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案:
空有长相的恶霸二世祖林天一在接管公司的第一天就看上了长相清秀的小职员安樨,本想抓来调戏一番春风一度,想不到反而被吃干抹净! 后面破了瓜也便罢了,谁知那披着羊皮的安樨竟然还是阎罗十殿在人间的判官——人见人怕鬼见鬼遁的鬼莲! 惹不起我就躲不行吗?!为何还要阴魂不散啊靠之(#‵′)! 殊不知,两个人之间的孽缘,早在前世便已种下。 so~这是一个披着受皮的攻vs.披着攻皮的受之间的爱恨纠葛,间有(伪)中国神话玄幻内容,非喜莫入。 内容标签:时代奇缘 豪门世家 强取豪夺 前世今生 搜索关键字:主角:安樨,林天一 ┃ 配角:邈,茉莉,泽九,许流觞等 ┃ 其它: 第1章 林天一很纠结——在他至今无比顺遂及辉煌灿烂的废柴人生中,他第一次开始愿意真正地动用大脑来进行严肃的思考。 或者说仅仅是用“思考”二字来形容仍旧不够贴切,或许用“反思”、“反省”一类的更显深度的词才能反映出这种强烈的反差。 林天一的这种反常表现其实是非常正常的。 这么说的原因并非是因为过去的二十七年中的林天一只懂得用下半身思考而忽略了上半身的协同进步的缘故,而是当任何人在面对超出自己理解范围的事件的时候所出现的正常生理及心理反应罢了。 所以,林天一华丽丽地纠结了。 导致他纠结的直接导火线是他现在正浑身赤裸地被手铐铐在五星级豪华套房的King Size的水床上。 如果他不是脑瘫或智力障碍者的话,如果他的脑袋没有被门夹或者被驴踢的话,他实在无法理解,为何处于这种状态的人会是他而不是安樨。 而此刻,本应该端着精致的高脚水晶红酒杯,坐在豪华舒适的真皮沙发上欣赏那个被五花大绑在床上的颤抖美人的自己,俨然从观赏者转变成了被观赏者。 安樨正享受着他林天一应有的待遇,翘着二郎腿,轻轻地摇晃着酒杯中的极品红酒,享受着红酒与空气接触后散发出来的阵阵酒香。 这,不会是我在做梦吧? 林天一眨了眨眼,时间回到了三天以前。 20XX年8月2日,这个日子并不特殊,只不过确实可以在林天一的重大人生事件簿上画上一笔,而且,想当的浓墨重彩。 也就是这一天,林天一终于结束了在美国混学位的日子,在拿到用金钱堆砌出来的MBA学位之后,他老爹林东浩终于狠下心来掐断了他所有的经济来源,逼着废柴儿子从美国滚回来接自己的班。 但是在林天一看来,他的老爹还壮得跟头牛一样,根本没必要那么早就让他淌这趟浑水。林天一真的很懒——如果用六十岁作为标准退休年龄来计算的话,越早进入社会就意味着要卖命干活的年限越长。 林天一并非没有才能,他只是缺少奋进的动力罢了。 试想,一个含着金汤勺出生的二世祖,也就是现在标准称谓下的富二代,要房子有房子要车子有车子要票子有票子,当然要女子也能有女子,可惜林天一是个gay,纯的gay,还是天生gay中少有的攻型,所以最后那句话,在林天一这也就演变成了“要男子有男子”。 只不过林东浩是一直被蒙在鼓里的,所以林天一才不愿意回国,若是被他老爹知道他唯一的儿子是个只喜欢男人屁眼的二货的话,腿被打断倒是小事,若是把老爹气到上天堂那他的罪孽可就深重了。 所以林天一能拖一天是一天,本来两年就能拿下来的学位硬是让他故意给拖了一年,后来还是林东浩下了断绝经济支援的军令状之后,林天一受不了没钱的苦逼日子,这才赶紧把该写的论文给写了,在林东浩的一片骂声中回国了。 果然,回国之后就破事一堆。 先是老爹林东浩以异常强硬的态度让他担任分公司的经理,再来就是开始疯狂的相亲宴轰炸,弄得林天一无可避免地产生了一种想要断绝父子关系的冲动。 也就是带着这种无比郁闷的心情,林天一这个二货开始在分公司走马上任。 林家可谓是家大业大,旗下光上市公司一个巴掌就数不过来。所以哪怕是被他老爹丢去一个分公司当经理,那也是一个鼎鼎有名的大公司,应届毕业生心目中理想职业排名前二十的企业。 这种企业也有个显而易见的好处就是运行已经上了轨道,各个部门都有现成的制度和工作流程,所以林天一其实并不用受什么苦,只要开开例会,挥挥笔杆在某些报告和决策上签字就好了,其他事情自然有秘书和助理来帮他做。 于是,林少爷开始觉得空虚了。 用长相俊俏身材高大的林天一自己的话来形容,他这二十七年可以说是万草丛中过,在这种不用掰弯的直攻比黄金还金贵的世道里,再加上有钱又慷慨,基本上不用林天一动手指,自动送到床上来的优质小受就少不了。 只不过近期刚回国被林东浩盯得有点紧,林天一不敢轻举妄动。 最近各方面都上了轨道,林东浩的盯梢也放松了不少,林天一开始觉得闷得蛋疼,只想找找乐子。 说来也巧,就在林天一心不在焉地在秘书的陪同下新官上任视察公司各个部门的时候,在行政部的被一个从档案室里抱着一大堆文件夹出来的员工给撞了个狗吃屎。 当然,撞人的人也因为力的相互作用摔倒在地,各色文件夹散落一地。 “喂!怎么这么不小心,竟然把林经理给撞了?” 一旁忙着溜须拍马的行政部部长看到手下的员工闯祸,差点没把他的扁桃体给一起吼了出来。 林天一原本也是被撞得七荤八素肝火直起,可定眼一看那也摔倒在地的小职员,眼前顿时一亮。 这——眼睛真水灵,皮肤真白!嘴唇还是粉嫩的色泽,头发乌黑刘海柔软,脸上的表情无比无辜可怜。 这,这简直就是自动送到狼嘴边的纯情小白兔啊! 林天一咽了咽口水,顺道打量了一下那男孩的身材。 嗯,瘦是瘦了一些,但胜在双腿修长,手指的形状也是他喜欢的类型,指甲修剪得很整齐,一看就是一副干净清爽的样子。 那被撞倒的清秀男孩赶紧在地上摸索着自己被撞飞的眼镜,在将眼镜重新架上鼻梁之后,这才看清了林天一的模样。 “安樨,还不赶紧给林总道歉!” 行政部部长的大嗓门震耳欲聋,紧张得就跟发现了自己老婆跟人偷情一样,嚷得林天一直头疼。 看到林天一长相的安樨眼中闪过一抹惊诧,而后很快地站起身低下头,有些怯懦地说了一句“林总,对不起”。 林天一对这个名叫安樨的员工的声音感到非常之满意——有些低,但又不是那种很成熟的男人的声线,带着些许青涩和稚嫩的感觉。 林天一顿时只觉得热血沸腾、精虫充脑。 要知道像他这样私生活丰富的人,想找到一个能极大地激发自身欲望的对象已经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更何况是在第一次见面就如此不愉快的情况下? 看着因安樨低着头看着脚上的帆布鞋的动作而露出的优美的颈部曲线,林天一不淡定了。 虽然都说兔子不吃窝边草,可是这样美味的食物摆在面前,想要他林天一当圣人,实在是有难度啊有难度! “没事没事,是我没注意没见到你从档案室走出来,有没有撞伤哪儿?” 林天一摆出一副“关心下属”的亲和派模样,尽量和颜悦色地询问安樨的情况。 只见安樨低眉顺目地,被林天一这么一问,语气中都带上了些许不安。 “我,我没事儿,就是老板你……” 林天一拍了拍安樨的肩膀,对着站在一旁被冷落了许久的行政部部长道:“作为补偿,晚上安排的饭局也让安樨去吧。” “这……” 部长面有难色,毕竟晚上的饭局均是公司各个部长和副部长出席,为了与新官上任的林天一联络感情的。现下莫名其妙地多出来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职员安樨,这可让其他部门的部长怎么想啊? “啊……我就不必了吧……” 安樨也有些忐忑,看着他部长黑得像锅底一样的脸色,露出一副他也不是很想去赴宴的模样来。 林天一感觉到小白兔般可爱的安樨流露出的不情愿的气场,只觉得那行政部部长真是碍事,恨不得立刻朝他光溜溜的脑门上狠狠地凿上几个爆栗,好让他弄清楚情况。 “我说了让安樨去就让安樨去,让他坐我旁边就好。” 不想理会啰里八嗦的部长,林天一摆了摆手,表示决策已定,部长无奈之下也只得点头称是。 巡视完行政部,接下来还有好几个部门需要林天一去露脸转悠。 林天一担心安樨晚上不去赴宴,还特地转回头交待了一句:“晚上见。” 安樨愣了一下,随即抬起头回道:“嗯,老板,晚上见。” 那笑容真是可爱——粉嫩的唇色,微笑之间还露出两颗可爱的小虎牙——这种青春无敌的纯真货色,可是在开放早熟的国外碰也碰不上的啊! 林天一终于觉得,被他老爹逼回国内也是有些好处的了。 可谁知,林天一的脑海中本在极速YY中,眼前却又忽然闪过了方才被撞掉了眼镜的安樨的模样。 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明明是遇到了小小的意外,但却依旧波澜不兴的样子,带着奇特的水光,很深邃。 这不大像是安樨这个年龄段的人能有的眼神,而且,最让林天一觉得纳闷的是,这双眸子,他似乎在哪里见到过。 “安樨,我以前,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 未等多想,在林天一反应过来的时候,这个问题已经脱口而出了。 好吧,只能怪林天一的人品有问题——好不容易问了一个完全出于直觉而没有任何私心的问题,却被行政部上至部长下至清洁员工都忍不住在心中腹诽一番。 拜托,林总经理,你这搭讪的话,也太老套了点吧! 被问到的安樨依旧低眉顺目,只是在愣了一会之后,安静地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 “或许吧……” 这个回答却是大大地出人意料。 平常,对于这种问题,大家的正常反应不都是:“没有啊!”或者“我没见过你”或者“也许我是大众脸”吗? 就连林天一也被这样的回答弄得一头雾水,忽而又记起手边还有正事要做,只得没有追究下去,赶紧在随行人员的陪同下离开了行政部。 “林……天一……吗?” 待林天一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中的时候,淡出众人视线的安樨默念了一下林天一的名字,脸上露出的,是一副高深莫测的表情。 第2章 在晚上的酒宴上,坐在末座的安樨非常沉默,皮肤白皙得有些接近透明,黑框眼镜将璨如星子的眼睛遮挡了起来,刘海长长地盖住了额头,几乎没有任何存在感,跟酒桌上其他人的热络寒暄形成了鲜明对比。 没有人会在意这个被强迫拉来陪酒的年轻人,虽然这是林天一御笔钦点的少年郎,但明眼人都知道,那荤腥不忌的年轻老总只不过是贪新鲜看上了一个新玩意儿罢了,而且就安樨目前的外貌来说,谁知道就算跟林天一搞在一起又能维持多久? 而且安樨还不是女人,女人还有可能母凭子贵借着肚子里的那块肉山鸡变凤凰,但安樨就不一样了。 说难听点,被男人玩的男人,就像一次性使用的塑料餐具一般廉价。 这种男人圈子里玩玩就过了的事情,没有人会当真,也没有人会放在心里。这日子,该怎么过还是怎么过。 别的部门的部长虽然没有特意与安樨交谈,但行政部的部长还是硬拉着安樨去给林天一敬酒了。 毕竟新官上任三把火,若是因为安樨这种呆滞的表现而让林天一觉得不爽的话,他这个做部长的很可能会被殃及池鱼,所以还是扯着安樨一起试图投林天一所好。 “快,安樨,敬林总一杯。若不是林总邀你,你可来不了这种大场合啊!” 被行政部部长这么一说,安樨的头垂得更低了,看起来就像一只被人冤枉了的小兔一样,乖巧而楚楚可怜。 “来,跟我一起敬林总一杯。” “可,可我不会喝酒……” 看着杯中的高度白酒,安樨的语气很迟疑,明显得有些进退两难。 “今天这个场合若是不喝点酒,实在有点说不过去哦!”林天一笑着道。 行政部部长见林天一看着安樨的两眼放光,早就在社会上混得跟泥鳅一样滑不留手的老江湖立刻明白了些什么。 “对对,不喝就太不给林总面子了。而且酒这种东西,喝多几次就会喝了。” 被部长肥厚的大掌拍击了几下后背,安樨差点没被他给拍到林天一的座位上去。 苦着脸,安樨憋着气,在林天一面前猛地灌下了一杯白酒。 “嗯,嗯我祝公司生意兴隆,祝林总,呃……” 才刚喝了一杯白酒,安樨的脸颊上就开始泛出了红晕,说起话来也有些吃力。 在白玉般的皮肤的衬托下,安樨更是有种难辨雌雄的美感,让逛遍了“草丛”的林天一也不禁觉得老二一涨,心跳都快了不少。 “怎么才一杯酒话就大舌头了?年轻人,真是欠磨练!” 部长又给安樨的酒杯满上。 “你是来敬酒的,可要喝了三杯才算够意思。” 听了这话,林天一是眉开眼笑,而安樨的脸色则如丧考妣。 见行政部部长如此上道,林天一也没有开口劝阻,只是微笑着保持沉默,算是默认了部长的话。 安樨见骑虎难下,只得又闷着头将后面两杯白酒给喝了。 两杯下肚,林天一见安樨走路都歪了,回到自己座位上之后就趴在桌上不省人事,心里暗自高兴。 果然,在酒席终于在宾主尽欢的状态下散场的时候,行政部部长果断地不假思索地出卖了自己有着年轻肉体的部下,将护送和照顾安樨的“重任”全权托付给了林天一。 这原本就是一件极其违背常理的事——没有哪个顶头BOSS会对一个没有任何资历而且还是自己手下的手下的小年轻如此照顾有加的,不过只要一考虑林天一的性向,那就完全没有任何阻碍了。 行政部部长典着他又溜圆了一整圈的啤酒肚打着饱嗝走了,安樨则满身酒香地软软地靠在自己怀里,眼皮子都快睁不开了。 林天一从上往下打量了一下,发现安樨并不矮,顶多就比他低个两三公分,但是就是瘦,骨干地让人觉得就是比林天一的个头小了不少。 包裹在牛仔裤里的腿看着形状就觉得纤细修长,幻想了一下待会被这双腿夹着自己腰的样子,林天一的老二都硬了不少。 直接拿着事先就准备好的套房的房卡,林天一将人直接扛上了酒店上层的房间里。 将门落了锁,这种锁是特殊设计的,如果没有房卡,从内部也无法打开。这样一来,就不用担心到嘴的肉会飞掉。 林天一脱了衣服进浴室洗澡,虽然私生活有些乱,但他向来很注意那方面的卫生,做的时候也总是戴套。 草草地冲了个澡,林天一只在胯下围了一条浴巾,发梢还在滴水,也没吹就出来了。 出来的时候刚好看到安樨在床上因为散酒的缘故难过地哼哼翻滚,整个人都埋进了雪白柔软的被子里,只露出半片被酒气荀红的脸颊。 林天一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走过去坐在安樨旁边,轻手轻脚地将那副蠢得要死的眼镜给摘了下来,甩到了一边去。 用手指拨开散落在安樨脸颊边的头发,林天一看了看安樨的侧脸,总觉得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这种感觉很奇怪,就像是有东西不断地挠着他的心肝一样,痒痒的,就连听着安樨的呼吸声似乎都能引发性欲——林天一知道自己在性这方面从来都无所顾忌,但也很少有遇到这种第一见面就想要把他搞到手的类型。 手指滑到安樨扎着的皮带上,将那条碍事的牛仔裤连同内裤一起给剥了下来。 果然,安樨有着一双弧度非常优美的长腿,皮肤光滑得有点不可思议,下身的小雀也粉嫩安静。 安樨仅着衬衫而下体赤裸的样子,实在是能让圣人发狂。 林天一的手指竟然有些颤抖,移到安樨衬衫的第一颗纽扣上的时候,竟然尝试了多次也没把那扣子给解开。 一怒之下,林天一索性像脱T恤一样把安樨的衬衫给脱了下来。 估计是感受到了酒店里能冻死人的中央空调吹出来的冷气,安樨无意识地打了个冷颤,上手臂泛起一片鸡皮疙瘩。 林天一去把冷气调小了点,体内的火烧得更旺了些。 安樨的酒气渐渐散了,人也开始咕哝地不知道在说什么,估计是在抱怨头疼难受。 林天一早已下了决心,无论如何今晚也要让安樨先成了他的人,至于后面怎么道歉怎么追,那是后话。 林天一是彻头彻尾的唯物主义者,物质决定意识,身体决定精神。 现在没有爱不打紧,只要身体上现有联系了,以后总能把爱给“做”出来的。 于是,为了防止事情进行到一半的时候安樨忽然醒来反抗,林天一考虑了一下,还是把酒店里提供的情趣手铐给拿了出来。 正好欧式的大床床头床尾都有床柱,非常简单地就能把安樨的四肢给固定起来。 白皙修长的身体在自己眼前展开,安樨那一头黑发在一片白色的床上更显动人。 林天一俯身下去,情不自禁地开始亲吻安樨的胸口。 不知为何,林天一虽然明知自己在行龌龊之事,但心里却有一种膜拜圣灵的感觉。那种纯洁与肮脏交集碰撞的违和感,竟更能刺激起男人体内的欲望。 林天一正用唇膜拜着安樨的身体,谁知却在嘴唇所过之处,在安樨的左侧胸口,竟隐隐地浮现出一些奇怪的痕迹来。 林天一正觉得纳闷,还以为是自己唇上沾了什么东西然后给碰到安樨身上了,就伸手去擦。 谁知道那痕迹越擦越明显,甚至还有不断扩大蔓延的趋势。 “果然……” 林天一忽然听到一声低哝,下意识地抬头一看,那原本应该昏睡不醒的安樨此刻正一动不动地看着自己,眼神里哪里还有半分酒醉迷离的样子?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孤高而清冷的神态,让人忍不住联想到在水中盛开的莲花。 “你怎么?” 林天一还没反应过来,却也发现自己手下的那片肌肤所产生的变化。 “这是……什么?” 那片在安樨胸前浮现的痕迹,竟然越发清晰可见。就如在宣纸上渲染而出的笔迹,一点一划,最终在雪白的胸口上,勾勒出了一朵盛开的莲花。 莲花原本寓意洁白与圣洁,虽不如雪莲般冷若冰霜,但总有种不能亲近亵渎的清冷。 但眼前这朵莲花,弥漫了安樨的整个左胸,妖冶得不像世俗之物。 林天一一时之间竟看呆了去,脑袋中一片空白,只觉得魂魄都被那多会勾人的莲花给吸了进去。 之后,林天一也便只觉得眼前一黑,力气像顿时抽空一样,突地失去了意识。 等他再度清醒过来的时候,他与安樨的位置,已然完全调换了过来。 第3章 “这是,怎么回事……” 坐在沙发上的安樨,胸前盛开着妖媚的墨莲,虽像纹身,但又比纹身不知道要清晰勾人多少倍,只隐隐觉得那莲随着安樨的呼吸轻轻起伏着,竟像随着微风摇曳一般,空气中散发出来的,都是它甜腻的香味。 安樨坐在真皮沙发上,下身系着浴巾,就如林天一方才从浴室里出来的时候一般。 修长的手指正悠闲地夹着一个高脚杯,杯里的葡萄酒璀璨得如同红宝石,在安樨的动作下轻轻晃动着。 “你,你的头发……” 林天一挣扎了一下,发现自己的四肢俱被固定在床柱上动弹不得,只得将所有的注意力放到屋里的另外一个人身上。 可林天一却发现,安樨原本短短的齐耳的头发竟然变得极长,发梢竟然在脚边的地上盘旋着。 “你,你究竟是什么怪物……” 如果不是自己在做梦的话,那么现下眼前的一切已经远远地超过了林天一可以理解的范围。除了怪物、鬼神一说之外,林天一已经无法在科学的范畴内解释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一切。 看着有些晃了神又无助得有些许“可怜”的林天一,安樨禁不住笑了笑。 那嘴角勾起的弧度完全不再是之前在行政部办公室初次相遇时的无害与惴惴不安,小兔子的假象已然完全剥落,随着胸前妖莲的盛开,林天一只觉得安樨清冽、冷艳且邪恶得可怕。 安樨缓缓地向自己走近,那看向他的眸子竟然隐隐地透着暗红的微光。 林天一直觉觉得自己是一只待宰的猎物,脊背上的寒毛都给竖了起来。 “你,你想要做什么?” 声音有些难以抑制的颤抖,虽有些丢脸,但面对着如此妖孽的对象,林天一没有被吓得尿裤子已经算不错了。 “做什么?自然是……做你方才想要对我做的事啊~” 安樨的语气中不无戏谑,林天一这才想起方才自己把安樨的手脚绑起来的时候自己的龌龊心里,顿时觉得气短,脸都给憋得涨红起来。 “你,你不是同道中人,不必勉强。你想要钱的话,多少我都给。” 林天一虽然对着安樨确实是怀有霸王硬上弓的想法,但安樨是不是也跟他一样是个弯的那就不好说了。俗话说得好,被狗咬了也不能反咬狗一口不是?虽然他对安樨抱着是见不得人的心理,但这也并不意味着安樨就非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啊! 林天一的话并未能使安樨停下脚步,只见安樨走到自己身边,伸出手指来,轻轻在林天一的胸口处画了几下。 安樨的指甲细长,胸前的皮肤被那指甲刮到,泛起了道道红印。 在林天一的胸口画完,安樨将手中的葡萄酒倒在了方才被画的部位上。林天一只看到一片微光在自己的胸口透出,低头一看,隐隐的是八个繁体字。 “这是什么鬼东西!” 安樨并不理会他,只是将手中空了的高脚杯给丢到一边,抻开长腿便跨坐在林天一身上。 “果然,是纯阳的八字么……” 安樨的眼神有些迷离,似是在思考什么,竟有点放空的感觉。 林天一顿时觉得不妙,便试图使力将那扣着自己的手铐脚镣给挣开——毕竟那些只是情趣玩具罢了,若他真的有心挣扎,也并非没有挣开的可能。 “果然,是你么?” 安樨的原本低垂的眼睑忽然睁开,那双带着妖异血红的眸子越发显得诡异。 “什么是我是你?我又不认识你!” 感觉到安樨的手在自己身上不断地游走,那冰冷的指腹并未给林天一带来任何安抚的快感,反而让他觉得如堕冰窟一般。 看到林天一慌乱的神情,骑在林天一身上的安樨似乎心情不错,用舌头舔了舔嘴唇。 “若是别人敢这般对我,老二早就被卸了拿去喂狗了。” 安樨的手指一路向下,猛地一下握住了林天一的那话儿,用指甲狠狠地掐了一下。 “啊!你!” 林天一下身一阵抽搐,差点没翻了白眼昏过去。 “我承认之前的事是我不对,但怎么说我也是未遂。杀人不过碗大的疤,你若真要报复,给我个痛快好了。” 林天一的额上渗出冷汗,呼吸也因剧烈的疼痛而急促起来。 谁知见到他这幅模样的安樨忽然笑了起来,胸前的那朵妖莲也随着他的笑声摇曳着,晃得林天一的头更晕了些。 “好不容易才遇到这样一个九真纯阳的八字,听说一千年也未必能有一个的。我怎么舍得杀了你?” 出乎林天一的意料,安樨俯下身来,吻到了林天一的唇上。 “唔嗯……!” 安樨的接吻技术出乎林天一意料的好,连他这样那方面经验丰富的人都差点折在了他手里。 跟那妖莲一样甜腻的气息从两人相接的唇舌中传递了过来,那气味直入肺叶,就像是被打了催情的毒药一般,林天一只觉得自己的身体剧烈地抽搐了一下,然后那刚才被掐得完全疲软了的老二立刻又像打了鸡血一样重新抬起了头来。 “不错嘛!恢复得那么快。” 林天一也万万想不到自己竟然会被安樨的一个吻就弄得这般反应狼狈,只觉得是安樨给他下了什么迷药,让他的身体如此奇怪不听指挥。 “不过真是可惜了,虽然结果都是交苟,但今晚我们两人在床上的角色,注定是要换一换的。” 林天一一听安樨的话,立刻脸都白了。 这也是非常正常的。 要知道,虽然林天一的那话儿早就不知道上过几百个青春美少男了,但那后面却真真是干干净净的第一次。 这种gay界的天生一号,多得是倒贴过来的小零,他也没兴趣让别人走他的后门,所以向来只有他玩别人的份。 可现下安樨的意思,已经明显得不能再明显了。 “可不可以打个商量,我出钱给你找几个年轻漂亮皮肤嫩的,我这种牛高马大的做起来没感觉。” 安樨又舔了舔嘴唇,妖媚笑道:“若是你能找到像你这样的九真纯阳的八字,那也不是不可以。” 可这样的八字,真的是千年难得一遇。 “你就别挣扎了,今天你是无论如何也逃不过我掌心。还不如把身体放松了,待会少受点苦。” 林天一只听得眼角直抽——这些话怎么他妈的这么耳熟!这不是向来都是他在使用的台词吗? 靠!这下真是遇到现世报了! 见多方交涉无果,安樨的手指不断地在他身上游曳点火,加上那朵妖莲散发出来的甜腻香味,林天一眼看就要丢盔卸甲。 “好,好吧,你把我的双脚松开,不然我摆不了姿势。” 林天一放松了自己紧绷的身体,赶紧讨价还价。 若是能哄得那妖人把他的脚镣松开,至少他也能试着将安樨从他身上揣下去。 听了他的话,安樨笑了笑。 那笑容,真有点那啥“红颜祸水”的意思在里面。 “好啊。” 用手指轻轻一点,原本那将自己双脚箍得死紧的脚镣忽然松开了,就在那一瞬间,林天一聚集了全身所有的力量,就要往安樨身上踹去。 可谁知,还没等他的动作开始,安樨的手指就又轻轻一点,不知道点在了他的下身的哪个部位上,林天一只觉得自己的双腿忽然脱了力,竟像半身不遂一样瘫在床上动弹不得了! “我就知道你花花肠子多,就是不学乖是吧?” 见林天一脱了力,安樨将他的腿曲折起,塞了一个软枕到他的腰下。 “去你大爷的贱货,你要是敢这么做,老子只要没死,一定会弄死你!” 见下半身的光景已经完全暴露在别人的视线里,林天一恼羞成怒,也完全顾不上安樨是人是鬼这回事了,下意识地就破口大骂起来,额上的青筋都暴了出来,手臂的肌肉也在用力拉拽还在扣着自己的手铐。 “怎么,林总竟然如此双重标准?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了?” 安樨将至今还围在他腰上的浴巾扯了下来,林天一一看那东西跟安樨的正太脸完全不符合的骇人尺寸,脑子一抽,嘴上骂得更厉害了。 “你要再他妈多嘴,小心我把你的老二切了再灌你吃进去,看你还能不能长出根新的来。” 安樨的难得的耐性早就差点被那口没遮拦的林天一给磨没了,原本看在林天一的后门是第一次被人走的份上,安樨本还想给他做做扩张,现在被林天一这么一骂,这好心情可就嗖地一下就没有了。 往自己那玩意上吐了几口唾沫,安樨自己给自己撸了一下,让唾液均匀涂抹在自己那玩意上。 林天一看着那跟红中泛紫的东西就要往自己身体里捅去,气得两眼一翻差点又没昏过去。 “你可别昏!你小子给别人破了那么多瓜,自己破瓜的过程,最好也亲眼见一下。不给你点教训,你就不知道‘节操’两个字要怎么个写法!” 安樨口气生硬,若是当时林天一还有点理智的话,绝对能听出来安樨语气中带着的明显的醋意。 可那时候的林天一哪里顾得上那么多——也不知道自己是被安樨施了什么妖法,林天一果然没能“成功”地昏过去,反而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身体被曲折成一个不可思议的弧度,然后眼睛也忽然僵硬起来,别说转开眼神了,就连像眨一下眼都眨不了,只能这样目不转睛地看着安樨把他那骇人的玩意儿一点一点地捅进自己的身体里。 “唔!我操,好痛!我操你妈!我操你祖宗十八代!” 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被火热的巨物彻底撑开,也不知道是因为屈辱疼痛的缘故还是因为无法眨眼的缘故,竟有一滴泪从林天一的眼角渗了出来。 “想不到,我竟然有能看着你哭的一天!” 看到林天一落泪,安樨的眸色竟然比之前更加殷红起来,胸前的妖莲似乎受到情欲的催动越发冶艳起来,林天一也顿时感觉那捅入体内的东西又涨大了不少,一口气差点没喘过来,憋得脸色都变成了紫红。 “蠢货,呼吸还用我教你吗?” 安樨暂时停下动作,在林天一的胸口拍了一掌。林天一这才恢复了呼吸,猛地呛咳了起来。 这不咳还好,这一咳起来,林天一浑身上下的肌肉都随着动作一起痉挛了起来,他的后门本来就是第一次,紧得可以,再加上那么一下下地猛夹,安樨哪里还受得住这样的盛情“邀请”,顿时也没了安抚林天一的心,便摆动腰肢大力挞伐起来。 可怜林天一这废柴二世祖+无良恶少,平日向来都是把别人玩弄于鼓掌之中,谁知道今日竟然阴沟里翻船,被那样无害的小兔给反咬了一口不止,面子里子都给彻底丢掉了,只能说世事难料。 被安樨给上了,其实屈辱感更大一些,但林天一毕竟是个弯的,本身就不排斥同性。 虽然一开始颇有点那么被强了的感觉,但也许是皮厚命贱,被抽插了那么百来下之后,林天一竟然也开始感觉到了那种酥麻的刺激,只不过是碍于面子上过不去,只好紧紧咬着下唇不肯叫唤出来。 安樨一看林天一的脸色由方才的疼得发白逐渐变成眼角泛红,就知道他已经能感受到“被上”这件事的快感了。就像林天一说的那样,他本身就不是什么需要别人怜香惜玉的主,见林天一身体都被弄得软了下来,安樨更是卖力,一下下地往林天一的身体上撞。 “我,我说你够了……啊!!!” 无论怎么说,林天一也是被破瓜的的第一次,哪里经得住安樨这样疯狂地全根拔出又没入的野蛮方法?被弄了快一个多小时也不见安樨鸣金收兵,林天一虽然腿使不上劲但也开始如风中残烛一般抖了起来。 这下他终于相信,人是真的可以被操死的! 安樨看了一眼林天一的后门,确实是泛了血红,应该是有些超出负荷了。安樨还不想把林天一的身体弄坏,便也配合着加快了挞伐的速度。 “你,你他妈别射里面!我操……” 还没等林天一说完,他已然感觉到一股热液注入了体内。 安樨也浑身是汗,但却没有要从他身体里退出来的意思。 林天一撇过头去,在高朝的余韵中说不出来。 “滚啊!” 等林天一缓了一些过来,却见安樨还是不动如山,忍不住吼了一句。 安樨完全不搭理他,等过了大约十五分钟,安樨才从他体内退了出来。 “松开我,我要去清理一下!” 这种内射的做爱方式非常危险,如果不及时把经验给清理出来,明天就等着拉肚子拉到虚脱吧! 听了林天一的话,安樨伸出手来揉了揉林天一的后门。 “果然,消肿了。” “不用清理了,你的身体已经把我的东西都给吸收了。” 林天一顿时咋舌,“你说什么狗屁话?” 安樨耸耸肩道:“你是九真纯阳的八字,遇到我这种纯阴体质的正好互补。我的东西你的身体吸收还来不及,怎么会让你把它清出去。” 看着林天一一副“打死老子老子也不信”的表情,安樨指了指林天一手肘上因为上次办公室碰撞事件摔倒而磕到的小伤口道:“你看,你的伤口没了,连疤都没留。” 林天一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臂,顿时瞪大了眼睛。 这,这一切真的是,太TM诡异了…… 第4章 “既然你后面的伤都好了,再来一次看来也没什么。” 安樨习惯性地舔了舔嘴唇,继续在林天一的身上制造吻痕。 最后,林天一是真的被做晕过去的,最丢脸的是,他还不是累晕的,是爽晕的! 真的,他从来都不知道那个名叫前列腺的地方受到直接的刺激是那么荡气回肠欲仙欲死,所以等到第二日他在安樨的怀里醒来的时候,非常严肃地鄙视了自己长达三分钟的时间,也算是史无前例。 在林天一幽幽转醒过来的时候,安樨依旧闭着眼睛,呼吸也很平稳,看起来应该还在沉睡中。 安樨胸前的妖莲已经消失不见,头发的长度也恢复了原状,虽然眼睛闭着,但猜也能猜到昨晚那殷红的眸子应该也恢复了黑曜石般的颜色。 但无论安樨此刻的睡颜多具有欺骗性也好,林天一是绝对不敢再像之前那样捻虎须了。 若是在以前,林天一吃了这么大一亏,现在看到那个鸡奸犯正在呼呼大睡,肯定会直接拿个枕头就把人给闷死。 但今时不同往日,这安樨到底是何方妖孽也尚未得知,再加上昨晚吃的亏实在是过于印象深刻,此时的林天一就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只想赶紧地溜下床来,把那该死的房卡给找出来,然后彻底消失在安樨视线所及范围之内。 考虑好了作战计划,林天一眨巴了几下红肿的眼睛(表怀疑,就是昨晚爽到哭了成这样的……),小心翼翼地用两根手指想要捻起搭在自己腰上的安樨的手。 可天不遂人愿,别说是两根手指,就连后面林天一尝试用两只手的力量,使了吃奶的劲也没能把那只看似没啥分量的手臂成功从自己身上移开。 看着林天一扭来扭去又是使劲又是闷声,憋到红了脸,安樨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 “怎么?闹够了?好玩吗?” 在软枕上撑起自己的脑袋,安樨看着自己怀中这个牛高马大的林天一一副挫败的样子,又想起昨夜的销魂,心情无端地非常好。 “放开我,我要去上班了。” 知道自己被彻底玩弄了,林天一恨得牙根直咬,但又没胆像昨晚那样破口大骂。 要知道男人在早晨醒来的时候总是欲望最勃发的时刻,昨晚他每骂一次就被狠狠地“教训”一次,弄到后面嗓子都叫哑了什么都说不出来了才算完事。 今天若是再骂一通,让那禽兽找到借口又来几发,那他林天一还真是会堕落成新世纪的脑残派代表了。 “少给我装正经,你是哪路货色还能瞒过我不成?” 见林天一背过身去,安樨的用手指轻轻地在他脊背的皮肤上一下一下地刮画着,弄得林天一直打了几个冷战,但下身的玩意却很不争气地抬起了头来。 “以前,你不是最喜欢在早上来一发的吗?” 安樨呵呵笑道。 “你大爷的!那是我上别人,情况完全不一样好不好!” 安樨用下身那东西顶了顶林天一的臀缝,好让他感觉一下危险的存在。 “我警告你,最好少在我面前用脏话。用一次就干你一次。” 一想到安樨那东西的尺寸,林天一立刻腿软,顿时语塞说不出话来。 安樨见他乖了不少,也没打算再进一步。 反正他的时间多的是,林天一既然出现了,就不可能逃得出他的五指山,他大可以慢慢地享用这份“大餐”。 见安樨的手在自己酸疼的腰上按揉着,林天一原本紧绷的身体渐渐放松了下来。 安樨不仅床上功夫了得,那手上给人揉捏的功夫也不是盖的。 林天一舒服得不禁舒了口气。 按了大约半小时,林天一又有些昏昏欲睡了。这时候,安樨的声音又从耳边传了过来。 “我说林总,我们的关系都这样了,公司里的高层应该也心知肚明了吧,我的职位,你也顺便调动一下吧!” 安樨的声音低沉,一点也不像那种万恶正太脸能有的声线。 一听到职位调动的话题,林天一的瞌睡虫立刻跑得无影无踪了。 “你想调去哪?”林天一的语气中满满的都是戒备与怀疑。 安樨用舌尖舔了舔林天一的耳背,满意地看着身边的男人红了耳根。 “哪里离你最近,就调到哪呗!” 安樨想了想:“我看,总裁特助这个职位,正合适。” 听了安樨的话,林天一差点没一口血喷到安樨脸上。 除非他是脑子坏了欠抽——他躲安樨还来不及,恨不得能把他调到阿富汗的石油勘探项目组去!谁TM还会把这样的祸根留在自己身边。 若真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话,他还真的不如找块豆腐撞死在上面算了。 “哦?林总不愿意?” 安樨嘴角勾了勾。 一看到这种邪气的笑容,林天一只觉得肝疼。 “也,也不是不愿意,只是这种调动,也不是我一个人说得算的你说是不是,这人事部啊还有总公司那边都要打招呼,这程序走起来也挺费时间的……” 林天一知道硬斗不过,在没出这间酒店之前,自己的小命还在安樨手里握着呢!跟这妖孽来硬的,啥好处都捞不到,还不如搞点迂回怀柔政策,好给自己争取点开溜的时间。 像早就看透林天一的盘算一般,安樨笑道:“谁不知道你这空降的二世祖是个彻头彻尾的纨绔?其实公司的高层也没指望你能做出啥成绩来,只要你安安静静地呆在你的职位上不给他们捅娄子就算不错了。现在你也只不过想要‘提拔’一下员工,想必没有人会阻拦的。” “但是……” 林天一还是想垂死挣扎一下。 “这样吧,给你看个东西。” “若你老是这样推三阻四,我可不介意把这东西放到公司论坛上去哟!” 安樨拿出了自己的手机,选了段视频播放,然后放到林天一眼前。 林天一一看那内容,差点没爆血管而亡! 那视频中,他正双腿大张着,后门被巨大的楠根抽插着,而他面上的表情则是泫然若泣,嘴里不断哀求着“饶了我吧,饶了我吧”……就差没把日本AV女优的“雅蠛蝶”给叫出来了。 这还不算最丢脸的,若是他坚称自己是受害人,那如何解释虽然被插,但是却依旧挺拔的那根玩意?要知道若是男性被性侵,前面可是决计硬不起来的。 最最要命的是,根本不用安樨用手刺激他前面,最后,他,他竟然就这样被活生生地插射了!!! 看到这一幕,林天一绝望地闭起双眼,只觉得心跳如鼓,身上的温度高得像发烧一般。 挫败地用手臂盖着自己的眼睛,“你想怎样就怎样吧!” “这样才乖嘛!” 安樨把手机丢在一边。 “放心吧,只要你乖乖的,我怎么舍得让别人看到你这种样子?” 安樨掰下林天一盖着自己眼睛的手臂,亲了亲林天一有些微红的眼眶。 林天一挫败地闭上了眼,任安樨随意玩弄自己的身体。 看来,这妖孽一旦跟上信息化时代的脚步,这逆天指数真TM强悍。 这以后的日子,到底要怎么过啊?! 林天一想,他这次真的是悲剧了。 第5章 林天一的心情很不好。 当然,这种不好并非仅仅来源于自己的后门失守、贞操不保,而是来源于周围的各色眼光与群众舆论的巨大压力。 话说那日在安樨的不雅视频的银威下,林天一不得不选择向恶势力屈服。 一个电话打到了人事部,就敲定了安樨“升任”总裁助理的所有事项。 随后,安樨大摇大摆地坐着林天一的车,从酒店回到了公司。在林天一的“陪同”(被逼的)下,安樨分别去了行政部和人事部办理交接。 也就过了这么一个戏剧性的晚上,甚至时间还没有超过24小时,安樨就这样“乌鸦变凤凰”了。 当林天一和安樨的身影出现在行政部办公室的时候,林天一明显能感觉到各色异样的眼光从四面八方朝自己直射而来。 现代最新科学研究发现,人类的视线其实是具有物质化特性的——这也是为什么当你被别人注视的时候你会有所察觉的原因。 总的来说,林天一感觉到了这么几种类别的视线。 1.暧昧——此种视线以行政部部长为代表。当林天一看到那肚肥流油外加地中海秃顶的行政部部长的脸上挂着一幅“林总,你不用说了,我都明白,啊哈哈”的表情时,他就有一种想一拳挥过去砸掉那张大饼脸的冲动。 2.羡慕——此种视线以行政部部长秘书为代表。这种视线目前代表了绝大部分行政部办公室人群的视线种类。原本就听说林天一的私生活混乱个人无节操,但也没听说过有哪个情人能一个晚上就上位做总裁特助的啊!这种喷气式上升的速度也太惊人了点吧?要是伺候好了林太子爷,少奋斗二十年是绝对可以做到的啊! 3.同情——此种视线以安樨的同事小李为代表。小李认为,虽然林天一确实是新世纪高帅富的典型代表吧,但怎么说也是个带把的啊!两个男人再怎么在一起混,也总混不出朵花来不是?而且林天一还是林家的独子,哪怕是个gay,但以后也是要娶妻生子的。现在看着安樨是挺风光,可是下场铁定凄凉呀! 4.鄙视——此种视线以行政部端茶打杂小妹为代表。“安樨一定是被林天一这个恶霸强迫的啊有木有!”——此乃打杂小妹的心声。看看安樨那副样子:弱柳扶风一般的,皮肤白皙,眼睛又圆又大,有时候害羞得连正眼看人都不敢。刚才安樨跟着林天一一起走进行政部办公室的时候,也只是乖乖地将视线放低了安静地跟在那林恶霸身后走着,无辜得像一只受伤的小兔! 无辜收到打杂小妹的白眼,林天一真是抓狂的心都有了。 试问一下,一旦有人看到一头受伤的小鹿可怜兮兮地倒在雄狮旁边,谁他妈会认为这头雄狮是无辜的啊? 白毛女受伤了肯定也是王世仁的错啊! 人类的思维定势真是太让人无语了! 但他林天一也确实没有脸皮厚到能跳上办公桌大喊“我是冤枉的我是无辜的我才是被上的那个”的勇气。而且就算说出来也没多少人会相信吧? 所以说,真相是残酷的,现实是无奈的。 我们的林总只能为自己的利欲熏心和精虫充脑付出惨痛的代价。 等办完所有手续出来,林天一的脸都给气白了,一点都没有众人想象中的那种“欲望得到极大满足之后的快乐”的表情。 安樨捧着一个纸箱,里面放着自己办公室里的一些私人物品,脸上依旧架着那副厚重的平光黑框眼镜,亦步亦趋地跟着林天一回到了总裁办公室。 办公室的门刚关上,安樨立刻将手中的纸箱随地一丢,一屁股坐在真皮沙发上,双脚随性地搭在茶几上,哪里还有刚才半分的惴惴不安的惶恐神色? 林天一看都懒得看安樨一眼,只是挫败地坐在自己的老板椅上,用手揉着突突直跳的太阳穴。 安樨这逼装得,真是把所有的人都给忽悠进去了。 “助理的办公室在外面,你可以出去了。” 林天一下了逐客令。 安樨自然不吃他那一套,只见他笑道:“总裁特助应该做的事我可不会做,跟其他助理在一起也太别扭了。我就在你办公室里呆着吧,也不用另外给我安排办公桌了,我觉得这沙发就挺好!” 林天一被安樨那一副理所当然的神色气得肩膀都有些抖。 “算我求你,给我留点私人空间行不行?” 若是连上班都没法逃离这恶魔的视线的话,他估计很快就会精神分裂的。 安樨耸耸肩道:“你放心,我自己也有一些必须去处理的事,不可能整天都盯着你。” 听安樨这么一说,林天一这才稍微松了一口气。 于是,安樨便开始在林天一的办公室里扎下根来。原本空旷整齐的办公室,开始莫名其妙地多了靠垫软枕被子茶杯,还有各种零食和各色杂志。 当然,在有其他人要来办公室做简报的时候安樨还是会安分守己地到里间去回避的。这样一来,竟然使得原本最烦工作的林天一开始慢慢热衷于这项事务了——毕竟只有他在办正事的或者有外人在的时候,安樨才不至于会对他动手动脚。 此乃后话。 话说第一次进入林天一办公室的时候,林天一就看见安樨在办公室的四个角落的墙壁上写写画画了什么,嘴里还念念有词,也不知道是在抽什么风。 林天一也懒得去问,他现在连一句话都不情愿跟那只妖孽说的。 安樨转了一圈,总算安静下来了。 为了避免与安樨做过多的接触,林天一打开电脑,从电脑里调出报表开始看了起来。 其实,林天一这个人是非常聪明的。 都说龙生龙凤生凤,林天一的老子如此优秀,作为儿子的林天一其实差不到哪去。 林天一之所以废柴,也只不过是因为懒而已。 想想也是,一个含着金汤勺在众人期待下出生的天之骄子,就算再怎么好逸恶劳,他老爹赚的钱也够他几辈子挥霍的。 加上林天一自幼丧母,父亲总觉得在这方面亏欠了他,也不舍得多做责怪,马马虎虎过得去也就行了。 林天一脑子好使,很多科目一点就通一学就会,只不过是对考试不重视,六十分万岁。 所以成绩单出来,总让人觉得这种低空飞行的分数是无能的表现,其实事实恰恰相反。 现在好了,安樨出现了,万物相生相克,林天一的克星就是安樨。比蟑螂碰到敌敌畏还要有效得多。 打又打不过骂又骂不得,满头小辫子全给握在别人手里了——最要命的是这人还不是人,是只妖孽! 套用安樨的那句话,曾经对他有过那种龌龊想法的人早就不知道投胎转世多少回了,现在他林天一只是后面被破了瓜而已,手没断脚没废,已经该谢天谢地了。 林天一状似看着报表,其实脑袋正在走神。 也不知道那妖孽什么时候对他才会感到腻味?都说男人对事物的新鲜感不会超过三个月,不知道安樨会不会像人类那样分泌荷尔蒙。只要荷尔蒙的作用一过,什么都好说。 林天一正在神游太虚,竟然也没注意到安樨早就走到了他身边,俯下身来将脸凑到了他的脸旁边。 “想什么呢?这么入迷?” “啊!你!” 林天一被吓得不轻,顿时直抽冷气。 “你怎么像背后灵一样……” 林天一抚着自己可怜的小心脏。 “没什么,只是看到你出神的样子,觉得,很吸引人。” 安樨一边说着,一边轻轻地咬上了林天一的耳朵。 林天一再度受惊。 可是不知为何,那耳朵一被安樨咬住,竟然浑身都像得了瘟疫一样脱力,虽然是坐着,脚都有些发抖起来。 看到林天一的反应,安樨笑道:“看来你的身体是彻底记住我的味道了。” 安樨伸手摸到林天一的裤裆上:“你看,这么快就有反应了……” 林天一真是欲哭无泪。 虽然他平时那方面是乱了点,但真的还没到这种被人咬一下耳朵就硬成这样的地步的。 也不知道安樨那妖孽是给他下了什么咒,竟然让他的身体被改造得如此彻底。 “怎么办,办公室禁忌之恋什么的,好想做……” 安樨一边说着,一边把手从领口探进了林天一的衬衫里,手指轻轻捏着一边的凸起。 “你,你给我滚!” “随便什么地方都能发情,你是禽兽吗混蛋!” 林天一恨得直咬牙,但身上确实是脱了力,想挣开也挣不动。 林天一眼睁睁地看着安樨将他推在办公室的桌面上,才没两下的功夫,他的下半身已经赤裸。 那话儿跟后门同时被那男人玩弄着,安樨的手指捅了进来。林天一只觉得他今天是逃不过在自己的办公室里被人上的命运,挫败地将脸埋在掌心里。 “你杀了我吧,让我死了算了!” 在那一瞬间,林天一真的有这种破罐子破摔的心情。 其实,他比谁都要惜命——活着多好啊,有车有房有美人的日子,他还没享受够。 但是一想到自己有可能下半辈子都要被安樨这个瘟神玩弄于鼓掌之中,林天一忽然又觉得自己的人生太悲催了。 一定是他的前半辈子过得太顺遂了,所以老天才给他安排了这么一出,好让他放放血。 可就这样莫名其妙地被人压在自己的办公桌上干,实在是太超出林天一的心理承受范围了。 所以在那一瞬间,林天一还真的有了那么点自暴自弃的意思。 就在他说完话的瞬间,屁股上就重重地挨了一下。 “你下次再敢说什么死不死的,小心老子弄烂你的屁股。” 林天一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下一刻,他的人就被安樨紧紧地扣在怀中。 “不许,不许你再说这么不吉利的话。” 安樨抱着他的手很紧很紧,紧得林天一觉得快要喘不过气来。 正感觉纳闷的时候,安樨忽然捏住他的下巴,狠狠地擒住了他的唇。 “唔,舌头别进来……靠……” 林天一还是被吻住了,而且是以一种光着屁股被男人抱在怀里的丢人姿势。 衬衫的扣子因为刚才的行为被崩开了几颗,性感的锁骨和前胸露了出来,上面遍布着昨晚留下的吻痕。 嘴唇交接的声音很银靡,那种舌头在口腔里搅动的水渍声响让林天一脑袋里的弦都给彻底崩断了。 好不容易结束了亲吻,林天一忽然不知道从哪里借了狗胆,硬着头皮对安樨说:“你,你要是再这样对我,我就……” 一抬头,林天一对上了安樨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子。 顿时,那个想做威胁再次使用的“死”字顿时卡在了喉咙里,愣就是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如果没有看错的话,那妖孽眼中的神色,是透着一种赤裸裸的悲伤吗? 林天一迷惑了。 第6章 “喂,别勒那么紧,喘不过气了……” 面对安樨的反常,林天一也跟着荒神了一下,不过安樨再不松开手的话,他还真是感到有些呼吸困难了。 所以,林天一小小地抗议了一下。 安樨把手臂的力道给松开了,但却还是将林天一禁锢在自己怀里,倒也没打算继续做些什么。也就是这样静静地抱着他,眼神一瞬不瞬地看着他,看得林天一心里直发毛。 “呃,如果你不打算继续做什么的话,能不能……让我先把裤子穿上……” 林天一话还没说完,就立马非常应景地打了个喷嚏。毕竟这大厦里的中央空调的力度不是盖的,这样光着屁股被冷风吹,就是铁打的汉子也难免有些觉得皮薄啊! “怎么?觉得冷?真是没用的人类……” 安樨嘴里这么说着,但却暗自提高了身体的温度——自动调节体温一类的事情,对他来说完全是不值一提的小Case.林天一贴在安樨身上,竟觉得自己手底下的皮肤莫名其妙地烫得惊人。 “怎么?你发烧了?” 觉着有些奇怪,虽然那种烫烫的体温让人不由地觉得非常舒服,但这种温度实在不像是正常人的体温。 话刚问出口,林天一就有些后悔了。 抱着他的这只估计根本就不是人,至于体温正常不正常这种事,也不能用平常人的思维去考虑了。 安樨的手捏了捏林天一结实的臀瓣,低头在林天一的唇上啄了一下。 “你这人,就是心眼好。怎么?不记仇了?还开始关心我有没有发烧?” 被安樨的话问到,林天一就像被打了一记闷棍一般,立刻噤声不肯再多说一句了。 看着林天一似乎在闹别扭的样子,安樨的脑海里似闪过一些画面,心中竟为了林天一这样的一句话软得快要滴出水来,但他面上却是不肯说出来的。 林天一在安樨难得的“善心大发”下,终于获得了重新将裤子穿上的机会。 好不容易套上了裤子,虽然上好的一套阿玛尼的三件套被弄得皱巴巴可以媲美咸酸菜,但林天一可没这种美国时间在意这种问题。裤子一套好,他就立马闪到了办公室最远的角落去,任安樨坐在自己的老板椅上鹊巢鸠占。 “过来。” 林天一越是抵触他,安樨就越想要逗着他玩。 这种恶趣味,也不知道是怎样就养成了。若是安樨的这幅样子被其他认识他的同类看到,那可是要跌破所有妖孽的眼镜的。 那向来杀伐果断惜字如金的禁欲冷面神,什么时候也会如此放松地在嘴角扯出坏笑来调戏别人了? 这种每每能突破尺度的场面,真是让人情何以堪啊! 原本还想好好逗弄林天一一番,可就在这时,套在安樨脖子上的一颗看似是石头做成的挂饰忽然发出暗暗的红光。 “切。” 安樨低头瞄了一眼,“真是一刻也不能让人消停的。” 安樨看了眼装聋作哑仍旧缩在墙角不动的人,又把话给重复了一遍。 “我让你过来。” 感觉到安樨的语气有些不善,林天一抬头瞄了一眼安樨,两人视线正好对上。 林天一只觉得安樨的眸色微微泛着红光,下一刻,他的双脚已经不听使唤地往安樨身边走去了。 “我……嗯……” 被安樨抱住吻了一下,林天一听他对自己交待道:“乖,你在这里好好办公,我有点事要去处理一下。你千万不要离开这个办公室,听清楚了?” 林天一哪里敢说个不字,听到安樨要暂时离开,高兴得差点没点鞭炮庆祝了。 “你乖乖的,我晚上就有礼物送你,如若不然……” 安樨没把话说完,只是在喉咙里暗哼了一声。林天一只觉得背后寒毛竖起,很没骨气地点了点头。 安樨将他手上的一只镯子取了下来,戴进林天一的手腕里。 “这是什么东西!” 林天一一看,那镯子似是用墨玉雕刻而成,形状像是一条首尾相咬的蛇。 “最晚在你下班前,我就会回来。” 安樨没再多说什么,径直出了门去。 看安樨的身影走远,林天一先是抚了抚自己连续受惊的心脏,待稍微平静一些之后,就立刻盘算着要把手腕上的那个镯子给取下来。 安樨给的东西,谁知道又是什么妖器? 之前听那妖孽说过,自己是什么九真纯阳的八字,该不会是这镯子一旦套在他手上,安樨就能无时无刻地吸收自己的阳气?然后他最后的下场就是肾亏而死?! 越想越觉得胆寒,但无论林天一怎么倒腾,甚至跑进厕所用了肥皂水,愣就是没能把镯子给取下来。 “奇了怪了……” 林天一看着自己被折腾到发红的手腕。 “方才他给我戴上镯子的时候,明明很容易就套进去了,怎么就取不出来?” 光是试图取镯子就浪费了半个多小时,林天一实在没时间再耽搁了——必须赶紧地找一个什么收妖天师捉鬼大师,最好是能咨询一下那些懂门道的,看看怎么能把安樨这个妖孽打退。 可是他常年接受西方的教育,哪里会懂得那种鬼神之说的门门道道,一时之间也不知道可以去哪里找什么捉鬼大师。 “对了,实在不行,就去寺庙吧!” 只要在大雄宝殿前一坐,有释迦摩尼佛祖和大慈大悲的观世音菩萨在,任那妖孽再猖狂,也得忌惮三分吧? 至于手腕上的镯子,也可以等到去了寺庙里面再说,庙里的得道高僧之类的人能帮上他的忙也说不定。 主意拿定了,林天一在网上搜了一下,发现郊区的雁荡山上就有一座十分灵验的千年古刹。也没多想,林天一拿起车钥匙就往外走。 看到总裁忽然从办公室里出来,前台的小秘书立刻站起身来打招呼。 “林总,要出门啊?” “嗯。” 林天一满腹心事,哪里有精力去搭理这些无关人等,只是随便应了一声就往电梯的方向走去。 “啊呀,林总小心!” 只听见那前台小姐忽然惊呼了一声,还没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被什么东西砸在了脑袋上。 “林总,您没事吧?” 前台小姐急冲冲地赶了过来,林天一揉了揉被砸出了血痕的脑袋,定眼一看,才发现是头顶天花板上的装饰脱落了,好死不死地就砸在了他脑袋上。 果然,福无双至祸不单行,自从遇到安樨,他的人生也开始倒霉起来了。 “林总,我们备有药箱,先给你包扎一下吧?” 虽然被砸得有些晕,但还好头上的伤口比较小,林天一用手帕按了一下血就止住了。 “不用了,我有急事要赶着去办。” 应该只是巧合吧? 林天一在心里安慰自己道。 林天一坐着电梯到了地下停车场,走到了自己的专属车位上取车。 坐进了车里,林天一只想着赶紧赶到寺庙里去,一发动引擎,车就开了出去。 可谁知还没等车开出停车场,林天一忽然就闻到一股焦味传来。 正当他纳闷的时候,忽然发现自己的车前盖里冒出了滚滚浓烟,之后,车身就开始自燃起来! 林天一吓得立刻刹车熄火,按开中控想要逃出车外,但谁知那中控竟然也出了问题,怎么按都没有反应。 林天一打不开车门,车里的焦糊味越来越重,车前盖的火也开始往车身蔓延。 “操!” 林天一暗骂一声,赶紧爬到后座拿起精钢制成方向盘盘锁,狠狠地往车窗玻璃上砸去。 在猛砸了十数下之后,车窗应声而破,林天一从破开的车窗爬了出来,一边呛咳一边跑开去。 没等他跑开二十米,他的车就发生了猛烈的爆炸。 林天一卧倒在地上,脸上身上都被爆炸炸出的碎片擦伤了不少。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真他妈邪了门了……” 林天一从地上爬了起来,想起刚才自己若是晚出来这么几秒,现在就已经在车里变成烤人了。 想起安樨离开前郑重警告过他不要离开办公室的话,林天一隐隐地觉得这些事情都跟那妖孽有着或多或少的联系,更是害怕得肝疼。 虽然心有余悸,但对于他来说,安樨比这爆炸的汽车更有杀伤力。 林天一是真的怕了,也不顾浑身狼狈,赶紧三步并作两步跑出了停车场,伸手招了一部出租车。 “去,去静禅寺……” 上了车,林天一按着自己不断在隐隐发疼的胃,紧张得有些连话都说不清了。 出租车司机应了一声,按下了“空车”的牌子把车开上了主道。 身边的景色不断地往后飞退,现在这个时间段交通路况良好,车辆行驶得还算通畅,二十分钟后,出租车就已经顺利离开了市区,开在了去往郊区的路上。 林天一不断地在出租车后座上调整呼吸,但手指还是有些抑制不住地微微发抖,指腹也有些麻木感,额上冷汗不断地渗出。 这也怪不了林天一,毕竟在他这么多年的人生中,他还是第一次如此直接地面对死亡的威胁,说不怕那是假的。 林天一将头靠在椅背上,不断地深呼吸强迫自己放松下来。 “这些都是凑巧的,一定都是凑巧的……” 不断地给自己加强心理暗示,再加上一路行进顺利,林天一原本纠在一起的五脏六腑才慢慢地舒展开来,不再那么神经兮兮了。 眼看着出租车就要开始驶上盘山公路,林天一估摸着再有个二十分钟就能到寺里了,目前看来也没有出什么意外的意思,精神放松下来之后顿时觉得头痛欲裂,只得擦去了额上的冷汗闭目养神。 可是奈何脑中思绪纷乱,一闭上眼睛,林天一的眼前就浮现出安樨临走之前对他说的那些话——他已经无法想象这次落跑再落到安樨手里会是一副怎样的光景。 林天一心乱如麻,索性又睁开了眼,看着窗外还算优美的风景。 “司机师傅,请问还有多久能到寺里?” 林天一随口问了一句,但等了半晌也未见司机回答。 “师傅?” 林天一正觉得奇怪,刚想向前探身去问,正在那时,那原本还在好好开车的司机的脑袋忽然往下一耷拉,整个人就像是忽然睡着了一般,怎么推搡皆一点反应都无。 林天一吓得浑身冷汗,要知道他们现在所处的可是盘山路,眼看着不远处就是一个大的拐弯,路边护栏下是陡峭的山壁。 若是车从这里撞飞掉到山下去,真有可能是骨头渣子都不剩的。 林天一赶紧冲上前去解开司机的安全带,想要将司机从位置上移开。 但这一系列动作在高速行进的车辆上又谈何容易,林天一还没能把司机从驾驶座上移开,但车头眼看就要撞上路边的护栏了。 林天一绝望地闭上了眼睛——他真的没有想到,自己的生命是会以这种惨烈的方式结束。 这时候,他真的有了那么一点后悔。 或许也不止那么一点。 如果他当时听了安樨的话,不要走出办公室的话,这一切就不会发生了。 安樨…… 安樨!!! 在生与死划分的时刻,林天一最后喊出的,竟然是安樨的名字。 第7章 就在林天一下意识地用手挡在自己面前的时候,却未发觉手腕上的那只墨玉蛇型镯子正散发出暗暗的红光。 林天一被吓得肝胆俱裂,哪里有命去注意这些细枝末节? 眼看着车头就要撞上路边的围栏翻下山去,林天一不敢再直视前方,只等着那即将到来的排山倒海的一击,然后就是粉身碎骨死无全尸的结局。 可在双目紧闭了数十秒之后,林天一还是没有等来预计之中的剧烈撞击。 林天一心里一紧——不会是立马就被秒杀了吧?竟然连死前的痛苦都没有,自己就这么去了? 还没等林天一纳闷完,他只听得耳边忽然炸起一道声音。 “我说,你玩儿够了吗?” 就像被触电了一般,林天一几乎是反射性地抬起了头,便看到安樨身在车前,仅凭一手便轻松抵住了如此高时速的车。 车的前盖因为受力凹下去很大一个坑,再仔细一看,安樨的脚根本就没有站在地上,而是悬空停在护栏外侧。 双眸血红,即使语气很平稳,但林天一还是本能地感受到了安樨滔天的怒气。 逃…… 必须逃…… 林天一在看到安樨的那一瞬间忽然脑袋短路了。 或许相比摔下悬崖粉身碎骨的后果,林天一更害怕那真实站在自己面前的能力逆天的妖孽。 没有人能仅凭一手便将高速行驶的汽车停住,没有人能悬浮在空中…… 没有人会有这样会变色的眸子…… 没有人的胸前会长出那样的妖莲…… 几乎没有经过大脑思考,林天一就已经打开车门跳了出去,朝着寺庙的方向狂奔。 许久没有做过剧烈运动的胸膛起伏着,林天一只觉得吸进肺里的空气似乎根本没有发生任何作用就又被排了出来,整个肺部难受得要爆炸。 脚下又酸又疼,腿上就像被灌满了铅,快要迈不开步子了。 林天一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奈何上山的路偏又比下山不知道要难走了多少倍,林天一才跑了不到二十分钟,便浑身汗湿脱了力气,一个不留神便被路边的石头给绊住了脚,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操!好痛……” 低头看了一下自己被磕得鲜血淋淋的膝盖,林天一暗自咬牙,本还想挣扎着爬起来,可就在行动的当下,只见一双修长的腿笔直地站在了自己面前。 “你到底想惹怒我到什么程度?” 安樨的语气依旧平和,但林天一只觉得浑身被置于冰窟之中,牙关和手脚竟不由自主地发起抖来。 甚至不敢抬头看安樨的脸,林天一只是这样如丧家犬一样匍匐在地。 他实在是没有继续抗争的力气了。 经过方才的飞车惊魂,又拼尽全力地跑了这么远的路。 他其实也明白,安樨既然能徒手将那汽车拦下,要追上他也不是什么难事。 只是,哪怕是被网网住的鱼,也会本能地试图挣扎逃脱,更何况,他是这样一个活生生的人? 感觉到自己被安樨抱了起来,而且是以那种狗血电视里常见的公主抱的方式。 被迫依偎在安樨的怀里,林天一心情无比沉重。 这种画面,实在不适合他这种牛高马大的男人——若是角色相互调换一下才是正常的。 “你不是想去寺庙吗?我就带你去逛逛。” 安樨说完,迈开脚步就往静禅寺上走。 听了安樨的话,林天一不禁瞪大了双眼。 “你,你难道不怕寺里的神明……” 安樨闻言嗤之以鼻道:“若我说,我也是那里面供奉的神明之一,你可相信?” 林天一只觉得自己脑袋轰地一声,然后彻底无语了。 还没等林天一搞清楚怎么回事,下一秒,他便已经置身在古木参天的静禅寺中了。 寺院中檀香缭绕,宝刹上的琉璃瓦在阳光下闪亮,草丛中有低低的虫鸣,伴随着钟楼偶尔发出的钟声,只让人觉得空旷而辽远。 “你,你这么明目张胆,也不怕吓到路人……” 林天一挣脱不开,只得任安樨将他抱在怀里,但看着寺庙里来往上香的人群,却觉得没了脸面,便只得开口求安樨将他放下。 “你觉得他们有谁会看得见我们?” 林天一一看这才发现,那路过他们身边的人群根本就没有把视线落在他们身上的。若是这种男人抱男人的稀奇事在寺庙中出现,不可能没人围观啊! “这,这是怎么回事……” 安樨没有搭理目瞪口呆的林天一,只是径直走进了一间禅房,将人放在了软榻上。 “你难道没有听说过一叶障目的成语?不过,人类确实是做不到一叶障目的。” 林天一不自觉地就缩到了软榻的最远端,虽然很没形象,但确实出于感知危险的本能。 安樨扯开嘴角笑笑。 “我本来也没打算瞒你,只是若一开始便说了你也不会信。” 现下来看,无论安樨说什么都好,林天一也没得不信的余地。 “我乃阎罗十殿的判官——鬼莲。” “判官?” 林天一眨了眨眼,努力地从脑海中搜了一下。 他对于判官一词的概念,完全只来源于小时候听到的那个陆判的神话故事。而判官的形象在他心目中的典型代表就是钟馗,也就是那种肌肉横生满脸胡须眼似铜铃的壮汉。 哪有判官会长得像安樨那样,呃,妖孽的? “或许你还是会怀疑我是妖魔,不过我既然能进得这寺院,那便说明我与神明本是一路。” 林天一听了,顿时冷汗直出。 安樨嘴角的弧度不无讥讽:“所以说,你一开始打着来寺院里寻求保护的主意,是完全没用的。” “你,你既然不是害人性命的妖魔,那为何不去做你判官该做之事?缠着我这等凡人有何意义?” 林天一见安樨逼了过来,吓得又往旁边滚了两下。谁知动作间竟牵动了伤口,疼得他吱了两声。 “切,怕死又怕疼的货。” 安樨用手指凌空画了一个符咒,还没等林天一反应过来,人就已经被四肢大开地固定在软榻上了。 看到安樨动手把自己身上的衣服扯了开去,林天一还以为安樨又要与他行那苟且之事,顿时挫败大吼道:“在佛门清净地你竟然也这般胡作非为,也不怕遭了天谴?” 安樨没理会他,继续着把林天一剥光的动作。 林天一无可奈何,只得闭上眼打算咬牙承受,谁知安樨竟然把手悬空放在自己膝盖的伤口上,手下晕出一片淡黄的光来,过了不到一刻钟,那血肉模糊的伤口竟然消失无踪了。 “这……” 看林天一的伤口愈合,安樨将手收了回来。 “我本是判官,这等疗伤复原之事并非我专长,所以才要带你来这佛门清净地,借了这里的福地,才能动用这净心术将你的伤口复原。” 林天一看安樨所言非虚,倒开始渐渐相信安樨口中的话了。 “但,但就算你救了我,我也不会感激你。” “若不是你,若不是……我也不会巴巴地跑到这寺庙里来,也不会一路遇到危险。” 看林天一死鸭子嘴硬,安樨倒也难得地没有恼怒。 “你可知道,我遇到你的那天是什么日子?” 忽然被安樨提问,林天一想了想,也实在摸不清缘由,随即摇了摇头。 “那天,是你二十七岁的生辰。” 林天一有些诧异:“不对啊,我生日不是那天。” 安樨摇头道:“你平时过的是你的阳历生日,那天是你的阴历生辰。” “那,这又说明了什么?” 安樨正色道:“我问你,你七岁和十七岁的时候,是不是都经历过巨大的变故?” 安樨这么一说,林天一脸色立刻变了变。 七岁的时候,他出了车祸,虽然侥幸没死,但从此没了妈妈。 十七岁的时候,他莫名其妙高烧不退大病一场险些没命,后来他老爸病急乱投医不知去哪找了个道长来给他做法消灾,又搬他去寺院里住了一段时日,这才扛了过去。 安樨又道:“九真纯阳的八字,每逢过七必有大灾。七岁和十七岁的时候,你年纪毕竟还小,身上阳气不重,也只能吸引些不算厉害的东西会缠上你。” “七岁那次,是你母亲替你挡了煞,等于是代你而死。