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波罗道：“微乎其微？在远古的地球有这样一句话，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第一大公非但没有生气，反而甚是欣慰地深深看了一眼波波罗，仿佛在说自己的选择果然没有错。

接着道：“卡尔殿下（木平之）很聪明，我们至今都找不到他们的踪迹。”

波波罗问道：“要加派人手吗？”

第一大公摆了摆手，表示否定，春风拂面的笑容收了起来，“这件事情先放一放，我们之前在联邦那里吃了大亏，一定要想办法扳回来。”

波波罗急道：“但是，我们之前损失惨重，如果再勉强发动袭击……”后果实在太过可怕。

“不行，我们必须要加快速度。”第一大公忽然紧盯住波波罗，眼神中透着疯狂的执着，“联邦正和你一样的想法，我们正可以出其不备，打它个措手不及。”

波波罗顿时噤声，他从未发现第一大公骨子里竟是如此疯狂，如此急功近利，如此迫不及待，太不像平时的他了。但决策的权利在第一大公手里，波波罗只好听从命令，这不难，他本来就是军人，军人听从命令是天职，即使这个命令听起来是那么疯狂。

他像以前一样安静地接受了命令，“是的，大公。”

第一大公这才满意地笑起来，弗朗西斯伯爵看向波波罗的眼神也透着欣慰和满意，直到这个时候，波波罗才意识到他们并没有完全相信自己，他的父亲和第一大公之前都是在试探他，不禁有些后怕，如果方才他没有接受，而是反抗到底，迎接他的会是怎样的处罚呢？

也是直到这个时候，波波罗才终于悲哀地肯定，父亲口口声声的弗朗西斯家族的荣耀和他生养了二十几年的儿子加起来，在他心目中，都比不上一个大公。

通信设备毫无疑问仍旧在被监听中，波波罗无法主动联系木平之，更不敢莽撞地像上次一样约他们见面。于是两个星期后，波波罗带领一支小队偷偷逼近地球联邦，在第一大公的授意下开始了一通狂轰滥炸。

才刚平息了不久的战争之火再次燃烧起来，木平之从网上看到视频的时候顿时火冒三丈，第一大公这个算盘打得实在是很响亮，一下子把之前一直脱身事外的波波罗拉到民众的视野内，只用了一个小计，就将民众的怒火引到了波波罗的身上。

原本他们计划着利用第一大公，没想到反而被利用了。

果然是块难啃的老姜。

木平之恨恨地在内心凌迟第一大公一百遍，就致电了汪言，得知联邦受袭地点只是个人烟稀少的沙漠地区后，内心的怒火才稍稍平息。

看来波波罗也意识到了第一大公的计划，但不能明着反抗，于是挑选了一个不是很造孽的地方，也算是圆满的完成了第一大公交代的任务。

而帝国和联邦人民的反应却完全不同。帝国民众一致认为波波罗是个言而无信的家伙，背弃了他之前所说的话，再次投靠了第一大公，至于认回弗朗西斯伯爵这件事却没有多少关注，这是私事，在人人都注重隐私权的帝国很少有人对这种事情感兴趣。而地球联邦的民众非但没有被袭击的愤怒，反而一个个都幸灾乐祸地嘲笑帝国竟然任命一个傻瓜当上将，明明隔壁就是人口密集的大都市，却傻了吧唧去袭击个沙漠，最后死亡人数是个零。

波波罗一回到弗朗西斯府邸，就挨了弗朗西斯伯爵一个扎扎实实的巴掌。

啪一声，着实响亮。

机器仆人安静地站着原地，非常明智地选择了关机。

“你根本就没想过和我们站在一个战线对吗？”明明是问句，听起来却是肯定句。

面对弗朗西斯伯爵愤怒地质问，波波罗反而一下子平静了，“我不想杀无辜的人。”

