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鬼事(四)——藏妖
藏妖  发于:2014年05月15日

关灯
护眼

 13.

 天色微明,白颉陪着两个孩子去早市买东西。苏御信买了糯米、红豆、一只公鸡和三斤牛肉等等八竿子打不着的古怪玩意儿。白颉跟着到了季子涵家。季子涵早早就起了床,听见门铃声急火火地跑去开门。他一见白颉猛地愣住了。 昨晚在白颉拿着枪把门轰开的时候季子涵就昏了过去,从头到尾也没见到白颉。现在一见,整个人都愣住了。白颉对他眯眼一笑,说:“咱俩也不算陌生了,这十几年来你不是经常关注我的消息嘛。” 白颉的暗示让季子涵面红耳赤,不敢再看兄弟俩的反应。他让开路请三人进来,这时候,季薇薇已经坐在沙发上,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苏御信对季子涵说:“季叔叔,我跟我哥要用厨房,你陪我白叔坐一会儿。微微别坐在这里,去窗边等着晒太阳。” 于是,几个人分头去做自己该做的事。苏御安帮弟弟制作驱除腐骨毒的药,偶尔看一眼客厅的情况,并低声跟弟弟说:“你看,季子涵好像很怕白颉。” “肯定会怕。”苏御信笑道,“他现在有求于人,但是隐瞒了那么多事,心里能没鬼么?白叔那话说的也是夹枪带棒,我看白叔对季子涵也没什么好感。” 苏御安咂摸咂摸这里面的滋味儿,觉得自家白爸的确特别喜欢挤兑不待见的人,反正从小到大他只见过白颉挤兑别人,还么见过谁能挤兑了白颉。当然,苏念除外。似乎只有苏念能把白颉挤兑的哑口无言,所以说,这世上绝对是一物降一物!那么,哪个“物”能降得了鬼王呢? 白颉跟季子涵谈了什么他们不知道,等到药做好了,几个男人都围着季薇薇转。抹完药,季薇薇疼的浑身冒汗,像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苏御信说这是拔毒呢,肯定要疼的。季薇薇疼了两个多小时,昏昏睡去。季子涵关了女儿卧室门,请他们三人下楼去谈。 有了兄弟俩在场,白颉再也没说过什么正事。可季子涵总是有意无意地提到最晚关于“苏臣”的问题,归根结底,他就是想知道吴医生到底是不是苏臣。白颉纳闷地看着季子涵,问他:“你爱苏臣啊?” “爱?不是,白先生,您,您这话从何说起?”季子涵被问傻了。 白颉一本正经地说:“你看啊,苏臣俩儿子都没你那么激动,你这可不像怀念老友的反应哦。那我只能认为你爱苏臣了。可据我所知,苏臣没有同性爱好啊,当然他们家那坑爹弟要另当别论。” 季子涵明白了白颉的意思,马上解释:“您真的误会了。我跟苏臣之间绝对只是友情。” “那你干嘛那么激动?” “那是因为……” “因为什么?”白颉睁大了眼睛,好奇宝宝似地眨啊眨。脸上、眼睛里不带丝毫的威逼利诱,可就是这么个单单纯纯的表情让季子涵如坐针毡。一边的苏御安望着天花板,任由白爸挤兑季子涵;苏御信低头忙活手里的东西,假装没听见也没看见。 一阵沉默后,季子涵终于说:“那封信我的确收到了,看完之后就烧了。苏臣拜托我记住一个地址,那里藏着一样东西。但是他在我身上做了手脚,我现在想不起那个地址。苏臣告诉我,十八年后孩子们会来找我,但是我不能说出这件事。只有在对的时间,对的人问我‘好不好’,我答应了,才会想起那个地址。” 白颉毫不犹豫地看向苏御安,“御安,问他。” 苏御安顿时紧张起来,下意识地看着弟弟。苏御信对他点点头,说:“试试看。” 好吧,试试看。苏御安往前蹭了蹭,正色对季子涵说:“季叔叔,把那个东西给我,好不好?” 白颉盯着季子涵,季子涵皱皱眉,郑重地说:“好。” 然后,四个人安安静静的等着,等着…… “想起来没有?”白颉问道。 季子涵茫然地摇摇头,“没有,什么都没想起来。” 白颉愤愤地咬咬牙,指着御信:“你问!” 苏御信也往前蹭了蹭,“季叔叔,把我爸留给你的地址告诉我,好不好?” 季子涵马上回答:“好。” 再然后,四个人继续等。等好半天,白颉急了,“怎么都不对?时间不对,还是人不对?” “我估计是时间不对。”季子涵也有些失望地说,“苏臣告诉我,需要一个契机。可他没说明这个契机是什么,只说到时候我就知道了。” 这时候,白颉的电话响了。他走到厨房接听,过了几分钟后出来,就说要先去办其他事。天黑了再回来给杨小勇招魂。他叮嘱季子涵今天不要去上班,在家陪着季薇薇。随后,带着兄弟俩离开了季家。 白颉到底要带他们干什么也没说,路上,白颉分析苏臣留给季子涵的地址很可能藏着当年的那份契约。苏臣为什么把契约藏的那么好,鬼王的意识既然破了封印为什么迟迟没有对御安下手,白颉觉得原因就在契约上。契约不毁,鬼王的意识就不能对御安出手。当务之急,必须尽快拿到那份契约!苏御安想到了在鬼市上得到的那支钢笔,就问白颉:“爸,你说会不会是少了钢笔所以季子涵想不起来?” “也有可能。”白颉一边开车一边点头,“你们俩带来了吗?” “带着,但是在行李包里。办完事回研究所拿吧。”苏御信坐在副驾驶位置上,有些不解地问,“但是我总觉得跟钢笔没什么关系,或许真的是时间不对。” 听了弟弟的分析,苏御安也不好说是对是错。他扒着白颉座椅,探着头,问:“爸,你带我们去哪?” “检查身体。等一会乖乖听话,我可是舍了老脸才求人家过来帮忙,你别耍脾气知道吗?” “我干嘛耍脾气?检查身体很麻烦?” 白颉挠挠鼻子,没敢说实情,只希望到时候儿子别炸毛就好。 “我不干!”面对专家的要求,苏御安死活不干!白颉就知道会是这么个结果,扭头跟苏御信求助,意思是你劝劝你哥啊。苏御信虎着脸不吭声,他也不愿意看着哥哥在别人面前脱光衣服供人研究!白颉特别无奈地跟苏御信说:“你要是劝不了他就到隔壁房间坐会儿,我跟你哥好好谈谈。” 苏御安红着脸扭头不看弟弟,苏御信也知道白颉为了哥哥好,这脱与不脱完全看哥哥自己的意思。干脆狠狠心,走了。苏御信前脚刚走,检查室的另一扇门打开了,白颉诧异地看着门口的苏念,万万没想到他提前到了。苏御安也很意外,开口就问:“叔叔,你不是明天过来吗?” 风尘仆仆的苏念还是冷着一张脸,瞪了白颉一眼,“如果你养父早点通知我,我会来的更早。” 得,苏念又在挤兑他了。白颉撇撇嘴,无法反驳,并马上转移苏念的注意力,“我正要给御安检查身体,你也劝劝他。就是脱光了而已,这里也没女的,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苏御安马上拒绝:“不脱!” 苏念斜眼看了眼苏御安,又转头瞧了瞧五六个身穿白大褂的工作人员。 “苏先生劝劝吧。”主要负责检查的专家对苏御安很有兴趣,巴不得下一秒就查清楚为啥这小伙子被人掏了肚子都没死!见苏念始终没什么态度,白颉的脸色变了。指着闹着别扭的儿子,下令:“给我扒了!” “白颉,你敢!”苏御安火大了,“你敢让他们扒我,我这辈子不搭理你,你信不信?” “混小子,我为了谁啊?” 父子俩吵吵两句的功夫几个男人已经上前把苏御安按在了检查台上,奇怪的是:任凭苏御安怎么挣扎都无法摆脱这些人。他觉得,这跟一进门就被注射了某种药液有关。变成了砧板上的肉只能任人宰割,苏御安能不发火?不发火就不是他苏御安了。被扒掉外衣和毛衫,苏御安瞪着白颉喊:“白颉,以后别再想我叫你爸。