十七岁那次,本比七岁那年还要凶险,但你父亲请到了清虚观的嵩阳道长替你做法,后又借助寺院庇护才度过一劫。” “可是,今年你已二十有七,阳气全开。在你二十七岁生辰之时正逢破日,百鬼甚至能在白日行凶。你的九真纯阳的八字是它们最好的食物,若不是当天遇到了我给你挡煞,你早就不知道死到哪儿去了。” 林天一刚开始只听得安樨说话玄乎,可后来安樨又将他的前尘往事如数家珍地倒了出来,也彻底没了脾气。 “这么说,今日我遇到的事,全都是鬼魂在作怪?” 安樨道:“那是自然。” “拥有九真纯阳的八字的人,只要吸进他的一口阳气,就能化去前世所积的所有罪孽,荡涤一切重归浑元。” “试想哪个流窜在人世间的冤魂恶鬼不想分一杯羹,好免去生前的业障,不再受那阿鼻地狱的折磨和那轮回之苦?” 林天一打了个冷战。 “这,难道我就像那唐僧肉一般?” 是个妖精都要争着吃一口? “是这样没错,所以我才在你的办公室为你布下了结界,谁知你竟敢忤逆我的嘱咐私自外出。若不是我及时收到灵蛇的召唤赶了过来,你早已死无葬身之地。” 想起今日接连出了的诡异怪事,林天一不禁后怕。 “那,那我以后该如何是好?” 虽然这安樨看起来不似好人,但怎么说也坏不过那些恶鬼去,现在除了依靠他,林天一还真是想不出其他更好的办法。 林天一正苦恼着,谁知安樨却靠了过来,修长的手指抚上了他的脸庞。 “没事,我以后都守着你,不会再让你出事……” 感觉到自己又被安樨拢入怀中,林天一只觉得抱着他的那双手臂又勒得死紧,似乎像在害怕他凭空消失一般。 林天一被安樨抱得生疼,又想起自己现下赤身裸体的模样,生怕擦枪走火,赶紧又丢出问题吸引安樨的注意力。 “但是我这个大活人,也不可能永远只呆在办公室里不出去吧?何况你也有你的事情,不可能24小时都守着我……” 安樨捏了捏林天一的耳垂,就跟调戏宠物一般,又道:“原本若是你乖乖地呆着,我按照计划下了套,晚上就能给你抓来个东西当礼物。有那东西跟着你,一般的妖鬼缠不上你。谁知你中途出事,我只得放弃计划,弄得打草惊蛇。” “估计那捉捕计划得稍微延迟了……” 林天一顿感头痛:“这么说,这几天我只能呆在办公室里了?” “也不尽然。”安樨邪恶地勾了勾唇角,“你还有另外一个地方可以呆。” “哪?” 牛高马大的猎物乖乖入了圈套。 “我的床上。” 第8章 华丽的欧式大床上,林天一的双腿被打开到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安樨肆意地抽插着,在他的体内横冲直撞。 根本不用刻意寻找G点,安樨那玩意大得能把林天一的后面撑破,随便一动就能撞到那个点上。 林天一的小腹上都是白浊的经验,也分不清是他的还是安樨的。 几乎就是为了惩罚,这次做爱,安樨完全不会在他体内射精。根据第一次的经验,就算之前林天一被折腾得再惨,只要安樨内射,他的伤口就会恢复。 不过安樨既然已经说了是“惩罚”,自然不会给林天一好受。 现下只不过才做到第三次,林天一的下面已经见了红,床单上染了很大一片血迹。 林天一开始还硬着头皮咬牙忍耐,但安樨那货根本就不是盏省油的灯——你越扛着,就越要把你逞强的面具全部敲碎砸烂,把你原本的最生嫩最无助的一面给完全剥露出来。 这向来是安樨的恶趣味。 所以,这样的强度到了第二次,林天一就开始求饶了。 可惜他这次冒然逃离又数次将自己置身险境,安樨早已下了决心要给他留下深刻的“印象”。 林天一的身体素质很好,不会那么容易就被弄死。 这次若不做得林天一求爹叫娘,止不住下一次还给捅出什么篓子来。 直到后来林天一是真的见了血,腿都支撑不住像瘫痪一般耷拉了下来,随着安樨的动作不断地颤抖,前面那根也因为疼痛的缘故畏缩下来之后,安樨的动作才稍微慢了一些。 安樨舔了舔嘴唇。 “知道错了吗?” 林天一被操弄得满头冷汗,只想着能赶紧地在安樨的“大棒”政策下得到解脱,此时哪还顾得上脸面不脸面的问题,只求安樨能赶紧放过自己就算不错了。 “错了,我错了,再也不敢了……” 安樨勾了勾唇角。 “可惜,我还没做够。” 看安樨又利索地动作起来,林天一吓得肝胆俱裂,只得哀求道:“你,你别做了,我,我换个方法帮你……” 要是再继续弄下去,估计后半辈子就要失禁了。 最后,林天一用嘴帮安樨弄了出来。 对于这种方式,安樨倒觉得新鲜,被林天一伺候着,心情也没有了方才的差。 不过林天一还是弄到快嘴抽筋,安樨才泄了出来。 “咳咳……” 白浊的经验随着咳嗽的动作溢出嘴角,林天一第一次用嘴帮别的男人做,感觉到那种微咸的味道,顿时心中五味杂陈,立刻就将东西给吐了出来。 “别急着擦。” 安樨抓住了林天一的手腕,阻止了他想把手擦在床单上的动作。 林天一心里一个咯噔,只想着那变态不会想逼着自己把他的东西吞进去吧? 只不过,后来安樨说出口的话,让林天一崩溃得还真不如当时就把那玩意给吞进肚子里去。 虽然同是高朝之后,但区别于林天一的狼狈,安樨只是有些慵懒。 “把它弄到你后面去。” 安樨说完如此银靡的话,眼都不带眨的。 林天一差点没把自己的舌头给咬掉。 “你,你,简直是逼人太甚……” 虽说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但林天一觉得自己的姿态已经放得够低了。 再这样下去,他迟早有一天会被安樨逼疯。 林天一的语气不善,安樨皱了皱眉,脸上浮现出不悦的神色。 “我不知道你在胡想些什么。如果你不想未来几天后面血肉模糊的话,你最好按我说的话去做。” 林天一这才想起安樨的那玩意对他的伤口有疗伤愈合的作用,好像方才,确实是他自己多想了。 而且,安樨这妖孽似乎对床上技巧之事不太精通,方才林天一提议要给他用嘴做的时候,就发现安樨一脸发现新大陆的表情。忽又想起两人仅有两次的经验,安樨都是直来直去根本没有做过什么所谓的前戏。 搞不好,在这方面安樨还真是个雏的。 当然,这种疑虑只能在心里想一想,林天一的狗胆再大也是不敢开口问出来的。 最后,林天一还是十分“屈辱”地按照安樨的话做了,毕竟他不想未来几天开大号的时候都弄得厕所像凶杀案现场。 而且,后面真的是钻心的疼,情况之惨烈,看床单上那一大片血迹就知道了。 终于将所有的手尾事项都给处理好,林天一拖着发软的脚,把床单全给丢出门外,又从柜子里取了新的出来换上。 本来这种事该是佣人来做的,但现在林天一浑身的骨头像被拆过一次一般,只想赶紧地在床上挺尸。 这么折腾了一圈之后也真的累透了,林天一身体一软,倒下去就睡着了。 等他再度醒来的时候,发现又是整个人窝在安樨的怀里。 配着安樨那种正太脸,违和感油然而生。 这到底是多么诡异的画面啊——林天一在心里默默流泪。 “你醒了?” 安樨看了一眼怀中的人,竟伸手将林天一遮着眼睛的刘海拨开。 语气虽然带着些许生硬,但似乎心情还算不错。 看着安樨的脸,林天一在心里咯噔了一下,嘴巴数次张合,但也没敢把问题问出口。 “你想说什么?” 安樨倒是看出来了。 林天一犹豫了一下,“你,你到底几岁了?” 安樨的脸,看着真的像是刚毕业的本科生,而且还是那种跳级过几次导致毕业时未成年的类型。 安樨想了想,回道:“时间太过久远,我已经记不清了。” “只记得上古的时候,那是我还只是一颗种子……” “如果从后来有了自己的意识开始算的话,应该已是过了千年。” 林天一吓得不清。 “这么说,你至少有一千岁了?!” 而且那是什么狗屁形容啊?上古时候还是一颗种子?是因为那时安樨还是颗受精卵吗?有这样形容自己的吗? 安樨道:“准确说,我已经在四界中存活了上万年。只不过我发育很慢,需要经过很久才能有自己的意识。” 林天一有些不敢置信。 “那你现在的样子是你的本尊吗?还是说有障眼法?” “若是这幅人类的样子,确实是我幻化成人型的样貌。至于本尊,我不希望你见到。” 听了安樨的话,林天一身体抖了抖。 安樨的本尊,到底是有多恐怖多逆天啊?竟然不希望自己见到?! “虽然你已经,呃,存活上万年了,问题是以你那边的标准,你到底成年了没啊?” 看安樨的样子,明显就是个十八岁以下啊!到书店想买本色情的书都要被查身份证的! 听了林天一的问题,安樨皱眉道:“我不大理解你说的成年不成年的问题。” “在四界里,都是以实力的强大来划分的。用你们人类的话来说,可以分成幼年期、成年期和成熟期三个阶段。若是论实力的话,我自然是已经成年了的,但却还未能达到成熟阶段。所以处于哪个阶段和我的年龄并没有必然联系。” 林天一又好奇道:“每过一个阶段,你的人类外形会有变化吗?” “那自然是有变化的。” 安樨难得有耐心地陪着林天一说了好一阵子的话,忽然反问道:“你问那么多,是在打什么鬼主意?” 林天一当下心里颤颤然。 俗话说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林天一面对安樨虽然毫无胜算,但多知道一些讯息总是好的。 “呃,也没有,只是想多了解你一点……毕竟,我们都这种关系了……” 怎么说,也算是炮友了吧? 谁知,安樨竟搂了他道:“是,我们关系早已非比寻常,你想多知道一些也是应该的。” 林天一感觉有些无法解读安樨话里的“非比寻常”是什么意思,炮友罢了,如何谈得上是非比寻常?但他也没胆拆安樨的台,只得讪讪地应了一声。 “可是,我都听说人仙疏途,你与我这样,就不怕触了什么天规?” 虽说现在安樨是他的护身符,但也没必要跟自己如此颠鸾倒凤吧?就算他有所谓的九真纯阳的八字,也不一定要通过交苟才能被安樨所用吧? 林天一也不相信自己能有这般大的魅力,能让安樨一眼就看上自己。 “这浑元之中,分为四界。” “天界、地界、人界、魔界。” “我既是判官,自然属于地界。地界不如天界规矩多,魔界就更是恣意。我只要做好我的职责便是,跟你上床又没有谋财害命,就是阎王知道了也说不得什么。” “再说了,阎王那老货不也是有个捧在手心里的人界小情人么?自己上梁都摆不正,更没立场去指责我们这些做手下的。”安樨嗤之以鼻地补充说明道。 听安樨这么一说,林天一的心都凉了半截。 原本他还指望着阎王老爷能给他做做主呢,现在看来安樨就是一个三不管的货,只要他的本职工作没出岔子,根本就没人会约束他的行为。 “那,那你什么时候会进入成熟期?” 安樨反问:“你为何想知道这个?” 林天一苦着脸道:“你现在还不是成熟期,那玩意就已经如此恐怖,若是再进入成熟期,人类的相貌也会随之改变,我根本不能想象到时候你会怎样……” 想起安樨的尺寸,林天一只觉得胆寒,头皮一阵阵地发麻。 看林天一一副畏缩的模样,安樨笑道:“你放心,我早就知道你们人类没用,在那方面我会非常克制自己的。再说了,这次完全是为了教训你,你若乖乖的,也不会受今日的苦。” 林天一在心里暗骂:做四五次眼睛都不眨一下的人还好意思说自己“克制”? “你得记住,我已在你家和公司布下结界,在我不在的时候,你只要不要走出结界范围,就不会有危险。” 安樨抚着林天一的背,再次交待道。 想起之前的恐怖经验,林天一缩了缩脖子,直应着知道了。 这次他确实没胆再重蹈覆辙了,不仅安樨教训人的方法很有威慑力,林天一也更怕被恶鬼吸空阳气而死。 安樨见林天一被自己弄得垂头丧气没了精神,便又安抚道:“你也不必沮丧。我之前答应过要给你捉只宠物来。若是有那只东西陪着你,你自可以随处移动,不必像这样再拘于一隅。” “那东西上次已经被我捕捉到了灵长,虽然遁逃了,但也不过在我掌控之中,撑不了多久。” “不出意外的话,三日内即可落网。” 难得安樨出言安慰,林天一为了给安樨面子也只得打起了精神。 “如此这般,还要多谢你了。” 安樨啄了啄林天一的唇。 “对我何必言谢。” 说话间,安樨的眼神闪烁了一下,似是回想起了些什么。 林天一总觉着奇怪,明明安樨是对着他在说话,但却又像是不单单对着他说话一般。 感觉总有些事是他不知道的…… 只不过,安樨已经选择让话题结束了,林天一也不好再问,只得闭了嘴去。 第9章 好不容易在床上把安樨的火给浇灭了,林天一这两天倒是收敛了不少,毕竟上次是被那些事情吓怕了,虽然跟安樨呆在一起有时候也是觉得寒毛直竖,但确实比没命要好。 到了第三天晚上,林天一还在书桌前挑灯夜战,想把手头的一份企划案给弄完。安樨在他工作的时候向来也比较收敛,不至于会做出什么出格举动来。 书房里的西式笨钟敲了十一下,林天一放下笔,揉了揉有些干涩的眼睛。 原本躺在书房沙发上看杂志的安樨听到钟声后一跃而起,走到书桌前把还在揉眼的林天一给扯了起来。 “你,你干嘛?!我工作还没做完……” “少拿工作给我说事。” 林天一这几天以来耍的小心思他心里门儿清,只不过看他还算乖顺,安樨也就睁只眼闭只眼,毕竟逼得太紧了狗急跳墙不是? 不过现下他打断林天一的目的还真没林天一脑子里想的那么龌龊,只不过收网的时间到了。既然是要给林天一抓式神,那他本人也到场才好。 “喂,到底去哪啊……” 林天一话还没说完,就看到安樨贴了一道符在他额头上,然后只觉得浑身一阵阴寒,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看到自己的肉身倒在沙发上了。 “这,这是怎么回事?” 林天一顿时傻眼,看着自己眼前变得有些透明的双手,又看了看自己已然虚化成模糊的一坨的下半身,爆出一声惨叫。 “我,我的长腿呢!还有,还有那玩意儿呢?怎么连菊花都没了?!” 看到自己的幽灵状态,林天一觉得自己彻底龟裂了…… “嚎什么嚎!吵死了!带着魂状的你比较好掩人耳目。你也不想明天看到报纸头条报道说民众看见有僵尸在天上飞吧?” 安樨受不了林天一的少见多怪,走到柜橱去取了一张薄单子,盖在睡在沙发上的林天一的肉身身上,转过身,朝林天一伸出了手。 “来,拉着我的手,别给走丢了。” 林天一是第一次呈现魂状,必定不太适应,若是被风给吹跑了可就麻烦了。 林天一哪里敢不从,乖乖地将手抵到了安樨的手里。 安樨白皙的手掌紧紧地握着一只透明的大手,那种调调很不搭,但感觉不算差。 “走了。” “啊!那是墙啊喂!撞了撞了!!!” 安樨扯着林天一的手直接就往墙上冲,林天一被拽着也撒不开手,眼看着就要撞个头破血流。 可预料中的疼痛并没有出现,林天一小心地挣开方才下意识紧闭的双眼,却不由得被眼前的一幕景象所魅惑。 今日恰逢十五,圆月当空,如玉盘一般悬挂在湛蓝的天际。 平日里林天一向来无心欣赏所谓的月色,但今日的月亮虽明澈,但却又若有似无地笼着一层薄雾,透着些微的妖冶之气。 安樨凌空而立,身后就是那抹圆且大的妖媚之月。 微风鼓动安樨耳际的短发,林天一再次看到了安樨那抹殷红的眸色。 许是并非初见,故而也没有了原先的惧意,林天一就这样定定地看着安樨的眼眸,只觉得那眸子比潭渊更深,似没有尽头一般,能将人的魂魄活生生地吸食进去。 “傻子,吓呆了?你现在是魂状,穿个墙不会有事。” 看着林天一呆呆傻傻的模样,向来面无表情的安樨竟忍不住笑了。 这一笑,眼波流转,唇色潋滟,安樨那绝美的五官因这一笑而彻底地灵动起来,林天一只觉得自己的心脏霎那间漏跳了半拍。 “我们得赶快,不然时间来不及了。” 被安樨扯着在天上一通乱飞,林天一也不用使劲,在发现自己绝对不会从半空中掉下去摔成肉饼之后,竟然开始欣赏起脚下的城市璀璨的灯火起来。 等神经大条的林天一再度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和安樨已经位于一处民房之前。 看到这房子的周边环境,林天一不禁皱了皱眉头。 哪怕就是再发达的大城市,也总是有些黑暗的角落,贫民窟是每个摩登城市抹之不去的伤疤,时刻提醒着人们现实的残酷与每个人人生际遇的差距。 这种污糟的地方林天一从来没有涉足过,以前也只不过在一些小说或者电视上见到过相关的描写。 民房的第一层被用来做了店铺,开的是理发店,但室内却透着粉色的灯光,即使到了深夜也没有关门打烊,几个穿着暴露的发廊妹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笑得倒是灿烂。 街道狭窄得不可思议,空气中到处弥漫着垃圾腐坏的味道,林天一皱着眉刚想抱怨,就被垃圾桶翻倒的声音吓了一跳,回头一看,几只流浪猫正在垃圾堆里翻找食物。 “我们今天要找的人在这?” 林天一皱了皱眉——这实在不像是牛逼的人会生活的场所啊!这栋建筑,连楼梯口都不知道在什么地方,估计是被居民随意堆放的杂物给掩盖了,也估计是楼梯的灯早就烧了。 “走吧。” 安樨扯着林天一继续穿墙,对于他来说,能不能找到楼梯都是无所谓的事。 林天一闭着眼再次撞了一次墙,等再度睁开双眼的时候,又再度被屋内的景象给震撼到了。 他和安樨现下所在的,根本就不能被称之为“房间”。 那只是在通道的尽头的走廊,因为正好有窗户,所以住户用木板把那块多余出来的走廊做了隔断,弄成了一个相对独立的小空间。 木板上虽然有门,但明显是不知道从哪个二手市场甚至是垃圾堆里捡回来的门给装上去的,与地面之间的缝隙特别大,透出屋里昏黄的灯光。 林天一正疑惑着刚想说些什么,就被安樨捂住了嘴。 “笨蛋,想再把我的猎物吓跑一次吗?小心我把你的屁股揍烂!” 安樨在林天一的耳朵边低语,林天一只觉得一阵凉气钻入,身影没来由地更透明了些。 根本不需要撞门,安樨又“夹带”着林天一穿进了那所谓的屋子里去。 林天一定眼一看,这屋子外表虽然简陋,但里面却出乎意料的整洁。 地面上铺的是那种十元一摞的软塑料制成的拼接式的榻榻米,床虽然是旧的,但床上的被单褥子却是干干净净的一整套。 墙壁已经许久没刷了,面儿上看起来很斑驳,但靠近床的那一块地方贴上了小碎花的DIY墙纸,也是廉价货,但却看得出来贴墙纸的人用心良苦。 床头柜上有一盏与这个屋子非常不搭调的欧式台灯,看得出来是高档货。床头柜旁边是一个简易衣柜,衣柜前摆着一个矮桌,看起来是吃饭用的。 屋里的空间不足以放下凳子,那榻榻米估计就是让人席地而坐的,上面还放着两个心型的软垫。 一个女孩躺在天蓝色的被褥里,这么热的天气却要盖这样厚的被子,那苍白的脸色和过分突兀的五官,让人一看就知道是被病气所缠绕。 虽然不会看相,但林天一却也大概看得出来那瘦弱的女孩印堂透着黑,估计是阳寿快到了。 林天一看了看身边的安樨,想起他的判官的身份,又看了看床上那个已然奄奄一息的女孩,便想着这家伙不会是带着他来索命的吧? 林天一向来最恨被生离死别的那种悲痛情绪所缠绕,当即就觉得浑身不舒服起来。 安樨感受到了林天一异样的波长,立刻将他给圈在了自己怀里。 “我知道你八字阳气重,来到这种阴气过剩的地方肯定会不舒服。但是也没办法,你就靠我怀里,应该会好受点。” 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靠近安樨就有用了,但林天一这次难得的没有挣开。 在林天一有些微微走神的时候,破屋子的门忽然吱呀一声被打开。 “茉莉,我回来……了……” 只见一个魁梧的男人手上拿着盒饭进了门来,却在见到安樨的那一刻,手上的东西幡然掉地,空气中顿时弥漫着馄饨汤的味道。 那男人面如死灰,神色凝重得让呆在安樨怀里的林天一也不禁觉得寒气甚重,反倒是安樨依旧是面瘫脸,丝毫没有不请自来的不自在的感觉。 “阿邈,你回来了啊?” 正在双方无声对峙的当口,林天一忽然听到原本在睡觉的女孩轻轻地唤了一声。 “怎么把馄饨都给撒了?没被烫着吧?” 林天一这才发觉原来能看到他们的只有那个男人而已,因为他们正杵在那女孩与男人之间,如果能看见的话没理由是这个反应。 那男人见了安樨之后冷汗不禁滑下额际,但见安樨似乎没有立刻要发难的意思,便强自振作,走到了女孩床边安抚道:“我没事,是我不小心,你再睡会,我收拾一下,再去给你买一碗来。” 那女孩估计也是累极了,才说了两句话就有气无力地。 那魁梧的男人赶紧托着她的后背,扶着她重新躺回去,那温柔小心的动作让林天一不禁看得两眼发直——这也跟那男人的硬汉形象太不相符了。 看到男人在女孩重新闭起眼来的时候,用手在女孩的眉心点了一下,估计是施用了什么术,看样子接下来的时间里,女孩暂时不会醒过来了。 魁梧的男人转过身来,什么也没多说,就跟变戏法似的,一转身手上就握了两柄通体黑亮的断刃,手臂上的肌肉隆起,青筋直突,身后也凝起一股黑色的气旋,看就知道是要跟安樨拼命的架势。 被那那人的黑气惊扰到,林天一只觉得胸口一闷,面部表情有些紧绷。 安樨立马就注意到了,脸上的神色一凛,双眸神色瞬时飙红,身后一股更为强大的气旋如巨鹰张开的翅膀一般把林天一护住,生生地将那男人的气旋给逼了回去。 “邈,你明知跟我作对会有什么下场,何必还负隅顽抗?” 那被称为“邈”的男人皱起眉鼻,头发也像安樨那般变长炸起,嘴中露出两枚像狼兽一般的尖齿,嚎叫着向安樨飞扑而来。 看邈执迷不悟的样子,安樨嗤了一声,右手幻化出一条带着荆棘的鞭子,左手迅速在林天一周围设了结界,将林天一护了起来。 看似修长瘦弱的安樨与如小山一般强壮的邈缠斗在一起,双方兵器交击之时,一阵剧烈的波动似乎让房子都晃了数下,看着不断在闪烁的台灯,林天一只能在心中默默地祈祷这事不要波及到其他无辜的人。 那邈估计是怕伤到床上躺着的女孩,一心只想将安樨引到室外去。但安樨哪里会上当,手中的鞭子舞得更是虎虎生风,又因为邈因为女孩的缘故打起来畏首畏尾施展不开,安樨的鞭子更是占了上风,没到百招就将邈手中的双刃给打落了一只。 “茉莉在三日前气数已尽,你就算再这般护着她,靠妖气而生的她也只能不停地痛苦下去。你若是为她着想,就更要束手就擒。” 安樨字字冷冽,在地界执掌判官印多年,什么场子没见过? 虽说邈是上古式神的后代,但怎么说也并非直系的一支,血统也有混杂。要一刀砍了它就如捏死一只蚂蚁,但安樨这次可不是为了要收妖,降服这种难驯化的畜生比杀了它要难办多了。 邈身上已被安樨的鞭子抽得鲜血淋漓,胸膛剧烈起伏着,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眼看着左手的刃也被安樨的鞭子给抽掉,这次安樨可一点也没手下留情,在刀刃落地的同时,邈的左手手腕也被活生生地削去了一大半,只剩下一点皮肉连着,鲜血喷涌而出。 邈痛苦地单膝跪地,绝望的嘶吼振聋发聩,让林天一的耳膜生疼。 “为何,为何要逼她至此?!” 看着床上已经瘦得只剩下一副骨头的茉莉,双目竟流下血泪,林天一虽不明所以,但仍旧被那样的赤裸裸的悲痛刺得眼眶发酸。 安樨冷笑道:“何谓逼她?若论起来,她今日之下场,也不过是你一手造的孽。” “若你在妖身觉醒之后就断然离开,也不会让她罪孽更重。现下你若再不收手,她在地府呆的时日就更长,受的折磨更多。” 邈悲恸道:“我留在她身边自是我造的业障,为何要算在她的身上?这不公平!” 安樨道:“茉莉这世承受的种种,皆因她前世所种的因造成。原本你若不加干涉,她这世走完就能圆满,下世轮回自有应得的际遇。” “可正是因为你强插一杠,破了她的命盘,你还为她造下杀孽,这些自要由她来还。杀孽为孽罪中最重,要入阎罗第十殿的森罗地狱受尽折磨数百年,才能化清业障,重入轮回。” “这不公平!这不公平!” “我愿替她受尽这一切苦难,只求鬼莲大人高抬贵手!” 邈在安樨面前跪下,虽然身形高大,却卑微得如一只蝼蚁。 林天一被这样的铁汉柔情所震慑,禁不住也想开口为他求情,但却被安樨的一个噤声的手势给硬生生地压了下来。 “各人自有各人的命数,今日我必须带她回去。” 看安樨态度坚决,邈整个人面如死灰,挫败地跌坐在茉莉身边。 “茉莉,想不到,我竟害你至此!” 颤抖的大掌轻柔地整理着茉莉的头发,记忆中原本鲜活亮丽的姑娘,此刻正形容枯槁地躺在床上。 想到这样善良的姑娘竟然要下森罗地狱受尽苦难,听闻那里的血池刀山,邈只觉得喉头一甜,一口鲜血从口中咳出。 “你自不必苦痛,你若愿意,我可消去你记忆中关于她的任何片段。” 安樨声音虽冷,但却不算无情。 “茉莉,你让我如何能忘……” 你让我如何能忘,你那双充满了温暖与爱意的双手? 第10章 好饿…… 那种让人濒临死亡的饥饿感,他穷其一生都无法忘记,那种被刀斧削凿肠胃的恐惧。 父亲和母亲到哪里去了…… 他从臭气冲天的垃圾堆里用了最后的力量颤巍巍地爬了出来。 身边的蟑螂被他的动作惊得四散逃跑,头上的苍蝇却不甚害怕,不断地在它身边绕着圈。 饿。 已经没有力气去思考别的问题,就连身上的伤口造成的疼痛也快被遗忘。 他只想吃东西,也只有食物才是他活下去的唯一希望。 颤巍巍地迈开脚步走到胡同口,路的对面是一个门面不错的小区,小区外的人行道上一个老头正支着一个流动摊点,正在卖鸡蛋灌饼。 空气中弥漫着食物的香味,他只觉得两眼昏花,直觉让他迈开腿,悄悄地走到了那个摊点旁边。 老头佝偻着后背,北方的冬天实在太冷,若不是为了生计,也没有人会在清晨的时候顶着寒风在冻得结冰的空气中做生意。 老头脚边的垃圾桶里积累了不少的厨余垃圾,破碎的鸡蛋壳,有些瑕疵的菜叶,还夹杂着一些边边角角的肉屑。 他支起身子,用爪子够到了一个鸡蛋壳。 里面的蛋清散发出腥味儿,可在他眼里却如同甘霖般珍贵。 他伸出舌头贪婪地舔着,可那一点点东西又如何能满足辘辘的饥肠? 他只想再多吃一些,以便能在这个寒冷的季节里生存下去。 可是,他的动作有些太急了,被他扒住的那个垃圾桶重心不稳,哐当一声倒在地上,里面的垃圾散了一地。 小区的保安看到了,立刻走过来斥责那老头。 “你是怎么回事?本来让你在这里摆摊已经很为难了,你别把垃圾弄得到处都是,到时候要是居民投诉了我们可得赶你走!” 那些保安每天都在老头这里吃免费的早餐,所以才“网开一面”没有把老头撵走。 小区的人流量大,即使是被几个保安连吃带拿,老头赚得钱也比之前的要多一些。 老头唯唯诺诺地道了歉,刚想回过头来收拾,就看到一个原本正打算买灌饼的顾客皱了皱眉。 “这种卖食物的摊子怎么还会有野狗?真是脏死了!也不知道卫生不卫生,灌饼我不要了!” 那原本在摊位前等着打包带走的胖妇女骂了一句,身后几个原本也想来买灌饼的人看到了老头脚边满地狼藉,也摇了摇头走了。 原本还算红火的摊口前顿时冷清了下来,老头定眼一看,真有一只黑色的狗儿正在那堆垃圾里翻找食物,顿时肝火直起。 这俗话说得好,怜悯之心是富人专有的特权。 老头的老伴因为有严重的糖尿病,并发症已经让她双脚都烂了。注射胰岛素而产生的惊人医疗费用让老头只能起早摸黑地干活,而且还得经常躲避四处出击的城管,有时候还得被诸如保安一类的地痞流氓勒索。 好不容易找到了这么一块安生的地方,若是让这只野狗给毁了去,家中的老伴可如何是好? 老头恨极,抄起烧火棍就往那黑狗头上打去。 那狗儿吃得正欢,哪里料到会有这样的雷霆霹雳? 他只觉得天昏地暗地那么一下,然后身子就被打飞撞到了墙上。 口中吐出了鲜血,他倒在地上抽搐着。 烧火棍上带着血迹,老头站在原地呼呼地喘着粗气。 也许,他就快要死了吧? 眼前已经被一片血雾覆盖,身上的温度流失的速度惊人。 北风呜呜地挂着,夹带着城市的灰尘和雪花,从天而降。 他就这般倒在血泊里,绝望地等待死亡。 身边的脚步声络绎不绝,现下正是早上上班的高峰期,很多人从他身边走过,但会因他停下脚步的却没有。 那袭击他的老头收拾了地上的垃圾,又给保安送去几个灌饼示好,又继续忙开了。 等到早高峰结束,老头坐上三轮车嘎吱嘎吱地蹬走了。 周围的一切,都静谧得可怕。 “哎呀!这里有只狗狗!” 忽然,一个声音从天而降。 他用最后一丝力气睁开眼,看到了一个如天使一般的可爱女孩。 “茉莉,你别招它!它身边那么多血,身上都是苍蝇,肯定已经死了!指不定还有什么病,你可别碰。” “它没有死!它刚才听到我说话,还睁眼看我呢!” 那个名叫茉莉的女孩甩开了保姆的手,将奄奄一息的他抱在了怀里。 “狗狗你振作点,我马上带你去看医生!” “茉莉,你还要去上学的!”保姆焦急不已,要是小茉莉出了什么问题,主人家肯定会怪罪她的。 茉莉哪里肯听,只是那样抱紧了他不撒手,他身上的血污弄脏了她白色碎花的冬裙,但是她一点也不在意。 最后保姆没辙,又看那狗儿可怜,只能带着茉莉去了小区里开的宠物医院。 他的伤很严重,宠物医院的医生说要住院治疗,身上的伤口要缝针,而且营养不良还要打点滴,至于最后能不能救活,那只能看运气。 原本茉莉嚷嚷着要陪着他,但是这次保姆是说什么也不肯了。 “本来今天上课就已经迟到了,若是你再这么不听话,我就要给你妈妈说了哦!” 一听到保姆提到妈妈,小茉莉立刻眼泪汪汪。 “阿姨你不要跟妈妈说,我马上就跟你回家换衣服,然后去上课。” 茉莉平时就是个乖巧听话的孩子,保姆跟她处久了,也禁不住把她当成自己的女儿一般看待。 只是茉莉这孩子命不好,自己的生父在她才一岁的时候就出车祸死了,后来她的母亲带着她改嫁。 继父是个做生意的,手上有几个钱,不然也不可能在这种小区买房子,还给她请保姆。 继父待她算是不错的,再加上茉莉的妈妈不仅人长得漂亮,而且还精明能干,现在夫妻两一起做生意,日子也算是过得红红火火。 茉莉的妈妈忙着照顾生意,对茉莉要求又比较高,若是保姆真给她妈妈告状了,茉莉少不得挨顿打。 所以茉莉还是很怕她妈妈的,除了救这狗儿的事情外,很少任性发脾气,乖巧得根本就不像这个年龄段的孩子。 茉莉就这般一步三回头地被保姆带走了。 宠物医院的暖气很舒服,他终于感觉到不冷了,迷迷糊糊地听到了茉莉与保姆的对话。 在昏睡过去的前一刻,他便在心中暗暗发誓。 若他能活下来,定不会忘了这份恩情,也不会忘了那双在冰天雪地之中,温暖得出奇的幼嫩的双手。 第11章 最后,他活下来了,在连宠物医院的资深医生都瞠目结舌的情况下。 其实在看到他的第一眼,那医生已经觉得“它”没救了。但无论如何作为医生也不能狠下心来当面拒绝一个用殷殷期盼的眼神看着自己的可爱女孩,便答应了尽力一试。 原本想着做一些力所能及的抢救,然后等女孩去上学之后,那狗儿估计就撑不住了,但至少也别让那女孩亲眼看着它离开,这对小女孩来说也许是件好事。 但奇迹发生了,等茉莉放学后急冲冲地催着保姆赶到宠物医院的时候,他已经可以伸出舌头一点点地喝粥了。 茉莉高兴地哭了,但因为他身上骇人的伤口没敢抱他,只是激动得眼泪直掉。 那泪珠滴落在他身上,就像观音娘娘净瓶中的圣水一般,带着些许普度众生的意味。 他被茉莉救活了,茉莉顺理成章地求着她妈妈让她养他。 原本像他这样高傲的上古式神,虽然妖力尚未觉醒,分支的血统也不是很纯,但也不至于让这样一个区区的人类作为自己的主人的。 可是他确实受了重伤,而且目前来说十分弱小——他诞生在这个世界也只不过三个月不到罢了。 恰逢茉莉的生日,茉莉的妈妈在茉莉的百般哀求下最终答应了。 毕竟在她心里,总是亏欠着茉莉的。 小小的茉莉被车祸夺走了生父,而她又常年忙于生意,一年能陪在茉莉身边的时间屈指可数。 听说宠物可以培养孩子的爱心,会是孩子忠诚的伙伴,她想了想也就答应了。 茉莉高兴得要飞上了天,欢欢喜喜地将出院的他接回了家里。 在宠物店买了一个专用的宠物床,茉莉将宠物床放在自己的床脚边,将他小心翼翼地捧了上去。 软软的小手轻轻地抚着他的脑袋,他忍不住伸出舌头,舔了舔茉莉的手指。 茉莉高兴得咯咯直笑,银铃般的声音比九天仙籁还要动听。 到了晚上,茉莉还拿着她心爱的故事书窝在她身边,一页一页地给他读着各种天真烂漫的故事。 他不禁失笑——若他不是式神的话,又会有哪只狗儿能听懂她讲的故事? 可是他还是忍不住这样静静地听着,一瞬不瞬地用双眼注视着眼前的这个粉妆玉琢的女娃儿。 那一刻,他真的一点都不后悔。 茉莉就是他的主人,他的命,他的一切。 人类的一生非常短暂,或许,他可以陪着她,一起走完。 在茉莉身边的日子是轻松且温暖的。 一开始,茉莉给他起了个英文名字,叫做“Franky”,中文可以发音成法兰奇,这是一个童话故事中的小王子的名字。 可是茉莉家的保姆实在没法发出英文的发音,老是翻皮翻皮地叫,弄得他肝火很大,每次保姆用这个名字招呼他的时候他都当做没听见。 茉莉带着他出去溜圈儿的时候,社区里没了牙的老爷爷老奶奶也喜欢招呼他,一个个的都有些耳背,不知怎么的就将Franky听成了番茄,便番茄番茄地直叫。 茉莉无奈,只得顺应民意叫他番茄,好听好玩又好记。 一只上古式神被叫成这种滑稽名字,若是让其他同类知道,定会笑破肚皮。 他原本想抗议的,但耐不住茉莉的黏人,叫着叫着,他也就屈服了。 不过依旧是只有茉莉叫他番茄的时候,他才会搭理。 于是,茉莉家的狗脾气很大这件事,很快就在小区里传开了。 随着时日的过去,他渐渐长大。式神的发育速度非常惊人,原本只有茉莉手臂这么点长的身躯,在一年的时间里就长了数倍,等到茉莉的母亲时隔数月回到家里的时候,立刻被盘踞在客厅的毛发黑亮的庞然大物吓了一大跳。 面对这样体型巨大的猛兽,茉莉的妈妈自然担心他会对茉莉造成威胁,也曾一度想过要将他给送走。 可惜茉莉死活不让,还当着她妈妈的面把手和头都伸进他的大嘴里做“示范”,吓得她妈妈冷汗直流。 这种争执一直持续到他成功地把深夜里入室盗窃的贼人制服,保护了茉莉和保姆之后才逐渐平息下来。 式神的身体已经发育到了成熟的程度,但离妖力觉醒还有一段时日。 茉莉也渐渐长大,在她心爱的“番茄”的守护下,从小学升上了初中。 他自然清楚妖力觉醒对他和茉莉来说意味着什么——妖力觉醒的那日,就是他与茉莉永别之时。 他向来憎恨自己的弱小,妖力的觉醒会给他带来不可匹敌的强大力量。但在这件事上,却一再希望自己的能力能觉醒得晚一些再晚一些,虽然这件事根本就不在他的控制范围内。 在茉莉上初中二年级的那一年,她的妈妈给她的继父添了一个弟弟。 家庭新成员的诞生让家里热闹了不少,至少茉莉的妈妈为了照顾幼子暂时不去帮忙生意了,茉莉和妈妈又找回了以前相处的感觉。茉莉的继父有子万事足,笑声整日充斥着这个普通的家庭。 他渐渐地放心了,在这种情况下,就算他突然离开,茉莉也不会难过太久吧? 他驮着茉莉年幼的弟弟,一边转圈一边想。 茉莉的弟弟用手抓着他颈边的长毛,口水流了他一身。 过了这许多年,茉莉的爸妈已经很放心他了,一点都不担心他会发怒将背上的小婴孩给甩到地上来。 虽然他制服带刀盗贼时的凶猛在小区里出了名,但他对茉莉和她家人的温柔也是出了名的。 又过了好几年,茉莉考上了外省的大学,弟弟也已经四岁了。 茉莉求着妈妈要将他一起带去,茉莉妈心疼女儿,悄悄给茉莉塞了一笔钱,让她在学校附近租个一室一厅的房子,然后带着他一起生活。 茉莉高兴地带着他走了,跨进那众人艳羡的象牙塔的世界里,充分且肆意地享受着青春的生命。 可一切幸福,却在这样美好的背景下戛然而止。 就在茉莉大一的那一年,她的继父染上了毒瘾,几乎就在不到一年的光景里,就将全副身家给卖了个一干二净。 店铺被收走了,房子被收走了,还剩下一堆不断利滚利的巨额债务。 若不是茉莉的母亲一直留有一些私房钱,现在他们就连房子都租不起,眼看就要沦落街头。 如果只是债务危机,那也还不算致命的。 只是茉莉继父欠了高利贷的钱,黑社会的人三天两头就在门外泼油漆写大字报,更甚者直接就踹门进去打人砸东西。 就算报了警,因为没出人命又有债务纠纷,警察也管不了太多,所有的苦难只能当事人自己受着。 茉莉的母亲一直没敢把真相告诉茉莉,再加上茉莉平日里也有做兼职,外出租房的钱一直没动她妈妈给的那些,后来她妈妈不再继续给她寄钱了,她也没反应过来。 可是,没过多久,茉莉的母亲就出事了。 那天黑社会的人又上门来讨债,继续把屋里的东西又给打砸了一番。 那些恶徒见来了数次也搜刮不到值钱的东西,肝火正旺,就把茉莉的继父给狠狠打了一顿。 茉莉妈跑去拦着,但一个女人又怎么拦得住男人们的拳头,身上也挨了几下。 茉莉那只有五岁不到的弟弟哭着扑了过去,谁知道却正好被那些恶徒的拳头扫到,瘦小的身体狠狠地被砸到墙上,立刻就昏迷不醒了。 那些恶徒见出了大事,立刻夹着尾巴溜了。 茉莉妈哭天抢地地将儿子送到医院,那时候如果及时手术的话也许还能救回来,可惜茉莉妈已经拿不出钱来了,医院没给收治,就象征性地在急诊室抢救了一下。 茉莉的弟弟就这样没了,茉莉妈一时经受不住打击,就从医院的顶楼跳了下去。 茉莉接到电话通知的时候,已然是家破人亡了。 等茉莉带着她的番茄赶回来的时候,只剩下一个已经魔障了的继父。 因为出了人命,那帮黑社会的被抓了几个人,再加上他们已经明白从一个一无所有毒贩身上捞不着什么好处了,也就没再来纠缠了。 但谁知悲剧却远远没有结束。 高利贷的人不上门了,但茉莉继父的毒瘾还在。 被毒品控制了神智的人,哪里还顾得上老婆孩子的死活? 没时间沉浸在家破人亡的伤感中,毒瘾发作起来,那种万蚁噬心的感觉恨不得让他去撞墙。 他必须弄来钱,只有钱才能换来毒品。 虽然他老婆死了,儿子没了,但他还有一个年轻靓丽的继女! 茉莉到了上大学的年纪,又继承了她母亲的美貌,出落得亭亭玉立。 那继父便想着,得想办法逼茉莉到那些放高利贷的人的酒店里坐台,这样一来那些人肯定愿意再借给他一笔钱。 茉莉如何能肯? 若不是继父染上毒瘾,好好的一个家又怎么会变成这种残破的模样? 自己的母亲和弟弟就是被这个男人间接害死的,茉莉恨他尚且来不及,又如何肯为他去酒店坐台出卖身体和灵魂? 茉莉的拒绝让她的继父发了狂,他认为自己白白养了茉莉这么多年,还出钱供她上大学。可是在他落难的时候,茉莉竟然一点“牺牲”都不愿做。 那丧心病狂的男人恨透了茉莉,于是便先假意示好,再偷偷给那“凶狠”的番茄下了药,将他锁在了房间里。 等茉莉反应过来的时候,她身上的衣物已被狠狠地撕破——他的继父竟然打算QJ她,然后再拍下她的艳照逼她去酒店坐台。 茉莉哭叫着,但却被继父捂住了嘴,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 他虽然虽然中了药性,但神智还在。 在房间里感觉到了不对劲,他立刻狂吼着用身体猛烈地冲击门板。 “你这死狗,看我等会不把你敲死了卖给狗肉摊子!” 那男人在茉莉身上凌虐着,早已没了半分人的模样。 门板坚硬,光靠蛮力短时间竟无法撞开。 他心爱的茉莉却在被迫承受着男人的侵犯。 就在那一刻,冲天的怒意让胸腔中的某些东西喷薄而出,他的毛发开始伸长变长,黑色的气旋在番茄的身后凝成。 他对接下来发生的事情的整个过程几乎没有任何记忆,等他终于恢复理智的时候,茉莉的继父已经被他的尖牙撕成了碎片,到处都是支离破碎的血肉,人体的内脏触目惊心地摊了一地。 茉莉抱着他撕心裂肺地哭喊着,巨大的动静及渗人的惨叫声惊动了邻居,开始有人在敲茉莉的门。 茉莉哭得伤心,却也明白虽然番茄是只狗,但只要是咬死过人的,无论出于什么原因,都要被抓去人道毁灭。 茉莉怎么舍得番茄因为救她而死,幸好现在房子只是二楼,她便让她的番茄从窗口逃了出去。 其实他并不想离开这个可怜的女孩。 只是他已明白,自己的妖力因为茉莉的继父的不齿行为提前觉醒了。妖力的觉醒注定了他必须离开茉莉,否则他最终会伤害到茉莉。 那天茉莉将他送走之后,他其实并未真正离开,反而一直在暗中默默地守护着她,但却心痛看到这个正努力试图回归正常生活的茉莉一次次地遭受失败。 苍白的脸色,失常走神的状态,一塌糊涂的成绩,逐渐疏远的人际关系…… 茉莉最后办了退学,开始在超市当收银员打工。 但长期郁结的心态让她的健康状况急转直下,在终于发现不对劲而去医院检查的时候,竟然已经是乳腺癌的晚期了。 医生告诉她,最乐观也只有半年可活了。可是茉莉连做化疗的钱都拿不出来,只能在家里等死。 即便是等死,那也得有个去处。茉莉那可怜的积蓄很快就被各种药费和生活开支耗尽了,租房的人将她赶了出来,那又是在一个似曾相识的寒冷的冬天。 茉莉哭倒在雨雪交加的夜晚,她已经无力向命运抗争了。 或许就这样躺在路边一夜,第二天她就可以见到她的妈妈和弟弟了吧? “番茄……番茄……” 想起那个曾经如此不离不弃的心爱的伙伴,茉莉反而痴痴地笑了起来。 “番茄,我真不甘心啊!” “这辈子,竟然连恋爱都没谈过一次,就要这么走了……” “还好,还好你能活着……” 茉莉绝望了,慢慢地闭起了双眼。 可便就在那时,有什么东西轻轻地触了触她的脸颊,痒痒的。 朦胧中,就像是当年番茄在舔她脸颊的感觉。 冷冽的空气中出现了熟悉的气味。 “番茄?” 茉莉累极了,感觉自己就像那卖火柴的小女孩,在临死之前总能看到一些美好的幻觉。 若是能再见到番茄一面,她就真的没有什么遗憾了。 “你没事吧?” 忽然,“番茄”说话了。 茉莉惊了一下,回过了些神来,这才看清了眼前的景象。 那是一个魁梧得令人害怕的男人,额头上有一道疤,从额际延伸到眼角,跟她的番茄的旧伤惊人地相像。 她冷得已经说不出话来了,被冻紫的嘴唇颤抖着,眼神却出奇的平静。 感觉到那男人将满身泥泞的她从地上抱起,她不知道会被他带往何地,也不知道他会对她做些什么。 但她一点都不害怕,反而觉得,很安心。 在这个男人怀中,她沉沉地睡了过去。 第12章 他告诉她,他的名字叫做“邈”,没有姓,只有这一个单字。 茉莉并没有追问什么,名字对于现在的她来说,只不过是一个符号罢了。 邈开始肩负起照顾茉莉的责任。 他的妖法再厉害也罢,但也不敢冒然在人间界使用。上古式神的妖法在人界出现,一定会引不必要的骚动。 邈没有身份证,只能去工地里干一些廉价的体力活。工头自然会欢迎这种看起来一个顶俩的强壮男人,没有过多追问就让他留了下来。 用在工地干活的钱,邈先是找了一个便宜的单间,用茉莉的身份证租了下来。但房间设备简陋,没有瓦斯和下水管道,是个半地下室,连上厕所都要到公用卫生间去,洗澡更是只能去澡堂。 但对于已经流离失所的茉莉来说,在这样狼狈的时候遇到一个这样温柔而又沉默的男人,她已经很知足了。 茉莉的身体越来越差,除了吃饭的时间之外,整日整日地沉睡着。 他便趁她睡着的时候去工地打工,晚上的时候茉莉能清醒一段时间,邈就听她说说话,自己偶尔也开口说两句在工地遇到的事情。 直到有一个晚上,茉莉醒了来的时候,眼睛比平日里显得更有精神一些,饭也多吃了半碗。 可是,他一点也不觉得高兴。 他知道,这种出现在人类身上的现象叫做“回光返照”,他马上就要失去他可爱且洁白无瑕的花朵了。 茉莉微笑着,似乎没有一点恐惧和害怕。 那双骨瘦如柴的手抚上了他的脸颊,轻轻地对他说道:“我知道的,你是我的番茄吧?” 那一刻,邈流泪了。 无法回答是与不是,他只是无言地用手覆盖住那只指节突兀的手,泪水却滚烫得厉害,似要将心中的伤口拉扯得更大一些才肯罢休。 “真好啊,番茄。” “那时候能救你,实在是太幸福了。” 茉莉擦去他的眼泪,“果然,给你起名叫法兰奇一点也没错啊。” “你就是我的小王子……” “可惜啊,有人来接我了。” “我的王子,把我忘了吧!” 邈回过头去,却看到屋里不知何时出现了两个手中拿着锁链的鬼差。 “我不会让他们带走你。” 哪怕是让他受尽森罗之刑,哪怕是让他被剥皮蚀骨,他也不愿意让人把她从他身边带走。 于是,他幻回原型,吞了那两个道行尚浅的鬼差,带着阳寿已尽的茉莉狼狈的逃跑。 他知道,杀了地界的鬼差,下一次地界必定会派出更厉害的人来捉拿他。 于是他便只能像过街老鼠一样东躲西藏,凭着对人间界的熟悉和机敏,打退了好几拨前来捉拿他的人。 一直到了三天前的鬼莲出现,他才真正体会到了“我命休矣”的恐惧感。 他并不怕死,他只不过害怕茉莉会受尽地界的折磨。 但鬼莲确实比他强大太多,和前面那几波来捉拿他的人根本不在一个级别里。 那时的他浑身浴血,狼狈地喘着粗气,眼睁睁地看着鬼莲手中的鞭子朝他面上劈来。 可就在千钧一发的时刻,鬼莲手腕上的一只墨玉式样的镯子不知为何闪出红光,鬼莲一改方才脸上一直未变的轻松神色,嗖地一声从他眼前消失了。 无论如何,强大的敌人临时撤退,邈只觉得膝盖发软,就这么跪在了地上。 那男人看似瘦弱,可身后凝成的气旋就是一百个他加起来也无法抗衡。 原本用一只小拇指就能将他轻松捏死的鬼莲,却一直像猫捉老鼠一样逗弄着猎物,从头到尾都用一种戏谑的眼神看着垂死挣扎的他,露骨地嘲笑他的不自量力。 鬼莲暂时离开,他只能仓皇地又将茉莉搬离了原来的住所。 情急之下,他身上的钱只够租下这间不能称之为房间的房间,让他心爱的茉莉得以容身。 他也不知道自己还能逃多久,但如饮鸩止渴一般,只要有一线希望,哪怕让他造下再多的杀孽,他也会一力承担。 只是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的作为打破了茉莉的因果轮回。 而他为了她所犯下的一切罪孽,最终也要加注在茉莉的身上。 邈匍匐在茉莉的床边,因妖力的耗尽已然化做原型。 林天一在安樨的结界里,看到了那只令人恐惧的、额头上有着骇人疤痕的庞然大物,正扒在床边,轻轻地舔着沉睡中的女孩的脸颊。 那种温的眼神,足以让所有人为之动容。 “啧,没用的东西,这种事有什么值得哭的?” 安樨状似不满地嗤了一声,林天一下意识地用手抹了把脸,才发现掌心都是泪水。 “我就知道你这货容易心软,可是看到你为别人流泪,我还真他娘的有点不爽。” 嘴上的话相当不中听,语气也极其凶狠,但安樨还是将那没有下半身的林天一的魂魄给搂进了怀里,狠狠地用手揉了揉他的发顶。 “这……除了要把他们带回去受罚之外就没有其他办法了吗?” 林天一不大清楚四界的规矩,但既然安樨是地界的判官,应该能找到一些突破口才是。 “在我鬼莲手下,倒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 安樨自顾自地与林天一对话,却不知道自己的一番话对邈来说宛若再世福音。 “求判官大人救救茉莉!” 那只凶狠的庞然大物忽然扑过来在安樨脚边俯低身躯,一副将仅剩的尊严都抛弃了的样子。 安樨沉默了一下,林天一还以为他是在犹豫,便伸出手抓住安樨的手臂晃了晃,似在讨好的模样。 对于林天一难得的示好,安樨心情好了不少,便回道:“救她的条件很简单,若你以后能将这个男人当做你的主人,签下血之契约,那便一切好说。” 邈没有任何犹豫便点了头。 “血之契约?” 林天一正觉得疑惑,还没来得及发问,便看到邈状似痛苦地在地上蜷缩成一团,片刻之后,从口中吐出一颗血红色的珠子。 那颗珠子像是有意识一般地自动飘到了安樨手中,安樨拿着珠子看了一眼,满意地点了点头。 “算你识相。” 将珠子递给林天一,安樨道:“吞下这颗珠子,你的生死就与他紧密相连。你若有事,他便也只能跟着灰飞烟灭。” 林天一听着直皱眉:“那难道他有事我也要跟着死啊?” 以前老在科幻小说里听说这种所谓的什么契约都是相互的,能制约那只恐怖的野兽,自然也会制约他自己吧? “不会,上古式神的血之契约一生只能签订一次,而且命随主亡而亡,但若他自己出事,也不会连累到他的主人。” 林天一听着瞪大了眼:“那也太不公平了。” 安樨无所谓道:“上古式神本来就数量稀少,我本想给你这笨蛋找只血统更纯正一些的,但这近百年里妖力觉醒的就只有他一只,所以你就先将就吧。” 听了安樨的话,林天一只觉得心肝直抽。 这人还真是没眼色,竟然在当事人的面前直接嫌弃人家血统不纯,真是个情商低到破表的主啊! 不过话说回来,若安樨的能力真像邈形容的那么逆天的话,他也确实没有委屈自己迎合别人的必要。 看着那只身型几乎是自己两倍还多的猛兽如此“温顺”地匍匐在安樨的脚下,林天一又想起自己好像不久之前刚触怒过安樨,不禁后怕得厉害。 “呃,那你到底要怎么救茉莉啊?” 林天一赶紧把话题给扯开,免得安樨借着邈的由头跟他秋后算账。 安樨看了一眼林天一,开口道:“那自然要你出马。” “我?!” 林天一只觉得莫名其妙。 “不然你觉得我带你来是为哪般?” “我之前就跟你说过,你拥有九真纯阳的八字,一口阳气就能将魂魄所有的罪孽洗清,你不会这么快就忘了吧?” 安樨再一次残酷地提醒了林天一关于“唐僧肉”的事实。 “啊?这这这……给人阳气什么的,我不会操作啊……” 林天一那不甚纯洁的脑袋里顿时像走马灯一样地轮转起来——给阳气什么的,难道要他跟奄奄一息的茉莉那啥啥? 就算邈肯,他对着女人也硬不起来啊…… 而且安樨那货怎么可能让他对别人上下其手啊?他可不想自己的子孙根被掐断啊…… “你在胡思乱想些什么?” 安樨狠狠地拧了一把林天一的耳垂,“放心吧,我会控制好力度的。” “你你你,你要对我做什么?” “别把脸靠得那么近!唔嗯……” 甚至还没来得及反抗,林天一的唇就被安樨狠狠地封住了。 在双唇交缠的间,林天一只觉得自己身体里似乎有一缕东西被安樨的舌给勾了出来,等这一吻结束的时候,林天一即使现在处于没有下半身的状态也开始觉得腿发软,只能无力地靠在安樨身上。 眼前的邈露出一副震惊的模样。 “这……” 林天一像是贫血头晕了那么一下,等回过神来的时候,便看到安樨手心上浮着一颗金色的珠子。 珠子温润灵动,散发着似能治愈一切的柔光。 安樨走到了茉莉的床边,将珠子送进了茉莉口中。 半晌之后,茉莉那原本骨瘦如柴的身躯竟然奇迹般地丰满了起来,脸上的病气也渐渐消失无踪,脸上泛着健康的红晕——俨然是那个尚未经历可怕变故的记忆中的幸福女孩。 安樨勾了勾手指,将茉莉已然完整的魂魄从躯壳中提取了出来。 茉莉的魂魄在安樨的指引下睁开了双眼,再度看到了眼前的她的王子。 “番茄!” 茉莉高兴地想要跑上前去,可却被安樨伸手拦住。 “我现下要带她回地界。她的业障已经涤清,可以直接进入生死盘等候下一世投胎转世的机会。” 这便是分离的时刻。 邈眼中的光彩有些黯淡,但至少他守护茉莉的夙愿已然达成,不应再生贪念。 “最后说一句告别的话吧!我耐心有限,只能一句。” 背对着邈,安樨扯着锁住了茉莉双手的勾魂链。 他做事向来狠绝,前面已经浪费了这么多时间,现下还能给她说一句话,已经是天大的面子了。 脸上带着泪水,茉莉笑着,如索罗门群岛上的珍珠那般美丽。 “我爱你。” 双唇动了动,茉莉对着邈说出了这个世间最美丽的咒语。 没能看到看邈脸上的表情,但在安樨怀里的林天一,却看到了那个恶名远播毒舌狠辣的判官鬼莲的唇角,正勾起了一个微乎其微的弧度。 在那一瞬间,林天一却也忽然觉得,这地界的判官,其实远远没有表面上看着的那么冷酷无情嘛! 顿时心安了不少,被吸了一口阳气的林天一昏昏沉沉的,竟然就这般在安樨怀中睡着了。 第13章 林天一这一觉睡得是天昏地暗,等第二天醒来,太阳早就已经晒到屁股了。 发现自己又以极度娘们儿的姿势依偎在安樨的怀里,林天一就不觉气闷。刚一睁眼就看见安樨那货长且浓密的好看到令人发指的睫毛,林天一就有种想去死一死的冲动。 林天一刚想撑着身子坐起来,一摆动手臂,就发觉手臂酸疼得像是昨晚连续抽了十几场网球一般,身体重得跟灌了铅似的。那试图起身的身体就在离开安樨手臂的几厘米处晃荡了一下,又整个人摔了回去。 安樨被林天一的动作吵醒,皱着眉头,眼睛睁开一条缝,露出好看的眸子。 “再睡会。你昨晚是第一次灵魂出窍,难免躯壳不适应,以后就不会这样了。” 林天一瞪大了双眼:“以后?!” 为啥还有以后,这又是灵魂出窍又是被吸阳气的事情,他可真不想再干第二次了,会不会折寿啊shit…… 安樨见他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在枕头上支起手臂撑着头,另一只手在林天一光滑的腰肢上揩油,笑道:“你不必担心,分寸我会拿捏好,我还能伤害你不成?” 听了安樨的话林天一欲哭无泪,有种想要抽安樨嘴巴子的冲动,但可惜有贼心没贼胆,只得继续娘们儿地在安樨怀里嚷嚷着身上疼。 安樨好笑地给他揉了揉,也不知道是不是暗中施了什么法术,给安樨那么一揉,林天一觉得好过多了。 “想不想更好过一些?” 此时的林天一正趴在床上,安樨跨坐在他身上给他松骨。说话的当口,安樨自然是俯低身体跟林天一咬耳朵,那温热中又带有点微凉的独特气息吹过耳背,林天一菊花一紧虎躯一震,立马打起了寒战。 “我,我,你别想!我都难受死了你还满脑子浆糊!你还是不是人啊?!” 意识到安樨的言下之意,林天一吓得要从床上惊跳起来,安樨哪里肯,手上轻轻一使劲,林天一就像是被钉在案板上的鱼般动弹不得了。 舔了舔唇,安樨的神情妖媚得令人害怕。 “首先,我确实不是人。” “其次,等会立刻就会有人变得满脑子浆糊了,但那个人不是我。” “再次,我就是为你好才要上你。你下面吃了我的东西之后,身体立刻就会恢复了,你不是喊难受么?” 安樨话音刚落,林天一的腰就被他一把压低。安樨几乎是以一种惊人的速度将枕头塞在了他腹部之下,抬高了他的下身。 林天一试图再度抗议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感觉自己的身体被狠狠捅开,一口气没提上来,顿时憋得满脸通红。 在体位的选择上,林天一向来憎恨这种卑微的姿势,哪怕他心中早已明知自己与安樨之间实力的差距,但这样像狗一样跪趴着被人干的情形,真的让他很愤懑。 林天一精神上的紧张让身体越发敏感,安樨只插了那么几下,竟被林天一夹得差点泄了出来。 毫不留情地拍了几下林天一的臀部,手下的皮肤立刻泛起一片红来:“放松点,想夹死我吗?” 安樨白皙的身躯贴上林天一的后背,用手握住了林天一的弱点。 “又不是什么黄花大闺女,少跟我来这套有的没的。” 在林天一的颈后留下了一系列吻痕,安樨像是刻意折磨他一般慢慢地抽送起来,有时候还刻意地搅动一下,弄得向来在风月之事上无往不利的林天一没两下就丢盔弃甲,只得在安樨身下浪叫起来。 安樨看林天一被自己弄得失了魂,倒也高兴,越发加大了腰部鞭挞的力度,厮混了快一个多小时才给交待了。 林天一满身大汗,像跟水里捞出来似的。但不能否认,安樨的那东西确实就跟仙丹一般,自己的身体被灌进那东西之后,不适感全都没有了。 林天一狠狠地咬了咬牙,在床上歇了歇,也不想再理会斜靠在软枕上的安樨,裸身下了床到浴室里冲去浑身粘腻的汗液。 刚从浴室出来,林天一便接到公司秘书打开的夺命连环call.今天相当于旷了半天的班,林天一愁眉苦脸——晚上又要加班了。 换上了西服准备出门,林天一却看到安樨那货依旧不知羞耻地赤裸地赖在床上,似乎没有要起身的意思。 林天一正觉得奇怪,安樨道:“我等会有事要办,今日就不陪你去公司了,邈会跟着你,你大可放心。” 相对于跟不知道是何方神圣的安樨在一起,林天一反倒更宁愿跟为妖的邈相处。毕竟邈性取向正常,还不至于随便发情就把他扑倒不是? 林天一出了门,邈已经一身黑色西装侯在门外了。 “你,你什么时候等在这的?” 邈面无表情,回答道:“回主子的话,我今儿一早就侯在这了。” 在邈看来,这并无不妥,毕竟他现下是林天一的式神,随时守候在侧是非常正常的事,况且式神本来就不需要睡眠,体力更是惊人的好。 一想到自己方才的那阵呻吟都被人听了去,林天一顿时像被丢进了蒸笼一样,浑身臊得慌。 “你,以后我跟安樨在一起的时候,你别守着!” 邈想了想,便点头答应了。 毕竟林天一与鬼莲大人一起的时候,是不可能有任何危险的。 林天一脸上快滴出血来,压根不知道要用什么表情面对邈,只得赶紧低头往前走。 走了几步,却又立刻回头恶狠狠地威胁道:“你方才若是听到了什么,也不许对人说出去!” 邈继续面瘫道:“回主子的话,房间隔音很好,我什么都没听到。” 一听到这样的回答,林天一越发想死。 这货肯定是从头挺到尾了!这种能力逆天的式神想听什么还怕被区区的墙壁所阻隔吗? 于是,林天一带着满腔发泄不出的愤怒来到了公司。 邈忠诚地履行义务亦步亦趋地跟着林天一,就连上洗手间也不放过,就像根甩不掉的尾巴。 林天一恼极,虽然他也知道邈是出于责任之故,但谁也不想自己如厕的尴尬声响被人听到,哪怕是邈一脸无所谓他也觉得膈应!于是便把邈给轰出了厕所门外去。 公司众人对于莫名其妙冒出来的壮汉顿时生疑,加上又不见了平日的安樨,心又禁不住编排起林天一这个二世祖的风流版本来。 话说这“但见新人笑,哪闻旧人哭”的事儿从古至今就没少发生过,但这次林总的“对象”也让让他显得太“饥不择食”了一些吧? 若是安樨那样白白净净的苗条正太被那无良二世祖吃干抹净了,大伙儿虽然也对林天一很是鄙视,但也犯不着换个如此杀伤力大的壮汉吧? 众人不禁感慨——林总的口味可真不是一般的重啊! 于是公司的腐女同志们又在某个知名的粉色论坛页上开始口水横飚地现场直播起来,各种YY桥段极尽所能,弄得下面排贴无数。 在邈第三次守在洗手间门外等林天一的时候,终于有一个办公室里的端茶小妹忍不住溜到了邈身边。邈见这个女娃身上毫无杀气,是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人类,便也没有多管。 那小妹自然八卦起邈的身份来,在自我介绍之后就问起邈在公司里是做什么的。 邈变成人形时间尚短,而且之前为了躲避地界的追杀到处东躲西藏,根本没有机会跟人类交流,再加上他在工地干的都是体力活,更是没有聊天打屁的必要。想当然耳,邈自然不懂得怎样回答人类的提问,于是便实话实说道:“林天一是我的主人。” 邈此话一出,顿时如天雷滚滚将办公室里的众人炸了个外焦里嫩。 想不到哇想不到,这彪壮的大汉,在那事儿上竟然是个受?而且还玩儿什么“主人与奴隶”的烂桥段? 真真看不出林天一那种类型的竟然还会拿着皮鞭穿着高跟鞋往别人身上滴蜡? 那多事的办公室小妹无限脑补,顿时各种画面从眼前闪过,只觉得脑中充血氧气不足。 故而,在林天一从洗手间出来之后,便发觉办公室中的众人有意或无意投射在他身上的视线发生了明显的质的变化,鄙视有之,好奇有之,同情有之,打鸡血的也有之。 在极度诡异的气氛下,林天一将邈扯回了办公室一通质问,在得到了邈的如实回答之后,躺着也中枪的林天一同志反而觉得自己的肝儿都快被这傻逼二愣子给气出来了。 “你就不会说你是我的保镖吗?什么主人不主人的!我靠!又不是玩∫M!” 林天一大恼,最后直接带着邈出去“澄清”了方才邈的口误,并放狠话说以后谁再多事八卦立刻就滚回家去吃自己之后,办公室里的绯色谣言才算是被强行镇压了下来。 第14章 办公室里绯色谣言渐清,再加上安樨在公司里还是会时不时地露个脸,而且那位彪形大汉邈同学看起来也真不像是跟林天一有一腿的人,所以大伙儿也就八卦了那么一阵,最后该干嘛都干嘛去了。 林天一同志本以为这些麻烦事儿都一件件地解决了,总算可以过上那么几天安生日子,可这不,新的糟心事又来了。 这事情说来也算是话长。 话说自从安樨给林天一把邈给逮来之后,他便开始有点那么个当甩手掌柜的意思了。 倒不是说安樨不愿意跟林天整天腻歪在一块,但是怎么说他也领着个阎罗十殿的判官的头衔不是? 阎罗十殿是按照人生前所犯下的罪恶的深重程度来划分的管辖等级,一殿里判的都是最轻的罪,而十殿则是处理最棘手最罪大恶极的恶人的地方,这十殿之间的关系就跟基层法院和最高法院差不多。 相对的,十殿里的判官人数最少,但能力却是最逆天的。 但安樨再怎么逆天也罢,那阎罗大人分派的任务是怎么也要完成的。 虽说安樨天分过人,但那么多案子等着他去判,就算是三头六臂千手观音,处理起来也是需要时间的。 所以在安樨不在的时候,邈自然是要对林天一的安全全权负责。 问题并不在于邈同志不负责,而是太——负——责了! 邈同志对于钻着空隙来偷袭林天一的各路妖魔鬼怪通通秉着“宁可错杀三千也不放过一个”的狠辣原则,竭尽所能地斩草除根,以绝后患。 有时候林天一甚至觉得邈其实没有必要那么拼命,他只要站在自己身边霸气侧露一下,那些来偷袭的冤魂鬼怪就会全部自动退散了。 可邈还是要将它们斩杀殆尽,颇有点不依不饶的架势。 若只是斩杀妖魔也就罢了,反正很多时候林天一也看不见那些鬼怪的模样,但有时候邈毕竟是过于狠绝了,这斩杀得多了,总能碰上那么些个硬骨头要跟他拼了老命的。 这不,现下他的办公桌前正盘卧着一只受伤的黑色巨兽,个头是成年男性的两倍还要大,正伸出舌头来有一下没一下地舔着着爪子上的伤口。 听邈解释说,恢复真身之后的“治疗”会比较有效。 撑着自己发痛的额头,哪怕是林天一再迟钝,现下也觉得不妥了。 这邈简直就是个拼命三郎,干起事来根本就没把自己的命当一回事,受伤什么的更是没放在眼里。 总得来说,感觉像是有点生活没了追求开始自暴自弃的男人一般了。 没了茉莉的邈,根本就像是一只只会执行人物的机器。好不容易在茉莉身边积累起来的善心和人气在逐渐地流失,说得不好听,那就是行尸走肉。 一个连自己都不爱护的人(妖?),还能指望他去爱护别人? 想到这里,林天一只觉得牙疼。 他这当CEO虽然没多长时间,但以前学的专业也总会让他养成关心“员工”的习惯。再说大些,基本的悲天悯人的心他还是有的。更何况跟邈也算是相处了不短的时间了,再这样下去迟早会出问题。 于是,林天一挑了个时间跟安樨“沟通”了一下。当然,地点是在床上。 那夜安樨把他翻来覆去地折腾了个够本,便像只餍足的野兽般慵懒地躺在床上,就差没抽跟事后烟了。 林天一缓了一下,清了清嗓子,把事情跟安樨说了一通。 话还没说完,林天一便看到安樨看自己的眼神正在逐步地产生一些十分微妙的变化。 说到后面,林天一只觉得自己被安樨那种诡异到了极点的视线看得冷汗直流,最终还是没扛住,打断了自己的话题朝安樨抗议道:“你,你这是什么眼神?我在跟你说正经事呢!你放尊重点!” 安樨摸了摸自己的下巴。 “我正听着呢,只不过看你竟然会把这种小事来跟我说,真像是老婆跟老公扯家长里短的时候的模样……” 林天一一听,脸上立马像番茄被煮爆一样,从头顶红到了脚趾头。 “什,什么老公老婆!谁他妈跟你是这种关系!你这个判官平时不做正事去哪听来的这种乱七八糟的称谓!” 林天一一气之下还真有些口不择言了。 安樨难得的倒也不恼。 “老公老婆这称谓是有些新了,我个人觉得也不大好听,或者你愿意叫我官人也行,我叫你娘子可好?” 安樨一本正经地提议道。 林天一的脸顿时由红转绿。 “叫你妹的娘子!你们全家都是娘子!!!!” 林天一哪里肯,差点没从床上跳起来抓起床头柜往安樨脸上砸。 “要不叫你叫我相公,我叫你夫人。” “不叫不叫不叫!我跟你的关系根本就没有亲密到这种程度!” 在理智极快流失的情况下,林天一没头没脑地将心里的话给喊了出来。 果然,听他这么一说,安樨的脸色立马变得很难看。 “这么说,你不欢喜我?” 安樨的眉头夹得死紧,几乎可以弄死一排苍蝇。 