时莫——幺连
幺连  发于:2014年04月1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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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承吃惊,时莫来去总是突然,衣服偶尔会落在这里,也就放在这里,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用上。严京介要全部拿走,倒像是以后都不许他再来似的。

沉默了片刻,肖承站起身开柜子,把时莫的东西全部放在床上,看着严京介一件一件的叠好放在旅行袋里。严京介做完这一切,拎着半空的袋子向外走,礼貌的跟肖承道谢告别,瞥眼看到桌子上的水杯,对肖承说:“他的杯子牙刷毛巾之类,你可以扔了。以后用不上了。”

“你的意思还是时莫的意思?”

“不管是谁的,对你来说不都一样么?”严京介的语气和缓平稳,却让肖承心惊肉跳。

“是怪我没照顾好他?”

严京介楞了下,随即微笑:“怎么会?时莫是独立的个体,法律上是完全民事行为能力人。你没有照顾他的义务。”

“那你呢?”

严京介的笑意更深,似乎对于肖承这个问题感到很无奈:“你喜欢时莫?”

“怎……怎么可能!?”

“所以说,我也没有那个义务。我只是比你多了份感情。”严京介的笑意稍微收敛了些,带着正经,“我听时莫说过,你这个人,无论对谁,都没有感情。”

时莫也对他说过,因此他才愿意呆在自己身边。但是肖承没办法对着严京介辩解,承认自己无情无义,这对他来说有些困难,毕竟他本质上认为人应该为感情而活。

愣神间又听严京介问:“这么久了,你见过他发病的样子么?”

肖承回忆了下,除了这次,也就是那天晚上在厕所里听到的喘鸣声,样子倒是没看到过。

严京介叹了口气:“时莫不愿意被人看到那幅样子。昨晚你们闯到他的死穴了。”说完就留下发愣的肖承离开。

虽然时莫会暂时没办法面对肖承,严京介却打心眼里感激他的闯入,他绝对无法接受时莫最后那样痛苦孤单的死去。没有明着致谢,但是耐心的给出解释对严京介来说已经是很少见的了。某些方面,他和肖承算是同类,无自己无关的事情,根本就不会在意。只不过他对“自己”的划分范围稍微宽泛了些。

死亡。

时莫总想死去,肖承是知道的。知道归知道,肖承从来没觉得他是真的想死。死亡不过是一个人在面对现实世界里那些不如意时的逃避心态,很多人都会有这样的怯懦,包括自己。偶尔碰上不顺心的事情,肖承也想去死,一了百了,不用再面对那些麻烦事。不过也只是那么个时期,大多数时候肖承还是觉得死亡是很恐怖的一件事,比起来,活着的诱惑更大一些。

可是时莫真的逼着自己去死。

他曾说过偶尔会畏惧刀叉楼台这样的东西,怕自己克制不住,肖承也只当他是夸张。从没想过他是真的怕自己会杀死自己。

那个疯子。

那个疯子是真的想死。

那个疯子,那个叫做时莫的疯子。

肖承捂着脸,缓缓的吐气。心脏憋闷的难受。

不见就不见吧。本身就是毫无关系的两个人,只不过被动的和他在一起生活了几天,而那几天也可以用貌合神离来形容。

不见就不见吧。

再也不要见面了。

故事到这里差不多就该结束了?

不对不对,我是想讲时莫和肖承的故事。虽然那两个人在一起只是聊聊天,再没有别的事情可做。没有跌宕起伏的剧情,没有虐心的误会,一直这么平平淡淡。可是鬼知道他们是怎么聊着聊着就变成了故事。很奇怪。

时莫说,若所有的人全都和你这样,谁也不搭理谁,你不招惹我我就不理你,你对我好了我才会回报,那这个世界岂不是冰冰冷冷的,一团糟。这个社会就是需要我这样的人,我觉得你们很好,我就会和你们在一起。

肖承想了想,懂了些。时莫有个自己的宇宙,能进入那个世界的人,他会掏心掏肺的爱你,排除在外的人,永远别想得到他一丝情感。只是他那个宇宙的门究竟是什么形状什么材质的,没人知道,也就无法辨别他究竟会放什么人走进他的心里。

时莫指着肖承的鼻尖,斜挑着眼看他,你也有个宇宙,那个世界只有你自己一个人。你永远站在那个边缘,向外张望,羡慕外界的繁华喧闹,却永远没有勇气打通和外界的沟通。你个懦夫。

时莫问,你在怕什么?

