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春宵金不换+番外——刘苏儿
刘苏儿  发于:2014年04月1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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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间,衰草连绵,古树参天,本就阴阴郁郁的天气,在树荫的遮蔽下愈显森然冷清。夏虫的踪迹全无,唯留一山的荒芜与寂静。和着脉脉秋风,有一搭没一搭地撩拨着我脆弱的思绪。有人说,有些东西,唯有失去了才弥足珍贵!树欲静而风不止,只有望着一手的黄土,感觉不到那平日里生气勃勃的气息,才幡然醒悟,追悔莫及!

我就是那个一抔抔黄土,将你亲手埋葬的人。鸢儿,五年前,是我负了你的等候!

秋风撩原,传来阵阵寒意。圆圆的小山坡上,茅草凄惶,在风里瑟瑟。万生味紧了紧衣领,望着眼前的小坟堆,脸上流露出了不解与隐隐的恐惧。他转头,看着我,小心翼翼道:“鸢儿,这里风大,咱们还是赶紧回去吧!”

轻哂一声,我仰头,脸上一片诡异,呲牙道:“你怕么?”

他挺了挺胸,故作镇定道:“大天白日的,我怕什么啊?!”

“那如果我说我不是鸢呖呢?”瞄着他明显变化的神色,我紧接着道,“真正的鸢呖在这儿,就在这座坟里!”我直指低小的坟头,脸上郁郁,眸子中却是一片凄苦!

啊了一声,他犹自不信地走上前去瞧了个仔细,但目光在触及墓碑上雕刻的文字的瞬间,脸色煞白,兀自地倒退了两步,一脸惶恐地瞧着我,喃喃道:“怎、怎么会?这墓上的字可是师父亲手雕刻,师父说过,他只有两个徒儿,一个便是大师兄,另一个是我,而她……难道……”突然,他似是想到了什么,眸子陡然睁大,惊骇莫名!

“哼,你还不算笨嘛!”我冷冷地瞧着他,缓缓道,“没错,她就是师父的独生女儿——于鸢呖!知道她的名字为什么叫鸢呖么?因为她的声音若黄莺啼鸣,鸢鸟啾唱,所以……”

一时间,思绪翻飞,我仿佛又回到了十年前,初次来到盗寨的情形。那时的我不过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小乞丐,对一切懵懂而好奇。那时的于鸢呖也不过是个文文静静,羞涩温柔的小女孩。我不晓得她有没有娘,但对于长期在于天机这么个邋遢鬼的影响下,还长成这般的女孩子,我是异常的惊讶与钦佩的!

小孩子的岁月,是否总是无忧无虑的。每日,我跟随于天机练功,而她就贤惠地做饭打扫,把一切安排得妥妥当当。我还记得,每日里,最幸福的事情,便是在临近午时的时候,从身后闻见她甜甜地唤我一声“非卿哥哥”!

“非卿哥哥,你的功力好像越来越强了!”

“非卿哥哥,今天有你最爱吃的红烧鱼哦!”

“非卿哥哥……”

但是直到有一天,我再也听不见那声娇娇甜甜,像鸢鸟歌唱的嗓音了。而那声单纯而快活的“非卿哥哥”也随着那夜的暴雨,一并倾覆,葬送在了这座盗圣山的沟壑里……

而这一切,都拜我所赐……

后来,在坍塌的山崖下,我看见她娇小而苍白的身体,安静地躺在师父的怀里。那样安详文静,一如初见,一如她一生的写照……当时,我害怕极了,甚至怯懦地不敢与师父的目光相接。我晓得,如果我有勇气,哪怕是一点点勇气,与师父相对。后者一定会不顾一切地冲上来,将我撕成碎片!只是我的怯懦,让他不屑!

于是,在那片鸢儿出事的山顶上,我徒手挖出了这个坟坑,一抔抔地用黄土掩盖了她小小的棺木!遗憾的是,我没能亲自为她刻写墓碑。

因为师父说我不配!

我默认!

自那以后,虽然时间过了一年有余,师父对我的态度一如往常。但冥冥之中,我俩之间,好像隔着一层讳莫如深的隔阂。不久后,他便提出让我下山寻找秘籍的事儿,并许诺,只要我寻回五本不世奇书,便将一生所学完全传授于我。

番外:万生味的奇妙梦境之求而不得

我叫于鸢呖,也许初初听见这名字会觉得异常的奇怪,同样,我也对此很是抵触!曾经,我强烈要求娘亲给我改名字,但她就是老大不情愿,说什么要是我把名字改了,爹爹就寻不到我了!切,我爹又不是瞎子,不会睁大眼仔细地瞧我么?

