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愣着干吗？快试试看啊。哦，对了，我要回避。”陆婷微笑地点点头，煞有其事转过身子，但嘴里仍旧念叨着，“大嫂，保准你换了一个人一样的。”

楚乔不想拒绝陆婷的好意，可床上那些衣服怎么看都和自己搭不上边，就算穿上恐怕也是浑身不自在，于是开口说道，“陆婷，还是算了吧。”

陆婷扭过头，坚定地说：“你一个大男人别扭什么啊？难道是等我给你换吗？快点儿，告诉你哦，让本小姐等的男人估计就你这么一个了，所以你要抱着一颗感恩戴德的心，老老实实地穿上。”说完，把头转过去对着墙上的一幅粘贴画看。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陆婷在心里冲自己比个V手势，得意地笑了。

楚乔换好衣服别扭万分地站在镜子前，这些在模特身上那么有型的衣服，穿在他身上怎么看怎么怪异，他终于明白那句俗话“穿上龙袍也不像太子”说的就是他这种人，明明是来自小乡村的朴素少年，偏偏要做巴黎时尚男人的打扮，当然会不伦不类。楚乔也不想让陆婷做鉴定了，自己开始动手往下脱，然而陆婷比他眼疾手快，听到身后没声音就转过头来，当从镜子中看到那个纯净却又有些成熟的男人影响时，几乎落下泪来。

那是陆萧在出事之前，陆婷去国外玩特意买给他的，却被陆萧嘲笑为幼稚而拒绝穿上，尽管如此，他却一直珍藏着，从没把它们丢掉。看到穿着这身衣服的楚乔，陆婷不可避免地想到了躺在医院里的陆萧。

“不许脱下，你脱下我就不理你了。”陆婷尽量让自己忘掉陆萧的身影，看楚乔脚上套着的棉拖鞋，又说道，“快把鞋子换上啊，这样才有味道嘛。”

“是土的味道吧，陆婷，我觉得我真驾驭不了这衣服。”楚乔望着镜子里明显很陌生的自己，苦笑着说。

“乱讲。”陆婷打断楚乔的自我菲薄，盯着他的双眼很真诚地说道，“大嫂，你真的很好。我很开心，你是我的大嫂。”

楚乔禁不住陆婷的劝说，乖乖地换上鞋子。因为要去的咖啡店离家里很近，阳光又很好，两个人没有麻烦司机，步行前往。一路上，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但楚乔却想他们一定是误会他和陆婷的男女朋友关系，而且明显的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可是他却不知道，从外形看上去他与陆婷是多么相配，那些目光绝对是赞叹与钦慕的。

陆婷似乎常来这家咖啡厅，到了之后选了靠窗的位子，用她的话说就是可以晒阳光也可以看行人，很有意思。楚乔向来认为咖啡厅是有钱的富家公子小姐出入的场所，不适合他这些穷老百姓，平时困了喝杯速溶的提提神就可以，哪有那个闲情逸致以及闲钱去做小资，在咖啡厅里一坐就是半天。所以当穿着制服的服务生来点单的时候，他点了能想到的唯一一种|卡布奇诺。

陆婷微笑着说：“谢谢，那我就帮你点一杯炭焙蓝山吧。”

服务员礼貌地说好，看着两个人如此照顾对方十分羡慕。等她走后，陆婷压低声音对楚乔说：“大嫂，卡布奇诺是女生喝的，你们这些成功男士要选蓝山。”

“为什么啊？”尽管楚乔觉得不该问出原因，那样显得太露怯，但是嘴巴明显比大脑运转的快，还是脱口而出了。

“约定俗成。”陆婷一本正经地说道，随后起身，“我去下洗手间，要是有电话帮我接一下。”

“哦。”

陆婷走后，楚乔手托着下巴看窗外来来往往的路人，大人或小孩、男与女、微笑与面无表情果真像陆婷说的那么有意思。他忽然想起了远在加拿大的“陆萧”，不知道他现在在做什么，每天晚上都可以接到他的电话，楚乔突然想是不是可以给“陆萧”一个主动的问候。他想到这儿，情不自禁地微笑起来，拿出手机正准备拨号的一刹那，陆婷放在桌子上的手机忽然响了。