肖承反问,我在怕什么?我怎么会知道,不对,我哪里有怕?

时莫桀桀的笑,喂,注意注意,傲娇属性暴露了。

肖承黑线,不再说话。

可是究竟在怕什么呢,肖承想了很久,也没有想明白。

生活总是要继续,不管你的身边来了什么人,或者走了几个人,它才不会管你伤不伤心难不难过,只是一个劲的向前跑。要不你收拾好心情跟上去,要不,就被生活无情的、狠狠的、极其不屑的抛弃。

话说到这里,可以看得出,对于严京介的话,肖承是有些感觉的,但是究竟那是不是伤心难过就很难说了,可以肯定的只有肖承更懒更消极,偶尔想到时莫会觉得心里憋闷。

毕竟,那个人已经被自己划为“重要的人”那一行列。

可是这个重要的人,始终没有对自己敞开胸怀。他无限包容自己。自己不吃辣,他就随着吃清淡。自己情感上比较迟钝麻木,他就由着自己去。无论在生活习惯上还是感情上都迁就着自己。可是始终保留着他的底线和隔阂。

肖承觉得有些不舒服。

他一直站在自己的悬崖边,看着时莫,思考着要不要就这么纵身跃下,到时莫身边。突然发现自己的纠结和犹豫都毫无必要,这让人很受打击。

那只能踉踉跄跄的跟着生活向前走,晕头转向的迷失进去。

学姐在学业和工作双方面的压力下终于爆发,但是她的爆发很温顺柔和,只是一个电话过来说:“肖承,我们分手吧。”

这次没有丝毫犹豫做作,肖承痛快却语气沉稳的回答:“好。”

学姐楞了下,似乎有些吃惊,但是时间并不长。她不是单纯天真的傻姑娘,肖承的品性她看的清楚明白,这么干脆的分手在她的预料之中,只是亲耳听到还是有那么一丝遗憾。学姐叹了口气,拉长了尾音:“你这个人啊……”

肖承没有接话,等她说下去。

学姐也沉默了下来,耳机里能听到她的呼吸声,一声一声的打在心脏上,肖承突然想,时莫的呼吸如果能这么平顺就好了。

对话以学姐一句“要去工作了”作为结束,肖承听着那边不知道是不是故作轻松的语气,低声说道:“对不起。”

这次学姐是真的楞住了,随即苦笑的“嗯”了一声,挂断电话。

二十、

又要开始叙述那些无关紧要的配角们来填补肖承和时莫的空白期。虽然是配角,而且是对剧情的发展没有丝毫作用的配角,可是放在这个故事里了总要提上那么一两句,表现一下这个世界里不单单只有时莫和肖承这两个人在不停的对那些超级无聊的话。

嗯,我们继续说。

原叶腿骨恢复的很好,能脱拐自己慢慢的走,就再也不愿意呆在屋子里等林立。肖承总能看到那两个人散步似的走在小巷里,原叶侧着头温柔和煦的看着身侧的林立,一副和谐美好的场景。那两个人看起来好像真的是在谈恋爱,一起吃饭等车,逛公园看电影,所有情侣间会做的事情,林立都强迫自己去配合他。肖承见一次唏嘘一次,感慨着深情未必好,正直也不一定就是对的。

莫小白高考成绩还算凑合,没有惨不忍睹,莫家夫妇高兴的合不拢嘴,逢人就说:“能有大学上就好了!不能把孩子逼太紧啦!自由成长!”其实是莫家宝贝儿子平时表现实在是差劲,爹妈都觉得这孩子这辈子都没希望了。莫小白暗自记住爹妈说的“自由成长”,准备将来以备不时之需。惟独让莫老不开心的就是小白铁了心要到外省上学,没办法,“自由成长”在那里压着,莫家老两口乐呵呵的买了三张动车票准备送儿子去上学。

等车时看到一旁一个男人围着自己转了好多圈,人高马大,虎背熊腰,莫妈妈搂紧怀里的包,叫莫爸爸:“你看旁边那个,是不是小偷啊,盯着咱们看好久了!”