然而,我不晓得的是,我爹爹,压根儿就不晓得这世上,还有我这么个闺女!我也从来不晓得我爹爹到底长什么模样,只是每每在娘亲谈论起他的时候,眼睛里浮现的幸福神色推断,我爹,应该是个翩翩佳公子吧!

就在和娘亲生活了无风无雨的八个年头的时候,一个男人,破坏了这原本还算称心的安宁!

我娘亲,人生得极美,瓜子儿脸,丹凤眼,一张樱桃似的小嘴红艳艳、水灵灵,看着就养眼。于是,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我那已是有夫之妇的老娘,在我八岁的那年夏天,被人勾搭了!我亲眼看见那个带这个比我年岁稍大的绯衣小女孩的男人,与我娘左一眼,右一眼,没完没了地暗送秋波。搞的一旁的小女孩气鼓鼓的,冷嘲热讽地暗暗骂了我娘好几声“荡妇”!我也甚是不爽,为什么单单是我娘是荡妇了,要不是你爹撩拨勾搭,我娘至于这样么?但一股子恼怒还是被我无声无息地咽进了肚子里,因为我娘教我:在外人面前,一定要注意形象!咱们是淑女,不能口出脏言的!

于是,在我缄默,任其自然发展的条件下,没过几日,我娘便拉了我到那对父女俩面前,亲口问道:“鸢儿,你是要跟着娘走,认凤叔叔为爹爹么,还是去找自己的亲生爹爹?”

我还未反应过来,那绯衣小女孩便鼻子抬得老高,瞪着一双稚嫩的凤眼,冲我厉声吼道:“你敢!我爹爹只是我一个人的,谁也别想跟我抢!”说完,小手紧紧地拉着男人的衣摆,面上杀气森然!

对此,我娘甚是尴尬,而男人只是轻笑一声,宠溺的摸了摸女孩的发顶,对此不置一词!我靠。你丫的装什么文人雅士,不想要我这个拖油瓶就直说呗,搞什么神秘啊!

暗哼了一声,我努力压制住跳脚暴走的冲动。只是微微压了压唇角,颔首,文文弱弱道:“既然如此,我还是去与爹爹一起生活吧。愿妈妈与凤叔叔永结同心,白头到老!”

闻言,娘亲终于露出了欣慰的笑容来。自此,五日后,我被打包送到了一座不知名的山寨里。在临走之际,娘亲脸上甚是仓皇,眼睛东瞄西看,好像在期盼什么,又好像在恐惧什么,反正是异常的纠结!最后,在爹爹回来之前,娘亲离开了。

当时的我早已完全独立,并害怕一个人的陌生的环境里。从半下午坐到傍晚时分,我终于耐不住饥饿,跑到厨房里弄吃的去了。话说,依我观察,我完全相信住在这儿的人是我亲生爹爹,有很多点可以证明!

首先,你看这院落,杂草都长到人高了,表明他是一个不拘小节的人,与我的价值观一样!其次,他所居之处如此的偏僻,几乎与世隔绝,表明他是一个喜欢安静清闲的人,生活习惯与我如出一辙!最后,厨房里面,啥都没有,充分显示了他是一个不喜欢干家务的人,其懒惰系数和我的有得一拼!

于是,在坚定了他是我亲生爹爹的前提下,我唯有饿着肚子,默默走出厨房。然而,将将踏出玄关,迎面便走来一高大瘦削的男子。瞧其五官长相,我暗暗皱眉。

见我,他微微一愣怔,迷蒙的眸子睁了睁,朝我怒喝道:“小鬼,你是哪个?”声音大,酒气更甚!

我被迫掩着鼻子,噘嘴道:“我叫于鸢呖!”

闻言,此人由于醉酒而稍稍歪斜的身板猛地挺直,拿眼毫无忌惮地打量着我。眼中的厉芒越看越心惊,蓦地大吼一声,道:“你娘是谁?”额角青筋凸现,一张瘦削的面皮涨得绯红!