有你这样的爸吗?操,都他妈的离我远点。” 这些人当然不可能听苏御安的,该扒什么继续扒。外裤、袜子、都被扒了,苏御安真的急红了眼,大骂,“白颉,让他们滚开。” “御安,你别闹了。这是为你好。” “去你妈的为我好!”苏御安爆了粗口,“白颉,你给我记住!” 儿子真的变了。白颉心疼的想着:不管什么时候,御安从不会对自己恶言相向。可究竟是哪个时间御安跟鬼王的意识有了接触?在这么下去,御安会变成什么样子? 在苏御安破口大骂的这点功夫里,几个男人终于把他扒的精光,并用软软的皮带捆在了检查台上。尽管苏御安的身体很漂亮,在几个男人眼里也不过就是个检查的“材料”而已,只是他们微微一愣,都转头看着白颉。白颉假装没看到那些人的眼神,抬头望天。身边的苏念狐疑地走上去,推开围着苏御安的男人们,这一眼看的苏念目瞪口呆。 这就是苏御安为什么不愿意脱光的原因。他的身上太多吻痕。看到叔叔惊讶的表情,苏御安正要开口解释,却被苏念一掌打昏。 在隔音绝佳的房间里静候着,苏御信一个劲劝慰自己,检查就要脱光,脱光是为了哥哥,所以不要在意,不要在意。忽然,房门打开,苏念一脸愤怒走进来,还不等苏御信开口问他怎么来了,猛地抬手狠狠扇了一记耳光!清脆的啪声让苏御信愣住,瞬间明白了苏念为什么打他。 苏念眼圈都是红的,手哆嗦着指着苏御信:“我养了你十八年就是为让你上了自己的哥哥?” 苏御信也恼火了,涉及到他跟哥哥的问题,即便是叔叔他也没想过让步。他反驳道:“别说你没看出来我俩的事,你早就知道,现在才来打我是什么意思?” “我知道个屁!”苏念真的是被真相吓到也气着了,不由分说抓着苏御信挥拳就打!紧跟在后面追上来的白颉死死拖着苏念的双臂,并大声朝着御信喊:“出去,我跟他谈。” 苏念立马明白了,惊讶地扭头看着白颉,“你知道?你早知道他们俩搞一块儿了?” “你消消气,听我慢慢跟你说。哎呀御信你愣着干什么,快出去。” 苏念瞪着通红的双眼对白颉怒吼:“说什么说?这俩小畜生!” 啪!脆生生的耳光声惊呆了跑出去的苏御信。而苏念,面对扇了他一记的白颉下意识地扬起手。白颉冷着脸瞪着眼,也对他喊:“你打,有种你狠狠打。就像你要杀我那时候,再给我来一刀!” 苏念被吼了顿时没了气焰,可白颉却收不住了。盯着苏念,“这一巴掌是为两个孩子打你,教训你这个叔叔说话口不择言!” 继而,又是啪的一声!苏念没想到白颉居然还敢继续打!可见到白颉溢了眼泪的眼睛,他又没了气焰。白颉几乎把话从牙缝里挤出来地说:“这一巴掌是为我儿子!我是说过这辈子只认你一个男人,但是跟我儿子比,你他妈的就是个渣屁!你再敢说我儿子半句不是,我跟你玩命你信不信!?” 或许是因为白颉最后几句话让苏念彻底敛旗息鼓,但脸上痛苦的神色也是再也压抑不住。他捂着半边脸,沉痛地说:“他们是亲兄弟,你到底怎么想的?” “我不管这些。”白颉激动的连声音的都在发抖,“我只要孩子们健健康康快快乐乐的活着我就满足!” “你怎么跟我哥交代?怎么跟师傅交代?你已经错了一次……” “苏念!”白颉的眼泪终于流了出来,苏念两个字被他咬的极狠。他委屈的、痛苦的看着苏念,“是我对不起你,是我背叛了你。但是我敢用自己的命赌誓,御信绝对不会背叛御安!他身上有我没有的东西。如果你还恨我,等御安的麻烦解决了我可以把这条命给你,但是你不能拆散他们俩。你不能,你就不能这么做!” 再说被叔叔打了一顿的苏御信,一进检查室就看到哥哥被扒的精光昏迷在检查台上,一群穿着白大褂带着口罩的男人围在一边,手里都拿着稀奇古怪的玩意。苏御信只觉得气血上涌,冲动地跑过去,大吼着:“都他妈的滚开!”这些人知道苏御信的身份,也知道白颉和苏念有了矛盾,这些都是人家的家事,他们不好干预。只能看着苏御信解开绑着苏御安的皮带,用大布单把人包起来。苏御信那一声怒吼也吵醒了苏御安,他张开眼看到御信的嘴角还带着血,顾不上自己穿没穿衣服,抓着御信问:“叔叔打你了?” 苏御信不说话,整个人都阴沉阴沉的,抱着苏御安往外走。苏御安心疼弟弟,也不知道该对谁发火,反正心里憋屈的让他想打人!结果就是,白颉哄完了大的,出了门就撞见小的继续哄。苏御信第一次发这么大脾气,对着白颉叫嚷:“我们俩的事我们自己解决!我就是上了我哥也不会认错。” “我没说这事!”白颉急的跺脚,“检查身体,你们俩回去。” 裹着大布单的苏御安使劲挣吧着,不成想一脚踢在了白颉胸口上,把人踢的踉跄几步。幸亏走出来的苏念眼疾手快把人抱进怀里。苏御安也知道自己闯祸了,可他真的没想踢白颉。 苏念冷眼看着紧紧相拥的兄弟俩,扶着白颉站好。对他们说:“胡闹什么!御安回去继续检查,御信你在外面等着。”说完,苏念低头看着还被自己拥在怀里的白颉,低声说,“你跟我进来,我看看你的伤。” 他说完,没人动。苏念眼睛一瞪:“干什么?等我挨个请你们?”言罢,扯着白颉往屋里走。 “叔叔!”苏御安忽然大喊了一声。在苏念转头看他的时候,苏御安紧紧搂住弟弟的腰,使劲在他嘴上亲了一口。示威似地说,“我就愿意让他上。” 苏御信没想到哥哥能在这时候跟叔叔叫板,他又高兴又担心。担心叔叔一气之下对哥哥拳打脚踢什么的,可没想到苏念看都没看他们哥俩,拉着白颉走进方才那个房间。白颉偷偷回头朝着他们俩摆摆手,似乎在催促着他们赶紧去做检查。 苏御安鼓起勇气在长辈面前干了点没羞没臊的事儿,这会儿整个人像刚煮熟的大虾,从脸一直红到了脚底板。苏御信搂着他的腰,看着自家哥哥只围了一条大布单子,肩膀露在外面说不出的诱人。这幅摸样的哥哥真是不想让他人瞧见啊。 “哥,还检查吗?”苏御信惦记着自己在哥哥身上种下的小草莓都被看去了,恋恋不舍的吻着哥哥露在外面的肩膀,“要不我带你私奔得了。” 听了弟弟的话苏御安心里那股子火气莫名其妙的熄灭,他转头含笑白了弟弟一眼,“我再给你生个大胖儿子什么的你就可以收拾收拾去世了。”说罢,转身主动朝着检查室走去。弟弟还跟在后面,吵嚷着你要真能给我生个儿子,我哪舍得去世。苏御安留给弟弟一个笑脸,走进检查室把弟弟关在门外,他看着一屋子的白大褂,故作冷漠地说:“你们最好不要给我留下点什么伤痕。” 他的身上只能御信种草莓,别人就别想种茄子苦瓜豌豆角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14. 房间里格外安静。苏念拿着他自己调制的伤药给白颉处理旧伤新伤,数不清的伤。白颉已经脱掉了上衣,很尴尬地背对着苏念坐着。苏念的手沾着药膏轻轻擦过贯穿整个背部的一道伤口,他蹙着眉终于还是忍不住问:“是谁?” “西龙。”白颉闷闷地说,“小一的死对头。” 原来是那个可以切开一切物质的家伙。真是小一的天生克星啊。苏念不满地叹息一声,“小一怎么样?” “早上我打电话问过,还昏迷着。估计苏醒过来需要十几天的时间,这次多亏了他和白杨。” “你到底有没有自觉?” 闻言,白颉一愣,回头纳闷地看着苏念,“你什么意思?” “转过去!”苏念垂眼不看他,口气生冷的要死。白颉乖乖地转回身,苏念看着他背上一道道难以痊愈的伤,不知怎的心里憋闷的难以忍耐,“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现在什么能力没有了,我不问你那一晚的事,并代表我不知道。” 