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淮指挥着张楚成把手上的东西放在自己的房间里去。张楚成哪里还听得这个,硬是提着一大个行李包,活像抢宝藏的冲向了刘淮的房间。本来他就打定主意,要好好和刘淮相处,多了解他的喜好,他的成长环境,还有他的家人,再让自己的魅力感染他和他周围的人,那样的话,拿下刘淮,指日可待。不过他也感觉到了李豫对于刘淮的非比寻常,只是心里计较着如此这般,面上对着李豫还是满脸的笑容,春风和睦的。李豫呢,万年的冰山脸,除了对着刘淮,其他的,都一律不管不照,让张楚成的殷勤颇受打击,很是尴尬。若不是刘淮从中调解,指不定张楚成的少爷脾气也要发作。
进得刘淮的房间,张楚成近乎贪婪的细细打量着刘淮的寝室。刘淮不喜奢华,或者说不喜欢那种鲜艳刺眼过于高调的奢华,屋子里的装饰都很简单明了,隐隐的却透着大气和淡然。张楚成环顾四周的墙壁,向阳的那一面开了一个两扇单框的木制窗子,玻璃上贴着许多淡绿色的窗纸,纸上是简单的四方格。一张大床顺着窗户放在两面墙的交角处,恰好可以坐在床沿从窗户里望向远处。紧邻着床的一面墙上贴了一张王菲的海报,王菲画着浓重的烟熏妆,一身黑色的蕾丝透点,手里拿着一个扩音器,眼睛四十五度的望着天空——应该是《开到荼靡》的宣传海报。顺着王菲四十五度目光看去的,是一张张国荣的侧脸照,海报上的灯光半明半暗,让张国荣的面部半露半藏,他的目光深情而凝重,就这么看着看着他的你,让人情不自禁的沉醉。这面墙上就这么两张海报,其他的再没任何东西,白色的墙面包裹着两张海报,显出一种惨淡的深邃,苍白的美丽。和海报墙相对的那边,竖着一个木质玻璃窗的书柜,柜子里一层一层的放着很多书,新的旧的都有,整整齐齐的,毫无一丝杂乱。与窗户相对的那一面却是拉着一根绳子,挂着刘淮的各种衣服。
看完了刘淮的房间,张楚成对刘淮的了解又深了一个层次,大概的摸准了刘淮的脾性。然后他把行李包放在床前,转过头,问刘淮:“这些东西怎么放?”
刘淮却是谨遵待客之道,怎么好麻烦张楚成自己动手收拾,“你坐着歇会儿吧,我来收拾就可以了。李豫,来,和我把东西放好。”吩咐完李豫,见张楚成还是站着没动,又解释到:“床上我妈收拾打扫过了的,我之前打过电话回来的。”却是他以为张楚成生在富贵之家可能要格外讲究些。
张楚成不愿拖拉让刘淮觉得自己婆妈,大大方方的就一屁股坐在了床上,表示自己可不是那起子装腔作势的人,然后看着刘淮收拾东西。
刘淮也不多看他,把衣服一件一件的拿出来,使劲儿的抖几下,再让李豫拿衣架子晾起来挂在绳上。两人不言不语,言行之间自有默契,让一旁的张楚成看了,不舒服的紧,于是东拉西扯的和刘淮说个不停。刘淮却不愿将就他,只说让自己和李豫把东西收拾完再说。
此时已是傍晚,窗外渐渐的暗了下来,刘淮的身影也跟着变得模糊。张楚成静静地看着两人的动作,就像是一幅运动的沙画,自己即便插进去,也不过凭空破坏了那份和谐的美感。他忽的生出几分无力感来。
第二十三章:录取结果出来了
张楚成在刘淮老家玩耍了几天,就回去了。在这几天里,无论是詹晓芬的热情好客,还是刘汐的精灵怪,还有李豫的沉默寡言,都给了他很多同以前完全不一样的感受。最主要的是,刘淮在家里的样子,比他在学校更吸引人——刘淮对刘汐的无线宠溺,对詹晓芬的撒娇说笑,对李豫的呼来喝去,让刘淮显得那么灵动,充满了朝气。张楚成的心一点一点的沦陷,深陷。
