鲛人之禁脔——午正开
午正开  发于:2014年04月1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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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等闲盯着阿脔望,越望越觉得阿脔好看,但想到阿脔要回怀州,而自己身在馥城,相隔千万里,再也见不到了,心里不免惆怅,柳等闲脑子一热,握着阿脔的手不自觉大了力气,忽然道,“阿脔,我不做官了,我陪着你一起去怀州!”

阿脔被柳等闲握得皱眉,一想到柳等闲要和自己回怀州,那自己如何还能回镜湖?还没等阿脔拒绝,忽地听到赶车的车夫大声道,“大人,不好了,不知怎的关门忽地被关了!不少侍卫正守着宫门!”

柳等闲倒吸了口凉气,心里明白,今日宫门打开,为的是这晚间的夜宴,照理说夜宴未完,这宫门不锁,现下这番,这定然是谢拂身发觉阿脔失踪,锁住宫门来寻阿脔来了!

阿脔也开始发慌,如墨般的眸子睁得滚圆,“这可怎么办?”

柳等闲手里握着阿脔的手,不愿放开,若是现下在此处放阿脔下车,让阿脔回宫,那就天下太平,什么事也不会发生,但柳等闲不愿放开阿脔,不愿放开这份手中的温柔,不愿放开那一起到怀州的梦,柳等闲凝眉,不知侍卫能不能认出阿脔,决定赌上一赌,对着车夫道,“朝着宫门去,出宫!”

51.心意

阳春轩内一片静寂,谢拂身负手站着,面色冰霜,一语不发,一时间满屋子的人大气也不敢出,就怕惹恼到谢拂身。

“回皇上,侍卫们正在宫内搜索,一时间还未曾寻到公子的踪迹,但宣化门有人要出宫,被侍卫们拦下了,此时正在盘问。”一个身穿黄马褂的侍卫进了屋内,跪在地上向谢拂身禀报。

谢拂身冷声问道,“谁要出宫?”

“回皇上,是柳等闲柳大人。”侍卫跪在地上,头也不抬的回禀。

元墨兰只紧紧绷着的那根弦“啪”的一声断了,脸色苍白,白的宛如冬天盖在地上的初雪,没有一丝血色,原本抓着门栏的手一松,手上戴着的淡绿色翡翠镯子敲打到门板,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这声音在这寂静的屋内显得尤为突兀。

谢拂身看向元墨兰,神色狠戾,好似那滑嫩的水草一般缠住元墨兰的脖颈,缠的元墨兰喘不过气来,谢拂身忽地笑了一声,轻声念了遍柳等闲的名字,那声音冷得让人发寒,就像那沾着盐的刀口,剜进了肉里却还刺痛无比。

“去宣化门,朕亲自去瞧瞧柳大人!”

柳等闲刚到宫门口,马车就被侍卫拦了下来,“车里是谁?”

柳等闲握了握阿脔的手,让阿脔不要惊慌,自己挽了个笑脸,挑起车帘子,对着车外的侍卫笑道,“是我,今日夜里风寒,多喝了两杯,身子不大舒服,这才提前离了席,要回府里去。”

侍卫见也是认得柳等闲的,当下抱拳行了个礼,恭敬道,“原来是柳大人。不知大人车里是否还有其他什么人?还望让检查一番。”

柳等闲身子稳稳当当,丝毫不动,“也没什么人,就是跟我一同进宫的贴身小厮柳春。我实在难受,快些让开。”说完好故意咳嗽了几声,好似真的染上了风寒一般。

侍卫不为所动,依旧拦住宫门,“还请大人让我等查一查,今夜宫里丢了人,皇上吩咐过,任何出宫之人都要细细缠上一番,我等也是奉旨行事,还望大人海涵。”

柳等闲太阳穴跳得厉害,急声道,“大胆,这……”

“柳爱卿的车里莫非真有什么人?否则怎不让查上一查?”

柳等闲脸色一白,听着声音,原是谢拂身来了。

“皇上万安!”一干侍卫见谢拂身亲自前来,连忙跪下行礼。

柳等闲脑里一片空白,也忘了礼数,谢拂身以来,阿脔定然走不了了,自己终究还是一场空想,柳等闲一时呆然,也忘了下车,只知道守住车门,好似这般就可以挡住阿脔,不让阿脔被找到一样。

阿脔坐在车中听到谢拂身的声音,心里有些高兴,有些怒气,有些紧张,情绪繁杂的自己也分不清是喜是忧,身子微微发颤,也不只是惧怕还是欢喜。

谢拂身唇边带笑,可那眸子中神色冷寒,“来人,把柳大人给朕请下来,搜车!”

