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婷只好按照楚乔说的去做，只是看着楚乔上身只穿着一件灰色的毛衣，下身只有一条秋裤的时候，呜呜地又开始抽泣起来。“大嫂，对不起，都是我太任性了，等咱们出去，我再好好给你赔罪。”

楚乔被陆婷的一声“大嫂”给吓住了，灰色的毛衣被雨水打湿后暗暗的，映出他苍白的脸色。“你叫我什么？”

陆婷答道：“大嫂啊。虽然我开始时不是很喜欢你，但患难见真情嘛，你这个大嫂我认定了。”

“呵呵。”楚乔干笑，虽然陆婷对他不再有敌意的确是件开心的事情，但是“大嫂”的称呼暂时还是有点难以接受。“我们赶紧走吧，不然他们肯定要担心死了。”

由于陆婷的配合，两个人很快就爬到刚上来的山路上，大家果真都在，余万方和两个保镖正准备爬山去救他们。看到两个人出现的时候，研二小姑娘立刻上来一顿抢白，“陆婷你太任性了，要是楚师兄出点事儿可怎么办啊？”

她的一番话让大家一愣，谁都看出来研二姑娘对楚乔有意思，可是却没想到她会这么明显地彰显出来。只有楚乔还以为她是为自己担心，估计她也不知道陆婷的身份，所以才会那么直接地批评陆婷。“好了，大家赶紧回去吧，我们这不是没事么。”

陆婷忽闪忽闪大眼睛瞪着研二姑娘，真想告诉她不要惦记“楚师兄”了，他是自己大嫂。可是估计楚乔是不愿意让别人知道，就像她不愿意让大家知道她是部长的女儿一样，只好惺惺作罢，跟着楚乔往山下走。

楚乔是和陆婷一起坐着保镖开的车回去的，刚上车楚乔就“阿嚏阿嚏”个不停，陆婷一面给他递纸巾一面道歉，然后打电话给孙阿姨让她准备姜汤和感冒药。

两个人本来以为家里会没有人，谁知道陆老爷子、陆云山以及艾东都在。陆婷狠狠地瞪了两眼保镖，心说肯定是他们告的密。

陆老爷子看楚乔青白的脸色，心疼得不得了。“婷婷啊，你也太胡闹了。”

楚乔连忙给陆婷解围，“爷爷，婷婷只是不小心过去的，她也很害怕的，您就别责怪她了。”

陆婷朝楚乔撇撇嘴，然后嘟囔一句，“还是大嫂好。”

楚乔一脸黑线，在场的其他三人却是愣住了。陆婷对楚乔的态度向来不是很友善，经过这次能让他们关系变好，也是不幸中的大幸。孙阿姨过来让两个人赶紧上去洗澡，洗完澡姜汤也好了。

尽管喝了姜汤，吃了感冒药，但是楚乔还是感冒了，孩子的事情也因此搁置下来。陆老爷子让楚乔请了一个星期的假好好休息，尽管楚乔结婚的时候请了三个星期的假，已经把假期都用完，可最终拧不过陆老爷子，只好乖乖向林局长请假。

“大嫂，大嫂你在吗？”楚乔正在房间看书，陆婷从门缝伸着脑袋笑嘻嘻地问。

“在啊。”楚乔笑笑。

“嘿嘿，大嫂，诺，这是我送你的。”陆婷把一个包装精美的纸盒递到楚乔手上。

“什么啊？”楚乔问。

“你打开看看不就知道了吗？”

楚乔打开，是一套银灰色的羊绒饱暖内衣，做工精良，看上去就价格不菲。“不行，太贵重了。”楚乔把衣服装好递给陆婷。

陆婷拉下脸，“喂，我可真把你当成一家人才送你的，有些人想要我还不给呢。快点儿谢谢我，不然我生气的。”

楚乔看着佯怒的陆婷笑了出来，“谢谢是必然的，但我还是不能收，真的太贵重了。”这么一套，少说也要上千吧。

“大嫂，你知道吗，你那天给我咬绳子，又把衣服脱给我穿的时候，我就想起了我大哥，如果他在，肯定也会这么做的。可惜，他恐怕这辈子都不会为我做这些事情了。”陆婷说着说着，眼圈就红了起来。楚乔立刻安慰说道，“陆萧他不是不在吗，你是不是担心大哥结婚以后就不再疼你啊，你放心吧，以后我会和你大哥一起疼你的。只是不要叫我大嫂了。”