可惜,他和刘淮注定是无缘的。他所认识的刘淮基本上都只展现了最好的一面,而刘淮的死掘,咄咄逼人等等很多本性他都没看见。并且,刘淮骨子里是个,冷漠寡情的人,就算他已经把张楚成当做朋友,但也只是朋友,绝不会超过朋友的底线。在刘淮的观念里,朋友就是朋友,不是情人不是兄弟不是知己,不可能也不可以有超乎朋友关系的任何举动。
所以,刘淮从来不曾担心家庭关系与李豫的冲突——家人是自己的亲人,自己应该相亲相爱,无论自己是怎样的身份,又和谁在一起,都不能改变自己和家人的血缘关系,这就已经是全部了;对李豫,他是情人是伴侣,是和自己共度一生的人,如果他能像爱自己一样爱自己的家人,那当然很好,但如果他是在难以和自己的家人相互融洽,也不强求。
本质上来讲,情人和家人之间是没有必要存在矛盾的,自己在他们面前本就扮演着不同的角色,没有绝对的关联。如果家人要求刘淮离开李豫或者李豫要求刘淮脱离家庭,这都是不可能的事儿。
也许,他们无法理解刘淮的诡异逻辑,但刘淮确乎是这么想这么做的,只是不知道若真的有朝一日李豫和刘淮家人到了不可调和,必须二者选择其一的时候,刘淮回事怎样的抉择。
七月十几号的时候,录取结果下来,刘淮终究是被那所大学录取了。刘淮接到录取通知的时候,心里满是欣喜满是忧——天不怠他刘淮,让他得以一尝夙愿;可怎么和家里解释,和李豫解释!
张楚成打来电话问刘淮:“刘淮,结果出来了,你录取了么?”
“你又不知道我填的是哪个大学,怎么不问我录取哪儿了?”刘淮很纳闷,张楚成一副对自己志愿早已知晓的样子。
张楚成打两个哈哈:“呵呵,我哪里会知道你的志愿。你成绩那么好,肯定是录取了的。那你填报的是哪儿?”
“一个很热门的大学……”刘淮也跟着打哈哈。
“你就不问问我的情况……”张楚成说一大通,无非是想让刘淮问问自己的情况,然后自己好显摆一番,奈何刘淮根本么当回事儿,只字不提,张楚成只好自己先提了。
刘淮随口接着:“你填的哪儿?录取了没?”
“XX外国语大学!就在X市。”等的就是刘淮问,张楚成卯足了劲儿让刘淮惊喜。
“什么?”刘淮果然如张楚成猜测的一样很是诧异,张楚成心里乐滋滋的。“你填的是XX外国语?!呼,还真是……”刘淮没多想其他,只表示了自己的惊异。
张楚成假装疑惑地问:“怎么了,这么大惊小怪的?”稍停一下,“我以前不是和你说过的,我想学外语加金融来着,外国语大学是最好的选择了。”
“没什么,你这么本事儿,这学校收分很高的。”
“刚才你说你在一个很热门的大学,到底是在哪儿哦?”
“没啥,到时候就知道了。好了,我有事儿忙,就不和你吹了哈。”说着就要挂了。
“等等,同学会你来不来哦,我妈妈说让你来我家玩儿呢!老师们好些都会来的。我可以带你在市里还有周围好好玩儿一番!”张楚成兴奋地说,仿佛预见了自己和刘淮独处的欢乐。
“到时候看吧。”刘淮敷衍的说,“我挂了哈,拜拜。”也不等张楚成多说,就挂了。
刘淮烦躁的坐下,莫名的感觉大学里不会很安静。张楚成对自己有意思,刘淮一直都知道,他心里倒是享受这种被人追求的快感的,但是同时他也知道,自己不太招架得住张楚成,以后再一个学校,还不晓得闹出怎么的动静呢。
“淮哥!”门外传来李豫的声音,刘淮只好收拾心情出门去看看了。
看来前路充满了挑战啊!