“我娘叫水瑶琴,她叫我来这儿找我爹爹。今后,她就是那个凤九天的老婆了,不再要我了。所以,从今以后,她也不再是我娘!”直觉告诉我,眼前的男子就是我爹爹,虽然吧,他长得确实不怎么样,甚至我还有一点后悔没跟着凤九天去。毕竟人家也是美男子一枚,即使于我有夺母之仇,但私下里瞧瞧,也权当养眼也未尝不可啊!但,话说,淑女一言,九凤难追!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我怎么好意思变卦!所以,为了削减我心中的不平衡,我唯有费费口水,挑起别人之间的战火!

很成功的是,经我这么一煽风点火,我家爹爹还真气呼呼地立时折身,朝山下追了去!但好几年后我才无意中得知,他之所以追了去,是想叫我娘回来将我一并领走……

于是,在一座没有监护人的空宅中独立生活了将近两个月的我,成功地长成了一少年老成的家庭主妇!虽然,院子依旧脏乱差,饭食做得有时连我自己都惨不忍睹,但是,我却非常满足。尤其在某个艳阳高照,微风拂面的日子,我那爹爹终于“复仇”归来,并且,身边还随了一清清瘦瘦的小男孩时,我不由大喜过望!

其实,我不应该称他为小男孩的,因为他比我大三岁左右,与我正是青梅竹马刚好登对!还记得初见他时,他一双水灵灵的眸子澈然无尘,就像从水里捞出的月亮,朦朦胧胧间透着些许引人至胜的神秘,就那般轻轻地瞧着我。白皙的小脸上还沾着少许的污垢,鼻子挺挺的,俏丽而惊艳,最是一张轻抿的红唇,倔强之意尽显。

咚咚咚,静卧在胸腔里的心子欢快地跳跃着,像是在提醒我:那个人是你的!是你的!我紧张兮兮地窜进了厨房,打了一大盆水,将脸蛋洗得白白净净的,才敢出来见他。来到爹爹身侧,我紧紧攥着衣摆,凑到他耳边轻声询问那人的名字。

闻声,爹爹愣神了半晌才回过神来,将他介绍给我。他说,面前那清秀可爱的男孩叫玉非卿。嗯,非常好听的名字!一时间,我竟有些害怕开口,因为我的名字是那么的难听!

似是看出了我的窘迫,玉非卿眨了眨无辜透顶的眸子,满面期盼地望着我。我一咬牙,低下头,用蚊子听起来都费力的声音,道:“我叫于鸢呖。”

闻言后,他甚是诧异,挠了挠头,不可置信道:“你叫‘冤孽’?”那双眸眼睁得大大的,黑白分明的眼珠在晴朗的光照下,散发出了夺人心神的光彩来。

我快哭了!扬起脸,眼睛红红地回望着他。娘亲说,女人觉得最伤心、最难受的时候,莫过于在自己最在意的人面前丢脸了!现在,我是真真切切地体会到了这种滋味。这时,爹爹重重地咳嗽了一声,解释道:“是鸢呖,鸢飞戾天,黄莺啼呖!”

他恍然大悟,望着我笑得比这个季节的花朵还要灿烂,声音稚气而疏朗,道:“难怪你的声音如此好听,简直比得上黄莺啼鸣,鸢鸟啾唱!”

回望着他眼中真诚的光亮,一道热流贯穿全身脉络,烧得骨子里的欲念呼之欲出。从那一刻起,我爱上了那个叫玉非卿的少年!我鸢呖发誓,此生,非他莫属!

年少的梦念,随着岁月的增长越演愈烈,几欲要将我每每偷瞧他的目光实质化成两道炽热的火焰,将我俩一并融化!在爹爹几乎是发泄的教育下,非卿哥哥的功力越来越好。每当他花样百出地使出一记暗器,并成功击杀掉猎物的时候,我都会在他洒然俊逸的风姿下忘了呼吸。同样,为了让他拜倒在我的石榴裙下,我愈发的矜持文静。每日里,除了将住处打扫得干干净净,我还会花费好多时间来研究一些他喜欢吃的东西,再亲自给他将饭食送去……

就这样,青葱般的岁月在酸酸甜甜的爱恋中度过。直到他十七岁,我十四的时候,我再也不能忍受这种站在远处默默观望他的现状,我决定向他坦白心思!但娘亲一再教导我的话犹如一记惊雷,让我又忍不住蛰伏下来,暗暗琢磨。最后,我想到了个两全其美的法子!