侍卫得领,上前拽住柳等闲,柳等闲使劲抓着车门,怎奈人单力薄,被侍卫拉下,只能红着眼看着侍卫进入车内。

侍卫进到车里,一见车里做这个穿着太监衣裳的人,细细一看,竟然是阿脔!

阿脔心里委屈,不想见到谢拂身,不想下车,见侍卫进来,鼓着脸瞪着侍卫。

这侍卫乃是御前的人,跟着谢拂身多时,也知道阿脔在谢拂身心里非比寻常,地位极高,一时也不敢去拉扯阿脔下车,只得连忙出了马车,跪在地上禀告,“回皇上,公子在车里。”

柳等闲方才脸色苍白,现下都透出了一股灰气。

谢拂身直到听到这句话,一颗心才算落了地,想到阿脔和自己闹脾气,怕是因为前几日的事恨上了自己,定然不愿意出来,少不得自己要上去温言暖语向劝一番,但只要阿脔还在,一切都好,一想到阿脔,谢拂身也忘了恼怒阿脔离宫出走,只是满腔的爱意浓情,眼中冰雪渐渐消融,暖意丝丝凝聚,好似那春日里的春风吹过,吹开了满园的春色。

“在外头候着,朕进去看看。”

谢拂身说完上了马车,挑开帘子一看,车里果然是阿脔。

车里光线暗淡,宫门外火把耀眼,谢拂身一挑开帘子,阿脔直觉满眼明光,谢拂身好似身上也带着光亮一般,看得阿脔晃了晃神,但一瞬间,阿脔无名火起,哼了一声,别过头去,不肯看向谢拂身。

谢拂身一见阿脔,心都化了,只想做那夏日里的碧绿的荷叶,把阿脔当做那晶莹的露珠,好好包裹在叶心,宠爱一生。

谢拂身放下帘子,坐到阿脔身边,一把狠狠抱住阿脔,好似要把阿脔融进自己身体一般,谢拂身满腔柔情,只化作了一声“阿脔”。这情意宛如那香鼎里袅袅上升的青烟飘散开去,将阿脔萦绕其中,丝毫逃离不开。

阿脔又痛又气,眼底微微泛红,拧着眉头骄纵道,“放开我!”

谢拂身也不言语,反倒是抱得更紧。

阿脔侧着头不看谢拂身,领子微微松开,露出一段光洁雪白的颈项,看得谢拂身心中柔波荡漾,谢拂身亲昵地吻了吻阿脔的嘴角,声色轻柔,又带着几分哀怨,听的人辗转反侧,“阿脔,你为何要走?你舍得我么?”

阿脔怒极,觉得是谢拂身对不起自己,现在竟然还敢来质问,心里郁结,于是乎想也没想,脱口而出道,“你不是有了新的娘娘么?哪里还想到我!气死我了!我要走!”

谢拂身本以为阿脔生气是为了那被自己撕坏了的纸鸢,却没想到竟然是为了自己纳妃一事,谢拂身忽地笑了起来,笑声充满了整个马车,那笑容就像那从乌云中探出头的月亮,一点点光辉,就能够照亮天地。

阿脔满腔怒气,转过头狠狠瞪着谢拂身,黑色的双眸闪闪发亮,越发好看起来,“不许笑!我都气死了,你还笑!”

谢拂身爱怜的看着阿脔,可嘴边的笑意就像那湖面上的涟漪,越发荡漾开来。

阿脔看到谢拂身的笑脸,气得发昏,觉得自己都这么难过生气了,谢拂身却还笑得出来!当着好没良心!

阿脔气的脸色发红,忽地张嘴,一口咬在谢拂身肩上,死死不松口。

谢拂身吃痛,眉头一皱,却不推开阿脔,环抱着阿脔任由阿脔咬着自己。

阿脔使了大力气,一口咬下去,咬破了肌肤,满腔的血腥味充斥着口鼻,阿脔这才大吃一惊,连忙松了口,满眼吃惊和担忧的看向谢拂身,挑着眉嗔怒道,“你怎么也不闪开!”