第二十四章:纠结
李豫进得屋里来,自顾的坐在椅子上,看着发呆的刘淮。
“淮哥?”
刘淮愣了一瞬,“啊?哦。你来了。”
李豫没多问,“我成绩出来了。”没了下文。
“哦。考了多少。”刘淮收回神,“高中准备在哪儿读?”
李豫思量半晌,“就在市一中吧,你说呢?”
“也行。毕竟是熟悉的地方。”
然后两人都了话说。
刘淮组织着语言,吸口气,豁出去一般的说:“我的录取结果下来了。”
“嗯。”李豫没问具体情况。
刘淮继续说:“录取到了XX外国语大学,是中文专业。”
“哦。”李豫有一瞬的惊讶,不待刘淮察觉就藏了起来,“挺好的啊,你本来就很喜欢中文。”
“嗯,还行。”刘淮想起张楚成的邀请,“我们班组织同学会,在市里,你们班上有没有安排?”如果要去,刘淮还是想把李豫带上。
“我们班有同学组织。我想着太远,就没说要去。你会去么?”
“看情况吧,还有几天呢。”刘淮没精打采的说,“你要是不想去,就不去吧。我还是想去看看。同学一场,相处三年,道个别就要四方远走,再见不知何时。”想到离别,愁绪慢慢的萦绕在刘淮心头,淡淡的,挥之不去。
“哦。”李豫低着头,不知道独自思考着什么,“我想去我外婆家看看。很久没去了。”李豫外婆家在另一个镇,坐车一个小时左右再走一段路就到了。他考试成绩不差,没算丢脸,也想着让外婆高兴高兴。再者,他想跟外婆家打听些消息。已经很久没他们的消息了。
李豫如今渐渐长大,心里头的想法也越来越多,只是他不说,刘淮也猜不到。李豫对李万林拿回来的钱倒没什么膈应,该花的花,该买的买。人没了钱,寸步难行,这个道理,他还是懂的。至于,对李万林的感情,李豫说不出个所以然——不热切,也不冷淡,自己的老爹,仅此而已。
“也顺道去你罗老师家看望一下,人家当初为了你考市一中出了不少力气,于情于理,都要去取拜见的。”刘淮对着李豫谆谆教诲,“去的时候也别两手空空,东西多少师哥心意,你老师也不是那起子贪图的人,只是你尽了学生的孝道,他也高兴。水果或者其他吃的东西买些去吧。”刘淮说起人情世故,话总是格外的多,“也别买便宜的,你不差那点儿钱。你渐渐的大了,说话做事,多看人脸色。在家里闷着,没事儿,只是出去了该说的还是要说,沉默太久,你可别真的就哑巴了。”
“我晓得的。”李豫心里半是感激,半是埋怨——感激刘淮能为自己如此着想,埋怨刘淮纵使如此话多。李豫也不打断刘淮的缠神,自己想着自己的,假装很认真地听着。
刘淮一时激动说了这许多,稍一停顿才意识到自己太烦人了。青春期的男孩儿正是叛逆的时候,可不能触了逆鳞,得不偿失。
“你自己看着安排吧。”很多时候,刘淮都在感慨,自己对李豫名为爱情的引导和占有究竟是怎样的动机,又会有怎样的结果。
认真说起来,这个李豫和上辈子遇见的李豫,根本就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人,他们性格迥异,说话做事的方式大不相同。最重要的是,现在的李豫,自己参与了他的成长,开始的自己鬼迷心窍拿着那本无聊之极的《渣攻改造》神经病一样的那李豫做实验,可是越到后来越感到无力。还有那个诡异的梦境,那个神棍般的狗屁耽美大神说的那些莫名其妙的话。刘淮不止一次的怀疑猜测,自己是不是处在一个自己假想的梦境里,等哪天自己的真身醒了,这个世界也就消失了,然后自己几许面对那个风流成性的李豫。
即便这是真实的,拿自己对李豫究竟是怎样的感情。爱情?李豫只有15岁,自己前后加起来快五十岁了。那个对着六岁李豫耍流氓的刘淮竟然是自己,刘淮想到这个,好不诧异。