来电是陌生号码，楚乔犹豫片刻，还是接了起来。对方的语气似乎很着急，“喂，陆小姐，您快到医院来一下，您哥哥这边有些问题。联系不上您父亲，只能打给您了。”

楚乔愣了一下，陆婷哥哥？那不是陆萧么？他把电话拿到眼前，确定电话是京城的号码，于是问道，“您好，请问您是不是打错电话了？”

那边也有些迟疑，“您是？我找陆婷小姐，这的确是她的号码啊。请问您是？”

“我是她，她朋友，您说他哥哥？”

“陆婷小姐的哥哥陆萧先生情况有些变化，所以需要家属来医院。麻烦您能请陆婷小姐接下电话吗？”

陆萧先生？陆萧先生！情况有些变化？！陆萧不是去加拿大了吗？怎么会在医院？该不会是除了什么事情吧？可是，他每晚打电话的时候都是很正常的啊？

“大嫂，你怎么啦？”陆婷走过来，看着楚乔拿着自己电话发呆。

“你哥哥到底在哪里？”楚乔问道。

没想到，陆婷一听到这句话，脸上立刻笼罩了担忧的神色，拿过电话看了一下号码，问道：“你好，我是陆婷。”

楚乔坐在椅子上，手足无措，他听不到电话那端在说些什么，可是陆婷的脸色越来越暗，没说几句就挂断了电话，急急忙忙地往跑去。楚乔拿出两张钞票放在桌子上，等到出去后发现陆婷已经在路边拦到一辆出租车坐了上去，他没有犹豫，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去打开后车门也坐了上去。

楚乔不知道陆婷要去哪里，但是他却能够感受到陆婷身上散发出来的担忧与无助。等到到了医院的时候，陆婷轻车熟路去了加护病房，已经有好几位医生等候在走廊里，看到陆婷过来，为首以为带着无框眼镜的医生说：“陆小姐，刚才去看陆先生，他突然双腿抽搐。已经联系了主治医生，您先不要着急。”

“那他人呢？怎么还不来？”陆婷急切地问。

“已经在路上了。”医生答道。

陆婷白了他一眼，推开门走进去，楚乔跟在后面，看到宽敞的病房里一张大床周围摆满仪器，似乎躺在那里的人正要做什么手术。陆婷走过去，握住躺在上面的人的手，轻轻放到脸边，一出声眼泪就掉了下来。

“哥，你怎么了？你不要吓我，你不要死好不好？”

楚乔瞪大眼睛，看到床上的人果真和“陆萧”有几分相似，只是太过消瘦而且了无人气，他不敢相信那个就是“陆萧”。

主治医生过来后，两个人被带到走廊里，陆婷来回走着，楚乔却呆呆地站在一旁看着她走，她每一步都走在他心上一般，咚地一声响。

医生检查完，叫陆婷到办公室去详谈，楚乔看他们走远后，懵懵懂懂地来到病房，轻轻打开门，走到窗前，想把床上的人看个清楚。虽然他闭着眼睛，但是五官真的和“陆萧”几乎一模一样，只是他的右边眉梢有一块大概半个小拇指指甲那么大的疤痕，“陆萧”没有而已。

“你，你到底是谁？你是陆萧吗？”楚乔盯着床上的人喃喃自语，忽然，床上的人眼球转了转，然后猛然睁开了眼睛。

17.真相大白

楚乔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惊到，踉跄着倒退两步，正好与进来的主治医生谭峰撞到一起，谭峰本能地扶了他一下，等他站稳之后放开手走到床边，戴上塑料手套翻着陆萧的眼皮。

“他，他？？？？？？”楚乔看到陆婷站在一旁，指着病床上的陆萧颤抖地问道，“他是谁？”

陆婷脸色很难看，眼睛紧紧地盯着谭峰的一举一动，她的大脑嗡嗡地犹如住进一窝蜜蜂，根本没听到楚乔在问什么。

谭峰做完简单的检查之后，走到陆婷面前，很激动。“陆小姐，陆萧先生他醒了！我真的不敢相信，竟然能遇到一个昏睡了五年的植物人醒过来。”

