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嘛，就拿你们当做热身运动好了。”

3分钟之后，原本四个功能完好的电子经纬就已经成了由依身边的四句电子垃圾。由依凑近其中一个看起来损坏不是很严重只是运动机能被破坏了的电子警卫，电子眼仍然一明一暗的望向月城由依，喇叭中不断重复着：“请立刻离开，请立刻离开，请立刻离开。”

由依没有理会它临终前的遗言，而是直对着它的眼睛试着启动了数字眼镜的直连功能。月城由依现在虽然Hackin了黑色镜子通过感染信号塔所搭建的新URDS网络，但是在功能上仍然有很大的限制，或者说更进一步的是为了隐藏自己已经破解了信号塔的事实。

不出由依的意外，电子警卫的程序已经被篡改过，使用之前破解出来的信号塔的密钥轻松的进入了电子警卫的管理员面板，然后在里面找到了黑色镜子的回传地址。

“果然是在这里么？”由依抬头看了看此刻应该空无一人的一中，但是既然黑色镜子特意篡改了这里的警卫信息就意味着由依没有来错地方。

“辛苦你了~”由依用手摸了摸还在试图扭动身体恢复正常的机器人，然后将球棍顶住中间最脆弱的部分，用身体的重力压了进去，一阵火花之后，电子警卫的身体彻底停止了运作。

侵入的过程比预想之中的要简单很多，或者说根本就没有任何阻碍。由依自由的穿梭在没有人的校园里，搜索着塞诺的痕迹。

整个一中的布局并没有太大的变化，唯一让由依感到陌生的就是那座原来就已经算得上是年久失修的图书馆，现在已经被脚手架和防坠网包围了起来。

几乎是一种直觉吸引着由依走向这座明显已经废弃了的建筑物，轻轻的挑开门口的警戒线迈了进去。

已经停止供电的建筑中幽暗一片，由依打开了数字眼镜的视觉增强也只是一片噪点勉强可以视物。

由依凭着记忆摸过大厅走到楼梯间，顺着楼梯间来到二楼。在极端安静的情况下，来自电子设备的那种微不足道的高频噪音好像在向由依发着邀请一样，由依一步一步的走向走廊的深处。拐过最后一个转角的时候，视野中因为补光不足而产生的噪点瞬间消失，一道人造光线从最后一间阅览室的门缝里照了出来。

由依紧握住手中略略变形的球棒，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用另一只手推开了大门。

由于开着视觉动态增强的缘故，由依并没有因为突然进入一个强光环境而产生短时的炫目，而是在第一时间就看清了正坐在一个转椅上的黑镜的创始人——斯特尔·赛诺。

“欢迎来到黑色镜子的第一个根据地，我的旧友。”

塞诺脸上既没有笑容也没有怒色，有的只是平静，由依以为对方至少会对自己的行为嘲笑一番。

由依点了点头，环视了一下屋子，发现整个阅览室被整理成了和高中时相容的模样。与建筑物其他部分的陈旧与破败不堪不同，这里的家具和陈舍都整齐的摆放着。温暖柔和的灯光和脚下柔软的地毯的触感让由依有一种回到高中时期的错觉。但这并没有让由依感到一丝的怀念，反而产生了一种厌恶的感觉。

“对，没错。这里是黑色镜子的第一根据地呢～”由依说着将球棒使劲的立在了自己的面前，隔着地毯也与地板发出碰撞的声音，“你想说什么？”

塞诺愣了愣，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反问道：“应该是你有些话对我说吧？难道你不应该为你7年前的失踪说些什么么？”

由依哧笑了一声，引来了塞诺的眉头紧皱。

“不好意思，我没想到你还在意那么久的事情。”

“你是想说你早把黑色镜子的事情忘了么？”

由依笑了笑，看着塞诺生气的样子反倒有一种满足的感觉。

“怎么可能呢？我可是一次都没有忘记过，自己曾经像个傻瓜一样陪着一群高中生玩过家家的游戏。”