谢拂身见阿脔担心自己,越发爱惨了阿脔,“阿脔,我高兴。”

阿脔白了一眼谢拂身,“被咬了你还高兴,奇怪!”

谢拂身脸贴近阿脔,耳鬓厮磨,声音就像那柔和的月光,带着丝丝情意,掺着涓涓浓爱,“我高兴,高兴你为了我吃醋。”

阿脔眨了眨眼,纤长的睫毛好似团团翩飞的蝴蝶,好奇道,“吃醋?”

谢拂身轻笑一声,“我娶了新妃子,阿脔高兴么?”

阿脔哼了一声,摇了摇头。

谢拂身笑的越发开心,接着问道,“我去看她,陪她用膳,阿脔也高兴么?”

阿脔想到这几日自己因为此事发的火,怎么能高兴的起来,也就虎着脸不理谢拂身。

谢拂身用笔尖点了点阿脔的鼻尖,笑道,“这便是吃醋。”

阿脔不明所以,嗤之以鼻,“这有什么好高兴的!”

“阿脔吃醋,说明,阿脔喜欢我……”

阿脔脸上热得厉害,好像能感到自己热得冒气,心跳的砰砰作响,睫毛颤的厉害,结结巴巴道,“你,你,胡说,我没有……”

谢拂身心里早就被巨大的幸福撑得要涨开了一般,猛地低下头,吻住了阿脔,这个吻吻的小心翼翼,让阿脔觉得温暖异常,好像心也跟着甜了起来,甜的都冒起了泡。

过了许久,谢拂身才放开阿脔,眼睛黏在阿脔面颊上,也不言语,只是一直笑着。

车里情意缱绻。

阿脔羞红了脸,眼睛不敢看向谢拂身,别开眼,喃喃道,“哎,你肩上还疼不疼?”

谢拂身笑着摇了摇头,“方才很疼,但是阿脔吻了我,我就不疼了。”

阿脔往日里听到这些话,定然是要闹得,现下却无端端生出一股子甜蜜来,又羞得承认,只好把脸埋在谢拂身胸前,听着谢拂身的心跳,嘴角弯得像个新月,哪里还有什么想走的意思,那些怒气和委屈就像一阵被风吹散的雾气,寻不到了踪影,只想留在谢拂身身边,一辈子陪着谢拂。

谢拂身见阿脔香腮酡红,此刻乖顺地依偎在自己胸口,怜爱道,“阿脔,我那日去看她,是因恼了你还记着柳等闲,并非真心想去,而是想气气你。我这一辈子鲜衣怒马,大权在握,好似所求皆有所得,可是说到底,我最想要的,还是你。阿脔,你不要走,我一辈子的爱意都给了你,你若是离了我,我当真是没法活了。”

阿脔耳尖发红,被谢拂身吻的浑身乏力,此刻心里欢喜,可又有含羞,软糯糯地道,“我可不信你……”

谢拂身淡淡一笑,笑容里全是包容,头轻轻顶在阿脔头顶,“我两注定生生世世永不相离,只要有我,你一辈子也别想离开。”

阿脔撇撇了嘴,觉得谢拂身好生霸道,但是在这霸道中又透出了一股子让阿脔说也说不清的舒心。

那夜秋风好似识得人性,不再瑟缩,却带上了暖意,吹开了满园的蔷薇。

心似百花一夜开。

52.无题

两人在马车中待了半宿,也该是时候回了。

“阿脔,下了马车回去,可好?”

阿脔微微一动,早晨膝盖上的酸劲还未过去,心里不高兴,故意刁难道,“我不想走路,你背着我回去。”

谢拂身笑着微微摇头,“你这又是耍脾气呢……这夏朝百年,哪里见过皇上背着人在宫里走动的?”

阿脔从谢拂身怀里抬起头,眼神清澈的宛如那初春刚化开的雪水,眼珠子一转,灵动极了,“你不背我,我就不回去!”