莫爸爸点头:“最近这几年,车站这地方是越来越乱了,什么人都有。你拿好东西,小白……哎!小白,你干嘛去!?”

那边小白朝着那个人高马大虎背熊腰的小偷走去,听到爸爸叫自己的名字,回头道:“一个朋友。”

莫妈妈松了口气:“来送行的!老头子你看,这朋友看起来不像是学生啊,你看身上穿的,不像是便宜货!”莫妈妈刚刚您老还说人家是小偷来着= =|||

小白瞪着眼看顾恺:“你来干嘛!”

顾恺比他还生气,强忍着才没有跳起来:“你说我来干嘛!?我跟你说让你报省内的学校,你听到哪儿去了!”

小白转身就走,顾恺一把将他拉回来,对着他的脸咆哮:“问你话呢!”

“你问我我就得回答么?你让我报省内的我就不能出去么?顾恺,你是不是有点太自以为是了?”小白冷笑,又补充一句,“对那个时莫,你也敢这样?”

然后我们无论床上还是床下都无比撒泼的莫小白同学,在顾大少的脸上拍了拍,丢给他一个满是不屑鄙夷的眼神,转身走开。这里声明一下,顾大少的脸被别人这样戏弄,从头到尾都只有我们莫小白同学。

再说一个幕后人员,就是当年时莫从家里逃出来给他做接应的好兄弟大炮。

大炮刚和大学里交的女朋友分手,原因大概就是异地恋之类的,总之大炮很悲伤的蹲在路边,直勾勾的看眼前来来往往的黑丝袜。他觉得自己应该摔手机来表达抑郁之情,想想钱包的干瘪程度,小心翼翼的把手机锁屏装好,就差吐口唾沫上去用衣袖好好的擦擦了。

大炮装好手机之后抬头看到一个美女,美女很美,大炮就冲上去了:“哎!这不是那谁么!在我们家指着我鼻子骂的那个姑奶奶!”

美女姑奶奶疑惑的看他一眼,一脸嫌弃的绕开他。大炮不屈不挠的黏上去:“是我啊!你忘了,前两年把时莫偷出来的那个!”

美女回忆了下,脸上的嫌弃更重:“都两年了你还是这么……恶心猥琐不堪入目!”

大炮把这些词语当成夸奖,不好意思的笑笑:“哪里哪里,就是一般恶心猥琐不堪入目吧!话说小妹妹你这一身正装是玩COSPLAY么!这套衣服不好看,不如COS卡里法!”大炮同学脑补眼前的美女丝袜装,鼻血直喷,啊美女,就让我性骚扰吧!

美女温婉一笑,嘴角泛起寒光:“你想试试黄金泡沫么?”

大炮再往前凑,流着口水点头:“好啊好啊!”

美女一巴掌拍飞他,大炮划出一个漂亮的抛物线之后落地,手脚发软,爬不起来。从结局上来说,美女满足了大炮的心愿。美女蹬着高跟鞋跨进车里,大炮闪电般的冲过来,扒着美女的车窗:“话说,你哥时莫逃的时候拿了我二百块钱,什么时候还?”

“谁跟你说时莫是我哥?我比他早出生十四个月零三天!”

“哎呦!那您这长相可真显小!”

美女被大炮忽悠上钩了,飘飘欲仙:“哎就是皮嫩看着年龄小,没办法!”

大炮猛点头,眼前漫天星。

美女更高兴了:“上车,请你喝咖啡!”