林天一被安樨的眼神盯得发毛,直觉地察觉到了危险,气势立马软了不少,但那张嘴还是跟死鸭子一般硬就是了。 “我,我,我跟你充其量也不过就是炮友的关系……” “炮友?” 显然这个词有点过于新颖,超出了判官先生的理解能力。 “就,就是那种,呃,只有肉体关系,精神上没有感情的……” 林天一话还没说完,只听到轰的一声巨响之后,他的king size的欧洲进口水床,塌了…… 林天一猝不及防,啪地一下跌了个屁股墩,疼得呲牙咧嘴的。 等揉完屁股才发现,自己已经被笼罩在安樨的阴影之下。 此刻的安樨正站在他身前,身后的灯光扎得人晃眼,安樨的表情背着光线模糊一片,林天一却只觉得自己膝盖开始发抖。 “你怎能不欢喜我?我是有哪里不好?” 安樨在地界受欢迎的程度,绝对远朝现世中的任何一个名流巨星。 安樨发了问,声音森森地冻得人如同掉进了冰窖。 虽然林天一怕极,但在这事上还真说不出违心的话来,便只得硬着头皮扯道:“谁,谁会喜欢一个一开始就对自己用强的人啊?” 安樨嗤了一声道:“我不否认我一开始是用强,但你也不是没爽到。” 林天一崩溃道:“那完全是生理反应,跟心理没关系!” 要不然怎么说是炮友关系呢! 安樨被林天一噎了一下,脑筋转了转,又阴森森地问道:“那你欢喜谁?你欢喜谁我就去把那人干掉。” 果然是典型的安樨思维逻辑——霸道且让人完全摸不着头脑。 林天一叹了口气,无奈道:“我没有喜欢过谁,你不必大费周章……” 当然,也不会喜欢上你就是了。 林天一没敢把后面那句话也说出来。 “如何能让你欢喜我?” 听到林天一说他没有喜欢过谁,安樨浑身的杀气才稍微减下去了一些。 林天一方才被安樨吓到,脑子一时没有转过来,现下有点回过劲了,反倒有点呆愣起来。 “你,你干嘛那么在意我喜不喜欢你?莫非你喜欢我?” 下意识地,林天一把心中所想脱口而出。 安樨皱眉道:“这还用说吗?我自然是非常欢喜你的。” 而且是远远超乎你可以想象的程度。 林天一这下被安樨的直白给震惊到了。 “嘴张这么大作甚?你这蠢驴,这点事还用我明说?” 被安樨一骂,林天一顿时内流满面——就是因为你总是用这种看垃圾的眼神来看我,所以我才没法感觉到您老人家“森森”的爱意啊靠之! 用被气得颤巍巍的手指指着安樨,林天一怒道:“有你这么喜欢人的吗?你怎么不跟邈学学啊?他是怎么对茉莉的?那样的才叫喜欢啊!” “如果你这样的叫做喜欢,那我宁可一辈子都不要被你喜欢!” 林天一说完气话,遂转过头去不搭理安樨。 既然安樨说了喜欢自己,他就笃定安樨不会因为他说这些话而把他给劈了。 果然,安樨听到林天一拿邈跟他做比较,顿时又杀气又蒸腾起来,连背过身去的林天一都有种世界末日就要到来的崩溃感。 谁知那杀气平白在室内蒸腾了半天,在林天一差点没扛住就要转过身来求饶的时候,安樨忽然开了口。 “那我倒要跟邈学学怎么去喜欢一个人。” “到时候我若是做到了,你还跟我说你不欢喜我的话,我铁定要让你好看!” 听安樨这方撂了狠话,林天一倒是慌了手脚,转过身去超正在往外走的安樨吼了一嗓子。 “喂!你要干嘛?别乱来啊!” 安樨这货能力逆天但情商巨低,林天一可不想把无辜的邈给平白无故地扯进来。 “哼。” 安樨脚步顿了一下,只是偏过头来冷哼一声,之后就再也没理会林天一,径直走了出去。 被丢下的林天一无奈看着主卧里惨遭分尸的水床,只得无奈地跑到客房里去凑合一宿了。 第15章 在认识安樨后,林天一第一次“独守空房”,竟然犯贱地在床上翻来覆去,躺了半天也愣是没睡着。 从客房的床上烦躁地坐起,林天一用手狠狠地凿了自己脑袋几下。 “安樨那货不至于会去直接严刑逼问阿邈吧?再说了,虽然阿邈确实是对茉莉很好没有错,但是看起来也像是个感情白痴的样子……” “呸呸呸,这又不是重点!我也没想要安樨追求我的意思啊!怎么越想越觉得刚才我说的那些话就那么二逼呢?” 林太子爷现在才算想明白了,方才他完全就是挖坑给自己跳啊! 挫败地倒回床上,头发都被他揪下来了不少,始终没有等到安樨出现,林天一才终于在天际发亮的时候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待他一觉醒来,已经是快下午一点了,安樨依旧不见踪影,林天一纳闷不已,也不知安樨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便从床上爬了起来洗漱穿衣准备去公司转悠一圈。 邈见林天一那边有了动静,亦赶紧跟了过来。 林天一盯着邈从上到下又从下到上地打量了好几遍,看得连邈这种几乎可以说是没有神经末梢的式神都开始觉得浑身发毛的时候,林天一才将视线移到了别处去。 据林天一的观察,邈的状态完全正常,不像是被安樨“骚扰”过的样子。 林天一清了清嗓子,假装不经意地问道:“昨晚,呃,安樨有没有去找过你?” 邈不明所以,但还是如实回答道:“回主子的话,没有。” 林天一这才逐渐放下了心来,看来安樨那家伙只是被自己气走罢了。 林天一一边往屋外走一边暗骂自己傻,竟然为了这事辗转反侧一个晚上不得安眠。现在警报解除,林天一忽然心情大好,竟然还用口哨吹起了小曲儿。 到公司忙活了一个下午,手头上的事情没有做完,林天一打算加会儿班。邈就在一旁安静地等着,待到快晚上十点才把所有文件都看完了。林天一伸了伸懒腰,招呼邈跟他一同回去。 邈应了一声,如机器一般站了起来,跟在林天一身后。 林天一皱了皱眉——他就是不喜欢这种感觉,那种完全脱离了人情味,只会机械地完成任务,没有了七情六欲的感觉。 自茉莉走后,邈越发地像一个死物。 放在之前,若他林天一还不知道邈与茉莉之间的那些羁绊的话,对于不甚了解的式神,他自然不会多加置喙。但邈之前明明就跟一个有血有肉的人没什么两样,现在忽然间就只剩下了一个骨架的模样,是个正常人都会觉得难受。 身边的人若是不幸福,那种负面的气场,或多或少地都会影响到自己。 林天一叹了口气,拿着外套往停车场走去。 回到了林家大宅里,林天一把自己摔在沙发上挺尸,正闭目养神的当口,忽然感觉到方才还静静坐在旁边单人沙发上的邈嗖地一声站了起来。 感觉的身边气流的波动,林天一也赶紧开了眼,却发现是安樨的身影凭空地出现在了自己面前。 林天一看了一眼,眼前只有安樨一人。虽然面无表情,但安樨向来都是这种死人面瘫,也没什么异常的,反倒是邈的反应比较令人觉得奇怪。 只见见了安樨的邈浑身紧绷,因为脱了西装外套又将衬衫袖口给卷起的缘故,邈浑身的肌肉线条都显露了出来,手背至上手臂处的青筋更是一同崩出,面部表情很是僵硬。 林天一刚想开口询问,却见邈一瞬不瞬地盯着眼前的安樨,嘴唇张张合合,才终于吐出来两个字,语气中竟是满满的不可置信。 “茉莉?” “啊?茉莉?在哪?” 林天一四下张望,可哪里有茉莉的身影? 不会是邈整日思念茉莉过度,都产生幻觉了吧? 安樨倒是勾了唇角笑了笑:“你那狗鼻子倒是灵。” 说完,便见他从手中拿出一颗通体淡绿色的珠子,口中不知念了一串什么咒语。只见那珠子逐渐幻化开来,竟变成了茉莉的模样。 林天一看得是目瞪口呆,指着茉莉发傻了足足一分钟之后才回过神来问道:“这,茉莉不是被带回地界去等候投胎了吗?” 安樨道:“她下世投胎的时间要在一百五十八年以后,现在是轮候期,我见她在地界也是闲着没事,就跟阎王那老匹夫打了个报告,把她给暂时弄上来了。” 林天一被安樨的话气得眼角直抽抽。 靠,想不到地界的投胎还跟人界的排队摇号买车和轮候限价房没两样,而且这一等竟然还要等一百多年?真是多少黄花菜也不够凉的! 林天一忍不住吐槽:“这种报告阎王也能批准?” 安樨耸肩道:“那是自然,毕竟我堂堂鬼莲,在人界竟然只有一只杂种式神做跟班,连个女佣都没有,怎么也说不过去。跟阎王申请调配个女佣也没啥大不了的。” 听到这里,林天一真的是连吐槽的力气都没有了。 好好的一对小情人,一个被迫签了血契卖身成了免费保镖(同时还被嫌弃血统不纯),另一个则是该去的地方没去成,生生地被转职成了伺候人的女佣? 果然,跟安樨沾上边的人,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啊! 林天一在风中凌乱,可“被保镖”和“被女佣”的两位当事人却一点也没有那种沦为二等公民的悲痛感,反而齐齐跪在安樨脚下朝他磕了三个响头,激动与感恩之情溢于言表。 林天一看着那没对骨气的小情人越发觉得心脏抽筋,这下,他总算是深刻体会到了鲁迅先生写下“国将不国”的那种文字背后的悲愤! 平白地多了一百多年的相处时间,对于式神的生命来说虽然非常短暂,但也足够让邈激动得失态了。 只见邈磕完头便半跪着身体将身边的茉莉拥入了怀里,茉莉亦依偎在他的怀中泣不成声。 虽然林天一一直在腹诽安樨的所作所为,但看到眼前的邈终于因为茉莉的出现而重新有了“人气”,又想起之前他们二人所受的磨难,虽称不上是有情人终成眷属,也让他忍不住有些眼眶发酸起来。 安樨将林天一扯到自己身边,对眼前跪着的两只随意地挥了挥手,示意让他们该干嘛干嘛去,并善心大发地放了邈三天假,让他暂时不用再跟着林天一了。 林天一被安樨扯回了客房里,不知怎么的他今天看着安樨倒算是顺眼,所以也一路让安樨拉着自己而没把手甩开。 等两人进了客房,安樨立刻就把林天一从头到脚给剥光了,本来林天一都打算咬牙忍了,却发现安樨只是把他按在床上被子一卷,便像八爪鱼一样紧紧地环着他的腰便要睡了。 林天一僵在床上等了半天不见下文,却只看到安樨将他变成了大型的抱枕,心下顿时松懈了不少,加之昨夜担惊受怕了整整一个晚上没休息好,现下也觉得眼皮越来越重,也慢慢跟着睡了过去。 等到再次醒来,已是第二天天明了。 林天一一夜无梦,精神状态很好。 在被窝里伸了伸懒腰,却发现枕边的安樨早已经醒了,正睁着一双水灵大眼看着自己。 正好昨夜有一肚子的疑问林天一没来得及开口问,见安樨也醒着,索性一股脑儿地倒了出来。 “你把茉莉从地界带过来,莫不是因为我跟你吵架时候说你比不上邈的缘故吧?” 林天一小心翼翼地开了口,果然见安樨被问到这个问题的时候脸色变了变。 “我就是想找个知根知底的人照顾一下生活起居不行吗?再说了,你自己不也抱怨说邈越来越没人性,如同行尸走肉吗?” “现在把茉莉带回来,邈那边有了盼头了,自然不会再自暴自弃了,你也不会觉得难受了不是?” “茉莉真那么容易就能给从地界带上来?” 虽然安樨在地界的地位应该不低,但要把地界的魂魄带到人界来,哪怕就是他这种对地界的规矩一窍不通的人类也能大概猜出来这应该是件有违常理的事。 安樨伸手将林天一扯到了自己身边,手掌又在林天一的腰肢上一阵摩挲,但却难得地没有带上情色的意味。 “难得你能跟我抱怨点什么,若这点小事我都不能为你办妥了,那也算是我鬼莲的名号白混了。” “这千年来我跟阎王那老匹夫卖命,也算是跟他有出生入死的交情。这点小忙都不帮的话,谁还愿意跟他混?” “不过地界的手续走起来也确实是麻烦,办完那堆事饶是我都觉得快要累瘫。所以昨夜搂了你就睡过去了。” 林天一惊奇道:“阿邈是比你地位低下许多的式神,他尚且不需要睡眠,你为何要睡?” 安樨道:“严格来说我那也不叫睡,而是让自己进入一个虚无的状态,好吸收天地灵气,将之前耗损的部分补偿回来。两百年之前地界被卷入天魔二界的混战中,我当时受阎王所托也去帮了忙。那场战斗损耗很严重,我此后便进入了虚无的状态,花了五十年的时间才恢复过来。” 林天一第一次听说这般新鲜的事情,感到十分有趣,安樨看到他一脸期待的样子,禁不住就多提了一些。 “昨夜我抱着你的时候,见你浑身僵硬,后来见我没有了其他动作,你反而松了一口气,立刻就睡着了。” 安樨停止了给林天一揉腰的动作,反而捏了一把林天一的臀肉。 “你是不乐意跟我做呢?还是说因为我昨晚没和你做所以感到有些失望呢?” 听到安樨话语里有明显的秋后算账的意思,林天一身上立马荡了一层鸡皮疙瘩,支支吾吾半天没回答上来。 这回答前者是直接找死,回答后者又有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嫌疑…… 见林天一半天答不上来,安樨也不是个蠢的,自然知道林天一心中的真实所想了,刚想发作,却看到林天一闭了眼睛一副慷慨就死的模样,忽地伸出手来勾住了他的脖子,然后整个身体贴了过来,两秒后,安樨的唇便被林天一吻住了。 对于这样的意外之喜,饶是安樨也难免被小小地震惊了一下。 这可是他与林天一相处这么久以来,林天一第一次采取主动。 虽然林天一是双眼紧闭,面部表情也僵硬到可以,但安樨向来清冽的眼眸却因为这个半带着勉强和不情愿的主动献吻而变得柔和起来。 待双唇相贴三秒之后,安樨便搂了林天一的腰将人压在了自己身下。 用舌狠狠地攻占着林天一的口腔,直吻到两人口中的津液从林天一唇角溢出,安樨才险险结束。 “你下面,变得很硬啊……” 将林天一的东西抓在手里,安樨用拇指在它顶端的粉色开口处摩擦着。 林天一身上打了几个寒战,却又无法抑制地浑身烫烧起来。 “少他妈废话,到底要不要做……” 林天一的用词是凶狠十足,但此刻从他嘴里说出来,难免地缺了些气势。 平日里安樨最不待见林天一说脏话,但在看到林天一将红透了的脸别扭地转开的模样,安樨却只觉得身下的人万分可爱。 “那你总得配合我一下。” 安樨像是要故意捉弄林天一一般,用自己的东西顶在他的入口摩挲了半天,就是不肯进去。 林天一情动,前面已经被弄得有些蓄势待发,可偏偏在想射的时候却总被安樨堵住出口,弄得他险些崩溃。 “混蛋,快进来……” “还有,难受……放开……” 安樨见林天一被自己折腾得差不多了,便慢慢顶了进去。 林天一的后面已经很适应他的尺寸了,经过了一段时间的开发,不用扩张也勉强能够进去。 安樨才刚把自己弄进去,林天一便被后方的刺激弄射了。 身体忽然乏了力气,四肢都瘫软了下来,可安樨却是刚刚开始,哪里肯就这样放过林天一。 将林天一的双腿折起来,安樨的力气远比他看起来要大得多,竟然抱起了林天一跨坐在自己身上,用手操纵着林天一的身体上下起伏着。 林天一跟安樨做的时候哪里用到过这样的上位姿势?虽然自己在上,却是被插的那方,顿时屈辱感顿生,前方也跟着抬起头来。 “看来你挺喜欢这个姿势?”安樨一边攻城略地一边玩弄着林天一又有些恢复了精神的东西笑道。 “你,你闭嘴!嗯……” 后方充实的感觉让林天一话都说不完整,又哪里有力气反抗安樨?只得随着安樨的频率用自己的身体上下吞吐着那尺寸巨大的怪物。 “手撑在这,试着自己动一下。” 安樨捏住了林天一的弱点,以命令的语气道。 林天一气急,直想说“你怎么不去死”一类的话,但安樨在床上对他下手向来不留情面,林天一自知斗不过他,只得将双手撑在安樨结实的腹肌上,开始上下摆动起身体来。 安樨被林天一伺候得舒服,又看到他在自己身上浑身汗湿银荡扭动的模样,也只觉得快意从二人相接的部位直冲上脑海,破天荒地没弄到半小时就交代了。 “嗯?”林天一感觉到了安樨那东西在自己体内膨胀吐精,下意识道:“今日怎的这么快……” 这知话刚说出口林天一就意识到自己犯下了弥天大祸,只见安樨恶狠狠地将没怎么疲软的东西又往他里面顶了一下,发话道:“今天定要让你下不来床。” 林天一赶紧求饶,连声道自己还要去公司上班,后又讨好地将安樨的那玩意给撸干净了,安樨这才作罢。 两人又在床上腻歪了半晌才起身穿衣,既然邈已经被安樨放了假,林天一若要出门自然需要安樨陪伴在侧了。 “你这几天都不用回地界吗?” 安樨斜了林天一一眼:“不然你以为我之前回地界就只是为了把茉莉弄过来吗?我可是把所有的事情都给处理好了才回来的。” 林天一点了点头,难怪安樨这回回来竟然什么都没做就只是搂着他睡了。 到了公司,林天一照常上班,安樨则是拿了颗水晶球摆在茶几上,一边在沙发上看八卦杂志,一边往水晶球上扫两眼。 林天一见安樨似是有滋有味地看了一个上午的水晶球,也觉得好奇,便在午休的时候也凑过去看了一眼,却发现水晶球上什么都没有,顿时只觉得安樨是个神经病。 安樨知道林天一在腹诽自己,伸手便毫不留情地在林天一屁股上拧了一把,然后嘴上又念了什么咒语,用食指在林天一眼睑上点了一下。 再睁开眼的时候,林天一便看到那颗水晶球上开始浮现出清晰的画面来了。 “这,这是阿邈和茉莉?!” 林天一大惊,回过头去看了安樨一眼。 “对啊,不然你以为我干嘛要放他的假?你不是说邈对茉莉很好吗?我就看看他怎么对茉莉的。” 林天一表情扭曲道:“你这是在侵犯隐私……” 安樨一脸茫然道:“隐私?那玩意儿能吃吗?多少钱一斤?” 林天一顿时无语,只觉得跟不上安樨的无赖逻辑,也没有兴趣和他一起窥探邈的隐私,便起身回到了自己的老板椅上。 安樨却依然兴致勃勃地说道:“为了能让邈充分展现出他的所有能力,我还将茉莉之前的肉身给一起弄回来了,茉莉被我施展了还阳术,虽然没有人类的生命特征,但也能像人类一样生活。” “如果邈想要跟茉莉做爱也是完全可以的。” 林天一听了,一口咖啡差点没喷到安樨的脸上去。 “你,你别告诉我你连这个都要一起偷窥!” 安樨道:“这我倒没啥兴趣,邈那方面能力也肯定没我强,我还是看看他别的招数好了。” 林天一只觉得自己没被安樨的过度自信给气死已经算是本世纪的最大奇迹了。 看安樨一副兴致勃勃的模样,林天一知道已经没有任何东西可以阻止这逆天的货了,虽然邈和茉莉是有些可怜,但也只能由着他去了,谁叫安樨是绝对的大爷呢? 只是现下茉莉是个没有心跳没有脉搏的“僵尸”,可别被人发现了闹出什么风波来才好啊! 第16章 邈被安樨放了三天假,故而安樨也捧着水晶球“监视”了邈和茉莉整整三天。 林天一一边处理公事一边看安樨目不转睛盯着水晶球看得津津有味的样子,顿时感到心理很不平衡。 有时,安樨那货还会忽然之间发出一些啧啧之声来,弄得林天一的心肝儿像被猫爪挠过一样。但因为他之前过于铁齿地宣称自己是不会去窥探他人隐私的正人君子,如今即便是心里好奇得想死,也拉不下身段过去一探究竟。 这样的状态到了第三天之后终于宣告结束,安樨宣布他终于知道要怎么对林天一“好”了,然后立马强迫林天一明日放自己一天假,因为他安樨大爷难得地大赏脸,要跟林天一来个“约会”! 林天一听了安樨的研究结论后立马绝倒——这货连最基本的“尊重他人意愿”这点都没有学会,竟然还号称他已经懂得怎么去“爱”了? 这不是扯淡呢么! 可安樨却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林天一不敢上去吐槽以免自己当了炮灰,又借机推脱说他明日还有公事要办,未必空得出时间来。 安樨哪里肯依,立刻决定让邈幻化成林天一的模样代替林天一“上班”,这样一来林天一便无法拿公事作为借口了。 林天一没有料到安樨会想出这等歪招来,顿时瞪大了眼问道:“就算邈能变成我的模样,但这公事他能替我处理吗?” 林天一话刚问完,便吃了安樨的一个大白眼。 “别低估了式神的能力,虽然他是只杂种,但学习能力比你高了百倍不止。遇到不会的立刻看书查资料就行,那点破事怎可能难得倒他?” 明显感觉到安樨对自己的鄙视,林天一闷声道:“对,我就是那种最低等最愚蠢最不开化的人类,还请你这位英明神武的判官大人千万千万别看上我,最好去找个比王语嫣还美上十分的仙女姐姐,岂不比跟我这种低劣人种在一起来的合适?” 见林天一扁了嘴,安樨便一把将他扯到自己怀里抱着,低声哄道:“好好好,我的祖宗。是我说话不中听,你就原谅则个。话说我跟那阎王老匹夫说话的时候也没像跟你这般柔和过,我也没想过要对谁和颜悦色,这长久养出来的习惯就这样了,以后会为了你慢慢改进些的。” 看安樨服了软,林天一很是意外。 难道真的是看到邈跟茉莉的相处情态后转了性子不成? 这下子,林天一倒真的有些期待明天的那场所谓的“约会”了。 果然第二日一早,林天一就被安樨从被窝里挖了出来。 林天一混混沌沌地被推进了盥洗室洗漱了一番,随意从衣柜里套了一身休闲服,胡乱吃了几口早餐,便被安樨扯出了门去。 今日的两人都是T恤牛仔裤加鸭舌帽双肩包的利落打扮,上了车,安樨指挥司机往某某方向开,林天一只觉得困顿,头一歪身子一斜,又继续在车上睡了起来。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才又被安樨给推醒。 下了车,被清澄的阳光一晒,林天一稍微清醒了一些。 只见所在之处视野开阔,不像是市区内,但人流量却不少,尤其是带着孩子的父母居多。 林天一正觉得奇怪,又被安樨拉到了售票处,一看售票处旁摆着的招牌,这下才发现自己被卖了,差点没气到吐血。 “我都七老八十了,才不要跟那些小屁孩一起玩什么迪斯尼乐园啊靠!” 林天一羞愤得扭头欲走,照例被安樨扯住了手腕。 “我现下花尽心思讨你欢心,谁知你竟如此不买账。若你这便要回去的话,那我便像之前那样对你,再也不会有所改变。你可思量好了,到时候莫又要跟我哭诉说我不懂得疼你。” 安樨的脸色比锅底还黑,林天一被那低压气场弄得脊背生寒,哪里还敢再说个不字?只得乖乖买了门票。 安樨见林天一终于服了软,便开心地拉了他的手,而且还是那种十指相扣式的握法,臊得林天一想甩都甩不开。 幸好安樨顶着一张未成年人的正太脸,两人虽然十指相扣,看起来却像是哥哥带着弟弟来玩儿的模样,倒也没有显得很突兀。 因为两人都是不同类型的帅哥,这样的组合反而吸引了不少年轻女孩的注意。 “你有没有什么想玩的?”安樨难得地有些兴奋,白皙的脸蛋上竟然浮上了一层红晕,差点没给林天一看呆了过去。 林天一赶紧摇脑袋道:“我从来没来过这种地方,也没有什么特别爱好的,先随便逛逛吧。” 安樨点头表示赞同,走了没几步便见路旁有穿着米奇布偶装的工作人员拿着一堆迪斯尼人物头像的气球在卖,安樨让林天一等他一下,便跑到买气球的布偶那买了一只米妮气球,然后又一路小跑回到林天一的身边。 安樨本就是张正太脸,今天也没有特意戴上那副老古董样的笨重黑框眼镜,配上一身T恤牛仔裤,简直就跟林天一的梦中情人没什么两样。现下安樨手上又牵着一只米妮气球,但出乎意料地没有显得一丁点的娘气,反而让人觉得十分阳光可爱。 林天一在心里暗骂了一句“坑爹”,嘴上刚想狗腿地夸赞一下安樨的“眼光独特”,谁知道安樨竟然把手中的气球递了过来,说了一句:“喏,送给你的。开心吧?” 林天一听了差点没抽抽过去。 你让他一个快三十岁的大男人拿着一只这样的脑残米妮气球,还不如让他直接去死来的痛快些。 看到林天一的面部表情有些曲扭,安樨看了看手中的气球,奇怪道:“怎么,你不喜欢?我见邈给茉莉买这个气球的时候,茉莉高兴地还亲了邈一下呢!” 林天一顿时绝倒——难怪安樨忽然抽风跑去买气球!原来都是邈和茉莉那对白痴情侣在做错误示范! “我又不是茉莉,你可别忘了茉莉是女孩儿。” 林天一没好批判太多,以免安樨被打击过度又胡乱发飙。 安樨看了眼手中的气球,也不打算勉强:“既然你不喜欢,那我就踩烂它。” 这气球本来就是买给林天一的,既然林天一不要,他也不想拿着。 林天一无奈,只得赶紧从安樨手中将气球抢过来。 “买都买了,何必这样糟蹋东西。我收下就是了,多谢。” 安樨点了点头,继续牵着林天一往前走。 两人走了五分钟不到,便见路边有一男孩哇哇哭泣,他的妈妈蹲在他身边手忙脚乱地一通安慰,但只见那男孩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非得要气球不可。 估计是男孩的气球不小心飞走了,可那卖气球的工作人员也不知道游荡到哪里去了,一时半会的还真没法立刻给他买一个。 林天一见状,便将手中的气球送了过去,那男孩见又有了新的气球,立刻破涕为笑。 “这怎么好意思,我把钱还给你们吧!”那男孩的妈妈说着就要把钱包掏出来。 林天一哪里肯要,立刻推辞了。 最后,男孩的妈妈拉着男孩给两人道了谢,才欢欢喜喜地走了。 送走了母子俩,林天一这才发现自己似乎犯了一个大错误。 那气球是安樨送给他做“礼物”的,他刚才貌似根本没有问到安樨的意见便擅自把气球转赠他人了,现下反应过来之后不自觉地便一身冷汗。 刚想转过身来跟安樨解释一下,谁知安樨的脸色却意外地柔和。 “不好意思,刚才没问你的意见便把气球送人了。” 安樨耸肩道:“无所谓,反正你也不喜欢。” 林天一看安樨没有要发作的意思,暗自松了口气。 安樨扯着他道:“你不必如此怕我,我就是喜欢你这种老好人的性格。”说罢还在林天一的脸颊上亲了一下。 林天一哪里见过这样“乖巧”的安樨?一时间也被亲得有些飘飘然,顿时有了一种再世为攻的错觉。 不过这等良好的感觉也没能持续多久,在林天一陪着安樨坐了第一次云霄飞车之后,安樨就迷上了这个能带给人失重快感的鬼东西,生生地拉着林天一坐了不下十趟,差点没让林天一把早餐全给呕出来。 好不容易劝住了安樨别再去玩那个要人命的玩意儿,林天一浑身虚脱地坐在椅子上喘气,安樨给他买了瓶水,林天一喝了两口,才算是缓了些过来。 “你先歇着,我看看有没有那东西卖。” 安樨招呼了林天一一声,林天一赶紧点头让他去,反正在这种地方也不过是能买些气球布偶明信片一类的东西罢了,总好过再去坐那劳什子的云霄飞车。 日头已经到了正午,有些晒得慌。 林天一抬头看到正给自己挡着烈日的大树,阳光从叶缝儿中透射过来,星星点点的竟比那钻石不知要好看多少倍。 夏日的熏风在身边偶尔荡过来那么一下,带来远处父母与孩子共享天伦的愉快笑声。 林天一叹了口气。 若不是当年他老妈为了救他那么早就没了,她也定是会带着自己来这种属于孩子的天堂玩乐一番的吧? 他老爹整日忙着挣钱,在他老妈死后也没太多时间管他。他老妈一走,他就像是一夜间忽然长大似的,隐隐地便开始排斥这类地方。 本以为这辈子都不会踏入这种容易勾起感伤的领域,谁知竟然阴差阳错地被安樨逼了来,也算是了了他人生中的一个夙愿。 不知他的短命老妈是在地界轮候投胎还是已经投了胎去? 林天一没胆问安樨,几次话到嘴边也咽了回去。 今时今日,就算见了他的老妈,他又能说些什么呢? 是该说“谢谢”,亦或是“对不起”? 林天一正在神游天外,忽然被一大坨像棉花一般的雪白之物挡住了视线。 “想什么呢?满脸伤感的样子。” 安樨拿着一大坨棉花糖,在林天一的眼前晃了晃。 林天一的思绪被拉了回来,用手扯了一片糖放在嘴里,没一下就化开了,唇齿间都是甜腻的感觉。 方才沉重的心情忽然像是被这味道给带走了,林天一又恢复了笑容。 “怎么样?好吃吗?” 安樨那如黑曜石的眸子出奇的灵动,此刻的判官大人哪里还有平日里肃杀骇人的样子?林天一笑了笑:“你自己试一下不就知道了?” 听了林天一的话,安樨没动,反而用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他。 林天一被他看得发毛,不知道安樨葫芦里又要卖什么坑爹药,顿时打了个激灵。 “你这眼神,是想说些啥?” 安樨眼珠咕噜一转,“我见茉莉都会拿着这种长得奇怪的糖喂邈……” 林天一一听,顿时炸了:“两个大老爷们,我可不想跟你玩儿这种互相喂食的恶心游戏。” 安樨见林天一不打算理他,便也没再强求。 将手中的棉花糖伸了过去:“那你吃。” 林天一只好就势咬了一口。 见林天一吃了,安樨立刻凑了过去,不由分说地吻到了林天一的唇上。 “你,发什么神经……嗯……” 林天一的后脑勺被安樨的手牢牢扣住,哪里动弹得半分?只得任那家伙的舌将自己的口腔给扫了一遍。那一小片棉花糖早就被两人的唾液给弄化了,粘唧唧的糊得嘴边都是。 安樨尝完了棉花糖的味道,还意犹未尽地将林天一嘴边糊到的糖都给舔了,这才将人放开了。 “好吃!” “你在这种地方发什么情啊,就不怕教坏小孩子?!” 林天一又急又气,好在他们坐的地方没什么人,方才的那一幕不至于被人看到。 安樨哼了一声,没理会林天一,照旧把手中的棉花糖递了过去,打算故技重施。 林天一算是服了这个祖宗了,只得从棉花糖上撕了一片下来,喂到安樨嘴边。 安樨见林天一终于识相了,倒也高兴,张开嘴就把棉花糖给咬了。 “你也吃。” 安樨也有样学样地撕下一片喂到林天一嘴里,一大枝棉花糖没两下就被二人瓜分殆尽了。 第17章 既然被带到了这种地方,气球也买了云霄飞车也坐了棉花糖也吃了,林天一也没必要继续闹别扭装逼了,索性抛开了所有的杂念和令人纠结的年龄问题,跟着安樨到处乱窜。 直到把偌大的园子里的所有游乐设施都过了一遍,还去和一堆小孩子混在一起看了几场幼稚到了极点的歌舞表演,天色也渐渐暗沉了下来。 林天一的体力自然是不能跟逆了天的安樨比的,这一天折腾下来还真是有些乏了,便跟安樨提了下差不多可以回家的事儿。 安樨看了看天色,拉着林天一在买热狗的摊子前面坐下,给林天一嘴里塞了只热狗,说了句:“再等一下。” 林天一不明所以,但也只好耐着性子陪安樨等了。 好不容易等到天色完全暗了下来,安樨忽然眼前一亮,就跟狗忽然发现了肉骨头一般猛地从座位上窜了起来。 林天一被他顺势一扯,嘴里还吃剩一半的热狗差点没飞出去。 “快快快,一定要第一个坐上那个!” 林天一只觉得莫名其妙,但已被安樨扯着一路疯跑。 傍晚的微风已失去了晌午的热力,抚过耳边只觉得有微微的凉意。在夜风中畅快地奔跑着,竟也产生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快意。 跑到一个游乐设施的轮候点前,果然没有人能赶在他们前面。 安樨看了一下表,嘴里说着差不多了,便伸手往前方一指。 林天一顺着安樨所指的方向看去,也是凑巧,便就在那一刻,原本黯淡无光的双层旋转木马突地亮起了灯来,霎时照亮了一片天地。 林天一被那璀璨的灯光刺得眯了眯眼,心中也不由得赞叹起那梦幻般的美好。哪怕他现在已经长成了七尺男儿,但想起幼时的那些天马行空的孩提时代专有的梦想,又何曾不像这夜幕下的旋转木马,美丽得惊人? 安樨笑道:“听茉莉说,如果一对恋人能在旋转木马亮灯的那刻第一个坐上去,那他们一定会长长久久地在一起,永远不会分开。” 林天一惊讶道:“你是堂堂的判官大人,竟然还会相信这种无知小女生编造的荒谬童话?” “为何不信?” 安樨笑眯眯地看着眼前的旋转木马:“就算是我,这世上也有许多事是无法办到的。那人生的七大苦,我也会跟你们一样都尝个遍,莫能例外。” “既是这样,我为何不相信希望?只要那恰如我心所想,我自然不会排斥这种信仰。” 安樨回过头来,那旋转木马发出的灯光在他身后氤氲出一片和谐的光晕,林天一听着安樨的话,竟有些看呆了去。 还未来得及说些什么,管理旋转木马的工作人员便开始放开锁链,让排队的游客进入。 若是放在平时,林天一定会觉得一个大老爷们坐这样幼稚加娘儿们的玩意十分丢份,但方才听了安樨的话,此刻的心境已然不同。 难得地没有吐槽,林天一只是与安樨手牵着手一起走到了木马跟前。 由于他们排在第一位,自然选了那连在一对的供童话故事中的王子与公主同乘的美丽木马。 旋转木马开动起来,伴随着动人的音乐,承载着游客们的梦想向前奔跑。 安樨没有松开林天一的手,反而握得死紧,让林天一都开始觉得自己的手心有些出汗了。 安樨明媚地笑着,木马一边旋转一边上下奔跑着,圆型的路像是无止境的轮回,永远不会到达终点。林天一仿佛在那一瞬间产生了那么一种错觉,好像他和安樨就要这样一直牵着手跑下去,再也不会分开了。 正在恍惚的当口,安樨用手指了下前方问道:“你看,那是在干什么?” 两人正在疑惑,却看到前方闪光灯一闪,原来是工作人员在给乘坐旋转木马的客人拍照留念。 可惜木马最终还是停了下来,安樨和林天一下了来,随着人流一起从出口处走出。 前方又有工作人员在向游客兜售方才照的拍立得。 安樨拿着他跟林天一的合照,笑得嘴都合不拢。 照片中的安樨正指着前方说话,而林天一则是刚好看过来。 两人的短发轻扬,脸上的表情是说不出的轻松和惬意。最让人满意的是他们紧牵在一起的双手,拍照的角度看得很清楚。 那卖照片的女工作人员笑道:“小哥俩的感情真是好。” 安樨没理会她,径直拿了照片就走,留下林天一在那掏钱。 “人类虽然低能,但制造出的这些东西还蛮有趣的。” 林天一无奈,“是是是,能讨你判官大人的开心就好。” 见安樨又扯了自己往前走,林天一皱眉道:“还不回家啊?” 安樨指着眼前的一个庞然大物道:“最后坐坐这个吧,坐完就回家。” 林天一抬眼一看,是摩天轮。 两人又混上摩天轮去了。 此时正是华灯初上的时刻,川流不息的车辆将城市的公路点缀成了条条银丝玉带,错综复杂地交织在一起,彰显着无穷的生命力。 两人的位置随着摩天轮的运行不断转动,待转到最上方时,天空忽然炸起了五彩斑斓的烟花。 原来,今日是乐园为期七天的欢乐主题周的尾声,也是夜间燃放烟火的最后一天。 看到绚烂的烟火在近在咫尺的天际炸开,一朵接一朵的绽放在夜幕之中,林天一顿时也忘乎所以,只能被眼前的美景所吸引。 待仅有十分钟的烟火放完,林天一回过神来,这才发现安樨正一瞬不瞬地望着自己,那眸子在夜幕下竟出奇的晶亮。 林天一一愣,那似曾相识的感觉又涌了上来。 不过,未及他多想,安樨便已狠狠地吻了上来。 林天一被他压在了透明的壁板上,感觉到摩天轮的轿厢都随着安樨的动作抖了抖。 这一吻出奇地勾人魂魄。 唇齿交缠间,那种从对方口中散发出来的沁人气味恰如蜜蜂遇到花蕊,又如鱼儿跃入湖泊,竟能让人在亲吻间浑身止不住地颤抖起来。 一吻结束,林天一喘得厉害,安樨的脸稍微离开了他一些,但唇边的津液却在昏暗的灯光下闪出情色莫名的光泽来,刹那间妖冶非常。 安樨用拇指摩挲了一下林天一的唇瓣,眸子的颜色竟从黑中泛出些许红光了。 安樨的声音低沉得可怕。 “怎么办,我想干你……” 林天一身上一个激灵,也不知道着了什么魔,沉默了三秒之后,竟破天荒地回了一句“那你便来吧”。 话音刚落,身边的场景竟然忽地从那摩天轮里切换到了林家宅子的卧房中。 林天一还没来得及对这种瞬间移动的幻术表示惊叹,便已经被如同饿狼一般的安樨给扑倒在了床上,两人在不到一分钟的时间里便都裸裎了。 林天一也被安樨勾得火起,心里原先那些由攻变受的弯弯道道的想法也暂时被抛到了脑后,开始主动起来。 两人像野兽般互相啃咬,只可惜安樨的皮肤虽然白皙,但单凭林天一的牙口却啃不出半分痕迹来,反而是林天一自己的身上斑斑点点的像开了燃料铺。 两人动作太大,从床上直滚到了床下,拉扯间还扫掉了床头柜上的一系列灯具和摆设,砰砰地发出声响。那两人也不管不顾,只顾纠缠在一起了。 这次情事出乎意料地激烈,等第二日林天一浑身散架在床上爬不起来的时候,却也还是不得不承认那几乎是他活到现在这么久以来最为舒畅的一次了。 不单单是身体交叠的那种快感,最关键的是那种在单纯的抽插运动之外所产生的那种水乳胶融的感觉。这种新奇的感觉让二人欲罢不能,恨不得将对方吞吃入腹去。 在高朝的那刻,林天一脑子里的某根弦跟着一并崩断了。 在满片狼藉一塌糊涂的内心世界里,似乎又有一根稚嫩的小苗在那里扎了根,慢慢地汲取血肉养分生长了起来。 睁开眼,果不其然地看到那餍足了的判官大人正眉眼带笑地望着自己。 林天一咕哝了一下,并没有反对安樨将他搂得死紧。 摸了摸自己的胸口处,好像也发现异样。 林天一狐疑地盯着安樨看了半晌,看得安樨都忍不住笑了才开口问道:“你没给我动什么手脚吧?比如下点迷魂咒什么的?” 安樨掐了林天一的脸颊一把:“若是我想对你动手脚,也不用等到现在了,还空花那么多心思讨好你。” 林天一想想也是,安樨要阴他的话,根本就不需要有任何隐瞒。只是他的心脏总好像被什么钻进去了似的,一看到安樨的脸,那玩意就鼓捣得厉害,让他不再像之前那般能沉静下来。 第18章 自那日由假变真的“约会”之后,林天一和安樨之间的气场有了些许微妙的改变。 虽然表面上乍看起来林天一依旧是一副吊儿郎当见风使舵的废柴二世祖样,安樨亦还是维持着寡言面瘫手段狠辣杀伐果断的状态,但邈和茉莉偶尔也能碰到他们二人视线相交粘腻在一起的肉麻场面,可惜安樨后之后觉也未觉得有啥可避讳的,反倒是林天一被人撞破的时候总有些慌了手脚,堪堪地将自己的视线别到一边去。 安樨最是看不惯林天一在有外人在的时候就故意跟自己划清界限的矫情模样,别说是知道内情的邈与茉莉,就是有公司里其他的员工在场的时候林天一也恨不得摆出一副公事公办的派头来。 殊不知林天一这种反常表现却正是做贼心虚的表现。 换做以往与那些合则聚不合则散的小情儿相处,林天一倒是没有什么可避讳的。反正玩儿几个月没了新鲜感之后大家便会各奔东西,也不会放什么真感情在别人身上。 这安樨的横空出世,本就是在林天一的掌控之外,哪怕林天一再不情愿也甩不开逃不去。再加上现在他察觉自己似乎隐隐地对安樨生了某种异样的情愫,黏黏腻腻的总是有些牵肠挂肚的陌生感,便更是害怕被外人看出,故而在尚未考虑清楚之前总是躲躲闪闪地不愿被别人发觉。 所以说莫看那些留连花丛中的情圣们一个个都游刃有余的模样,他们之所以能掌控情感的走向,究其根本也不过是因为未曾动情罢了。 情字自古到今皆是可随时祸福转换的两面之物,若得圆满便还好说,若被伤被破,则难免会化成劫难,甚至滋生可撼动天地的恨意,秦时那孟姜女哭倒长城便是一例。 林天一统共也不过在这大千世上活了不到三十年,再加之物质条件优渥,除了七岁那年丧母给他带来不小的打击之外,余下的日子可以说是过得顺风顺水,又如何能像安樨那般看透世事? 但好在安樨似也有意维护林天一至情至性的性子,很多与他有关无关的密事皆选择避而不提。 只可惜林天一外表纨绔但内里纯良的本性不可改变,即便安樨有意百般维护,也难免会被卷入到一些麻烦中去。 话说那日,林天一在邈的护送下坐车从公司返回林家宅子。 车辆开上环道的时候一切正常,林天一无所事事,听着歌懒洋洋地瘫在座椅上。 可左前方的一辆车在高速行进的过程中不知为何忽然爆胎,车身顿时倾斜,从林天一所坐的车辆前斜插入右侧车道。 邈急忙踩下刹车,还好林天一系着安全带,不然肯定会被这样的紧急制动给甩出车外去。 在一声尖锐的刹车声响起之后,林天一的车子险险停下,但还是被后面的车辆追了尾。林天一被邈牢牢护住,自然没有什么损伤。 林天一惊魂未定,待身边一切平静下来之后才从邈的怀里钻出,抚着不断砰砰乱跳的心脏,脸色有些发青。 前方一片混乱,那爆胎的车辆飞快地撞上了原本行驶在林天一前方的一辆两厢小轿车,那小轿车被挤出车道后又狠狠地撞在公路护栏上,车前盖和驾驶室严重变形。 很快,便有血的味道夹杂着各种机械电路短路烧焦的味道传出。 “手,手机在哪?得赶紧打电话叫救护车!” 林天一被眼前的景象愣了一下,慌忙掏出手机打了急救电话。 看到后方已有人下车上前查看出事车辆的情形,林天一也顾不上自己的车被追尾,开了门也想跟下去。 可就在他的手指刚碰到门把手的时候,安樨忽然凭空出现在车厢里。 被安樨冰冷的手掌一按,林天一竟无法再动弹分毫。 看到原本并未跟在身边的安樨忽然出现,林天一身上一震,似是想起了什么,立刻用狐疑的眼神看向安樨。 安樨像是有读心术一般,冷脸回答道:“你莫要乱想,前方发生的车祸跟你没有任何关系。” “只是有人命数到了才遭了此劫。我是收到了邈的传音过来看看你的情况罢了。别把什么事都往你的头上安,你还没那么大的本事。” 闻言,林天一松了口气。 他可决计不想因为自己又被什么妖魔给袭击了的缘故而害得周围无辜的人命丧黄泉。毕竟他有邈随时贴身保护,但普通的平民百姓又怎么能有这种待遇? 若是有人因为他而死去,这辈子真是良心难安。 由于自己的车辆也在这起重大交通事故中受到了损伤,林天一作为车主和目击证人被通知暂时留在现场,等交警过来做事故认定并协助录口供之后才可离开。 林天一下了车来,安樨无言地站在一旁,邈则更是沉默,与周围那些议论纷纷好奇围观的其他车主和乘客的反应截然不同。 出事的车辆车身已经严重变形,必须要等消防队来用工具将车门锯开才能将受伤的乘客从车里救出。 车里的人也不知道伤到了何种程度,一干围观的路人都不敢冒然出手相助,就怕是好心去救人却移动了不能被移动的伤患,反而会造成更大的伤亡。 听到车厢里隐隐传出小孩的哭声,林天一的心脏像是被人用手紧紧抓握一般,一缩一缩地十分难受。 眼前的场景十分地熟悉,就宛若二十年前那场车祸的重现。 林天一远远地看着,一手抚着自己的心脏,大口地喘了几下,这才把那种不适的违和感压下去了一些。 安樨自然发觉了林天一的异样,便也顾不上什么录口供的事情,只想先带林天一离开。 林天一却不知着了什么魔,并不肯随安樨先行离开。 “也许待会能帮上什么忙也说不定,我还是先等等。” 安樨本还想说什么,却看到前方闪过黑白两道身影,原来是勾魂鬼差已经到了。 安樨并未刻意掩盖自己身上的波长,那低阶的勾魂鬼差感觉到了方圆三里内存在着非同寻常的威压,在人群中一扫,便发现了阎罗十殿的鬼莲大人此刻正夹杂在人群当中,立刻飘了过去下跪问好。 虽然其他人看不到这些鬼差,但林天一自从与安樨发生了关系之后便也能看到这些“东西”。 若放在平日,林天一自然不会对地界的事多加过问,但今日实在不知是中了什么邪,林天一竟在安樨开口前急忙询问起来。 鬼差见被一个身上带着鬼莲大人的气味的普通人类询问,脸上露出为难之色,也不知道该不该回答,只得面面相觑地站在原地。 安樨见状叹气道:“你们权当是向我汇报吧。” 见在地界中向来以清冷寡淡闻名的鬼莲大人竟然破天荒地出声维护一个区区人类,那两鬼差也有些跌破眼镜,但十殿判官的地位不知要高出他们多少,那两鬼差哪里敢不应,赶紧将生死簿从怀中掏了出来。 “回鬼莲大人的话,今日命数到了的人名曰王美珍,女,三十二周岁。” 安樨点了点头,示意鬼差们可以离开去工作了。 “你现下也知道结果了,这里已经没有什么可以改变的了,速速跟我离去。这里刚死了人阴气重,你这种八字的人在这里呆久了难免会感到不舒服。” 便在安樨说话的当口,消防车救护车警车已经纷纷赶到,施救工作开始紧张而有条不紊地展开。 “对了,车厢里还有孩子……” 林天一甩开了安樨的手,凑到了前方去。 果然,在被消防人员撬开的车门中,只看到一个浑身浴血的女人正紧紧地护着自己怀中的孩子。 鲜血还在从她额上不断滴落,她的下身早已被严重变形了的车身夹住,血肉筋骨早已模糊成一片,但好在她怀中的仅有五六岁大的孩子被她提在了怀里,所以才没被变形的车身夹到。 司机是个男人,也是约莫三十多岁的样子,在初始撞击的时候昏了过去,但在车身被消防人员切割的时候渐渐恢复了意识。 看起来,这出事的似乎是一家三口。 小女孩是第一个被救出的,因为有着母亲的保护,孩子奇迹般的没有任何明显的外伤,被救出后立刻就转移到救护车里去了。 女孩的父亲也浑身是血,但好在意识恢复了过来,看起来似乎没有生命危险。 医护人员赶紧将他弄上担架,谁知他竟死死地抓着车身不肯离开。 “不行,我不走,我老婆还在车里!” 那沙哑的声音带着明显的哭腔,男人喊得撕心裂肺,在场者无不动容。 见受伤的男人情绪如此激动,医护人员也不好硬来,只能出声安抚,那男人哪里肯听,非要医护人员将他送到他老婆身边去。 可是那男子身上的伤势看起来也很严重,必须立刻进行外伤处置,也不排除有颅内出血的可能。 但那男人不肯听劝,并坚持要到他妻子身边。 医护人员看劝解不过,只得将他抬到他还被夹在车中的妻子的旁边的空地上,将救护车内的急救仪器搬出抢救。 “美珍,美珍你撑着!” “美珍,我在你身边呢,妞妞没事,已经被送到医院去了。” “今天是我们结婚七年的纪念日呢,我还等着带你去你想去的那家酒店吃饭啊!” “还有,我还定了你最喜欢的粉玫瑰,有99朵那么多!” “你平时都说我小气,这次我还真是给你买了99朵的!真的,不骗你!” “美珍,你一定要撑下去!” “你快些睁开眼睛啊,睁开眼就能看到你的花了!” “我在你身边啊!美珍!” “为了我和妞妞,拜托你一定要撑下去,不要丢下我和妞妞……” 男子躺在一旁的担架上,不断地对还夹在车里的妻子喊着鼓励的话。 在场的女人们看到这男人不肯接受治疗却坚持陪在妻子身边给重伤的妻子打气,都禁不住红了眼眶。 即便是看遍了生死的急救科的大夫护士们,也忍不住悄悄地用手背擦了擦眼泪。 消防战士们被眼前的感人景象所鼓舞,手上动作也越发利落了起来。 世间难有真情在,在这物欲横流的俗世,多得是大难临头各自飞的夫妻。且不提大灾大难,就是那先贫贱后富贵的糟糠妻也未必能敌得过年轻貌美的小三,抛妻弃子一词,在如今似乎已经见怪不怪了。 男男女女在结婚前看到的都是对方的房子车子票子,又有多少人会完全抛开这些身外之物而只问真情? “有情饮水饱”这种理想,已经是人们不愿再做的白日梦了。 在这种世风浮躁的当下,一份能沉淀下来的感情正如黑色沙粒上的珍珠,显得弥足珍贵。至少在那个在妻子身边哭泣的男人身上,在场的人们终于看到了真正的爱情的模样。 可惜,命数便就是命数,哪怕那情再真意再切,却也敌不过天道循环。 只见那叫美珍的女人魂魄早已离体,双手被鬼差的勾魂链锁着,可怜的女人只能泪流满面地看着那依旧躺在她肉身旁边哭泣着给她打气的丈夫,顿着脚步迟迟不愿离去。 那两鬼差毕竟也是位阶低的新人,难得见到如此伤感的生离死别,竟也难得地没有催促。 在那女人的苦苦哀求下,黑白两鬼差相看一眼,破天荒地答应了她去与她丈夫做最后的话别。 可惜此时已是天人永隔,她丈夫凭着肉眼凡胎,又如何能看到妻子已然出窍的魂魄? 只见美珍哭倒在丈夫身边,轻轻地低下头去,在他仍然染着血迹的嘴唇上落下了诀别的一吻。 那鬼魂的泪珠与人类不同,落下之后竟然如气泡一般往天上飘去,形成了一串晶莹的水雾。 她的丈夫哭喊到此刻已是声嘶力竭,失血过多让他眼前渐渐发黑。 正在这时,他却忽然唇上一片冰凉,熟悉的触感在皮肤上轻轻拂过。 那男人突地睁大双眼呆愣了一下,看着眼前的虚无,半晌之后竟低低叫了声“美珍?”,便再也支撑不住昏厥了过去。 两鬼差见事已至此,便狠心扯了扯手中的链条。 那叫美珍的女人被强力拉开,又见医护人员将她的男人送上了救护车内,便只得一步一回首地垂泪离开。 此情此景,如无数牛毛细针,生生地插在了林天一的五脏六腑上。 七岁那年的车祸,他在车祸发生的瞬间便失去了意识,等再度醒来,他的老妈已经没了。 整个营救的过程他没有任何记忆,他老妈是怎么走的,他也无从得知。事后他去问他老爸,他老爸只是顾左右而言其他,三言两语地就给敷衍了过去。 或许,眼前的这幕,便是他遇到车祸那天所有景象的再次回演。 或许,林东浩的支支吾吾,并非是故意隐瞒,而是当时的场景过于悲痛,就连平日里那样粗线条的他也不愿再去回想。 或许,他老爸其实是恨着自己的。若老妈不是为了救他,他老爸也不会这么年轻就没了妻子。林东浩家财万贯,多得是年轻的女人想要倒贴,但直至今日,他老爸也丝毫没有再娶的意思,反而每到老妈的忌日便喝得烂醉,且还故意隐瞒着不让他知道。 林天一知道,他老爸只是不想让他过于内疚和自责罢了。 深藏在内心最深处的记忆被再度勾起,眼前被一片血雾覆盖,煞那间,林天一只觉得自己的喉咙似被什么紧紧卡住,任其如何呼吸都未能有一丝空气进入肺里。 痛苦铺天盖地地席卷而来,待安樨发现异状的时候,林天一却已颓然倒地,脸上一片死灰之色。 “心魔?!林天一你竟然招来了心魔?!” 在完全失去意识之前,林天一只听到了安樨带着担忧的吼声在自己的耳边炸起。 第19章 在林天一的心目中,他老妈实在算不上是个美人。 丹凤眼,圆圆的脸,嘴唇是那种比较丰满的,身材一般,肉肉的,绝对不是时下的那种骨感美人。 反倒是他老爸当时是个不折不扣的美男子,身高外貌家世无一不出众,虽然性格有些叛逆,但还是吸引了不到莺莺燕燕围在身边。 长大后听他老爸说,他老妈虽然不美,但却是个一等一的才女,还是Z大法学院的高材生。 而当年的林东浩也是纨绔富二代的典型代表,跟林天一比起来有过之而无不及——混古惑仔、打群架、飙车、滥交、嗑药,几乎可以说是是五毒俱全。 据说林东浩和林妈当时第一次见面是在某豪华夜总会的KTV包房里,当时他老妈只身一人闯入龙潭虎穴,就为了把自己被下了迷药的好朋友给捞出来。 下迷药的其实不是林东浩,林东浩还不至于那么下作。 但身边的狐朋狗友多了,林东浩也管不了太多,只是当时恰好在场子里露个脸,却见一个女人砰地揣门进来,在一群喝得东倒西歪的人群中迅速搜索到了自己要找的人,一把扯了背到背上就要走。 林东浩当时不明所以,还以为这女人是要来砸场子的,就扯了她一把,谁知竟被发飙的林妈一个耳光扇得目瞪口呆,还没等回过神来,林妈就已经背着人跑远了。 莫名其妙挨了一巴掌,此仇不报非君子! 林东浩就这样缠上林妈了。 林妈跟林东浩不一样,毕竟是知名学府的高材生,哪里经得住林东浩这样闹,一开始是吃了几次鳖,学校里顿时谣言纷纷,说Z大高材生跟社会人士来往密切关系暧昧,弄得林妈是火冒三丈。 不过性格彪悍的林妈向来不是省油的灯,她假装服软示弱约了林东浩出来“赔礼道歉”。席间在林东浩面前还流下了“悔恨的泪水”。 林东浩被那两滴眼泪弄得是心里突突直跳,哪想过这个像泼妇一样的女人还能有这般柔软的一面?顿时心里飘飘乎忘了防备,喝了被下药的饮料。 等醒来的时候,林东浩就已经被五花大绑在宾馆床上,林妈手上拿着一个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纹身机器,威胁说要在林东浩脸上纹上乌龟王八蛋五个大字,另额外赠送王八图一枚。 林东浩其实心里明白学法律出身的林妈不可能下得了这种黑手,也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假意服软,在获得自由之后反倒把林妈给压倒在了床上。 原本还没那啥的意思,但林妈左右挣扎,弄得林东浩是擦枪走火生米煮成了熟饭。 之后两人你追我逃地折腾了大半年,最后林妈是珠胎暗结,林东浩则是有了媳妇之后痛改前非回到林家继承家业,经历一番挫折之后成功抱得美人归。 这个幸福的故事原本可以一直延续下去。 可惜就在林天一七岁那年,那个倔强正直泼辣的女人为了保护唯一的儿子永远地离开了人世。 那张幸福的全家福也就在那一刻被残忍的现实狠狠地撕裂了。 时隔二十多年,林天一记忆中的林妈的长相已经有些模糊了,唯一记得的就是那双灵动的丹凤眼——眼睛不大却黑白分明,眼角微微上翘,笑起来的时候总有一种难以言状的独特风情。 林天一也还记得,林妈确实不是传统的那种温柔如水的女人。 她很会做饭但却不屑于做给林东浩吃,说是好米进了猪肚子。 她嗓门很大,整天能看到她指着林东浩的鼻子破口大骂的声音。 每次自己摔倒哇哇大哭,她从来不会过去扶他起来,只是像水壶一样叉着腰指着他的鼻子骂说男子汉跌个跤就哭鼻子小心以后鸡鸡缩回去变成女孩子。 虽是这样,林天一却还是觉得林妈是世界上最好的母亲,因为每次他生病卧床,总是能在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看到林妈在他身旁用熬红了的双眼温柔地看着自己,那双属于女性的手很柔软很温暖,总是一下一下地抚在自己头上,让他觉得无比地安心。 那样不完美的老妈,是被他老爸如此深深地爱着的。 其实,有时候林天一真的觉得,自己的老爸是在真心地恨着自己的。 不然也不会每年在林妈的忌日那天,林东浩都找不到人影。 他老爸从来不愿意跟他一起去扫林妈的墓,这让林天一意识到,他老爸的心中,还是有一道过不去的坎。 后来,等他再大一些的时候,他老爸索性把他丢到了国外,虽说出国读书也是为了他的未来着想,但林天一却隐隐地觉得他的存在总是无时无刻地提醒着林东浩他正是因为这个儿子而失去了妻子的事实,故而在这爱恨两难之间林东浩只好选择眼不见为净。 林天一可以乐得逍遥,林东浩也不用再时刻忍受那种无法言说的煎熬。 林天一不止一次地想过,如果当时死的人是他就好了。 当时他仅有七岁,正是懵懂无知的年纪,就算死了,也不会对这世间有什么留恋。而当时的林爸林妈都还年轻,完全可以再生几个孩子来弥补这个缺憾。 可惜命数终究无法逆转,无论是该死的还是不该死的,活着的人永远都要替死去的人承受那种生命不可承受之重。 时间的流逝让林天一自欺欺人地以为他已经成熟到能将这件事云淡风轻地放置于脑后了,可安樨的出现让他明白了,当年他老妈是因为替他挡了煞才惨遭横死的。 果然,该死的人依旧是他。 这种在心中慢慢滋生的自我否定和怀疑,在林天一亲眼目睹那场车祸之后完全爆发了出来,如病灶深入五脏六腑般挥之不去,一发不可收拾。 林天一倒下的那刻,用右手紧紧地掐着自己的脖子。 在不知情的人看来,还以为是他由于呼吸不畅所以本能地抓挠自己的喉咙,但安樨却一眼看出了事实正好相反。 林天一竟想这般掐死他自己! 正常而言,一个人根本无法将自己掐死。 但若是心中滋生了心魔,情况则另当别论。 见林天一倒下,安樨赶紧加了几道符咒在林天一身上压制住心魔的极速扩散,在邈的掩护下用了障眼法迅速瞬间位移回了林家宅子。 守在林家宅子中的茉莉见判官大人忽然风急火燎地出现在大堂里且神色严峻,又看到他怀中抱着的林天一面如死灰,一看就知道是出事了。 茉莉顿时也慌了手脚,赶紧端来热茶热水跟在安樨身后。 可惜心魔已生。 哪怕是身为阎罗十殿的判官,面对自体滋生的心魔,安樨也束手无策。 心魔不同于其他的妖魔鬼怪,其产生于本体,与本体的血肉生命紧密联系。若想将其拔除,那便相当于削割了林天一的血肉,强行为之只会将本体带向毁灭。 只要心结一天不解,林天一的生命就会被自身孕育的心魔吞噬殆尽。 林天一是九真纯阳的八字,按理说本不易自体滋生心魔,但反过来也说明了,若心魔一旦形成,则威力要比寄生在普通人身上的更要强上十倍百倍,吞食生命的速度也更加惊人。 此刻的心魔虽然被安樨暂时压制下去,但始终不是治本之策。 躺在床上的林天一面色灰败、气若游虚,像是忽然得了什么重病一般。 脖子上的血虽已止住,但那被抠抓得极深的伤口依旧触目惊心。 茉莉第一次见到向来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鬼莲大人这次真是慌了神,便也担心地站在床边直掉眼泪。 被捏着鼻子灌了几道符水进去,林天一这才悠悠转醒。 一睁眼便看到安樨熬红了的双眼,林天一又不由得想起了自己的老妈,心中一阵犯痛,竟浑身抽搐地在床上翻滚起来。 “你个蠢蛋!给我冷静下来!冷静些啊!” 安樨紧紧地将林天一抱在怀里,不断地提高自己的体温想要温暖那副冰冷的身躯,可林天一却依旧如堕冰窟,浑身冷得泛出青白之色,看得安樨是心如刀割。 “林天一,你冷静下来听我说。” 安樨用定身咒将林天一定住,咬牙切齿地盯着这个不争气的枕边人。 “你母亲虽然是为护你而死,但这也是她的命数。天道之中你命不该绝,所以才死不去。若是当时你命数已到,就算你母亲挺身护你也是枉然。” 林天一怎会不知安樨是在安慰自己,只是对于他老妈的死,林天一已然认定是他的过错,也不是安樨三言两语的安慰就能劝解开的。 “就算你这么说,我也……” 安樨打断林天一的话道:“你可明白,缘分一旦到了尽头,若是强留便只能生孽。” “虽然你一心想着能代你母亲死去,可你又有没有想过,若是你母亲还活着,她所承受的丧子之痛会不会让她的人生轨道偏离到你完全无法想象的轨道上去?” 林天一愣了一下,他确实无法回答安樨的质问。 这个问题,他从来没有想过。 如果当年死的人是他,而他老妈活着,他老妈会完全忘了他,然后将原本的幸福延续下去吗? 他不知道。 他没有做过母亲,完全不能体会一位母亲的心情。 那种怀胎十月的悸动,那种分娩生产时的剧痛,都不是他可以凭空想象的。 他又如何能信誓旦旦地说只要他老妈不死,她就一定能获得幸福呢? 林天一迷惑了。 便就在这个当口,安樨忽然收到了地界发来的传音简,用神识打开一看,发现竟是今日车祸现场的那两个鬼差传来的讯息。 第20章 传音简中,两个低阶鬼差的语气颇有些为难。 毕竟按照惯例,他们这个级别的鬼差是没资格直接给安樨发传音简的。正确的步骤应是通过自己上一级的直属主管逐层审核,确定事情是确实需要上报的,才可以最后以正式公文的形式上报。 但这件事情也确实有些特殊,若是逐级上报费时甚多,到时候指不定这美珍早已经被送去投胎转世了。 两鬼差商量了半天,最后还是壮着胆子直接给安樨发了传音简。 事情的起因是这样的。 由于鬼莲大人在地界可谓是明星一般的人物,不仅因为他能力逆天容貌美丽性格清冷,更因为向来威震四界的阎罗王也一直对鬼莲宠爱有加,赋予了很多不同于其他判官的特权。 在阎罗十殿的七大判官中,虽然至今没有明确的官方榜单,但鬼莲确实是毋庸置疑地排在了第一顺位,几乎可以说是仅次于阎罗王的地界第二把交椅。 鬼莲在地界向来惜字如金,素有冷面神的称谓。低阶的鬼差时常只能远远地眺望他的背影,别说是说话了,就连碰见个正面都是有难度的。 可是今日在例行收魂的时候,向来不轻易出手干涉常规事务的鬼莲大人竟然向他们询问了生死薄上的内容,这让他们受宠若惊了好一阵子。 故而在押送魂魄回地界的路上,这两个小鬼差便忍不住一边走一边谈论起鬼莲大人的异常来,语气中充满了崇敬与爱戴之情,浑然忘了身后还拖着一个女人的魂魄的事。 那个叫美珍的女人知道自己阳寿已尽无力回天,本也只是绝望地嘤嘤哭泣,但在听到前方两个鬼差之间的谈话后,又想到当时在现场确实有人出手干预她的事情,而且好像品阶不低,便猜想那两鬼差口中所称的“鬼莲”很有可能是个能替她说话的主。 美珍心生绮念,立刻跪下苦苦哀求两小鬼差,只为见到鬼差口中所说的鬼莲大人一面。 那两鬼差自然是万分为难,但又不知这美珍到底与鬼莲大人之间有何私交,若完全公事公办又怕事后鬼莲发现怪责于他们,最后只好动用了传音简跟鬼莲简单汇报了这件事情。 安樨本被林天一引生心魔的事弄得心情焦虑,哪里有精力去管那美珍的闲事?本想将那两多事的鬼差狠批一通,后又想到这次林天一引生心魔完全是因为目睹了美珍一家的惨剧才会如此,虽然恨得牙痒,但想到解铃还需系铃人,与其想破脑袋要将林天一的心魔拔出,还不如从美珍身上另辟蹊径,弄不好还可以柳暗花明又一村。 看着床上躺着的虚弱的林天一,安樨沉吟了半晌,最后还是决定让那两鬼差将美珍给带过来。 那两鬼差见安樨是这种反应,心里松了口气,立刻将美珍的魂魄装在浸魂瓶中送了过来。 安樨将浸魂瓶接过,两鬼差本要离开,但又似乎欲言又止,吞吐半天看着安樨不敢开口。 安樨自然清楚他们为的是哪般,便开口道:“这次的事情我自会一力承担,不会有事落在你们头上。” 得了安樨的保证,那两鬼差心喜,立刻磕了头便隐去了身形。 安樨冷着脸将浸魂瓶的塞子打开,只见一股白雾随着塞子拔开而溢了出来,在空中悬浮累积,隐隐的能看出是女人的身形。 鬼魂自带的寒气很重,那美珍一现身,林天一便觉得身上冷得厉害。安樨赶紧将林天一搂在怀里,替他挡去美珍身上的寒气。 那美珍一见安樨和林天一,立刻跪下来磕头,哭求着安樨网开一面,让她多陪陪自己的丈夫和孩子一段时间,哪怕会折了下辈子的福寿她也不会在乎。 林天一本就心肠软,再加上看到遭遇跟自己母亲如此相像的女人,难免有移情作用,将美珍看成是自己的母亲,心中堵得更是厉害,一时间说不出话竟只能陪着美珍流泪。 见到林天一悲伤又虚弱的模样,安樨像是被人活生生地剜去了自己的心头之肉一般,差点没把自己的牙给咬碎。 “你若再哭,我立刻把你打到溶魂炉里去,别说是陪你的家人,我会让你连渣子都找不到!” 安樨朝美珍说了一句,语气冰冷神色淡然。 美珍只觉得眼前这位少年模样的人身上散发出来的威压甚重,只是说话的当口就让她的身形被冲得散淡了一些,心中害怕不已,赶紧用手捂着嘴低头不敢再发出哭声。 见那美珍终于消停了下来,安樨紧皱的眉关这才稍微松开了一些。 林天一扯了扯安樨的袖子,低声哀求道:“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帮帮她?” 安樨叹气道:“帮她也不是不可以,但你必须要打起精神来,将心魔压制下去。你若出事,我定会立刻就让她魂飞魄散,永远从四界中消失!” “况且,就算这次出手帮了她,她也不是你的母亲。你这种行为,只不过是自己的赎罪意识在作怪罢了。” 林天一神色黯然道:“我知道,可是她也是一位伟大的母亲……” 若是不能帮她做些什么,林天一总觉得心里难受。 安樨道:“命数之事既然天道已有定论,那便说明她与她的家人缘分已尽,若是强行逆天续缘,只怕会招来冤孽。” 林天一闻言激动道:“我不能理解,我只相信事在人为!” 说罢,林天一激烈地呛咳起来,顿时胸肺一阵骇人的疼痛,只得倒在安樨的怀中抽搐。 安樨无奈,只得赶紧抱着林天一应道:“我应了你帮她便是!” 林天一受了安抚,过了好一阵情况才渐渐平息了下来。 安樨将林天一安顿好,站起来咬破自己手指,金色的血滴从食指指尖溢出。 在跪着的美珍的额头上轻点了一下,安樨道:“现下你的魂魄被我施了定魂咒,可以不必惧怕凡间的阳气,虽然你已身死,但也可以以魂魄的状态陪护在你丈夫与孩子身边。” “我方才查了轮回簿,原本你下一世可以投身在五福临门的家庭中,一生享尽安逸顺遂,但如今你要逆天而行,我只能将另一个与你同时身死的魂魄进行替换。他因这世作恶多端,需在地狱受尽十年的酷刑,下世只能投生在一个穷困的单身母亲的家庭中,而且一出生便因母体染有重病而天生带着病体,最后会在三十五岁的时候受尽各种苦痛折磨而死。我现给你争取这几年的时间,让你能呆在阳间陪伴你的家人,而你的福德则会完全被那恶人所享用。这样你可愿意?” 听了安樨的话,林天一瞪大了眼睛,他也没想到命盘的改变会对美珍的下辈子造成如此恶劣的影响。 刚想出声阻止,谁知美珍却已经毫不犹豫地开口应下。 便在她开口应下的瞬间,美珍的魂魄却已然由于符咒的关系自行飘回了她的家中。 命数弹指之间便已有了翻天覆地的改变。 林天一哪里料想得到美珍的事情会有这样出乎意料的发展,顿时也只得目瞪口呆地看着安樨说不出话来。 美珍被送走后,安樨又回到床上搂着林天一。 感觉到安樨的体温,林天一忽然想起一事,赶紧开口问道:“你帮美珍修改命盘,会不会对你造成什么不好的影响?” 一个人被修改命盘就会有如此大的副作用,而安樨作为那个掌管无数鬼魂的判官,本更应遵循天道公正执法,这次冒然因为他而出手帮人修改命盘,岂不会遭到更重的天谴? 想到这个,林天一只觉得后怕。 虽然安樨并非一个十分完美的情人,那刚开始的饿强取豪夺和后来的无理取闹多少都影响了林天一对他的看法,但这些日子相处起来说完全没有感情是绝对不可能的。 