白颉苦了脸,小声嘀咕着:“你知道个屁。” “你说什么?” “没。”白颉回了半张脸,赶紧赔笑,“没什么,你继续。” 继续什么?苏念忽然觉得自己说的有些多,不该这样的。他是早就放弃了,何苦再徘徊犹豫?只是,看到白颉委屈又痛苦的表情,看到他的眼泪,自己这颗沉寂已久的心不争气地倒戈相向!多久没看到这人委屈的表情了?十八年前的白颉就像是个孩子,脸上的表情丰富,总是喜欢靠在肩上胡言乱语些不着边际的话题;十八年后的白颉,对着自己似乎只有面具式的笑脸。他们之间本该一刀两断,他没有要了白颉的命,就是互不相欠。继续留在这里仅仅是为了孩子。 想到那两个孩子,苏念心头猛地一沉! “苏念,现在你不能跟他们谈这些。”料想到苏念沉默的原因,白颉开口道,“御安的情绪不稳定,你不能刺激他。” “我说过,他们是兄弟。” “那你觉得是看着他们俩幸福的生活好,还是看着他们被迫分开各自痛苦好?” “时间会改变一切。” “时间不是万能的。”白颉自嘲地笑了笑,“你看,十八年的时间不短了,你、你却还在恨我。” 苏念的手一顿,脸上又冷了几分,“对我来说,现在你只是御安的养父。” 是啊,何必奢望太多?他只是他的一个过客。白颉在瞬间掩去眼底的痛苦和失落,不顾还没上好的伤药便将衣服穿了起来。他知道身后的苏念毫无表情地任由自己选择走与不走,只是他不愿意舍掉最后一分尊严,在苏念面前乞求一点怜惜。所谓怜惜,从不是他白颉需要的东西! 白颉整理好衣服走到门口,打开门头也不回地说:“暂时就这样。你可以在这里休息,晚饭的时候会有人来叫你。” 他走的毫不迟疑,留下苏念一个人在房间里看着手中的伤药,久久无法摆脱指尖留下的温度。 这一番检查足足折腾了大半天。等苏御安穿好衣服走出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苏御信一天没吃东西在走廊里等着,哥俩相互笑了笑,被白颉一手拉着一个去觅食了。餐桌上还有苏念,他一直板着脸不说话闷头吃饭,白颉也难得一本正经的跟苏御信说起晚上招魂的事。苏御安时不时偷看一眼苏念,实则还是为上午跟苏念的叫板而懊恼着。任谁知道自己的两个亲侄子搞在一起都会发火吧,或许他不该那样对苏念。 “吃完饭一起去。”苏念突然开口说话,“今晚招魂我来做。” “不用你。”苏御信很平常地说,“这点小事还用不到你。” 苏念没抬头,继续说:“未必。” 白颉拍拍苏御信的肩膀,“你乖乖听话。” 好吧,既然老头子愿意出力,他也没意见。 出发之前,苏御安本想找机会跟苏念道个歉,再说说他跟御信的事。但是苏念似乎有意回避他,始终没给御安这个机会。苏御安明白这点事迟早要说的,只是对付鬼王的事在前,苏念也顾不上他们俩的问题。说不定等他顾的上了真的会极力反对,到时候怕是只能带着御信私奔了吧。越想越是烦躁的苏御安抬脚踹着了走廊里的长椅,长椅四分五裂,苏御安看也不看径直离开。站在角落里的白颉目睹儿子的暴躁行为,不免更加担心。 晚上十点整,一行人赶到季子涵家。季子涵在面对苏念的时候,激动的差点哭出来。苏念反倒是非常冷静,吩咐苏御信把招魂所需的东西摆好,并让季子涵将女儿带出来。招魂的东西排放在季子涵的书房,差不多十二点,苏念叮嘱众人:“在我招魂期间,不能发出声音。没有我的指示,谁都不能随意走动。”不顾别人是否明白,苏念烧了冥纸,发了冥灵,口中念叨着杨小勇的生辰八字。待最后一符烧成了灰烬,在半空中飘飘飘荡荡的落在桌案上。苏念的眉头紧锁。 书房里只有四根蜡烛燃着微弱的光亮,把苏念那张满是疑惑表情的脸照的光影斑驳。苏御信等人都在后面比较昏暗的地方,他转眼看了看哥哥,想要告诉他:太奇怪了,明明就在附近却不出来。 苏御安还是第一次看到招魂,虽然杨小勇的魂魄没有出现,但他已经明显察觉到附近有不少孤魂野鬼。这很不正常。首先,这里是都市,人们群居的地方,阳气重阴气弱,撑死有个把魂魄是对的,但是现在这个数量也未免太多了些。况且,书房里有三个会法术的人,那些魂魄哪敢出来找死? 忽然!苏念猛地转头死死地盯着苏御安,把孩子都看毛了。 你眼巴巴的看着我合适吗?你就是把我看成透明体杨小勇的魂魄也不会出来吧。 “御安,你不能想任何事情。放空脑子。”苏念这样说着。 苏御安似乎明白苏念的意思,但是想要放空自己的脑袋这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谁能在极短的时间内什么都不想,并维持这种“空白”的状态?白颉眯着眼睛打量自家儿子,并缓缓举起手掌,似乎打算把儿子敲昏了。一旁的苏御信赶紧把哥哥拉到怀里,问苏念:“只要不想跟招魂有关的事就可以了吧?” 苏念点点头,表示赞同。 这好办!苏御信拉着哥哥离开书房。俩人走到没有开灯的客厅,苏御安纳闷地问他:“怎么办?我充其量能保证一分钟左右的空白,时间长了我控制不住。” 在昏暗的光线下,苏御信坏坏地笑着,对着他说:“嘘,我有办法。”言罢,不等哥哥有所疑问,抱着他温柔地吻过去! 这个好!苏御安在慌乱中琢磨着,估计不用几秒钟自己的大脑就能变成一团浆糊。 反正里面的人出不来,苏御信的胆子愈发大了。搂着怀里的人快速移动到沙发上,干脆地压上去,直接掀开了哥哥的衣摆。 “嗯!”混小子,这是什么地方,亲两口就得了。你还敢摸我! “还捂着干什么?你这身子我哪没摸过?”苏御信坏笑着挤开哥哥抓着衣服的手,两指捏住他胸前的凸起搓了一搓,“舒服吗?”不等苏御安用眼神瞪他,苏御信已经掀开了衣服低下头把那一点含进了嘴里。 苏御安闷哼一声,脑子里迷糊着,全身敏感的神经都集中在胸口。 书房里那四根了蜡烛忽暗忽明起来,没了苏御安召鬼能力的干扰,苏念的意识更加精准地捕捉到目标的痕迹。他不禁在心里感概:御信,干得好! 书房里阴气森森,客厅里欲火升腾。苏御安努力让自己不沦陷在弟弟温柔攻势中,表现出来的却只有嗯嗯哼哼的那点撩人呻吟。他抓着腰带,跟弟弟打商量:“下面,别,就别摸了,行不?” “不行。”苏御信果断拒绝,“不摸你我难受。” “你摸了,我难受。” “乖,是宝贝儿就要听话。” “我是你哥!” 就在哥俩纠缠到火热的时候,忽听不知从哪个方向传来了一群孩子的童谣声。 跳竹马。 砍大刀。 你的竹马让我挑。 你挑谁? 你挑谁? 我挑男娃,挑女娃,挑个竹马带回家。 红袄袄,绿裤裤, 打个钩钩一起回来挑竹马。 “御信!”苏御安瞬间没了温存的心思,推开压在身上的人,警觉地观察四周。苏御信的表情也正经了起来,一边观察周围的变化一边把哥哥的衣裤整理好。随后,哥俩手拉着手站起身来,背对着背,感应那来自屋顶上的声音。 书房里苏念手中的符已经全部燃尽。他转头看着白颉,此时,白颉一手捂着季薇薇的嘴禁止她发出刺耳的尖叫声。季子涵虽然脸色苍白,但是要比女儿冷静很多。他把挂在脖子上的护身符摘下来戴在女儿的身上,随即低声问白颉:“现在怎么办?来的不是小勇,对不对?” 白颉朝着“嘘”了一声,然后站头对苏念说:“这里有我,你出去看看。” 当苏念打开门的时候,就见两个侄子都抬头看着天花板。苏念跟着抬头,不禁就是一怔。 少的可怜的月光也被阴气遮掩,整个客厅变得黑暗,只有微弱的一点冷光集中在天花板上。苏念的眼睛一直盯着上面并慢慢地走到兄弟俩身边。他没也没看苏御信,便低声说:“去厨房接一碗清水。” 