“什么叫做无辜的人？”弗朗西斯伯爵怒道。

“我是军人，但不是凶手，我不会向无辜的民众动手，即使他们是敌国的百姓。第一大公不是梦想要建立一个专属于全人类的国度吗？难道这不是让我去向自己的国民开刀吗？”

“说的好。”

第一大公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波波罗转身看去，第一大公并没有想象中那么愤怒，他面容有些苍白，依旧是笑容满面的样子，“现在我完全相信你赞同我的想法了。”

波波罗抿嘴，两颗酒窝立刻深凹出来，他的确从骨子里对第一大公所描述的国度十分向往，也梦想将来的某一天，能够亲手建立一个专属于人类的国度，就像大战前还未分裂的地球一样。

那会是一个宏伟的目标，一个传奇。

但这些和盖伊比起来，却瞬间暗淡下来，丧失了所有的夺目光彩，什么宏伟的目标，什么伟大的梦想，和盖伊比起来都不值一提。

波波罗突然自嘲地笑了一下，其实他和父亲都是一样的，都是一种人。

小剧场：波波罗：其实我讨厌战争。木平之：但你的职业就是战争，不是吗？波波罗：我可以辞职呀。木平之：那样谁还会要你呀，你个没用的东西！波波罗：QAQ

57.诸多协定

波波罗没有完美地完成父亲和第一大公所交代的任务，回帝国后其实早已做好了被惩罚或者暴露的心理准备，这些理直气壮的狡辩其实发自他的肺腑，作为一个军人，一个有着光明前途和野心的军人，波波罗打心眼里赞同第一大公的目标，如此振奋人心的梦想，唯一遗憾也是最大的缺陷就是，这个梦想恰恰和盖伊的利益背道而驰，也就是意味着和波波罗的利益背道而驰。

早在自由之星盖伊受伤开始，波波罗就将自己的一切压在了盖伊身上。

虽然这些盖伊都不一定领情，但波波罗看了看站在他身旁的父亲，心里便坦然了，爱情的傻瓜，不止他一个。

出乎意料的是第一大公并没有处置波波罗，甚至没有怀疑他，反而因为波波罗真心考虑“人类大业”而感到高兴，波波罗会是他的接班人，会秉承着自己的梦想，像自己辅佐国王一样辅佐下一任的国王，即使自己半年之后，他的梦想依然活着。

“我会让帝国成为最伟大的人类过度。”第一大公笑道，“时间不多了，只剩下最后一击。”

没错，时间不多了。

波波罗郑重地点头，帝国民众的不满情绪已经到达巅峰，联邦也在紧锣密鼓地筹划着反击，而帝国实在没有太多的时间进行准备。

波波罗问道：“我们要如何反击？”

弗朗西斯伯爵自从第一大公出现后，便不再生气，脸色和缓下来，似乎也原谅了之前波波罗的无礼，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第一大公苍白着脸率先离开，留下弗朗西斯伯爵和波波罗商讨接下来的计划。

波波罗不动声色地看了眼第一大公虚弱的背影，回过神时立刻注意到弗朗西斯伯爵锐利的视线。

“你在看什么？”

波波罗道：“大公似乎身体不适。”

弗朗西斯伯爵面无表情道：“大公的身体一直由专门医务人员看护，不用你乱费心。”

波波罗嘴角抽搐，拼命压下火气，忍住忍住，父亲对自己和大公差别对待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回到自己房间里，波波罗一直处于震惊的状态，突然一个清脆的少年声音响亮起来。

“你傻站着干什么？”

波波罗猛然抬头，面前站着的居然是木平之！

他的身后跟着一袭黑衣仿若死神的西奥，正用同样锐利的眼光盯着自己。波波罗头皮顿时麻了一下，怔忪道：“你们……怎么会到这里来！？”

太匪夷所思了，他正愁自己怎么才能想办法联系上木平之，木平之就突然凭空蹦了出来！他不禁怀疑眼前的木平之究竟不是真人，而是机器投射出来的一个影子。

木平之随意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坐下，下巴一抬，鄙视地看了一眼呆若木鸡的波波罗，“瞬移懂不懂？这种高超的技能你这样的一般人是不会明白的，”又回头微笑道，“对吧，西奥？”