林天一虽然希望安樨能帮到美珍,但却也不想牺牲安樨的安危来达到这一目的。 安樨叹气道:“你现在才来问这个问题,是不是有些晚了?” 林天一后悔道:“我因我老妈的旧事触景伤情,难免心绪紊乱思考欠周详,你自己是阎罗十殿的判官,这样帮我会有什么结果心中定然清楚,你怎能……” 你怎能不顾后果,这样冒然就出手了? 安樨用手抚了抚林天一的脸,俯下身来轻啄了一番。 “看你被心魔所扰,我就像是被人喝了心头血割了心头肉一般难受。若能帮你拔去心魔,那区区的天谴对我来说又算得了什么?” 那千万年前,记忆的深潭中,也有这样一个不畏天谴执意逆天而行的人,安樨至今还记得那人的丰姿。 即使当时无人能理解那人的做法,但经历过那件事的每个人都依旧记得那人在逆天之时所说的最后一句话。 “天若不仁,吾既逆之以成仁,有何不可?” 在灭佛峰上,那人白衣胜雪,青丝狂乱,在黑色暮盖之下圣洁得如佛陀踏下的莲华。 是啊,逆天以成仁,有何不可? “我不管天道如何,你既要逆,我便为你达成就是。” 听了安樨的话,林天一闭起眼,却依旧止不住泪水从眼角渗出。 “安樨,你其实才是那个彻头彻尾的蠢蛋。” 第21章 因心魔盘体的缘故,林天一才与安樨说得几句话便已经疲累不堪。 安樨看林天一憔悴,自是心痛。但好在方才因为美珍的命盘得以改变,林天一的心境产生了变化,心魔未能继续滋长。 大略看了一下林天一的状态,依目前的情况看来,安樨还可以通过在外部给林天一施加灵压来抑制住心魔的长成,暂时不会危及到林天一的性命。 但若论到要拔出心魔,又谈何容易?估计就算请了阎王老匹夫来帮忙,也未必见得可以寻到良策。 林天一已然意识涣散,眼看就要睡去。 临睡前,只听得安樨在他耳边不断地轻声低语。 “你须直面你母亲为了救你而离世之事,这道心坎,若你自己想不通,这世上无人能助你一臂之力。” 想起安樨为自己担忧得失了常的神色,林天一自觉有愧,倒也想依着安樨的话将心魔给排出体外,可是偏偏意识中一片混沌,一时间竟迷茫得找不到方向。 安樨的声音渐行渐远,林天一开始堕入了无边的黑暗之中。 周围的混沌静谧非常,虽然伸手不见五指,但却未曾让他感觉到寒冷和恐惧。 身体像失重一样悬浮着,颇有些五感尽失的感觉。 也不知自己维持这般状态维持了多久,林天一却忽然听到耳边响起了悦耳的水滴声,就像是水珠规律地缓慢从高处滴入深潭时发出的声响。 林天一被水滴声吸引,好奇地往发出声响的方向望去。 只见那一片混沌之中,竟如盘古开天一般骤然出现了一处怪石嶙峋的溶洞。 笋石环绕之下有一处碧潭,水质清澈却一眼望不到底。 洞穴流光溢彩灵气充沛,如同上古仙人遗留下来的幻境。 林天一不自觉地被那洞穴吸引了过去,又见深潭之前有一平台,似有人为凿造而成的痕迹。 林天一在石台上坐下,虽然记忆中明明是第一次来到这个地方,但却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熟悉感隐约浮现。 钟乳石石尖上的水滴依旧规律地吟唱着,林天一似被那种响声指引,跪趴在平台上探身往深潭深处望去。 就在林天一视线接触深潭的那刻,潭水似感觉到林天一的意识,那原本平静无波的水面忽然起了阵阵涟漪。 林天一一惊,还以为潭中会有什么怪物冒出,禁不住将身子往后挪了数下,但片刻之后深潭却依旧只是泛着涟漪,并无其他异样,林天一这才小心翼翼地重新靠了过去。 那阵涟漪过后,原本清碧透彻的潭水竟泛成了银色,如同一面镀了水银的镜面。 镜面上开始浮现出现世的画面,林天一定眼一看,这正是自己现在生活着的城市的景象。 林天一正觉奇怪,忽然又感觉深潭中吹出带着淡淡青草香味的微风,那风像是有自己的意识一般,未经任何指引便穿过了他的指缝。 林天一本能地感觉到了那股微风似乎代表的正是流逝的时间,不用任何人教导,林天一下意识地用指尖在那深潭形成的镜面上一划,镜面上的画面竟然随着自己的指尖的移动开始变换起四季的景色来。 “难道,这镜子可以看到未来?” 林天一心中一动,又想到这次自己引生心魔,安樨为他强改美珍命盘的事,心中担忧且好奇,想知道美珍命盘被改后会发生怎样的蝴蝶效应。 林天一忍不住按心中所思滑动手指,那镜面似与他心灵相通,竟开始慢慢浮现出美珍一家的画面来。 “啊!那是美珍!” 见到那跟随在美珍丈夫和女儿身后的那抹淡淡的魂影,林天一一眼便认出了那个女人来。 镜面上显示的是美珍刚离世不久时的情景。 美珍的男人名唤王磊,跟美珍谈恋爱的时候,美珍都喜欢叫他石头。 此刻的石头,正抱着美珍的遗像坐在殡仪馆中声泪俱下,美珍的亲朋好友都赶来参加最后的遗体告别会,妞妞缩在自己姥姥的怀中双目无神地看着自己母亲在水晶玻璃棺中安睡的模样,早已哭得失了声音。 人生之悲苦,莫过于幼年丧母、中年丧妻、老年丧子。 美珍这一走,这三大苦竟然应了个全,让无尽的悲痛笼罩在这个原本平凡幸福的家庭中。 美珍是她家中的独生女,现下出了这般意外,美珍的父母顿时变成了无所依的一对老人。 好在美珍还留下了妞妞这个念想,若不是还想看着妞妞长大成人,美珍妈指不定也扛不住女儿离世的打击跟着一块走了。 即使再悲痛,为了妞妞,生活也必须回到原本的轨道上去。 美珍的遗体被火化了,骨灰盒安葬在墓园的一处开满鲜花的草地上。 石头将美珍的遗像放在了饭厅中的置物架上,定期地会摆放一些水果素食作为供赏。 在美珍逝世的第一年里,饭桌上总是会空出一个位置。 石头会习惯性地添上一副碗筷,妞妞也会乖巧地扒在饭桌的边缘喊上一句“爸爸妈妈吃饭”,然后才开始动筷。 美珍那抹魂影便坐在那空出来的位置上,泪流满面地看着自己的丈夫和女儿。感受到那股强烈的思念,美珍心中溢满的是说不尽的温馨与感动。 美珍是如此深爱着石头和妞妞,他们是她继续逗留在这个世界上的唯一的念想。 石头是个孝顺的男人,美珍走后,他一力挑起照顾美珍父母的担子,可惜美珍的死对两位老人的打击着实太大,五年后,美珍父母也相继离世,让原本人数就不多的家庭越发寂寥起来。 美珍还是默默地守候着她的小家庭。 在这五年里,石头和妞妞身边发生过很多奇怪的事。 比如妞妞上学过马路的时候险些被车撞到,也不知为何,呼地一下像是有什么东西护住了她一般,妞妞险险地避了过去,竟一点事儿都没有。 又比如石头在外要上班,回到家里要做家务照顾老人孩子,精力上难免会有不济,有时候也时常会发生烧开水忘了关火一类的事,但等他想起来的时候,发现炉子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关掉了,出门时忘记锁的门也总是莫名其妙地就锁好了。 妞妞也跟石头说过自己类似的境遇,石头摸着妞妞的脑袋,叹气道:“那一定是你妈妈在天上看着我们,在保佑我们吧?” 顺着石头的视线,林天一竟惊讶地发现石头像是已经感应到了什么似的,石头的眼神望过去的方向,美珍正泪流满面地站在那里,与自己的丈夫默默无言地对望着。 时间在林天一的指尖上流逝。 原本只能在脑袋上扎着麻花辫的妞妞已经慢慢地长成了大姑娘,那一年,妞妞升上了高中。 美珍家里又开始慢慢地发生了一些变化。 时间将伤痛悄悄地一丝一毫地带离,渐渐地,石头和妞妞已经不会再在饭桌上多摆一副碗筷了,那原本空出的凳子也还是空着,但若是妞妞有朋友来家里玩,那原本谁都不能坐的凳子也开始坐上人了。 家里因为妞妞的活泼,开始少了些许沉闷之气,多了许多活泼和欢乐的笑声。 年轻人总是能给一个家庭带来无数的活力和希望。 妞妞考上的高中是市里最好的高中,学习任务也重。从高一下学期开始,石头便经常看到妞妞挑灯夜战,美珍看着也是心忧,奈何作为魂体也不能直接为妞妞做些什么,哪怕是最简单的端茶递水也无能为力。 美珍只得默默地看着自己的女儿,陪着妞妞温书温到深夜。 妞妞偏好文科,数学作为高考必考科目学得有些吃力。妞妞考虑了不少时间之后,才跟石头商量了要请家教的事。 石头对于妞妞的要求自然是没有不答应的,何况还是请家教这种如此必须的事。 虽然请个家教要花费不少,但之前妞妞的姥姥姥爷走的时候也是留给妞妞不少教育存款的,这笔钱现在可以派上用场。 于是过了没几天,一个二十多岁的女人便开始出现在美珍的家中,她是妞妞请来的家教。 这个女学生是市里某大学的数学系硕士研究生,听说高考的时候是本省的数学单科状元,之后一直学的都是与数学相关的东西,教妞妞这样的高中水平的孩子,可以说是得心应手。 那女学生样貌很平常,是那种丢在人群中转个身就找不到的类型,鼻子上戴的眼镜一看就有好几百度,身材还有些微胖,好在就是性格开朗,教学方法简单易懂,妞妞在她的指导下进步很快,成绩在班上名列前茅。 随着妞妞和那女学生日渐熟悉,妞妞才知道原来那女学生是农村孩子出身,家境非常不好,这些年来的学费和生活费都是靠着自己打工一点一点攒起来的。 妞妞对这样自强自立的大姐姐十分有好感,经常在补习完了之后留她下来吃饭。 家中的饭桌本来就不大,那女学生被妞妞留了下来,自然就坐在了原本美珍专用的椅子上。 美珍看着石头和妞妞与那女学生相谈甚欢,又想到自己这些年来在家中的影响逐渐淡去,心中五味杂陈,脸上的表情分不出是悲是喜。 那女学生在妞妞家中做家教一做就快两年。 那女学生从小离家求学,家中还有幼弟,她父母亲向来重男轻女,只会问她伸手要钱来供养幼弟,却鲜少会关心自己女儿在外的难处。 石头虽然牛高马大,但向来心细如发擅长照顾别人,当年的美珍也是因的这点才嫁给了这个男人,自然知道长久相处下来石头的魅力之大。 原本石头也只是把那女学生当成是比妞妞大不少的孩子来对待照顾,可时日长久,那女学生又不似妞妞这般还处于懵懂无知的年纪,被人这般无微不至地一照顾,难免心中有了遐思。 那遐思渐渐发展,竟然化成了丝丝情根。 终于一日,那女学生再也按捺不住心中所想,在与石头一起在厨房洗碗的时候,踮起脚尖轻吻了石头的唇。 石头手中的盘碗一滑,纷纷掉地粉碎。 妞妞听到厨房中的异响,赶紧跑进来询问,只见自己父亲难得地手忙脚乱,而自己的家教姐姐脸上也红霞纷飞,心中虽有疑惑但也未曾多问。 对于这一变故,受到最大打击的自然是美珍。 在最初之时美珍确也想过,自己丈夫壮年丧妻,以后续弦也是再合理不过的事。 妞妞终有一天会长大成人,组成自己的家庭。石头若是没有老来伴,可谓是能预见到的晚景孤寂。 石头这些年为美珍父母和妞妞的付出,美珍也一直看在眼里。那女学生性格温和,是吃苦出身的女人,也比同龄女孩要成熟懂事,与妞妞也很合得来。若她自愿,倒也不失为石头的良伴。 美珍虽然心中明白,但在亲眼目睹别的女人坐在自己的座位上与自己的丈夫和女儿共享天伦,美珍只觉得自己原本空明透亮的心开始被股股黑气渲染,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在她私心里,她依旧希望石头能将那个女人推开,哪怕在她死了这么多年之后。 美珍还清楚地记得,在与石头初次缠绵之时,石头在她耳边不断低语着的“这辈子我就只要你一个女人”一类的情话,虽然是男人情动之时所说不足以尽信,但美珍一直都觉得石头与其他男人是不一样的。 美珍是这样隐隐地期盼着的,她希望在自己丈夫身上看到不同于常人的奇迹。 但人类终究不能免俗。 因为发生了厨房亲吻事件,为了避开妞妞,石头将那女学生单独约了出来,在一个餐厅吃饭谈话。 被心上人邀约,那女学生特意打扮了一番,还将平日的眼镜脱下戴上了时下流行的美瞳,化了个淡淡的妆,穿上了一条合体且端庄的连衣裙。虽然与“美女”一词还有很大的差距,但不得不说这与她平日里不修边幅的打扮实在是相差太远了。 当那女学生以这幅青春无敌的模样出现在石头面前的时候,即使石头掩饰得再好,美珍也能从自己丈夫的神情上看到了丝丝不同以往的波动。 望着眼前的年轻女人,石头有些说不出话来。 那女学生倒也坦白,她告诉石头,因为自己是去别人家里做家教,为了保护自己不被学生的父亲等男人骚扰,她不仅不做打扮还故意弄得自己邋邋遢遢的。 现下情况已经与之前大不相同了,她只想在石头面前展现最美好的自己。 向来温柔木讷的石头哪里受得住这样开门见山的告白,原本想说的话当下就卡在了喉咙里,只能低头看着自己手中的杯子沉默不语。 那女学生也不再称呼石头为王先生,而改口叫了王哥,她甚至伸出手去覆住了石头搁在餐桌上的手。 石头浑身一震,但却没有将自己的手缩回来。 悬浮在空中的美珍目睹眼前一幕,心绪顿时翻江倒海,还未等她反应过来之时,她散发出来的带着明显恶意的灵长已经绊住了正好路过那女学生身边的一个餐厅服务员。 那服务员手中正好端着刚出锅的热汤,脚下莫名其妙地被绊住,重心顿时倾斜,眼看着那锅热汤就要往那女学生头上撒去。 石头见状,情急之下哪里顾得了这么多。 只见他身形一挡,整锅热汤顿时撒在了他宽阔的后背上。 那女学生和摔倒的服务员惊慌不已,紧忙询问石头状况。 那热汤烫得石头冷汗直滴,但看到那女学生焦急的模样,竟然咬牙摇头直言自己没事。 见石头被烫伤,美珍忽然如梦初醒,恍然惊觉自己竟做下了伤害丈夫的事情,顿时大受打击,只得呆愣原地看着那女学生陪着石头到附近医院去处理伤口的背影,空自悲凉。 第22章 石头背后的烫伤很厉害,而且现下正是最热的三伏天,伤口极易发炎感染。 不得已,石头只得请了三天的公休在家呆着,那女学生见石头为了保护自己受伤,更是每天都在妞妞上学之后偷偷去到家中照顾石头。 原本石头也觉得别扭,但奈何背后伤势厉害,动弹一下就疼得钻心,也只得让那女学生留了下来。 那女学生虽然只得二十多岁,但对人性却看得透彻。 她自然明白石头心念亡妻,而且现下又是妞妞准备参加高考的敏感时刻,若这件事影响到妞妞考试发挥的话,她和石头就更加不可能了。 所以她也只是想让石头明白自己的心意罢了,倒没有逼着求着石头立刻给她什么答复。 石头见她不再有之前那样的暧昧举动,也暗自松了口气,强迫自己把之前的事情当过没发生过一般试图掀过去。 可未曾料到的是,那女学生这么多年在外求学,早就练就了一身照顾人的本事。 石头这么多年来一直自己一个人扛起偌大的一个家,饶是铜墙铁壁也有身心疲累的时候。 这次被意外烫伤,那女学生一番温言细语的看护,竟如春风化雨一般潜入了他早已干涸的心田里。 那原本因为美珍的离开而失去了念想的心境,竟然因为这个年轻女人的出现而隐隐地现出了生机来。 只是他年龄比那女学生大了十多岁,而且又是丧偶的身份,还带着妞妞。 且不说妞妞要怎么看他,就是对着那未婚的如花似玉般年纪的年轻女人,学历又高前途一片大好,若是跟他在一起,石头也只觉得是自己亏欠了她的,就算心中有些悸动,行为上也是十分的保守犹豫。 那女学生又怎会不知石头心中所想? 她不止一次地在石头面前暗示她根本不在意石头担心的那些,而且跟妞妞相处了这么久,两人早已形成了亦师亦友的亲密关系,争取妞妞的谅解也不过是时间问题罢了。 终于,石头慢慢地被说服了。 他渴望重新拥有一个完整的家庭,他渴望有一个妻子对他嘘寒问暖,他渴望自己的身边有人听他述说哀愁苦闷,与他分享欢乐畅快。 他不想再在深夜梦回的时候只看到寂落孤枕,他不想自己的床畔只剩下冰冷的温度。 那个年轻女人的出现就如同一场美梦,可以将他和美珍曾经的梦想延续下去。 哪怕这个女人不是美珍。 于是,石头与那女学生开始偷偷摸摸地交往了。 他们约定,在妞妞参加完高考,放榜之后就与妞妞坦白他们之间的事。 正好妞妞已经高三,学校周六也要上课,而石头则放假在家。每周的这一天可以说是千载难逢的二人独处的好机会。 那女学生每个星期六都会早早就溜了去,与石头谈天说地,炒菜做饭,哪怕是一起窝在沙发上看电视也觉得温馨甜蜜。 石头沉浸在无边幸福之中,却没能发觉自己身后,有一双怨恨的眼睛在看着眼前的一切。 终于,在那女学生的主动之邀约之下,石头与她发生了关系。 在那张曾经的橡木床上,美珍与石头一次次地交颈缠绵,共享鱼水之乐。而今日,她却只能亲眼看着自己的丈夫与另一个女人赤裸且疯狂地交缠在一起。 石头虽然年过四十,但身体素质向来很好,浑身的肌肉线条未曾因为岁月的流逝而消逝,反而因为这些年来没有妻子在身边,为了消耗多余的精力,石头加强了身体的锻炼,身材竟无一点中年男子应有的发福的痕迹。 禁欲多年重新开闸,石头雄风勃发,疯狂地攻占着身下那副年轻女子的躯体。 顿时,屋内发出阵阵诱人的低喘和呻吟,那女学生也是初次尝欢,处子的鲜血更是激发了石头对她的恋爱之心,情动之下竟不自觉地在那女人耳边低低地说出了那三个字,惹得那女人喜极而泣。 屋内情事正酣,谁想屋外却忽然风云密布,原本还晴空万里的天气突然降下大雨。 疯狂的雨滴透过未关的窗户灌注进来,石头一惊,赶紧起身关窗。 那女学生刚尝到情爱之事的滋味,哪里会注意到这天气诡变的原因?待石头回来,她便又缠了上去。 石头哪里受得住这般诱惑,便不顾外面的凄风苦雨又提枪上马,片刻后屋内又旖旎一片。 美珍缩在客厅中哭泣着,外面的风雨正如她此刻内心的悲切。 屋里不断传来男人与女人交苟发出的声响,如利刃一般刀刀剜去她的血肉。 她已经对石头绝望了,因为在那个男人心里,她并非是无可取代的存在。 曾经的情爱经不住时间的消磨,曾经的诺言也经不住寂寞的凌迟。 每个活着的人都在积极努力地向前看,却只有她还傻傻地留在原地止步不前。 便就在风雨大作之时,家里的门锁轻轻地转动起来。 美珍紊乱的思绪被声音吸引过去,却发现不知为何今日学校忽然取消了下午的补课,妞妞提前放了学,在一个众人料想不到的时间里回到了家里。 可惜石头与那女学生正在房里欢好,窗外又雨声大作,哪里能注意到妞妞回家时候发出的那点声响? 妞妞进了门来见到那女学生的鞋子摆在玄关处,走进客厅又没见有人在,正觉得奇怪,就听到了父亲屋里发出的奇怪的声响。 美珍冷眼看着妞妞好奇地推开了石头没锁的房门,等着东窗事发的时刻的到来。 美珍想,虽然丈夫靠不住,至少女儿还是会站在她这一边的。 那女人再好也罢,但她美珍才是正儿八经的妞妞的生母! 若是妞妞执意反对,那女人与石头也是成不了事的。 但事情的发展却远超美珍的意料。 虽然妞妞撞破了那女学生与自己父亲之间那见不得光的事,床上裸裎相交的两人也被妞妞的忽然出现吓得魂不附体,差点没从床上摔下来。 妞妞涨红了脸,赶紧从房间里退了出来。 妞妞听着房里发出的各种由于慌乱而发出的东西倒地的嘭啷之声,站在父亲的门外笑弯了腰。 待石头和那女学生穿戴整齐出了门来,妞妞早已给他们泡好了茶。 三人在坐在桌边,石头只觉得自己在女儿面前没了脸皮,那女大学生也羞红了脸一言不发,甚至不敢抬头看妞妞。 妞妞看着他们二人的模样叹气解释道,其实她早就发觉了父亲与那女学生之间的异样。 比如说他们在厨房中的一些亲昵的小动作,还有不经意间看向对方的眼神…… 一切的一切都在悄悄地透露出某种讯息。 若说一开始心里没点抵触那也是假的,但想到这些年来她父亲为了自己含辛茹苦地付出这么多,妞妞倒也觉得他是时候该找个伴了。 “这样一来,我就可以放心地报考B大了。原本我还觉得若是我去了B大,离家里这么远,爸爸一个人在家难免孤单寂寞,还想着干脆放弃B大留在省里的大学就算了。” “现在看到爸爸有人照顾了,那我就可以放心地离开,去另一个城市上学了。” 妞妞笑得真诚,两个小小的酒窝在脸颊便荡漾开来,让原本心里七上八下的石头和那女学生都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梁姐姐,你可要好好照顾我爸爸,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 妞妞伸出手去,一边握着石头的,一边握着那女学生的。 对于女儿的善解人意,石头只觉得眼眶发热,那女学生更是泣不成声,只得不住点头答应一定会好好替妞妞照顾石头。 原本三人正言笑晏晏,谁知变故却在下一秒骤然发生。 那原本放在置物架上的美珍的相片不知为何翻然摔落,相框砸在地上,顿时玻璃碎了一地。 石头和妞妞心中一惊,像是想到什么似的猛然从位置上站起。 两人刚想走去将美珍的遗像捡起,却忽然听到身后的那女学生发出的尖锐而惊恐的叫声,在他们反应过来的时候,那女学生已经倒在了血泊中没了气息,周围只有一团黑气笼罩其上。 妞妞哪里见过这样的异状?顿时吓得尖叫起来。 石头赶紧将妞妞护在怀里,额上冷汗直出。 “美珍?是美珍吗?” 对着那团漂浮在那女学生身边的黑影,石头直觉地感到了莫名的熟悉感。 那黑影哪里还有美珍的半分模样? 只见它的身形已经比原本的美珍大了数倍不止,雾化的绝大黑影上只有一双血红透黑的眸子,正阴森地看着紧抱在一起缩在自己面前的父女俩。 “枉费我放弃下世的荣华富贵求得判官怜悯只为守在你们身边……” “哪知十年不到,我的丈夫便已忘了旧情,与别的女人在我的床上缠绵悱恻……” “我的女儿更是大度非常,竟然没有为自己的亲生母亲说上一句公道话,便如此轻易地让那女人占了你母亲的位置!” “哈哈哈——” “啊哈哈哈——” 那黑影发出尖锐刺耳的厉笑。 “我真是枉费心机啊!为了你们这两个狼心狗肺的东西,我竟然牺牲了这么多!” 想起自己下辈子还要受尽一生坎坷,美珍心中越发不忿。 绝望的悲伤和凄凉,被背叛的苦楚和不忿,让那团黑影越发庞大起来。 黑气朝跌坐在地上的瑟瑟发抖的父女俩飘散过去,所到之处所触之物无不迅速溶解消失在黑雾之中。 石头将哭泣的女儿牢牢护在怀里,口中不断哀求着美珍,寻求她的原谅。 但此刻的美珍哪里还听得进去半分人话? 她的心智早已被扭曲的情感扯至疯狂的边缘,在下一秒,完全魔化了的美珍神智已被吞噬殆尽,那些美好的过往也消失无踪,剩下的只有赤裸裸的嫉妒与仇恨。 黑幕将石头和妞妞包围了起来。 “一起死吧!和我一起死吧!” “这样,你们永远就都只能是我一个人的了!” “啊哈哈哈——” 美珍尖锐的笑声在耳际回响。 看到石头和妞妞在黑雾中像被硫酸溶解一般悲惨死去的模样,林天一大惊失色,意识波动得厉害,手指哪里还点得住镜面。 只见那水银镜面顿时龟裂开来,发出清脆的裂响。 林天一的耳畔忽然又响起了安樨之前说过的那些话:“命数之事既然天道已有定论,那便说明她与她的家人缘分已尽,若是强行逆天续缘,只怕会招来冤孽。” 可惜当时的自己不能参透天机,竟然执迷不悟地跟安樨说什么只相信事在人为的鬼话。 林天一被吓得浑身冷汗。 若不是自己一时的妇人之仁犯下大错,美珍的离世虽然可怜可悲,但她却可以在下一世享尽安乐荣华。 而石头和妞妞,也会逐渐地从美珍离世的悲伤中重新走出来,与那姓梁的女学生一起重新组成一个幸福的家庭。 可就是他的多此一举,美珍的命盘受到了更改,不仅下一世悲苦凄凉,这一世更是犯下了杀孽,亲手将自己的丈夫和女儿害死,堕落成魔。 若他当时能预见这般未来,他又何尝会求着安樨逆天而行? 现下他算是明白了,冥冥之中天道自有定数。 该从哪来该往哪去,每个人都沿着属于自己的轨道行进下去。 若到了该止的地方不止,只会逆了天道伦常,将自己和自己所爱的人陷于万劫不复的境地。 忆起那为救他而亡的母亲,她又何尝愿意让自己沦落到美珍那样的田地? 不如归去,不如归去。 林天一似乎可以理解他母亲的想法了。 到了生命的尽头,她估计也只想含笑看着自己心爱的儿子继续在这世上开心愉快地生活下去,然后轻轻地流着泪转过身去,不带走一片云彩般地潇洒离开。 想到这儿,林天一有了感悟,只觉得心中似有什么东西发出了清脆的断响。 随着响声消弭,林天一即刻感觉到浑身一阵清明,似有无数浊雾从自己身上被源源不断地排出一般。 陡然惊醒,林天一浑身大汗地睁开了眼睛。 此时的安樨正紧紧地握着他的手,看着自己的眼神中带满了说不尽的欣慰。 温热的吻落在林天一的额上,林天一隐隐地看到那向来波澜不惊的安樨的眼里明显地带些许泪光。 “欢迎回来,林天一。” 林天一知道自己身上的心魔终归是解了,后来从邈口中得知,他那一睡就睡了整整七天七夜。 若不是安樨一直在旁边用神识哺养压制,一般人哪里还有命活得下来。 安樨心中有愧,虽然身体虚弱得无法动弹,但还是轻轻地回搂了一下安樨。 “这次是我任性了,对不住你。” 安樨此次消耗甚大,但见到林天一无事,原本提在半空中的心终于落了地,心情大好之下,哪里还舍得责骂半句。 安樨只是将林天一搂在了自己怀中好言安慰了一番,并一再强调说等林天一身体好了之后要他在床上好好伺候自己以弥补此次过错。 林天一被安樨调戏得满脸通红,但怎么也说不出个不字,只得憋气将脸别到一边应了一句“知道了”,弄得安樨心里痒痒恨不得立刻把林天一拆吃入腹,以解了自己这几天的担惊受怕之苦。 第23章 安樨抱着林天一,对着他头顶的发璇亲了又亲,差点没把林天一给揉进他的骨头里去。 “还好你这次争气,自己把心魔干掉了。若是被那龌龊的玩意给拐了去,我一定会被你逼疯的。” 主动地反握住了安樨的手,向来自诩是大老爷们的林天一语气中难得地带有些许羞涩。 “这次多亏你,若不是你让我在那仙人洞中看到了未来发生的事,我也没法这样轻易地将命捡回来。” “什么?仙人洞?” 看安樨一副皱眉思忖完全不知情的模样不像作假,林天一倒是有些意外,赶紧跟安樨解释了自己在梦境中看到的一切。谁知自己说得越多,安樨的眉关就皱得更紧了一些,等林天一将所有事情的来龙去脉都说完之后,安樨的脸色倒是隐隐地泛着些青白。 “有什么不对吗?”林天一有些担心地问道,“还好现在离美珍回到她家只过了七天,所有的一切都是在很多年以后才发生的。不知道现在去将美珍带回来,是不是就能化解后面一系列的孽障?” 美珍的命盘被改是因,只要将一切回归原位,由此而生的果就不复存在了。 安樨沉默了半晌,而后道:“既然你已看到未来的景象,我自会让人去将美珍带地界去。只是美珍的命盘在她应下的那刻就已经被改,另外的那个魂魄也已经替她去投了胎,这是无法逆转的即成事实。” “现在将她带回地界,也仅能阻止多年后她堕魔而后亲手杀害了自己的丈夫和女儿的悲剧而已。” 林天一闻言,心里难受得厉害,他在这件事上也有不可推卸过错。 若不是有他腆着脸哀求安樨,以安樨的性子,是不可能会让美珍回到她家人身边的。 “若是用我的阳气给她的魂魄净化的话……” “想都别想。” 安樨脸上明显地带着不高兴。 “上次你已经帮茉莉的魂魄做过一次净化,距离现在还不到半年的时间,若是再强行为之,会对你的魂魄有不好的影响。” “但是……” “没有但是,立刻给我闭嘴!美珍的事我自会想出别的办法妥善处理,你无须多管。” 林天一看鬼莲面色不愉态度坚决,只得讪讪然地闭了嘴去。 “你先休息,我立刻去处理一下美珍的事情。” 见安樨一副要去办正事的模样,林天一屁都不敢多放一个,只得吃了东西之后闭起眼睛乖乖装睡。 原本就昏睡了七天,此刻的林天一并没有觉得有什么困意,但之前躯体被心魔所占确实虚耗甚多,现下又被安樨那般一下下地抚着背部,没过多久,林天一就又睡了过去。 看林天一的呼吸趋于绵长,安樨叹了口气,轻声下床走到了书房去。 其实,处理美珍的事对安樨来说并不算棘手,只是一想起方才林天一提到的在他梦境出现的那个仙人洞,安樨直觉地感到非常不妙。 “我明明已经在他身上下了禁制,而且还破了他的初阳,灌进了这么多阴气,但为何林天一窥探天机的能力这么快就觉醒了?” 脑袋胀得发疼,安樨双拳紧握,连指节都在泛白。 若是没有弄错的话,那混沌中出现的仙人洞就是遗失在上古的先知巢府。听闻巢府中有一可窥探未来的流碧潭,能在机缘浮出的时候透露天机。 但由于先知巢府能力过于逆天,在天帝陨落的时候就已经被封印在虚无中了。 看来林天一引生心魔危及生命之后,心魔作为触发先知巢府出现的契机,竟然以梦境的形式出现在林天一的意识里,最后靠着流碧潭洞悉未来的力量,这才解了林天一的心魔之困,救了他一命。 可惜林天一还傻傻地以为那先知巢府是在他安排下出现的,殊不知饶是安樨这样法力逆天的人,却也还没有到达可以解开天帝的禁制进入先知巢府的能力,更别说还能让带着先知巢府的虚无毫无痕迹地潜入到人类意识中而不被他人发觉了。 若是先知巢府已经现世,那就预示着沉睡了近千年的天帝有觉醒的可能。 天帝在千年前的仙魔大战中为了保持支撑四界的鸿天柱不崩塌,在将叛乱的魔子灭杀之后,天帝将自己封印在了鸿天柱之中,让自己的精魂与柱体同在,这才阻止了四界重新归于盘古开天前的混沌。 若天帝觉醒,第一件要做的事就是修复在仙魔大战中被损的鸿天柱,那么天生拥有九真纯阳八字的林天一就…… 他决计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若当年不是天帝牺牲自己万年的修为靠封印支撑四界,今日也不会有四界欣欣向荣。 只可惜鬼莲虽然在天界中汲取最纯粹的精华而长成,却始终没能拥有天界众仙的那种悲天悯人的大道。 如今,他安樨的世界只为林天一一人旋转,至于鸿天柱和四界崩塌一类的事情,总有能人会去操心。无论如何处理都好,前提是他绝对不允许任何人牺牲林天一的利益。 就像今日林天一要求要用自己的阳气为美珍荡化魂魄而遭到拒绝的道理是一样的。 林天一始终是安樨心里无法逾越过去的一道门槛——哪怕挡在林天一面前会招致粉身碎骨的下场,他也会毫不犹豫地去做就对了。 他想保护他,不惜一切代价。 感觉到了天道正在朝着自己无法掌控的方向行进,安樨心底的不安甚重。 若是不能阻止天帝的觉醒,至少也要想办法将林天一那过于逆天的九真纯阳的气息给掩盖住。 而现下林天一洞悉天机的能力已然觉醒,虽然目前还不能熟练掌握进入先知巢府的契机,但很明显,光靠他安樨一人的力量似乎已经不足以掩盖住林天一的气息了。 安樨皱了皱眉——这件事本不想牵扯其他地界的人进来,但看来这次是非为不可了…… 想到地界里能用得上的人,安樨叹了口气。 那些常年呆在地界的家伙,一个个都不是好惹的主儿就是了。 等林天一再度醒来的时候,身边只守着邈和茉莉。 看林天一醒了,茉莉赶紧凑上前去给林天一垫了个软枕在腰后,邈则在一旁端着冒着热气的茶水递了过来。 邈现在被茉莉训练得多了,颇有点朝忠狗型男人进发的意味,原来死气沉沉的模样早就消失了,最近也越来越懂得怎样从细节上去关心一个人了。 现下正是深夜,卧室内的灯光被调成了昏黄的色调,林天一只觉得浑身都暖暖的,再没有心魔附体时候的那种冰寒刺骨的感觉。 “安樨呢?” 四周顾盼了一下,没见着安樨那张坑爹的正太脸,林天一心里莫名地有些失落,但想起安樨极有可能正忙着收拾他整下的烂摊子,又觉得内心有愧起来。 “鬼莲大人应该还在地界,处理完事情一定会尽快赶回来的。” 茉莉忍不住偷笑——换做以前,她可从来没见过林天一有这么惦记过安樨的行踪的。 林天一被茉莉含笑的眼神看得有些尴尬,默默地点了点头,又赶紧喝了几口茶掩盖了过去。 可这一等,就让他等了足足三天。 随着时间的过去,林天一不由得担忧起安樨在地界的情况来。 也不知安樨篡改美珍命盘的事情会不会被阎王发现?若是被人揪住了小辫子在阎王面前告上一状,一旦那徇私枉法的大帽子扣下来,哪怕是安樨估计也得吃一顿排头吧? 林天一越想越担心,还思忖着若是今天过了安樨再不回来,就让邈去地界一趟打探打探安樨的消息。 林天一正坐在办公室里神游天外,谁知忽然之间,办公室的大门就被嘭地一声踹开了。 无故被吓了一跳,林天一本就心情不爽正想炸毛,抬眼一看闯进来的人不是别人而是自己的老爹林东浩,顿时只得将已经快要飙出口的骂娘的话给生生地咽了回去。 “老爸?” 看林东浩冷着个脸走进自己的办公室来,林天一凭着多年的生存经验就立刻产生了冷锋过境大事不妙的极不好的预感。 果然,这个预感很快便得到了应验。 只听林东浩劈头盖脸地开口骂道:“你这个臭小子,什么时候沾上了这种坏毛病?你他娘的竟然给我搞什么同性恋?!” “什,什么啊?” 林天一被林东浩骂得脖子直缩,又听他老爹开门见山地就把他那一直不敢见光的事给抖了出来,顿时心虚不已,再加上林东浩所用的语气根本就是反问句而非疑问句,还一副兴师问罪的样子,林天一没有心理准备完全无法应对,有觉得多说多错,只得低着头没敢吭气。 只见林东浩一阵大骂,从林天一十一岁还尿床的丑事到二十岁生日party喝醉被人脱成光腚在花园里疯跑外加学狗叫的糗事都给一并抖搂了出来,这一骂是新仇加旧恨,直骂得是天昏地暗日月无光。 “枉费我林东浩只得你一个儿子,若不是没有别的娃儿了,你看我还认不认你这个不肖子!” 林东浩激动得快要爆血管。 “你在国外的时候胡天海地的我管不着,眼不见为净也就算了,哪个男人年轻的时候没有荒唐过?” “可是你也太离谱了,玩儿男人不说,还给我吃窝边草?!” 狠狠地将手中的一叠照片甩在桌上,林天一瞄了一眼,只觉得满头黑线——里面有几张竟然还是他和安樨在车里相拥接吻的照片。 还好林东浩并没有知道全部的真相。 若是让他老爹知道自己并不是玩别人的那个而是被玩儿的那个的话,会不会立马爆体而亡?林天一真是想都不敢想。 “难怪我之前安排你去相亲你都给我找了各种理由推掉,你到底是哪根筋搭错线了?竟然给我喜欢男人?” 若是放在以前,面对林东浩这样的怒火,林天一早就抱着林东浩的大腿认错服软并立下军令状一定会去好好相亲然后再给他老爹娶个胸大有脑的媳妇回来再生个胖娃好继承林家家业了。 可是现在他后边站着的那个可不是什么能吃过就丢的主儿啊!哪怕他林天一是被吃干抹净的那个,但若是被安樨知道自己瞒着他去和女人相亲的话,很有可能世界末日就是明天啊! 为了防止自己老爹直接跟安樨干上,林天一只得在林东浩骂得口干舌燥要中场休息喝水的间隙里,硬着头皮跟林东浩正式表决心出柜了。 哪怕是被发了狂的林东浩劈头盖脸胖揍一顿然后踢出公司切断所有经济来源也要比惹怒安樨的下场来得要好啊!至少他老爹也不可能活生生将他揍死不是? 可谁知就在林天一吞了几把口水刚想对林东浩说些什么的时候,他的办公室门再一次地被人无礼地踢开了。 一双绝世美腿出现在林家父子面前。 一个美若天仙,呃不,准确来说是比天仙还要美的女人,一个有着勾魂双眼大波浪长发的,胸部曲线排山倒海的,露着深如海沟的事业线穿着齐B小短裙的女人,千娇百媚地超林东浩抛了一个媚眼。 “爹地~不要对我的心肝小一一那么凶嘛~~~你会吓到他的说~” 林家父子目瞪口呆地看着那绝世美女迈着可媲美专业模特的猫步朝林天一走了过去,当着林东浩的面一屁股坐在林天一的大腿上。 只见她双手搂着林天一的脖子,不由分说地就往林天一的脸蛋上亲了好几个口红印。 林天一傻眼,脑海中顿时有数万头草泥马奔腾而过。 此刻林天一心中所想的既不是害怕被林东浩胖揍也不是如何处理怀中这个倒贴过来的软玉温香,而是在心中悲鸣抓狂道:“尼玛,你这要人老命的姑奶奶到底是哪根葱啊?要是被安樨知道我就死定了啦!!!!” 第24章 饶是身为活了几十年见惯了各种场面的酷帅中年真总裁林东浩,在看到这样一个美人当着自己的面毫无廉耻地贴在自己儿子身上的时候,也难免有些傻眼。 况且那女人不仅在他儿子面颊上连啵了十几个烈焰红唇印,就连儿子那露出呆傻愣二的表情的脸也被她给埋进了那对可以闷得死人的巨胸之间反复磨蹭。 只见林天一被那女人过于“豪放”的动作吓呆了,连吞口口水都被呛到,瞬间咳得是天昏地暗,可是脸又被卡在两座宏伟山峰之间,每咳一下鼻尖就撞到那肉球上一下,林天一一口气没提上来,差点活生生地给憋昏过去。 林东浩黑着个脸,试图耐着性子问道:“这位小姐是?” 见林东浩语气不善,那女人娇嗔地别了林东浩一眼,脸上露出堪称倾国倾城的微笑。 “爹地,不要那么见外嘛~你叫我子涵就好了。我可是你未来的亲亲儿媳妇哦~” 林东浩连着深吸了几口气,才好不容易忍下要一把掐死林天一的冲动。 这二货儿子,招惹的都是些什么不三不四的人物啊?! 这一次,林天一真可以说是比窦娥还要冤! 他真的敢拿林家的祖宗十八代发誓他绝对没有招惹过这样难搞的女人!况且他对着女人根本就硬不起来啊,就算要招惹也会招惹些中性打扮雌雄莫辩的类型,这种女性特征尤其明显的是怎么都不可能入得了他的法眼的啊! 而且,这个女人还声称说是自己的未来老婆?搞笑呢吧?从目前的状态看来,他林天一只可能有“未来的老公”,老婆这种生物他是想都不敢想的啊! “啊,对了,我亲爱的公公大人,这是我的名片。” 只见那女人还是不肯移动尊臀从林天一的大腿上离开,就算林天一暗地里使劲想要推开她,却发现这女人的力气巨大,奈何他用尽全力也无法撼动她几分。林天一顿时冷汗直流——这女人太诡异了,诡异到让他忍不住怀疑她根本就跟安樨是一路货色啊。 伸手接住那女人用涂满鲜红丹蔻的手指飞弹过来的名片,林东浩还算镇静地从怀中掏出老花镜,架在鼻梁上对著名片看了起来。 “李子涵,x国H大学工商管理学院MBA,李氏财团旗下淼森国际的CEO?” 林东浩将老花镜取下,“李恒远是你的什么人?” 李子涵又飞了个媚眼过去:“那是我老爸咯。” 林东浩点了点头。 虽然李子涵这种类型一看就是会骑在自己儿子头上拉屎的女强人类型,但林东浩也十分清楚林天一那种懒散惯了的废柴个性,有这么个厉害的女人来管管他倒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李小姐,虽然我们林家家境尚可,但以你们李家的财富和权势,你其实能有很多更好的选择,不知道你看上我家林天一什么了?他可是个被我宠坏了的纨绔二世祖。” 林东浩还算给林天一面子,没直接说出“废柴”两个字。 李子涵状似“深情”地望了林天一一眼,看得他是寒毛直竖鸡皮疙瘩掉了满地,然后才跟林东浩解释道:“您别看小一一之前那么花心,可其实他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痴情种,我可是除了他之外谁都看不上呢~” 见李子涵这么直白,林东浩轻咳了一声补充道:“现在看来,他似乎还跟别的男人牵扯不清,这你也不介意?” 李子涵嘟了个红唇道:“男人算什么?反正打死了男人也没法给林家怀孕生孩子吧?一点也威胁不到我的地位。” “再说了,林uncle你年轻的时候可是连群P都不介意的主啊,现在怎么反倒在意那些条条框框的东西了呢?人活得太较真可不太好哦~” 林东浩被李子涵毫不留情地吐槽,一张老脸竟然破天荒地红了! 林天一看得是目瞪口呆,虽然他隐约知道他老爸在遇到他老妈之前乱得可以,但真的没想到尺度会那么大啊! 顿时有种被残酷真相击中的晕眩感,林天一忽然想泪奔——尼玛,他老爹之前凭什么那么道貌岸然地教训自己啊?这么没脸没皮的老不修,他的立场在哪里啊在哪里? “行吧,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就先不插手干预这件事。你们也老大不小了,如果稳定下来的话可以考虑结婚的事情。” 看林东浩越扯越远,林天一真是欲哭无泪。 他今天才第一次见到这女人,结个什么毛的婚啊? 看自己老爹摆出一副“我不管你们年轻人了我老了你们爱咋样就咋样”的样子准备转身离开的时候,林天一这才想起来他刚才要跟他老爹表明决心要出柜的事! 任这个莫名其妙的女人胡扯下去也是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还不如破罐子破摔地把他的性向给坦白了一了百了。 “老爸,我……” 林天一大吼一声,成功让林东浩止住了脚步。 谁知还没等他将心里盘算的话说出来,林天一就发觉那女人已经悄悄地将手指狠狠地掐在了自己的子孙根上。 林天一的话顿时被生生地卡在喉咙里,等林东浩回过头来的时候,正好看到自己儿子歪曲别扭的五官。 “怎么了?”林东浩问道。 那女人的手指可是一点也没留情,可惜他老爹的视线因为被桌子挡住没能看到这女人的动作,否则也不会是现下这幅一脸茫然的样子。 “小一一,你是不是要跟爹地说拜拜呀?” 李子涵的语气很温和很无辜,但林天一只看到了一双正在表达“你如果敢说出真相你的子孙根就要完蛋了”的讯息的眼睛。 很知情识趣地将话硬生生地咽了下去,林天一最后只得满眼泪光地对着自己的老爹说了一声“拜拜”。 林东浩只觉得自己儿子莫名其妙,骂了一句“神经病”就转身离开了。 见那二度被闯入的门终于合起来了,林天一顿时虚脱在老板椅上,只觉得头大如斗。 那女人见唯一碍事的林东浩也被成功弄走了,也没有了继续装逼的必要。 只见她撩起本就短得不能再短的裙子,长腿一张就横跨在林天一的腿上。 两人面对面地坐着,那女人的芊芊玉指颇具挑逗意味地滑过他的胸膛,在试图深入裤头里的时候,林天一立刻伸手将那女人的动作给挡住了。 林天一皱眉道:“你到底是谁,我根本就不认识你。” 那女人舔了舔嘴唇,浑身散发出妖冶妩媚的气息。若不是林天一是个纯弯的,此刻被她这般挑逗说不定早就已经丢盔卸甲了。 “你不认识我没关系,我认识你就好了。” 那女人的话音刚落,林天一便觉得自己的身体顿时僵硬得无法动弹。 那女人用指甲轻轻一划,林天一的衬衫便应声而破,露出线条优美的古铜色胸肌。 林天一满头冷汗:“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林天一几乎已经可以确定这个女人不是人类了。 这类货色招惹一个就已经很足够了,他也已经被安樨玩弄得很彻底了,实在不想再增加一个这样的角色来糟蹋自己。 只见那女人将鼻尖凑到了林天一的胸前嗅了嗅。 “果然是九真纯阳的八字啊,气味实在是太美好了。” “哼,鬼莲那死家伙运气就是好,这样的极品也能被他碰到。” 女人的手指继续在自己身上游走,但林天一却丝毫没有愉悦的感觉,那种被抚摸的触感就像是被千万只蜗牛慢吞吞地爬在自己身上一般,只让他觉得恶心。 “可惜啊,你身上现在全部都是鬼莲的味道。啧啧啧,看来他很疼你啊,给了灌进了这么多东西。” 地界的人都会在自己的“所有物”上留下明显的标记,或者是挂饰或者是烙印,像鬼莲这样直接用自己的气味彰显占有权的,就只能是配偶了。 “可是你真的太好闻了,就算带有鬼莲的味道我也不会嫌弃的哦~” “小朋友,要不要和姐姐我春风一度?我技术绝对比鬼莲好很多,而且,我是不会跟他告密的哦!” 李子涵在林天一身上笑得妩媚,说话间全身便已赤裸,整个人柔弱无骨地贴在林天一身上。 林天一气急,朝李子涵吼道:“滚开,我对女人没兴趣!” 李子涵媚笑道:“那有何难,没什么能比让‘男人对我有兴趣’更容易的事了~” 李子涵话音刚落,林天一只闻到空气中忽然布满了一股牡丹花的香味,那香气妖艳妩媚,让他顿时愣神。待他回过神来的时候,坐在自己身上的哪里还是那个李子涵,林天一看到的,是青丝坠地,浑身赤裸,胸前盛开着妖莲的安樨。 只见安樨坐在自己腿上,双眼带着迷蒙的泪雾,一下下地用如羊脂玉一般滑腻的身体蹭着林天一,神情满是哀求。 “天一,给我嘛,人家想吃你下面……” 林天一浑身一震,哪里受得了这种画面的刺激,再加上那媚香早已将他的神智带离了十之八九,现下又看到向来狂肆霸道只懂在床上蹂躏自己的安樨摆出一副如同被TJ过的小奴隶的卑微模样,底下那根顿时一柱擎天,硬得都渗出了水来。 “小一一你好乖,我马上就会让你舒服的哦~” 听到“安樨”对自己奇怪的称谓,林天一虽然欲火焚身,但竟也生生地在脑中拉回了一丝理智来。 只见他咬破自己的唇舌,疼痛的感觉让他清醒了一些。 “滚……你不是安樨……” 那女人见林天一完全是一副在欲海中挣扎沉沦的痛苦模样,笑得更是灿烂。 “哎呦喂,不愧是被安樨TJ过的,忠诚度好高啊!怎么办,姐姐我对你更感兴趣了呢!” 李子涵一弹手指,空气中的花香味儿越发浓重,林天一只觉得自己的双眼都快失去焦距了,身体烫得快要爆炸,下面也叫嚣着想要解放。 那“安樨”的手不断地在自己身上游弋着,轻易便能找到他的弱点加以刺激。 林天一再也抑制不住地呻吟起来,在完全失去神智的前一刻,他只能无助地在脑海中爆喝了一句:“安樨你他妈的到底死到哪里去了啊?!” 第25章 林天一刚怨念完,在完全失去理智的前一刻还以极快的速度我自安慰了一番:“这不是老子的错我可打不过你们这些非人类我已经争取时间了但是你没有赶回来不能怪我啊啊啊——” 可就在下一刻,林天一只听到耳边传来一声巨响,一股凌冽的清风拂来,煞那间便挥开了那浓郁的牡丹花的魅香。 风中夹着清莲的甜腻香味,林天一在布满了莲香的空气中荡漾了一下,方才被丢离的神志渐渐收了回来。 感觉到自己被人抱着,那种触感、温度和味道,林天一早已熟悉得深入骨髓。 讷讷地叫了一声“安樨”,又感觉有只手在自己的背上抚了好几下,林天一这才完全放松了身体,把全身的重量都交给了安樨。 可等他的眼睛终于能聚焦视物的时候,还是被眼前的乱象吓了个肝儿颤。 “你,你,你在我办公室杀人了?” 用颤抖的手指指着那具以极度扭曲的姿势被生生嵌入墙壁内的赤裸女体,林天一顿时风中凌乱了。 再怎么说李子涵也只是QJ未遂,还不至于下那么狠的手直接灭杀她吧?而且,你要让他怎么收拾这个烂摊子啊? 安樨冷哼了一声。 “你当她那么容易就会死?不检点的老妖婆。” 安樨的话音刚落,那被嵌入墙内的李子涵便开始挣扎着动弹了起来。林天一眼睁睁地看着那女人从墙壁上跳了下来,用手把自己完全被折断了的颈骨咔嚓一声掰回原位。 如此这般一顿修整,没两分钟,那具方才已经各种骨折错位的女体便已经恢复到了正常模样。 林天一看到这等怪异现象,一开始是目瞪口呆别不开眼神去,后来发现李子涵已经完成了修复一丝不挂地站在他们两个大老爷们面前,便赶紧把视线移开了去。 “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自从跟安樨在一起之后,林天一只觉得自己的神经都要锻炼得比以前粗了不少,对于这种灵异现象已经能够在短短的几分钟之内全盘接受了。 感觉到林天一的尴尬情绪,安樨手指一点,李子涵身上立刻套上了一套能将她从头包到脚的衣服。 “切,你这朵死莲花什么时候变得那么矫情了?果然谈了恋爱的人就是智商低麻烦多!” 李子涵不自在扯了一下身上的衣服,看到安樨在遇到林天一之后的明显变化,忍不住吐槽了两句。 “你可是第一次对我下那么重的手,别忘了这次可是你有求于我。” 李子涵大咧咧地在一旁的沙发上坐下。 “我可不记得有让你动我的人。” 在林天一的事情上,安樨可以说是寸土不让。 李子涵撩了撩齐腰的棕色大波浪卷发,神态慵懒。哪怕是穿着这种安樨用法术给她套上的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衣服,也愣是能透出万种风情来。 “啧,何必那么曲线救国,其实最简单快捷的方法就是让你的心肝小宝贝跟我打一炮,你的气味再加上我的气味,不可能还盖不住他的八字。” 安樨冷着脸推翻了李子涵的提议:“想都别想,他只能是我一个人的。” 听了安樨的话,林天一只觉得嘴角抽抽,但奈何实力不如人,只得他们为刀俎自己为鱼肉——你有听说过砧板上的肉有发言权和抗议权的么?所以他林天一很识相地选择了闭嘴保持沉默。 “小莲花,你再考虑考虑嘛!况且你的小情人对着我根本就硬不起来,我也是要幻化成你的模样才能和他做,其实没啥本质区别嘛~如果你同意的话,我用十颗灵花丸跟你换哦?” 李子涵朝安樨抛了个媚眼,可惜安樨是个不解风情的绝缘体,连哼都没哼一句直接无视。 李子涵见安樨如此不给面子,嘟了个嘴抱怨道:“你现下刚受了阎王的罚,要硬拼起来说不定还打不过我,我就是真抢了你的小情人你又能奈我何?” 李子涵的话音刚落,安樨周围的空气就立刻跟凝了一层冰似的,那股甜腻的莲花香也似乎转了味儿,凝成了气刃的形状,在李子涵身边盘旋叫嚣着。 见安樨似乎动了真怒,李子涵不敢托大,只得识相地闭了嘴去。 虽然她现在跟鬼莲硬拼是比以往多几分胜算,但若是等到安樨伤好了回来找她麻烦的话,她还真是只能吃不完兜着走了。 “什么?安樨你受了罚?!” 林天一根本无暇顾及李子涵说的其他的话,在听到安樨受了阎王的罚之后大脑就当机了,甚至不顾有外人在场便扯着安樨的衣领子询问,焦急之情溢于言表。 “哎哟喂,你们俩还真是夫夫情深,快要闪瞎我的眼睛了。你难道不知道安樨为了你改了一个叫美珍的魂魄的命盘的事?他为了这件事自己跑去跟阎王自首了,不仅受了鞭刑,还自毁了十年的道行给美珍换回了一个不错的投胎机会。真是怎么算怎么亏啊!” 十殿判官十年的道行可以抵上人类修士几百年的道行了,现在只换得来一个不错的凡胎,若是放在她身上她是怎么也不肯做这种蚀本生意的。 “安樨,你……” 林天一闻言只觉得自己眼眶发酸,但支吾了半天也说不出什么像样的话来,只能一瞬不瞬地看着那个抱着自己的男人,最后低头说了一句“对不起”。 安樨又哪里舍得责备本就内疚不已的林天一?只是抚了抚他的发,回了句“我没事,别担心”,然后又忍不住在林天一的脸上安慰似地亲了亲,看得一旁的李子涵像是被狗刨了心肝一样膈应。 眼前的这个真的是那个万年冰山、面瘫死人脸、天塌下来眼睛都不眨一下的判官鬼莲? 这种柔情似水的语气,这种宠溺温柔得快把人溺死的眼神——如果不是能清晰地感应到鬼莲身上散发出来强大的威压的话,她简直不敢相信眼前的这个鬼莲就是她认识了上千年的那号地界鼎鼎有名的杀伐果断冰冷绝情之人! 李子涵双手交叠在胸前,瞪着眼睛看那两人之间的互动正看得津津有味,但安樨却已经不爽李子涵那种探究的视线很久了。只见他抱着林天一在老板椅上坐下,朝李子涵下了逐客令。 “你可以滚了,等我伤好了我再通知你来下封印。” “你这朵死莲花!还没过河呢就开始拆桥,小心我给你罢工!”李子涵尖着嗓子骂道。 “那莲辛子你还要不要了?你若不要便早说,地界里多的是人排队等着的。” 被安樨一语击中了软肋,李子涵只得嘟了个嘴不爽地隐去了身形,讪讪地离开了安樨的势力范围。 毕竟莲辛子她已经觊觎了好几百年了,之前威逼利诱过无数次安樨也没搭理她,这次好不容易以帮林天一下封印来阻挡他的九真纯阳八字外泄为代价换来那么一颗,她若是不抓住这次机会就真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马月了。 555,明明那朵死莲花每五十年都能结成为数不少的莲辛子,但怎么这么小气完全不愿意给人,就是拿着无价的天材地宝去换也换不来。除了听说一百多年前阎王成功拿到过一颗之外,地界再也无人能得到鬼莲的莲辛子。 “这个女人到底是什么来头,李子涵是她的真名么?” 看到那妖冶的女人终于被安樨给赶跑了,林天一大大地松了口气,但想起方才那带着牡丹花香味儿的迷魂阵还是心有余悸,心中觉着女人这存在着实非常可怕啊! “她真名叫媚奴,是阎罗十殿排位第三的判官,真身是一株十色牡丹,最擅长改变形态来魅惑他人。” “李子涵是她在人界的假身份。真正的李子涵早就死了。为了方便在人界行动,她就养着李子涵的肉身,必要的时候会拿来用一用。” 安樨皱了皱眉:“我或许不应该找她来帮忙的,她对那方面的需求很强,在地界里是出了名的交际花。” 原本花朵就是植物的生殖器,媚奴的真身上盛开有整整十朵牡丹,其威力可想而知。 只是因为媚奴的真身与他一样都是灵植,相合度比较高,同时下封印在林天一的身上所造成的伤害值会达到最小。也是出于这般考虑,安樨才决定叫媚奴过来帮忙的。 若不是因为当时他必须留在地界接受鞭刑,也不会让那女人抓到空隙先行一步上了人界来,还差点让她占了林天一的便宜。 想到方才他赶来之时看到的媚奴浑身赤裸地骑在林天一身上的景象,安樨禁不住眸色泛红杀气尽显。 若他晚来一步媚奴事成,搞不好他真会失了理智把她当场击杀了也说不定。 “痛……” 林天一见安樨若有所思,抓着自己的手也越发劲大,林天一忍不住抱怨了一声,安樨这才回过神来,说了句“抱歉”。 “你的伤势如何了?”林天一着实担心,“让我看看。” 安樨背后的伤是被地界特有的圣山火藤所致,特点是无论地界的人是什么属性,都能造成很大的物理伤害。 原本安樨和媚奴一类的本尊为灵植的判官,若被一般的鞭子鞭打是留不下伤痕的,基本上是第二鞭还没打下去,第一鞭打下的伤口就已经愈合了。 所以,为了能够成功施罚,也就只有地界圣山上千年一生的火藤能做到这点了。 故而这次阎王下令用的就是火藤鞭,每一鞭下去都带着圣山的赤焰之火,能将灵植外皮灼伤,伴随而来的亦是常人难忍的剧痛。 背后的伤口不用看也知道很狰狞,饶是向来能忍耐的鬼莲,在受刑的最后也还是止不住闷哼出声。 他实在不想让林天一看到自己背后的伤。 方才若不是媚奴多嘴,他还打算一直瞒下去直至伤好的。 “没事,我休息一下就能自行恢复了。” 林天一当然不信:“你少拿骗三岁小孩的借口骗我,地界的刑罚肯定不是吃素的,你越不让我看我就越焦心,你是想活活内疚死我么?” 见林天一坚持,安樨无奈,只得让林天一褪去了他的上衣,露出了在白皙皮肤上纵横交错的狰狞伤口。 “啊!” 看到那比城市地图还要密集紊乱的伤口,血肉外翻、青紫交错,林天一只觉得一阵眼晕,眼眶不由得酸得更厉害了些。 “都是我的错……” 若不是因为他解不了心结引生心魔,安樨也不会为了救他而冒险将美珍的命盘篡改。还好他在梦中无意进入了那上古仙洞看到了未来,不然还不知道以后的事情该怎么收场才好。 “对了,这伤口要赶紧上药啊!我去药店买药去!” 林天一急吼吼地想找了钱包奔出去,谁知却被安樨拦下了。 “傻瓜。”安樨捏了捏林天一的鼻子,“火藤鞭留下的鞭伤用人界的药怎么可能会治得好。” “对哦!”林天一后知后觉地挠了挠头,“那怎么办?” “待会我会让邈去地界把伤药配上来,你就不用操心了。” 林天一疑惑道:“待会?为什么要待会?现在就立刻让阿邈去啊!” 问题刚问出口,林天一就发觉安樨的表情变得有些奇怪。 “怎么了?阿邈那边发生什么事了吗?” 安樨叹了口气道:“他在外面守着你的时候中了媚奴的魅香,现在正压着茉莉做那档子事呢……” 听安樨这么一说,林天一顿时胀红了脸。 难怪方才媚奴进来的时候没见阿邈有任何反应,原来是早就被媚奴给放倒了…… 林天一想起那正在颠鸾倒凤的阿邈和茉莉,自发地一顿脑补。 要知道阿邈的人型可是个小山般的壮汉,而茉莉却一直维持着去世时候的二十出头的青涩模样,两人看起来Size就不大搭。如果阿邈中了媚香又幻回了原形…… 人兽什么的实在是太重口了。 “你就不用担心茉莉了,她现在又不是人类,不会因为这点折腾就受不住的。” 林天一脸上发烧,只得强自停了脑中的遐想点了点头。 看着林天一难得的局促模样,安樨倒觉得新鲜。 “听说你方才对媚奴不为所动,要看到我的模样身体才能有反应?” 安樨很满意,要知道媚奴的媚功在地界可是出了名的霸道,连阎王老匹夫都差点折在这上面过。但林天一直到他赶来的时候也没有完全失去神智,这对于一个常人来说是完全不可思议的。 安樨一边说着,手指一边顺着林天一的后背的中脊线一路下滑,指尖在臀缝的上面微微打着小圈。 林天一被安樨这般一搔,立刻浑身打了激灵。 “你别勾我,你还得养伤的……” 其实说林天一完全不想要那绝对是假的,毕竟他才是那个受了媚香最重的人,虽然媚奴后面被安樨给打跑了,但那被勾起的情欲还是有些压不下去。光是被安樨轻轻那么一撩拨就立马起反应了。 “这点伤算什么。” 安樨凑过去,用牙轻轻在林天一的脖颈处啃咬着,手更是伸进了裤头捏住了林天一颇有弹性且手感超好的臀肉。 空气中顿时布满了甜腻的莲香味儿,林天一呻吟一声,竟觉得身体深处开始疯狂地骚动起来。 他对安樨是越来越没有抵抗力了。 “不,不行,伤口会裂开……” 虽然情动,林天一还是试图将安樨推开。 “那就由你来动。” 安樨手指一点,林天一的衣服就不知道被汽化到哪里去了。此刻他正重演着方才媚奴的动作,双腿大张地跨坐在安樨身上。而安樨则是坐在老板椅上,一手撑着扶手一手扶着林天一的腰,不然他滑落下去。 办公室的墙上还残留着方才被媚奴砸下的坑,位于二十七层的写字楼有着完全透明的落地玻璃窗,此刻,室外正阳光明媚,街道上行人如梭。 现在,他与安樨在办公室里白日宣银不说,这姿势,也实在是太要人老命了。 但林天一脑袋里早已是一团浆糊,羞耻的感觉如影随形,但却让感官受到了极大的刺激,让他的身体更为敏感。 虽然下面肿胀得厉害,但林天一还是咬牙摇了摇头,不愿意往安樨那东西上坐。 “矫情什么,你都已经这样了。” 话语间,安樨的三根手指便已经顺着入口探进了林天一的体内,轻易就找到了那处弱点狠狠刺激,弄得林天一浑身颤抖,只得将手架在安樨肩上勉强维持身型。 “快,坐上来!你再磨蹭就由我来了!” 安樨在林天一的臀部狠狠拍了几下,臀肉立刻泛红,有些疼,但却很带感。 思及安樨背后的伤,林天一是怎么也不能让安樨动的,那就只能由他自己硬着头皮来了。 用手扶着安樨那大得吓人的玩意,林天一抬了抬自己的身子,深吸了几口气,这才慢慢坐了下去。 可惜就算下了如此大的决心,那东西也不是说吞就能吞进去的。 林天一咬着牙上下重复了多次,也只是勉强进了一半。 安樨被林天一这般磨蹭,额上竟也沁出汗来。 再也忍不了那么多,安樨腰部一使劲,林天一闷哼一声,便被狠狠贯穿了。 “自己动!” 安樨又拍了拍林天一的臀,扶着林天一的腰给他借点力,林天一无奈,只得动作起来。 “快一点,没吃饭吗?” 不满意目前的待遇,安樨握着林天一的腰,开始掌握起摆动的频率来。 老板椅承受这两人的体重,随着动作发出嘎吱嘎吱的刺耳响声,配上肉体相击的啪啪声,顿时银靡得空气中都要泛出桃花来。 林天一才摆弄了不到半小时,自己被插射了一次后,便浑身脱了力气再也弄不动了。 安樨索性将桌上的东西全部扫落在地,用自己的衣服给林天一垫了,将林天一放倒在桌上,又提枪上马狠干了起来。 直到林天一被弄得双腿抽搐连声求饶,安樨这才猛顶了几下交代了出来。 “林天一,你是我的,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都只能是我的!” 安樨没有退出来,只是趴伏在林天一身上。 林天一气喘吁吁地看着天花板,高朝的快感让他有些晃神。 林天一只觉得,安樨抱着自己的那双手勒得很紧很紧,好像在害怕他会消失似的,充满了不安和忧虑。 第26章 林天一最近又开始在酝酿新的小忧愁,明显的后遗症就是在他向来光滑的左侧额角无端冒出了一颗小小的青春痘。 此刻的他正坐在二十七层的总裁办公室里,左手撑着下巴,右手拿着咖啡杯,眼睛的焦距落在不远处的全落地玻璃窗外。 阳光透过玻璃投射在他脸上,阴影将原本就立体分明的五官曲线凸显得更为明显,让人觉得林天一还真有点像那尊有名的大卫雕像,由内而外地透露出那么一丝丝华丽而又犹豫的小忧伤来。 若是将这幅场景放在专用于欺骗萝莉感情的狗血总裁文上,林天一真可以称得上是百分之一百二十满分的称职忧郁系男猪脚。 可惜若是让萝莉小读者们读到此刻林天一脑海中那天马行空的内容的话,一定会被所谓的耽美大神给雷死。 现下,在林天一一派正经的表情下,他脑子里却是在反复回放那天安樨和他在办公室里激情一炮的场景。 那种鲜活到可以让人窒息的感官刺激,让林天一现下想起都还觉得胃烧得疼! 烦躁地将手中早已冰凉的咖啡放回桌上,林天一揉着自己发痛的额头,在充分回想当日各种情景及前因后果之后进行了尤为深刻的反省。 虽然由一个直得不能再直的总攻,被硬生生地掰成连看其他男人一眼都要三思而后行的嘴硬系傲娇弱受,身体上被TJ还是可以被勉强接受的,但心理上被彻底扭转过来则完全是可耻的。 林天一发觉他就是这样一个如此可耻可悲可叹的人! 安樨现下不在他身边只不过半天而已,他竟然已经开始想念那个顶着坑爹正太脸的大混蛋了! 靠啊!虽然他已经死了那条从安樨五指山中出逃的贼心,但若是这般让自己无止境地沉沦下去也不是办法啊! 可这办公室里确实在不久之前刚刚上演过活春宫,一想到安樨就在自己现下坐着的这张老板椅上无数次用那玩意贯穿自己,林天一就觉得喉咙发干。再看到那张已经被擦拭得很干净收拾得很整齐的金丝楠木桌面上自己的模糊倒影,又忍不住想起那日他就是被安樨压在这张桌子上横征暴敛,而他却丢脸得只懂得哭泣求饶,最后眼睛都肿得跟个核桃似的,现下想起来都难免会产生严重的自我厌弃感。 “不行,再呆在这里迟早会疯掉!” 林天一拍桌而起,噌地从老板椅上站起身,决定翘班出去透透气。 就在这时,林天一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原以为又是谁因为公事来电,林天一不耐烦地掏出手机刚想关机,便看到屏幕上闪烁的来电显示的名字,眼前瞬间一亮,立刻按了接听键。 “你个死小子!终于舍得死回来了?!” 林天一的语调中不无兴奋,一开口就似是带着怨气般地笑骂了开来。 手机那头传来低沉的笑声,显然,听到林天一的声音,对方的心情也非常愉快。 “我刚下飞机第一个就给你打的电话,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你在机场?你等着,我马上开车去接你。” “千万别,等到你来到机场,那时间我打车也差不多能到市中心了。不如约个地方喝点东西聊聊,我们已经有好几年没见面了吧?” 林天一自然无不可,立刻应了下来。 两人约好在圣展酒店的会员制酒吧见面,林天一想着既然是自己的发小忽然回国,也没有什么太多需要特意跟安樨报备的必要,于是就只带上了邈就朝圣展出发了。 邈现在已经成为了林天一忠实的保镖兼司机,当然,有时候还会变成林天一的替身,替因这些或那些原因而无法出现在公众视线的林天一处理公司事务。 邈一边开车一边见林天一心情极好地一边看着窗外的风景一边吹口哨,饶是向来秉承沉默是金原则的邈都耐不住好奇,开口询问林天一到底发生了什么好事。 “有朋~自远方来~~不亦说乎~~~” 林天一摇头晃脑地,还胡乱哼起了走调不知走到了哪边天去的曲子来。 说起罗圣文,林天一的嘴角愣就是忍不住笑。 他和这哥们,可以说是从小穿一条开裆裤长大的兄弟,虽然不是一个爹妈亲生的,但绝对是两肋插刀死而后己的过命交情。 若论起渊源,林罗两家是世交,生意上素有合作往来,林天一和罗圣文几乎是从一出生就认识了。 如果只是家族生意之间的关系,也并不足以让这两个人如此契合。他们之所以这般惺惺相惜臭味相投,也不过是因为拥有同样不可告人的性取向这一难言之隐罢了。 罗圣文只喜欢男人,而林天一则是他们这个圈子里少数几个知道这件事情的人之一,但罗圣文远没有林天一这般滥情。 几乎从懂事的那一天起,林天一就知道罗圣文喜欢的是楚知秋——罗家老管家的小儿子。 