越想越混乱,越想越纠缠,刘淮索性装起缩头乌龟,把头深深地埋在重重的壳里,在不远去多想。得过且过吧,刘淮这么告诉自己,反正等到李豫成年,再者分开的三年里给彼此一个喘息的空隙,也让彼此试试看,没有对方的日子过起来又会是怎样的光景。
“这三年,我们可能不那么常见面。”刘淮自顾自的说,“你好好打算一下自己的未来,各方面的。”刘淮说起来感到一种苦涩和艰难,“人生其实会有很多选择和方向的,尤其是,等你到了高中毕业,进入大学,你会见识到这个世界的宽阔无垠,形形色色的各种人。”刘淮再说不下去,只安静的看着窗外——似乎他很喜欢看向窗外。
或许那儿,隐藏着一个未知的国度,刘淮可以不必胡思乱想,只安心享受的国度。
美好总是用来观望的。只可远观,不可亵玩,否则,就碎了。
第二十五章在母亲和妹妹的目送里,刘淮踏上了大学的旅途。汽车开动,轰鸣声掩盖了詹晓芬的叹惋,儿子长大了,终究是离开了自己。
而刘汐,怔怔的望着远走的车,久久不发一言。长大,就必须经历分别,我们才会变得坚强。
暑假里,刘淮把自己选择了中文专业的事儿给詹晓芬说了,詹晓芬并没有发表太多的意见,只叮嘱刘淮干一行爱一行,三百六十行行行都出状元,希望刘淮能对得起自己的选择,对得起自己十几年来的辛苦。还交代刘淮,到了大学,要学会交际,钱,该用的不要吝啬,家里虽没有三五百万的存款供他花销,但也不至于让他拮据。
詹晓芬本打算将着刘淮考上大学,把亲戚朋友,刘淮的老师同学,村里的街坊四邻都拉拢来,大家一起吃顿饭,喝口酒,玩耍一番,也好让关心里刘淮这么多年的他们乐呵乐呵。刘淮却拒绝了,说是太过铺张浪费,累钱又累人,好说歹说就是没应。最后詹晓芬没法儿,只请了自己娘家的人和挨着关系好的邻居,本来说打算请刘淼一家三口来的,那一家子却出去旅游了,一时回不来,詹晓芬只好作罢。
请酒那天,刘淮很是被敬了些酒,半途就醉了。李豫扶着他回到房间,睡了一下午才醒来。
却说李豫,因为是上高一,要提前报道军训,没能来送刘淮。两人约定,这三年书信往来,彼此腾出空间来好生打算好两人的关系。
李豫嘴里答应了,心里却不晓得做何想法。
刘淮到了学校,收拾好寝室,和室友搞熟,紧接着就是军训。军训半个月完,晒得黑脸,包公似的,还脱了好一层皮。
时光荏苒,匆匆三年,李豫高考完毕。本来商量着李豫报考刘淮所在地方的另一个理工科大学,最后李豫被录取到了邻省,刘淮心里有了计较,没有明说,仍然和李豫通过书信联系。多是刘淮三封信,李豫回一封,刘淮也不介意,仍然乐此不疲的写着写着,仿佛每一个字都是一只萤火虫,写得多了,虫儿多起来,总能照亮天空。
又四年,李豫毕业。这时的刘淮在一家网站做编辑,拿着不高不低的工资,叫着一群没心没肺的朋友,日子说不上好,但绝对不坏。
这年过年,刘淮腊月二十六才回到家,下车就见着李家门前张灯结彩红对子,天作之合羡鸳鸯。
晚间问詹晓芬,才晓得是李豫回来办喜事儿,二十四的正日子,那时候刘淮正在火车上。
夜深的时候,刘淮从箱子里拿出那枚试心石,嘴唇亲吻,放在胸膛,沉沉的睡去……
刘淮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一张狭窄的白色床上,身上盖着白色的被子,四周一片雪白。
门被推开,一个男人进来……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