“什么？谭医生您说真的吗？我哥，我哥他真的醒了。”陆婷双手握着谭峰的胳膊，两个人看上去都很激动。

谭峰大力地点头，似乎也被陆婷的情绪感染，眼眶红红的。“不过陆小姐，我们要对陆萧先生做进一步检查，以便对他进行下一步康复治疗。”

“谢谢，谢谢您谭医生。”陆婷忽然转过身，一把抱住楚乔，“大嫂，哥他醒了，醒了，你高兴吧？”

“哥？谁是你哥哥？”楚乔白着脸问道。

“大嫂？！”陆婷放开楚乔，看着他，这才想起来，他根本什么都不知道。对于自己来说无比高兴的一件事，对他，极有可能是无法接受的现实，毕竟，在他和陆萧的那场婚姻里，他不仅仅是被迫的，甚至是被欺骗的，他的“丈夫”根本是个代替品。而现在，真正的陆萧醒过来，他该何去何从呢？和艾东离开，或者留下继续做陆萧的妻子，无论哪个，对他似乎都是不公平的。陆婷看着两眼空洞洞的楚乔，第一次觉得为这个男人心痛。

已经快到春天了，又是在室内，应该是很温暖的。可是楚乔却觉得四面都是寒意，吹得他的心一片冰凉。他的心里一时间涌上了千言万语，可是，他却不知道该说什么。他茫然地跟着陆婷走出病房，然后走过长长的走廊到了医生前面的小花园里。

陆婷不敢乱说话，她觉得她就不该让楚乔跟过来，当时只顾着担心陆萧，什么后果都没考虑，如今，她该怎么和楚乔解释呢？陆萧醒过来，本来是一件高兴的事情，可是看着楚乔的样子，陆婷忽然有些难过了。她偷偷看楚乔一看，他还是那副茫然的样子，似乎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一般。陆婷掏出手机，悄悄给陆云山的秘书和司机发了短信，让陆云山会议结束之后马上过来。短信刚发完，秘书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婷婷，怎么回事？你哥哥他出什么事了？”陆云山的声音很焦急。

“爸。”陆婷的眼泪忽地就滚了下来，在这个世界上，能和她一起分享陆萧醒来喜悦的恐怕只有她的父亲了。“爸，哥他醒过来了。”

陆云山显然没有想到，电话那边沉默好久陆婷才听到陆云山颤巍巍的声音。“你说什么？”

“哥他醒过来了，爸爸，哥哥真的醒过来了。你不要开会了好不好，快点儿来看哥哥，我和哥哥都需要你。”陆婷和楚乔保持了一定距离，确定他听不到后才放心地说。“爸，大嫂也在，他似乎在怀疑。”

“婷婷，爸爸知道了，爸爸马上过来。你好好看着他。”陆云山急匆匆说了两句，便挂断了电话。

楚乔坐在花园的长椅上，默然地盯着脚下灰白色的方砖看，可能是因为看得太久，眼睛有些发花。他听到前方响起了脚步声，想要站起来看看。忽然一阵眩晕袭来，他连忙扶住椅背，好支撑住马上就要摔倒的身体，可是，似乎有一股冰凉的寒气从腿下面侵袭上来，他再也站不住，摔倒在地上，浑身的气力也消失殆尽。

陆婷的电话刚刚打完，她看到楚乔摔在地上，三步并作两步跑过来，把他扶坐在椅子上，担忧地问道，“大嫂，你还好吧？”

“我很好。”楚乔扯出一丝笑，可是却不知道他脸上的笑真的比哭还难看。“我想去下洗手间。”

“我陪你去吧。”陆婷对于这个状态的楚乔实在很担心。

“呵呵。”楚乔笑得很大声，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眼角甚至蹦出了泪。“你要去男洗手间啊。”当他接触到陆婷的目光时，又猛地低下头，轻声说，“你等着陆部长吧。”说完，转身朝医院里面走去。