陆婷咬着嘴唇，轻声说道，“你不会明白的。”

15.没被发觉的爱

陆老爷子这一个月很忙，特意找来中医给艾东和楚乔调整身体，好用最优质的精子为陆家开枝散叶。也许是上天注定，一个月后，陆萧还是没有醒来，陆婷虽然很难过，但也没再阻止艾东和楚乔。两个人补了一个月，终于在周末的时候去了医院，做了身体检查，然后取了精子。

在选择孩子性别的时候，艾东说：“要一个男孩吧。”

楚乔也同意，虽然很多同性经常会选择双胞胎，但他因为他常听说双胞胎风险大，而且往往会有一个身体弱些。他还怕“陆萧”会选择双胞胎，听到他说一个男孩的时候，才放下了心。

但楚乔仍旧杞人忧天，生怕孩子出现什么意外，在他提心吊胆半个月后，医院终于找电话过来说胎儿顺利着床了，三个月内如果没有意外，将顺利成长。陆老爷子相当高兴，晚上开了珍藏好几十年的红酒和陆云山对饮，楚乔也很兴奋，陪着两位老人喝了几杯。

转眼间，春节到了，想升官的、想发财的比以往更忙，陆家大门几乎被踏破，陆云山要是外出就由楚乔代为招呼，一个个奉承话说得天花乱坠的。

腊月二十七的早上，艾东起来的时候楚乔还在身旁睡觉，他侧着身子看着楚乔，又起了逗弄之心，用手指在他的眼睛、鼻子和嘴巴上一下一下地点着。楚乔只是像赶苍蝇一样挥挥手，睡得仍旧很香甜。艾东看了下表，已经八点了，便趴在楚乔耳朵边轻声叫道，“小懒猪，快起床了。”

楚乔迷迷糊糊地觉得耳朵那边很痒，等睁开眼睛的时候就看到了艾东带着笑意的脸庞，他有一瞬间的愣怔，觉得这样的场景似曾相识。

“快起来啊，今天可有的忙喽。”艾东掀开被子到洗手间洗漱。回来的时候发现楚乔仍旧呆愣愣地坐在床上，便问道，“怎么啦。”

楚乔指着窗外，“下雪了。”

艾东走过去拉开窗帘，果真视线所及之处一片白茫茫的，而大雪还在纷纷扬扬地下着。“你很喜欢下雪？”

“嗯。很干净。”楚乔说。

艾东走过来坐在床边，在那一刻，他觉得对楚乔竟然有一点儿怜惜。他相信楚乔本来是一个很纯净的人，只是被无意中卷进这场没有对错的纠葛之中。“起来吧，吃了早饭还要出去。”

吃好饭，艾东指挥家里的用人把一箱箱烟酒往车上般，楚乔看得不明所以。“这是要出去吗？”

“当然啊，你看看这名单上的人还缺谁么？”艾东把一张便签字递给楚乔。楚乔接过来一看，上面赫然是部里他的领导们。“这是……”

“快过节了，去领导家看看也是应该的。”艾东解释。

“可是，不是发条‘春节快乐’就可以了吗？”楚乔眨着眼睛，似乎对艾东的所作所为很不解以及不屑。在他的理解中，他不想升职，不想加官，只想安安稳稳地在部里做他的小职员，平时懂礼貌，年节时发短信祝贺，根本不用这些的。

用人装好东西，艾东招呼楚乔坐在车上，对他说：“我知道你不喜欢，但是你想想，别人都去，唯独你不去，领导会怎么看你。你以前不去还说得过去，你是新人，又单身，可是现在你结婚了，怎么能不去领导家看看呢？况且，爸爸又是部长，你不去，会有很多闲言碎语的。在机关里工作，能力在其次，关键是会做人。千万不要觉得这些是贿赂、是势力。你就把他们都当成你的长辈就可以了，过年过节去看看长辈是不是理所当然的？”

