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凛心想这女子脾气倒是很大，但是不敢反驳，只好灰溜溜地离开了。

煌无影坐在破庙的门口，无声无息地注视着眼前的山林。

“陈先生，你在想什么？”李凛坐在他的旁边，没话找话道。

“红尘。”煌无影道，他的话语充满禅机，使得李凛不敢再接下去话，不知道这个深不可测的“陈碎心”还会说出什么来，到时候显得自己才疏学浅岂不是惭愧？

但是沉默究竟尴尬，喜爱社交的李凛不甘寂寞，心想正是与幻阁里面的骨干搞好关系的好机会，于是再次试图搭讪道：“陈先生，我们将来该怎么办？”

“去郁山州。这趟旅途也许充满莫测的危机，你还要坚持去吗？”煌无影看他了一眼道。

李凛头：“当然，都走到这一步，还有回头路吗？”

煌无影扬下嘴角：“现在只要回头，就有路，等到郁山州，也许无论前路后路，统统都是死路。”

“那你为什么还要去？”李凛艰涩道，他觉得压力很大——和这“陈碎心”在一起说话，比他和任何人对话都要心惊胆战。

“因为我是给别人带来死路的人。”煌无影的话有一种让人毛骨悚然的奇异力量，李凛打了一个寒战，内心的本能告诉他，还是不要再继续和这个人讲话。虽然如此想，但是他仍然忍不住去关注个“陈碎心”，个人即叫人害怕，但是又有股致命的魅力，吸引别人像飞蛾扑火样接近他——虽然“陈碎心”的外貌并不出众，但是毫无疑问，他有特殊的赋——强者总是比般人更加有种难以言语的可靠感。

日头渐渐西落，秦若冰终于从里面走出来，带着脸疲惫道：“进来吧！”

李凛连忙问道：“少主他无恙否？”

秦若冰撩拨下发鬓道：“老娘可管不得无关之人的生死。”

李凛被噎下，只好匆匆走进破庙，秦若冰却把煌无影堵在门口道：“二公子，我好奇现在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煌无影瞥眼，道：“我的目的，只是随波逐流，你做想做的事。又有什么目的？”

秦若冰缓缓摇摇头，道：“我想要把些事情告诉你，至于何去何从，希望你自己取舍——无瑕说得对，你一旦自由，就是再也无法约束的怒流急涛，无人能够阻挡，今后决定的去向的只有命。”

“那就知道的。”

“与我一起走走，一会我告诉你。但是摘下面具可以么？”秦若冰眼底滑过一丝哀伤，是期待又是绝望的眼神。

煌无影揭下脸上的面具，一张与煌无瑕并无二致的绝美脸容出现在的面前，秦若冰目光闪烁下，轻叹道：“唉，这样细细一看，你和他真是难分，走吧，我们散散步。”

于是他们一起走到附近的野草丛里，四处闲逛。秦若冰似乎是满腹心事，不时看向煌无影，目光迷离，却欲言又止，让人觉得蹊跷。

终于来到一棵树下，秦若冰才道：“其实，我早就认识煌无瑕了，在我很小的时候，就见过他了。也见过你，只是你不知道我在看。若是你还记得，你应该知道我的身份不仅仅是临谷的谷主，莲九华还是我的父亲。”

“嗯。”煌无影应了一声，静待她的下文。

“真是沉默，你和煌无瑕完全是不一样的性格，但是和他一样，叫人忍不住被吸引。”秦若冰感慨道，“其实莲九华究竟是什么身份，到现在也没有人真正知晓，我所知道的，也不过是他就是我的生父，而我的生母在世时，就告诉我莲九华是个恶魔，是他毁了母亲的生命。但是，他又是帮助当初面临危急的临谷走出困境的人，因此他对于我来说，更像是一个与之交易的合作人，而并不是我的父亲——其实在他的心里，早就没有所谓的亲情。