“李子龙！”塞诺的声音中压抑着怒火，“难道你来这里就是为了羞辱我的么？”

“难道说我是来感谢你的么？感谢你让我在那么多人的面前出丑？”

李子龙没有说话，只是从椅子的扶手上拿起了一支遥控器，冲着身后按了一个按钮。

整个阅览室的景象瞬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脚下的地毯被破旧的木地板所代替，而所有的阅读台上都摆满了各式各样的机器，每个机器之间的连接线像是蛛网一样的散乱在地上，被捆住手脚的袁宏正瘫坐在房间角落里的一个沙发椅上。

暖黄色的立灯从视野中消失屋子陷入一种由依再熟悉不过的蓝光之中，而房间中唯一的光源则来自塞诺的身后，犹如一面墙那么大的巨大发光体。有着水晶般的质感内里却又像液体一样散发着流光。

这次，塞诺总算在由依的脸上看到了一丝惊讶。

“我就说……要撑起一个城市这么大范围的URDS干扰网，用电子计算机几乎是不可能的。这个数据海你是从哪弄来的？”

“主体构架是从KiNG那里偷来的。”赛诺说到这里似乎很是自豪，“有了这个的话，想要推翻URDS统治的世界简直就是轻而易举。”

“噗哈~”由依不禁捂着肚子笑了起来，“赛诺，你到现在还做着想要消除URDS的白日梦么？”

赛诺皱着眉头，不解的看着由依。

“仅凭一个数据海就让你自信到这种程度~”由依走到离自己最近的一个桌子上，随手将机器上的几条线拔掉，原本按照规律闪烁的指示灯一下子变得混乱了起来。

“李子龙你干嘛！？”

由依愣了愣，然后侧头说道：“我现在叫月城由依，深绿圈外探险工作室的派遣员，现在来到这里是为了从黑色镜子的手里救回C市和老师。”

“李子龙！”赛诺快步的走上前几步，想要阻止由依，却不得不停在他的球棒前。

“你真的打算背叛黑镜么？虽然你突然不辞而别，但是这么多年来你不是还一直在维护匿名通讯协议么？为什么现在却要来阻止我……”

由依的眼睛发狠的瞪着赛诺，突然松掉了手中的棒球棍，然后一记擒拿冲向赛诺的脖子。

赛诺本能的用一只手挡开抓向自己的由依，然后用肘部别开由依的身体让两人的距离稍稍拉开了一点。

“如果你想阻止我的话，就先把我打趴下再说，念在老同学的份上我不用武器。”

由依翻起手掌冲着赛诺挑了挑，见赛诺似乎还是十分郁结的样子，由依再次说道：“既然你不出手，那我就先开始了。”

话音没落由依一个直拳就打了上去，已经有了准备的赛诺侧身让由依的拳头从自己腹侧划了过去。

赛诺一只手紧紧的抓住来不及收回重心的由依。

“你究竟为什么背叛黑镜？”

“我从最一开始就没想加入黑镜，只不过是你们强求的罢了！”

赛诺一个背摔企图将由依甩出去，但由依则以扭曲的姿势保持了平稳的落地。

“你的理想呢？你不是一直想要破坏URDS么？”

赛诺主动出击，一个鞭腿由依躲闪不及值得用小臂进行防御，冲击力让由依的整个肩膀都感到一阵发麻。

“那是李子龙的梦想，李子龙已经死了！我的名字叫月城由依！”由依几乎是怒吼着不断的挥舞着拳头击向赛诺。

“所以我才要毁掉月城由依的一切，让你变回李子龙！”

赛诺生生的接下由依的一拳虎口震得发疼，由依想要抽回去的时候却发现几乎是不可能的。

由依像是发狂了一样的用另一只手的手刀向着赛诺紧攥的手臂砍去，赛诺却完全没有撒手的迹象，而是提起自己的右腿重重的弹在了由依的腹部。

“啊……”