苏御信急忙走进去弄了一碗清水给苏念,苏御安好奇地站在一边看着叔叔如何解决眼前的问题。苏御信拉着他稍微后退几步,俩人一同看着苏念把碗放在地上,抬起头跟着那首童声一起念了起来。 跳竹马。 砍大刀。 你的竹马让我挑…… 念着念着,苏念浑厚的成年男声发生了变化,变得细了,变的强了!慢慢融入到极度异端的歌谣中。苏御安更加紧张,因为他发现在苏念声音有了变化的时候,地上那碗水中居然有了画面!确切地说应该是倒影才对。 倒影里有七个孩子,上身都穿着五颜六色的罩衣,似乎老街道上做游戏。随着歌谣一声声念起,倒影里的孩子分成了两组,面对面站着。每念一句,两组孩子相互进退,念到“你挑谁?”的时候,两组孩子都不动了。这两组孩子手拉着手,面对面站着,其中一个指着对面那一组,不知道说了什么。被指的孩子单独走出来,卯足了劲朝着另一组跑过去。但是他被伙伴们拉着手拦住,嬉闹着的小伙伴们把他围在中间。再后来,这个没有冲过对方阵营的孩子就留在了那里,没有回到原来的队伍里。 继续开始重复。 跳竹马。 砍大刀。 你的竹马让我挑。 你挑谁…… 苏念虽然一直跟着念童谣,但他的眼睛却是看着水中倒映出来的画面。待他跟御信御安一起看完了,这才转过头指着苏御安,示意他把水碗拿起来,又指了指房门。 “出去?”苏御安小声地问。见苏念点点头,苏御安走过去小心翼翼地捧起水碗,那边,苏御信已经打开了房门。 苏念并肩走在苏御安右侧,念着童谣带着他朝房门走。屋顶上的声音似乎被他们牵引着,一点一点朝着房门的方向移动。很快,那童声已经到了门口。苏念扶着苏御安的手左右晃了晃,他们发现水碗朝着左边的时候,画面就会消失。苏念确定该往右边走,带着兄弟俩引着头顶上面的童灵,离开了季家。 就这样,一边走着念叨童谣,一边寻找正确的方向。期间,苏念的声音已经变的像野猫一样的尖利嘶哑,完全听不出他本来的音色。苏御安很是担心叔叔会受到侵害,不由得偷看了几眼。苏念毫不在意苏御安的忧虑,拉着他的手继续找方向。苏御安下意识地转头看了眼慢他半步的弟弟,忽然地面上多出好几条影子。小小的,矮矮的。 御信!苏御安担心的差点喊出声来。忽觉手腕一紧。苏念早就知道御信身上的情况,在警告御安切莫惊动那些童灵。苏御信也对哥哥微笑,表示自己没事。 那些又小又矮的影子围着苏御信来回的跑,跑了几步就会重新黏在他的影子上。苏念发现之后加快了脚步,又走了大约十来分钟,水碗里的倒影忽然没了!跟着苏御信的那些童灵变成了灰蒙蒙的影团,霎时间穿透他们面前的一扇房门,消失不见。 苏御安端着碗的手都酸麻了,苏念接过碗放在门口。举起手来,苏御安以为他要做法,苏念只是曲起手指,敲门而已。 很快,房门打开。一个面容憔悴的男人纳闷地看着他们:“你们找谁?” 苏念开门见山地问:“你是杨小勇的父亲?” 男人一愣,随即点点头:“你们是谁?” 男人很迟钝,大半夜几个陌生人来敲门问也不问就开门,仿佛就在等待着什么。在苏御安打量他的时候,屋子里传来一个女人的惊叫声。男人不但没有害怕,反而惊喜地喊着:“回来了,小勇回来了!”说完,不顾苏念等人,急忙往屋子里跑。 苏念也带着兄弟俩跑进去,跟着男人一路跑上二楼某间卧室。男人跑进去的时候没有关门,他们站在门口就能看见,床上一个神色惊恐的中年女人正被童灵撕扯着。 15. 男人的状态很古怪,他绕着床兴奋的转悠着叫喊着儿子的名字,全然不顾妻子的情况有多危险。床上的女人一见三个陌生男人站在门口,紧紧盯着她身边的那些“东西”。 “救救我!”女人的手朝着苏御安伸去,“快救救我。” “等等。”苏念拉住要跑进去的御安,“看清楚再说。” 在苏御安的眼里那些童灵虽然很可怖,但并未对女人造成什么伤害。看上去更像是一群兄弟姐妹争宠似地拉着他们的母亲。而对一个寻常人来说,童灵的阴气和力道是无法承受的。 不知道什么时候苏念站在御安的身后,胸膛几乎紧贴在他的背上,在他耳边低声说:“仔细看那些童灵,你发现什么了?” 苏御安有些不解,试着把注意力集中在那个女人的周围。那一团模糊的影子中尚可看清几张幼稚而又惨白的脸。他摇摇头:‘看不清楚,有几个孩子的脸。“ “不,重点错了。”苏念纠正他,“不管什么灵体,都有它的核心。试着找出童灵的核心。用你的眼睛找,用心看。” 用心看?怎么看?难不成要在心脏上长俩眼珠子?好吧,苏御安觉得自己暗中吐槽的有些冷了,毕竟叔叔在教导他如何解决这个问题。他只能认真去做。用心看,用眼睛看。去看那些孩子脸上的神情,看它们想要抓住女人却只能伤害她后的焦急和不解。 童灵不知道自己会伤害女人吗?发现这一现实后它们似乎非常悲伤。这不合理!苏御安想,这些童灵的母亲不可能是一个人,并且,按照童灵身上的衣服来看,并不是近几年死亡的孩子。为什么偏偏找到杨小勇的母亲呢?这一定有原因。 忽然,男人因为找不到儿子而变得狂暴起来,指着女人,骂道:“都是你!都是你说小勇死了他才不肯回家,不肯来见我。” 对!是杨小勇! 理清这里面的关系,视野豁然变得清晰起来。在一团童灵之间,一个成年的男子团缩着身子,悲苦地看着自己的母亲。苏御安低声急道:“我看见杨小勇了。” “别急。”苏念好像早就看到了童灵的核心,丝毫不觉得惊讶,“童灵本是无害的,他们受到杨小勇的影响以为那个是它们的母亲。我们贸然出手会伤到童灵,你要想办法唤醒杨小勇的意识,让他自己走出来。” 苏御安深吸一口气屏气凝神,闭上眼睛准备开始召鬼。他认为这种能力的根源是来自于鬼王的另一半,不需要勤加锻炼就可以施展出来。但是事实不像他想的如此简单。没过三十秒,苏念的手紧紧扣在他的肩头,疼的苏御安走了神,咧着嘴直嘶嘶。苏御信心疼哥哥,警告苏念,你小点劲儿! “御安,你要控制力量。”苏念有些急了,再磨蹭下去那女人会被活活撕开,“你这样会把整个城市的鬼都召到这里来。学会控制,收放自如。” “我做不到!”苏御安没有气馁,而是焦躁,“我不知道怎么控制。” “我来。”苏御信一把扯开早就看不惯跟哥哥过于亲密的老头子,他在后面抱住了苏御安。先对苏念说,“你也别闲着,至少帮忙缓解一下那边的情况。” 苏念只好把手腕上的一串珠子摘下来,放在床头。童灵猛地愣了一下,动作什么的也缓慢了下来。苏御信这才安心抱着哥哥,说:“你开始吧。” “我,我怎么做?你要干什么?”苏御安不解地问。 苏御信偷偷地亲了一下哥哥的耳朵,“你只要负责召鬼就行,其他的交给我。” “但是叔叔说……” “放心,一切有我。”苏御信自信十足地说。 重新去释放灵魂中的能力,感觉到无形的气透过皮肤散发出去。每一次释放这种能力苏御安都觉得很冷,好在是可以接受的程度,故此从没在乎过。当冷意愈发严重起来,苏御安紧张的担心着叔叔说的可怕情况。奇怪的是:从身后传来的温暖让他感到既安心又舒服,像是从冰冷的山洞里一头扎进了温泉中,舒适的想让他摊开身体,贪婪地摄取着那暖人的温度。 站在一边的苏念格外诧异。没想到苏御信仅仅是半拥着苏御安就能控制他的能力。这是什么原理?理智派的苏念完全搞不懂了。苏念知道自己这个小侄子虽然天赋极高却不肯潜心修炼,即便最近一年勤快了许多,但这点时间并不会又太大的起色。况且,此时此刻的御信半点法力没有发挥,为什么就可以控制的住御安自己都无法控制的能力? 在苏念疑惑不解之余,抱着哥哥的苏御信转头看着他。眼睛里充满了绝不妥协动摇的坚定,似在说:别想拆散我们。