在我九岁的时候，莲九华曾经秘密带着我来到过明珠世家，那时见到无瑕，他那时还没有毒发，完全不知道自己中毒的事实，对于他来说，也不过是个普通的小孩，我们一起度过也许是一生中最快乐的，无瑕聪明仁厚又可靠，我想，等我长大了，一定要嫁给他。也许觉得不可思议，但是我确实把这个想法珍藏在心底，尽管他最后选择的人并不是我……”

说到这里，秦若冰神色黯然，嘴角扬起抹苦笑：“他最后选择的爱人，竟然是一个男人，确切的说，是一个少年仆从。那名少年名叫晨星，是无瑕亲自为他取的名字。晨星是一个开朗无比、不知忧愁为何物的人，他一直陪在无瑕的身边，甚至到无瑕病发之后很长段时间，对于无瑕来没有人能替代他，全靠着他的鼓励和无微不至的呵护，无瑕才撑了下来。

他们两人彼此深爱，晨星心想要为无瑕找到摆脱那种折磨的方法，最后他竟然去求莲九华，使得他们秘密的恋情终于被莲九华知晓。我的父亲——莲九华得知后就暴怒无比，失了常态，他于是对晨星做了一件可怕的事情……”

第43章 秦若冰说的真相

“那时我躲在密室里，自然也看到了这一幕，”秦若冰捋了一下头发，回忆道，“也就是那时候，我见到了你，煌无影。”

“嗯？你是怎么见到我的？”煌无瑕问。

秦若冰回忆道：“莲九华那时传我医术，所以我在明珠世家的密室里一住就是数月，但是那次才知道你的存在——莲九华把你带到晨星的面前，让晨星做出选择，是当着他的面杀了你，还是选择亲身经受千刀万剐，换取无瑕活命的机会？

说实话，当时我确实也吓了一大跳，还以为是无瑕进来了，当然那个晨星更加吃惊，他爱无瑕爱得太深，面对那一张和无瑕一样的脸，于是伤害对他来比伤害自己还要痛苦万分。

于是父亲就对你说，若是想要吃到晚饭，就任那个少年打骂、就算是刀剐也不可以有任何还手动作。

这时，晨星才知道，原来你不过是一个替身，他终究动心了，开始对你拳打脚踢、甚至用上他自认为最狠毒的杀人手段，用父亲给他的匕首、用石凳、用烛台蜡烛——呵，那个时候，我真是被你吓了一到，我从来没见过那样能忍的人，竟然连表情都不带改变——但是不管晨星如何虐待你，你竟然始终死不了，连动都不动一下，若不是那些鲜血，我都要怀疑你是不是假人？

后来晨星终于被逼到崩溃，嚎啕大哭，而父亲则对你下了一个指令，你便毫不犹豫地切断了晨星的双臂——可怜他虽然一腔热血，但是却被砍断双臂之后，被父亲用最残忍的刑罚折磨了整整四天四夜才死去，他死的时候，已经连人形都不是。父亲就把一堆烂肉丢在无瑕的面前，叫他牢牢记住——他明明知道，无瑕对任何事情都忘不了，事无巨细的记忆力无时无刻都折磨着他，这个惩罚叫无瑕痛苦万分，所以他开始筹划为晨星报仇。”

说到这里，秦若冰露出一个别有意味的微笑：“也许你还不解无瑕，无瑕是个一旦为了自己的目的，就绝对不会姑息任何事情的人，包括他自己——他于是暗中着手筹划，加上我从中斡旋，秘密组建如今的幻阁，甚至开始暗中与父亲争权，滴，以至于最后，莲九华都无法控制得住他，前几个月两人终于正式决裂，因此才有了你的顶替之事发生。——无瑕这个人，可不是他表面上看上去的那般，永远都摸不透他，但是他却又是个执着的可怕的人，他认定的东西，就不会改变，所以他生也只会爱一个人，那就是晨星。