楚乔点点头，对做这件事的反感也降低不少。“花了不少钱吧？到时我还你。”

艾东笑着摇摇头，“你让我说你什么好？我们不是夫妻么？怎么还这么客气？”

“哦。但是……”楚乔的话没说完就被艾东接过来，“但是你还是过意不求对不对，那就对我好些，对陆家所有的人好些不就好了。”

楚乔扭头看着“陆萧”明媚的笑颜，心里涌上一股暖流。“陆萧”一点儿都不像那些纨绔子弟呢？他对自己真的很好，应该是真心的吧，那是不是就可以用真心回报他了呢？

果真如艾东说说，两个人忙了整整一天，楚乔也不那么拘束了，和领导们聊家常，看上去很快乐。晚上八点的时候两个人才往家里敢，幸好这个时候京城比较空旷，虽然雪有些大，但路况还比较好。

“陆萧，我请你吃饭去吧。”楚乔酝酿了半天，还是觉得要用自己的方式谢谢“陆萧”比较好。

“嗯？”

“嗯，我是说现在这个点回去，还要麻烦孙阿姨，不如我们在外面吃呢？”

“好啊。你想吃什么？”楚乔很少会主动提要求，因此艾东也觉得很难得。

“嗯，去吃火锅吧。热乎乎的。”楚乔对火锅有明显的偏爱，他的妈妈是四川人，小时候过年，全家人就喜欢聚在一起吃火锅。出来读书后，和同学在冬天的时候聚餐一般也选择火锅，一群人围在一起，抢吃的，聊天，谈笑，很快乐。

“好啊。”艾东表示赞同，随即问道，“去哪家？”

“海底捞可以吗？”楚乔在读书的时候，去海底捞对于他们这些穷学生还是一件比较奢侈的事情，况且他实在是想不出还有哪家火锅比海底捞更如雷贯耳。

“当然。”艾东调转车头，往离家最近的海底捞开去。还好，还在营业，人很多，两个人只好坐在外围的小椅子上等号。楚乔端来两杯柠檬汁和一些小零食放在桌子上，艾东拿过一杯喝了一大口，楚乔才放下心来，他在路上的时候还怕“陆萧”会不习惯这些闹哄哄的场合呢。

“不如，我们来跳棋吧。”艾东打开桌面上的跳棋。

“好啊。”楚乔立刻把纸铺好，“你先走吧。”

服务员叫到他们的时候，两个人正在走第四盘，前三盘尽管楚乔手下留情，还是把艾东给杀得没有丝毫还手之力，楚乔本来想这盘让着他的，可艾东却笑着说：“不愧是高材生，果真聪明。”

“是我运气好。”楚乔怕艾东生气，只好把必然说成偶然。

“呵，放心，我没那么小气的。快去吃吧。”艾东笑着往桌子走，楚乔见他并没有什么不快，这才放下心来，对“陆萧”的好感也明显提升几个档次。

春节过后，楚乔明显地忙碌起来，他为了当一个好爸爸，每天的工作之余就是学习育婴指南，从书店买来一大推书，并且在网上注册账号登陆育婴论坛，和那里的父亲母亲学习怎么照顾小婴儿。

在网上他遇到一个和他情况类似的男人，当他问起孩子该如何称呼两位“父亲”的时候，那个人告诉他说，自己的另一半是英国人，所以孩子管他叫爸爸，另一半叫dad。

楚乔直感叹好巧，随即想到自己，不知道陆萧会不会允许孩子叫他爸爸，唤他dad。晚上的时候，他把这个问题问了出来，艾东疲惫笑着说：“也这么叫吧，很好啊。”

楚乔是把全部心思都放在孩子身上，对其他事情就有些不那么在意，所以艾东疲惫的神情他根本没有多关注。躺在床上想着软绵绵的小家伙叫他“dad”，觉得也很可爱，想着想着就笑了出来。

艾东皱着眉头，“你很高兴？”

“嗯。”楚乔坐起来，比手画脚地说，“你想啊，家里马上就会多个小家伙，肯定很热闹啊。”