苏念皱皱眉,避开了御信的目光。 苏御信微微叹了口气,俯身在哥哥肩头,温柔地说:“他来了,张开眼睛吧。” 杨小勇的魂魄就站在苏御安面前,毫无表情,木木呐呐。苏御安不知道该怎么继续下去,他看着杨小勇,笑了。杨小勇木讷的脸上有了一点表情,慢慢地走到苏御安面前,似喜欢与他亲近。只是渴望中还有些敬畏,不敢过于靠近苏御安。苏御安主动上前拉住他的手,尽管是虚无的,苏御安也握在了手中。杨小勇诧异地看着他…… 鬼,大哭无泪。 苏念上前拦住了疯癫的父亲,又将一张符贴在母亲的胸口,这对夫妻才安静下来。再转回头看苏御安那边的情况,不禁愈发纳闷。为什么杨小勇无法言语呢? “他被封了口。”苏御信解释了这一现象。 在上一个案子里,被害人白静文也无法开口,这根杨小勇的情况很相似。好在苏御安可以直接用意念与他沟通。苏念带着夫妻俩离开卧室,让御信留下来陪着苏御安。 大约过了半个多小时,苏御安从卧室里走出来,神情疲惫。 根据和杨小勇的“交流”苏御安终于知道那些童灵为何会潜伏在季家。他看了看已经冷静下来的夫妻俩,邀请他们一同去季家说个清楚。这会儿因为苏念的干预,杨小勇的父亲已经好了很多,但是还惦记着自己的孩子。 “他没事。”苏御安说,“一直跟着我,你们看不见他很正常。毕竟阴阳相隔。” 再多的话苏御安不想说,也说不明白。 五个人回到季子涵家,苏御安看到白杨也来了,似乎是给白颉送什么东西。白杨的腿脚还不大利索,转身的时候扶着椅背,对进来的众人点点头。他的目光跟苏御安的碰上,略有些歉意地弯了弯腰。苏御安看了眼白颉,料想到是自家那个护犊子的爸爸又跟白杨说了什么。 季子涵乍一见杨家夫妇还有些愧疚尴尬。苏念直言:’现在不是叙旧的时候。我们必须抓紧时间解决问题。“说完,他把后续留给了苏御安。 杨小勇跟季薇薇是青梅竹马,从幼稚园就在一块儿。小时候,杨小勇是个孩子王,带着周围一群孩子到处玩耍,其中最为亲近的就是季薇薇。五岁那一年,一群孩子跑到老街区去挑竹马的游戏,过马路的时候不慎被车撞倒。那是一伙抢劫犯,为了逃脱警方追捕慌不择路的驶入老街区。三辆车连环相撞,几个孩子都受到很严重的创伤。唯有机灵的杨小勇和季薇薇只受了一点轻伤。当时如果不是杨小勇眼疾手快拉了一把季薇薇,这俩孩子也会被车撞到。最后,罪犯被抓,那些孩子却因为伤势过重而死亡。当时季薇薇吓坏了,杨小勇就在病房安慰她,说他会保护她,永远保护她。小小的季薇薇说要永远在一起就要像爸爸妈妈那样结婚哦,小小的杨小勇就用蜡笔画了一张”结婚证书“,两个小家伙还在上面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长大后的季薇薇的确跟杨小勇谈过恋爱,却因为出国后的移情别恋甩了杨小勇。 “这就是前因。”苏御安说,“杨小勇的死跟童灵脱不了关系,或者说他也是被当年小伙伴们带走了。但是他没办法转世,用他自己的说法就是,嗯,想走,却走不了。他跟季薇薇的手上有根线,这根线不让他走。” 完全不知道两孩子小时候还有“结婚证书”这一说的三位家长彻底傻了。季子涵问季薇薇:“你记得吗?” 季薇薇的脸色苍白,躲在父亲身后哆哆嗦嗦地摇头,说:“我根本不记得了,我手上,哪来的线?” 白颉在一边听着,这时候不耐地说:“别管你们当时多大年纪,你的确是签了那份结婚证书。你们手上就有了红线。你看不到,只有杨小勇能看到。” “那怎么办?”季子涵急了,“这根线不断,小勇就没办法走吗?” 事实上,不止这么简单。如果不解决童灵和两人之间的这根线,季薇薇死于非命就在最近。苏念首先揽下解决童灵的工作,至于杨小勇和季薇薇的问题,让兄弟俩解决。苏御安毫无头绪,而苏御信特别不待见季薇薇,冷眼看着她那哆嗦样,冷笑着问:“当初你是用左手签的字吧?” “薇薇一直都是用左手写字的。”季子涵搂着女儿,忧心忡忡地说。 苏御信冷哼一声,“那就对了。所以,她的左手上都是尸斑。以后没事别跟人家乱签什么契约,要付出代价的。” “那现在怎么办?”杨小勇的父亲急着问,“剪刀可以剪掉那根线吗?” “你以为那是什么?剪刀。大叔,你真会开玩笑。”苏御信不大厚道的言辞惹来哥哥一记白眼。他只好乖乖地拿出办法来,“结亲吧,没别的办法,你说呢老头子?” 苏念点点头,表示同意御信的观点。苏御安转头看着白颉,后者对他点点头,示意:只能如此。 “什么意思?”杨小勇的母亲诧异地问。 苏御安解释道:“就是冥婚。让季薇薇嫁杨小勇,了了他的心愿,他才能去转世。” “我不要!”季薇薇惊慌失措地叫嚷着,紧紧扯着父亲的衣袖摇晃,“爸爸,我不要嫁给一个死人。” “闭嘴!”季子涵怒斥着,“就算你不爱小勇,人家小勇照顾你十多年,凭着这份感情你要帮他。况且这是你自己惹的祸,你还想指望别人给你承担?” “我就是不要!”季薇薇使劲推了一把季子涵,指着苏家人,“他们不是会法术什么的么,让他们解决啊。要不然你请他们来干嘛?” “那你去死吧。”苏御信说话毫不留情。 苏御安扯了扯弟弟的衣襟,弟弟反手把他塞到白颉身边,冷眼看着季薇薇:“你自己选。一,冥婚,我们负责让被你甩了的倒霉蛋儿去投胎,你可以好好活下去;二,拒绝冥婚,你是被车撞死还是喝水噎死跟我们无关。”言罢,他丝毫不顾旁人的脸色,继续说,“不过我告诉你,我叔叔解决了童灵杨小勇也不会去投胎,只要你们俩手腕上那根线还在,他就会跟着你一辈子。你知道无法投胎的魂魄在阳间混的久了是什么结果吗?他会变,变成恶灵怨鬼,你也好,你将来的丈夫孩子也好,都别想平平静静的过日子。” 被苏御信吼的完全没了方才的强势,季薇薇哆嗦着躲在父亲身后。分明是怕了苏御信。杨母也看出来季薇薇百般不愿。杨母不惜给她跪下,只求这个女孩念在多年的情分上,帮儿子一回。杨母五十多岁的人了,给一个晚辈下跪,哭泣着求她。苏御安鼻子一酸,想起了自己的母亲。那个在临死前还紧紧抱着他,安慰他“不要怕”的母亲。 “不要怕啊,有爸爸妈妈在嘛。大安已经是小伙子了,所以不要怕哦。你还有弟弟呢,弟弟哭鼻子,当哥哥就要保护他啊。” “妈妈,爸爸怎么了?” “他在战斗哦。就像动画片里的战士那样,好勇敢的。他可以保护我们。” “那弟弟呢?” “你想保护弟弟吗?” “想。” “那要记住哦,如果那个可恶的叔叔要抓你,你就告诉他……” 告诉他什么?记忆断点,他死活想不起母亲最后一句话说了什么。那句话似乎特别的重要,是什么?是什么?母亲在最后跟自己说了什么? “御安?”发现儿子神情不对,白颉紧忙握住他的手,“儿子,怎么了?” 苏御安摇摇头,知道现在不是提起往事的时候。他稳了稳心神,转头看着跟在身边的杨小勇,问他「你想结冥婚吗?」 「我……想。你,你能把我妈扶起来吗?你告诉她,我没事,挺好的。」 苏御安走过去扶起杨小勇的母亲,低声告诉她:“小勇就在我身边,是他让我把你扶起来的。他说现在很好,您也振作点,别让小勇受到什么刺激。” 一听儿子也在场,夫妻俩难过的抱头痛哭。但是,他们的心情并未感动季薇薇,她坚持要去找更有能力的法师,死活不愿结冥婚。苏御信气的直想抡巴掌抽她!苏御安却拦住了弟弟,说:“来硬的不是办法。结冥婚也要她愿意才行。”说着,苏御安走到季薇薇面前,“季薇薇,你跟我结亲吧。我让小勇附在为身上,这样你就不算跟,跟一个亡魂结婚。” 