说实在，我实在要感谢你杀了那个晨星，不然还不知道他会把事情闹到什么地步！”秦若冰咬咬牙齿，眼中满满的都是嫉妒。

“那么他现在又想要做什么呢？”煌无影注视着——他的目光和煌无瑕的目光虽然不同，但是都有一种让人绝望的意味，相比之下，煌无影更让人直接地感受到来自地狱的死亡气息——也许是冥之道多年来在他身上发生的作用，煌无影有不像是人的感觉。但是，秦若冰可以肯定的是，如果煌无影不像是一个人，那么煌无瑕根本就不是人——为了他的目的，他能不惜切手段！

秦若冰挤出一个僵硬的笑容：“他想让你进入郁山州。你大概有了解郁山究竟是个什么地方么？”

“可怕的地方。”煌无影道。

秦若冰深深地吸口气：“郁山州，是一处让人神迷至死的奇特之地，

也许它的存在就是为向世人证明神迹的存在，不，也许根本不是神迹，而是恶魔的遗产！”

“恶魔的遗产？！”煌无影略微有些惊讶，“以医术著名的朱家祖籍郁山州，曾有记载表明郁山州里出了怪事。”

“你看到的，是朱三公子带来的《山气密鉴》，其实里面记载的只是郁山州之奇异的一小部分，因为郁山州而造成悲剧远远不止些。你可知道，独孤堡主身患重疾便是因为去了一趟郁山州？”秦若冰道。

“嗯。”煌无影应声。

秦若冰看着他：“那么你是否又知道，其实无瑕身上的毒就是莲师傅从郁山带来的？甚至训练的‘冥之道’也是出自于郁山州？再往前说的话，当初你们的亲生父亲煌清宇也是自从去郁山州之后便突然自杀的？”说着，她的声调变得诡异起来，似乎在躲避什么似得低语起来，“你知不知道，凡是和郁山有关的人最后都不会有好下场？那里可是一个恐怖的坟场！是诅咒发源的地方！查过无瑕身上的毒，那种‘毒’其实根本不是世上任何药物合成的！那更像是一种诅咒！我父亲莲九华也是郁山选出来的人，他是把郁山的诅咒散步在世上的恶魔！”

“但是那个地方，又有一种神奇的魔力，吸引我们源源不断地奔赴，它会挑选特定的人，现在那座山在召唤无瑕，”秦若冰伸出手，抚摸和无瑕公子模样的煌无影的脸颊，“他很理智，他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但是他也无法抵抗郁山致命的吸引力，那座山里埋藏着世上最诱惑人心的欲望，但是一旦被它抓住了，就永远永远都摆脱不了，坠入地狱的深渊……所以他选中了你！无影公子，因为你看见的，就是无瑕看见的！”

“为什么？”煌无瑕问。

“你真以为你自由了吗？”秦若冰嫣然笑，突然抱住他的脖子，在他脸上亲吻起来，然后在他的耳边道：“我来告诉你，你存活至今的真正意义——无瑕中了那个毒之后，不仅仅是有无以伦比的记忆力，他还可以透过和他有着相同血脉的的眼睛，看着你看到的一切……他都能看到……你看到的一切……啊，你只是他的眼睛和分身而已……影公子……”

说罢，秦若冰大大地呼了口气：“不过他现在睡得很死，应该不会知道我们的谈话，无影公子，我只是想奉劝你，在无瑕变成第二个郁山的恶魔之前，杀了他！我宁愿他死掉，也不愿意他再次拉开郁山的噩梦序幕！！这一切都已经够了！！”

“你要我杀了他，现在你自己就可以做到。”煌无影道。

“我做不到……因为……我做不到……”秦若冰绝望地摇头，“我做不到件事！所以要你来！你是完美的杀人工具！”