谢拂身叹了口气,替阿脔把乱了的鬓发顺到耳后,“待会搂紧了,可别摔了。”

阿脔一听,知道谢拂身定是允了,眉开眼笑,重重的点了点头。

谢拂身刚要挑起帘子下车,阿脔忽地拉住谢拂身的衣袖,“拂身,你不要惩罚等闲,等闲虽然对我很好,但是我不喜欢他,真的。你不要,不要吃醋……”

阿脔从谢拂身那新学了“吃醋”一词,马上活学活用,可是说着说着,却又觉得害羞起来,拉着谢拂身的袖子低着头。

“好……”

阿脔低着头,看不到谢拂身的表情,只听得谢拂身答应了,心里欢喜,喜滋滋的看着谢拂身下了车。

谢拂身站在车外,对着车内道,“阿脔,出来罢。”

阿脔出了车外,谢拂身嘴角一弯,背对着阿脔,“上来。”

阿脔咯咯一笑,趴到谢拂身背上,双手环着谢拂身的脖颈,“走吧!”

太监宫女侍卫全都看傻了眼,没想到竟然见到皇上背男宠!

一时间所有人都跪在了地上,低着头,都不敢冒犯天颜。

阿脔趴在谢拂身背上,见到柳等闲目瞪口呆的看着自己,感激道,“等闲,我不走了,谢谢你,你回去吧!”

谢拂身也不看柳等闲,等阿脔说完,背着阿脔自顾自地朝前走去。

柳等闲呆呆看着阿脔和谢拂身消失在那夜色之中,口中酸涩得紧,一声阿脔还未喊出口,就被秋风吹得没了痕迹。

相逢却是孽缘,阿脔命中不是他的良人。

谢拂身背着阿脔走了一路,一路上逗着阿脔说话,背着阿脔到了乾清宫。

进了内殿,谢拂身把阿脔放到床上,笑着看向阿脔,“满意了不曾?”

阿脔踧然一笑,人比花娇,“满意。”

谢拂身宠溺的刮了刮阿脔的鼻子,“懒阿脔,几步路也不肯走。”

阿脔来了气,鼓着眼睛看着谢拂身,“我哪里懒?我是腿疼才不想走的!”

谢拂身顺着阿脔的话点头,“好,腿疼,腿疼……”

阿脔一听这话,就知道谢拂身在敷衍自己,明显不相信自己腿疼,阿脔恼怒极了,一把掀开自己的裤脚,抹到膝盖以上,露出了那满膝盖的青紫,“你看,我的腿都这样了,我能不疼么!”

谢拂身被以为阿脔是小孩子心性,刚刚那一番完全是为了逗乐,而不是真的什么疼痛,现下这么一看,阿脔那膝盖上的青紫就像那闪着光的银针一般戳到了自己心上,看得谢拂身心都疼了。

谢拂身爱极了阿脔,断断舍不得阿脔吃任何苦头,见阿脔这幅模样,恨不得疼的是自己,而不是阿脔。

“这是怎么回事?”谢拂身声音都微微发颤起来。

阿脔哼了一声,“我和你说你还不信,现下总信了吧?”

谢拂身坐到床边,一把搂住阿脔,急躁起来,“到底怎么回事?怎么伤的这么厉害?”

谢拂身一向温文尔雅,兴致淡薄,从不曾着急焦躁过,阿脔现下见谢拂身这幅模样,只好实话实说道,“早晨清秋带我去弘玉堂去玩,遇到了秦贵人,秦贵人叫我跪下,我不想,她就罚我……不过现在不怎么疼了……”阿脔说着说着,就见谢拂身面色沉痛,眸子里暗波翻涌,看不真切,但那浓浓的关切却是掩饰不住,阿脔心里一暖,就怕谢拂身不高兴,就安慰了一下。

谢拂身心里又疼又酸,寒声道,“刘启!”

刘启站在殿外,听得谢拂身唤自己,连忙进了殿内,弯着腰道,“皇上唤奴才?”

谢拂身看向刘启,瞳孔一缩,“秦璨刁难阿脔的事为何不报?”

刘启浑身一僵,刘启身为宫内第一大太监,耳通八方,什么事自然都逃不过刘启的耳朵,阿脔被罚一事,刘启自然是知晓的,但是碍于阿脔前几日和谢拂身闹别虐,这乾清宫内成日里都透着一股压抑的氛围,要是和谢拂身说了阿脔,又怕谢拂身当时不想听,白白惹了一身的骚,这种惹谢拂身不痛快的事,刘启自然不会主动去说。可不曾想到,这谢拂身对阿脔当真是上心的,前几日生着气不愿去见阿脔,可这心里想得紧,这一下子见阿脔受辱,刘启又有了知情不报的罪过,刘启现下冷汗都沾湿了后襟,“皇上赎罪,奴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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