我操!哥,你开玩笑吧?你要结婚也是跟我结啊! 16. 苏御安的决定让苏念和白颉都很吃惊,暂且不说苏御信拉的老长的那张脸,单是白颉就坚决反对!首先,被鬼魂附身并不是好事,鬼王另一半很容易被唤醒;再者,这本来就是杨家和季家的事,第三方插手并不合适。说完这些原因,白颉扭头问苏念怎么看。苏念也不同意苏御安的办法,少数对多数,苏御安惨败。所以,问题又回到了原点。季薇薇在众人注视下,终于答应结冥婚,尽管一百个不情愿。因为担心季薇薇会反悔,杨家父母提议现在就结,但是冥婚还需要一些准备,三方商量好了今晚天黑了之后在季家汇合。 好说歹说才把杨家夫妻送回去,苏念却没跟白颉他们走,他说留下来琢磨琢磨解决童灵的办法。苏御信扒着车门,问:“你什么时候回去?”苏念没吭声,自顾自地转身走了。白颉坐在车子最里面,一脸的冰霜。 苏御安看得出来,白颉跟苏念之间的恩怨已久,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解决的问题。关键是他不知道当年两个长辈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看白颉的样子也是不愿意说的,至于苏念,就更别想从他嘴里探听到什么了。但是好奇心人人都有,苏御安早就在琢磨分析,自家白爸跟叔叔之间到底是一场误会,还是相爱相杀什么的。 回到研究所地下后,苏御安的身体检查结果出来了。白颉拿着报告一个人进屋琢磨,苏御安本想跟进去,却被白杨拦住了。他说:“御安,有些事你要学会等待。” “一个检查结果我等待什么?”苏御安觉得好笑。这老头儿,是不是每句话都要带点哲理性? 白杨却是微微摇头,说:“我说的不是检查结果,而是让你等着教授。” 等白颉?为什么?等什么?苏御安再想问,白杨已经一瘸一拐地走开了。白杨跟苏御信擦肩而过,御安看着弟弟打着哈欠走到跟前,也没了去敲白颉卧室房门的心思,他们都很累,需要休息。 躺在床上,苏御信搂着苏御安,或许是一番折腾让他们都很疲惫,一向喜欢动手动脚的苏御信出奇的老实。苏御安躺在弟弟的怀里也没想那些有的没的,他脑子里塞了很多事,哪有温存的心思。终究还是睡不着,苏御安闭着眼睛跟弟弟说:“我想起小时候的事了。” 闻言,苏御信心里一紧,侧头吻了吻哥哥的额头,“想起什么了?” “想起那天晚上,我跟咱妈说了几句话。” 那天晚上啊。如果可以,苏御信更希望哥哥能彻底忘掉那晚的事。无奈地叹息一声,遂问道:“说什么了?” “很模糊。”苏御安蹭了蹭,找了个更舒服的位置,“当时你跟爸好像不在我们身边,只有妈抱着我。她说爸会保护咱们,让我照顾好你。还说,如果那个,那个可恶的叔叔来抓我,就说……” “说什么?”苏御信睁开眼睛,看着哥哥。 苏御安苦笑着,抬起头亲了一下弟弟的嘴角,“我不记得了。” 把哥哥紧紧抱在怀里,苏御信摸着他的脸颊,轻声道:“不记得也好。等这点破事都解决了,我带你出去玩,咱先大江南北的走一圈,等你完全摆脱了以前那些问题咱再回来。老头子那边儿你不用担心,有我呢,我搞定他。你只要照顾好自己,别总吓唬我,让我担心就行。” “这是咱俩的事吧?”苏御安不满地说,“凭什么你一个人解决?我跟叔叔早晚要谈一次,是咱俩一起惹的祸,就该咱俩一起解决。” 也对。苏御信失笑。不都说“一个巴掌拍不响”如果哥哥不愿意,他就是把人强了也没用。况且,老头子在意的地方是他们的血缘关系,这没法解决,总不能他跟哥哥之间有个人要把全身的血都换了吧?自家哥哥也是个敢作敢当的人,就算想把他藏在身后他也不会答应。算了,这事走一步看一步吧。不管走到哪一步,他都不会离开他。 相比两个小的而言,大的这个更为纠结。面对已经给出结论的检查结果白颉久久无法言语。他捂着脸仰靠在沙发上,品不出心里是个什么滋味。虽然已经预料到御安的暴躁极可能是因为鬼王的意识,但找不到根源就没办法下手解决。最为让他着急的还不是这事儿,如此下去,御安体内另一半的鬼王怕是会喧宾夺主! 轻轻的敲门声打断了白颉的思绪,起身开了门,见白杨端着一杯热水站在门口,“教授,喝点东西早些睡吧。” 白颉没有接过杯子,也没关门,转身回到沙发上坐下,继续对着检查报告愁眉不展。白颉很少有这种愁闷的时候,即便跟了他这么多年的白杨也鲜少看到。白杨没有放下杯子,试探着问:“要不要我给您烫被热酒?” “不用。”白颉说,“白杨,你觉得是谁在组织里想搞垮我?” 关于被组织通缉一事,白颉还是有些想不通。虽然他树敌不少,但真敢对他出手的人没几个。但是能动用了西龙就不简单了。他想不通,为什么那个整日不问世事的西龙会出面,甚至还不惜违抗组织里“不可以擅自对同事施刑”的律例,对自己痛下杀手。当时如果不是白杨和小一,自己怕是早就一命呜呼。 能请得动西龙,又可以让组织对他下达了通缉令,这个人绝对不简单! 白杨琢磨了一番,低声道:“教授,有一种可能性您想过没有。两位少爷阴差阳错下解开了搐气袋的封印放出了鬼王的意识,但是至今,我们遇到的都是鬼王的役使。从头到尾都没跟鬼王正面冲突过。您想,鬼王会不会隐藏在某个地方……” “你的意思是鬼王在组织里?” 白杨一脸的纠结,满是皱纹的脸更让人看着苦闷。白颉拿过他手里的杯子放在一边,指了指面前的椅子示意白杨坐下。白杨好像也不拿捏不准自己的猜测,试着说:“我也是猜想而已。组织里除了部长之外,没人敢直接威胁到您。有这个能力的,也就一两个人罢了,但是假设鬼王真的潜伏在组织里掌控了一两个人,对您来说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白杨就着这个思路往下想:如果白颉出了事,那么苏御安肯定是要发疯的,苏御安一旦出了事,苏御信可能会彻底没了理智。那么剩下的苏念呢?两个侄子都没安生,他就更别想干安生。况且…… “况且什么?”白颉问道。 白杨道:“我说这话您别不爱听。虽然现在苏念对您的态度很冷淡,但我是过来人,我看得出苏念对您还是有感情的。当年的事是他误会了,归根结底,就是误会了十八年的情绪让他无法面对你。况且,您的确是骗了他,这两种原因才是他心里的纠结之处。换句话说,教授您可以自然死亡。可以跟他耗死,但是他绝对不会允许您死在别人手里。如果我的想法没错,您真的出了事,反弹性最大的人就是苏念。而御安,因为被另一半鬼王的影响性情大变,他能干出什么事来,谁也想不到。” 对!白颉忽然明白了鬼王的伎俩!难怪它脱离封印后没有马上找御安。它是想利用自己一并解决苏念、苏御信的问题。它需要潜伏在组织里并暗中接触御安,唤醒他体内另一半鬼王的意识,进而影响御安的性情。然后利用组织的力量杀了自己。那么剩下的三人肯定不会放过组织,但是他们再强大也无法对抗组织里八十多个异能人士,况且,还有那个头脑极端的性冷淡运筹帷幄。他们三人的胜算微乎其微。一旦御安和苏念失去了冷静,御信是拦不住他们的,最后的结果就是两败俱伤。到时候,鬼王再出面收了御安,而组织因为跟苏念等人对抗,那时候怕是已经没了对付鬼王的力量。两下比较,这个相当耗时费力的计划要比直接掳走御安强很多。 分析清楚之后,白颉紧紧握住白杨的手,相当疲惫地把头垂在老人的膝上。白杨格外诧异地看着他,似乎已经记不起上一次白颉这么依赖他是什么时候了。