“不会杀他。”煌无影冷冷道。

“为什么？！只要杀了他！我会给你想要的一切！！”秦若冰面目表情扭曲起来。

因为，风险太大。煌无影并没有把这句话说出口来，从他嘴里出来的话是：“因为，他是在世上唯一的亲人。”

“哦？！你知道什么叫亲情了吗？！”秦若冰瞪圆眼睛。

煌无影看着，他真切地感到，种奇特而难以言喻的感觉，那种感觉在他之前也出现过很多次，现在他似乎明白些什么——煌无瑕在透过自己的眼睛看着个世界！

与此同时，破庙里躺在地上的煌无瑕微微睁开眼睛，脸上露出诡异的微笑，张着嘴无声无息地道：“无影……你真是我的好弟弟……好弟弟……呵呵……呵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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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大家到里有些混乱，狸猫来梳理下至今为止的故事脉络：

1所有的大线索至今都纠结到神秘的“郁山州”

2最早得知郁山州怪事的是在第15——17章，由医术世家朱家三公子引入

3和郁山有关的人的大概经过：

【1】煌清宇——无影、无瑕的亲生父亲，在去过郁山州之后自杀

【2】莲师傅——秦若冰的亲生父亲，在煌清宇死后也去郁山州，之后变成儿口中的“郁山的恶魔”

【3】独孤堡主独孤绝——在去过郁山州之后，身染重疾，但是渴望再次见到郁山州里的神秘子

【4】煌无瑕身上的毒来自于郁山州，种毒改变他的体质，使得他有超绝的记忆力，并且能看到孪生兄弟无影看到的切

【5】煌无影是莲师傅用郁山州里带出来的方法训练长大的，缺乏人类的情绪，是杀人工具，但是最近莲师傅越来越难以控制他，煌无瑕认为可以控制他去完成自己的心愿

【6】朱家，朱家祖籍在郁山州，但是多年前，朱家的祖先据开启郁山州的诅咒，满门皆遭到不幸

第44章 夜泓云的绮梦1

眼看煌无影和李凛被许多人围在中间，形势一触即发。煌无影也按住腰间的刀鞘，杀气正浓，那把刀一旦出鞘，就是地狱之门开启的时刻，李凛却全然不知情，只是畏缩地躲在煌无影的背后，惊惶道：“陈先生！命休矣！命休矣！”说完就抱住头，蹲地不起了。

“你放心，命还在。”煌无影倒是不怎么在乎。

此时，十几名杀手已然不愿意再等下去，首领一声呼喝，一拥而上——血战终于拉开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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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泓云在轩中等待，心情却变化不定，突然出现的煌无瑕剧烈地扰乱他的心房，他坐在房间里，心如乱麻，理不清，没有头绪。

在烦躁的等待中，门口终于响起脚步声，夜泓云惊觉地站起来，只见进屋的是浑身湿漉漉、失魂落魄的李凛，原来刚才煌无影成功灭杀堵截的杀手，抢车马出来，但是那生死激战对于李凛来，刺激实在太大了。

李凛活活从鬼门关走了一遭回来，脸色青白，发丝散乱，跟水鬼几无差别，经历了刚才的历险，他竟然胆子壮了起来，颤声道：“少主，陈先生他把马车停到我们上次去过的小道上，快走！快走吧！我和你一起搬行李！”

夜泓云思索一下，他的行李并不多，也不过是一个包袱，于是他道：“你来为我撑伞！”

说着进入里面，将煌无瑕用棉被包严实，然后背在身上，李凛慌忙把包袱背上，撑起伞护着夜泓云和煌无瑕，他们就这样走出房门，一路朝煌无影所在的马车处急赶。

不料，铁心破釜沉舟的三公子竟然暗中派遣弓箭手前来追杀，他们前脚刚迈出大门，几支暗箭就嗖嗖钉到他们脚边，一支箭甚至从李凛的脸颊处擦过，吓得他哆嗦不停，手中的雨伞也跌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