“是么？”艾东忽然有些不悦，他想起结婚那天楚乔对楚青说的话，以前还不觉得有什么，但有了孩子之后，便觉得那句话像一根刺一样梗在心里。就像此刻，他不知道楚乔说的是喜欢热闹还是喜欢孩子给他带来的财富。他应该知道孩子一出世，爷爷就会送给他两处房产吧。

“当然啊。”楚乔完全沉浸在为人父的喜悦里，“我们明天去买些婴儿用品吧，我妈说要早准备，不然会乱了手脚。”

“我下周一要去趟加拿大，大概要去三个月。”艾东把杂志放下，告诉楚乔自己要外出的事情，他本以为楚乔会追问，可他竟然只说了“好”字，连一点儿抱怨，甚至是不悦都没有。艾东有些失落，还隐隐约约有种不好的预感，他看着明明就躺在他身边的楚乔，可却感觉他们离得很远。

“楚乔？”

“嗯。怎么啦。”楚乔随口答着，忽然看到艾东放在手边的杂志封面上有一款小床，便拿过来翻看。

“你，你爱我吗？”艾东缓缓开口。

楚乔扭过头来，奇怪地看着艾东。“你怎么了？”怎么突然间问这个问题。

“哦，没事儿，我先睡了。”艾东躺下，心乱得厉害。

楚乔见艾东睡下，连忙飞速地翻看了几页要看的杂志，然后关了灯，躺下睡了。至于“陆萧”那个问题，他根本没有细心去想。

——第一卷·乱点鸳鸯谱·完——

第二卷：微尘与花朵

16.醒了

陆萧走后，楚乔的生活按部就班地进行着，如果不是每天要回陆家的高门大院，他甚至会以为这一切都是梦。

陆婷和楚乔的关系明显好了起来，楚乔渐渐地知道陆婷是一个很洒脱的女孩儿，喜欢户外运动，他便把一些爬山的技巧交给她。陆婷自然非常用心学习。

这天正赶上周末，陆婷难得没有去参加学习各种活动，可是陆老爷子去外地疗养，陆云山去开会，家里也只有她和楚乔两个人。吃完饭，陆婷实在无所事事，便提议去咖啡馆。楚乔从小就很会为别人着想，没什么自己的主意，别人的提议只要不触犯他的底线，他都会赞成。因此两个人各自回房穿好衣服，在客厅集合。

楚乔怕冷，虽然已经开春，但还是穿着羽绒服，所以当穿着一身粉色春装的陆婷出来后，立刻皱起眉头要他去换衣服。

“应该是你加件外套吧，今天才5度，小心老了寒腿。”楚乔像个老年人一样，看到别人穿的少就觉得冷。而陆婷里面穿了件白色的针织连衣裙，外面是一件粉色的风衣，腿上只是薄薄的肉色丝袜，这样的打扮到了外面，可真是“冻人”了。

“切。”陆婷朝楚乔做个鬼脸，然后坐在沙发上不动了。

“你，不去啦？你要是不去我去书房看书了。”楚乔说。

“大嫂，你怎么能出尔反尔啊。”陆婷仰起脖子瞪着楚乔说，“真的不冷，你这样穿好丑，人家会以为我和叔叔一起出去的。”

楚乔哭笑不得，陆婷大有一副你不换衣服就干脆不要出去的架势，他只“投降”。“那你等我一会儿。”楚乔说着就要往楼上走，陆婷连忙跑过来，跟在他后面，贴心地说，“我来帮大嫂准备吧。”

“你？”

看着楚乔明显的不信任，陆婷不高兴了，撅着嘴巴装出一副很受伤的样子。“大嫂你不相信我的眼光么？”

“不是。”楚乔笑笑。

陆婷一把拉着楚乔的胳膊摇啊摇，晃啊晃，“那就试试嘛，保证让大嫂焕然一新的。”

楚乔答应后，陆婷飞快地跑到她的房间，然后拎着几大袋回来，她把从袋子里拿出的衣服摆在床上，楚乔一看，是翻领浅灰色毛呢风衣、黑白格子棉质衬衫、黑色裤子以及一双浅棕色牛皮短靴，这些衣服一看就价值不菲，对于他来说，都是站在橱窗外面仅供向往用的，他从来没想过把它们穿到自己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