他的手轻轻拍抚着白颉的背,低声说:“坚持住,御安还指望您呢。您放心,就算苏念不管了,我跟小一永远都跟着您。我这把老骨头还有点用处,我不会看着您和御安少爷有任何危险而不顾的。” “你不怀疑小一?”白颉闷声闷气地问道。 “我可以排除西龙跟他。”白杨早已想好答案。 “嗯,肯定不是小一。”白颉闷闷地乐了。他很庆幸小一受伤昏迷,见不着他这个颓废的模样。 兄弟俩的房间就在白颉房间的隔壁。此时,他们已经入睡。苏御信睡着了就管不住自己,一手伸进哥哥的睡衣里摸着肚子,一手伸进人家的裤子里捏着小小安。苏御安睡的太沉丝毫没有感觉到弟弟不规矩的手,或者说,他已经进入了梦境,察觉不到外界。 还是那个老旧而又熟悉的街道,还是那些无人的商铺。冷饮箱、茶蛋盒、炒茶锅都还在。他知道自己回到梦中的家,这一回熟门熟路地往里走,很快就走进了小区。他直奔自家的单元楼,上楼开门,尽管这是第二次回来,家里熟悉的一切还是让他恍惚了一下。他惦记着爸爸的书房,毫不犹豫地跑了进去。可是这一次,书桌上没有那封信,屋内的一些家居摆设也跟他记忆中的不大一样,让他以为这仅仅是个毫无意义的梦。 怎么回事?难道时间不对了? 在苏御安纳闷的时候,忽听外面传来一点模糊的声音。苏御安提高了警惕,走出书房后顺着声音的来源一步一步朝着父母的卧室走去。门,虚掩着,一大一小的声音顺着门缝流泻出来。他的眼睛模糊,鼻子酸楚,母亲的声音和自己童年的声音搅合在一起,使他迫不及待地推开了面前这扇门。 柔顺的黑发在后面简单地梳起,身穿淡黄色的薄毛开衫,米色的居家裤,跟年幼的儿子面对面坐在床上。母亲盘腿坐着,温柔而又疼爱的看着小小的儿子。那个自己多大?三岁还是四岁?苏御安无法再去关心床上的自己究竟多大年纪,他的眼睛里只有母亲温柔的笑脸。 “最后再教大安一次哦,这回要念对。”母亲笑意盈盈地说,“跳竹马,砍大刀,你的竹马让我挑。” 小御安紧着说:“你挑谁?” 我挑男娃,挑女娃,挑个竹马带回家。 儿时的记忆如潮水般翻涌而来!老旧的街区,枯黄的落叶,还有窗外一群叽叽喳喳的小伙伴们对他挥着小手,笑着,叫着:下来玩啊,我们还却一个呢。他偷偷拿掉夹在腋下的体温计趁着妈妈不在家跑了出去。那些小伙伴们已经开始挑竹马了,他乖乖站在一边等着下一轮游戏。不老实的弟弟趴在窗口上看到他,含糊不清地叫嚷着:哥哥赖皮,不听麻麻的话偷跑粗去玩。“他怕弟弟真的会告状,只好怏怏地往回走。走到楼门口刚好遇到买药回来的妈妈。妈妈只是背对着他站在门口,一动不动。他心虚极了,走过去拉了拉妈妈的衣襟,仰起头说了些什么。妈妈似乎没有听见他的声音,脸上满是泪水。小小的御安没想到自己偷跑出去玩会让妈妈掉眼泪,他保证以后再也不会了,保证听妈妈的话。妈妈忽然扔掉手里的东西蹲下来紧紧抱着他。哽咽地在他耳边说:“对不起,御安。” 心中忐忑的小御安跟着妈妈回到家里,弟弟不知怎的,坐在窗台上哇哇大哭。妈妈跑过去把弟弟抱下来,小御安瞧了眼窗外。老旧的,很少通车的街道上横着三辆车,他的小伙伴们躺在血泊。站在街边的一个男子,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怎么会这样?苏御安捂着眼睛,试图阻挡涌进大脑的记忆。但那一时的记忆过于清晰,连肇事车的牌子都看的一清二楚。那个男人是谁?苏御安踉跄着靠在房门上,试图看清马路对面那个男人的脸。这样做会让的脑袋像是被炸开一样的疼痛,甚至让他有呕吐感。他捂着嘴直接冲进卫生间,趴在洗手台上干呕了起来。那首母亲教给他的游戏童谣还在耳边回响,一声声刺着他紧绷的神经,一句句割着他混乱的大脑。 他不得不去猜想,去怀疑,那些孩子的死亡是因为…… “哥?哥!醒醒。”苏御信发现怀里的人哭着挣扎的时候就知道他又做梦了。舍不得打耳光把人弄醒,只好抱在怀里使劲的摇晃着。连着叫了他十多声也没反应。苏御信在他耳边大喊,“苏御安,醒醒!” 猛地睁开眼睛,因为眼泪的关系而使得视线一片模糊。过了几秒钟才听清楚御信的声音,恍惚间意识到了什么,又紧紧闭上眼睛把脑袋埋进了御信的怀里。 “哥,你梦见什么了?”苏御信像抱着个孩子似的抱着哥哥,怀里的人哽咽了几声。闷闷地说:“没什么,梦见爸妈了。” 苏御信捞起被子把哥哥裹好,让他的额头紧贴在自己的脸侧,转过头吻着他挂在眼角的泪水,轻声软语地哄着:“没事了,别哭。” 17. 苏御信知道哥哥心里憋了很久,他需要一个机会发泄出来。但是怀里的人仅仅抽泣了几声便没了动静,很快安静下来的哥哥反倒让苏御信觉得更加担忧。他哥是个要强的性子这一点他是明白的,有的时候他甚至希望在没人,没有自己陪伴的时候,他哥能放开顾忌扯着嗓子好好哭上一场。可这人从来就不会发泄,不管身边有没有人。苏御信觉得这不正常,就算御信自己,偶尔也要跳上几回脚,骂上几句粗口,喝上几瓶烈酒来缓解紧绷的神经。可他哥,一直都是这个样子,温温吞吞既不会激动,也不会低落,偶尔发发脾气也是因为受到另一半鬼王的影响。这样下去,会不会给憋坏了? 刚听说鬼王的前因后果,他哥也没跳着脚骂谁,也没抱着脑袋说自己活不长了什么的。他只是搂着自己不言不语,在整个恩爱的过程中,像是溺水的人抓住了救生圈死死地搂着。哥哥心里的不安和恐惧,全部表现在不停的要求自己不要放开他。尽管那时候御信很高兴哥哥的所求,但冷静下来仔细想想,他哥也很害怕吧? 御安是哥哥,在哥哥的概念里就要保护、照顾弟弟,这一点从相遇那时候御信就察觉到了。如果换个立场说呢?自己是他的哥哥,这样的话,他会不会愿意在自己的怀里放声哭上一次? “别胡思乱想了,快睡吧。”苏御安冷静下来,从御信的怀里出来,搂着他的脖子重又躺在床上。他绝口不提梦里的东西,自觉地钻进弟弟的怀里,搂着他的腰,“还有不少事呢,咱俩得养足精神。” 苏御信张张嘴,最后也没能说出一言半语,只好搂着哥哥继续睡觉。他暗暗在心里祈祷:爸、妈,保佑我哥别再做梦了。 再睁开眼睛已经是当天下午一点整,白杨敲门叫他们俩出去吃饭。苏御安挠着头拉着弟弟起身,苏御信习惯了先给哥哥一个吻再下床去洗漱。俩人穿戴整齐坐在饭桌上之后才发现少了几个人。那些帮忙的人都走了,听白杨说,那些人不是组织里的,所以不必担心这个藏身地点会被出卖。只是为了以防万一,还是尽快解决季家的事拿东西马上离开比较稳妥。苏御安指了指白颉的房间,问他怎么还没出来?白杨把盛好的粥放在御安手边,说:“教授早就起了,上午出去要过一会儿才能回来。” “白……”苏御信不知道该怎么称呼白杨。按年纪算,叫人家一声爷爷都行。可白杨给他的感觉就像是大家族里的老管家,从他嘴里冒出几句“少爷、公子”一类的词儿御信都不会觉得奇怪。白杨眯眼笑着,完全没了之前擅自接触苏御安那时候的神秘感。他告诉御信,“叫我白伯吧,叫别的也生疏了。” 苏御信咬着荷包蛋跟白杨聊天,“白伯,您跟白叔多久了?” “这可有年头儿了。我是看着教授出生的。” “等会儿。”苏御信马上抓住重点,“白叔家里现在还有人吗?” “怎么没有。”白杨给兄弟俩盛了粥之后自己也坐下吃饭,边吃边说,“教授离开家的时候就我一个人跟着,这也好几年没回去了。人肯定还是有的。” “我爸什么时候离开家的?”苏御安突然插嘴问。 白杨咂咂嘴,“二十岁就走了。” “为什么?”苏御信特别喜欢打听白颉的八卦,“听白伯的意思,这都快二十年没回去过了吧,因为什么啊?” 