西奥：“对。”

这是什么？夫夫一唱一和专门来讽刺他取乐的吗？

波波罗瞬间被眼前两个毫无节操的东西闪瞎了狗眼，简直都不忍直视了怎么办！

他叹了口气，道：“算了，我正好急着找你。”

木平之也跟着叹了口气，“我也正好急着找你。”

波波罗很无语，“你找我什么事？”

木平之道：“之前你和汪言的协定里，应该有提到撤销对西奥的秘密追捕对吗？”

波波罗点头。

木平之道：“我的敌人有两个，一个是紧追着我家西奥不放的汪家，一个是紧追着我不放的大公。”

波波罗想了想认为木平之没有撒谎。

木平之道：“现在汪家放弃追捕西奥，等于我已经没有了一个敌人，当然如果我自己要找对方报仇不算。”

波波罗撇了下嘴，几日不见木平之还是一样的心思毒辣，不准汪家追捕自己，但是没说自己不会寻机报仇。

木平之道：“现在只剩下第一大公，可是他并没有说非要杀了我不可，而且据你所说，他只是要我继承盖伊的位置。”

说到这里，木平之停了下来，看着波波罗。

波波罗道：“没错，第一大公严格说来并没有非要危害你的举动，反而是在维护你。”

木平之笑道：“因此他根本不算是我的敌人，不是吗？”

波波罗脸部有些狰狞，“那么你是要牺牲你同父异母的哥哥吗？”

木平之毫无怀疑倘若自己说“是”，波波罗一定会第一时间冲上来拼尽全力了结自己。他勾起一边嘴角，有些坏坏的，像个年轻的浪荡子一样斜靠在西奥身上，戏谑地看着波波罗，“如果盖伊杀了我，那么这个世界上就只剩下他一个法定继承人，他就不会被第一大公追杀，他会拥有光明的钱途和未来，但是反过来，盖伊的死活对我来说却毫无影响，他是死是活我的处境都没有丝毫改变。”

波波罗紧绷的肌肉放松下来，道：“你没有任何杀盖伊的理由。”

木平之哼了一声，“要杀我早就杀了，何必等到现在？而你，不要告诉我你没想过杀了我，保全盖伊。”

波波罗没吭声，他的确想过这个可能，但木平之身边有个强悍到变态一样的西奥，他于是诚实地说道，“我杀不了你。”

木平之满意地点点头，“算你识相。我不会杀盖伊的，但是我怎么知道一旦盖伊登上王位不会反悔杀了我？”

这种事情他见的太多了，登上王位的人容不得任何威胁自己的沙子，他和西奥虽然无意于此，但却无法阻止盖伊改变心意，追杀他们。人心是最容易变的，更何况盖伊本身对王位就十分执着。

波波罗道：“那你想怎么样？”

木平之拿出一张电子表单，从通讯器中弹跳出来，手指一勾，便瞬间放大，“这是协议书，倘若盖伊做出任何不利于我的举动，那么他便会立刻失去王位继承人的身份，还有，里面承认了我的身份。”

波波罗仔细阅读表单上的内容，“你让殿下看了这份文件了吗？”

木平之食指随意地指了指右下角的位置，那里有一滴鲜红的立体血液，被禁锢在一个看不见的薄膜里，似乎还是液态。

波波罗皱眉，“既然殿下已经同意了，那我就没什么可说的。”然后他深深的凝重的看着木平之道：“希望你能信守承诺。”

木平之站起身，心情十分愉快地拍了拍波波罗的壮硕的肩膀，“放心，现在说说你的要紧事吧。”

波波罗将表单收进自己的通讯器里，正色道：“第一大公要倾尽帝国所有力量进行最后一击。”