剧痛让由依全身都失去了力气，痛苦的倒在地上一只手紧紧的抱住伤处不断的咳嗽着，赛诺又趁着无法由依无法防御的状态下在他的身上补了一脚。由依呜咽了一声，停止了动弹。

好像是确认由依已经失去了反击的能力，赛诺松开了由依的手臂。默默的说：

“你已经习惯躲在月城由依这个软弱的外壳下面太久了，而黑镜则需要的是李子龙。不过没关系，C市这边的屏蔽工作彻底完成之后我就会同时在其他数个城市展开活动，到时候有的是时间慢慢让你回忆起来。”

赛诺走到袁宏的面前，袁宏发出了一声尖叫。而赛诺则蹲下身子缓缓的解开了她身上的绳子，然后对她说：

“小姐让你受苦了，现在逃出去吧。然后告诉媒体，我们已经决定不会归还C市的URDS了，而且我们会进一步将占领区扩散到别的城市的。”

袁宏惊恐的点了点头，却紧紧的缩在沙发里似乎一点想要逃走的意愿都没有的时候。

当赛诺意识到让袁宏恐惧的并非是自己而是别物的时候，一声闷响已经从自己的耳边传来。

金属的球棍与头部接触的瞬间，赛诺并未感觉到剧痛，震动让痛觉神经暂时麻痹，视觉和听觉一片模糊。当他能够分辨出状况的时候，自己已经倒在了地上。躺倒的视线里，钝器的顶端上沾满了鲜血。

“月城由依软弱？”赛诺耳朵里传来的是由依模糊而扭曲的声音，忽近忽远的好像不属于这个世界，“别开玩笑了，你知道我有多痛苦？你知道我有多努力才让李子龙那个家伙从世界上消失么？”

由依不正常的笑着，赛诺想要说话，张嘴去发现无法发声。脑部遭到的重创让他暂时失去了几乎全部的运动机能。

“嘭~”

又是一声金属与肉体发出的碰撞，赛诺几乎感觉不到疼痛，却知道自己的身体在一瞬间离地而起。模糊的视线和月城由依的脸对了上，他那狰狞的表情是赛诺从未见过的。

“你们有什么资格来拯救我？”月城由依怒吼着，“你们不也是依赖URDS生存的人么？为什么要装作理解我的样子？”

又是一声闷响，赛诺这次甚至不能分辨是身体的哪个部位遭到了打击，只觉得被惯性打得在地上打了几个滚。耳朵里充斥着谁的尖叫，想来大概是那个女人的。

“每天每天每天每天每一天，生下来的每一天！！我都活在整个世界的恶意里！但是不管我怎么挣扎也不可能杀掉这个世界不是么？”由依轻笑了一声，声音颤抖而激动：“所以我只能杀死自己了。将关于自己的一切全部都否定掉，你以为我愿意这样么！”

月城由依喘着粗气，手腕不停的颤抖。

“原本我以为用常规手段就能解决，”啐了一口，口水混着血液飞溅在地上，“但是，我现在改变注意了，既然你还对曾经的李子龙念念不忘的话，那我送你下去找他就是了。”

重击不断的落在赛诺的身上，想要挣扎着坐起来却只恍惚的看到自己的下身已是血肉一片，视觉的冲击仿佛让痛觉神经恢复了工作，赛诺的口中发出痛苦的呻吟。

像是泄愤一样，又像是将曾经的自己投影在了赛诺的身上，由依的行为已经完全从反抗变成了谋杀。无视旁边已经吓得不敢出声的袁宏，由依持续的挥舞着球棒。

“对了……只要把你杀了的话，这样以后就不会再有人来找我麻烦了……”由依的嘴巴不自觉的裂开，脸部肌肉抽动一般的笑着，“反正你也是罪犯，即便被杀死了也可以推卸掉责任……”