那是个炎热的夏季里常见的阴霾天气。临近黄昏,天空中大片大片的乌云集聚,风云呼啸,有隐隐的电光在天际闪现,声势骇人!闷雷阵阵,我心头有些害怕。沏了茶,打算给爹爹与非卿哥哥送去。今日,天气有异,所以他们早就收工,回来歇息了。

到了大厅,无一人的身影。我疑惑地转身,走向了非卿哥哥屋子的方向。平日里,他没事都会一个人呆在自己的房间里。抬起手,我刚想敲门,却闻见屋内传来两人的谈话声。正是爹爹与非卿哥哥!

“……小玉儿啊,你觉得鸢儿怎么样?”爹爹的声音有些紧张。以我对他的了解,此刻,他应该右手捏拳,死死地抵在桌面上!

嗯了一声,非卿哥哥心不在焉地答道:“很好啊!”

闻言,我心头似化开了一团蜜糖,几欲甜进了骨髓。我就知道,在非卿哥哥眼里,我是很好的!

爹爹似乎也松了口气,不由精神一振,声音清朗,笑道:“那就挑日不如撞日,你和鸢儿明日就把婚期定下来吧!哈哈,好久没有爽爽地大喝一次了!”

我脸上一红,激动得连手中的茶具都险些托不稳了,颤颤几声,几欲脱离我的手,摔在地上。没想到,爹爹他竟比我还心急!

然而,我脸上喜不自胜的表情还未持续一息,屋内,非卿哥哥讶然的反问将我织就了几年的梦境尽数撕裂,疼得我眉头紧蹙,呼吸艰涩!只听他道:“师父,你怎么了?我一直都将鸢儿当作亲生妹妹对待,怎敢生出这般非分之想呢?鸢儿那么贤淑的女孩子,应当要更优秀的男子才能配得上!”

呵呵,亲生妹妹么?为什么只是妹妹?!我犹自不甘,希冀着这只是他出于礼貌的推脱之词。于是,我深吸了一口气,立在门外,竖起了耳朵。然而,接下来的内容,让我仅存的一点点理智与侥幸尽数摧毁。

哐当!

新沏的茶水打翻,滚烫的茶水浇在我身上,一阵阵钻心的疼痛抽得我早已麻木的心智,毫无知觉!泪水夺眶而出,我完全未理会屋里的动静,只身闯入了电闪雷鸣的黄昏。

外面的世界一片昏暗,我慌不择路,行尸走肉一般朝葱郁的山间跑去。一路上,狂风呼啸,倾轧着树枝几欲弯折,呼呼之声充满了我的耳畔。乌云低垂,像是一张张厚重的棉絮,将天际重重遮掩。隐忍的电光开始倾巢而出,在浓厚的云间翻滚吞吐,嗞嗞声不绝于耳。雷声低吼不绝,随着骇人的银蛇,渐渐向我的头顶趋近,声势愈来愈强!

哗哗哗!

豆大的雨滴倾盆而下,若非卿哥哥发出的一枚枚内劲深厚的暗器,毫不留情地打在我的身上!在到达山顶的时候,我全身水渍,轻薄的夏衣沾水后紧紧地贴在皮肤上,冰冷而刺骨。裙摆似有千斤重,束缚着我的双腿,愈发沉重乏力。

最后,我一个趔趄,摔倒在圆圆的山顶上。松软的泥土被搅散成粘稠的泥浆,溅了我满身满脸,却又被漫天的雨水冲刷得不见一丝踪迹。伏在地上,悲情被无限放大,我终于抑制不住,哇的一声,大放悲声,恸哭起来!

雷声愈烈,电闪愈强,风声愈狂。仿佛连天地都在为我的失败的恋情而恸然流泪!就在我哭得几欲脱力的当儿,一声惊雷以不及掩耳之势在我头顶炸响!轰隆!眼前白光一闪,无数条电光浮动,一并落在近处的一棵参天大树上。在风雨的捶打下而摇摇欲坠的大树,再也承受不住这一记猛烈的轰击。咔嚓一声,拦腰折断,葳蕤森森的树冠以雷霆之势朝我倾覆而来……

啊地尖叫一声,我从床上猝然坐起,心子在胸腔里兀自狂跳着。我摸了一把额头,只觉触手一片汗渍,中衣紧紧贴在身上,传来一阵阵惊悚的寒意。环视四周,入眼一片熟稔!

那不过是一个梦!一个荒诞不经的梦!一个关于于鸢呖之死的梦!

梦里,我万生味成了于鸢呖,爱上了大师兄玉非卿,而那玉非卿小时的模样,竟是——小师弟!!!

25.赛华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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