当波波罗听到弗朗西斯伯爵这么说的时候，还以为对方是在跟自己开玩笑，但父亲镇定沉着的样子却说明这根本就不是玩笑，而是货真价值的事实。

倾尽帝国所有力量，第一大公为何会疯狂至此，仿佛要倾尽自己的生命一般？

木平之也同样震惊，“这简直就是在推着整个帝国陪他去死。”

波波罗道：“汪言那边我还没有联系，我们是利益共同体，他应该背叛协定。”

木平之不置可否，他对汪家的人很反感，唯一有些好脸色的就是汪哲，可是那家伙也挨了他一刀，可想而知，他根本就不想听到汪家的任何消息，但这个时候不能计较这些。

“你做好准备，战争还是要打的，你要尽量保全力量，这也许会是个很好的洗牌机会。”

“你是说？”

木平之沉吟片刻，“帝国兵力你占了几成？”

波波罗老实回答道：“四成。”

帝国第一上将能够自由调动帝国三成的兵力，剩下一成来源于早前和弗朗西斯分家带出的追随者。而暂代国王位置的第一大公可以说掌握了帝国六成的兵力。

木平之表示明白，难怪波波罗会被第一大公拼命拉拢，年纪轻轻就已经手握兵权，将来势不可挡。

看着木平之眼中的深意，波波罗终于明白木平之话中的意思，既然第一大公要倾尽所有兵力，这对他们来说未尝不是一个削弱大公保全自己的大好机会。

最后的一次战争在海王星附近爆发。

帝国军的战舰和联邦派来反击的战舰在海王星相遇，战争一触即发。

帝国倾巢而出，联邦派来另外一个名叫豪斯的将军指挥战舰，而原定的汪言因为委任书被华夏主席穆方德私下扣留的关系，没有代表联邦再次出战，而是留在了华夏，作为保留力量。

与此同时，木平之带着盖伊几个人偷偷潜入到了防备变得薄弱的皇家宫殿。

58.体验人生

相比汪家投入的鲜少兵力，为了压住汪言战无不胜的形象穆家在这次战争中投入了相当巨大的兵力。这在另一方面，更加有助于汪二少和波波罗的计划。

海王星战争从一开始就因为双方投入力量的巨大悬殊呈现出一面倒的局势，帝国气势汹汹地抢占了有利位置，并对准联邦就是一通穷追猛打，让联邦勉强派来指挥的豪斯将军措手不及，只能狼狈地承受帝国的打击。

在连连失去两队战舰之后，这位拥有老资格的中年将军急中生智，大声命令道：“撤退！撤退！你他吗的听到没有，老子说撤退！”

指挥官在短暂地错愕后，虽然心下疑惑，但仍然尽职地向各个战舰下达了总指挥官的命令，于是战争还未开始多久，就出现了这样一个场景——联邦战舰夹着尾巴狼狈逃跑，而帝国战舰意气风发地紧追不舍。

坐在总指挥座上的第一大公终于在战争开始后露出了第一个微笑，这让坐在下手位置的波波罗后背立刻一凉，只听第一大公微笑道：“追上去，将它们一网打尽。”

这可真是意料之中的命令啊，如果联邦这次派来的人不是个笨蛋，他就应该利用这次机会反击才是。

波波罗道：“是的，大公。”

事实证明豪斯将军果然没有辜负波波罗的“期望”，等到帝国军队一窝蜂地赶过去时，却发现联邦战舰他们像是早就埋伏好了似的，调转目标，从四面八方将他们包抄起来，然后就是一通猛打，就像之前帝国对付联邦一样。这让身处前线的将士们不得不发自肺腑的感慨，报应来得如此之快……

眼看胜利的果实即将被抢走，第一大公脸色铁青，过了一会，当波波罗抬起头看过去时，发现第一大公正脸色苍白地捂着腹部，他的额头上涔着冷汗，一缕额前的头发也被浸湿了，样子十分狼狈，不知道的还以为第一大公真的战败了。

波波罗三步走上去，手扶着第一大公，试图支撑起他，“大公，您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