由依颤抖的举起球棍，双手努力的握住已经被血水和汗水浸湿而的手柄，瞄准了赛诺的头部。已经失去任何反应的赛诺只是看着由依，涣散的眼神中甚至没有恐惧。

“啊啊啊啊！”

仿佛是在和犹存的理智做最后的斗争一样，由依大吼一声，声音凄厉而嘶哑。

当由依的手臂开始下落的时候，突然一只手有力的攥住了由依的手腕，然后一个熟悉的声音在由依的身边响了起来。

“由依，够了。”

由依感觉全身都被凝固了一样，惊讶的看着李天野。

“停手吧，他已经受到惩罚了。Lena已经报警了，这个地方已经包围了，接下来的交给警察就可以了。”

金属球棒掉落在地上，由依用衣服的袖子擦了擦被溅上血液的数字眼镜，终于确认了眼前的人还有他手臂上代表着MythoSuit的光环。

由依全身无力，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被李天野扶着向外走。

突然砰地一声在耳边炸开，由依只觉得身体一震，自己的手上摸到的全是鲜血。低头望去自己并没有受伤，而身边的人身上却开了一个大洞，鲜红的血液不住的喷出来。

李天野似乎也没有预料到一样，用手摸了摸自己身上的血，然后倒了下去。由依回望，只见躺在地上的赛诺手中握着一把火药手枪正朝着自己的方向。

第十节

由依一个箭步冲到赛诺的面前，将他手中的手枪踢开，然后又飞奔回了李天野的身边。

数字眼镜的右上角用圆润的字体显示着“现实”二字，但是，现实根本不会因为这个标记而显得更加明显。由依透过数字眼镜可以清晰的看到李天野耷拉在地上的右臂上悬浮的MythoSuit光环，但是又能够清楚的触摸到李天野身上温热的血液实感。

“为什么？”由依看着虚弱的李天野，“为什么会这样！？”

由依摇着头，虽然心中有万般困惑但现在却只有一个念头。

由依紧紧的环住李天野，想要把他从地上抱起来，但是李天野的体重和自己身上的上让他踉跄了几步便跌倒在走廊上。

“你不会死吧？不会的对吧？”

一种从未有过的恐惧感让由依浑身颤抖，黑暗中的李天野慢慢的摇了摇头。

“我也……不知道……咳唔……”

随着虚弱的声音，李天野一口血又吐了出来，空气中弥漫的血腥气味让由依感到绝望。

由依记得自己曾经见到过MythoSuit被损坏时的样子，如同塑料一样的白色内里和黄色的传导液以及各种人造的痕迹，为的就是能在这种情况下和人类有所区分。

但是，现在的李天野，或者说这个名为李天野的MythoSuit正在由依的面前呈现出如人类一样的濒死状态。

“我……我该怎么办？”由依用无助的声音问道。

仿佛是已经失去了说话的力气一样，李天野只是目不转睛的看着由依，数字眼镜上显示出一行字：

“仿生系统的循环已经被破坏了，以我现在的能力无法对仿生系统进行修复。”

由依焦急的攥着李天野的手，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掉，湿润的视野中，光标停顿了一会儿。

“不要哭啊，我可不是为了看你哭才跑过来的。”

由依从紧扣的牙齿间挤出一个笑声，但是眼睛却因为泪水而更加模糊。

“你等我一会儿……我马上就出去叫救援……”由依一边说着一边想要起身，李天野却并没有放开他，反而紧紧的将他抱住。

“……天野？”由依愣在原地一点都不敢动弹。

“好冷啊……”

李天野的声音低沉而无力，由依抑制不住的也回抱住了他。

“李天野……李天野……李天野！”由依抱着李天野不敢松开也不敢回头，生怕看到无法承受的画面，“不要这样！为什么会这样！”

黑暗之中，李天野的身上浮现出一道道光斑，那光斑逐渐连成片将李天野身上的伤口盖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