陆婷在楚乔身后小声地唤了一句，“大嫂。”她看到楚乔的肩膀动了一下，但随即加大步伐走了。

楚乔脑海很乱，他理不出任何头绪，他唯一感谢的就是洗手间里只有他一个人。他走到洗手台前，打开水龙头碰了一把水到脸上，右脸颊有些沙疼，他抬头一看镜子，果真红红的，可能是刚才摔倒的时候在地上擦了一下。他拿手指碰了一下，有些肿胀的感觉。他看着镜子里的人，穿着很时尚的衣服，但是人却没有灵魂般，很憔悴，他拿手捂住脸，在心里不住地说：“这个人不是我，不是我，不是我。”他越是这样自我欺骗，心里越难受。身体像是漂浮在空中，头有一种要裂开的感觉。忽然，他的双手触到一片温热的水，甚至有些顺着指缝在往外冒。他知道自己哭了，但是，哭什么呢？哭自己屈从与权贵嫁给一个不爱的男人？可那是早就认命的事情啊，再说，“陆萧”对他还不错，会带他去吃饭，会在工作上给他建议，会帮他去和领导同事搞好关系。夫妻生活上也会尊重他的意见，除了新婚之夜比较“暴力”之外，其他时候还是会为他考虑一些的，他简直就要卸下心防，“爱”上他了。可是，可是那个躺在床上，和“陆萧”长得一模一样，连名字都一样的男人是谁？别告诉他是“陆萧”的孪生兄弟，他不信！楚乔靠在墙壁上呜呜地哭着，他忽然想起了陆婷和陆云山对待“陆萧”的态度，陆云山总是命令的口吻，陆婷几乎不理睬他，说话也是含沙射影的，而“陆萧”看到他们两个人的时候，似乎也很紧张。他以前还没发现，或者可以说是没有多想，现在看来，有很大问题不是么？

楚乔哭着哭着，听到了开门的声音，他连忙打开最近的一扇厕所门，躲了进去。可没想到，来人却敲响了他这间门。

“楚先生，部长在外面等您。”一个低沉的男声响起。

楚乔认出那声音是跟在陆云山身边的吴秘书，他很想做一只鸵鸟，不回答不说话，但是自己已经条件反射地擦干眼泪，然后轻轻拍拍脸，说到，“好的。”

“我在门外等您。”吴秘书说完走了。

楚乔等了一会儿才打开厕所的格子门，然后去洗洗脸，等到眼睛不那么红的时候才出去。吴秘书看到他的脸，也没多说什么，带着他往外走。

陆云山和陆婷站在花园里，陆婷喊了一声“大嫂”，然后望着楚乔，忽然哭了。

陆云山对陆婷说：“婷婷，你和吴叔叔在这儿等一会儿，爸爸和楚乔说些事情。”

陆婷抹抹眼睛，像只即将被主人抛弃的小动物一样，期盼的眼神一直停留在楚乔身上。楚乔硬挤出一个笑，他现在是漂浮在水面上的一片落叶，飘飘荡荡的，都不知道会停留在什么地方，没有什么精力去顾及陆婷了。

楚乔跟着陆云山走到医院外面，陆云山才开口说话，“我们车上说吧。”

到了车里，陆云山从包里拿出一盒烟，抽出一根放在嘴里，点燃深深地吸了一口，看着前方说：“楚乔，事到如今我也不瞒你了。这儿的陆萧才是我的亲儿子，那个，只是他的代替者。”

楚乔尽管怀疑，可听到事实真相，还是被震撼到了。他瞪大眼睛看着陆云山，只看到烟雾中一张陌生的脸。楚乔本来挺直的腰像是被人突然间抽出了脊梁骨，整个人一下子瘫倒在座椅上。

陆云山又吸了一口烟继续说：“当时陆萧出了车祸，成了植物人，他妈妈刺激过度，心脏病发躺在床上，就想着陆萧能够醒过来。我不能让她带着遗憾离去，所以我给了艾东一大笔钱，让他扮成陆萧。本来我只想让陆萧他妈妈能够安心离去，可是后来一大家的人都知道陆萧醒来了，他爷爷年纪也大了，受不了刺激，我就让艾东演下去了。”

“那我？？？？？？我算什么？”楚乔问道。

“楚乔，你是个好孩子，我很欣赏你，是陆萧没这个福气，现在才醒。”陆云山叹口气，“现在陆萧醒了，你恐怕也不便待在这里了，我会给你和陆萧办理离婚手续，你若是想和艾东在一起，那是最好不过了，他也是一个好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