在高中的时候林天一身边就从来没有缺过面容清秀的男孩,那时候他们这些所谓的上流社会的富二代经常会开一些酒会和party,林天一身边的伴儿有男有女,男孩的面孔经常变换,反倒是用来做烟雾弹的女孩来来去去都是那些个。 只有罗圣文在他们那个荒诞的圈子里是出了名的专一。 无论何时,静静陪在他身后的,都是那个笑起来脸上会有两个小酒窝的楚知秋。 只是后来林天一胡闹得有些过了,林东浩一气之下把他丢出了国外,还指望着国外的环境能将林天一那废铁炼出钢来,可惜还是天不遂人愿,若不是因为安樨的出现把林天一的嚣张给彻底打压了下去,可能现下林天一也还是个彻头彻尾的混世魔王,以玩弄年轻男性的小菊花为人生最大乐趣,不同的只是背景板从国外换成了国内罢了。 林天一被丢出国几年后,罗圣文也出国了。罗圣文出国前跟林天一打了声招呼,说以后有可能都会在国外发展不再回国。 当时,林天一是在全球经济最发达的美国留的学,而罗圣文去的则是基础研究比较到位的德国留的学。罗圣文面儿上说是要在罗家产业中发展技术型的汽车企业,理由倒是挺冠冕堂皇。 至于罗圣文为何会忽然调转矛头主攻技术研发,内里肯定还有许多不可告人的真相,林天一也不大清楚,罗圣文亦没有明说。 但在不久之后林天一隐隐地听到一些风声,说是罗圣文之所以忽然决定出国是因为跟他老爸闹翻了,而闹翻的原因竟然是因为楚知秋。 传闻的版本不清不楚、逻辑混乱,林天一研究了半天也理不出个头绪来。 林天一对这件事情很纳闷,但无论他怎么探问内里的原因,罗圣文也只是跟他打太极,没有一句是真正回答到点子上的。 为了这件事,林天一还跟罗圣文生了很长一段时间的气。也就是在那段日子里,两人的联系变得比以前少了很多。好在罗圣文不管林天一态度如何,一直都会定时地对林天一嘘寒问暖一番,虽然还是对曾经发生的秘事只字不提,但长久下来,那种主动用热脸去贴冷屁股的锲而不舍还是成功让林天一的怨气消了不少。 林天一气消之后,渐渐地也同罗圣文恢复了常规联系,但毕竟两人身处不同的国度,生活圈子彻底分开了,再加上时差等各种麻烦因素的存在,两人之间的交集也变得越来越少了。 林天一也完全没有料到,向来将回国视如蛇蝎的罗圣文怎么会忽然之间便回来了。 但无论怎么说,听到罗圣文说刚下飞机第一个就与他取得联系这件事还是让林天一暗爽了那么一下下。想起年少轻狂时他和罗圣文做下的那些疯狂的事儿,林天一的嘴角都带着坏笑。 多年不见,好不容易才逮着机会,这次不把罗圣文灌趴下他就把林字倒过来写! 第27章 邈刚把车停好,林天一就迫不及待地打开车门下了来。 从停车场搭乘电梯直达酒店顶层,才刚用特制的会员卡刷开会所的门,林天一一眼就看到了站在吧台旁边的高大身影。 “罗狗蛋!” 林天一一激动,张嘴就把儿时瞎叫的罗圣文的贱名给喊出来了,惹得站在罗圣文身边的美女经理忍不住大笑出声来。 “你个林滥鸡!竟然敢口出狂言!看老子怎么收拾你!” 罗圣文故意装出一副表情扭曲的样子,扑上来一个手拐子就把林天一的脖子箍在了臂弯里,另一只手则拧成了拳头在林天一的脑壳上直打转,疼得林天一直呲牙咧嘴。 没两下子,两个大男人就你来我往地打成了一团,最后甚至抱在一起歪倒在一旁的沙发上,不知内情的乍看一眼还以为发生了什么暴力纠纷。 两个人一直闹到头发乱了领带歪了衬衫还被扯崩了几个扣子之后也丝毫还没有消停下来的打算,直到一直保持沉默冷眼旁观的邈在看到林天一的裤子都快被罗圣文扯掉之后,才冷冷地问了一句“这样闹不怕被先生知道吗”,林天一才算是率先举白旗投降。 邈一直不敢直呼安樨的名字,以前在人前都称安樨为“大人”,这在现代社会是一个多么格格不入的脑残称呼啊!后来邈被林天一纠正了很多次,最后在安樨的首肯之下,才勉强随大流地启用了“先生”这个尊称。 “先生?什么先生?” 罗圣文气喘吁吁地从沙发上爬起来,看到如小山一般的壮汉邈,大概猜到是林天一带在身边的保镖,忍不住八卦了一下。 “没事,他说我爸呢!”林天一赶紧打马虎眼。 听了林天一的回答,罗圣文露出一副“我信你才有鬼”的表情。 他们这么闹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还从来没听说过这种事情林天一会害怕让他爸知道的。 林天一见状不妙,赶紧转移话题,问起罗圣文这次回国的目的。 果然,一提起这次回国的事,罗圣文的脸色立刻阴沉了不少。 “我爸快不行了。” “什么?”林天一吃惊地瞪大了双眼,“怎么我一点风声也没收到?” 罗圣文仰头猛灌了一杯酒,这才说道:“因为我一直不肯回来接手罗氏,自从我爸病了之后,公司高层闹得很离谱,那些老不修的一个个都觊觎我爸的位置。为了稳住局势,家里只好把我爸的病情给压了下来。” “现在医院已经下了病危通知书,再瞒也瞒不了几天了。我爸的律师前两天给我打了电话,我这才赶了回来。” 林天一闻言不禁皱紧了眉头——若罗圣文的父亲病危,即使罗圣文和罗权之间再怎么不对付,罗圣文回国的第一件事都应该是在下飞机后立刻往医院里赶,而不是约他出来喝酒打屁。 “你和罗Uncle还有楚知秋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既然局面已经如此僵持,林天一相信这次罗圣文应该是不打算把当年发生的事情再对他继续隐瞒下去了,否则罗圣文这次回国完全可以不通知他,这样一来,他自然对罗圣文的行踪不得而知,也不会面临现在这样被好友质问的危险。 所以林天一没有犹豫,直截了当地开了口。 提到楚知秋,罗圣文的脸上露出了苦笑。 “你也知道,我跟你一样,都是家里的独子,所以才特别害怕自己是同性恋的事情被家里知道。” 林天一点了点头。 这种难言之隐,他自然是最清楚不过的。而且说起来,罗圣文比他还要害怕面对出柜。因为当时的他只不过是喜欢流连草丛罢了,而且玩了那么多年也没有遇到任何一个能让他认真起来的对象。就算当时林天一的事情被林东浩抓了包,他也完全不介意按照林东浩的安排娶个女人结婚生子的。 但那时的罗圣文的情况则完全不一样,因为他有了楚知秋。 罗圣文对楚知秋是特别的,而且还到了那种非卿不可的执着地步。而罗家在发家的时候就是通过黑道洗白的,旗下的产业多多少少都跟黑社会有关系,罗圣文的父亲罗权年轻的时候更是道上响当当的人物。若这件事让罗权知晓,当时的罗圣文没有十足的把握能护楚知秋周全。 况且,罗家一直对楚家有恩。当年若不是罗权出手相救,楚知秋的父亲楚捷早就被乱刀砍死了。后来楚捷被罗权看上,直接提到了自己身边做管家,这一管就是几十年。 楚知秋是在罗家出生的,比罗圣文要小三岁。罗圣文几乎是从小看着楚知秋长大的。而罗权也有日后让楚知秋接楚捷班的意思,所以特意从小就让楚知秋跟着罗圣文混,好增加两人之间的情感羁绊。 可见这感情确实是需要培养的。 这么多年下来,罗圣文对楚知秋的感情早就超越了应有的界限——在楚知秋十六岁的时候,就已经被罗圣文吃干抹净了。 当时林天一知道这个消息之后还直骂罗圣文凶残,下手竟然如此快狠准,连未成年人也不放过。不过即便是吐槽,林天一语气中却也是带着些许羡慕嫉妒恨的情绪的。 在林天一眼里,罗圣文和楚知秋并不是那么般配的。 罗圣文比林天一还要高些,有187公分,样貌更是不用多说的一等一的好,罗圣文的父亲是老一辈人里出了名的帅哥,而他的母亲则是选美皇后出身,而罗圣文则直接遗传了双亲优秀的基因,加上他又是典型的含着金汤勺出生的富二代,感情专一,气质也无可挑剔,而且罗圣文并不像由于常年滥情而导致眉眼间总是有意无意地带着些流里流气的痞子味儿的林天一。用圈里的话来说,那简直就是一个温柔专一阳光健气攻,完美得无可挑剔。 相比之下,楚知秋反而显得有些普通。 家世完全比不上罗圣文不说,学业和个人能力也没有任何太大的亮点,只能说是处于中等水平,若不是因为跟罗家扯上了关系,那就是个正儿八经的平头老百姓。 虽然楚知秋的一身皮肤是出了名的白腻滑手,但五官却不是特别出色。脸蛋圆圆的,眼睛不大,只能称之为清秀。好就好在楚知秋一笑起来就会露出两颗小虎牙,配上两个颊边的酒窝,愣就是能给他增添不少风情来。 林天一至今也不是很明白为什么罗圣文偏偏就看上楚知秋了,而且面对那么多优质诱惑却如柳下惠一般从不动心,整天护着楚知秋就跟护着什么国宝似的。 但是每每看到罗圣文和楚知秋两人甜腻腻地处在一起的时候,林天一又觉得有些眼红。 当然,他眼红的原因并非是因为对罗圣文或者楚知秋有别的感情在,而完全是因为羡慕那种他们两个人之间惺惺相惜的爱情。 真爱这玩意,在圈里实在是太矜贵了。 林天一对于自己的滥情有时候也觉得很懊恼,但他对身边投怀送抱的男孩们的“感情”实在是没法熬过最长三个月的新鲜期。以致于到了后来,林天一都觉得自己这辈子是跟真爱无缘了。若不是后来安樨横空出世,林天一这辈子的感情路估计也就只能这样马马虎虎地凑合下去了。 所以当林天一得知罗圣文只身一人去了德国的消息后,才会如此震惊。 罗圣文怎么会舍得丢下那个比他的命还要重要上几分的楚知秋?而且以罗圣文当年那凶狠的架势来看,还真有点再也不愿回头的感觉了。 这中间肯定发生了很多不为人知的大事,所以罗圣文才会丢下心爱的人远走他乡。林天一也不知道这么多年来,罗圣文只身一人在国外是怎么熬下去的。 罗圣文道:“这次既然决定回来,我也没打算瞒你了。之前不告诉你,也不过是不想把你扯进这滩浑水里罢了。” 林天一啧了一口,不以为意道:“我当然知道你的想法,但你也太他妈不把我当兄弟了。” 罗圣文又抬头闷了一口酒,这才闷声说了起来。 “你出国后没多久,我就出了一次车祸,这你件事你还记得吧?” 林天一当然记得这件事,当时他在国外接到罗圣文出事的消息,也吓了个魂飞魄散,谁知道刚订了回国的机票,就又收到通知说罗圣文没事了。 林天一虚惊一场,碰巧那几天他有个重要的考试,见罗圣文那边没出什么大问题,便取消了回国的计划。 “那次车祸很邪门,其实我并没有受什么严重的外伤,就是撞到了头,但医院怎么也检查不出问题所在。” “由于查不到脑电波,医院给我下了脑死亡的诊断。” “我昏睡了大约三四天,后来也不知怎么回事,忽然间又恢复了意识。我醒来的时候大约是凌晨一点左右,当时的感觉就像是捡回一条命似的,想起来都还有些后怕。” “我醒来之后,病房里没有其他人,估计医院的看护睡在别的房间,我当时特别想见楚知秋,便自己偷着溜出了医院,打车回了家。” “你猜,我回家的时候看到了什么?” 回忆起那段不堪的往事,罗圣文捏着手中的酒杯,指节都有些微微泛白,看得出来情绪波动得很厉害。 林天一抬起手臂搭上了罗圣文的肩膀,向好友无声地传递着鼓励。 “天一,我真的很爱他,你知道的。” 罗圣文放下杯子,用双手撑住自己的额头,十指则紧紧地揪着自己的短发。 “可是,可是最让我不能接受的是,他竟然在我出车祸还不到一个星期的时间里,就迫不及待地爬上了我老爸的床……” 罗圣文的声音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 “什么?!知秋他和罗Uncle……” 林天一吓得瞪大了双眼,继而摇头道:“这绝对不可能。” 罗圣文苦笑道:“是吧,你也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对吧?” “我妈过世之后,虽然我爸身边的莺莺燕燕从没断过,但从来没听说过他对男人感兴趣。” “可是,若不是我亲眼看到他们在……”罗圣文挫败地用单手捂住自己的脸,不愿让林天一看到他此刻的表情。 “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隐情?或许知秋和罗Uncle有什么苦衷也说不定呢?”林天一试图安慰道。 “我比你还希望这其中能有什么苦衷和隐情,我也愿意听他们说,只要他们的理由能说服我……不,理由牵强些也可以,只要能让我心里好过一些也行。” “可是,在我撞破他们的好事那个晚上,楚知秋当着我的面向我承认了。” “他说了些什么?”虽然不是当事人,但林天一依旧能感觉到罗圣文在说起这件往事时的苦涩。 “他说,他从一开始爱的人就是我爸,只不过我爸一直在拒绝他,所以他才把我当成了我爸的替身。” 罗圣文的外貌酷似罗权这件事是显而易见的。 “他还说,在我出事之后,我爸很伤心,他见不得我爸难过,就在我爸身边照顾安慰。我爸那天晚上喝了不少酒,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跟他那样了……” 罗圣文一边说着,脑海中竟无法自抑地浮现出那天晚上的画面。 那时的他刚从医院偷溜出来,头上还包着纱布,满心满眼的都是劫后余生的那种喜悦,还傻得想要在第一时间里便将这种喜悦跟自己最重视的人分享。 还没等出租车停稳,罗圣文就风急火燎地跳下了车,连车费都是大宅看门的保安给帮忙付的。 谁知道刚进入罗家的大堂,一股刺鼻的酒味便扑面而来。主厅的灯没有关,隐约地有些诡异的声响从那边传出来。 罗圣文直觉便觉得不好,当即放轻了脚步,慢慢顺着玄关往里张望。 这不张望还好,一望进去,却发现沙发上有两具身体赤裸地交缠在一起。 落地灯的灯光有些昏暗,待罗圣文终于将当事人的脸给认出来之后,只觉得脑中被直接投入了重磅炸弹,炸得他瞬间便失去了理智。 那赤裸地骑坐在男人身上的人不是别人,就是他心心念念地在睁开眼之后想要第一个见到的人——楚知秋。 若全部的事实只是这样的话,也许罗圣文也还不会感到如此地绝望。 只是他怎么也没想到,楚知秋出轨的对象不是别人,而正是他的亲生父亲! 没有注意到暗处出现的人影,沙发上的情事正进行得如火如荼。 楚知秋的双手撑在满身酒味的罗权身上,摆动着腰部用自己的白皙的身体吞吐着罗权的那根物事。 楚知秋一边摆弄,一边“权叔、权叔”地忘情叫唤呻吟着,哪里有半分不情愿或被逼的样子。 当时,看到眼前那龌龊一幕的罗圣文眼中几乎要滴出血来,脑中的弦猛地崩断了。 等他终于恢复理智的时候,楚知秋早就被他掀翻在地,接连几个耳光重重地落了下来,打得楚知秋差点当场昏厥。 “楚知秋,你他妈真是能耐啊!” 勾人勾到他老爸身上了,他罗圣文还没死透呢,想不到才三四天的时间,这个人就急着找下家了?! 但找谁不好?为什么非要找罗权?!为什么?! 第28章 罗权原本喝得醉醺醺的辨不着东南西北,但忽然见到原本应该躺在医院昏迷不醒的儿子奇迹般地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时候,酒顿时也醒了一大半。 看到被罗圣文的耳刮子刮倒在一边的楚知秋,罗权冲上去狠狠地一脚揣在楚知秋身上,随手操起衣裤往自己身上套。 “儿子,你听我说,我喝醉了,刚才完全不知道是他糊在我身上……” 罗权的眼中满是惊喜,若不是见罗圣文情绪不妙,他早就冲过去给自己儿子一个大大的熊抱了。 在罗圣文被医院下了脑死亡的通知书,又被医生劝说要终止治疗时候,他以为自己这辈子要绝后了。 在罗圣文出生后不久,罗权在一次帮派血拼中受了伤,受伤的部位很敏感,虽然并不会影响他正常的性功能,但罗权却从此没有了生育的能力。罗圣文这个儿子是他的宝贝疙瘩,虽然罗权对自己的妻子而言实在算不上是个好老公,但对于罗圣文却真是疼到了骨子里去的。 只不过因为罗圣文一直觉得是由于罗权的花心导致了自己母亲整日郁郁寡欢英年早逝,所以是他单方面地不愿意亲近罗权罢了。 其实以罗权的实力,要知道自己儿子和楚知秋那档子事是易如反掌的,只是罗权一直没有戳破那层牛皮纸。在罗权的世界观里,上流社会的男人不可能会有专情的货色,玩男人和玩女人都一样,是完全无所谓的事,人生苦短及时行乐,自己儿子喜欢就好。 也正是出于这种心态,罗权才一直对罗圣文和楚知秋的是事情睁只眼闭只眼,没有过多干涉。反正罗权一直坚信,等到了年纪,罗圣文自然会收心回来继承家业结婚生子的。 没有男人能抗拒延续自己后代的诱惑,那种欲望是早已被写进人类基因中的密码。至于楚知秋一直跟着罗圣文,是个干净通透的,给罗圣文当当暖床的货色也是无碍的。 可是当罗权看到自己儿子脸上露出的那种出离愤怒的表情的时候,他发现自己似乎小看了罗圣文对楚知秋的用情程度。 站在自己面前的罗圣文让他感觉很陌生,就像是一头发了狂的雄狮,饶是已经在道上摸爬滚打那么多年的罗权,面对着这样的罗圣文都难免有些心惊胆战。 如果今日不是因为自己就是罗圣文的亲生老子的话,估计在奸情被撞破的那刻就已经死在罗圣文手下了。 面对盛怒之中的儿子,罗权额头上不禁沁出了冷汗。 “儿子,你听着,我对他一点那意思都没有,这次完全就是酒后乱性惹的祸……” “你给我闭嘴!我没有要听你解释!我要听他解释!”罗圣文朝罗权怒吼道。 楚知秋伤得厉害,依旧没能从地上爬起来,只是颤巍巍地用手臂撑起自己的身体,但眼神却一直垂落在地上,没敢与罗圣文的目光对视。 “对不起,圣文,我爱的人,一直都是权叔……” 楚知秋的声音很低,夹着一些沙哑,语速也很快,罗圣文差点没听清楚。 “你说什么?!有种你给我再说一遍!!!” 罗圣文的声音都带着明显的颤抖,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说我不爱你!罗圣文我不爱你!我从来没有爱过你你知道么?!” “我爱的人是权叔!我跟你在一起,只不过是因为你跟权叔长得很像罢了!” “你在我心目中,充其量就是权叔的替身而已!” 这一次,楚知秋终于抬起了头。 他一边哭一边朝罗圣文喊了出来,声嘶力竭。 “你是蠢货吗?我爸怎么可能会对你认真?你以为你是什么?!” 罗圣文恨得红了眼,抬起手又想打下去,但在看到楚知秋已经高高肿起的脸颊和嘴角渗出的鲜血的时候,却怎么也下不去手。 罗圣文不敢相信,这么多年来,那个一直软软糯糯地跟在自己身后腼腆地红着脸,阿文阿文地叫着自己名字的楚知秋,竟然是这样一只彻头彻尾的白眼狼? 罗圣文只觉得自己这么多年来的心血全都被抛出去喂了狗,伤心失望倒是其次的,那种被人在背后捅刀子的狠狠的背叛,才让他由里到外彻底地寒了心。 偌大的厅内一片死寂,罗权做了亏心事,难得地没有发表任何言论,只是保持沉默。 楚知秋则如死鱼一般瘫坐在地上,最后连哭泣的声音都发不出来了。 罗圣文僵站在原地,胸膛剧烈起伏,连手脚都在不可自抑地颤抖着。 心脏的部位痛得难受,那种令人窒息的压迫感,几乎要让他喘不过气来。 事已至此,愤怒也罢绝望也好,只道是覆水难收破镜难圆。 罗圣文已无话可说,唯一能做的就是转身离去。 那天晚上,刚刚从车祸昏迷中清醒过来的罗圣文又喝了个烂醉,在完全失去意识之前,他甚至希望自己不要再从昏睡中醒来。 若他那次真的是脑死亡的话,这残酷的真相就永远不会在他面前揭穿,他也就能一直活在那个美好的假象里,不带着一丝遗憾地离去…… 这辈子从来没有如此窝囊懦弱过的罗圣文开始疯狂地鄙视自己——为了区区一个楚知秋,竟能让他这样的人产生了这种轻生的想法。 在酒醒之后,罗圣文就立刻决定去德国留学。 他一直对汽车工业这块很感兴趣,这几年国内经济发展迅猛,消费者对汽车的需求比以前要大得多,国家也出台了许多扶持汽车产业的政策。罗氏新的投资方向就是这个领域,罗圣文去德国深造的话,应该会有很大的收获,罗权定不会反对。 讽刺的是,这一步棋子,其实一开始是为了他和楚知秋双宿双飞准备的。 他当时还想着,在出国前就跟罗权摊牌。哪怕罗家的势力再大,对身在国外的人也是鞭长莫及的。他当时已经申请到了德国知名大学的硕博连读的全额奖学金,再加上做助教的收入,就算不要罗家的钱也能负担他和楚知秋的生活费用。 只是现在这个计划照旧进行,但要去的人和心境却已和起初完全不同。 这次罗圣文虽然大难不死,但罗权却隐隐地觉得自己要彻底地失去这个儿子了。 罗权开始慌了,打了无数个电话给罗圣文。可惜罗圣文的手机早就在他喝醉那天不知道被丢到哪里去了。等到罗权再次从旁人嘴里得到罗圣文的消息的时候,罗圣文已经远在国外了。 罗圣文这一走就是好几年。 他全心全意地扑在科研上,忙得天昏地暗。勤奋努力加上天资聪颖,罗圣文很快就取得了傲人的成绩。 还没等他毕业,就已经有许多全球知名的汽车企业的HR来跟他谈年薪问题了。就算不依靠罗氏,罗圣文依旧能过上优渥的生活。 只是,那被挖空了一块的心,却再也难以补上了。 德国冬天的风冰寒刺骨,每次走在著名的罗曼蒂克大街上的时候,看到身边甜蜜相拥的恋人带着欢声笑语从自己身边擦肩而过,罗圣文只感觉到寒风直接穿膛而出,胸中的义愤却越发明显。 这明明是他在梦中规划好的蓝图,现在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幸福在别人身上实现。 都说时间可以抹平一切伤痛,新的恋情可以救赎灰败的心情,但罗圣文只觉得那完全就是狗屁倒灶的废话。 流逝的时间和新的恋情无一例外地没能拯救罗圣文。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依旧不敢想起楚知秋,每每想起,只觉得狠意越发地噬人。新的恋情他也不是没有过,但那些男男女女最终都成为了他生命中的过客,而自己的那颗心,早就被丢在遥远的那片故土上了。 罗圣文不愿再跟诸如林天一这样的死党联系,就怕他们会问起这段往事。他为了躲避这些苦痛的回忆,甚至不愿意回国,连给罗权回复的电子邮件,内容通常也只有寥寥数语——一般就是“我很好”,“保重”一类的不痛不痒的字眼。 这次若不是罗权病危,罗圣文也不会重回故土。 罗圣文自嘲地笑了一声。 这么多年了,他还是这般没用。 拿得起,放不下。 听了这段过往,林天一一时之间竟也不知如何开口安慰。 一边是自己的亲生父亲,另一边是自己的最爱。 无论如何自欺欺人,那心中的阴霾是永远都挥之不去的。 林天一现在终于可以理解为何罗圣文当时不愿意对自己说出整件事情的真相了。 现下他是知道了,却又能帮到罗圣文些什么呢? 林天一挫败地陪着罗圣文灌了几大杯烈酒,被冲鼻的酒精味儿呛得咳了起来。 就在林天一酒量不济自己喝趴在吧台上的时候,会所的门忽然打开了来,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缓步走了进来,堪堪停在林天一的跟前。 林天一早就喝得双眼都没了焦距,趴在吧台上看了半天也没把人认出来,反倒是一直守在一边的邈立刻站起了身来,朝来人恭敬地鞠了个躬。 “先生。” 看到醉倒在吧台上的林天一,安樨脸色难看得吓人。 被那种布满了阴森气息的眼神盯着,只有半醉的罗圣文当下觉得脊背一寒,下意识地就把搭在林天一肩膀上的手臂给撤了下来。 但即便如此,眼前这个皮肤白皙且漂亮得惊人的年轻男孩对他的眼神依旧不善,罗圣文甚至还能从中解读出赤裸裸的恶意来。 或者光用“恶意”一词来形容安樨的态度是远远不够的。 若不是罗圣文确定自己从来没有见过眼前这个男孩的话,他甚至以为自己就是这男孩的什么不共戴天的仇人了。 从那瘦高的男孩身上散发出来的不加掩饰的恨意,不知情的人还以为他们之间有过什么杀父夺妻的过往。 “林天一这次出来,你怎么没跟我报告?” 没有理会罗圣文探究的视线,安樨直接开口质问邈。 现在的罗圣文在他眼里,不过是如同蝼蚁一般的存在,要捏死他甚至不需要安樨动用一根手指。 被安樨冷声质问,邈顿时被冷汗浸湿了后背。 “林总说他只不过是要出来见一个发小……” 邈试图解释,但才开口说了一句话,就在安樨冷若寒潭的视线中噤了声。 “属下甘愿受罚。” 若不是有外人在场,邈早就跪在安樨脚下了。 倒是罗圣文看不过眼了,直接从位置上站起,走到了安樨面前。 “原来你就是这保镖口中所称的先生?你和天一是什么关系?” 看着眼前这个狗胆包天的人类,安樨只是扯了扯嘴角,露出了一抹冷笑。 “我和他的关系,还轮不到你来过问。” 罗圣文第一次被人这般无礼地对待,难免动了肝火。 “我不管你跟天一是什么关系,但至少我是他的哥们,你有必要像个刺猬一样地说话吗?” 安樨冷哼一声,没打算搭理罗圣文,而只是直接从罗圣文的身侧走了过去,一把打横抱起醉趴在吧台上的林天一。 罗圣文在心中暗自吃惊。 谁会料到,这样瘦弱的男孩竟然会有如此惊人的臂力?而且从这男孩身上散发出来的气场和他那目中无人的态度,罗圣文立刻替林天一担心起来。 这男孩,怎么看都不像是普通人。 原本安樨只是想抱了林天一便走,但忽然又像想起了什么有趣的事似的,停住了脚步微微回过头来。 “若你有这个多余时间来担心我家的林天一,还不如去关心一下你过去的那个小情人吧。” 安樨抬头看了一下会所里挂着的时钟。 “若在半小时内,还没有人去救他的话,他这次估计会被人给活活玩死吧?” “你说什么?!” 罗圣文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个他根本不认识的人到底在跟他说些什么?他和楚知秋的事情,哪怕是林天一也是今天才知道。就算这个男孩跟林天一有什么亲密关系,也不至于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但罗圣文的直觉却在告诉他,这男孩一定知道些什么。 “你说谁会被玩死?” 冷汗从罗圣文的额际滑下。 安樨再度冷笑道:“呵呵,你到了现在还这么担心那个男人啊?你不是恨他恨透了么?你老爸病危你也没那么紧张过吧?” 耸耸肩,安樨又道:“不过你的反应却是对的,你老爸还没那么快会死,但如果这次没人去救那男人,估计他还真是撑不过去了吧?” 罗圣文的理智顿时断线,只见他朝安樨冲了过去,却被邈伸手挡了下来。 “罗先生,你最好不要惹怒我家先生,那后果不是你可以承受的。” 邈知道罗圣文与林天一的交情,还算仗义地在钳制住罗圣文的同时在他耳边低语了一句。 “你刚才说的那男人是谁?”邈的怪力大得惊人,罗圣文挣脱不开,只得朝安樨吼道。 罗圣文心底在默默祈祷着眼前这个诡异的男孩所说的一切完全都只是他信口胡诌出来的。 “哦?我到底有没有胡说呢?让我想想啊……” 安樨边说边微微扬起下巴,笑得妩媚。 “你那个小情人的名字,是不是叫楚知秋啊?” 第29章 “你怎么会知道他的名字?你到底是谁?” 周身起了一股寒气,罗圣文虽然没有天眼,但敏锐的直觉仍让他感觉到了从安樨身上散发出来的威压。 “事已至此,告诉你也无妨。”安樨道。 “当年你负气出走,你老爸罗权把所有的怨气都发泄在了楚知秋的身上。你走后,他就被罗权丢到了你们周氏旗下的风化产业下。至于罗权让他做些什么营生,不用我说你也大概能猜到了。” 听了安樨的话,罗圣文只觉得浑身冰冷,那种熟悉的窒息感又从身体深处冒了出来。 罗氏旗下的风化产业可以说是完全没有漂白的部分,里面的堕落和黑暗,不是一般人能够了解和接受的。 同时得罪了罗权和身为太子爷的罗圣文,楚知秋在场子里的下场如何可想而知。 看到罗圣文脸上露出的痛苦和纠结的表情,安樨云淡风轻地笑道:“说来也是奇怪。原本楚知秋不是口口声声地喊着他的真爱是罗权吗?不过当罗权做出决定要把他丢到场子里接客的时候,他可是一声没吭连求都没求一句就乖乖地去了,更难能可贵的是,他还一直坚持做到了今天。” 听到安樨口中那种带着的明显的幸灾乐祸语气,罗圣文紧握的双拳几乎止不住地微微颤抖起来。 “如果你在知道这些事情之后还是一心想要救他的话,那我还真是相信这世间有真情了。” 带着挑衅的意味,安樨斜着眼暼了罗圣文一下。 “不过,看你这个样子就知道压根还没有放下当年的仇恨,那还不如当做什么都不知道,让你觉得该死的人去死就好了。” “我保证,他一定会如你所愿,死得很凄惨的。” 没打算跟眼前的这个男人再继续纠缠下去,说完该说的话,安樨不再理会罗圣文,转身就要带着林天一离开。 “告诉我他在哪?!告诉我!” 直到安樨的脚步即将要踏出会所门口的时候,犹豫了半晌的罗圣文终于出声叫住了安樨。 安樨回过头来,眼中带着一抹若有似无的深意。 沉默了一会,在向来雷厉风行的安樨身上,竟然难得地出现了一丝犹豫。 罗圣文怕安樨反悔,立刻放低身段道:“你刚才说过,只要我问的话你就会告诉我的。” 感觉到安樨隐约地叹了口气,才开口道:“莲华国际十七层1703.” 安樨的话音刚落,罗圣文已经甩开了邈的钳制,先行一步踏出了会所的门。 “先生。” 邈看了一眼安樨,见后者没有什么指示,便沉默地退后了两步没有追上。 安樨怀中的林天一被抱得久了,身体伸展不开难免有些难受,只见他无意识地咕哝了一下表示抗议,引来了安樨的注意。 看着怀中这个满脸绯红、醉得一塌糊涂的男人,安樨无奈地摇了摇头。 “人对求之不得的执念,已经远远地超过了我的想象。那两个人,势必都疯魔了……” 而特意将楚知秋的行踪告诉罗圣文的自己,又何尝不是为了林天一而疯魔呢? 带着早已睡得天昏地暗的林天一回到了家中,安樨因为与罗圣文见面,不由得想起了一些旧事,心情有些不大好。 在罗圣文的身上,他隐隐地感觉到了鸢蝶的气味。 那种粉粉的清缈的气息,虽然淡得微不可闻,但安樨还是马上就辨认出来了。 手指一点,将林天一身上的衣服直接汽化,又抛了几个清洁术把林天一弄得香喷喷的没了臭酒味,安樨抱着林天一卷进了被子里,跟林天一一起睡了过去。 可惜,就算是睡着了,安樨也睡得不太安稳。一些前尘往事怎么也止不住地就这样被勾了起来,完全没有阻碍地出现在他的梦境里。 那是一片腥红的尸山血海。 空气中散发着腐臭的气味,妖族魔族仙族的残肢断颅密密麻麻地堆积在一起,编制出一副血雨腥风的画面。 那时候的安樨早已灵气耗尽,无法再维持人形。 巨大的真身显露出来,几乎要遮蔽起半片阴霾的天空。 安樨歪倒在那一片狼藉上,真身上的皮肉也早已糊烂不堪。灵植一族无论是隶属妖界或是仙界,若不到生命将近是不会显露出真身的。 安樨知道自己大势已去,心中满是不甘,但又逆不过天道循环,只得垂死挣扎。 身边只有那只小小的粉蝶在围着他,不停地旋转飞舞着。 “阿莲,阿莲……” “呜呜,你一定要撑下去啊……” 那粉色蝶儿本是落魄的妖族,是他在修炼出人形之后外出踏青玩耍,无意间救回来的一只蝴蝶。 她那点小小的法力安樨还不放在眼里,后来那蝶儿伤好后不愿离开,安樨便把她当成宠物养了起来。 蝴蝶恋花乃是天性,那鸢蝶被安樨所救,对本尊为灵植的安樨痴恋不已,虽然早知这位大名鼎鼎的鬼莲大人已心有所属,但她也还是未能抑制住自己的仰慕之情。 哪怕是被当做观赏的宠物带在身边,鸢蝶也觉得自己是天下最幸福的蝴蝶了。 可此刻,她最仰慕的鬼莲却如此狼狈地倒在地上,他的身上再也没有了那股沁人心肺的甜腻香味。 她最深爱的鬼莲大人竟然要死了? 鸢蝶哭得快流出了血泪,却依旧不愿离开安樨半分。 安樨自嘲地对那小小的粉蝶说。 “你快走吧,你这样的小东西,没人会为难你……” 鸢蝶哪里肯离开,当年若不是安樨出手相助,她早就被倩女蛛吸得魂飞魄散了。 “想不到我堂堂鬼莲,最后竟然连他都保不住,还落得如此下场……” “蝶儿,我不甘心啊……” “不甘心……” 安樨迷迷蒙蒙地说着在失去意识前的最后几句话,便再也坚持不住,脱力地闭起了眼睛。 朦胧中,他似乎隐约听到了鸢蝶崩溃的哭喊声。 “都是那个人的错,都是因为那个人背叛了你们!若不是把你们的行踪告诉了天帝!你们也不会沦落成今日这副田地!” “我恨,我真恨啊!!” “鬼莲大人,我会给你们报仇的,哪怕让我灰飞烟灭,我也定不会让那个人好过的!” 鸢蝶的哭声中充满了怨恨,安樨只觉得很陌生。 那不该是这只向来柔弱且善良的粉蝶该说出来的话。 原来当自己心爱的人被夺走,哪怕是像鸢蝶这般弱小的存在,也会爆发出如此骇人的恨意吗? 记忆到此便完全中断了。 等他沉睡了很久很久,然后再度在地界醒来的时候,身边早就没有了那鸢蝶的影子。 那只还未来得及化出人形的粉蝶,到底到哪里去了? 安樨这千年来去了几趟妖界,也翻遍了地界的生死簿,依旧没能找到鸢蝶的身影。 在见到到罗圣文的那一刻,他就忽然明白了。 记忆中的那种气息,哪怕是轮回百世换尽千颜,他也能一眼便认得出来。 不为别的,只为罗圣文的前世,便是那个出卖他与林天一的叛徒! 而更为微妙的是,罗圣文的身上,竟然有鸢蝶残存的气息,那种气息隐隐地在提醒着他一些什么。 “安樨,安樨。” 一道熟悉的声音忽然划破梦境,安樨缓缓睁开了眼,看到林天一正趴在他身边一脸担心地望着自己。 “你做噩梦了?怎么睡觉的时候都在皱着眉头?” 睡了几个小时,酒气散了之后林天一自己便醒了,本来他并不想吵醒还在熟睡中的安樨,但在看到安樨在睡梦中还一直紧蹙的眉关,最后还是忍不住,趴在安樨身边轻轻叫唤了两声。 安樨睁开眼,看到一脸担忧的林天一,周身因回忆起往事的戾气立刻消弭了许多。 伸出手臂一把将林天一捞进了自己怀里,安樨在林天一脸上啄了好几下。 林天一见安樨似乎恢复了正常,这才抱怨道:“你能不能别每次都把我的衣服汽化掉,这样得多浪费钱啊?” 安樨捏了捏林天一的耳垂,“你还在意那点钱?要不我直接告诉你明天哪些股票会涨停板,你把你所有的钱都拿去买股票,绝对够你买衣服花了。” 林天一好笑地叹气道:“超能力不是这样用的。” 安樨支起了脑袋,“那能力要怎么用?” 在安樨看来,能力的唯一作用就是让自己所爱的人幸福。林天一想要什么,他就给他什么好了。 说起超能力,林天一不禁想起了电影里那位内裤外穿的超人同志,开玩笑地回了一句:“超能力当然要用来拯救世界啊!” 谁知道话音刚落,安樨就立刻变了脸。 只见他狠狠地抓住林天一的手臂,声色俱厉地警告道:“我不许你去拯救世界,听到没?!” 林天一被安樨吓到,抱怨了一句“你神经病啊”便想抽回自己的手,谁知却无法动弹分毫。 见安樨的表情过于认真,甚至还有些狰狞,林天一只得敷衍道:“好好好,我不拯救世界了行吗?” 我连自己都拯救不了,还拯救个毛的世界啊! 林天一忽然悲催地想到。 又被安樨狠狠地扯进怀里狂吻了一通,林天一只觉得脸红心跳,方才的那被安樨抓痛而产生的一咪咪抱怨也被直接丢到了九霄云外,神经无敌大条的林天一完全没能研究出安樨为何会因为一句开玩笑的话而抓狂的原因。 两人在床上腻歪了一阵,林天一这才想起了罗圣文的事来。 “啊!对了,我之前不是和圣文在会所喝酒吗?怎么一醒来就回到家里来了?” 而且还是光溜溜地跟安樨睡在一个被窝里。 听林天一提起罗圣文,安樨的脸色又不自觉地沉了下来。 “以后你少和那个姓罗的人来往,他不是什么好鸟。” 见自己的发小被诋毁,林天一心里立刻起了抵触情绪。 “什么啊,你又不认识圣文,自然不了解他的为人,凭什么这么说啊?” 安樨没有打算跟林天一多做解释,若轮到认识罗圣文的时间,安樨其实比林天一还要早了一辈子。 “总之他的事你不要管,都是一堆烂摊子,别把你自己给搭进去。” 安樨揉了揉林天一的发顶,完全把林天一当成无知幼童了。 “喂!别揉我头发,都要成鸡窝了!”林天一抗议道,“你让我别管他的事是不可能的,我和圣文可是过命的交情。” 安樨冷言道:“那你能帮上些什么?他又不是缺钱缺物,感情的事情有你插手的份吗?” 被安樨毫不留情地吐槽,林天一愣了一下,却不得不承认安樨说的话虽然不中听,但却很在理。 可在他终于安静下来的时候,林天一才忽然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你怎么知道圣文那边出的是感情问题?难道判官还能看到以前发生的事啊?” 安樨不置可否,并没有直接回答林天一的问题。 第30章 林天一顿时激动了起来,抱着安樨一通摇晃。 “那你倒是帮我看看楚知秋在圣文出车祸昏迷之后的四天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认识他那么多年,总觉得他不是那样的人。就算他真要爬权叔的床,也不至于在圣文还生死未明的时候就如此猴急的。” 确实,虽然安樨无法做到预知未来,但是窥见过去还是能轻而易举地办到的。 在遇到罗圣文的那一刻,他早就用神识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都理了一遍,这里面的前因后果他自然是最清楚不过的,只是并不想让林天一知道罢了。 可现下林天一在安樨的话里听出了门道,竟抱着自己吵闹不休,虽然林天一本人尚未察觉,但眼下的情况却已经和妻子在跟丈夫撒娇卖萌无理取闹的场景惊人地相像了。 虽然被这样一个牛高马大的男人纠缠不休,换做别的人估计早已肝火直起,但林天一的那副模样在安樨看来,却是能让他通体舒畅心情好转的灵丹妙药。 安樨看着林天一在自己面前撒泼打滚了一阵,心里暗爽够了,这才清了清嗓子吓唬林天一道:“你休得胡闹。这过去与未来之事都布尽了天机,你这次又让我给你说道他们的过去,你就不怕重蹈上次美珍那件事的覆辙吗?” 被安樨一吓,林天一立刻噤了声。 美珍那件事他至今对安樨还深有愧疚,只觉得千般万般都是自己任性酿下的错。如今因为事关好友,他竟然忘了那前车之鉴,又开始缠着安樨要知晓过去,若这次又连累得安樨无辜受刑,他可真是无地自容了。 “对,对不住,我没考虑这么多……” 看林天一一副像被霜打的白菜般蔫了下去,安樨只觉得心疼,将人搂着安慰了一番,谁知林天一光溜溜的身体往他身上一贴,立马擦枪走火。安樨索性就着这天时地利人和就把林天一给办了,直弄得他累瘫了睡去,再也没了多余的精力去担心别人的事。 其实,若论到泄漏天机,那也只有像先知巢府一类可以洞穿未来、改变天道走向的逆天存在才能称得上是掌握了天机。 对于过去发生的种种,已然成了定论,无论其他人知道与否,都已成为客观的存在,不会因此而改变半分。 所以方才安樨说的泄漏天机的话,完全就是瞎掰来吓唬林天一的。 不过林天一也确实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见安樨说的话面儿上很有道理,就没胆再继续探究下去,竟让安樨这般蒙混过关了。 之后几天,林天一再也没能联系上罗圣文,罗圣文手机关机不说,就连林天一直接杀去罗家堵人也没堵到。 在林天一第二次见到罗圣文的时候,已经是在十多天后的罗权的葬礼上。 对于罗权的死,林天一并没有觉得很突然。 毕竟当时罗圣文便已经说了,他此次回国就是因为罗权病危的缘故。安樨也暗示过罗权阳寿已尽,算是寿终正寝,没有什么好值得悲伤的。 林天一接到了罗家发来的讣告便去灵堂吊唁,在布满了白黄菊花的灵堂里,林天一看到了一身黑色西装,面容憔悴的罗圣文。 “兄弟,节哀顺变。” 给罗权的遗像鞠了躬,上好香之后,林天一走到罗圣文面前,给了神情落寞的罗圣文一个有力的拥抱。 罗圣文顺势扯住林天一的手臂,在他耳边低语道:“天一,先别走,留下陪我一会。” 林天一点了点头,默默地坐在灵堂的一角,一直等到今日的吊唁仪式结束。 等主家送完所有的来客,天色已经擦黑了。 偌大的灵堂中只剩下罗圣文和林天一,阴森的现场让两人没来由地觉得浑身发冷。 “对了,楚知秋怎样了?” 林天一受不了那种阴寒的氛围,扯着罗圣文出了灵堂上了车,直接开门见山便问了。 罗圣文一边扯开脖子上的领带一边瘫软在汽车后座上,右手的大掌捂着自己的双眼,一副精疲力竭的样子。 沉默半晌,罗圣文才回答道:“他疯了。” “什么?!” 听到这个答案,林天一起初难免有些吃惊,但失态了一会之后,忽然又有些了然了。 在罗权有意的为难之下,楚知秋没被折腾死就已经算是命大了,现在虽然是疯了,但怎么说还有命在。 “我爸恨他恨得入了骨,把他丢到场子里接客。后来还觉得不解恨,就让人把他TJ成了性奴,专门接一些有特殊需求的客人的单子。” “这么多年下来,他早已被磨得呆呆傻傻的了。” 罗圣文的话可以说是言简意赅,但其中的那些惊心动魄不用特意言明,林天一已大约猜到了七八分。 当日罗圣文在安樨口中套出了楚知秋的消息,完全没经过大脑思考便一路飞车到了莲泉国际。 莲泉国际的保全人员多是新来的,哪里会认得这已经出国了多年的罗家太子爷?见罗圣文气势汹汹地进了门就要往会员制的会所里冲,保全立刻将罗圣文给拦了下来。 一阵闹腾之后惊动了莲泉国际的经理,那经理匆忙从顶层的办公室里跑下来震场,哪里料到闹场的人竟然是那人间蒸发了好几年的太子爷? 惊慌之下那经理赶紧让保全们放开了罗圣文,罗圣文话都没有多说一句,便扯着经理上了17楼。 用经理提供的房卡生硬打开了1703的房门,罗圣文闯了进去,但饶是身为见惯了场子的罗家太子爷,罗圣文依旧被眼前的惨象给狠狠地刺痛了双眼。 屋里那七个赤身裸体的男人见到有人忽然闯进门来打断了他们的好事,再看那闯入者的气势,一惊一乍之下还以为有警察跑来查房,顿时有躲进卫生间的,有手忙脚乱找衣服裤子穿的,也有索性光了身子指着来人破口大骂的。 罗圣文对眼前的乱象充耳不闻,只是凶狠地伸手拨开那些遮挡住他视线的人,终于如愿以偿地看到了楚知秋。 此刻,他心心念念了这么多年的人终于出现在他面前,可哪里还有半分他记忆中的模样? 存活在他记忆深处中的楚知秋,总是带着些许渗入了骨子里的青涩。 哪怕是一个落在脸颊上的柔柔的吻,也能让他脸红个半天,连说话都会带上结巴。 罗圣文还记得,在楚知秋十六岁那年,也是自己终于按捺不住对楚知秋的情意,将人灌得半醉,在楚知秋的半推半就之下硬上了弓的。 但即使两人已经有了亲密的关系,但之后他每次向楚知秋发出邀约,楚知秋虽未再做推拒,但那张小脸总是会红得滴出血来。 那种如同青苹果一般干净和清新的气息,每每让罗圣文欲罢不能。 而此刻在他面前的,只不过是一个被无数男人玩破了的烂布娃娃。 即使是看到他闯进门来,那事先被强行灌了媚药的人已经无法认出来人的身份了。 楚知秋的身上滴满了红蜡,全身被情趣绳索紧紧绑缚着,乳头和下身那根不知被穿了多少个环,灌肠的器具被丢在一边,后门更是被一个大得惊人的假阳具插着,脸上和身上布满了男人射出的经验,身下的床单早已被各种血迹和体液染得斑驳不堪。 罗圣文不知道他是怎么从莲泉国际把人给带出来的,虽然事后莲泉国际的经理跟他抱怨了很多关于他那次闹事所惹下来的麻烦的手尾问题,他也充耳不闻。 罗权死后,他就是罗氏的第一把交椅。 如果莲泉国际的经理连这点处理问题的能力都没有的话,那便滚回家去吃自己好了。 可是罗圣文那次真的闹得有点大。 也不知道他是什么天生神力,在场的七个男人有三个被打晕过去,剩下的几个不是断了鼻梁就是被揣伤了命根子。 最要命的是莲泉国际的会员制会所本来就是专门用于招待特殊贵宾的场子,能拿到会员卡的人几乎是非富即贵。虽然罗圣文现下是罗家掌权人,但一下子得罪七个人,这烂摊子也确实是不那么好收拾的。 楚知秋被罗圣文带到医院,那些恐怖的伤口和夸张的痕迹让负责给楚知秋医治的医护人员都忍不住双手颤抖。 一个人究竟是要受到多么非人的待遇,才会沦落到今天这幅田地? 等所有的伤口被护理好,身上各种乱七八糟的穿环都被除去之后,楚知秋在镇静剂的作用下早已沉沉睡去。 好不容易等到楚知秋清醒,罗圣文却发现,眼前的人早已被折磨得认不出他来了。 后来,罗圣文叫来了莲泉国际的经理,询问了他离开之后发生在楚知秋身上的各种事情。 这不问还好,一问便牵扯出一大堆前尘往事来。 饶是之前恨透了楚知秋的罗圣文,在看到他被罗权折磨得生不如死后,心中虽不能说恨意全无,但五味杂陈是肯定有的。 听那经理说,楚知秋在半年前就开始有些疯疯癫癫的了。 只不过周权当时把他丢到场子里来的时候就撂下了狠话,说只要罗圣文一天不回来,吊着楚知秋的命让他生不如死。 本来,精神已经出问题的人早就不应该被安排出去接客了,但楚知秋俨然是个例外。 反正只要用绳子绑住然后再灌下大剂量的媚药,哪怕是疯了也是个不错的玩物。 只要不把人给玩死,随便客人怎么样都行。 只不过这次一下就安排了七个男人是有些超出负荷了,当时跟在罗圣文后面一起闯进1703的经理想起这件事也不禁有些后怕。 若当时不是罗圣文及时闯入,十有八九是要闹出人命了。 之后,楚知秋一直被安置在医院里,而罗权的病情也在恶化,罗圣文整日守在罗权的病床前,也没有时间再去看楚知秋一眼。 说他窝囊也好没种也罢,他真是不知道应该用什么表情去面对那个曾经在自己心中深深扎下情根的人。 今天他特意把林天一留下,也不过是想让林天一陪着自己去医院看楚知秋一眼。 如果只是他自己一个人的话,他还没有足够的勇气去面对这一切纷乱。 林天一听了罗圣文转述的事情经过,也只能无语沉默。 而想起那日将林天一抱走的安樨,罗圣文也忍不住问道:“你现在的对象是那个男孩?” 见罗圣文忽然无厘头地问起安樨的事,林天一顿时有种做贼心虚的龌龊感。 见林天一支支吾吾半天说不上话来,露出一副难得的扭捏样,罗圣文顿时心下了然。 罗圣文对于林天一的辉煌情史是最清楚不过的,现下看到自己的好友竟然折在这样一个面容清秀的“小男孩”手上,也只能叹是天理循环报应不爽了。 “你那对象,不像是普通人啊……” 罗圣文对安樨的身份实在感到很好奇。 到底是要有多通天的手腕,才能准确地知道罗氏最隐秘的莲泉国际的秘辛啊? 况且安樨是连准确的房间号和事态发展的严重程度都已在第一时间了如指掌了,而相较之下,若不是听直接负责安排此事的手下在一旁报备,就连莲泉国际的经理也未必知道得这么一清二楚。 忆起当日从安樨身上散发出来的强大威压以及他眼中流露出来的毫不掩饰的恨意,罗圣文只觉得连脊背都开始发凉起来。 第31章 “嗯,他确实是来头不小,而且还是那种一丁点儿都不能得罪的棘手类型……”林天一看都不敢看罗圣文一眼,又直觉地觉得罗圣文可能还会追问下去,便赶紧打住道:“我求你还是别问了,他的身份不能随便跟人说,若他知道我对你说了他的事,搞不好以后我俩都不能再见面了。” 罗圣文点了点头表示理解。 他自然知道林天一的话语中没有任何夸大的成分在,不过对于安樨的身份,罗圣文还是没能往十殿判官这种如此灵异的方向想,反而思忖着安樨是不是某黑手党的太子爷或者是某高官政要的孩子,但任他想破了脑袋,也实在没能在他所认知的范围中把安樨的身份对上号来,最后也只得无奈作罢。 两人相对无言之间,汽车缓缓驶入了一个私人别墅的领域。 林天一大概看了一下,便认出这幢别墅是罗圣文自己的私产。之前在罗家大宅里曾经发生过很多不愉快的事,确实不合适再把楚知秋安置在那里了。加之楚知秋受伤未愈且精神又出了问题,需要私人医生和看护,在相对与外界隔离且又安静舒适的私人别墅中;疗养是最好不过的了。 林天一在罗圣文的带领下进了别墅的门,一干守在别墅外围的保镖纷纷跟这位罗家新的掌权人鞠躬问好。再往里走就是关着楚知秋的房间,因为涉及到不宜对外人道的私事,林天一把邈给拦在了楚知秋的房门外,没让他再跟进来。 邈闻言皱了皱眉头:“先生交待我要寸步不离地守着你……” “行了,没那么严重,你守在这里已经算是寸步不离了,就隔着一道门,若真有什么事发生还能挡得住你?” 见林天一面露不快,邈也不好勉强。 虽然林天一只是一介能力低微的凡人,但在身份上却又是他的主人兼恩人,虽然安樨的命令是毋庸置疑的,但在大前提范围内的小松动也还是可以做些小让步的。 思及此,邈未再继续坚持,只是停住了脚步守在门外。 罗圣文推开门,林天一走了进去,看到了坐在床边的那个瘦得只剩下皮包骨的故人。 室内放着可以让人紧绷的神经舒缓下来的轻音乐,房内的各种装饰物也尽量选用了色彩鲜艳的暖色系。心理医生说,音乐和明快积极的色调对于治疗这种抑郁型的精神疾病有不错的辅助效果。 听到了开门声,楚知秋下意识地抬头看向来人,只见两个高大的男人走了进来,瘦弱的身体下意识地便开始发抖起来,眼中充满了恐惧的神情。 从医院请来的女看护见楚知秋一看到男人便吓得像秋风中飘零的落叶,顿时心生怜悯,一边安慰地说着“知秋别怕哦,罗少来看你了”,一边想握着他的手给他一些鼓励,可却在动作间,不小心碰到了楚知秋怀中抱着的一个颜色泛黄的笔记本。 那笔记本掉在地上,啪地翻开了数页。 林天一以极快的速度扫了一眼,发现那笔记本中并没有写什么其他的东西,页面中只是填满了一个个“正”字,不知道这其中有些什么含义。 见自己怀中的笔记本被碰到,原本还瑟瑟发抖的楚知秋转眼间便发了狂。只见他猛地一把推开了蹲在他身边的女看护,慌乱地将那掉落在地的笔记本捡起后迅速合上,重新牢牢地抱在自己怀里。 那女看护被他这么一闹,脸上立刻被抓出了几条血道道,人也被推倒在地,看样子是被楚知秋吓得不轻。 “你先出去吧,找王医生给你包扎一下,我会给你加工资的。” 感觉已经对这种场面见怪不怪了,罗圣文冷着脸对那受了伤女看护吩咐道。那女看护惊魂未定,恨不得赶紧离开这间屋子。若不是看在罗圣文给出的高薪的份上,没人愿意来照顾这种精神出了问题的危险人物。 现下室内就只剩下罗圣文、楚知秋和林天一三人,林天一看着那个状似疯疯癫癫的楚知秋,一种怪异的违和感油然而生。 也不知道是不是跟安樨在一起久了的缘故,林天一直觉地觉得眼前的楚知秋其实并没有疯,那种精神分裂的假象,似乎是他刻意制造出来的。 但至于为什么自己会有这种奇怪的直觉,林天一也不是很清楚,反正在他的内心深处就是有这样一种确信,隐隐地告诉他眼前的一切都是虚伪的假象。 那楚知秋将他的笔记本抱在怀里之后,又恢复到了之前畏畏缩缩的模样。虽然他还是一动不动地坐在大床的一角不吭气,但行为之中已经没有了之前的那种狂躁,安静得让人难受。 今天为了罗权的丧事忙了一天,罗圣文本就已经被抽空了精力,但楚知秋的事一直横杠在他心中,现下人虽然是落在他手上了,但状态却不上不下的,处于一种进退两难的尴尬境地。 若要报复,楚知秋这些年受到的凌虐几乎已经到达了一个正常人承受力的顶峰,而为了那次出轨,也还不至于到非得要了他的命的地步。 但就这样照顾他下半辈子,似乎也不是个事。 楚知秋对自己情感上的背叛,是罗圣文无论如何也咽不下去的鲠。 而最要命的是,在看到楚知秋沦落到这幅田地之后,罗圣文对他除了恨其不争之外,在内心深处竟然还能生出那一丝丝的怜悯,或者,也可以解释成爱意。 这种感觉,才是让罗圣文最难受的。 若是他对楚知秋完全无感也就好了,至少他还可以做到花钱请看护一直照顾他,反正那点小钱对于家大业大的罗氏来说完全是九牛一毛,然后便任其自生自灭,让两人的生活重归平行,那持续了多年的乱象便也尘归尘土归土,一切都能结束了。 可罗圣文确实做不到。 他再怎么自欺欺人也罢,再怎么强迫自己不要去想楚知秋也罢,但这么多年所经历的点点滴滴,已经形成了强大的思维惯性——哪怕是经历了那次亲眼所见的赤裸裸的背叛,罗圣文心底对楚知秋的感情,却没能因此被消减去多少。 罗圣文只觉得自己是贱得出了汁了——竟然爱着这样一个不屑于爱他的男人,还不争气地为他的一举一动牵动全身的神经。 他大概是上辈子欠了楚知秋的,罗圣文挫败地想。 看罗圣文精疲力竭地瘫在沙发上,林天一的心情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昔日在罗圣文和楚知秋的身上,他还一度以为自己看见了真爱。曾经,他也是真心诚意地祝福着他们的,虽然那时候的他已经能预见到这两人在未来的情路不会一帆风顺,但却从来没有想过会是现在这幅残破的景象。 林天一想了想,开口对罗圣文说道:“不如你先回避一下,单独让我跟知秋说说话,说不定他还能认得我。” 罗圣文苦笑道:“他连我都不认得了……” 但罗圣文又思及楚知秋内心里大概也恨他恨得入了骨——若不是因为他,楚知秋也不会受到罗权的迁怒,给丢到了场子里接客。而若他在离开的这么多年里,哪怕有一次能够向罗权问问楚知秋在国内的情况,也许现状还不至于这么坏。 事已至此,也只得死马当活马医了。 罗圣文点了点头,起身走出了门外去。 现下,偌大的卧室内就只剩下林天一和楚知秋两人。 楚知秋的眼神呆滞,就这样目空一切地看着前方,也不知道焦点落在了哪里。 楚知秋抱着那本笔记本的样子,就像是悲伤的母亲抱着自己那早已死透了的婴孩,两条瘦弱的手臂将它护得是那样的紧,就怕被人给抢了去似的。 林天一走到楚知秋面前,蹲下身子,尝试用最温和的语气和他说话。 “知秋,我是林天一,你还记得我吗?” “我以前经常跟你还有圣文一起出去玩的,你还跟圣文说我在KTV的时候唱歌跟鬼狐狼嚎一样的难听的,你还记不记得?” 林天一说了半晌,身边的人依旧毫无反应。 林天一皱了皱眉,思忖了片刻之后又再度开了声。 “知秋,我知道你没疯,我能感觉出来。” “你现在弄成这幅样子,到底有没有什么苦衷?就算真的是一点苦衷都没有,就算你真的爱的是权叔而不是圣文,你又何必如此作践自己呢?” “如果你想要离开圣文,也不是不可以。毕竟你在他眼皮子底下,你痛苦他也不会好过,你若真心要离开,我可以帮你劝他放手。” “我真的只是想帮你,但如果你一直这样装疯卖傻下去,我也没法再为你做些什么了。” 见眼前的人依旧目光呆滞没有任何反应,林天一叹了口气。 果然,就跟安樨说的那样,两个人之间感情的事情不是他这个外人可以插手干预的,对于楚知秋,他也算是尽了人事,若天命如此,他也无话可说。 刚打算起身往外走,林天一才迈开一步,忽然发现自己的衣角被人给扯住了。 惊喜地回过头来一看,只见楚知秋的手揪着他的衣服,脸上的表情怯怯的,但已没有了方才的死气。 “知秋,你……” 见楚知秋有了反应,林天一刚想说些什么,便见楚知秋歪了脑袋,用几乎微不可闻的声音对他说,“我想跟男人做爱。” “什么?!” 听到楚知秋的话,林天一下意识地觉得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我想跟男人做爱,不行吗?你不是说能帮我的吗?” 楚知秋颤巍巍地从床上站了起来,堪堪地往林天一的身上贴去。 “可是圣文他肯定不愿意再让我接客的,但我确实恨透了他,不想跟他做爱,所以只能装疯卖傻。” 看到主动投怀送抱的楚知秋,林天一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想到楚知秋曾经有过被TJ的经历,林天一只能把楚知秋这般自甘堕落的原因往这上面推。 握着楚知秋的肩,林天一的语气中难得地带上了那种痛心疾首的感觉。 “知秋,你清醒一点!你现在已经不在场子里了,你没必要再做这种事情了,而且没人会逼你,你知道吗?!你完全可以过更好的生活,而不是想现在这样……” 这样在不同男人的胯下辗转承欢! “逼我?呵呵……” 楚知秋笑了,眼角中带着一丝媚气。 这些年,他接过的客人数都数不过来,原本那青涩干净的味道早就消失殆尽,残留在脸上的就只剩下那种在廉价妓女身上才有的糜烂的感觉。 “我在这里被关了这么多天,以后估计也会被一直关下去。” 楚知秋抬眼看了看这个华丽的牢笼:“守在外面的那些保镖都是罗家的人,他们根本就不敢动我的一根手指。可是我真的很想要男人,怎么办……” 楚知秋的手将林天一的衬衫从他的裤腰里扯了出来。 “或许我再勾引你一次,罗圣文真的就要疯了吧?那时候我就可以再回到场子里了……” 林天一被楚知秋的话惊呆了,一时间忘了反应,竟任楚知秋的手解开了自己的皮带,探进了裤中去。 “楚知秋,你给我住手……” “啊!!” 林天一话还未说完,只见眼前的画面一阵凌乱,等到他回过神来的时候,楚知秋已被不知从哪冒出来的安樨一手掐住了脖子,双脚离地地提在了半空中。 这一次,安樨是真的动了杀气,林天一吓得不轻,赶紧上前让安樨松手。 而方才的一通闹响也让一直守在外面的邈和罗圣文闯了进来,在看到在眸色微微泛红的安樨手中痛苦挣扎的楚知秋的时候,两人无一例外地都惊呆了。 被安樨这般锁喉一掐,楚知秋早就已经憋得满脸紫红,出气多进气少了。 “安樨,你冷静点,先松开楚知秋……” 林天一被安樨的出现吓得满头冷汗,若安樨动了真怒,恐怕楚知秋这次是凶多吉少。 安樨难得地对林天一的话充耳不闻。因为缺氧,楚知秋悬空的双脚已经本能地在空气中蹬踢了起来。 甚至没有时间来思考安樨究竟是怎样做到在不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进入到这个房间里的问题,看到楚知秋快要断气的濒死模样,罗圣文冲过去试图要掰开安樨抓着楚知秋的手。可单凭他一个凡人的力量,又如何能撼动安樨半分。 冷汗从罗圣文的额际滑下,在下一秒,只见他从西装内袋里掏出了枪,顶在了安樨的太阳穴上。 “我让你放开他!” 罗圣文的言语中带着明显的杀气,他也完全不知道为何他到了这个时候还要这样一味地护着楚知秋,甚至不惜对自己好友的伴侣拔枪相向。 “圣文,你疯了!快把枪放下!” 林天一知道安樨的底细,根本就不担心罗圣文手中的枪会对安樨造成任何实质性的威胁,反倒是罗圣文这一不要命的举动很可能会将安樨激怒得更彻底,到时候别楚知秋保不住,最后连自己都给搭了进去。 被安樨那双泛着微红血色的眸子盯着,不知为何,罗圣文拿着枪的手竟开始止不住地颤抖起来。 就在那千钧一发的时刻,只见林天一朝罗圣文扑了过去,将罗圣文手中的枪给抢了下来。 “安樨,你冷静一点!若你现下发怒杀了楚知秋,你就不怕你造的杀孽会报应在我身上吗?!!” 林天一朝安樨吼了一句。 当初邈在保护茉莉时犯下的错,还不够教训深刻吗? 被林天一这般提醒,安樨眼中的殷红才渐渐消退下去。 将手中的楚知秋像扔破布一样甩到了地上,安樨看都未看一眼那因为空气猛然间撞入气管而咳得死去活来的楚知秋,反而朝站在林天一身边的邈走了过去。 林天一意识到了什么,立刻又开口阻止道:“安樨,你不要……” 谁知话还没来得及说完,只见邈被凌空弹飞了起来,狠狠地砸在身后的墙壁上,大口的鲜血顿时从他的口中呕了出来。 “阿邈!”林天一惊叫道。 安樨冷眼盯着被打得口吐鲜血的邈,骂道:“你这阳奉阴违的畜生,我不是让你‘寸步不离’地跟在他身边吗?方才出事的时候你在哪里?嗯?” “安樨你够了!闹成这样未免也太过分了!” 林天一看邈一副受了重伤的样子,心下只若寒风刮过。 谁知安樨压根没有要搭理林天一的意思,反而转身对罗圣文以及他怀中的楚知秋冷笑了一下。 “你这贱货,我没有动手干掉你就已经很给你面子了。现下你打主意都打到我的人身上了,你们俩还真是为了对方就不顾其他人的死活了。” 安樨恨道:“上一世你们便是如此自私,这一世也依旧没有任何改变。也难怪要你们要活生生地承受那么多的苦痛,真真是半分也不值得同情!” 若是换做别人在自己面前说些什么这一世上一世的问题,罗圣文只会觉得那人应该去看精神科医生,断然是一字一句也听不进去的。但现下说话的却是安樨,是那个有着不可思议的巨大力量,气场恐怖得令人周身发寒的男孩。 没有人能用看起来如此纤细的手臂单手就将人凌空提起。 没有人能如此轻松地一挥手,就将那壮得跟小山一般的巨汉给打得口吐鲜血。 罗圣文似乎隐隐地意识到了一些什么,或者,此刻站在他面前的这个男孩,其实根本就不是人! 下意识地将怀中的楚知秋抱得更紧了些,安樨每逼近一步,罗圣文便不自觉地抱着怀中的人往后挪动一步。 他只想跟眼前这个危险人物拉开距离,越远越好! “原本这件事如果不把林天一那蠢蛋给扯进来的话,我睁只眼闭只眼地也就算了。可你谁不去找,偏偏找林天一。” “如果你们觉得让我插手这件事也可以的话,我倒是还真不介意助你们一臂之力,给你们免费提供一些善意的指示。” 此刻的安樨脸上露着的是可以让人浑身发颤的笑容,“罗圣文,你不是很想知道你昏迷的那几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吗?你不是很想知道楚知秋为什么会背叛你还爬上你爸的床吗?” “既然你的好奇心那么重,我就全部都告诉你好了。” 听到安樨的话,林天一霎时一惊:“安樨,你不能……” 可还没等林天一说完,罗圣文怀中的楚知秋却忽然像发了疯般地大叫起来:“不!!!” “不能说!!不可以!!!我求你别说!!!我求你,我求你!!!” “你杀了我吧!真的!!!方才是我贱,是我想勾引林天一来着,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你杀了我好了!!!” “但求你不要说,不要说……” 楚知秋跪在安樨脚边给安樨磕着头,林天一和罗圣文都不知道到底出了什么事会让楚知秋反应如此强烈,一时间也不知要作何反应,只得呆愣在原地。 “你给我闭嘴。” 安樨冷冷地说了一句,楚知秋便发现他的喉咙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来了。 第32章 把烦人的障碍给清理了,安樨冷言道:“罗圣文,你和林天一,在上一世便是知己好友,当然,也是那种你们所谓的‘过命’的交情。” 林天一闻言瞪大了双眼,有些不可置信——原来他与罗圣文的渊源从上辈子就开始了,难怪交情会这么铁。 “当然,你与这楚知秋,上一世也是恋人。” 这一世的重逢,也可以说是命中注定。 “原本大家都是各过各的,平时能搭把手照应一下,日子倒挺舒坦。只是后来林天一落了难,被有权有势的人追杀,东躲西藏地好不容易才躲开了追兵。” 那时候的林天一原以为只要愿意亡命天涯,在四界中定能找到一席立足容身之地,而当时的罗圣文也在一定程度上对林天一施以了援手,正是因为这份坚不可摧的信任,林天一才会将自己的行踪毫无保留地告诉了罗圣文。 “那些人找不到林天一,就抓了楚知秋做人质,威胁你将林天一的行踪说出来。其实,当时你也明白,哪怕是把林天一的行踪供出来,你和楚知秋最后也不可能会有什么好的下场。” “但是,你为了楚知秋,还是把林天一给出卖了。” 听了安樨的话,罗圣文只觉得满头冷汗。 “你现下跟我说道这般又有何意义?这与今日发生之事到底有何关联?” 安樨冷笑道:“你这般心急作甚?难不成你也想像他那般说不出话来才高兴?” 罗圣文赶紧将噤了声,将倒在地上的楚知秋拖到了自己身后护着,而楚知秋早已被冷汗浸透,只得蜷缩在罗圣文身后瑟瑟发抖。 “你最后拼尽了所有的道行,终于护住了自己和楚知秋的一缕魂魄,遁入地界的六道轮回盘中,只想做一届凡人再续前缘。”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当日林天一身边的一只妖蝶,原只是养来赏玩的宠物,谁知那鸢蝶却对你那般出卖好友的行径恨之入骨,便寻着你的气味一路追去,最后跟你一道堕入了轮回。” “只是那鸢蝶本就是妖,哪怕是进入了轮回也难以得到一个肉体凡胎,于是她便寄生在你的魂魄上,靠吸取你的魄灵过活。” “你这一世其实阳寿不短,当日会忽然因为一个并不严重的车祸而被诊断为脑死亡,完全是因为你的魄灵在那天被鸢蝶吸收殆尽的缘故。” “那鸢蝶经年累月吸得了你的魄灵,便得以现形。” “于是她去找到了你的小情人楚知秋,跟他达成了一笔交易。” 