大炮流着口水爬上车,跟着美女去喝咖啡。咖啡什么味不知道,美女是真好看。莫家的人基因就是好!喝完咖啡,美女瞬间收了那副温婉的笑,面露凶光:“本小姐的时间可是金贵的很,前前后后耽误的时间,也不多算你,两千就够了。抵掉时莫那二百,还有一千八。”

大炮石化,美女仰天大笑:“记得还哟!~~~~”

大炮恢复正常之后擦擦口水,傻乎乎的笑着点头:“还!肯定还!”

于是帮时莫离家出走的好兄弟大炮,每周请泄露了时莫藏身之地的美女姐姐吃两次饭,赔笑还钱。

这些都不在肖承的了解范围之内,之所要提一下是因为大炮(灰!?)同学为剧情发展做出了不大不小的牺牲,总要给个镜头的。牺牲嘛,比如说当年事情败露之后被自家老爹揪着耳朵揍,被美女姐姐戳着鼻子痛骂,连最后和美女姐姐结婚时,赔笑赔到脸颊发酸,时莫母亲都没他一个好脸色。

我们继续来说肖承和时莫。

时莫生日是在十一月二十九日,肖承记得很清楚。肖承晚上缩在被窝里看电影,心头总有种挥之不去的抑郁感,像烟雾一样缭绕,无法排遣。无法解决的事情就先放着,车到山前必有路,这是肖承的一贯作风。说是洒脱,不如说他始终保留着这份怯懦的逃避方式。看到十二点,肖承抓起手机,发短信给时莫。

“生日快乐。”

没有时间过多思考,就这么直愣愣的把自己推了出去。

放下手机的时候,肖承想,自己会不会是第一个祝福他的人。肖承骨子里也有那么些浪漫主义色彩,只是他的坚持都有些跑偏,旁人很难理解。再加上他总不爱表达自我,什么都闷在内里,看起来就像是冷冰冰的一块铁。

第二天中午时莫打来电话,肖承看着屏幕上亮起来的名字,犹豫片刻才按下接通键:“喂?”

“吃饭没?”

肖承低头看看面前的套餐:“正准备吃。”

“出来吧,请你吃好的。”

“好。”肖承一手拿电话,另一只手把盒饭盖上,推到一旁。

时莫每年生日都是和严京介在一起,不管怎样总会抽出时间来一起去吃个饭。今年严京介被导师扣下来,就只剩下时莫一个人了。时莫有些不满意,再忙也要吃饭的不是,明摆着就是他没有那个心了。但是想想总要有这么一个过程才对,从厮守到分离,没有个过度谁都受不了。

时莫约在一个自助烤肉店,肖承赶到时,他正举起啤酒一个人喝。打了招呼之后肖承拉开他对面的方凳坐下,时莫感慨了一句:“呀——冬天果然还是吃火锅比较爽。”

肖承觉得很久都没有见过时莫,其实也不过是两个多月而已,比平时时莫的出现时段长不了多少。时莫放下啤酒顺手抽了根烟出来,肖承才说话:“不好吧?”

“什么?”

肖承指指他的手:“烟酒。”

“不碍事。”

话说到这里,肖承就不再干涉。两个人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着,偶尔起身去取生肉。肖承不好烟酒,不过也开了瓶啤酒放在手边,愣愣的看时莫。

用以前这个词显得很奇怪,但是在亲眼见到时莫发病之前的那么长的一段时间里,肖承从来没想过去了解哮喘这种病。明明那个人就住在自己屋里,却要从别人口中听到关于他的只言片语。总之就是他不在意。即使他把时莫划分为“重要的人”那一行列,他仍旧没放在心上。所谓“重要的人”,大概就是那个人对自己很好,所以很重要。而不是他很重要,我要对他好。

那天严京介走了之后,肖承心情复杂到自己无法识别,漫无目的的在网上闲晃,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在浏览器里键入了“哮喘”二字。看着相关信息,有些上瘾似的停不下来。

这种感觉很奇妙,有些飘飘然的快感,很满足,甚至让肖承想到精神毒品。他对外界的事物都很好奇,但那种好奇是建立在自身的基础上,只是为了满足自我而远远的观望一下。可是那个时刻却完全不同。他浏览那些信息时,脑子里还有另一个人存在,与自己无关的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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