听到这里,罗圣文只觉得自己的心脏猛然地咯噔一下,不好的预感排山倒海地袭来。 “她对你的小情人说,她恨透了你,所以要报复你。而报复你的最好的方法,就是将你最深爱的人从你身边夺走。” “至于夺走的方法,不用我多说,你再清楚不过了——她要楚知秋去勾引你爸,并且,为了让你完全相信,她还强调一定要让你抓个现行。” “你!!!” 听及此,罗圣文目眦尽裂,再也顾不得什么对安樨的惧意,失控地大吼道:“那什么蝶在哪里?!我要杀了她!!我一定要杀了她!!!” 看罗圣文一副狼狈的模样,安樨的心情没来由地觉得特别舒爽。 报复的快感来得如此地淋漓尽致,哪怕是他积累了千年的怨气,在看到罗圣文与楚知秋这副凄惨模样的时候也得到了极大的纾解。 那种最深爱的人被生生地从自己身边夺走的,如同被掏心挖肺般的苦痛,你罗圣文也应该彻底地品尝一下其中的滋味! “别激动,重头戏还在后头。” “鸢蝶真真是恨惨了你。” “原本她设计让你看到楚知秋和你爸的活春宫,打击已经够大的了,但为了彻底断绝你们俩事后复合的可能性,她还小小地对楚知秋撒了两个谎。” “第一个谎言是,如果有一天你知道了整件事情的真相的话,那么你会立即死掉。这也就是为什么刚才我扬言要将所有真相都说出来的时候,楚知秋的反应会如此之大的原因。” “第二个谎言是,就算楚知秋愿意爬上罗权的床,但也只能为你争取到一个月的活命时间。而若想让你长命百岁,那他就必须不断地跟别的男人上床——每上一次,你就能多活一个月。” 安樨慢步走到楚知秋身边,将掉落在楚知秋身边的那本笔记本给捡了起来。 “看到这些‘正’字了吧?那可是你的小情人帮你赚到的生命的长度。我来数看看……” 安樨草草地将那本笔记本翻了一下,之后笑道:“你的小情人真的很努力,他已经帮你赚到了三十多年的命,而且他似乎还想再接再厉,让你长命百岁呢!” “其实他大可以不这么做。被鸢蝶欺骗得如此彻底,真是可怜。” “知秋!!!知秋你真傻!!!” 听到这里,罗圣文早已声泪俱下。 安樨所说的每一个字,都如一把利刃将他生生凌迟。 那种深入骨髓的痛,痛得他几乎就要这般昏厥过去。 可惜醒悟和后悔又能换来什么呢? 若这几年里,他能稍微过问一下楚知秋的生活,也不至于会让他受到罗权如此凶残的对待。 在亲眼看到楚知秋与罗权交欢的刹那,他便已经完全把楚知秋这个人否定掉了。 那些曾经的幸福的过往,只不过因为一眼所见的背叛,便消失殆尽了。 哪怕他之前是如何地宣称爱着他,信任着他。 他对楚知秋的爱,现下看来,只不过是彻头彻尾的狗屁! 而他的知秋,他最最心爱的人,却在他愤然离去的这些日子里,抱着这本记录了所有屈辱和折磨的笔记本,视若珍宝。 因为那代表着的,是他罗圣文继续存活下去的希望! “知秋,知秋!!” 罗圣文爬到楚知秋身边,将那早已残破不堪的身子抱在怀里,脸上哪里还有半分罗家掌权人的威严肃穆。饶是罗圣文这般的硬汉,在听到心爱之人为自己所受的折磨和苦痛之后,早已涕泪交加,泣不成声。 “安樨,别说了,够了!真的够了!” 看到好友的惨状,林天一转过身来,难得地当着安樨的面露出了怒意。 “你何时变得那么残忍?你有必要把所有的真相都说出来吗?你难道不知道有时候人生是需要用善意的谎言来弥补的吗?” 在林天一的心目中,安樨虽然外表清冷,内里更是表现出一幅除了林天一之外对任何人都漠不关心的模样,但是在无论是在处理邈和茉莉的事情上,还是在处理美珍的事情上,他对于那些与他毫不相关的卑微得如蝼蚁一般的存在,不也是表现出了人性最温和的一面吗? 若不是安樨将茉莉从地界中接回来,若不是安樨自愿牺牲十年道行来为美珍换得一届凡胎,所有的事情都不可能会如此圆满地收场。 但是,为何这种慈悲,就是没能对他的挚友展露半分呢? 哪怕罗圣文在上一世出卖了自己,但他这个当事人尚且没有要报复的意思,为何安樨就偏要抓着这件事不放呢? 面对林天一的怒意,安樨的怒火似乎比他还要旺上三分。 “你以为罗圣文为何要找你来看楚知秋?那还不是因为他知道你身边有我的存在?” “他早就在与我初次见面之时隐约猜到了我并非凡人,也知道如果他直接来找我我定不会卖他面子,所以他才用了这般曲线救国的方式,想通过你的转述来引我出山。” “我现下不过就是按照他的意愿把他所想知道的、他所好奇的一切都给说出来了而已,我又有什么错?” 此番林天一与安樨正吵得不可开交,那边的楚知秋在安樨口中得知了所有的真相之后,先是呆滞了半晌,在等他的脑筋终于转过弯来,终于将一切的来龙去脉都梳理出来的时候,才发现原来自己过去自认为的那些忍辱负重和牺牲,只不过是深陷在一场名为复仇的骗局之中而已。 其实,鸢蝶在将她所吸取的魄灵还给罗圣文之后,就再没有了能支撑自己继续存活下去的根本,在罗圣文清醒的那刻起,鸢蝶便已魂飞魄散,消弭在了四界之中。 鸢蝶的修为,还不足以做到能将魄灵收放自如,而她对楚知秋撒的谎,只不过是一场豪赌罢了。 若楚知秋是如他所言那般深爱着罗圣文的话,就会毫不犹豫地选择一直将真相隐瞒下去,并且为了让罗圣文活下去,他还会一直跟罗圣文之外的男人上床。 “啊……我好脏……” 楚知秋将双手伸到自己眼前,缓缓地展开十根骨节明显的手指。 透过那泛着青白的肉色,他看到的只是挥之不去的肮脏。 这只手,也不知道抚摸过多少男人的性器,残留过多少经验的味道。 正是因为太多了,他却害怕记不清楚,只能在每次结束后,将次数划在这本笔记本上。 他还以为,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他还以为,只要他愿意牺牲,罗圣文就能活下来,而且还能活得好好的…… 他还以为…… 他还以为…… “啊!!!啊啊啊!!!!” 楚知秋像发了疯一般用双手抓着自己的头发,匍匐在地放声痛哭着。 他不明白,他究竟做错了些什么,以致于要受到这样非人的对待。 可是他又能去怨恨谁? 是怨恨他深爱着的那个男人,还是去怨恨将他丢入风月场所的罗权? 就连那身为罪魁祸首鸢蝶,也已经不在了。 最后,楚知秋明白了,他唯一能怨恨的,便只有他自己。 肮脏的自己。 猛然推开罗圣文,楚知秋往不远处的一角倾身扑去。 顷刻间,在他手上握着的,是方才罗圣文掉落在地的手枪。 下一秒,楚知秋将枪口对准了自己的太阳穴。 “知秋,知秋你冷静点!” 罗圣文被眼前的一幕巨变惊呆了,顿时不知该如何反应,只得紧张地开声劝阻。 “楚知秋,你别做傻事!”林天一也惊叫道。 楚知秋闭起双眼,两行清泪顺势滑下脸颊。 他原本还以为,他的眼泪早在罗圣文转身离去的那个晚上,便已经流光了。 可现在他才知道,人生远比他想象中的还要残酷得多。 他步履蹒跚,背负着被心爱之人误会和憎恨的包袱,在其他男人身下遭受各种凌虐的时候,本以为已经走到了阿鼻地狱的尽头。 可谁知那根本只是一切折磨的续篇,而今日,他才真正地堕入了深渊,从此万劫不复。 “忘了我吧,圣文。” “再见……” 楚知秋闭起眼睛,手指扣动了扳机。 “不,不要!!!” 罗圣文目眦尽裂,在楚知秋动作的同时,猛地朝他撞了过去。 可惜还是晚了一步。 枪声响起,被罗圣文冲撞后歪了方向的子弹,依旧伤到了楚知秋的头部。 鲜血顿时四溅,渲染在罗圣文雪白的衬衫之上,如盛开在黄泉彼岸的曼珠沙华。 纤细的双手无力地垂在了楚知秋的身侧,此刻的人儿,如同那没有生气的破布娃娃。 “不!不!!” “知秋,知秋你不要抛下我!!” “都是我的错,一切都是我的错!!” “是我没有保护好你,是我不信任你……” 见抱着楚知秋哭到呆傻的罗圣文竟也捡起了掉落在楚知秋身边枪,林天一吓得赶紧冲了过去,死死地按着罗圣文不让他动弹。 “放开我!我要去陪知秋,放开我!!!” 罗圣文早已没了理性,发了狂般地挣扎着。 林天一几次都险些按捺不住被他挣脱,无奈之下只得跟安樨求助道:“你不能这般袖手旁观!安樨!求你做些什么!!” 安樨怒道:“我为何要为他们做些什么?我又没有欠他们什么!” 蓄意报复他们的人,是鸢蝶,在此之前,他也并没有给鸢蝶做任何指示。 罗圣文今日落得这般痛失爱侣的下场,也只不过是因为前世造的孽作祟罢了。 若不是有他前世的背叛,又何来招惹到今世的怨恨? “就算一切如你所说,可我作为真正受害人,不也是没有将那些怨恨带到这一世吗?既然已经轮回,既然已经过了奈何桥喝了孟婆汤,不就意味着要把之前的恩怨都一笔勾销吗?我本人尚且不执着于此,你为何要越俎代庖啊?!”林天一挫败地吼道。 听林天一这般一责难,安樨身后顿时凝起巨大的黑色气旋。 因为滔天的怒意,只见安樨长发翻飞,眸色似血,整栋别墅都像遭遇地震一般开始颤抖起来。 “可是我还记得!” “我永远都不会忘记那样的仇恨、那样的切肤之痛!” “是他的背叛让你离开我身边长达千年之久!你可知道这千年里,我是如何在四界中苦苦追寻你的踪迹,如何在惶惶中不可终日?!” “你可知道我在寻到你之前,在那无数个日夜里因不明你的生死而如被万蚁嗜心?” “若你真的魂飞魄散便也就罢了,我随你而去也就一了百了了。” “可是我又害怕你还有一丝一缕的残魄会遗落在这四界之中,我怕你变成鱼虫鸟兽任人践踏,我怕你变成鳏寡孤独受尽那人间疾苦!” “那种空虚和害怕,在那千年的时光里无时无刻不在腐蚀我的内心!在那种近乎绝望的境地里,我甚至不知道我还能坚持多久!那种感觉你能明白吗?!你能了解吗?!” “现下,你却要跟我说让我原谅这个罪魁祸首?还让我帮他解困?” 第一次听到安樨在自己面前说出这么多话来,而且,句句对是在剖白他的内心。 林天一顿时呆愣在当场。 他从未想过,那从未在安樨口中提到的过去,竟会是如此煎熬,如此曲折。 他从未想过,安樨在遇到自己之前,就已经隐隐地承受了如此之多。 “告诉你林天一,我鬼莲自存在在这天地之初始,便只懂得要以直报怨、以德报德、” “我从不曾掩饰对你的爱,自然也不会掩饰对他们的恨!” “他们欠了你的,冥冥之中不必我动手,自有天道找他们偿要!” “就算不是这一世,那也会是下一世、下下一世。” “你帮他们,又能帮得了多少?!” 安樨字字珠玑,言语之缜密竟一时难以让人找到突破之口。 饶就是罗圣文这等当事人,也只能被说的哑口无言。 被自己钳制住的罗圣文还在挣扎着,林天一一怒之下,索性一个手刀便将他劈晕过去。 从床上扯下来一个干净的单子,林天一抱起满头鲜血的楚知秋,用单子按压住了他流血不止的骇人伤口。 此时的楚知秋,还有一丝丝微弱的鼻息,若立刻送到医院,说不定还有救回来的可能。 见林天一抱着楚知秋转身便要往门外走,安樨怒道:“你当真要为了这等叛徒而激怒我么?” 垂在身侧的双拳握得死紧,安樨早已顾不得什么地界的禁制,恨不得立刻就将罗圣文和楚知秋挫骨扬灰。 他所做的任何事情,都是为了林天一,可林天一竟然为了两个外人,拒绝领这份情。 意识到这个现实,安樨既生了怒火,又生了无措。 事不关己,关己则乱。 一时间,饶是身为断便人间冤案的阎罗十殿的判官,他也竟不知该如何收场才好。 被安樨这般一警告,若换成平时的林天一,早已是吓得屁滚尿流腿软投降了。 可这一次,林天一也不知从哪里来的勇气,面对这样盛怒着的安樨,他竟没有一丝一毫的怯懦和恐惧。 他是不清楚上一世的恩怨纠葛,也可能无法设身处地地体会到安樨这千年来所经历的种种痛苦,但他却明白他唯一不能做到的,是这般眼睁睁地看着鲜活的生命在自己眼前逝去。 只见林天一在房门前停住了脚步,用平静的语气缓缓地说道:“你知道吗,安樨。” “我这人不懂得什么大道理,也没法像你这样说得一套一套的。” “虽然我早已不记得了上一世的事,但我却可以理解圣文为何会那样做。” 林天一回过头来,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便就这样一瞬不瞬地与安樨平静地对视着。 “因为,如果换做当年有人抓了你去当成人质,让我出卖圣文的行踪来换得给你保命的机会的话……” 林天一顿了一下。 “我想,我一定会毫不犹豫地这么干的吧……” “究其根本,你我跟圣文,根本就没有什么本质上的差别。” 原谅罗圣文,其实就等于原谅我们自己。 林天一说完,便再未回头地走出了门外。 而那先前被安樨怒火波及到的邈,也堪堪地擦掉了唇角边的鲜血站了起来,无言地抱起已经昏厥过去的罗圣文,跟在林天一的身后,一起离去。 第33章 楚知秋最终还是没能救回来。 林天一将他送进急救室之后没多久,便看到了那两个拿着勾魂锁链的鬼差。 林天一心里慌得难受,空落落的,脚跟踩在棉花地一样不踏实。 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烟,手指抖了好几下,好不容易才抽出了一根叼在嘴上,但摸遍了全身的口袋愣就是死活找不到打火机。 路过他身边的小护士看到有个高大的男人靠在墙边嘴里叼着烟低头找东西,便立刻停下脚步来试图提醒一下这位男士“医院是严格的控烟区”的事实。可在林天一抬起头来之后,小护士看到了一张非常具有欺骗性的男性俊颜,虽然有些憔悴,但真的很性感。 小护士原本的声色俱厉顿时被泄了气,煞那间转换成了软软懦懦的极富女性特色的嗓音。 林天一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我朋友在急救,我心里紧张,也不真抽,就光叼着。” 其实若不是找不到打火机,林天一还真抽了。 把小护士给忽悠走了,林天一见那两个鬼差停在了急救室的门口,看样子是在最后核对收魂的地点。 看四下无人,林天一便走过去跟那两个鬼差打了招呼。 惊讶地发现竟然有凡人能看到他们,两鬼差赶紧回过身来。 林天一站在他们面前,身上带着鬼莲的气味,旁边还站着一个上古式神。 鬼差们心下了然——早就听说鬼莲大人在人界收了一个情人,现下正宠得厉害,上次甚至为了他还被阎王老爷用火藤鞭给抽了一顿,在地界引发了极大的八卦效应。 鬼莲大人的小情人,想必就是眼前这个男人了。 “你们要收的魂,是我朋友吗?楚知秋?” 白衣鬼差翻了翻生死簿,朝林天一点了点头。 “你们生死簿里,有没有写明具体的死因?” 黑衣鬼差道:“有的,只不过死因的部分很简略。因为一个人怎么死的并不重要,命数到了,横竖都是要死的。” 白衣鬼差见林天一似乎想知道,看在鬼莲的面子上,便也不怕跟他说:“生死薄里,楚知秋的死因记载为他杀,杀人者是罗圣文。” 林天一心下了然。 若不是有安樨忽然出现,将所有的真相告知二人的话,楚知秋也还是会死。 只不过死因变成了他杀而非自杀。 估计若没有安樨的出现,罗圣文定会承受不住楚知秋再次背叛自己的打击,最后会亲手将楚知秋杀死。 楚知秋依旧是难逃一死,无论他是否能知道所有的真相。 林天一甚至在想,是不是将楚知秋留在鸢蝶的谎言中死去,要比让安樨告知他所有的事实要来得更好一些呢? 但无论如何,生死薄上,罗圣文这一世是欠了楚知秋的。 下一世,又要怎么还? 林天一苍白着脸,看着两鬼差穿墙而入,须臾之后,便隐约听到急救室里医生和护士的忙乱声。 楚知秋的魂魄被勾魂链锁着,被两鬼差带出了急救室的门。 林天一将嘴里叼着的烟吐了,想过去最后跟楚知秋说些什么,但临了却什么都说不出口,眼泪却先下来了。 楚知秋的眼神很平静,一点都不像是刚经历了如此大劫的人该有的眼神。 “谢谢你。”他说。 林天一不知道为何楚知秋到了这个时候还要跟他说谢,在这件事上,他一点应有的作用都没能起到。 “我之前还在想着,至少要帮圣文攒够五十年的寿命,然后就吃安眠药自杀的。” “现在能提前这么多就解脱了,真好。” 以前,林天一一直觉得,男子汉要流血不流泪,要打落牙齿和血吞。 流泪是娘们儿的专属,是软弱的代言。 可饶是这次,林天一还是哭了。 明明这件事跟他并无太大干系,但他还是极其窝囊地哭了。 为了楚知秋。 为了那段无疾而终的爱恋。 “天一,我要走了,替我好好照顾圣文。” 这是他临走前唯一的心愿。 林天一道:“他就在隔壁的急救室里,你要不要过去看看他?” 这是他唯一能为楚知秋做的事了。 楚知秋摇了摇头。 “不了,要是看了他,脚步就更沉重了,我还有很远的路要走。” 楚知秋转过身去,笑得云淡风轻。 “天一,祝你幸福。” 两人的对话已然结束,两鬼差朝林天一点头示意,三人的身影消失在他眼前。 “主子!” 守在林天一身边的邈见林天一在楚知秋离去后忽然腿软似要摔倒,立刻上前将他给撑了起来。 便就在这时,急救室的红灯灭了,医生从里面走出来,跟林天一说了句“节哀顺变”,语气有些冷漠。 林天一走了进去,看了楚知秋的肉身最后一眼。 虽然头上的伤痕很狰狞,但楚知秋的表情却很温和,就跟睡着了一样。 与他方才离去时的模样,毫无差别。 林天一在急救室里站了一会儿,满眼接触到的都是苍白的颜色,空气中的药水味儿很重。 林天一呆呆地,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最后还是身边的护士提醒了他,他才动手将白色的单子缓缓拉起,盖在楚知秋已然没有了生气的脸上。 楚知秋走了,罗圣文还活着。 走了的人可以过了奈何桥喝下孟婆汤,一了百了。 活着的人,又该如何是好? 无论罗圣文前世到底对自己做过什么,林天一是着实记不得了。 所以他跟安樨不一样,对这样一个知己好友,他实在是恨不起来。 从楚知秋那出来,林天一走到罗圣文的病房里。 昏睡中的罗圣文,眉头依旧紧蹙着,林天一当时怕他会中途醒来经受不住打击,先让医生给他注射了镇静剂。 哪怕是在药物的作用下,罗圣文依旧睡得很不安稳。 邈给林天一拉了一把椅子,让他在罗圣文身边坐下。 林天一实在是累得厉害,没有推辞便坐下了。 看到邈的脸色也有些苍白,便知道他之前受的安樨的那一掌伤得不轻。 “对不住,让你受累了。” 邈没说什么,只是淡淡地摇了摇头。 林天一就这般守着罗圣文,也不知道过了多久。 到了最后,林天一迷迷蒙蒙地,也不懂什么时候就睡了过去。 睡梦中,一幅幅画面在他面前不停地轮转着。 愤怒的安樨,浑身浴血的楚知秋,痛哭的罗圣文…… 林天一只觉得他梦魇了,但奈何梦境很深,他像踏入了无法抽离的泥潭一般,深深地陷落进去。 很难受,那种窒息的感觉,让他有种濒死的预兆。 但恍惚间,他似乎闻到了安樨的味道。 那股属于鬼莲的甜腻香味儿。 “唔,别杀圣文……” 林天一下意识地梦呓了一声,却没能醒来。之后,他又隐约听到耳边有模糊的叹息声传来。 一只手掌抚上了他的头,轻轻地揉了他的发顶数下。 之后,那些缠绕他的梦魇瞬时消去了踪影,只留下一片黑甜的混沌。 等林天一再度醒来的时候,天色却已经是大亮了。 第34章 脖子酸疼得厉害,醒来之后,林天一差点没法坐直身体。等好不容易像八十岁老头一般佝偻地揉了半天僵直的后颈之后,林天一才勉强呲牙咧嘴地站起身来活动了一下筋骨。 此时的天色已是大亮,黑暗消失得透彻,仿佛昨夜发生的一切都不曾存在过似的。 林天一只觉得世事恍然如梦,若不是自己昨夜亲身经历了楚知秋的死亡,他一定不会相信这般戏剧性的剧变会在自己身边发生。 十六岁的楚知秋曾经的青涩笑容依然在他的脑海中留存着不可磨灭的印象,可那个腼腆笑着的男孩却已经不不在了,在经历了无尽的折磨之后。 没有人能挽回这个结果。 林天一走到窗边掀起了窗帘的一角,室外一片阳光明媚,万物并不会因为一个人的逝去而改变任何的轨迹。 叹了口气,林天一回头望了一下还在沉睡中的好友,明朗的天气一点也没能给他带来舒爽的心情。 楚知秋在罗圣文心里一直都是一道过不去的门槛,现下真相虽然浮出水面,却又如此残酷狠绝,他不知道罗圣文在知道楚知秋的死讯之后还能不能撑下去。 林天一的内心正在翻江倒海地纠结着,没能看到床上躺着的罗圣文的睫毛在微微扇动着,似要挣扎着醒来。 “天一?” 被罗圣文的叫唤声吓了一跳,林天一明显地惊跳了一下。 完蛋,他完全未想好要编造一个怎样的理由来跟罗圣文委婉地转述一下楚知秋已经不在了的事实,现在罗圣文却在他毫无预警下醒来,林天一顿时语塞,急得额上的冷汗都落了下来。 他刚失去一个儿时便认识的朋友,可不想再眼睁睁地看着另一位挚友离去。 “圣文,你先冷静点,听我慢慢给你说……” 林天一赶紧坐到罗圣文身边,手忙脚乱地想要将罗圣文压回床上,脑袋里还盘算着若是罗圣文有任何异动他便先让邈将罗圣文拿下,然后再考虑后续的事情。 可还没等林天一把话说完,他却被罗圣文的问话给再次惊呆了。 “奇怪,我怎么会在这里?我不是一直在德国公干的吗?还是说天一你来了德国?” 罗圣文看了一眼四周陌生的环境,眉头皱得死紧。 林天一的第一反应就是罗圣文可能是受打击太大失忆了,但又怕是罗圣文是故意装出这幅样子来好让他放松警惕的,一时间也不知道是该信还是不信,只得暂且配合罗圣文把话头给接下去。 “你几天前就回国了,难道你忘了?” 罗圣文用手指揉着自己的太阳穴,闭起眼沉思了半晌,这才开口道:“对,是我糊涂了,我是回来主持我爸的葬礼的。” 林天一一听,有赶紧多聊了几句,发觉罗圣文该记得的事情还真是一件都没忘,但言语中却似乎从来都没有提起“楚知秋”这个人。 不知为何,林天一忽然有了一种破罐子破摔的打算——若罗圣文真的忘了,哪怕他在他面前提起楚知秋也是无用,但若他并没有忘却,那迟早也是要过这一关的。 “你不记得楚知秋了?” 林天一一瞬不瞬地盯着罗圣文的眼睛,试图从他的面部表情上找到一些蛛丝马迹。 “楚知秋?他是谁?” 罗圣文依旧皱着眉头,露出一副“我完全不认识这个人”的表情。 罗圣文的反应不似作假,林天一几乎找不到任何情绪上的破绽,心下正觉得奇怪,却忽然忆起昨夜他在半梦半醒时闻到的那股甜腻的莲花香味。 林天一站起身冲出门去,邈还是小山一样一动不动地矗在门外。 “昨晚安樨是不是来过?”林天一问道。 邈点了点头。 林天一当下了然:“圣文的记忆出了问题,是他做的手脚?” 邈迟疑了半晌,之后才又点了点头。 毕竟昨夜鬼莲大人来的时候并没有搭理他,走的时候也没有做过任何特别的交待,在这种情况下,他不会也不想对林天一有所欺瞒。 林天一顿时松了口气,但心里却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失落感。 而这种失落感从何而来,他却不得而知。 他自然不会希望罗圣文为了楚知秋的逝去而要死要活,也更不希望罗圣文今后的人生都在无尽的悲伤中度过。 但无论如何,那一段刻骨铭心的爱恋,却不应该被如此轻易地遗忘。 这种希冀,其实是十分矛盾的——倘若罗圣文还记得楚知秋,那他又如何能摆脱过去的种种给他落下的层层枷锁? 作为一个彻头彻尾的旁观者,林天一却无法不感到迷惑。 铭记或是忘却,都会是一个两难的选择。 而安樨却这样不动声色的,在罗圣文还在熟睡的时候,便为他做出了这样的决策。 林天一并不觉得安樨这样做有什么不对,毕竟这件事也无从征询当事人的意见。 可楚知秋的存在却这般被彻底地抹杀了。 安樨处理得这般利落,却又如此的残忍。 楚知秋,一个这样深爱着罗圣文的人,却连存在于他的记忆中的资格也被剥夺了。 但林天一却也明白,让罗圣文好好地活下去,是楚知秋最后的心愿。 若楚知秋泉下有知,定也不会怪安樨的。 林天一呆愣在原地,连罗圣文在他身后直喊了好几声都没有听见。 “天一,你到底怎么了?整个人失魂落魄的?” 林天一转过身来,试图对罗圣文露出一副“无甚大事”的表情来,但奈何此刻他心绪甚重,实在扮演不来平时那种吊儿郎当的模样。 “没什么,就是昨夜照顾你弄得有些疲惫罢了。” “你刚才说的楚知秋是谁?我怎么对他一点印象都没有?” 在罗圣文的记忆中,他是因为回国处理罗权的丧事过于疲累之后昏倒的,至于林天一为何莫名其妙地在他面前提起楚知秋这个人,他却是不甚明了的。 “没什么,一个不相干的路人罢了。” 林天一笑了笑,但笑容中夹带的明显的苦涩却让罗圣文始终无法完全解除内心的疑虑,但他确实想不起来楚知秋这个人了,准确地说,不仅是罗圣文的记忆被安樨抹去了,就连罗圣文身边所有其他的人关于楚知秋的记忆,也全部消失了。 楚知秋现下,只存在在林天一的记忆中,也只有林天一,还能勉强地证明他曾经鲜活地在这个世界上生活过——爱过、笑过,也哭过、恨过。 “你先好好休息,我忽然想起来还有些事情没办。” 罗圣文见林天一一副憔悴的模样,也不打算再做过多的追问,他与这发小从小便是过命的交情,有些事情若林天一不说,定然有他的道理在。 林天一转身走出病房,邈立即亦步亦趋地跟在他的身后。 “楚知秋的遗体呢?” 医护人员的记忆应该被更动过了,楚知秋的遗体需要尽快下葬。 “我已经施了障眼法,现在还在医院太平间里停着。” 林天一点了点头,拿出手机打了通电话,让秘书帮他定一块墓地。 虽然魂魄已走,肉身的存在已经没有了任何意义,但林天一却总觉得莫名地心虚,似乎有种亏欠了楚知秋什么似的奇怪的感觉——虽然他在这件事上,几乎没有任何的过错。 一块依山傍水、景色优美的墓地,或许能让楚知秋走得更安详一点。 林天一自欺欺人地想。 秘书的动作很快,毕竟现在这个世道有钱就好办事,林天一方才也说了,价钱不是问题,主要还是要看地的质量。 在林天一前脚刚踏进林宅,后脚秘书的电话就打过来了。 安樨就端坐在林宅的大厅中,旁边站着明显带着为难神色的茉莉。 周围静谧得惊人,手机铃声响了数下,在偌大的厅堂中甚至还有些回声。 看到安樨,林天一愣了一下,过了好半晌才想起来要接电话。 拿出手机看了一下来电显示,是秘书打过来的。 因为涉及到楚知秋的问题,安樨又在场,林天一有些不知如何应对,只得稍稍背过身去按下了接听键。 秘书的来电是告知墓地已经选好了,现下要给墓园管理处发去墓碑的铭文。 林天一却为难了。 楚知秋的存在几乎已经被完全抹杀了,墓碑上写些什么字,又有什么意义呢? 跟那位历史上有名的则天女皇的无字丰碑不同,楚知秋的墓碑,除了无尽的擦肩而过的凄凉之外,林天一再也想不到其他。 林天一只觉得他应该做些什么。 只因为他是这世上唯一还记得楚知秋的存在的人类,而安樨和邈却都已在人界的范围之外。 只因为他尊重那份爱,还尊重楚知秋无悔的付出和不畏惧伤害的勇气。 林天一犹豫了一下,最后想到了罗圣文。 若是罗圣文还记得楚知秋,他又会如何撰写这个碑文呢? 林天一几乎是下意识地没有经过思考,便脱口而出了。 “一生挚爱……” “什么?” 林天一的声音沙哑又低沉,手机那头的秘书听得不甚清楚。 “一生挚爱,墓碑就写这四个字便足够了。” “没有死者名字?”秘书也迷惑了。 “没有必要。” “好的,我知道了。” 手机那头收了线,林天一拿着手机,又呆呆地看向了窗外。 第35章 安樨坐在客厅里,林天一的声音哪怕压得再低,也避不开他的耳朵。 在听到林天一脱口而出“一生挚爱”四个字的时候,安樨差点没把手下的真皮沙发给抠出一个大坑来。 虽然他心里明知林天一给楚知秋所立的墓碑铭文只不过是替罗圣文做了他无法做到的事情而已,但安樨还是不由自主地吃醋了。 其实在林天一回来之前,安樨便已经在林家大宅的大厅里发了好大的一通火,浑身叫嚣着的黑色气焰当着茉莉的面很不绅士地将厅堂里的东西几乎都砸了个稀巴烂,但是后来安樨又想到林天一过不久就会回到家里来,安樨又怕这种满地狼藉的场面会把林天一给吓着,发泄完之后又很挫败地用法术将一切都恢复了原状。 安樨的阴晴不定让茉莉在一旁看得是胆战心惊,虽然她心里明白鬼莲大人不至于会拿她来泻火,但在当她直面鬼莲的怒火的时候,还是忍不住被吓到腿软,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是躲在房间的角落里捂着头哭了一通。 这也就是为何林天一在刚进屋的时候看到茉莉露出一脸为难的表情的原因。 可是当着鬼莲大人的面,她也实在不好对林天一多做提醒,心里只期盼着林天一赶紧跟鬼莲大人服软为好。可谁知林天一不仅没有讨好安樨的意思,竟然还毫不避讳地当着安樨的面提了楚知秋的墓碑铭文一事,弄得安樨原本就坏到了极点的心情更是雪上加霜了。 林天一掐了电话失魂了半晌,这才忽然惊觉安樨还坐在沙发上看着自己。 其实,林天一心里明白,安樨在这件事上着实也是挑不出错来的。 对于一个跟他完全没有交情而且前世还有着深仇大恨的人,安樨没有出手相助的义务,他不落井下石就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 但林天一的立场却和安樨的不尽相同。 前世的事情他已经完全不记得了,在他脑海中存留着的,是与罗圣文二十多年的过命交情。看到自己的发小受苦,让他完全无动于衷也决计是不可能做到的事。 所以林天一还是帮了罗圣文和楚知秋,虽然他的出手并没能改变那既定的结局。 林天一知道,他惹恼安樨了。 在安樨眼里,他定是已被定位成一个胳膊肘只会向外拐的坑爹赔钱货,记吃不记打好了伤疤忘了疼的傻逼。 但在昨夜,他亲眼看到楚知秋举枪自尽后,便冒着触怒安樨的危险将人送到了医院急救,临走之前,也不知道当时的他是中了什么邪或者是横生了什么狗胆,竟然敢用那般语气与安樨呛声,这是他们二人自相识之日起从来没有过的。 想起这件事,林天一不禁有些后怕——对于安樨,他或多或少地还是有些敬畏和恐惧的,哪怕安樨口中说得是多么地深爱着自己也罢。毕竟实力相差太悬殊了,这种畏惧强权的天性几乎是所有生物的本能。 故而,基于对安樨的畏惧心理,林天一掐掉电话之后只是往安樨所在的方向扫了一眼,看到安樨那黑白分明的眼睛淡淡地往自己身上这么一瞟,林天一立马心虚了,昨夜不知道从哪里蹦出来的狗胆也顿时碎了一地。 不敢跟安樨的眼光对视,林天一下意识地撇开了视线。 可这一撇可就不得了了。 林天一的本意原是畏惧+心虚,可在判官大人看来,却硬生生地被歪曲解读成了另一层意思——那就是他鬼莲的心尖儿上住着的人,那个废柴纨绔见风使舵的林天一,竟然跟自己闹脾气了! 所以说恋爱中的人智商为负呢!饶就是看惯了人生百态、断遍了冤假错案的判官鬼莲,在遇到自己心上人的时候,竟然也有这样错得离谱的时候! 虽然有那么一咪咪的丢脸,但不得不承认的是,在看到林天一撇开视线的那一刻,安樨还真是有点慌了。 只不过这种内心的慌乱并没有明显地外露出来而已。 若放在刚开始的时候,对于花心萝卜一般的林天一,用霸王硬上弓的强硬姿态先将人占为己有是当务之急,感情什么的都可以在将林天一收拾安分之后再慢慢培养。 现下,林天一的人是已经成为他安樨的了,可若这心被伤了,可就不是那么容易摆平的事了。 好不容易林天一对他的感情才开始从所谓的“炮友”开始往“恋人”的正确方向转轨,谁知道偏就在这尚未完全定型的节骨眼上来了这么一出意外。 楚知秋已经死了,这是雷打不动的事实,就算是安樨本人也无法改变这个已然发生的命数,但抹去罗圣文记忆的这个决定,安樨扪心自问确实是没有跟林天一商量过便决意为之的。林天一若为了这件事气恼,倒也算是有根可寻。 林天一没敢看安樨的眼,但声响却总是能听到的。 在他别开视线之后,安樨好像还是那般一动不动地坐在原地,浑身上下貌似都散发出一种“我很生气”的古怪气场来。 林天一有些脚软,着实提不起勇气跟他自认为“正在气头”上的安樨道歉,只好一点点地移动着脚步,在以安樨为原点的中心半径一米内绕了一大圈窜上了楼梯,很没种地躲进卧室里去了。 听到卧室房门关起的声音,安樨才皱着眉站了起来。 “鬼莲大人……” 怕安樨会迁怒跟着林天一一起打道回府的邈的身上,茉莉惊疑不定地挡在了邈的身前,邈在下一秒却将她小小的身子给护在了自己身后,低着头不敢看安樨一眼。 安樨沉默了半晌,之后才开口问道:“那家伙,是不是在生我的气?” 见安樨没有冲自己发火,邈有些吃惊,然后摇了摇头道:“属下不知……” 安樨的眉头皱得死紧,掐在掌心的指甲深深地陷进了皮肉里。 “若是他生气了,该如何是好?” 邈和茉莉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回答安樨的问题。 一般而言,若恋人之间闹了矛盾,必然得有一方是要先低头认输的。 可邈和茉莉实在无法想象那向来不可一世高高在上的鬼莲大人朝别人低头认错的模样,那些用在常人身上的招式,似乎并不适合套用在安樨身上。 茉莉纠结了半晌,才为难地开口道:“或许,或许让天一主子自己冷静一下,待他想通了也许就好了。” 无论怎么说林天一也比安樨好沟通多了,大不了等过了这风头火势,她再找个合适的时机好好劝劝林天一,不然这样下去也不是个办法啊! “你确定让他冷静几天情况会有所好转?” 安樨半信半疑,但对于情爱之事,他虽然在四界中存活了近万年,却也是一窍不通的。 别人的情爱他向来不屑于学习,而他自己却只对林天一一人钟情,真真可谓是沧海桑田至死不渝,所以论起对付“生气的情人”的手段来,安樨与有情圣之称的林天一还真是没法比。 茉莉咬了咬嘴唇,思忖了半晌才小心翼翼地点了点头。 安樨挫败地用手扒了几下头发,明显一副心情不爽利的模样。 “那我先回地界几天,让他自己一个人清净清净,你们要好好看着他,别让他再出什么事。” 自己的好友一个去世一个失忆,放在谁身上都需要时间做下心理调整。 既然林天一觉得自己碍眼,那他便只能暂时消失一下——哪怕他的心中再怎么不情愿也罢。 上一世累积下来的仇恨把他逼得太紧了,他明明不想林天一也承受这种被恨意煎熬的痛苦,但事实却事与愿违。 或许让双方都稍微冷静几天,对谁都有好处。安樨想。 第36章 最近这两天,林天一发呆加脱线的出现频率几乎是平常的N+1倍,究其原因,林天一觉得那完全都是那朵死莲花的错! 在今日第四次将调咖啡用的方糖加进白开水里之后,林天一挫败地将杯子摔在了茶水室里,根本无心理会办公桌上的一大摞等着他处理的文件,捂着额头瘫在沙发上不肯起身了。 当邈在门外被N个公司的部门主管眼泪汪汪地求着进去催一催他们等着救命的文件之后,邈终于顶不住压力,转动门把进了林天一的办公室去。 林天一见有人不请自入,倒一点也没有要更动姿势的意思,还是一副要死不活地躺成个大字的样子,那不修边幅的模样若让林东浩看见的话少不得要挨一顿削的。 可林天一此刻哪还管得了那么多?! 他家后院都着火了,眼看就要火烧屁股大祸临头了,他还如何有心思管到什么部门主管的死活? 邈一看林天一那颓废的模样,只得叹了口气,虽然嘴上没说什么,但心中还是小小地腹诽了一下林天一的“不识时务”。 这两天来,茉莉也不是没有试过见缝插针地劝林天一主动低头向安樨认错,但每次一提起安樨的名字,林天一不是摔了碗就是砸了杯的,弄得茉莉一副眼泪汪汪想说又不敢说的模样。弄到最后,茉莉见林天一反应这么大,原本要规劝的话也只得生生地咽回了肚子里去,只盘算着林天一估计也正在气头上,得再平息那么两天。 可这还真是冤枉林天一了,若让他知道真相,那六月的天也真要飞雪了。 林天一之所以在听到安樨的名字的时候反应那么大,根本就不是在生气的表现,而是被!吓!的! 虽然林天一以前也有跟安樨小小地拌那么一下嘴的时候,但最后两人秉持了夫夫床头打架床尾和的铁律,只要在床上颠鸾倒凤一番,安樨的毛立刻就会被捋顺了,之前的那点火气也会立马跟着消了。 但没有哪一次闹别扭,安樨会生气到“离家出走”这个地步的呀! 那天林天一绕开了安樨滚回到卧室里,越想越觉得没底气,后来咬了咬牙决定使出名为“卖肉为生”的杀手锏,自己跑到了浴室里洗了个香喷喷的热水澡,甚至还主动往后面灌了一大坨KY,就差没拿条绷带往自己的小兄弟上绑蝴蝶结了。 可谁知林天一光溜溜地在卧室的大床上等啊等的,等到黄花菜都凉了黄瓜也蔫巴了,最后支撑不住歪倒在床上睡着了,也没有见到安樨的身影。 等到第二天醒来一问才知道,安樨竟然破天荒地招呼都没跟他打一声就回地界去了。 林天一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思来想去觉得安樨除了生气离家出走之外还真的没别的可能性了。 一想到安樨的怒火,林天一的小心肝那个乱颤啊,膝盖都顿时无力了。 这也不怪说之后每当茉莉提到安樨的名字,林天一就条件反射式地胃痉挛。这一抽筋的,手中的杯啊碗啊就全给砸了。 茉莉和邈见林天一一副脸色阴晴不定的模样,顿时也就不敢再多说了。 虽然林天一跟安樨比起来充其量只能算是半个主子,但对他们也是有大恩的,即使一碗水不能端平,茉莉和邈也不忍心看林天一这般窝囊受气,又怕林天一被惹恼了狗急跳墙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来,便也只得噤了声去。 这样一来,在众人所犯的各种乌龙之下,林天一和安樨竟然开始了非情愿的两界分居的日子——安樨在地界等着林天一气消,林天一则抓心挠肝地不知道要怎么把安樨从地界哄回来。这一来二去的,局面就这样僵持下来了。 不过幸好,这样的僵局很快便被一个不速之客的出现给终结了。 说到这个不请自来的不速之客,林天一还真是体验了一把像坐云霄飞车一般的被狠狠地甩了那么一通的晕眩感。 原因无他,一切都因为太!突!然! 当邈被他赶去替他处理那些能烦死人的公务,而林天一自己则继续在沙发上挺尸叹气的时候,一位非常非常非常(以下省略1000字)美丽的男人,咻地凭空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在看到那男人的第一眼的时候,林天一直觉得自己的眼睛都发直了。 他原以为自己早已身经百战阅人无数,他原以为安樨已经漂亮得惊天地泣鬼神了,但当这男人横空出现在他眼前的时候,他才知道原来以前的一切都是浮云啊浮云…… 这男人的美,简直可以用惊心动魄这四个字来形容,什么玉树临风、风神俊秀一类的词语都不足以用来形容这男人带来的强烈的视觉冲击力! 而那种美,不仅仅体现在他无可挑剔的五官和身材上,还体现在那人周身散发出来的温和气场和浑然天成的高贵气质上。 那眉眼中带着的淡淡的忧愁,那不书自华的仪态,还有那如绸缎般光滑的及腰乌黑长发…… 甚至还没有看到过这男人的笑,林天一就觉得自己的腰都开始发软了。什么定力啊节操啊通通暂时靠边站去…… “你好……” 那男人见林天一瞪着双牛眼看着自己发呆,脸上竟然浮现出隐隐的两抹殷红,似乎是被林天一那过于直接的视线注视而感觉到了些许的尴尬,只得清咳了一声之后开口跟林天一打了声招呼。 林天一还沉浸在被美人光环所包围的幸福感中,竟然完全没反应过来,只也对着那美人傻笑着摆了摆手,然后特傻逼地来了一句“Hello”。 在林天一的脑袋经历了大约三分钟的彻底短路之后,他才忽然惊觉眼前的这个美人的出现似乎有些诡异。 邈虽然被他赶了出去,但也不过是在他办公室门口旁的总裁特助办公室里呆着,而且以邈的神识,不可能在一个这样活生生的人凭空出现在他办公室里那么久还一点反应也无的。 难道…… 难道眼前这位美人会是比邈还厉害百倍的家伙? 如若不然,又如何解释他能躲过邈的神识而直接出现在他面前呢? 林天一想起之前也是莫名其妙出现在他面前的那个媚奴,又想到现在还在跟自己“怄气”的安樨,哪里还有美国时间去欣赏什么美人?! 只见林天一登时从沙发上弹起,迅速地窜到办公室门口的地方,想也没想就要夺门而出。 可事实又再一次让他失望了! 靠啊!办公室的门怎么打不开了?! 林天一欲哭无泪,在心里差点没把自己唾弃死。 如果他能在那美人出现的第一时间就择路而逃的话,也不至于连办公室的门也打不开吧? 都怪那美人着实太美,竟然连散发气味都不用就直接将人迷晕了啊! 硬着头皮转过身来,林天一的背顶在有些冰冷的门上,冷汗滑下额际。 “你你你,你到底是何方神圣?我跟你无冤无仇的,来找我有什么事啊?” 那美人笑了笑,笑容温和如朝日普照下的春水,林天一完全没法从他的身上感觉到任何的恶意。 但就算没有恶意也很麻烦啊,当初的媚奴对他也不能说有坏心,但不也是险些就把他给坑了么? 林天一疑神疑鬼的,自从他的世界观被安樨颠覆之后,他真的是除了那朵莲花之外谁都不肯相信了。 “你不必那么惊慌。我叫许流觞,是从地界过来的。” 地界?!果然是地界!!果然又TM地是地界!!! 林天一一听到这两个字就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顿时连欣赏美人的心情都没有了。 “你你你,有何贵干?如果你要找安樨的话,他现在也不在这里,你得回地界找他。” “安樨?” 许流觞显然对鬼莲在人间界的名字没有什么印象,见林天一提起,一时间没对上号,便皱了皱眉头。 “安樨就是鬼莲啊!你不会不认识他吧?” 如果连鬼莲都不认识的话,那来找他林天一作甚啊? 那美人摇了摇头,神色有些落寞。 “我不是来找鬼莲的,我是来找你的。” “我?!” 林天一指着自己的鼻子瞪大了眼睛,顿时有种天旋地转的感觉。 他这辈子可没欠过什么桃花债吧?怎么会有这种极品桃花忽然从天上砸下来啊靠!但他现在已经被鬼莲收拾得服服帖帖的了,若是在以前他倒是不介意这样的美人过来倒贴的。 现下他真是无!福!消!受!啊! 可是,林天一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了。 若不是这辈子欠下的桃花债,难道是上辈子欠的不成? 林天一顿时脑袋缺氧——上辈子的事,谁鸟个记得啊靠之! 第37章 在林天一正处于风中凌乱的癫狂状态的时候,那让人完全提不起防备来的美人竟然毫无预警地往前欺进了几步,然后,在林天一完全无路可退的情况下——握住了林天一的手! 美人的手好白好嫩好纤细修长好销魂…… 林天一很没种地被蛊惑了那么一下下,然后眼前迅速浮现起鬼莲肩上扛着长满了刺头的巨大号狼牙棒的模样,那带着邪气半笑不笑的表情好像在说:“你以为我是要用这个狼牙棒揍你吗?不对哦!我要用它塞爆你的菊花!你个没节操的家伙!” 林天一顿时被自己的幻想吓得快要尿崩,但又狠不下心来将美人狠狠推开,只得狼狈地将自己的手抽了回来,然后颤巍巍地指着对面的沙发道:“有啥话就好好说,别动手动脚的啊!” 我可不是随便谁都可以调戏的啊靠! 许流觞见林天一终于愿意给他一个说话的机会了,这才乖乖地退后了几步,坐在了林天一指定的沙发上。 “你说吧,到底找我有什么事?” 在与许流觞保持了安全距离之后,林天一心烦意乱地扒了扒自己的头发开声道。 想他区区一介凡人,已经因为有个什么九真纯阳的八字弄得快自身不保了,现在竟然还有人要来求他帮忙,这局面真是怎么看都有够乱的! “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想在你家里住几天……” 许流觞一脸无辜,眼神纯洁得就像只洁白的小兔。 “你们地界这么大,干嘛要来我这蹭住的啊?再说了,人界也很大啊,那么多宾馆酒店啥的,你要是愿意的话我直接给你找地方外加帮你付钱。” 如果只是单纯要找住的地方那就简单了。 “可是,可是只有你家里有鬼莲的结界啊……” 林天一一听许流觞提到结界,立刻满头黑线。 “你你你,你该不会也是什么奇奇怪怪的八字,惹了什么不干不净的东西然后要来我家避难的吧?” 林天一瞪大了双眼:“实话跟你说吧,也不是我心肠狠见死不救,我家的宅子虽然房产证上写的是我的名字,但现在我也是做不了主的。你若是有本事求得安樨收留你,那你想住多久我都没意见,但你现在来问我着实是找错门了啊!” 许流觞自然是知道这个道理的,可是,若是鬼莲肯答应帮他的忙的话,他也没必要逃到人界来找林天一出面了啊! “我知道,我跟你素不相识,你也没有理由要卖我这个面子……” “但是我现在真的是走投无路了,虽然你口口声声说你做不了主,但是我知道鬼莲现在只听得下你的话,若是你能帮我开这个口,鬼莲一定会帮我这个忙的。” 林天一向来没法拒绝美人的要求,但奈何现下底气不足,更不清楚这个名叫许流觞的美人到底是惹了什么来头的人物,这色字头上一把刀,安樨现在正在气头上,林天一还真是不敢再捻他的虎须了。 原本许流觞还想再说些什么,可忽然间便看见林天一办公室的空气中无端凝成了一个黑色的气旋,两人之间的那段空间顿时曲扭起来。 “啊?这是……” 林天一一开始被眼前的异状吓得不轻,可当他闻到随着气旋一起飘来的熟悉的甜腻莲香味之后,原本紧绷的神经又莫名地放松了下来。 果不其然,下一秒,鬼莲的身影就从扭曲的空间中钻了出来。 “安樨!” 才时隔两日不见,林天一就跟中了邪似的,一看到安樨那张坑爹的正太脸,竟然激动得连说话的语气都提高了半个声调。 安樨因着声音顺势看了林天一一眼,面上波澜不惊地,但内心却因为林天一叫唤了自己的名字而雀跃不已。 但林天一见安樨这幅面无表情的模样,还以为他是要来兴师问罪的,顿时又整个人蔫了下去。安樨不知所以,看到林天一无精打采的模样心中又是一紧。 难道过了这么久(喂!只有两天好不好?!),他的心肝宝贝的气还没消吗?他在地界呆得度日如年,真真是再没有等下去的耐心了。 时隔两日没能将林天一抱在怀里,安樨见到他的第一眼就恨不得要将那个人狠狠揉进自己的怀里好生温存一番,哪知道老天爷就是不想让他们两个人安生,罗圣文和楚知秋的那摊子破事还没完全收尾,现在又搅进来一个许流觞,安樨真是连暴走的心都有了。 站在许流觞面前,安樨的语气中听不出任何一丝怜香惜玉的意思。 “我劝你最好立刻回地界去,那边为了找你已经乱翻天了。” 许流觞见安樨脸上挂着的一副没得商量的模样,顿时怄气一般地任性道:“我就是不回去,你能拿我怎样?!” 安樨难得见到脾性向来最温和不过的许流觞露出这般任性的样子,一时间倒也像发现了新大陆一般觉得十分新奇,看来这次许流觞还真是被惹急了。 “我是不能拿你怎样,但是若是被那位仁兄抓了回去,到时候TJ起来谁也救不了你。” 见安樨口没遮拦,许流觞一张好看到了极点的脸立刻红得要喷出血来。 “我这次就偏豁出去了,我就不信他会弄死我!” 许流觞撇过脸去,露出一副抵死不从的倔强模样,但任谁都能看出来他此刻的心虚,如若不然,又怎么会下意识地将手臂环在自己胸前?连迟钝如林天一都觉得,他这明显就是缺乏安全感的表现嘛! 安樨叹了口气:“你何必跟他怄气?惹怒他对你来说没有任何好处。” 许流觞僵了一下,这才对上安樨的视线讷讷道:“我也不是故意想惹怒他,可是……”相处久了,牙齿都有磕到嘴唇的时候,更何况是三观完全不同的两个人啊! “我就不信你和你的小情人就没有怄气的时候!” 林天一听到许流觞哪壶不开提哪壶,真是飙泪的心都有了! 许美人啊许美人,我林天一没得罪过你吧!你何必把风头火势往我身上引啊!这种躺着也中枪的日子到底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那是我和他之间的事情,不劳你费心。” 被许流觞踩到痛脚,安樨的心情显然也好不到哪去。 见安樨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许流觞顿时也有些灰心丧气。 他跟林天一素无交情,也不敢指望林天一能帮他向安樨说情。见自己求到了这份上安樨也不愿松口,许流觞索性站起了身来,直言道:“你不愿帮忙那便算了,趁他没来之前,我随便出去逛逛也是好的,下次再来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许流觞转过身去,林天一眼尖地瞅见美人的脸颊边,似乎落下了一滴晶莹的泪珠?! 于是乎,就这般鬼使神差的,林天一头脑一发热,胸腔中为数不多的正义感小小地一膨胀,便冲了过去一把扯住了许流觞的手臂。 “别走,你暂时就在我这呆着吧。” 人生在世,谁能没有点有苦说不出的时候,林天一这辈子顺遂惯了,虽然后面遇到安樨是吃了点鳖,但也还是被安樨捧在手心里护着的。他最看不得别人受苦,更何况是这样一个活生生的大美人啊~~~!!!(这才是重点!) “你……” 许流觞有些不敢置信,心中暗叹道,这林天一果然不管过了几世,都是这样一幅悲天悯人的心肠啊! 见林天一扯住了许流觞,安樨皱着眉刚想出声阻止,却见他日思夜想的人用那种略带哀求的眼神看着自己,那原本比铁石还硬的心肠也不知怎么地呼啦一下全软了,又想到这次极有可能是解开林天一心头怨气的好机会,若又给拒绝了,也不知道林天一会跟他闹别扭闹到哪年哪月去了。 看着眼前两个像小动物一般可怜巴巴地望着自己的人,安樨真觉得如果他再拒绝下去真的要被他们贴上“畜生”的标签万劫不复了。 揉了揉自己发痛的额头,安樨思忖了半晌,最终才叹了口气道:“那你便先在林家宅子呆着吧。” 见安樨松了口,许流觞兴奋异常,原本如死灰一般的眸色也顿时转亮起来。 “谢谢天一,谢谢……” 林天一被那绝世美人抱在怀里一通感谢,顿时飘飘然得连脚趾都快蜷起来了。 美人的身上真香啊…… 林天一正感慨着,忽然又被一股大力给扯开了去。 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头已经被安樨狠狠地摁在了胸前。 “许大夫,你在林宅给我好好呆着,哪也别去。而且,我也不能给你保证什么。我想你应该清楚,如果那人真的找了来,我也是拦他不住的。” 许流觞满脸感激地点了点头,毕竟鬼莲愿意出手相助,就已经算是天大的面子了,他不会再做过多的要求了。 “嗯,我欠你们一次人情。以后若是有用得着我的地方,我定会尽力帮忙的。” 剩下的,就看看能拖延多久的时间了。 第38章 既然忽然来了一位莫名其妙的地界客人,安樨便顺理成章地不回地界了,许流觞在人界呆着,他总得要照看一二不是? 在安樨看来,林天一虽然面儿上并没有开口挽留他,但也许是因为许流觞的地界身份,安樨明显地感觉到了林天一情绪上的不安,在他答应收留许流觞之后,安樨还收到了从林天一那飘过来几缕淡淡的视线,似乎有那么点寻求帮助的意思。 或许,林天一已经不介意他搬回来住了。安樨想。 看“离家出走”的安樨终于愿意回来了,林天一也不由得大大地松了口气。 由于许流觞的出现,林天一也没了办公的心情(本来就没有!),一看时间也到了午饭的点,便盘算拉着许流觞去饭店吃饭,说是要尽尽地主之谊。 安樨对林天一向许流觞所表现出来的过度热情产生到了强烈的不满,伸手将林天一勾住衣领给扯了回来,安樨用手指轻轻掐着林天一的后颈道:“你别忘了,他不能去没有我设下的结界的地方。现下最好还是一起回林家大宅。” 林天一被安樨略带冰凉的指尖一碰,只觉得后颈凉凉的,安樨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话语中也夹带着那种特殊的甜腻香味。 林天一被安樨这般一碰外加又闻到了熟悉的气味,立马觉得身体开始滋生出一种酸酸痒痒的感觉,还有些微微发热,简直就跟被羽毛尖搔着脚底板似的要人老命。 紧接着,林天一发现自己悲剧了——他很无耻地硬了,在安樨几乎没有做任何挑逗的前提下! 意识到这个尴尬的事实,哪怕是脸皮比墙还厚的林天一也扛不住这样的丢脸,枉费他平日还自称情圣啊! 只见他扭扭捏捏地背过身去,假装从衣帽架上拿起自己的西装外套搭在自己的手臂上,然后利用下垂的衣服遮挡住别人的视线。 安樨见林天一开口并没有反对自己跟着一起回林家大宅,心情也是出乎意料地好转起来,连专门跑来添麻烦的许流觞在他眼里也立刻变得顺眼起来了。 凑到林天一身边,安樨破天荒地想狗腿一下,伸手就要扯下林天一的西装外套想要帮他穿上——尼玛,这可是千年难得一遇的奇观啊有木有?! 可林天一哪里搞得清楚安樨到底是抽了哪门子的风?平日自己伺候那大爷稍微不到位一点也是要吃几个白眼的,谁会想到今天这位大爷竟然要亲自伺候他穿衣? 林天一死扯着自己的西装外套不放手,差点没急红了眼,安樨的力道也大,林天一根本抗衡不过。被安樨这么一扯,连人都被顺势带了出去,眼看就要往前栽倒了。 见林天一被自己扯得身形不稳,安樨也感到有点意外,他也没料到林天一怎么会这般死拽着自己的西装外套不松手。眼看着林天一就要被自己扯倒,安樨赶紧上前一步将人搂在了怀里。 这一搂可不得了,安樨的腿正好由于姿势变更的关系卡在了林天一的双腿之间。 感觉到林天一某位小兄弟的异常状态,安樨先是小小地吃了一惊,在扶着林天一腰的同时便看了林天一一眼。 林天一见自己的丑事被安樨撞破,顿时脸上一片青红皂白的脸色像走马灯一般迅速转换,窘迫得几乎要没脸去看安樨了。 安樨先是吃惊,后来又有些难得的迷惑,但在看到林天一阴晴不定外带有明显心虚的表情后,忽然像是洞穿了什么似的,即刻便怒火中烧起来。 “林天一!你竟敢……” 听到安樨在自己耳边咬牙切齿的低语,林天一有些傻眼——自己这种生理反应虽然是有些丢脸,但也不至于让安樨那么生气吧? 还没等林天一反应过来,只见安樨的手臂一挥,忽而一阵妖风刮过,把林天一迷得几乎要睁不开眼,等到他终于反应过来的时候,原本还站在他们不远处的许流觞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了。 “啊?许美人人呢?你把他弄到哪里去了?” 林天一正感到莫名其妙,下一秒,便被安樨恶狠狠地放倒在了沙发上。 安樨的手劲很大,掐得自己的手臂生疼。 林天一皱了皱眉,弄不清安樨到底是怎么回事,刚才这家伙还和颜悦色地要给自己拿衣服,怎么一转眼就变成这幅要吃人的德性了? “你发什么疯啊?!” 虽然在安樨面前的林天一可以说是个不折不扣的泥人,但他也不是完全没有脾性的。 安樨见林天一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你是不是对许流觞有感觉?” 如果不是,怎么会连身体都有了反应?而且还遮遮掩掩地怕被他知道? 林天一的花心情史安樨是最清楚不过的,但他真没想到,在林天一跟他在一起之后,竟然还有心思对别的男人起意? 安樨被滔天的醋意熏得几乎红了眼——若林天一真是如此,他就立刻把许流觞打包送回地界去,至于林天一,他会把他关起来,一直到让他认清“他这辈子只能爱安樨一个人”这个事实之后再说! 感觉到自己的皮带被解开,安樨的手从裤头伸了进来。 自己的那玩意被安樨握住,力道明显有点大,林天一疼得倒抽了一口冷气。 “你神经病啊!我我我怎么会对许美人有想法啊?!” 听了安樨的质问,林天一才终于闹明白眼前的这霸道家伙的反常行为完全是因为在吃许流觞的飞醋。 “你不要试图骗我!你连这里都变成这幅模样了,还想抵赖?!” 如果不是对许流觞的美貌动了心,林天一又怎么会为了一个素不相识的人开口求他?这明显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林天一真是泪奔的心都有了,这顶“出轨”的大帽子他真是戴不起啊,搞不好真能把脖子给压断了。 “我真没说谎!” 林天一试图摆出一副义正言辞的脸,但奈何他平日里吊儿郎当惯了,哪怕是刻意想摆出一副认真的脸但似乎也没有什么说服力,看到安樨还是一脸“我不相信”你的表情,林天一的心里忽然升起了一股强烈的无力感。 叹了口气,林天一道:“我真可以对天发誓,如果我对许美人感兴趣,我就天打五雷轰,魂飞魄散不得好……” “你他妈的乱发什么誓!我又没要你发誓!” 安樨捂住林天一的嘴,不让他继续说下去。 “可我不那样你又不相信我,那我能怎么办?!” 林天一也急红了眼,本来跟安樨吵架就已经够闹心的了,现在还被一个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人弄得又出了新的嫌隙,除了发毒誓证明之外他还能做什么啊?总不能让他把心挖出来吧? 安樨竟然也被林天一歇斯底里的一吼给吼住了。 林天一在安樨身下喘着粗气,只想着一定得赶紧想出点法子来稳住安樨的情绪,再也不能让眼前的这家伙离家出走了。 见安樨被他吼得发了呆,林天一把心一横,手臂一伸便搂住了安樨的脖子,凑过脸去狠狠地吻住了安樨的唇。 “嗯,蠢蛋……张开嘴啊……” 林天一凑过去的时候凑得有些狠,嘴唇磕在安樨的牙齿上了,疼得他差点飙泪。 但即便如此,林天一也不打算中止这个吻,可安樨却傻愣愣地呆在原地连嘴都不张开,林天一不得其门而入,急了,便一边吻一边含糊地抱怨了起来。 被林天一这般一提醒,安樨才如梦初醒。 下一秒,林天一就被安樨狠狠地扣在了怀里,他只感到自己的后脑勺被安樨的手托着,那股甜腻的莲花香味铺天盖地地席卷而来,林天一乖乖地任安樨的舌在自己的口腔中肆虐着。 这朵死莲花的味道太他娘地勾人了,虽然自己方才被磕破的伤口被安樨粗暴的行为给蹭得更大了一些,淡淡的血腥味也在两人的唇齿间蔓延开来,但也完全没对这阔别已久的亲吻造成太大的影响。 好不容易等到安樨终于主动结束这个亲吻,林天一窝在安樨怀里喘了许久的粗气,这才回过神来。 “混蛋!”林天一低低地骂了一句,用手背擦去了从口中溢出的津液,“以后不要没事往我身上泼脏水,我这种脆弱的小心肝可承受不起。” 虽然方才那一吻已然让安樨的怒气消去了一些,但林天一还是能看出来安樨看向自己的视线中始终带着些许怀疑。 “你不要再胡思乱想了!我方才明明就是被你勾得……嗯……才那啥……有反应的……不是因为许美人……” 想到要跟安樨解释这种丢人丢到家了的事,林天一真是想死的心都有了。 “怎么可能,我明明没对你做什么……”安樨满脸地不可置信。 林天一爆红着脸吼道:“就是因为你没做什么我就这样了才丢脸啊!” “再说了,如果我要对许美人有反应,早就应该拿外套来挡了,又何必等到你来了这么久之后才开始有反应啊!” 安樨歪了歪头,“也对……” “事实本来就是这样的!你竟然,竟然……啊!对了,你把许美人弄到哪去了?” 见抽风的安樨终于恢复了正常,林天一这才想起方才安樨不知道用妖术把许流觞弄到哪去了,不会是在弹指之间就杀人灭口了吧? “担心他作甚?我只不过是先把他弄回你家去了。” 若是换做别人,或许安樨还真就是毫不留情地就将那人挫骨扬灰了,不过许流觞还真不是什么能随便招惹的货色,哪怕是他鬼莲,也是要给许流觞留几分颜面的,更不可能会轻易动他一根毫毛了,所以林天一的担心完全就是多余的。 “哦,那就好……” 林天一松了口气,身体一松便摔回了沙发上。 此刻的林天一,衣衫凌乱,领带早就被扯飞了去,衬衫半敞着,露出性感的锁骨。 皮带也被安樨解开,没有了束缚,西装裤顺势褪到了胯处,林天一腰部和臀部的曲线欲遮还露,简直比完全赤裸还要来得勾人心魄。 安樨舔了舔嘴唇,握住林天一兴奋的小兄弟安抚了一下,弄得林天一惊喘了那么几下,脸上立刻染上了情色的绯红。 “这么银荡的身体……才分开几天就受不住了?竟然还能忍着跟我怄气……” 安樨俯下身去,在林天一的脖子和前胸处落下无数轻吻。 “谁,谁跟你怄气了……明明是你在跟我生气……恶人先告状……” 林天一眼角都红了,十指插在安樨的黑发中,而那家伙的舌尖正在绕着自己的肚脐眼打转,林天一只觉得自己硬得越发厉害了。 “哦?看来这次是闹乌龙了。” 不过此刻,安樨可没有心思把这来龙去脉梳理清楚,现下最重要的,还是要泄一泄这小别胜新婚的欲火。 于是,林天一同志再次在他自己的地盘上被安樨吃得骨头都不剩一根了。 第39章 。。。。。。。。。。。。。。hz。。。。。。。。。。。。。。。。 “对了,那个许美人到底是什么来头啊?这次应该不是冲着我来的吧?” 方才虽然安樨对着许流觞的态度还是一贯的冰冷傲慢,但林天一也还是察觉到了一些微妙的差别——似乎安樨也挺忌惮这位美人的,至少言语中没有丝毫轻视的意思,而且在与许流觞交谈时总是保持刻意的疏远和距离,好像是在坚守什么男女大防一样。 “那家伙其实跟你一样,是个人类。” “什么?!” 林天一吃惊地抬起了头,“我还以为他是和你或者媚奴那样的地界上来的人呢!” “准确地说,他是个特殊的人类。他的命盘已经被抽离出了六道轮回之外,而且被喂了长生药,不会再经历生老病死。但无论如何他的本体就是人,是无法像我这样真正成为地界之人的。” 林天一疑惑道:“好端端的人为何要把他的命盘抽离出来?难道就是因为他长得美?” 林天一忽然想起地界的人也是极重情欲的,若许流觞真是被什么地界高层看上,强占了去也不是不可能的。 安樨道:“你还记得我跟你说过阎王老匹夫有个人界的小情人吗?” 林天一恍然大悟道:“啊?!许美人就是阎王的相好啊!” 难怪安樨要这样跟许流觞保持距离了,估计阎王也是个大醋包啊! “可是,这样随意地把许美人的命盘给抽离出来,不会出事吗?” 虽然阎王是地界的主宰,但这样的事可不是闹着玩的,多整几次铁定要天下大乱了。 “许流觞是个例外,他是一个异于常人的存在,用你们的话来说,就是一个怪胎。” “怪胎?”林天一迷惑了,若是怪胎都长得跟许流觞那般完美的话,那天下早就大同了。 “此怪非彼怪。” 安樨耐心解释道:“许流觞还在人界的时候,他的职业是外科医生。救死扶伤本是积阴德的好事,但怪就怪在自他开始执业以来,做的每一个手术都不会失败。” “这么神奇?!” 林天一第一次听说这样的事情。 “若一个人命数未到而只是受伤的话,用人界的医疗方法确实是能挽回性命的,但若是一个人命数已到,魂魄已经被部分抽离的话,哪怕是用最先进的治疗方法救治也是无济于事的。” “但许流觞天生就有一种能够修补人类魂魄的能力,再加上他是大夫,竟然能无意间通过手术将破碎的魂魄修补回来,让本该死去的人又再度活了过来。” “所以他的手术,从来都没有失败过,在医学界,是个被称之为天才的人物。” “一开始,负责去勾魂的鬼差没能完成任务,阎王还以为是鬼差玩忽职守错过了勾魂时间,有好几个鬼差都因为这事被罚了。” “后来同样的事情接连发生之后,才真正地引起了地界的重视,这一查才知道,那些魂魄没有被勾回来根本就不是鬼差的错,问题其实出在许流觞的身上。” “然后?”林天一听八卦听得津津有味,方才的困意也消失不见了,兴致勃勃地让安樨再多说一些。 “然后地界派人将许流觞绑了去,可研究了很久也没弄清楚为何他会有修补魂魄的能力。” “若放在平时,地界一般会将这样的异类直接毁灭,以免影响天道平衡……” “什么?毁灭?你的意思是地界原本是打算要杀了许流觞的吗?” 安樨点头道:“没错。” “这也太过分了!有这种能力又不是他可以选择的!你不是说这是许流觞与生俱来的能力吗?” 安樨捏了捏林天一的后颈,示意他稍安勿躁。 “天道之始,在于平衡。阴阳二极相生相克,互为支撑。故而有天则有地,有仙必有魔。所以在人界中,有光必有影,有生就必有死。正是这样的两极不断循环往复,才有今日的欣欣向荣。” “许流觞的这种能力,早已超脱于两极之外,虽然他父母都是再平凡不过的正常人,但这种能力却是他自孕而生的,就连我们地界都找不出本源来。” “这样的能力,若是不加约束,以后必会影响天道,破坏平衡。” “当时地界在商议处理许流觞的各种提案时,我也是赞成将他的元神毁灭的人之一。” 面对安樨毫不掩饰的直率,林天一觉得有些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 “不过,你也看到了,许流觞没有死,而且作为一个特殊的人类,目前正在地界好好地生活着。” 林天一炸了眨眼,“果然,是因为阎王的关系吧?” 第40章 安樨搭在林天一腰上的手指无意识地弹点了数下,林天一知道,这是安樨在思考问题时习惯性的做法。 “在地界,这件事情当然已经是公开的秘密了,只不过,其实背后还有一些不能向外人道的隐情……” 林天一犹豫了一下:“如果不能告诉我的话那就还是不要说了……” 反正他也只是把这件事当成八卦来听一听罢了。 安樨将林天一扯了过来,吻了吻林天一的脸颊。 “我向来不是多舌之人,但对于你是不会有任何防备的。原本这些事情牵扯不到你身上,但现下许流觞跑到人界来寻求我的庇护,你是怎么也绕不过去的,所以将一些内情说与你知,也好让你在跟他相处的时候知道如何进退罢了。” “现任阎王本名为泽九,真身是一只雄狮,因在本支中排行第九,故称泽九。” “虽然阎王在地界势大,但也并非事事都是一人说得算的。特别是当遇到有可能会影响天道大运的重要事情之时,若地界高层产生分歧无法统一意见时,阎王会与阎罗十殿的七位判官一起对解决问题的方案匿名注押,哪个方案获得的支持者多则为胜。而阎王本人或三位以上大判官联名,可以有提案权。” “嗯,想不到地界竟然也有这么开明的分权而治的方法。如此说来,当时泽九提出的提案就是不杀许流觞而将他留在地界软禁,而另一个提案则是要毁去许流觞的元神?” “的确如此。” “我之前也说过,原本我是站在赞成销毁许流觞元神的那一边的,但在注押前的前一天晚上,泽九找到了我。” 林天一瞪大了眼睛道:“这样也行?阎王不是摆明了要用他的影响力干扰注押的结果吗?” 安樨笑道:“这也是泽九掌权以来绝无仅有的一次,所以我才跟你说这是不能为外人道的真相。” 林天一狐疑地看了安樨一眼,之后指着自己咋舌道:“你跟阎王交换条件的筹码,不会也跟我有关吧?” 安樨捏了捏林天一的鼻子:“你倒也不算笨。” 林天一顿感无力:“我怎么忽然有一种‘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的悲壮感啊……” 阿米豆腐,他真的是什么都不知道啊…… “不然你以为为何泽九会对你的出现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按理说,在发现你的那一刻,地界本应该向四界通传这个消息的。” “当然,当时泽九也并没有料到你还能存活于人世。自你上一辈子魂魄消散之后,哪怕是作为蛇虫蚁鼠或花草树木存活下来的几率也低于万分之一,更别说是以人类的姿态重入六道轮回了。这也便是我当时在四界苦苦寻找千年之久,险些丧失信心的最大原因。” “好在,好在你这家伙命大,不仅重生为人,而且还活得那么滋润。” 毕竟衣食无忧身居高位的命盘,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有的。 林天一被安樨灼灼的眼光盯着,顿时只觉得胸口一阵暖暖的。 到底是怎样一种浓烈的情愫,才能让安樨在如此的绝望下寻找了他千年之久? 原本,林天一以为白素贞苦寻许仙以身相许的报恩已经够感天动地的了,但若与眼前这人的深情相比,似乎还有些及不上的感觉。 林天一圈着安樨的腰,将脸埋进安樨的胸前。 只听他讷讷地说道:“说得好像我欠了你很多似的,要我怎么才能还清啊?” 安樨好笑地揉了揉林天一的腰:“你莫要有这种想法,什么欠不欠的,只要你愿意呆在我身边,其他的都不值一提。” 林天一没有抬起头,只是沉默了良久,然后才低低地“嗯”了一声。 面对这样的情深意重,哪怕他林天一再没心没肺,也断然道不出一个“不”字! “泽九知道我的软肋所在,一开口就抛出了让我无法拒绝的条件。虽然当时能找到你的希望已经微乎其微,但我不愿意这般放弃。若真让我找到你,有了地界的庇护,你也能更乐得逍遥自在一些。” “所以后来你在注押的时候,押在了阎王那边?” 安樨点了点头。 “那你不怕因为你的一己私欲而将许流觞留了下来,然后影响到天道运行吗?”林天一担忧道。 “一开始我是很担忧,但后来看到许流觞因为被泽九强留在地界之后,先前在人界出现的乱象已然消弭,而且……” 林天一看安樨欲言又止,立刻追问道:“而且什么?” “而且许流觞的异能现世,并非是任何人的蓄意为之,我总觉得,或许天道在冥冥之中有了什么安排也说不定……所以,喂许流觞服下长生丹的人也是我,既然已经决定不毁他元神,那么就要阻止他再度轮回。” 没有人能说得清楚许流觞的异能会不会随着他的元神轮回到下一世身上,釜底抽薪的做法,便就只能如此。 “那,那许流觞跟阎王真成一对啦?” 对那种天道大事,林天一自认为他就是一介蝼蚁,管不了那么多,所以眼下他便只能关注关注眼前出现的人——阎王会不会为了许流觞追到这边来这个问题,才是目前最紧要的。 “泽九那老匹夫,一开始便是看上了许流觞的美貌……若是许流觞换了一副皮相,估计元神早就被销毁了。”安樨嗤之以鼻道。 “这么说,许美人也是被霸王硬上弓的啊……” 林天一忽然对许流觞升起了一种阶级同情感。 安樨皱眉道:“什么叫‘也’?” “呃……” 林天一顿时语塞,虽然自己被安樨硬上了那是事实,但他也没胆抱怨什么,而且当时也是他先对安樨心怀不轨的,后来的偷鸡不成蚀把米完全是咎由自取,跟阎王与许流觞的性质还真不太一样。 “你莫要跟我说你现下跟我这般也还是心不甘情不愿的。” 看到安樨脸色不渝,林天一只觉得自己小心肝儿又开始乱颤了。 “没有没有,小的乐意得很!乐意得很!只是求大老爷你以后手下留情,真别再做得我双腿抽筋了。” 林天一什么本事没有,见风使舵倒还是会的。 “我也不舍得这般折腾你,只是与你分开一日比那三秋还长,见不到你我便觉得被搔肠刮肚一般。这回是过分了一些,下回不会了。” 见安樨这般直白,饶就是林天一这般没脸没皮的人都觉得脸上阵阵发热。 “你这人,表面看起来一本正经,说起话来也不怕酸人。” 安樨正色道:“我只是说出我心中所想,有何不能启齿的?” “好好好,不说这个。那现下许流觞在我家里,要是阎王追来,可如何是好?总不能让你和阎王干上一架吧?” 怎么说为了许流觞跟自己的顶头上司翻脸,这算盘怎么打都不值当啊。 “切,泽九那家伙,有时候也做得太过火了,就是我这种不爱管闲事的有时候也看不过眼……” 难得能看到安樨无奈地望向天花板的表情,看来这阎王泽九真不是盖的,林天一小小地咽了一下口水。 “‘做’得太过火?这……阎王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啊?” 虽然说不出口,但林天一还是对安樨的话脑补了一番——难道这阎王,还有什么特殊的爱好不成…… “对于雄狮这种动物,你有什么看法?” 谈话间,安樨抓起林天一的手,一个指尖一个指尖地轮流捏着,林天一乖乖地没把手抽回来,任安樨随意解闷。 “嗯……威严?凶猛?” “还有呢?” 林天一想了想西洋星座中的狮子座,“正直?阳光?王者之气?” “都对,泽九就是那样的人。而且还有一点,你一定要记住。” “什,什么……”看安樨一脸正经,林天一的神经也顿时跟着紧绷起来。 “就是那十分不可理喻的独占欲!” 安樨捏住了林天一的手腕,“我知道你这个人对美人向来没有什么抵抗力。” “但千万千万,不要试图去碰泽九的人,就算你心中对他没有什么想法,也要跟许流觞保持安全距离,你可明白?” 虽然喜欢欣赏美人,但林天一还是懂得死字是怎么写的,而且被雄狮占领的地盘,除非他有被撕成碎片的心理准备才敢去招惹啊。 “还有……” 林天一还沉浸在安樨的警告之语的严肃气氛中,安樨忽然一个翻身,转眼间就将他压在了身下。 双手的手腕被压制着,安樨用另一手的指尖捏起了林天一的下巴。 “如果你真的对许流觞动了心思,哪怕是要惹怒泽九,我也会把他干掉。我的独占欲,可不会比泽九的少多少。” 甚至更多也说不定。 “你,你说啥蠢话呢!我,我对许美人也只不过出于欣赏罢了……” “而且,而且我们都这样了,我哪有心思去想别的人啊!” 林天一赶忙辩解道。 “真的?” 在面对林天一的问题上,饶就是最冷静自持的安樨也只能重蹈“关己则乱”的覆辙。 林天一的下巴被安樨捏着,头是转不开了,但在被逼说出心中真实所想的时候,脸皮还是有些挂不住,只得险险地将视线撇到一边去。 “嗯,我,我……这次我以为你离家出走,心里很不好受……” “这种感觉,从来没有过……” “我想,我……我是应该是喜欢你的……” 不然也不会在面对许流觞的时候也紧紧是在心底赞叹了一下他的美貌,至于其他更多的,他是压根想都没想过。 现下事后想起来,这也实在是太不符合他林天一以往的人生逻辑了。 若说自己这般是被安樨的强硬手腕给逼出来的,那也不尽然。 毕竟若是被逼,阳奉阴违肯定是有的,而自己这般三番四次心甘情愿地要为安樨“守节”,也没人拿着刀逼他,他自己下意识地便想这么做了。加之安樨“离家出走”那几天,他也是心神不定魂不守舍,总也想着安樨那张娃娃脸和那脸上挂着的根本与五官不相称的深沉的表情。 动真感情这种事情对林天一来说着实是陌生的,陌生到他有时候都无法自行分辨出来。 安樨总是那般一往情深,也不会再多看其他的人鬼神怪一眼,林天一连个吃醋的机会也没有,也难怪他会看不清自己的情意。 听林天一这般一说,安樨禁不住连说话的声音都有些颤抖起来。 “你说的可是真心话?” 安樨朝林天一凑近过去,却发现林天一虽然嘴上在说喜欢自己,但说话时候的眼神却没有落在自己身上,顿时又心生疑虑。 “那为何你不看着我说?” 忽然害怕林天一只是为了取悦自己而故意编造出这种谎言,安樨再也按捺不住,硬把林天一的脸给扳了过来。 可刚对上林天一的眼神,安樨的心就立刻软了半分,方才心中的慌乱也顿时消失无踪,只留下涨得满满的悸动。 此刻,林天一的眼眶微红,眼神中竟带着明显的羞赧之色,足以看出林天一在说出刚才的那番话的时候,是动了多大的心思。 在林天一的视线刚被转回来的时候,只见他微咬着下唇,似是下了什么重大的决心一般。 这决计不会是一个人在说谎的时候会露出的表情。 “松,松开我的手吧……” 林天一微微挣扎了一下,安樨这才将林天一放开。 “安樨,让我抱抱你……” 林天一伸出手臂,将安樨紧紧地抱住。 安樨愣在当场,这是林天一第一次这般用力地抱住自己。 “你不要感到不安,我虽然没有什么异能,以前的私生活也……很花很乱,但今后不会了,我林天一的下半辈子,只有你一个人。” 听了林天一的话,安樨眼神微动。 也就只有林天一才能感觉到他内心深处强烈的不安,而无论他在外用多么坚硬的外壳和保护色将自己武装了起来,那种躁动的情绪还是会影响到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安樨牵起林天一的手,将吻落在林天一的手背上。 “那你也莫要再与我置气了,罗圣文与楚知秋的事情,并非我不愿帮你,而只是无能为力。” “我知道,我没怪你。” 安樨叹了一口气,将林天一紧紧地环在自己的怀里。 无论如何,他是决计不会放手的就是了。 第41章 林天一在办公室里和安樨腻歪到了将近天黑,后来又因为体力不支小睡了一阵,最后若不是被肚中的馋虫给闹醒,两人估计还真是会直接耗到第二天天亮了。 幸好林天一这废柴二世祖别的不会但向来贪图享乐,为了方便,办公室的内间里是厨房浴室衣帽间等一应俱全的,现下竟然派上了用场。 和安樨一起冲了澡换了衣服,林天一这才有些心虚地想到了那位被安樨一袖子给挥到了自家宅子里的许流觞,然后怯怯地开声问了安樨一句:“我们这样把许流觞一个人晾在家里,似乎有点不礼貌吧?” 安樨拿着吹风筒帮林天一吹着头发,另一只大手则轻轻地揉着林天一的发顶。 “用不着讲究这些,你对许流觞越冷淡,泽九就越不会来找你的麻烦。况且,在此之前我已经用神识给邈传话让他先行回去守着许流觞了,家中还有茉莉在,若他真有什么需求,他们自会为他安排妥帖的。” 林天一咋舌道:“阎王的醋劲有那么大吗?再怎么说他也知道我和你的关系吧?没必要连我的醋他都要吃吧?” 回过头去,林天一看到安樨正露出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眼神中似乎透露着“以后你就知道了”这样的讯息。 不知为何,林天一突然对那位不久之后将要有机会碰面的阎王大人感到了脊背一凉,对于许美人,莫名地有了一种兔死狐悲的凄凉感。 虽说他现在也是喜欢安樨的,但那种一辈子被人压得死死不能翻身的无力感,真是太他娘的苦逼了。 “你可知道这次许流觞为何会不惜惹怒泽九而跑到人界来?” 被安樨这么一提醒,林天一才发现他竟然忘了询问这个如此重要的导火索问题! 看林天一用一双星星眼看着自己,安樨只觉得好笑。 “许流觞在被带往地界之前,曾经有过一个十分喜欢的人。” 林天一一听,顿时翻了个白眼——果然是人间处处不狗血啊靠!原来这阎王再厉害,也逃脱不掉他其实就是一个强取豪夺的第三者的恶名啊! 知道了这个红果果的真相之后,林天一对许流觞的同情感再度倍增! “只不过那个人命短,才十九岁就得了白血病去世了。” 林天一疑惑道:“你不是说许流觞可以修补魂魄吗?那他喜欢的人怎么会就这般轻易地就死了?” “在被带到地界之前,许流觞自己并不清楚他具有这样的异能,况且白血病在现世的治疗只能依靠骨髓移植,而许流觞是外科大夫,所以并没能参与到救治的过程中。” 安樨掐指一算,“说起来,那人死了也快二十年了。” “原来这已经是这么久以前的事了?”林天一惊讶道。 “地界的人寿命都非常长,特别是像泽九那样的老匹夫,到了他这个段数,只要不出什么差池,几乎可以说是寿与天齐的存在了。那二十年,对许流觞来说或许很长,但对泽九来说,这就跟昨天发生的事情其实没什么两样。” 林天一无奈道:“也就是说,阎王老爷其实是在跟一个已经过世二十年的人吃醋啊?” 安樨笑道:“所以我才说那个老匹夫心胸狭小。” “这次闹矛盾,完全是因为许流觞想在那人二十周年的死祭那日回到人界来拜祭,其实若是换成其他人,泽九也不会不同意。可偏偏许流觞就是对他那个老情人念念不忘。” 林天一道:“可是你也说了,那人去世的时候只得十九岁,十九岁都还只是孩子呢!他们两人能做什么啊!” “许流觞和那人从小一起长大,是青梅竹马一般的好友。而且许流觞当时虽然对那孩子有意,但一直到那孩子去世,许流觞也没有表明自己的心意。所以这其实就是一段纯洁得不能再纯洁且没有结果的初恋罢了。” 林天一道:“那许美人时隔二十年要去拜祭一下故人也不无不可啊,不过就算是阎王老爷反对,两人为此争吵,也没必要把事情闹那么大吧?竟然还闹到要跑到人界避难啊?” 安樨无奈道:“若那头疯狮子能稍微用点脑子处理这个问题便也就好了。” “你可知道他做了什么过分的事?” 林天一一边啃着方才外卖送来的鸡腿,一边咕哝道:“他不会是把许美人给那啥啥了吧?” “嗯,他对许流觞用了强,而且还背地里使了手段,让葬着许流觞初恋情人的那块墓地被泥石流给埋了。” 林天一一听,惊得差点没把手里的鸡腿给掉了下来,还好安樨眼疾手快,伸出手指给夹住了,又重新喂回林天一的嘴里。 “这!H市是典型的北方内陆城市,N年不下一场大雨,怎么可能会有泥石流……”又不是西南蜀地! 阎王老爷的这一手,也真是做得太不干净利落了。 “所以我说他脑子抽了,就算要吃醋要做手脚,也应该选个高明点的法子。连你都能立刻看出其中的猫腻来了,更别说心细如发的许流觞了。” 被安樨这般吐槽,林天一不爽道:“我有你说得那么差吗?要不你也去找一个心思‘心细如发’的人在一起得了。” 见林天一不爽,安樨凑过去亲了一下林天一,顺势把沾到他嘴角的酱汁给舔了。 “莫恼,那许流觞就算有千万般好,在我心中连你一根头发也比不上。” “去去去,少没个正经!”林天一嘴上虽骂着,但心里却很受用。 “不过泽九那家伙做完这事之后也后悔了,其实许流觞的那个初恋情人早就不知道投胎转世到哪里去了,哪怕许流觞去祭拜,也只不过是去拜一堆枯骨而已。” 林天一忍不住咂巴了一下嘴,“弄了半天,阎王老爷竟然是在跟一堆枯骨过不去。” 不过林天一倒也明白,泽九吃的也不是那堆枯骨的醋,那位阎王老爷只不过是对许流觞过了二十年还念念不忘那段初恋感到不爽罢了。 看林天一吃完了饭,安樨从背后将人给环到了自己怀里。 “所以泽九才睁只眼闭只眼地让许流觞落跑呢。” 林天一惊讶地回头道:“也就是说,其实阎王老爷是知道他跑来你这里的?” “不然你以为凭许流觞一介凡人的能力能通过地界的层层关卡逃到人界来?那四界不早就乱套了么?” 林天一顿时觉得四肢无力——面对这些地界的强悍存在,他和许流觞一类的普通人是怎么都逃不出他们的五指山的了。 “我待会送你回去,你可以和许流觞好好处处,怎么说也是妯娌不是?” 安樨的话音刚落,就被林天一狠狠地跺了一脚,虽然不疼不痒的,但安樨还是很喜欢看自家媳妇被自己欺负得气鼓鼓的模样。 “你再说一次妯娌看看……” 安樨见林天一状似要威胁,倒是好笑地看着林天一,逗弄道:“那你倒是说说我若再说你能如何?” 林天一还真是想不出来这世上能有什么事是可以威胁到安樨的,憋了半天之后才憋出来一句“你再说我便三天不与你说话”,气场顿时弱爆了。 安樨被林天一说出来的娘们话笑得肚子疼,抱着自己的媳妇倒在沙发上傻乐。 “你还笑,我看你还笑!” 林天一揪住安樨的脸颊肉狠狠地拉扯了一番,反正他再用力安樨也不怕痛,所以他一点也不心疼,一!点!也!不! 两人笑闹了一阵,安樨终于消停下来,将下巴搭在了林天一的肩上。 “能这样在一起,真好……” 林天一也沉默了下来,双手覆盖在安樨环着自己的手上。 鼻端氤氲着安樨身上散发出来的甜腻香味,让他觉得莫名地心安。 “我先送你回家,然后回地界一趟看看泽九到底是个什么意思。你大可以带许流觞出去散散心,毕竟他已经二十年没有到人界了,当时被带走时也走得十分仓促,估计还有很多念想。” “好……” 林天一转念一想,又道:“可是许流觞还一门心思地以为是他自己逃上了人界来,而且也说了要靠着你的结界不让阎王发现,若我带他出去,那谎言岂不是要露馅了?” “这点我自有办法。” 话音刚落,安樨的指尖一动,一个带着甜腻香味的香囊便出现在了安樨的手里。 “你把这个交与许流觞,就说有这个香囊在,泽九就会暂时发现不了他。” 林天一点点头,接下了香囊,这才与安樨一道回了林宅去。 刚一进林宅的门,茉莉便迎了上来。 “主子……那位客人把自己关在了客房里,饭不吃水也不喝,我们也不敢多做打扰……” 虽然许流觞被喂了不老丹药,但本质上却还是一个人类,该饿的时候会饿,受伤的时候也会痛,这些并不会因为服用了丹药而得到任何的改变。 林天一看了安樨一眼,又觉得安樨这货除了跟自己会甜言蜜语肉麻一番之外,对于其他人都是冷言冷语断然不会安慰的,留安樨在此处也是无用,便决定把他先赶回地界去了。 安樨走后,林天一这才上楼敲了敲许流觞所在的客房的门。 敲了许久,门里也无人应答,林天一无奈,只得在外面说了一句“我进来了”便转开了客房的门把。 映入林天一眼里的,是许流觞坐在偌大的飘窗前,静静地看着窗外星空的画面。 窗户被大大地敞开着,微风从窗口拂扫而过,带起许流觞黝黑的长发。 虽然只是侧脸,但许流觞的美丽让人几乎能忘记呼吸。 窗外的星子低垂,竟似被许流觞吸引而堕入凡间一般闪烁欲坠。 林天一看不到许流觞此刻的眼神,但却能感到一种孤独与寂寥的情绪在他的四周围绕。 “许美……呃,许先生……” 听到林天一的话,许流觞这才回过头来。 “啊,是你,我还以为是茉莉又要劝我吃饭……” 许流觞笑容中带着明显歉意,“不用叫我许先生了,叫我流觞就好。” 听许流觞这般一说,林天一立刻面露难色——直接这般称呼他的名,若是被那醋劲大的阎王老爷知道,他还要不要混了? 见林天一为难,许流觞立刻了然了。 “你定是从安樨那里知道了我和泽九的关系吧?”所以才会对他这般多加防备。 便也就是泽九那霸道的独占欲,他人生中的一切几乎都被剥夺殆尽了。 原本要悬壶济世的职业梦想,原本那平静如水却有亲朋环绕的平凡生活…… 现下,泽九却要连他心底最遥远的那部分记忆也要夺去,他真的不知道要如何跟那人继续相处下去了。 “无所谓,我也不会为难你,你喜欢怎么称呼就……” “流觞。” 看到许流觞眼神中流露出来的落寞,也不知道中了什么邪,林天一想都没想,就叫了许流觞的名字。 许流觞微愣了一下,之后便笑了。 “你果然和其他人不一样,我能叫你天一吗?” “当然可以。” 随着林天一走近,许流觞眼尖地看到了林天一脖子上的吻痕,又想起安樨之前对林天一的百般维护,脸上忽然一红。 “天一,跟地界的人在一起,压力不小吧?” 注意到许流觞的视线,林天一尴尬地摸了摸自己的脖子。 “是啊,我们也算是难兄难弟了。” 许流觞笑道:“说真的,我被带到地界那么多年,从来没有见到过鬼莲大人的那张扑克脸露出过什么其他的表情,只有在你身边的时候,他才像一个有生命的人。” 以前的鬼莲,只是单纯地活着罢了。 “什么人啊,他就是一朵死莲花。” 林天一故意拿安樨开涮,果然惹得许流觞笑了出来。 “你真风趣,难怪鬼莲大人那么喜欢你。” 这四界当中,也就只有林天一有这个胆说安樨是一朵死莲花了吧? “其实,我听安樨说,阎王老爷也很喜欢你……” “他那不是喜欢!” 林天一本想当和事老,但谁知话音刚落,原先还温和似水的许流觞却忽然激烈地反弹了起来。 “他不过是贪恋我的皮相,然后还是一个只会将自己的价值观强加在别人身上的自私鬼!” “就跟鬼莲说的那样,若当初不是因为我有这幅皮相,他也不会出手相救……” 见许流觞反应激烈,林天一顿时语塞,也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 看到林天一脸上略带尴尬的表情,许流觞这才意识到他失态了。 “对不起,我……” “没事没事,情人间吵架,抱怨一下也是正常的。你若有什么想说的想骂的,便只管跟我说好了,我保证不会告诉阎王老爷的。” 许流觞见林天一这般仗义,反倒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天一,你真是个好人。” 生平第一次被发好人卡,林天一倒觉得挺开心。 “我听安樨说,你已经时隔多年没有到人界来了,不如我明日带你逛逛,有了安樨给的护身符,阎王老爷应该不会发现你的。” 许流觞接过那个香囊,感激地点了点头。 “人界的变化着实太大了,我原本也是土生土长的H市人,但刚从地界上来的时候,我已经什么路都不认识了……” 现下,埋葬着故友的那块墓地也已经被泥石流掩埋,就算想去祭拜也是无济于事的了。而亲友们关于许流觞的记忆,在他当日被强行带回地界的时候就已经完全被抹去了,世间再无“许流觞”存在的任何痕迹和价值,故土对于他来说,已经是一个陌生得不能再陌生的地方了。 第42章 林天一宽慰道:“就算这个城市已经没有人记得你了,但你却还是记得那些风物的,你记忆里的那些东西,也是真真切切地存在过的。让你去看看它们,也不是为了别的,只为全了自己的念想而已。” 许流觞低头想了想,觉得林天一说的也是个道理,便点头同意了。 第二天一大早,林天一就拽着许流觞开始了H市一日游。 两人边走边聊,林天一这才发现原来许流觞还是他高中的校友,只不过辈分要高很多届而已。虽说是许流觞是大学长,可他当年可是正儿八经地靠着自己的实力考进去的,而林天一则是靠林东浩砸钱砸进去的。 两人回到了母校,校门还是原来的老样子,虽然翻修了数次,但还是维持着原本的模样,很有历史的沧桑感。可一走进校园里面,光景却与以前完全不同了。 许流觞感慨道:“以前刚进校门这边就是一块特别大的空地,而且还是泥地坯子的,下雨就不能往上踩,不然铁定一脚泥,平日里则是稍微跑跑步就尘土飞扬的,泥地上面就零零星星地立有几个单杠,平日里就作为学生操场,做操和课间活动什么的都是在这边。” 现下那块泥子地已经被建成了带着喷泉的中心花园,清脆的草坪及园艺花草植于其上,某些角落还点缀着几个造型奇特的雕像,东南角的大树下立着一个典雅古朴的凉亭。 “这儿除了这颗树之外,其他的东西我都不认识了。” 许流觞摸着那颗已经有近百年树龄的大树,这颗树木见证了校园变迁的历史。 “走,咱去看看学生宿舍。” 林天一带着许流觞往校园里逛,旧的宿舍楼也早就没了踪影,取而代之的是现代化气息浓厚的新宿舍楼。 “现在的学习条件真好……以前我们是16个人挤一间宿舍,一个宿舍八个上下架……当时的宿舍楼只有三层,而且地板还正儿八经是木头造的,走在上面嘎吱嘎吱地响,隔音特别不好,楼上楼下的呼噜声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林天一笑道:“我还听说你们以前的床都是上下铺型的铁架,上面一翻身,下边就跟地震似的。” 许流觞笑着点点头,“那时候,条件确实艰苦。” 林天一感慨道:“我们后来的这些人还真是比不上你们,在当时那么差的条件下还能考到这么好的学校。”二十年前,可完全没有高校扩招这种说法的。 “我当时就想着要学医治病救人,可还没来得及从大学毕业,他就病了,我当时主修的是外科,对这种血液病完全束手无策。我虽长他几岁,但在生活上他却比我能干得多,为了家里的生计,他放弃了学习十多岁就出去工作了。说起来惭愧,若当年不是有他在生活上给我补贴,我可能也没法顺利完成学业。” “他的成绩也很好,若不是因为生不逢时,定是个比我还要出色百倍的人。” “到了最后,他知道自己没有希望了,就断然决定终止治疗,回家里等死,为的就是不让我从学校辍学出去打工挣钱,还一直骗我说他有个亲戚从国外给他寄了钱回来,让我至少熬到学期结束再决定要不要提交休学申请。” “可是,你也知道那个年代的通信很不发达,等到我放假从学校赶回到这边的时候,他的头七都已经过了。” 林天一并没有想要探问许流觞的过去,但许流觞就这样自然而然地说了。 对那个人的歉意,已经埋藏在心底许多年,被带到地界之后,与泽九别说是这般分享心事了,哪怕是稍微提起那个人的名字,泽九也会雷霆大怒。几次三番之后,许流觞索性便再也不提了。 可是嘴上不说,并不代表心中没有念想。 那人过世十年祭的时候,他也是刚被泽九抓回地界没多久。那时候的泽九,对他只像是对待玩物一般,尚无什么真心可言。他当时在地界度日如年,也寻不到法子到人界来一趟,就只能这样错过了。 至于后来泽九对他的态度有了改观,许流觞渐渐地也敢对泽九提出一些要求了。他还天真地以为,这一次提起祭拜故人的想法应该无事了,谁知道泽九的反应比以前还要大,甚至一怒之下还动了手脚让泥石流把墓地给埋了…… “流觞……” “对不起,让你看到我那么丢脸的样子。” 感觉到脸上一片冰凉,许流觞这才意识到自己竟然在说起往事的时候不自觉地就在林天一面前落泪了。赶紧用手擦去泪痕,许流觞不好意思地朝林天一道了歉。 “没关系。” 林天一在心中暗自感慨了一下,递了包纸巾过去。等许流觞冷静了下来,又再度扯着他到校园别处参观去了。 在学校的食堂吃了一顿饭,因为林天一和许流觞的外形过于抢眼,两人在那熙熙攘攘的食堂刚落坐,就吸引了无数小女生的眼光。 被各种探究的视线遮遮掩掩地观望着,有时候还有几个大胆的高中生直接用手机一通偷拍。虽然林天一早就习惯了作为众人瞩目的焦点,对这种小动作完全可以泰然处之,可许流觞就不一样了。 被众人这般注意着,间或还能听到窸窸窣窣的议论声,他这顿饭吃得事浑身不自在,都快不知道要怎么嚼咽了。 林天一看着许流觞这般惴惴不安的样子,心中感慨道果然是年代不同了,许流觞那个时代连网络和计算机都没有普及,又哪里知道现在这些高科技的门门道道?若是让他知道现今的女孩子都喜欢卖腐一类的话题的话,估计他的心理压力也不会像现在那么大了。 林天一一边吃着饭,一边暗暗观察坐立不安的许流觞,最后禁不住在心中叹了一口气。 许流觞的性子这样封建保守,也难怪他会对泽九的行为产生如此大的抵触。虽然还没见过阎王老爷本人,但从安樨之前描述的那些看来,泽九肯定不会是什么省油的灯,在床上折腾人的花招估计也多去了,许流觞又是个清高执拗的,吃的苦头不知道要比自己多上多少倍。 看许流觞吃得食不知味,林天一囫囵吞枣地胡吃海塞了几口之后便拉着许流觞走了。 原本还以为在学校这种单纯之地能帮许流觞找回那份属于心灵的宁静,但谁知道竟然适得其反。 林天一也有些挫败,索性开车带着许流觞到了市区最繁华的地方逛了一趟,在购物中心一股脑地给许流觞买了一堆衣服裤子鞋子,连帽子手套袜子内裤都没落下,在购物小姐由衷的赞叹声中提着大袋小袋地穿梭在各个名牌奢侈品店中。 “你,你别帮我买了!这,几万块钱一件大衣,真是……” 许流觞总算是学会了从衣服挂着的标签上看价钱,一开始他还不大习惯看用逗号分隔开来的标签价码,“¥24,000”还以为是二十四块,后来一问林天一才知道,那是24后面还跟着三个零的意思。 “我刚才还以为只是几十块钱的东西……我不知道这么贵……” 放在他那个年代,一年的学费也就几十块钱而已,谁会料想到现在一件衣服就要上万? 林天一笑道:“现在通货膨胀那么厉害,钱早就不值钱了,所以要趁它还没贬值的时候赶紧花。” 没有理会许流觞的惊讶,林天一直接拿出信用卡递给导购小姐结账。 “而且现在很多交易也不会直接支付现金了,刷卡就可以。你就当没有看见装作不知道吧!” 许流觞性子软,林天一又异常地坚持,最后许流觞还是拗不过,被林天一一次次地推进了试衣间。 在每次从试衣间出来都会博得满堂彩之后,许流觞仿佛也没有之前那么紧张和不安了。而林天一则是完全秉持着“打扮美人用于养眼”的心情帮许流觞挑选衣服,每次在许流觞从试衣间出来的时候都把他夸得世间仅有天上难寻,加上导购小姐也在一旁赞美得天花乱坠的,弄得许流觞都红了脸。 最后,许流觞被林天一从头到尾捯饬得焕然一新,林天一摸着下巴笑道:“虽然你穿着那种二十年前的衬衫西裤的模样也还是美得惊人,但现在换了这一身……啧啧啧……” 此刻的许流觞,身上穿着V领的紫色条纹休闲T恤,配上卡其色的休闲西裤,将T恤边松松地搭在腰带之上,再搭上时下最潮的只有前脚式的白色皮鞋,什么名流巨星通通靠边站去! “有你说得那么好吗……” 许流觞奇怪地看着那双只覆盖着前脚脚面的皮鞋,感慨道:“真不知道你们现在的人审美观怎么会那么奇怪,这皮鞋没有包着后脚跟有啥好看的?偏还卖得那么贵!” 林天一被许流觞的话逗得直笑,肚皮都快抽筋了。 两人转转悠悠的逛着,一转眼天色已经擦黑了。 “饿了没?我们到顶楼吃饭去。” 中午的时候在学校食堂没能好好吃,又经过一下午的奋战,许流觞现在已经是有些前胸贴后背了。 两人将那些大包小包都丢到了车上,林天一便带着许流觞杀到了H市最高的建筑物的顶层,那里有全市最好的旋转观景餐厅。 此时的城市已然华灯初上,坐在全落地玻璃旁的位置上,餐厅给VIP的林天一留的是最好的座位。 “这里真高啊……”许流觞小心翼翼地往下张望,看到别的建筑物都成了火柴盒,而街上的行人变得跟蚂蚁一般的大小,觉得很是新奇。 林天一笑道:“你不会又要跟我说二十年前最高的楼也不过六层的事情吧?” “你怎么知道这事?”许流觞惊讶道。 二十年前,H市最高的楼就是消防队的所在地,当地居民都称之为“望火楼”。因为楼层最高,所以只要消防官兵站在顶楼就能看到哪里发生了火灾。 “我老爸跟我说过望火楼的事。” 林天一凑近过去贼笑道:“真想不到你竟然是我爸那一代的人,可是你现在的样子看起来比我还小。” 许流觞笑道:“那你得叫我叔叔。” 林天一一听,立刻很没形象地跌趴在餐桌上。 “老佛爷,您就高抬贵手饶了我吧!你叫我哥还差不多。” 许流觞不依,坚持道:“你可以跟人解释说我其实是辈分高,所以未必要看起来比你大的。” 林天一装疯卖傻道:“你说什么?风太大听不清~~” 看到林天一的卖乖的贱样,许流觞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林天一见许美人心情明显好转,顿时觉得总算没有辜负安樨的托付,暗地里松了一口气。 两人在谈笑之间,林天一点的菜陆续送了上来。 在高档餐厅中的好处就是座位与座位之间离得比较远,虽然不是包厢但也能与其他桌的人保持一定的距离,故而也没有了中午吃饭时候那种被众人围观的压力,许流觞学着林天一的样子使用餐刀和叉子,也开始尝试起法国菜来。 待吃到一半,林天一刚想举手示意让侍应生过来加水,却眼见地看到餐厅的门被再一次打开,门外走进一个高大的外国人。 那人着实抢眼,身高目测有一米九以上。刀削斧凿的五官十分立体,一头棕褐色的波浪长卷发只是用发圈简单地绑在了脑后,但却丝毫没有影响他浑身上下散发出来的抢眼气场。可惜就是那种气场太强大了,有种让人无法掌控的感觉,林天一直觉觉得有些危险——他果然还是比较喜欢许流觞那样温婉无害的。 在H市的法国餐厅看到外国人本来是见怪不怪的事情,但是像眼前这位如此出色的却是不多见的。 “难道是什么世界名模不成?”林天一再度打量了一下那人傲人的体格与修长到让人嫉妒的双腿,加之浑身上下装饰点缀着的奢侈名牌,得出了这样一个结论。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的眼神过于露骨,林天一看到那外国人在与咨客对话的过程中往自己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 林天一险险地收回自己的视线。 毕竟这般盯着别人看是件十分不礼貌的事情。但环视了一下餐厅四周,发现跟他一样盯着那人看的人不在少数——特别是女人…… “奇怪,但是我怎么觉得那人是在对我笑啊……”林天一皱了皱眉,低声自言自语了一番。 “天一,怎么了?” 许流觞也发觉了林天一的走神,低声唤了一句。 林天一收回了视线,低声道:“我刚才看到门口那边进来一个超赞的外国人,估计是模特儿啦!他好像也在朝我们这边看。” 许流觞下意识地顺着林天一的视线回过头去,在看到门口处站着的那个高大身影的时候,顿时脸色一阵惨白,手中拿着的餐具也哐当一声掉落在地。 “流觞,怎么这么不小心?我让侍应生给你拿副新的……” 谁知林天一的话还没说完,许流觞就已经噌地一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许流觞的动作太突然,桌面都被他撞得一阵晃荡,身后的椅子也被掀倒在地。 还没等林天一反应过来,他便看到许流觞惊慌失措地朝另一个反方向的出口跑去了。 “流觞!” 林天一也被吓得赶紧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跟在许流觞身后想要追出去。 “先生,你们还未结账……” 被身旁的侍应生扯住,林天一骂了一声娘,回头从衣服口袋里掏出钱包整个扔了过去。 等林天一再度回过身来的时候,也不知道为何原本还站在另一个门门边的那个外国人,竟然已经不知用什么方法位移到了许流觞的身边,在许流觞的手还未来得及触碰到出口的把手的时候,就已经将许流觞一把扯进了怀里。 “干什么见到我就跑,我有那么可怕吗?” 那人将鼻梁上的墨镜取下,嘴角挂着似笑非笑的弧度,邪气得让人战栗。 被他扣在怀中的许流觞,身体颤抖得犹如秋风一般。 第43章 “先生,抱歉,请问究竟出了什么事,是否需要我们提供帮助?” 在高档餐厅闹出如此大的动静,早就已经够吸引人眼球的了。餐厅的领班明显地看到这三个出色的男人之间流转的那种诡异的到极点的气氛,又见到许流觞露出一副明显的被挟持的模样,便赶紧带着保全跟了过来询问情况。 “抱歉抱歉,大家稍安勿躁,都是误会,误会……” 看到许流觞的反应,林天一已经大概猜出来眼前这个陌生的“外国男人”是个什么来头了——敢如此毫不避讳地抓着许流觞且在众目睽睽之下与之暧昧调情的人,除了那个坑爹的阎王老爷泽九之外,别无二家啊靠! 林天一一边在强烈地腹诽阎王泽九那比安樨还要坑爹的外貌及嚣张到了极点的抢眼打扮,一边状似镇定地试图稳住那些虎视眈眈准备随时扑过来的保全人员们——虽然他比谁都清楚眼前的这个男人就是个强抢民男的主,但这餐厅里所有的人加起来也敌不过泽九的一根小手指头,硬碰硬能有什么好处啊? 虽然有林天一在一旁打圆场,但明眼人还是一眼就能看出来被泽九扣在怀里的许流觞情况不对。所以即便有林天一担保说他们三人是相互认识的熟人,但对泽九身份完全不清楚的餐厅领班还是很有礼貌地低声询问了许流觞需不需要报警。 “别别别,就是朋友间闹一闹罢了,报什么警啊……” 就算拿AK47出来扫射死的也只能是你们这群凡人啊!不报警是为了保护人民警察啊有木有…… 泽九看着一旁手忙脚乱地在向旁人解释的林天一,又看到靠在自己怀里双目紧闭脸色苍白的许流觞,忽然十分悠哉地笑着开口道:“这位领班先生,你若是不相信,大可以问问当事人我和他之间是什么关系啊!” 只见泽九用手捏住了许流觞的后颈,也不知道是按到了什么地方或者是背地里施了什么法术,林天一竟听见许流觞嘤咛了一声,之后身体便颤抖得越发厉害了。 “宝贝儿,你倒是说说,我是你的什么人?嗯?” 泽九俯下头来,几乎是贴着许流觞的耳廓说出了这句话。 林天一在一旁看得是风中凌乱脑门直抽——虽然他已经早就清楚泽九的身份以及他和许流觞之间的关系,但现下是在公共场合啊有木有!被那么多双眼睛盯着瞧着的时候还能对许美人做出这样无礼的举动,林天一忽然觉得自己被安樨看上实在是太幸运了…… 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就算是瞎了眼的人也能猜出个大概了。 只不过这个“大概”是有那么一点离谱和偏差…… 在众人眼中,许流觞自然是那可怜又值得同情的美丽受害者,而泽九则是狗血电视剧里面出现的邪魅狷狂的超级大反派,职业百分之二百是混黑道的,然后林天一就是那个狠心将美人送(或者卖)给泽九的皮条客…… 若是让林天一读出在场众人的心声的话,真是吐血三吨爆体而亡的心都有了——他充当这样一个吃力不讨好的和事佬角色,堂堂的林氏集团的小开,竟然被人错认成了皮条客?! 见许流觞狠咬着下唇不愿意回答泽九问题的倔强模样,领班顿时露出为难的神色——且看泽九的气场就不是什么好惹的主,若不是因为被抓的许流觞容貌过分美丽,他也不至于会为他强出这个头。可就算是想英雄救美,戏码进行到这里也没必要继续下去了。 “既然是误会,那我们就不打扰三位了。只是餐厅里还有其他的客人,希望三位能配合一下我们的工作……” 领班的意思已经很明显——如果不是来吃饭的那就请赶紧离开,免得打扰其他客人,只要离开了我的场子,要哭要闹都悉听尊便了。 领班的建议正中林天一下怀,他也想赶紧离开这种众目睽睽之地,然后不断地在心里后悔为什么今天自己预定的不是包厢而是为了看夜景而选在这种大厅啊靠…… “哦?可是,我觉得其他人都在误会我呢!为了我的名声,流觞宝贝,你最好还是跟大家解释一下比较好哦!” 泽九拍了拍许流觞的背,抓着他的肩膀将他的身子转了过来。 见泽九这般得理不饶人,林天一的冷汗都开始从额角上滑了下来。 阎王老爷,你都做出这样不要脸的行为了,还要谈什么名声不名声的问题啊? “呃,泽先生,不如我们先回林宅……” “你也不想你的朋友难做是不是?”泽九完全没有理会林天一,反而微笑着对许流觞开声道。 听了泽九的话,许流觞脸色苍白地抬头看了林天一一眼,之后又垂下眸子,挣扎了半天之后才低声开口道:“我,我和他是朋友……” 见许流觞终于愿意服软开口,林天一顿时松了一口气,可泽九却玩上了瘾,颇有些不依不饶的架势。 “哦?朋友?我可不记得我跟你是朋友。” 谈话间,林天一能看出许流觞在微微挣动着,虽然明知不可能挣脱泽九的束缚,但他还是下意识地在努力逃避。 “你,你不要太过分了……” 许流觞的语调已经带上了颤抖的哭腔,别说是林天一这种天生就是弯的人看了都觉得心疼不已,就连那些领班或保全人员都难免对泽九的强人所难起了怒意。 “要不,干脆今天就呆在这,一直等到你把真相说出来如何?” 泽九完全不在乎旁人的眼光,地界的芸芸众生在他眼里不过是苍云刍狗一般的存在,根本用不着他挥挥衣袖就能消散得无影无踪了。 “泽先生,请你不要……” 林天一终究是看不过眼。难怪在平日里说到别人的事情的时候向来是一副面瘫脸的安樨昨晚竟然会露出那般无奈的表情,这泽九还真不是过分得一点半点的…… “天一,不要……” 见林天一似乎有些豁出去了要跟泽九对上的样子,许流觞赶紧开口阻止道。 毕竟,没有人能像他这般深刻体会泽九的可怕,林天一虽然知道泽九的真实身份,但毕竟也是与他第一次接触而已,论对泽九性格的了解,其实也没比在场的其他人好到哪里去。 在泽九手下呆过的人,永远也不会去尝试挑衅泽九的权威,这便是血淋淋的事实。 “领班先生,对不住,这位,这位是我的爱人……我们只是在吵架闹别扭……” 说完这句话,许流觞的脸已经毫无血色,身体也颤抖得摇摇欲坠了。 那听到许流觞的话的领班和其他一干人等的脸色同样也没有好到哪里去,不过幸好在这里工作了那么久他们也算是个见过世面的人,在心中惊诧一番之后便很有礼貌地道歉退去了。 “我们,我们先回家好不好……”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先不要让许流觞暴露在众人视线中才是第一要务啊! 谁知泽九却道:“我觉得这个餐厅挺好的,宝贝,我还不知道你喜欢法国餐呢!我看你们好像也只是吃到一半的样子,不如咱们继续?我也正好想吃点东西。” 还未等林天一有所反应,泽九就已经扯着许流觞的手腕走回了方才的座位上,许流觞一路被他扯得磕磕绊绊的,就那么一点距离也有好几次险些要摔倒,看得跟在他们身后的林天一是心惊胆战。 三人刚回到座位上,还未来得及落座,即刻就有几个高大的男人往桌边围了过来。 “这位先生,我看这位美人似乎并不情愿跟你在一起吃饭啊!不如你就高抬贵手,由我们来好好款待他如何?” 为首的男人明显的语气不善,在说话间还刻意用单手撑着桌面,林天一眼尖地从那男人故意微开的西装外套间看到了里面的枪套。 林天一忽然觉得头痛欲裂。 尼玛!现在局面已经乱得够可以的了,而眼前这些精虫充脑的不知死活的人竟然仗着自己有枪就想要染指许流觞。 人要找死的时候是天都阻止不了的,林天一已然彻底无语,不知道要说些什么才好了。 泽九还是拽着许流觞的手,看向来人的眼神似笑非笑。 “流觞,你看看你都招惹了什么苍蝇过来。” “你他妈说话放尊重点!竟然敢对我们胜爷不敬!我劝你罩子放亮点!知不知道我们是混哪里的啊?!” 听了跟在“胜爷”身后的小罗喽的无礼叫嚣,林天一欲哭无泪——小子们,你又知不知道你们眼前这位爷是混哪里的啊?!看见泽九长得像外国人就要欺生吗?林天一真想砸开那些蠢货的脑壳看看里面到底有没有放着大脑啊…… “九爷,你不要……” 见有旁人被牵扯进来,许流觞面色惨白地想开口给来人解围,但话还未来得及说完,便看到为首的那个胜爷脸色一白,下一秒便捂着肚子摔倒在地上疼得直打滚。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一群小罗喽手忙脚乱地想要把那胜爷从地上搀扶起来,但奈何那胜爷已经瞬时间疼得几乎快要失去了意识,眼下也顾不得其他的了,一干人等只得赶紧扛起他们的老大往医院赶去。 “你,你又做了什么……”许流觞苍白着脸问道。 泽九并没有立刻答话,只是慢条斯理地拉开了椅子坐了下来,强壮的上身休闲地靠在椅背上,翘着二郎腿微笑着,一副傲视天下苍生的模样。 “你瞎紧张什么,我只不过是小小地捏爆了他的阑尾而已,死不了人的。” 伸手将许流觞扯到自己腿上坐着,泽九朝一旁呆站着还未回过神来的林天一扬了扬下巴示意道:“别客气,坐啊!” 林天一顿时满头黑线,这泽九明明就是后来之人,但怎么一落座就变成了他的主场一般……但事实是林天一还是很没种地按着泽九的指示乖乖坐了下来。 自方才那一群自以为是的黑社会份子被泽九轻松炮灰之后,因为泽九的出现而在餐厅引发了众人强烈的不安情绪。 方才那个胜爷是H市里臭名昭着的黑道人物,但方才众人只看见那胜爷不过是在泽九的桌边站着说了几句话而已,整个过程也没到十分钟。 因为桌与桌之间距离隔得远,期间的来龙去脉旁人也听得不大真切,谁知下一秒众人就看见那胜爷滚在地上痛哭哀嚎,根本没人看到泽九是何时出手又是如何出手的。 众人只觉得一阵胆寒,饭也吃不下去了,赶紧挥手招来侍应生结账走人——天知道那个胜爷的人马会不会杀回来报仇啊? 客人纷纷结账离场,刚进来的客人也发觉餐厅里气氛诡异立刻打算另找地方用餐。餐厅领班顿时觉得自己今日是霉星高照诸事不宜,竟然招来了泽九那般难伺候的煞星。 泽九对场内的骚动似乎完全没有任何体会一般,只是自顾自地朝侍应生勾了勾手指。 “把菜单拿过来,不知道怎么招待客人吗?” 那侍应生莫名地被吓得脚软,立刻像应声虫似的恭恭敬敬地将菜单送了过去。 “跟你们领班说,今晚这里我包场了,让他不要再放其他人进来,明白?” 侍应生唯唯诺诺地点了头,赶紧跑去找领班传话了。 “流觞,你还想吃什么?尽管点。”泽九将菜单推到许流觞面前。 “回九爷的话,我已经吃饱了。” 许流觞显然已从方才初见泽九的震惊和失常中恢复了过来,虽然脸色还是难看得可以,但似乎已经能够压抑着自己的情绪尽量不去反抗泽九了。 “那我帮你点。” 泽九就跟聋了似的,压根不打算理会许流觞的话。 将侍应生再次招了过来,泽九几乎把菜单上的菜从头到尾点了一遍。 “还有,你们餐厅不是可以点小提琴独奏么?”泽九翻开音乐服务部分的页面,“让你们最好的小提琴师过来,把这些曲子从头到尾都拉一遍。” 现下,偌大的法式餐厅只剩下他们一桌客人,领班带着三个侍应生战战兢兢地守在一旁等候传唤,还好小提琴师方才一直在他的休息室呆着没有受到什么影响,拉出来的音乐倒是十分的悦耳悠扬。 虽然桌上摆满了各色各样的食物,但林天一是真的没有什么心情去吃,但又担心泽九觉得他这样是不给自己面子,只得端着一杯红酒时不时地喝上一口。 许流觞还是被泽九压制着,连自己的位置都没有,只得尴尬地坐在泽九的腿上。 还好此时的餐厅已经被泽九清了场,领班和侍应生们也十分专业,服务间目不斜视的,让许流觞不至于那么下不来台,但即使这样,在林天一眼里也是够震撼的了。 他觉得以前他还是攻的时候就已经够渣的了,想不到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啊……林天一在心里给这位阎王老爷跪了…… “怎么不吃?我看你好像还蛮喜欢吃鹅肝的。” 泽九切下一小块鹅肝,用叉子叉了递到许流觞唇边。 许流觞愣了一下,不知道是该吃还是不吃,林天一在一旁看得心惊胆战,被阎王老爷喂食神马的实在是太让人承受不起了。 见食物已经被送到了嘴边,许流觞最后还是勉为其难地就着吃了进去,可就算不明说林天一也能猜到,此刻哪怕是最美味的食物在许流觞那里也变得味如嚼蜡了。 餐桌上一片诡异的静谧,除了泽九偶尔会发出几句让许流觞吃东西的半命令式的话语之外,没有人再敢多说一句。 也不知道是不是被这种超高压的气氛弄得神经过敏,许流觞才吃了几口东西,便满脸痛苦地用手捂住了自己的胃部。 “流觞,你是不是不舒服?” 林天一一直在默默关注着许流觞的情绪变化,一看到许流觞不动声色地捂着胃,立刻便发觉不对劲了。 见许流觞没有反应,林天一刚想伸过手去拍拍许流觞的肩膀,谁知手却在下一秒被泽九给挥到了一边去。 “别碰他。” 泽九眉头微蹙,明显是在表达对林天一的行为的不满。 林天一的手被挥开,正犹豫着需不需要道歉的时候,下一秒却听到安樨的声音从他身后传了过来。 “老匹夫,我劝你最好对我的人客气一点。” “安樨?!” 林天一惊讶地回过头去,果然看到安樨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了自己身后。 “你怎么来了?” 虽然惊讶,但此刻的安樨在林天一眼里简直能媲美救世主。 安樨没有理会泽九,反而握住林天一方才被泽九挥开的手揉了揉。 “疼不疼?” 林天一哪里还敢再让矛盾激化?况且方才泽九也只是意思意思地把他的手挥开而已,并没有用上什么力气。 “我没事。” 安樨见林天一确实不像是有事的样子,这才在林天一身边的椅子上落了座。 第44章 安樨的出现让林天一感到了莫名的心安。虽然这种认知难免让林天一觉得有些挫败和丢脸,但不可否认的是他自安樨的那一刻起底气顿时足了许多,等再次面对泽九的时候便没有了之前的慌乱和无措了。 安樨是握着林天一的手落座的,虽然两人紧握的手并没有松开,但安樨还是体谅到了林天一的心情,只是在桌面之下捏了捏林天一的五指,并没有像泽九那样堂而皇之地在他人面前秀恩爱。 感觉到林天一的手心有些微湿,安樨蹙着眉神色不渝地看了一眼坐在对面的泽九——自己的心肝被吓成这样都是这老匹夫的不对! 感觉到安樨的维护,林天一感激地回捏了一下安樨的手,安樨眉头一挑,饶有兴味地看了林天一一眼,又使坏似地在林天一的掌心挠了挠,让林天一忍不住笑了出来。 在短短不到一分钟的时间里,两人之间的互动均被泽九看在了眼里。 饶就是泽九也没有料到,前一秒浑身还遍布着腾腾杀气的鬼莲,在看到林天一笑出声来之后,那些戾气竟在刹那之间烟消云散。估计连安樨自己本人都没有察觉,他脸上不自觉地露出的是一幅彻彻底底的宠溺的神情。若不是被自己亲眼所见,泽九还真是不愿相信眼前的这个家伙就是那个一直让他非常头疼的阎罗十殿的首席判官。 “小莲花,想不到你也会有今天。” 那种柔得能拧出水来的表情看在泽九眼里简直就是欠揍! 泽九端起酒杯往嘴里狠狠地灌了一大口酒,毫不掩饰眼中的羡慕嫉妒恨——若是哪日他和许流觞也能这么和谐那便好了。 “老匹夫,同样的话原封不动地还给你。” 安樨瞥了一眼桌上的饭菜,发现林天一跟前的基本没有动,便转过脸去对林天一道:“我知道对着这个恶形恶状的老匹夫很难有什么食欲,但你多少也要吃点,这样空腹喝酒晚上又要胃疼。” 安樨的话语讲得流畅自然,但不知为何林天一听了就是没来由地觉得面红耳赤,甚至比安樨直接在众人面前亲吻他还要来得羞赧。 “怎么脸那么红?是不是酒喝多了不舒服?” 安樨见林天一低着头没说话,又见他脸色似在发烧,便赶紧伸过手去摸了摸林天一的额头。 “我,我没事……”林天一架开了安樨的手,“反倒是流觞,我觉得他脸色似乎不是很好……” 许流觞方才便已经捂着肚子,虽然林天一早已知道许流觞不是一般的人类,但内心里却还是忍不住把他当成了自己的同类来看待了。 “小子,我的人用不着你操心,真有心思的就把时间精力放在你家男人身上。” 泽九扫了林天一一眼,他并不否认他看林天一不顺眼这个事实——明明这个家伙才认识许流觞没几天,但现下看来许流觞已经把他当成自己人了,又是逛街又是吃饭的。若非如此,许流觞也不会在方才如此难为情的情况下还为了维护林天一而不惜在众人面前承认与自己的关系。 林天一听泽九如此口没遮拦,脸上热度更甚——在泽九眼里,他此刻已经完全被当成某人的老婆了…… 安樨搂了搂林天一的肩,示意他放松情绪。 林天一脸皮再厚,跟泽九的相比也只能说是薄如蝉翼了。 “老匹夫,说句实话,若我当时知道你心心念念地费了那么大的功夫把人救下来之后就是如此对待的话,当初我铁定不会站在你这边的。” 呆在这么不会疼人的人身边,还不如一开始就死了的好。 安樨的话音刚落,林天一便听见一阵玻璃被捏碎的清脆响声,等到回过神来的时候,才发现泽九手中的红酒杯子已经变成玻璃渣子散落一地了。 “我的事情还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泽九咬牙切齿,样子就像是一头被踩到了尾巴的狮子。 他对许流觞又有哪里不好了? 对,他承认一开始是他霸王硬上弓,TJ的时候下手也重了一些,但事后他也不是没有试图弥补过。 而且,若是许流觞爱买衣服,他完全可以把整座购物中心买下来送给他,若喜欢法国菜,他也可以像今天这样把菜单从头到尾点个遍。 他都已经让步到这种程度了,还要让他如何后退? 难道让许流觞一直对他的旧情人念念不忘而丝毫不去过问,连许流觞在做梦的时候喊出来的都是那个人的名字而屁都不放一个那就叫做男人了吗? 虽然泽九不愿承认,但在许流觞意外得知他故人的墓地被泥石流掩埋之后哭得撕心裂肺的模样确实割得他的心在滴血,所以他才睁只眼闭只眼地让许流觞逃到人界来散心了。 若不是他在地界里透过通灵镜看到在林天一的陪伴下许流觞的情绪明显转好了,他也不会如此急吼吼地就跟了过来。 道歉的话他是决计说不出口的,但负责买买单什么的还是可以做到的。 只不过,事与愿违。 看到泽九出现在自己面前的许流觞又立刻被打回了原型,而若不是因为许流觞在看到自己的时候惊慌失措地拔腿就逃的行为再次激怒了泽九,他也不会让许流觞在众人面前如此下不来台。 泽九烦躁地甩了甩手上残留的酒液,从颤巍巍的侍应生手上接过热毛巾处理了一下。 见泽九一副暴躁的模样,安樨便知道现在这老家伙是什么话都听不进去了。 若不是觉得日后因为林天一的事有可能会需要泽九的帮助的话,安樨也断然不会让自己的心肝宝贝去趟这淌浑水。现在虽说林天一的一只脚已经踏进去了,但要拔出来也不是不可以的。 安樨索性扯着林天一站了起来,冷言冷语地对泽九道:“我跟你是话不投机半句多,随便你爱怎样。”反正弄死了也不是我的人。 安樨扯着林天一的手就要把人带走,可林天一却忍不住频频回头看着脸色苍白的许流觞。 “安樨,你别这样,流觞他……” 许流觞真的被欺负得很可怜啊…… 见林天一老好人的毛病又犯了,安樨啧了一声,转过身来道:“老匹夫,我劝你对你的人好一些,如若不然……” 泽九对安樨的威胁嗤之以鼻。 “如若不然,你又能如何?” 论实力而言,安樨虽然是能力逆天的奇葩,但怎么说目前也只是成长到了中阶而已,跟他这种已经在四界存活了快十万年的高阶妖兽而言,还算不上是个很大的威胁。 安樨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嚣张至极的冷笑。 只见安樨凑到了泽九耳边低声说了些什么,林天一听不大真切,但下一秒,泽九就已经狂怒地拍着桌子站了起来,对着安樨红着眼低吼道:“你敢!” 安樨立刻拉着林天一退后了两步,跟那头发怒的狮子拉开了一段距离。 林天一只听得安樨无所谓地耸耸肩道:“你大可以试试我敢不敢,不过我觉得你不会希望看到那一天的。” 安樨说完,便头也不回地拉着林天一离场了。 林天一犹豫地回头看了眼离自己视线越来越远的许流觞,忍不住向安樨问道:“你刚才到底跟阎王老爷说了什么让他这么生气?”可林天一真正担心的是泽九会不会因为安樨说的话而迁怒到许流觞身上? 安樨道:“我只不过跟他说,若他再这样欺负许流觞,我可能会忍不住告诉许流觞毁灭自己元神的方法。” “什么?!”林天一闻言大惊失色道,“你不是说流觞是会长生不死的么?” “即便是服了长生丹药,元神也不是不可以毁灭的。就拿泽九来说,即便他的能力再逆天,只要元神被毁一样会在四界中消弭的。” 听了安樨的话,林天一握着安樨的手不由得紧了紧。 “那你呢,你也会如此吗?” 看到林天一眼中担忧恐惧的神色,安樨心底一软,便把林天一给搂了过来。 轻轻地落了几个吻在林天一的眼睑上,“放心吧,我还不至于那么脆弱,这四界里论到有本事能毁灭我元神的人物,一个巴掌都数得过来。况且我和他们井水不犯河水,他们也不会吃饱了撑着没事要来找我麻烦,就算能毁我元神又如何,他们要付出的代价也是会很惨烈的。” 林天一听了安樨的解释顿时松了一口气,只觉得自己担心得膝盖都有些发了软,“那就好,那就好……” 两人边说边走进了电梯,安樨难得能见到林天一为自己操心的模样,也顾不上电梯里有监控摄像头,立刻便把林天一推到角落里吻了上去。 “怎么办?看到你为我担心的样子,我真恨不得一口把你吃下去……” 安樨一手扣着林天一的腰,将他的下腹部往自己的下身压去,好让林天一感觉一下他在瞬时间就被他勾起的欲望。 感受到那种男性特有的炽热的坚硬,林天一不由得红了眼角。 低头想了一想,林天一竟也伸出手臂将安樨紧紧地环了起来。 将下巴搭在安樨的肩上,林天一转过脸去,唇贴在安樨的耳廓上。 “要不别回去了,我们就在这家酒店开个房……” 安樨被林天一在自己耳边吐出的软软糯糯的话勾得浑身一个激灵,只觉得一股热流顿时从脊背冲刷而下,下身的东西胀痛得万分难受。 下一秒,林天一还没回过神来,就发现他已经被安樨压在一个状似是酒店总统套房里的大床上了。 “你疯了?监控摄像头会拍到我们突然消失……” “担心这种做甚?我已经施了障眼法,没人会注意到我们的……” 林天一是被安樨丢趴在床上的,安樨的手将林天一的衬衫从裤头里扯了出来,大片脊背的肌肤暴露在空气中。 “有点凉……啊……” 林天一还没来得及抱怨,安樨的吻已经顺着他的脊椎吻了下去。 身前的东西被安樨抓握着,林天一只觉得自己颤抖了两下,浑身便失了力气,圆扁都只能任着安樨胡来了。 “你,你这次收敛点,啊……”他已经足足两天没在公司露面了,再这样下去他老爸铁定又要来赏他锅贴吃了。 话还没说完,安樨的东西就已经狠狠地顶进来了。 被瞬间的盈满刺激得失了声,没来得及做充分润滑的甬道干涩得发疼,林天一只得用十指狠狠地揪住了身下的床单。 “天一,天一,你告诉我,如何才能少爱你一点……” “我不能没有你……不能……” 感觉到安樨的热汗滴落在自己的脊背上,林天一被急速且凶狠的抽插弄得眼泪都流了出来。 “蠢,蠢货……把我转过来……” 林天一勉强地翻过了身,手臂一伸便将安樨的头给扯到了自己胸前。 “别胡思乱想,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真的?” “真的。” 林天一亲了亲安樨汗湿的鬓角。 此刻的安樨,在林天一眼里竟然像一个被母亲抛弃的小孩。 “我保证我真的不会无缘无故地消失掉……所以,能不能拜托你稍微温柔点……你那样我很痛……” 林天一赶紧抓紧时间小小地抱怨了一下,安樨终是被他那副刻意装出来的委屈模样逗笑了出来。 “抱歉……还疼吗?” 安樨暂时停下了动作,一遍遍用亲吻膜拜着林天一的身体。 “嗯……好多了……” 甜腻的莲花香味在空气中氤氲,安樨妖媚的脸近在咫尺,那双眸子亮得像黑曜石一样动人。 被那样深情的眼神注视着,两人就这般深深地结合在一起,安樨的东西在他身体里热得发烫。 “我好了,你也完全别不动啊……” 林天一忍不住扭了扭腰,安樨明显感觉到夹着自己东西的地方在微微收缩蠕动着。 “好好好,就让我好好伺候伺候你……” 安樨再次动作起来,迥异于之前的狂暴占有,每一次进出都很轻缓,让林天一充分地感觉到了他的温柔。 林天一在安樨的身下沉沦着,水乳交融的感觉让他舒服得像要被化开一般。 完蛋了,再这样下去,一定会彻底上瘾的……林天一想。 法式餐厅里,许流觞看着林天一被安樨拉走的背影,只觉得自己的胃似乎疼得更厉害了。 方才泽九捏破杯子的时候,他的身上也被撒到了不少红酒。许流觞向来对酒很敏感,现下闻到酒精的味道,胃里更是一片翻腾。 而泽九原本就对人界的食物没有兴趣,人界的东西对他来说口味过于清淡了,若不是因为许流觞喜欢,他也不至于会坐在这里浪费时间。 看着眼前的一片狼藉,泽九也没有了心情,直接甩了张卡给一旁的侍应生,结账之后就扯着许流觞走了。 泽九本就人高腿长,许流觞175公分的个子虽然不算矮,但想要跟上泽九的脚程也还是得花点力气的,更何况是他现在身体状况并不太好。 “九爷,你要带我去哪……” 泽九将许流觞带到地下停车场,将人塞进一辆拉风到了极致的法拉利敞篷跑车中,一个油门踩下去,车子就开始在夜色中奔驰起来。 “九爷……开慢点……” 被夜风一吹,许流觞没有觉得舒服,反而越发地头昏目眩起来。 “停,拜托停车……我想吐……” 尖锐的刹车声响起,还未等车停稳,许流觞便跌跌撞撞地打开车门跑了出来,用手撑在路边的树干上将晚上吃的东西吐了个一干二净。 只感觉自己的胃袋像是要被翻转出来一般的难受,好不容易吐完,许流觞只觉得筋疲力尽,膝盖一软眼看就要跪倒在地。 忽然感到腰部一紧,许流觞尚未回过神来,就已经被泽九扯回了怀里。 感觉到自己的脸被狠狠地撞在了泽九坚硬如铁的胸膛上,许流觞倒抽了一口冷气,却没敢挣扎。 知道许流觞向来喜净,泽九抛了几个清洁术过去,把人浑身上下都弄清爽了,之后便把许流觞给打横抱了起来。 “九爷,放我下来,我自己能走……” 泽九瞥了脸色发白的许流觞一眼,“腿都在发软的人没有资格说这种话。” 感觉到周围的人向自己投来的视线,许流觞顿时面红耳赤,又忤逆泽九不过,只得将脸埋进泽九的胸前。 见许流觞难得如此乖巧,泽九心情顿时大好,故意放慢了脚步,磨蹭了半天才把人给送回了车上。 “你的神经性胃炎还是那么严重?” 泽九一边开车一边状似无意地问起许流觞,这已经是许流觞多年的老毛病了,只要精神上一感到压力和紧张,就会引起胃部痉挛,而并非真正意义上的胃病。 许流觞低着头没有说话,心中却在腹诽着如果不是因为你我也不会这般狼狈…… 泽九开车的速度比之前慢了许多,许流觞吐过之后难受的感觉也稍有缓和。反正他也明白自己落在泽九手上已无其他去路,索性便瘫软在车椅上,轻捂着肚子闭目养神起来。 “这样会不会好一些?” 泽九腾出一只手覆在许流觞的肚子上。 泽九掌心的温度很高,烘得整个胃暖暖的。 “九爷,你还是专心开车吧……” “这点事情还难不倒我,你就多操心操心你自己吧。” 泽九依旧面无表情,但覆在许流觞肚子上的手却没有因此移开。 许流觞无奈,只得再度闭起双眼。 “九爷是要带我回地界吗?” 既然已经落在泽九手里,许流觞已经可以预见到自己今后的一段日子应该会很难过了。 许流觞问完了话,但许久也没有听到泽九的回答。 正觉得奇怪,许流觞睁开眼,微微转过头去望了泽九一眼。 不得不承认,泽九是个非常有魅力的男人。 泽九的侧脸在昏暗的光线下依旧如此棱角分明,即便是这样一言不发,也能让人感受到他周身散发出来的强大威压。 这个一手掌控整个地界的男人,就算不用刻意培养,那种势威也早在经年累月间深入骨髓了。 许流觞忽然打了个冷战——也不知道要付出多少代价,才能平息将这头狮子心头的怒火给平熄下去。 “你真那么讨厌地界?” 泽九想了一下,问了许流觞一句。 其实他原本想要问的问题其实是“你真的那么讨厌我?”,但是忽然之间又有些担心会在许流觞的口中听到自己不想要听的答案,在话要说出口的时候忽然就做了替换,把问题指向的客体直接转换成地界了。 许流觞沉默了片刻,然后才回答道:“我不知道九爷问我这种问题有什么意义,无论我喜欢亦或是讨厌,今后我都只能呆在地界,不是么?” 他根本就没有选择的权利,所以也没有回答这种问题的必要。 “你到底想要什么?”泽九皱着眉头将车停靠在了路边。 宽大的身躯覆压了过来,路灯散发出的昏黄光线从车前玻璃投设进来,被泽九的身体所遮挡,在许流觞的身上投下了巨大的黑色阴影。 泽九是真的不明白呆在自己身边的许流觞为什么总是这样不开心,就算他每次这般问他,他也从来没有给过任何正面的回答。泽九自认为自己从来没有如此在意过一个人的所思所想,但事实却是他越在意,许流觞就跟他越疏远。 “你难道就不想念土豆?你走的时候,没想过他会为你哭得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吗?” 见许流觞这般油盐不进,泽九咬了咬牙,最后只得抛出了杀手锏。 “啊!对,土豆,土豆怎么样了?” 被泽九这么一提醒,许流觞才恍然记得自己的儿子被他丢在了地界的事情。 “原来你还记得你有个儿子啊?!” 看到许流觞在提到土豆的时候终于有了点人类该有的七情六欲,泽九直恨得牙根痒痒,哪怕土豆也是他的儿子,他也还是忍不住吃起了飞醋来。 第45章 提起土豆,许流觞心中难免孕生了强烈的罪恶感,顿时也顾不上和泽九闹别扭了,明显没有了之前的冷淡,许流觞焦急的语气让泽九觉得现下的他才算是有了那么点人气。 “想知道土豆在哪?” 泽九的大掌抚上许流觞的脸,许流觞下意识地微微向后闪躲,但跑车的车内空间本身就小,许流觞就算有心躲避也避不到哪里去。 “你,你又想干什么……” 泽九的掌心热度很高,许流觞脸颊的皮肤略显冰冷,被泽九的指尖碰到,许流觞不由得打了一个寒战。 “亲我一下我就告诉你。”泽九很没品地耍赖道。 早就识透了泽九的把戏,许流觞冷言道:“九爷现在竟然已经开始用土豆来当靶子使了吗?” 对于许流觞明显带着嘲讽意味的话语,泽九完全不以为意地靠在椅背上笑道:“无论是什么梗,只要有用就好,其他的我都不在乎。” 泽九捏着许流觞的手,“只要你在乎就可以了。” 泽九从来没有刻意掩饰过土豆在他心目中的作用。若不是因为许流觞,土豆也不可能有机会降生在地界,更不可能拥有他泽九一半的血脉传承。 “你无耻!”许流觞急得红了眼。 “你还有什么骂人的新词吗?尽管骂出来。”泽九依旧气定神闲。 “可是土豆也是你的儿子!”许流觞挫败道。 “你要知道,我跟你们人类不同,我几乎能与天地同寿,留不留下子嗣对我来说一点意义也没有,只有短命的物种才会心心念念着要传承后代。我早已说过,若不是当初因为你在地界寂寞无聊,我也不会煞费苦心用莲芯子综合了我们二人的精血孕养了土豆出来。” “难道你对土豆一点父爱都没有?” 与泽九相处这许多年,许流觞对这个男人的恐惧早已深入骨髓,但作为一个从小在充满关爱和温馨环境下成长起来的许流觞总是愿意相信人性本善,都说虎毒也尚且不食子,土豆是泽九再亲不过的儿子,许流觞不愿意相信泽九连自己的亲生儿子都当成棋子和工具。 “真是不好意思,我真的不知道你说的‘父爱’到底是个什么东西,所以我自己也不能确定我是不是‘爱’着他。” “我在泽家排行老九,前面八个哥哥,听说后面还有五个弟弟,但我从来没有见过他们的模样。因为自我们自出生之日起,就要在一个与世隔绝的地方被养大,到了土豆这般年纪之后,那个所谓的父亲就会把我们带到地界有名的嗜魔渊,然后将手无寸铁的我们推进去。” “最后能从深渊下爬上来的人,才有继续活下去的资格。” “我从来没有感受过你所说的父爱,甚至我连自己的亲生母亲是谁都不知道,那些兄弟们我一面都没有见过,因为除了我之外,再没有人能从嗜魔渊里爬上来过。” 初生之时的幼小与孱弱已经十分久远,泽九将那段往事说得云淡风轻,许流觞在一旁却是听得心惊胆战。 以前就在童话故事里听说狮王在选择接班人的时候,确实会将自己的孩子推落山谷,让小狮子们从小就学会在如何在困境中挣扎和生存。 但这嗜魔渊却不是一般的山谷,就连不是地界之人的许流觞都早已听闻它的恶名。 那里几乎可以说是地界的禁地,只有罪大恶极的地界中人才有可能会被以流放之名驱逐至此,千百年来,从没有听说有任何被流放者能从嗜魔渊逃回来过。 “你,你不会也要把土豆丢到嗜魔渊里去吧?”一滴冷汗滑下许流觞的额际。 其实对于这个问题,泽九倒是从来没有认真考虑过。 他与他的父亲在价值观上不尽相同,他父亲为了家族的荣耀,可以不惜将自己的亲生子嗣推入嗜魔渊以尽快地择优淘劣从而选出最为优秀的继承者,而他却向来把所谓的家族荣耀一类的东西视如弊履,更没想过要培养谁来接自己的衣钵。 土豆的存在,完全是为了要取悦许流觞罢了。 “如果土豆能有一个颇得我欢心的母兽的尽心保护的话,那我倒可以考虑不让他接受这种严酷的试炼。” 被泽九这般一说,许流觞脸红道:“什么母兽不母兽的!” 虽然小土豆的身上也流着他许流觞的血,但是他与真正意义上的地界雌兽并不相同,也从未经历过那种怀胎十月的痛苦。 土豆是泽九将二人的精血混合后植入莲芯子中,然后以地界特有的灵气补养而成的。 在那朵孕育着土豆的莲花盛开之时,他第一眼看到的是翠绿的莲蓬里睡着一个白嫩圆胖的男婴。 在土豆睁开眼的一刹那,许流觞也不知为何忽然感到一阵暖流从心底涌过,顿时有了一种初为人父的莫名的兴奋。 原本还以为剩下的漫长岁月只能在地界孤单地度过,许流觞曾经为此黯然神伤了很长一段时间,而土豆的出现,确实给了他无尽的希望。 这个身上流淌着自己血脉的小娃儿,他的一颦一笑、一哭一闹都无时无刻不在牵扯着许流觞的七情六欲。 这次伤心叛逃,许流觞也曾想带着土豆一起跑路。奈何土豆自“出生”之日起就从未离开过地界半步,许流觞也不知道人界的环境会不会对土豆产生不好的影响。 许流觞不敢拿土豆的健康来开玩笑,又念及土豆也是泽九的血脉,许流觞想,泽九哪怕再生气应该也不会拿土豆来撒气才是。 思索再三之后,许流觞这才狠下心只身一人从地界的裂缝中窜逃,加之这两日发生的事情甚多,许流觞竟也无从问及鬼莲土豆在地界的情况,直到方才泽九提起方才惊觉自己已经离开土豆身边快三天了,顿时心焦不已。 “如何,其实你明知这是一个陷阱,但跳不跳由你自己决定。”泽九笑得邪魅,许流觞心中咯噔一跳,十指纠缠在一块无意识地搅动着。 沉默了半晌,许流觞这才讷讷地低着头道:“你怎么罚我都没有关系,但,但请不要把土豆送走”特别是送去嗜魔渊这种可怕的地方。 “是不是忽然觉得自己肩上责任重大?这次总算有好好活下去的理由以及剩下的日子里都死心塌地地陪在我身边的决心了吧?” 许流觞闻言不由得红了眼。 他的生死本就不由他做主——无论是毁灭元神还是像现在这样苟延残喘地活着,他只能接受泽九为他选择的结果。但至于以后的日子要怎么过,他确实是完全没有方向可言的。 路途的终点已经确定,可要直着走还是横着走,许流觞很迷茫。泽九也正是看出了这个问题,才会将好不容易从鬼莲那里得来的莲芯子用在了这件事上,其实原本莲芯子本应该有更大的用途。 “可是,可是我到底要怎么做你才满意” 许流觞自认为在泽九面前已经足够压抑自己的本性,乖巧的假象也越来越成为模式化的展现了,但泽九似乎对此并不满意,每每在看到许流觞戴着的假面的时候,总会用疯狂且激烈的性爱来将他所有的伪装都撕碎。 泽九说,他喜欢看他在他身下呻吟哭喊的模样,只有那种带着情欲和释放的宣泄,才能把真正的他从面具中剥离出来。 当然,泽九的这番话在许流觞心里只不过是狗屁倒灶的施暴借口罢了。 “可是我真的不知道要怎么才能讨好你”有时候许流觞甚至觉得在某些事情上跟泽九无法沟通,就如他想回人界祭拜故人那件事情一样。 泽九朝许流觞俯压过去,敞篷车的蓬盖则随着泽九的动作升起,将车内空间与外界阻断开来。 “鬼莲说我不懂得疼人,也不知道什么叫‘爱’。”泽九粗糙的指腹摩挲着许流觞的脸颊,“或许,你可以身体力行地教教我。等我学会了,再用你教我的方法去疼你、爱你。” “你觉得如何?” 泽九的一番话说得真切,难得得没有带上任何情色的意味,但不知为何许流觞却听得面红耳赤,甚至比让他脱光了直接站在泽九面前来得还要窘迫。 “我,我何德何能,区区人类怎么敢教地界的阎王老爷” 泽九的脸凑得很近,许流觞甚至能看到男人那褐中泛金的美丽瞳孔。 炽热的呼吸喷在脸上,许流觞只觉得自车蓬盖上之后呼吸似有些困难。下意识地转过脸去躲避,谁知泽九的气息却欺近到了敏感的脖颈处,许流觞泛起了一片鸡皮疙瘩,早已经熟悉了泽九的气味的身体竟无法自抑地微微颤抖起来。 “我说你能那便能,地界有谁能说二话?” 泽九效仿安樨,牵起许流觞的手背落下一吻。 “你,你” 从来没有见到过泽九这般文质彬彬的模样,许流觞吃惊得连舌头都有些打结了。 “我可以吻你吗?”泽九问道,声音低沉且性感。 从来没有在这种问题上被征询过意见的许流觞再度瞪大了双眼——他眼前的这个男人真的是那头霸道又独裁的狮子吗?向来不会把别人的意见当意见的男人,今天怎么会问起他的意愿来了? “你,你真的是九爷?” 许流觞睁大了眼睛想看出些许端倪来,但泽九的气息却是无法模仿的,那种靠着特有的味道就能让自己腿软的功力,除此之外别无他家。 “要不要确认看看?” 看到许流觞手足无措的样子,泽九只觉得新鲜,比起之前那在床上刻意隐忍的冷漠态度鲜活了不知多少倍,就连许流觞颊上淡淡的红晕,让泽九几乎要看痴了过去。 若知道许流觞就喜欢鬼莲的那一套的话,他早就先去跟那朵死莲花支招了,也不会像现在这般走了那么多崎岖弯路。 “我,我若说不呢?” 许流觞为自己在泽九面前的失态感到窘迫,虽然这句话说得有些违心,但他就是忍不住要为自己小小地抗争一下。 “提议驳回。” 泽九话音刚落,许流觞的唇便被擒住。 这是一个他从来都没有经历过的温柔的吻,泽九的舌甚至都没有试图伸进他的口中来。 只是这样四片唇软软腻腻地碰在了一起,泽九像是在品尝什么琼丹玉露一样,在他的唇上轻柔地辗转,那种柔软的触感竟比之前的狂肆的索取更撩人心弦。 许流觞才被这样亲吻了半晌,全身就已经提不起力气来了。 “九爷,不要这里是外面” 用颤抖的双手撑在泽九的胸前,许流觞只觉得自己掌心下触及的皮肤炙烫得吓人。这一刻,他甚至觉得泽九还不如像以前那般恣意地对他,至少那样粗暴的予取予求不会让他如一片死水的心泛起这样的涟漪。 放开了许流觞的唇,泽九将掠夺的阵地转移到了许流觞的耳垂上。 “要不,我们也效仿鬼莲和林天一那样,直接在酒店开个房?” “你,你说什么?他们不是回林家去了吗?” 泽九低笑道:“他们根本就没走远,神识一扫就知道还在在酒店的套房里。至于他们现在在做什么,也不用我多解释了吧?” 脑海中无法自抑地YY了一下林天一和鬼莲之间的猫腻状况,许流觞简直要被自己的龌龊心思弄得羞愤而死,只能红着个脸骂道:“你怎么能随意窥探他人的隐私啊?!快别看了。” 泽九无所谓道:“我不过是见鬼莲那么有本事能将他的小情人吃得死死的,忍不住学习一下罢了。” “那你也不能选现在这种时候‘学’啊!” “好好好,那就都听你的如何,我把神识收回来就是了。” 虽然无法验证泽九说的话是真是假,但既然泽九应下了,许流觞也算是松了口气,怎么说也算是给林天一取回些面子了。 泽九说罢,又学着方才鬼莲对待他自家小情人的样子,一边亲吻着许流觞的脸颊,一边轻轻地用手指搔刮着许流觞的掌心。 许流觞知道泽九的意图,虽想推拒,但奈何身体乏力,车内空间又狭小,想要稍微拉开距离也毫无办法,只得让泽九这般厮磨着。 还未等许流觞反应过来,自己腰间的皮带早已被泽九扯开,裤头的扣子也被卸去,泽九的手指拉开拉链探入内部,揉捏着许流觞的臀肉。 “你别啊!” 许流觞话还未说完,便感到一阵翻江倒海的晕眩,等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已经以面对面的姿势跨坐在泽九身上了。 “都说了不要在外面,唔” 话语间,泽九的手指已然探入身体的内部,泽九的大脑袋也顺势钻进了许流觞的T恤里,用唇叼住了许流觞胸前的一边殷红的凸起。 “混蛋,还说都听我的骗人流氓” 许流觞是无论如何也不能接受在这种车来人往的公共道路边车震,也顾不上自己身体的反应,赶紧用手试图将泽九的脑袋给推出去。 可泽九此刻正舔弄得上瘾,又哪里会注意许流觞这种不痛不痒的小动作。 为了制止干扰,泽九用另一只空闲的手将许流觞的两只手腕抓握住,轻易就将许流觞的手臂反剪到了他的背后。 “去酒店吧,求求你,去酒店吧” 感觉到泽九的手指在体内轻轻抽送着,许流觞的身体早就在这二十年间熟记了情欲的味道,哪怕他此刻心中再多的不愿,但身体的反应却诚实得可怕。 用手掌紧紧地捂着自己的嘴阻止呻吟声外泄,许流觞呜咽着,但身体却因为特殊环境的刺激而更为敏感,泽九故意隐瞒了他们的车早就被结界覆盖而旁人根本不可能看到或接近的事实,只因许流觞此刻的反应着实让他欲罢不能。 “作为交换,主动亲我一下如何?” 泽九顺着许流觞的颈部曲线向上舔舐着,许流觞禁不住嘤咛了一声,自觉自身的自控力已然达到了顶点,便只得用手握住泽九的手腕暂时阻止他的动作。 “你,你若是答应让我见土豆的话” 泽九失笑。 许流觞竟然在这种时候还不忘跟他提起土豆的事,真是一点都不可爱。 “如你所愿。” 迥异于许流觞的仓惶失态,泽九气定神闲地吐出四个字来。 许流觞脸上热得发烧,但也只得颤巍巍地伸出手来捧着泽九的后脑勺,壮士断腕般地亲了过去。 美人主动投怀送抱的感觉果然比之前的霸王硬上弓要美妙了不知多少倍,在许流觞草草地“完成任务”想要抽身而逃的时候,泽九扣住了许流觞的脸,加深了那个蜻蜓点水般的亲吻。 “嗯” 感觉到许流觞的体内比以前更潮湿炙热,刺激起来似乎要比平日事半功倍。 虽然不想承认,但泽九不得不承认鬼莲那一套哄人的方法确实要比自己的有效率得多。 泽九心念一动,待松开许流觞的唇的时候,两人已经置身于酒店的套房中了。 “那,那是什么声音” 泽九手下挑逗的动作暂歇,许流觞缓过了一些,但却在原本应该静谧无声的套房中传来阵阵低哑的呻吟声,偶尔还伴随着难耐的嘶吼。 许流觞一听,立刻将声音的主人辨识了出来。 “这是隔壁房间传过来的声音?” 可是在这种高档的酒店,隔音效果怎么可能会如此之差? 许流觞抬头看到泽九一脸坏笑,立刻意识到了什么。 “你,你竟然又胡乱动手脚?!你说了不会再窥探他人隐私的!” 其他的事也就算了,泽九怎么还对别人的房中秘事感兴趣啊?!许流觞只觉得被那些萦绕两耳的暧昧声响弄得身体更热了一些。 “别那么较真,你的性子就是因为老放不开所以才活得那么累!” 这下总算是彻底地将许流觞的衣服给剥光了,看那羊脂白玉般温润的身体正贴靠在自己身上,饶就是泽九也开始觉得定力不足了。 “九,九爷,你这也太没下限了啊” 下面被泽九纳入了第三根手指,但此刻的许流觞竟然破天荒地没有因为这种事前扩张的行为感到有任何不适,反而被那种盈满的感觉弄得腰部酥软,连前头的分身也一反常态地跟着挺拔昂扬。 “看来你就是喜欢这种没下限啊流觞宝贝。” 看着身上的人因为自己的动作而染上了一层情欲的粉红,泽九用牙齿轻咬着许流觞的前胸,不动声色间便解开了自己的裤头,将早已叫嚣着要攻城略地的恐怖分身给掏了出来。 “我,我才没有九爷那般不要脸” 许流觞紧咬着下唇,靠着些许的疼痛来阻止那铺天盖地席卷而来的快感。 “哦?是吗?真是嘴硬,那我就来做做实验,看你是不是真的跟你说的那样不喜欢这种事情。” 泽九话音刚落,只见他用指尖轻微一点,许流觞眼前的墙壁上竟然像被融化一般,中空的大洞让他的视线毫无阻碍地看到了隔壁房间的一举一动。 此刻,身为凡人的林天一自然是对自己被偷窥的事情毫不知情,只见他浑身赤裸,双腿大张地跨坐在安樨身上。 安樨背靠着真皮沙发,一手扶着林天一的腰,另一手捏玩着林天一的乳首,而林天一则跪撑着自己的身体,摆动腰肢上下吞吐着安樨的巨物。 两人赤裸的身体早已汗湿,肉体拍击的响声尤其明显,许流觞又何曾看过林天一如此放浪形骸的一面?虽然明知非礼勿视,但也不知视线为何就这般紧紧地锁靠在林天一的身上,努力了半晌也丝毫转移不开半分。 “你看,这姿势不错吧?” 泽九在许流觞脖子处轻咬了一口,许流觞的五感同时被刺激着,在看到林天一在安樨身上狂乱摆动的那一刻,许流觞便只觉得一阵白光从脑海中闪过,下一秒,他便在泽九手中泄了出来。 “看,小骗子,你果然喜欢。” 泽九抽出手指,将许流觞射出的白浊涂抹在自己的东西上,扶握着慢慢地顶进许流觞的体内。 “唔嗯” 即便是刻意地紧咬嘴唇,被泽九侵入的那刻,许流觞还是忍不住仰头低叫了出来。 许流觞的身体因为刚泄完精的缘故,放松得刚好适合进入。泽九刚埋进去,就已被那里面的潮湿和温热给夹弄得低吼了一声。 “宝贝,自己动一动。” 泽九拍了拍许流觞的臀,示意他学着林天一的模样自行吞吐。 “我,我怎么可能会啊!” 泽九啧了一声,虽有不满,但还是握住了许流觞的腰肢引导他动了起来。 便就在两人欲罢不能的时候,两人所在的欧式大床忽然不知为何嘎嘣一声崩塌了下来,还好是泽九反应迅速,撑住了许流觞的腰才没让人从自己的身上翻滚下去。 “这,这是怎么回事?” 许流觞被吓了一跳,方才的意乱情迷也少了不少,抬头一看那片被融化的墙已然恢复了原状,而他和泽九两人则随着床架的崩塌陷进了一堆被褥之间。 泽九舔舔嘴唇:“大事不妙,被鬼莲那小子发现了” 看着泽九一副狼狈的模样,许流觞一开始先是目瞪口呆,过了数秒之后,竟然无法自抑地爆笑出声来,完全顾不上泽九的东西还插在自己体内的事。 许流觞的皮相本就是上天入地绝无仅有,如今虽然在这种尴尬时刻笑出声来,却丝毫没有减损他的美丽,反而因为那淋漓尽致的笑颜让整个人都鲜活了起来,让泽九也不由得看得呆愣了过去。 “我就说让你别做这种龌龊事,你看明天要如何跟鬼莲大人解释” 许流觞笑着,一边擦去眼角溢出的泪水一边说道,但却发现眼前的泽九似并没有在听自己说话的样子,顿时感到有些奇怪。 “九爷?” “再笑一次,再这么笑一次!” 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看到许流觞这种发自内心的笑容,泽九几乎要被那明媚灿烂闪瞎了双眼。 “九爷,你抓得我手很痛” 泽九过于激动,竟然忘了控制力度,扣着许流觞的手腕不自觉地用上了些许力道。 “我真是嫉妒鬼莲他们,为何他们总能让你如此开怀的笑?” 为何我就不行? 听了泽九的问话,许流觞只是撇过了脸去,没有回答。 泽九自知许流觞性格向来如此,有什么话也从来憋在心中不愿多说,但他现下似乎隐约找到了开启这个奇幻魔盒的法门,一时间倒也不用急于求成。 “不回答也罢,我们还是得先把当下的事情给解决了才是。” 泽九说罢,向前顶了顶许流觞的身体。 突然毫无预警地被顶弄到深处,许流觞倒吸了一口凉气,但身体却又不可控地在摩擦之中闪过了一丝鲜明的快感,便忍不住低吟了一声。 泽九原本就是在极大地压抑着自己的欲望,可在听到许流觞的那声低吟之后,那欲望便像洪水出闸一般再也无法控制。 不想顾忌其他,泽九捏按住了许流觞的腰便大肆挞伐起来。 霎那间,春意缱绻,许流觞几乎要被溺毙在这样的狂风骤雨之下,除了顺服之外,再也没有任何思考和抵抗的能力了。 第46章 安樨和林天一在酒店的套房里厮混了一个晚上,完事后林天一全身脱力累得不想动弹,索性决定彻夜不归,直接就在安樨怀里睡了过去。 这一夜无梦,睡眠质量特别特别的好,天刚一大亮林天一就醒了。 看着大床周围散落一地的衣服,随便扯起来一件都已经是咸酸菜了,林天一皱了皱眉,裹了张床单在身上打算让安樨直接用法术先把他给传送回林宅去,总得重新换过一身行头才能去上班。 虽然昨夜被下流无耻的阎王泽九扰了那么一下兴致,但总体而言安樨对于林天一的表现还是十分之满意的。 “被自己深爱的人喜欢着”这样狗血的事,实在是再美妙不过了。 安樨抱着林天一,转眼间两人便已经置身在了林宅的大堂内。 林天一刚想让安樨把自己放下来好让他去浴室洗漱更衣,可一转眼便被满眼的乱相给惊得目瞪口呆了。 “这,这是怎么回事?我家遭贼了吗?” 只见自家从意大利进口的真皮沙发不知被什么锐物给挠破了口子,沙发上的羽绒软枕的布套也未能幸免于难,地毯上遍布着从中翻飞而出的羽绒芯子。 茶几上的财经杂志和报纸也被弄得到处都是,花瓶里的鲜花被碰倒在地,导致长绒地毯上晕出一大片明显的水渍。头顶的欧式大吊灯正摇摇欲坠地悬挂在他们头顶上,灯泡也破了数个,似乎随时都要摔落下来的可能。 电视墙上挂着的足有八十英寸大小的液晶电视也不知是招谁惹谁了就被砸了个巨大的窟窿,林天一看了一眼原本在电视机旁放着的自己收集来的各种电子游戏设备被惨遭分尸,忍不住扶住额头哀嚎了一声。 看到这幅乱相,安樨也铁青了脸色。 这种惊天地泣鬼神的破坏力,几乎不用动脑,安樨已经猜到是谁搞的鬼了。 看到林天一一脸肉痛的样子,安樨忍着一肚子的怒火,在空气中唤了一声邈的名字。 下一刻,同样浑身狼狈的邈即刻出现在了二人面前。 “阿邈,你这是怎么了啊?茉莉呢?你们都没事吧?” 邈身上的衬衫被划得七零八落的,头发乱得像个鸡窝,上面全都沾满了羽绒屑子,林天一还眼尖地发现邈一直把自己的大手捂在屁股上,如果没有猜错的话,估计是裤子被弄坏了已经露腚了。 林天一难得能看到自己的式神如此狼狈的模样,顿时只觉得有些天旋地转。 能将林宅的尖端保全系统视若无物,又能将邈折腾得如此狼狈的,除了地界的人之外真是别无他家啊! 难道是安樨的什么仇人给找上门来了?还是昨夜阎王老爷跟许美人谈不拢所以直接杀到家里来搞破坏了? 可是想想也不大对劲——若是阎王老爷存心要搞破坏,那杀伤力可不止眼前的这么小点了吧?这怎么看怎么都像是对大人心怀不满的小屁孩在搞的恶作剧啊! 邈正一脸苦逼地想要跟自家主子吐苦水,可话还未来得及说出口,便听到自家女人惊叫的声音。 “小王爷您是要去哪?您才刚睡下” 茉莉的话音未落,林天一就看到眼前有一小团黑影以极快的速度朝自己冲扑过来。 林天一顿时傻眼,还未来得及有所反应,就看到安樨揽着他腾出了一手,砰地一声将冲扑过来的黑影给一把挥开了。 那团黑影估计也没料到安樨出手会如此之重,被挥开之后直接被打到了墙上,然后很悲催地又被反弹了回来。 好在林家的长绒地毯很厚很给力,砸在地上杀伤力不大。但饶就是这般,林天一在听到那黑影重重坠地的闷响声之后都难免替它觉得蛋疼。 “小兔崽子,竟然敢跑来我的地盘撒野?!” 安樨对着跌落在自己脚边的一个小白团子完全没有好声气,直接就骂了起来。 那小白团子被安樨挥了一下撞了墙,然后以脸着地的姿势被反弹到了长绒地毯上,那一下着实撞得不清,等那小白团子挣扎着从地毯上蠕动坐起的时候,小嘴一扁便哇啦一声哭了起来。 “啊呀!我耳朵好痛!” 听到那小孩的哭声,林天一的耳朵像是被什么诡异的超声波袭击了一般,耳膜顿时一整刺疼,片刻之后就听不到任何声音了。 安樨一看到林天一的耳朵淌下了献血,脑中的弦登时就因为林天一受伤而给崩断了。 身后顿时凝成了黑色的气旋,安樨的眸子闪出殷红的光芒,黑色的气旋随着安樨的情绪凝成了无数把利刃,眼看就要往地上的小白团刺去。 “安樨你疯啦!他只是个孩子!” 虽然耳朵听不到声音,但林天一也终于看清了方才“袭击”自己的那团小黑影的真实模样。 那被安樨狠心挥落在地摔了个狗啃泥的小团儿只不过是一个看起来三岁不到的小娃儿。虽然此刻的娃儿正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但依旧无损这个孩子的可爱与精致。 林天一甩开安樨的手冲过去将地上的娃儿抱在怀里,那娃儿也被安樨那骇人的气场给吓傻了,登时忘了啼哭,下意识地抓着林天一身上的床单缩进了林天一的怀里。 好在有林天一及时出面阻止,安樨才没有最终暴走。 守在一旁的邈和茉莉顿时擦了把冷汗——这也确实不能都怪安樨,只是小王爷的破坏力实在太惊人了些。 林天一的耳朵还是疼得厉害,从耳洞里渗出来的血也越来越多。鲜血顺着脖颈的曲线淌下,瞬时染红了白色的单子。 鼓膜被破坏,林天一只觉得自己失去了某种平衡感,伴随而来的是脑中有某种奇怪的声音在嗡嗡直响。方才他虽然一鼓作气在安樨的气刃下将小娃儿救了出来,但林天一现下也只觉得下盘虚软,眼看就要抱着孩子摔下地来。 安樨连忙收敛了气焰将林天一揽回了自己怀里,又提着那小捣蛋鬼的后颈将人甩给了一旁的邈。 那娃儿在邈的怀里抽噎抽噎的哭着,估计也知道自己做错事了,这下连哭都不敢哭出声来了,只能流着眼泪很是无辜地盯着自己方才的“救命恩人”。 就在安樨准备要将林天一打包送去医院的时候,泽九终于带着许流觞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看到眼前一屋子的乱相,同为人类的许流觞也惊讶得目瞪口呆,而在看到双耳出血一脸痛苦模样的林天一之后,饶就是脾气甚好的许流觞也难免发了火。 “土豆!你又给我闯祸了啊?!” 土豆原本就被安樨吓得不清,在被甩去给邈之后,也是缩在邈的肩窝里没敢抬起头来。这忽然间听到了自家爹爹的声音,土豆顿时眼神一亮,噌地一下就从邈那窜到了许流觞的怀里。 用长着棕褐色软软毛发的大脑袋蹭着许流觞的颈窝,土豆撒娇道:“爹爹,我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会这样”说罢小嘴一扁露出一副又要哭出来的模样。 反倒是泽九对自家儿子的破坏功力早就见怪不怪了,只见他一脸轻松地走过去站在抱着安樨的林天一身边,摸着下巴道:“莲小子,不用那么紧张,他只是鼓膜被震破罢了,等会让流觞给修补一下就没事了。” 许流觞也赶紧凑过来给自家儿子收拾烂摊子,满怀歉意地对着安樨一通道歉。 “不必多说了,先将他治好再说。”安樨冷着脸道。 许流觞连连应承了下来。 安樨将林天一抱到了他们的主卧室里,这件卧室几乎是林宅里仅存的没有被土豆摧残过的地方。倒不是土豆不想,而是邈无论如何也没敢放土豆进去——若是不小心碰坏了摆在床头柜上的那张放着安樨和林天一在游乐园拍的旋转木马合照的水晶相框的话,多少条命都不够搭进去的。 林天一自鼓膜被震破之后,头一直嗡嗡发疼,眼睛都快睁不开了。 林天一只隐约看到许流觞在他身边坐了下来。也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镊子和棉花,许流觞轻柔且熟练地替林天一处理着耳部的伤口。 许流觞的手指所过之处,林天一明显能感觉到有一种舒适的暖流抚过。经许流觞处理之后,耳部的钝痛明显地减轻了。 “如何,能稍微听到我说话了吗?” 许流觞将染血的棉球放到了一旁的托盘上,微笑着对林天一问道。 虽然耳部还有些轻微的不适,但林天一确实能听到声音了。 有些惊喜地捂着自己的耳朵,林天一道:“诶,真是神了!谢谢你流觞。” 许流觞有些不好意思:“别谢我,都是土豆的错,我还要跟你道歉呢!你的鼓膜现下已经被修复了,但听力要完全恢复还需要几天时间。” 林天一皱着眉头道:“那娃儿名叫土豆?对了,他到底是谁的娃儿啊?怎么会莫名其妙出现在我家里?” 林天一是在场众人中唯一不清楚这来龙去脉的人,许流觞被问道也难免红了脸——这让他如何跟一个人类解释男人跟男人的孩子这种囧事啊?实在是太难以启齿了啊! “对不起天一,土豆其实是我和我和九爷的孩子” 许流觞纠结了一下,最后还是决定如实相告。毕竟林天一也是安樨的伴侣,这种事情瞒得过初一瞒不过十五,还不如一开始就和盘托出来得痛快。 “什,什么?!你,你和阎王老爷?” 听到这种血淋淋的真相,林天一彻底斯巴达了。 虽然他知道在地界和妖界中什么雷人事都有可能发生,但他真真没想到事实能如此无常。 他倒是完全没有看不起许流觞的意思,但林天一怕就怕在万一哪天安樨忽然抓着他的手说“我们生个娃吧”这种销魂的时候他到底是应该摆出个什么样的表情来才不会伤害到安樨“脆弱”的心灵啊? 但是要让他露出一副欣喜若狂继而坦然接受的模样也太TM高难度了,就是奥斯卡影帝也演不出来这般惨绝人寰的戏码啊! 许流觞见林天一得知真相之后脸色阵青阵白,心中顿时一个咯噔,还以为是林天一对这种怪异之事有了什么看法。 难得这二十多年来第一次在人界交到一个同为人类的朋友,许流觞真的不愿意失去林天一这个朋友。 在两个风格迥异的总受各怀心事相对无言之时,泽九提溜着闯祸的土豆走了进来。 刚进门,泽九就眼尖地看到床头柜上摆着的那张合照,嗤了一声之后就将手中的土豆朝林天一甩了过去。 林天一原本还沉浸在自己将来有可能要为安樨生孩子的种种蛋蛋的忧伤之中,谁知忽然气场超强的阎王老爷就这般堂而皇之地闯了进来,然后还将在林天一眼里看来还是幼儿的土豆给甩了过来。林天一哪里还有时间在那里假装文艺2B青年,赶紧手忙脚乱地伸出手去将土豆抱了个满怀。 土豆被泽九这样抛来甩去的竟然一点也没被吓到,被林天一接住之后,反而乐得呵呵直笑。 看到自己儿子笑得眉眼弯弯的样子,许流觞原本有些忧郁的心情也顿时好转了不少。 伸手轻轻地掐了掐土豆肉嘟嘟的脸颊,许流觞笑着问道:“什么事情让土豆那么开心?” “爹爹,忽然多了好多人,大家都陪土豆玩,好热闹!” 在地界的时候,安樨向来独来独往,泽九也因为身为地界掌印阎王的关系而经常忙得神龙见首不见尾,寝宫里一般只有许流觞陪土豆呆着。又因为泽九极爱吃醋,配给伺候许流觞的宫人都是些老弱之躯,见着小主子只会一味地点头哈腰,捉弄也捉弄不起来,弄得精力旺盛的土豆是百无聊赖。 这次跟着泽九来到人界,土豆对这般新鲜的环境好奇不已,昨晚一晚也缠得邈和茉莉不得安生,至于今天闯的祸则完全在意料之外——他是真的不知道人类原来是个那么脆弱的物种啊! “你这小捣蛋鬼还好意思说!你差点害得你的天一叔叔再也听不见声音了,还不赶紧地给叔叔道歉!” 许流觞点了点土豆的小鼻梁。土豆倒是听话,立刻软绵绵地瞪着大眼睛朝林天一道:“天一叔叔对不起嘛,土豆真的不是故意的~~~” 最后的“的”字还拉了个长长的尾音,让林天一都忍俊不禁地觉得小孩子无辜卖萌什么的最无耻了。 掐了掐土豆的小肉脸,林天一对着这个看着完全是许流觞翻版的小肉团毫无抵抗力。这孩子全身上下最像泽九的也就只有那对金褐色的眸子和那头棕褐色的头发了,但那混血儿的可爱长相完全可以把任何品牌的奶粉广告baby全数PK下去。 “叔叔没怪你,下次别这么哭就好了。” 土豆瞪着圆溜溜的大眼睛看着林天一摸了摸自己的脑袋,片刻之后便歪着脑袋奶声奶气地问道:“天一叔叔,我听说你是莲莲的老婆,是不是真的?” 如果天一叔叔是莲莲干爹的老婆就好了,这样他就能跟着干爹一起回地界陪着土豆玩了。 土豆的童言无忌立刻将林天一雷了个外焦里嫩。 “什么老婆不老婆的,土豆你才多大啊!是谁教你用这种乱七八糟的词的?” 土豆无辜道:“可是我总是听见父亲大人叫爹爹做‘老婆’呀,而且是父亲大人告诉我你是莲莲的老婆的!” 此话一出,林天一顿时无语。 难怪说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坑爹的官二代,土豆虽然没有什么杀伤力,但话题一摆就把所有的过错都推到了阎王老爷身上,林天一哪怕是有再多的牢骚也发不出来了。 “让你儿子少说两句。” 一直在一旁闷不吭声的安樨忽然发话了,虽然土豆说的话难得地中听,但他并不想外人看到林天一面红耳赤的模样。 “好了好了,昨天晚上一晚没睡了,今天还不困吗?爹爹陪去你睡觉好不好?” 知道自己的儿子惹安樨嫌了,许流觞试着循循善诱,好将土豆带离风暴中心。 “不要,我要和天一叔叔睡!爹爹以前说过土豆是最贴心的小棉袄,跟土豆在一起就会很开心。天一叔叔受伤了不开心,但跟土豆一起睡的话就会开心了~” 土豆搂着林天一的脖子不放手——自林天一从安樨的黑色气旋利刃下将他护住的那一刻,他就对林天一产生了巨大的好感。 鬼莲干爹可是地界里除了父亲大人外最有威严的人了,而天一叔叔只是一个区区的弱小人类,在那种危难关头他竟然敢为了自己与鬼莲干爹作对,土豆最喜欢这种不畏强权的人了。 听了土豆的话,安樨差点没把额头青筋给爆出来。 “立马滚!” 见安樨这般恶声恶气,土豆立马小嘴一扁眼看金豆子就要落下来。 “乖乖不哭不哭哦,天一叔叔陪你睡” 林天一哪里舍得看到这样可爱的奶娃儿受委屈,心里一软就忍不住答应下来了。虽然安樨的脸色臭得可以,但大不了等把土豆哄睡了再还给许流觞好了。 泽九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靠在门边冷言旁观,安樨面色铁青,许流觞夹在中间一脸为难,林天一则选择暂时装聋作哑,只有土豆窝在林天一怀里自得其乐,满意地翻滚了几下之后,眼皮还真就开始打起架来了。 林天一轻轻地拍着怀中香香软软的小娃儿,看着土豆迷蒙地望着自己眨着眼困顿非常的模样,忽然间心里软得快要滴出水来。 若真有一个长得像安樨那般的娃儿的话,林天一觉得自己一定会将他疼到骨子里去的。 土豆哼哼唧唧了没两下,竟就这样睡着了。 林天一身上有好闻的莲花的甜腻香味,土豆最喜欢了。 看土豆渐渐睡踏实了,林天一这才尝试着将怀中的土豆交还给许流觞,可谁知还没来得及伸出手去,怀中的小白团儿竟然忽地一下从人类的婴孩变成了一头小狮子,着实吓了林天一一大跳。 “这是怎么回事?” 怕吵醒土豆,林天一一边轻声轻气地问,一边将土豆交给许流觞。 看着睡得一塌糊涂的土豆,许流觞忍不住笑道:“土豆现在还小,对变身的事情控制不住,意识稍微薄弱一些就会显出真身来了。” 林天一忍不住凑到许流觞耳边问道:“那阎王老爷的真身你见过没?” 鬼莲的真身我还没见过呢! 被林天一一问,许流觞竟然红了脸,半晌之后才支支吾吾地回答道:“有,有见过的” 其实林天一问这个问题只是纯粹出于好奇罢了,但在看到许流觞这幅扭扭捏捏的样子之后,竟然也忍不住脑补了起来。 人兽神马的不要太凶残啊喂“土豆已经睡熟了,我们先到客房去,就不打扰你和鬼莲大人了” 许流觞涨红了个脸,一手抱着土豆一手扯着泽九落荒而逃了,留下林天一斜靠在床上流着口水天马行空。 “胡思乱想什么呢?”见闲杂人等终于出场了,安樨坐在林天一身边,伸出手来摸了摸他的耳廓。 在看到林天一双耳溢出鲜血的时候,他差点没下手把土豆给灭了,但是哪怕是作为当事人的林天一,也没他那么生气,让他不禁觉得自己是不是有些反应过度了。 “你这人脾气怎么这么好?若不是因为许流觞有修补魂魄的异能,你这辈子可能都听不见了。” 安樨难得地抱着自己的媳妇抱怨道。 看安樨那张怨夫脸,林天一笑着拍了拍他的手背:“那不是因为有你在么?我当时虽然耳朵很疼,但心里一点都不慌,我相信你肯定会想办法治好我的。” 感受到林天一对自己森森的信任,安樨心中一暖,忍不住落了一吻在林天一的唇角。 “你就这样依靠我,一直依靠下去都没有关系。” 第47章 最后,被摧残的林宅还是由泽九用法术恢复了原状,对于劳烦阎王老爷亲自动手当劳工这点难免让林天一觉得有些诚惶诚恐,但看着作为与泽九有八拜之交的安樨一副心安理得理所当然的样子,林天一觉得自己似乎没有什么发言的余地,只好闭嘴权当不知道。 在泽九完成了修复工作之后,林天一很囧逼地发现阎王老爷似乎有意无意地在修复林宅的过程中将自己特别后现代的艺术审美观给夹带了进来。 原本旋转梯的墙壁上挂着的是一副描绘落叶缤纷的金秋时节的古典油画,不知为何忽地就变成了山寨版的抱陶美男,而且下半身还是没有围兜的全裸的造型,让林天一无意间在上楼梯的时候还以为是自己眼花了。 而后,林天一陆续发现了诸如自家后院的游泳池边的希腊美女雕塑的性别忽然变成了带把的猛男,以及珐琅彩花瓶上的牡丹花花纹莫名其妙地变成了菊花等等雷人的事件之后,也由一开始的风中凌乱状态变得淡定起来了。 这阎王老爷到底是多想向天下人昭告他的性取向啊?!林天一无奈了,他只能在心底暗自期盼在泽九呆在人界的这段日子里自己的老爹千万别想不开了回到这宅子来就好。 当然,林家的房产光在H市就有十几处,林东浩对于林天一向来都采取一种眼不见为净的放养策略,所以一时半会的这种奇妙的平衡应该还不至于被打破。 林天一正皱着眉头苦恼着,忽然被怀中的小狮子用厚厚的脚板肉垫拍了拍脸颊。 “ang~一一你在想什么?为什么不理土豆?” 土豆不想变回人形,对于本性欢脱的他来说,真身的形象更适合他在宅子里摸爬滚打。 对于这只会说人话的小狮子林天一早就见怪不怪了,为了土豆,他已经把林家所有佣人都放了大假,故而茉莉的工作量顿时增加了好几倍,邈整天跟在茉莉屁股后面打下手也忙不过来,以至于每次当邈经过林天一面前的时候他都能察觉到从邈那边发射出来的若有似无的哀怨眼神。 阎王泽九是个不折不扣的大祖宗,而这小土豆则是个如假包换的小祖宗。 土豆的破坏力不容小觑,泽九几乎每天都要用法术修复林宅一遍,有时候林天一想着还不如干脆把这别墅拆了重建得了。 最要命的还不是房子,而是这小祖宗似乎彻底地迷上林天一了,特别喜欢赖在他身边不走,连平时最喜欢的爹爹许流觞的身边都不常呆了,整天跟在林天一的屁股后面转悠,恨不得在蹲厕所的时候都守在林天一身边,弄得安樨时刻处于一种即将炸毛的临界状态。 后来林天一才发现,土豆实际上更喜欢通过霸占他来引起安樨的注意——这也难怪,安樨平日里就是一副公事公办的面瘫死人脸,能看到他炸毛抓狂的模样简直比登天还难,土豆好不容易发现了这个新大陆,怎么可能轻易放手?而且他发现,每当他在晚上吵着要跟林天一一起睡的时候,安樨的脸就像是被人骑在头上拉了屎一样臭得可以。 莲莲干爹生气的样纸,尊的好美丫~~土豆天真滴想。 终于,这种不靠谱的颤巍巍的平衡终于在安樨的“好事”第三次被土豆的凭空出现而打断之后,总算是彻底崩坏了。 看着将脸贴在林天一赤裸的胸口不断磨蹭的土豆,安樨那根名为理智的神经刹那间断裂了。 在看到土豆被安樨用手指在小额头上轻轻一点便昏睡了过去,安樨怒气冲冲地开门快步走了出去之后,林天一吓得来不及穿衣服,只赶紧披了张单子在身上就抱着土豆跟在安樨的身后追了过去。 安樨的脚步很快,此刻的状态也只不过是在下身围了张浴巾。来到客房门前,安樨二话不说便一脚踹开了紧锁的房门。 自然,此刻的泽九正抱着许流觞在一厢情愿地玩著名为“老婆喂我吃饭饭”的那种超级没有技术含量且肉麻到极点的过家家游戏,在看到安樨踢门闯进来的时候泽九丝毫没有感到意外,反而朝许流觞长大了嘴等着吃糕点,就差没发出“啊——”的傻逼声音了。 许流觞的定力可没有泽九的好,见忽然有人踢门进来,许流觞被吓了一跳,手一抖就把刚准备要送进泽九嘴里的糕点给弄掉了。 林天一眼睁睁地看着那抹着厚厚奶油的糕点掉落在了泽九的裤裆上,许流觞见状脸色一僵,这擦也不是不擦也不是。 安樨冷笑一声,从林天一怀里把土豆给拎了过来。 “土豆醒醒,有奶油点心吃了!” 也不知道安樨使了什么鬼把戏,原本还在林天一怀中睡得口水直留的小狮子被他一捏后颈噌地就醒了。 安樨二话不说就将土豆往泽九的裤裆甩去。 奶油点心简直就是土豆的死穴,自从他来到人界第一次尝到这种新奇的西式点心之后便欲罢不能,直吃到因此拉稀拉了整整三天之后才被许流觞下了禁令一个月不许再碰奶油点心了。 原本土豆正睡得迷迷糊糊的,忽然听到安樨说有奶油点心可以吃,顿时什么瞌睡虫都跑没了,被安樨甩出去之后就后腿一蹬,死劲加速一头往泽九的裆部撞去。 泽九也没想到安樨会使这种如此上不了台面的阴招,加上距离太近且又不宜用金钟罩把自己的儿子弹开,便只得硬生生地让土豆撞了过来。 “嗷呜!奶油蛋糕~~”土豆欢快地嚎了一声。 “啊土豆!不要用犬齿!!!” 许流觞话还未说话,土豆就已经张着大嘴露出小狮子的尖牙,哇啦一下就朝蛋糕咬了下去“悲剧了” 林天一捂着眼睛完全不敢直视眼前的惨象。 之后,一阵惊天动地的怒吼声几乎要再次击穿林天一的鼓膜,整座林家宅子被这阵怒吼声给震得墙壁都龟裂开来了,林天一脸色苍白地看着各种小碎石从开裂的天花板上跌落下来,心中顿时有了非常不妙的预感。 “老匹夫,带着你老婆和儿子滚回你的地盘去。” 对于眼前的乱相,安樨完全不为所动,只是冷着脸对泽九说道。 他对除了林天一之的其他人的容忍度本来就低的可怜,这次看在林天一与许流觞交好的面子上已经是十分难得地一再退让了,可这次的情况已经严重威胁到他和林天一的“床上和谐”了,再忍下去他鬼莲的名字就给你泽九倒着写! “安樨,你少说一句” 害怕事态继续升级,林天一赶紧凑上去扯了扯安樨的手臂,软言劝慰道。 阎王老爷和许流觞怎么说也是客人,土豆虽然调皮捣蛋了点但也是个好宝宝,安樨这样当着许流觞的面赶人家一家子走,实在是有点不近人情了。 看到林天一一边说话一边抬手挡着天花板上不断跌落下来的小碎石,安樨手指一点,即刻有一层淡黄的光晕将林天一护了起来。林天一好奇地抬头一看,发现那些不断跌落的小碎石在碰到光晕形成的壁罩之后即刻被反弹了出去,惊讶得啧啧赞叹。 “鬼莲大人,实在是对不起都怪我没看好土豆” 看这架势,饶就是迟钝如许流觞也能猜到安樨为什么会如此动气了,若换成泽九,估计在“好事”被第一次搅黄的时候就已经炸毛了,如此算来,安樨还算是个脾气顶好顶好的人了。 许流觞红着脸试图从泽九的禁锢中站起身来道歉,但臂弯里还抱着满脸奶油的傻儿子,根本就没能耐将泽九挣开。 “倒什么鸟歉,老子就是要带着老婆儿子在你这里度假怎么了?我就看上你媳妇的宅子风水好了不成么?!” 实际上,泽九每隔一段时间就喜欢随便找个借口和鬼莲打上一架,这种怪异的习惯千百年来在地界已经形成了传统,地界的鬼差们对这两人针锋对麦芒的斗鸡PK模式早已经见怪不怪了。只是后来鬼莲很快便察觉到泽九故意激怒他以达到找人切磋法力的目的之后,就变得越发沉稳淡定难以被激怒起来。所以阎王与十殿的首席判官鬼莲大人对决的场面在地界也越来越难得一见,到了后来几乎会演变成地界一年一度的盛事,两人PK气场一开,顿时便能吸引大批各种级别的判官和鬼差前来围观。 可林天一又如何能得知地界这种莫名其妙的潜规则?见泽九和安樨之间一副剑拔弩张的样子之后,他区区一介凡人更被吓得膝盖发软牙关打颤。 冲关一怒为蓝颜神马的也只有在小说里看着还觉得挺美好,但真正发生在他眼前的时候他只想烧香拜佛地祈祷那两祖宗能赶紧化干戈为玉帛——怎么说泽九也是安樨的顶头上司,若是安樨因为这事吃不了兜着走,他的下场也不会好过到哪里去啊! 这拖家带口的人跟之前的单身贵族能一样吗,要考虑的东西多了去了啊!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状态下怎么潇洒怎么来,但有了他这个拖后腿的人之后,凡事都要考虑下后路啊有木有?! 可惜无论是安樨还是泽九,这一次都完全听不进媳妇们的话。安樨明显一副“老子已经忍你很久了”的抓狂样,而泽九则完全是个死猪不怕开水烫痞子无赖。 安樨身后凝成的黑色气旋顷刻间就与泽九身后凝成的金色气旋纠打在一起,瞬时间两个气旋疯狂交汇,形成的涡洞就像绞肉机一样把周围的东西都吸了进去绞了个稀巴烂。 好在林天一和许流觞身边都被各自的老公下了类似于金钟罩一般的防御结界,无论两团气旋斗得多么天昏地暗,结界中的两人也没有因此而受到任何伤害。 眼前一阵飞沙走石昏天黑地,在片刻后,林天一只感觉到整栋别墅都在剧烈地晃动,等一阵震耳欲聋的轰鸣声响起之后,林天一抬头一看,发现自己的视线竟然能毫无遮挡地看到了高悬在半空中的月亮! “这天一,你的房,房子” 许流觞抱着土豆目瞪口呆,在一片尘土喧嚣重新回归平静之后,他发现自己与林天一一样,此刻都光着脚丫子站在了一片废墟上。 林天一看着自己那已经被完全炮灰了的可怜的欧式豪华别墅,只能披着单子立在原地欲哭无泪——重建神马的只不过是他随口一说的废话罢了,老天爷你的耳朵敢不敢再灵一点?!平时求你的时候你就假装耳背,说屁话的时候你就一字不落地全都给老子实现了?!有你这么不厚道的吗?!啊? “对了!现在不是关心房子的时候!那两个混世魔王呢?” 林天一在一片废墟中瞪大了狗眼扫了一遍,愣是没在能这满目疮痍中找到泽九和安樨的身影,反倒是邈抱着还穿着睡裙的茉莉出现在了身边。 茉莉睡得迷迷糊糊的,完全搞不清这混乱的状况。 “邈,他们两人去哪了?”林天一着急问道。 邈用神识一扫后,恭敬地回答道:“九爷和鬼莲大人现在正在距离此处九百丈上的玄天荒野斗法。” 林天一按了按发痛的额头,打算不去操心那两个皮粗肉厚的混世魔王了。现在林宅被毁,赶紧找个落脚的地方把这一家大小安置妥当才是头等大事。 林天一转过身去朝许流觞道:“你有没有什么东西是必须要带走的?我们收拾收拾住酒店去。” 林天一向来不管事,林家的房产虽多但钥匙都在林东浩手上,林天一总不能腆着脸去跟自家老爹报备说林宅被夷为平地的事吧?光是要怎么跟林东浩解释事发的原因就是件让人无敌蛋疼的事了! 许流觞满脸菜色地看了看身边断壁残垣的废墟,无奈地摇了摇头——就算是真有什么必须带的东西,估计也被绞烂了吧? “可是天一你现下这般模样,酒店的大门都进不了吧?”许流觞担心道。 此时的林天一,被单之下的状况是真空全裸,当时他急着追安樨出来,连拖鞋都没有来得及穿。以这种囧逼到了极点的形象出现在五星级酒店大堂的话,肯定会被工作人员以“衣裳不整恕不接待”为由给轰出去吧? 最后,林天一只得让许流觞和邈先去酒店开房,然后再让邈用障眼法把他和穿着睡衣的茉莉给弄进酒店里去。 于是,四个大人一个宝宝就极其狼狈地在酒店的套房里对付了一宿,一切都要等两个罪魁祸首打够了舍得回来了再说。 果不其然,第二日安樨和泽九便出现在了酒店套房中。 谁知,人算不如天算,当两人急吼吼地在酒店里找到无家可归的老婆们的时候,眼前的这副画面让打得灰头土脸戾气尽发的两个混世魔王竖起的翎毛都顿时软了下来。 只见king Size的大床上左右各睡着林天一和许流觞。 林天一的一只手垫在腮下,另一只手则轻轻地搭在土豆圆鼓鼓的肚皮上。 土豆歪歪扭扭地睡在两个大人中间,两只小胖手在睡梦中也不忘分别抓着林天一和许流觞的小拇指。 许流觞侧身面向着土豆,枕头边放着一本半翻开的童话故事书,页面上的插图是比诺曹历险记,也不知道是书从哪里弄来的。 邈和茉莉则睡在了一旁的沙发上,沙发没有床宽敞,茉莉趴在了邈的身上,邈一手拦着自己女人的腰,五官的线条在睡梦中显得特别特别的柔和。 泽九眯着眼看了一下一头青丝散落在白色软枕上的许流觞,又瞄了一眼向来以风流滥情着称的林天一,纳闷了一下之后才转头对安樨说道:“真是奇怪,看到我家媳妇跟别的男人睡在一张床上,我竟然一点也没有生气?” 在泽九说话的同时,安樨也在目不转睛地看着还在熟睡中的林天一,顿时只觉得自家老婆的睡颜是天下最无敌的杀器——在看到林天一轻轻搭在土豆肚皮上的手,安樨不知为何只觉得心中暖暖的,忽然有了一种“家”的感觉。 “喂,小莲花!”泽九用手肘撞了撞身边的安樨,“干脆用你的莲芯子也给你媳妇整个娃出来吧?我看他挺喜欢小孩的。” 安樨撇了一下嘴,没有回话。 就在泽九说话的当口,邈因察觉到异样猛然惊醒,后来才发现是泽九和安樨来了,便想赶紧摇醒茉莉起身行礼。 “免了,也让你媳妇好好睡吧。” 安樨摆了摆手,阻止了邈的动作。 悄无声息地走到林天一身边,安樨忍不住低下头来在林天一的脸颊上落下了一吻,泽九自然不甘落后,也有样学样地啵了自家媳妇一个。 就在这温馨到爆点的时刻,睡得口水直流的土豆砸吧砸吧了小嘴,忽地冒出了一句“奶油蛋糕!唔嗯吃” 想起这件因为奶油蛋糕而引发的惨案,饶就是泽九和安樨也忍不住相视一笑,轻轻掀开被子钻进了被窝里。 打了整整一个晚上,两个混世魔王也着实累惨了。 于是,等林天一和许流觞幽幽转醒的时候,便发现自己已经分别窝在自家老公怀里了。 第48章 阳光透过窗帘缝隙形成的光斑投射在脸上,林天一翻了个身,发现自己的腰被一只手臂紧紧地搂着,鼻端萦绕的都是甜腻的莲香味。 林天一吸了吸鼻子,还没睁开眼就已经在心中舒服地叹了口气,难怪后来自己睡得那么熟,原来是某个炸毛的家伙终于舍得回来了。 微微睁开眼,安樨精致的五官近在咫尺。 林天一刚睡醒,脑袋里还处于一团浆糊的状态,看到安樨睡着时不自觉就会微微嘟气的嘴唇,心尖儿一痒就凑上去了。 “乖宝贝儿,给大爷我香一个~”心中YY着各种调戏睡美人的台词,虽然嘴上不敢说出来,但偶尔妄想自己还是攻什么的依旧是一件很美好的事啊就在嘴唇距离安樨只有0.01公分的时候,忽然一阵刻意发出的干咳声让林天一虎躯一震。 颤巍巍地回过头去,发现那有着一头性感棕褐色长发的阎王正十分欠抽地朝他抛了个能冻死人的媚眼。 “早上来一炮什么的不要太没下限哦!” 好吧,其实泽九本人并不介意看一场鬼莲和林天一的活春宫,只不过这张大床上还有个纯洁无比的土豆小盆友是不是?作为统率地界的男人,泽九是绝逼不愿意承认他在看到林天一想偷吻安樨那一幕的时候森森地吃醋了——为毛我的流觞宝贝从来没有对我做出过这么可爱的事啊为毛?死莲花你的命能敢不敢再好一点啊靠?这种时候不做点什么事情出来煞一下风景真不是我泽九的作风啊! 林天一被睡在大床另一侧的泽九吓得差点没给翻到床下去,好在安樨的长臂一揽,才阻止了惨剧的发生。 “你晚说话三秒会死吗?” 冷冷的眼刀朝泽九射去,被打断好事的安樨只想把那头傻逼狮子的鬃毛给统统拔光。 林天一颤巍巍地趴在安樨的身上,眼神小心翼翼地朝大床的另一侧扫去,发现许流觞此刻也是被泽九紧紧地搂在怀里,而土豆小盆友则睡得颠三倒四的,头都朝到床尾去了。 “喝!安樨你竟然是醒着的?”林天一被安樨忽然睁开的毫无睡意痕迹的双眼吓了一跳,敢情这货早就知道自己醒来想偷吻他的事来着!竟然还那么无良地装睡! 偷吻行动被抓包就算了,但是为啥偏偏是被阎王老爷抓包啊靠?而且,跟阎王老爷睡同一张床神马的也太凶残了,大清早的不要口味那么重好不好! “那我再睡会。”安樨说完立刻闭起眼睛,两秒之后又忽然张开,用有点小担忧的口吻交待道:“记得亲我哦!”说完后又立马挺尸装死。 林天一捂着自己发痛的额头,看着那朵“睡”得像模像样的死莲花,顿时有种想要变形暴走的冲动。 “亲个毛线啊!大清早的秀什么恩爱!” 泽九在一旁低声说风凉话,被二度打断好事的安樨暴躁指数几乎要破表——果然是老鼠生的儿子会打洞,小的能搅事大的也绝逼好不到哪里去! 安樨眼刀一扫,二话不说就从指尖弹了一个黑色气旋过去,毫不留情地往泽九的脸上砸去。泽九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两指一掐立刻回应了一个金色的,两个气旋在半空中碰撞在一起,咔啦一声,连着土豆在内五个人挤在一起的大床也无法幸免于难,又被气旋弹给轰崩了。 还好两人发出的攻击还控制着力度,土豆只是顺着崩塌的床滑了下去,被埋到了被褥和软枕间。林天一手忙脚乱地赶紧从一堆床上用品里把土豆挖出来,许流觞也被这莫名其妙的声响吵醒,揉着眼睛醒了过来。 显然,两只炸毛攻在休息了一阵之后又生龙活虎起来,看那对眼儿的架势指不定没人拦着又要掐起来了。 林天一看那矗在自己面前跟乌眼鸡一样的两人,只觉得太阳穴都在发疼。 终于,在他们向对方发动第二轮攻击之前,林天一暴怒地大吼了一声:“你们够了,都给我住手!” 抱着土豆,林天一也不知道是吃了什么熊心豹子胆,指着两个不知悔改的破坏狂就骂开了来。 这两个丧心病狂的货也真够可以的,毁了自己的别墅还不够,现下连在酒店都不安生。 “你们再这样闹下去,我,我,我就” 方才骂得连珠炮似的一连串话林天一说得像机关枪似的丝毫没有卡壳,但在试图收尾的时候却顿时傻了眼。 安樨定定地看着林天一没说话,泽九则双臂环胸像看好戏般地挑眉看着试图放狠话的林天一。 在地界被众生敬仰的日子过得久了,偶尔被人这样骂一下也算是个新奇的感受啊! “就,就” 林天一卡壳卡得连话都快接不下去了,最后还是许流觞看不过眼,扭头看着泽九道:“那我以后就和天一还有土豆睡一屋,你和鬼莲大人想怎么打就怎么打,我们不管了总可以了吧?” “不可能!” 泽九和安樨难得一个鼻孔出气,立刻异口同声地给否决了。 “还有!你们把我的别墅都给绞烂了,打算怎么赔我?哼哼!” 见有人站在自己这边,林天一顿时底气都足了,虽然他和许流觞是拿泽九和安樨没办法,但反过来也是一样的。 这拿着鸡毛当令箭的感觉真不是一般地好啊!林天一都有些忘乎所以的飘飘然了。 泽九和安樨面面相觑了三秒钟——这次他们是有些过了,林宅被毁得彻底,除了地基还在之外其他东西都快被绞成粉末状了,哪怕是他们两人法力再逆天,也得花上好几天才能将林宅修复回原状。 “难道说在别墅修复的这段时间里我们都要呆在酒店啊?” 林天一倒是不介意住酒店,只是那两个二货碰在一起就要死磕,在林家还好说,毁了也就影响到他林天一一个人罢了,但若是在酒店里,还有那么多其他住店的客人在,那可麻烦大了。 林天一捏着下巴想了一下,之后撑着膝盖无奈道:“这样吧,我们去度假好了!” 度假? 安樨和泽九互看一眼,他们在地界呆了这么多年,还真没有正儿八经地度过假呢!可见人类是有多骄奢银逸啊,动不动就要放假神马的实在是太可耻了! “好啊好啊!我投赞成票!” 许流觞一听到可以去度假,眼睛刷地就亮了。 要知道,在他还未被带到地界去的时候,他的人生理想除了悬壶济世之外就是环游世界了啊!虽然后来这“世界”都环游到地底下去了,但他其实还是最喜欢人间的景致的。 “土豆也要去假假!”土豆被林天一抱起来的时候就醒了,对“度假”这种新鲜的词汇有些消化不良,但看到自己爹爹一脸兴奋的样子,也立刻奶声奶气地搭腔起来。 泽九和安樨似乎没有反对的余地,思忖半晌之后,安樨问道:“去度假可以,地点呢?” 林天一右手握拳捶在自己左手掌心上,开心道:“去夏威夷!我们家在那边有幢别墅!” 盛夏不去海边看帅哥辣妹实在太可惜了! 度假的事情就这样被一锤定音了,茉莉忙里忙外地给一大家子的男人们(和男娃)准备了行李,林天一在网上定了傍晚的机票,打算立刻就动身去机场。 泽九提议说可以直接用法术瞬间位移过去,可是这个方案立马被林天一否决了。 “旅游的含义是什么?就是要‘旅’又要‘游’啊!旅就是要坐交通工具!飞机也好汽车也好什么都好,至少要花费时间在路途上,然后‘游’的时候才能有惊喜!这样瞬间位移嗖地一下传送过去之后看到的景色,绝对没有在期盼和奔波了十多个小时之后看到的景色更美!明白不?!” 林天一难得当了次老师,一番话讲得貌似有理有据,许流觞赶紧点头赞同——他怎么说也是人类,也觉得出门旅游不能那样嗖地一下就到了,否则跟到楼下的超市打酱油有什么分别啊? 泽九听了林天一的歪理之后翻了翻白眼,蹦出来俩字:“事B”。 安樨听了林天一的话,思忖了片刻后问道:“那这么说,‘做爱’就是要‘做’也要‘爱’,如果不做怎么知道有多爱?所以我们以后要多做点才是。” 安樨的话一出口,全场顿时处于一种诡异的静谧中。 林天一呆愣两秒后,提了行李箱抱了土豆转身就走。 跟大脑回路异常的人没法沟通啊没法沟通!摔! 于是一行六人外加土豆坐了近十几个小时的飞机,中途还换了一次机,这才算是到了檀香山。 土豆第一次坐飞机,一路上都兴奋得叽叽喳喳地没个消停,连带着大人们也不得安生,等熬到目的地机场的时候许流觞的眼睛都熬红了。 在入境安检的时候,林天一还一度担心除了他以外的那堆人的假护照会不会被查出来,后来事实证明他太小看了那两个逆天货的妖孽程度。当林天一听到泽九用一口纯正的美式英语跟移民局官员谈话的时候差点没吓得摔个狗吃屎,敢情现在做阎王爷也得掌握N国外语?想当年他还是费了他老爹不少钱才勉强从语言学校毕业的,这阎王爷有那么多对外业务要办吗? 林天一早就对美国这边门儿清,毕竟他也在这个乱七八糟的国度混了好几年,记录也算良好,没费什么事就顺利过关了。之后的泽九和安樨也异常顺利,但轮到许流觞的时候,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第一次出国情绪过于紧张还是对假护照感到有些心虚,在跟移民官打招呼的时候甚至磕磕巴巴的半天没说出来个hello.移民官倒也耐心,又看许流觞怀里抱着土豆,便微笑着问了一句:“这是你的孩子吗?很可爱。” 许流觞紧张透了,一下回答“yes”一下又摇头,移民官看他状态不大对,皱着眉头刚想说点啥的时候,泽九忽然折了回来。 “抱歉,这孩子是我和他的孩子,我们是夫妻。” 泽九这般一解释,移民官立刻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之后便给许流觞撕了I-94表。 中国人的脸皮果然就是薄啊,这同性恋夫妻收养孩子的事情在美国早就见怪不怪了,想不到这个精致得跟瓷娃娃一样的中国男人竟然如此放不开。不过这样一来倒是给许流觞的慌张无措提供了非常合理的借口,美国人向来喜欢诚实的人,得知缘由之后便立刻放行了。 “谢谢。” 许流觞万万想不到对方在知道了真相之后还能对他报以如此温和的微笑,想当年如果他喜欢男人的事情被发现了,被学校开除那是绝对的,有些落后的乡里乡下还可能会逮住了人扒光游街的。哪怕是在外国,几十前,由于宗教的缘故,对同性恋的态度也是非常严苛的,被伊斯兰宗教统治的国度至今还有可能会对同性恋者施以死刑。 许流觞一直都害怕自己那见不得光的性向会被人发现,但今天看来,时代真是变了。 从移民官手里接过自己的护照,许流觞松了口气,抓着土豆的小胖手朝移民官挥了几下。 土豆倒也机灵,直接说了句中外通用的拜拜,逗得大家忍俊不禁。 泽九搂着许流觞走了出来,安樨和林天一在里面等着。 “如何,OK吧?” 泽九朝许流觞眨眼道:“不OK也没事,我还打算如果那个移民官拒绝流觞入境的话,我就用法术让他sayyes.” 许流觞只觉得自己的心脏到现在还止不住砰砰直跳:“真想不到现在人们对我这类人的态度已经变得这么温和了” 想起他以前呆的大学里也曾经有一对同性情侣被曝光的事发生,其中一个是年轻的辅导员,另一个是大四的学生。还有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就是毕业的季节了,这对情侣眼看就能熬到头了,但最后两人还是忍不住在办公室里发生了关系,正好被其他老师给看到了。 之后那学生被开除学籍之后便跳了楼,那辅导员也没好到哪去,被学校开除之后就再也没有听说关于他的任何事。 许流觞自那件事发生之后就变得更沉默寡言了,总害怕自己若是多说话就有可能会被其他人从字里行间发现某些猫腻。他甚至害怕去公共澡堂洗澡,只因为担心看到同性的身体之后会起反应,所以经常只是打盆水在厕所里草草对付过去,这对向来爱干净的他来说简直就是一种折磨。 内疚感和自卑感已经随着性取向的与众不同而深入骨髓,许流觞一直压抑着自己内心的情感,虽然那可能只是一种非常青涩的和不成熟的萌动,但在那段青葱岁月里,确实是存在过的。 那种对爱情的向往和对伴侣的渴望,让许流觞一度觉得可能只有那个人,那个一直默默支持关爱他的人,才有可能会接受这样丑陋的自己。 可惜这样的一份情愫一直到了最后他也没有机会说出口,那棵小小的萌芽还未来得及吸取雨露和养分成长起来,就已经被残酷的现实给扼杀了。 至于后来泽九的出现以及接踵而至的一切混乱和迷茫,让许流觞一度没能找到生活的方向,但不得不否认的是,他很庆幸阎王爷是个男人许流觞忽然很羡慕林天一——一个能在这样自由的国度里恣意成长的人,一个能理直气壮地在人头攒动的机场与心爱之人面不改色地手牵着手的人,是多么的幸福。 在说话间,后面的邈和茉莉也顺利通关与他们会合了。 林天一与安樨手牵着手,泽九搂着许流觞的肩,茉莉则一脸甜蜜地挽着邈的手臂,三对情侣开心地拖着行李有说有笑地往外走。 许流觞看着眼前的情景,忽然只觉得眼眶一热。 这幅场景,曾是他多少年来午夜梦回所深切祈求着的啊? 这样的幸福感来得太突然太强烈,让他有点承受不住了。 “宝贝,怎么了?” 感觉到许流觞的情绪波动,泽九捏了许流觞的下巴强迫他抬起脸来。 “爹爹在哭鼻子,哭鼻子不好哦,晚上会有虫虫咬你的脚趾头哦!” 土豆伸出小短手拍着许流觞的脸,用以前许流觞哄他的话来试图安慰许流觞。 “我没事,就是被沙子迷眼了。” 许流觞慌忙解释道,他可不想因为自己异样的情绪而扫了大伙儿的兴致。 “来,给老公舔舔沙子就没了。”泽九在这时候还不忘吃豆腐。 安樨忍不住吐槽道:“你是想直接舔他的眼珠子吗?” 到底要怎么舔才能把迷眼的沙子给舔没了?这技术难度也忒高了点。 许流觞赶紧将泽九凑过来的大脸给挡开。 “快走快走,我真没事了。” 泽九摸了摸下巴,把土豆从许流觞手中接了过来,让土豆骑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一定是土豆太沉了,对吧?” 看到泽九又一脸痞气地朝自己眨眼,许流觞忍不住笑出声来。 对于泽九这一次的耍宝解围,他还是很受用的。 天堂夏威夷,我们来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