说到这个,白杨沉沉地叹了口气,“跟你们说说也好,或许你们俩有办法。” 苏御安一愣,也来了精神。 白杨放下碗筷,回忆起当年白颉离家的事儿是因为苏念。白颉跟苏念是师兄弟,俩人各有所长,相互帮助相互激励。一来二去的就处出了感情。白颉是个光明磊落的行事作风,讲究的是“既然咱俩在一起那就要所有人都知道。”这事,白颉的长辈极力反对,并扬言要剥夺他的继承权。其实,白家老一辈的人也就是吓唬吓唬白颉,希望这小子能知道点轻重缓急,别再搞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可白颉做的更绝!你们不接受苏念,我就跟你们一刀两断!据白杨说,后来白母病危,白颉想回去看看,但是白父不肯他进门,苏念为了白颉跑去白家在院子里跪了两天两夜,为的就是请白父让白颉再见见母亲。本来呢,白颉的父亲眼看着就要松口了,但是苏念接到一个传呼。 “那时候可没手机这一说儿。”白杨呐呐地说,“那时候用的叫呼机。要通过服务台传递消息。苏念接到消息后就跟教授在院子里吵架,后来教授塞给他一个布包,苏念不情不愿的走了。这一走再也没回来过。教授也没到处去找人,每天待在自己的家里又算又写的,大约过了半年吧,有天晚上教授说出去散步,到了下半夜才回来。”言罢,白杨抬眼看着苏御安,语气沉重地说,“回来的时候,他怀里抱着你。” 听过白杨的讲述,兄弟俩的心里也有了计较。按照叔叔跟白颉的话来分析,当时苏念接到的那个信息十有八九是他们师傅临终前让他办的事,也就是去找役鬼师家族送一份东西。关键是:叔叔跟白颉为什么反目成仇? 白杨重又端起粥碗,说:“我只能说这么多了。他们俩为彼此都付出太多,却落得这个结局。我看不下去,却有无能为力。如果是你们,或许能帮帮忙。 老人已经说了很多,他们也没想再逼着人家说的更多。不过苏御信倒是还有一问,”最后一问题。白伯,白叔除了我们家老头子之外,还找过其他男人吗?“ “御信!”苏御安踢了一脚,警告他别问些不相干的事。苏御信安抚性的拍拍哥哥的肩膀,眼睛却一直看着白杨。估计白杨也没想到苏御信会这么问,不免有些尴尬。他咳嗽两声,说:“教授很洁身自爱的。尽管追的他的人很多,他可从没答应过谁。但是……” 看吧,果然有戏!苏御信特别八卦地凑过去,小声嘀咕,“但是什么?” “教授对小一很特别。那孩子也喜欢教授。” “俩人没上床吧?” “苏御信!你够了。”苏御安越听越觉得弟弟不靠谱。但是白杨却非常认真地摇头,保证小一和教授之间虽然有那么点意思,但俩人之间可是清清白白,连个嘴儿都没亲过。说到底,白颉虽然对小一特殊,却是把他当孩子看的。就像御安一样。 苏御安不明白弟弟怎么就愿意打听白颉的事儿,等白杨走了,苏御信才说:“老头子肯定放不下白叔,我要是把他们俩撮合了,他就没办法对咱俩唧唧歪歪。白叔现在心里还有他,这就好办。” “你傻了?”苏御信揪着弟弟脸上的肉,“现在是叔叔不愿意和好,不是白颉不愿意。” “走一步看一步。”苏御信几口喝光了碗里的粥,一抹嘴,“先解决季子涵家的事。” 三个人要出门之前白颉赶回来了,他手里还拎着一大堆的东西。苏御安就说他出门也不知道小心点,万一被组织的人发现了怎么办?白颉特别无辜地瞪着眼睛嘟着嘴卖萌,赖在御信身上说儿子骂老子,没地说理了。苏御安无奈扶额,心说:这哪像四十岁的人?真不知道叔叔当年是怎么看走眼的。 被人议论了半天的苏念打了好几个喷嚏。揉揉鼻子,继续观察整条街区的情况。这条街就是当年出事故的老旧街道,现在已近变成了宽敞的马路,车辆川流不息。苏念站在人行高架桥上望着新建起来的小区,哥哥的家曾经在那里,现如今已面目全非。昨晚问清了杨小勇跟童灵之间的纠葛,自主揽下解决童灵的问题。但是有件事苏念没说。关于童灵不但纠缠着杨小勇和季薇薇,它们能在十几年后兴风作浪绝对不是因为想要带走当年的玩伴这么简单。 一定还有其他原因,更隐秘的,更为人不知的原因。他跟季子涵要了当年出事的地址,听说就在哥哥家楼后的时候,苏念不愿意承认自己的猜测已经变成了现实。或许他不该告诉御安,那孩子承受的已经太多了。 苏念下了天桥,走到一家正在出兑的商铺门前,背对着行人拿出电话拨了号码。很快,电话那边传来声音,“你给我打电话并不明智。” “你第一次发现它出来是什么时候?” “你以为在跟谁通话?” 苏念的眉头微微一紧,随后压低声音,说道:“鬼帅,我们之间有过协议,这一点还需我提醒你?” “你以为我是鬼王?把协议这种东西看的很重要?你们之间的问题自己解决,别来烦我。” “就算你不愿意找麻烦,但一山不容二虎,它迟早会找上你。” “那时候已经没了苏家人,你也操不上那份心。” “那你问问黄天翔,死的甘不甘心!” 随后一句话戳中了杜英辉的心。他转头看着坐在身边的人,那吊儿郎当的摸样似乎早已不在乎自己不再是个人。但是杜英辉忘不了,这人半夜从他的床上爬下去用刀子偷偷割伤手臂,只为证明还有没有滚热的血流出来。随后,他像个被抛弃的孩子坐在角落里,一根接着一根的抽烟。 杜英辉告诉苏念,稍后再打给他。 “天翔,你甘心吗?”杜英辉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 黄天翔愣了愣,一脸玩世不恭的笑,“什么意思?” “如果遇到杀了你的家伙,你会怎么办?” 黄天线扶着酸痛的腰动了动身子,俩眼直勾勾地看着天花板,说:“你这算什么?给我找个活下去的理由?”说完,他自嘲地笑了笑,“操,都忘了老子已经是死人了。算了算了,你别矫情了,自己吃吧。我要去睡会儿,晚上还要伺候你老爽一夜,不好好休息哪行。” 杜英辉几乎在眨眼间就站在黄天翔的面前,他垂眼看着桀骜的情人,单手搂住他的腰,“今晚我不要你,好好吃饭。” “我还需要吃饭吗?”黄天翔冷笑着,“打开窗户喝两口西北风也能饱。”说完,推开杜英辉回卧室去了。 偌大的客厅里飘散着食物的香味儿,杜英辉却没有半点食欲。他是不需要进食的,但是他喜欢上了跟黄天翔坐在一张餐桌上的感觉,喜欢看对方大口大口毫不斯文的吃相。想起方才黄天翔冷漠的神情,杜英辉的脸色愈发阴沉了下去。他回拨了苏念的电话,说:“第一次发现鬼王的踪迹是在你们家孩子处理草鬼婆的时候。在那之前,鬼王的役使一直都在活动。” 仰躺在床上的黄天翔已经把牙齿咬的咯咯直响!他已经知道杀了自己的是白静文的魂魄,但是白静文的魂魄是受到鬼王的指使,而且那混蛋还在他的魂魄上动了手脚,导致他失手伤了御信。这笔账,他会找那个混蛋算清楚!还有杜英辉这一笔,也会算清楚! 赶到季家的时候是晚上十点整,苏御安本以为苏念会比他们先到,但季子涵说一直没有看到苏念。苏御安有些担心,他偷偷观察白颉的状态,这人似乎压根没在乎苏念来不来。苏御安转眼仔细看了一遍坐在客厅里的人。杨家夫妇、季子涵、季薇薇,这四个当事人都在,神色各异。杨小勇一直跟着父母,此刻正站在沙发后面呆呆地看着自己的母亲。季子涵忙里忙外的给他们准备招待客人的茶水点心,白颉也不挤兑他了,站在床窗边看着外面的夜色。苏御信继续准备结冥婚需要的东西,没空搭理在场的众人。看似很正常的一切反而让苏御安觉得哪里别扭着。到底是什么导致他焦躁不安? 会不会受到那个梦的影响对身边的一切产生怀疑心态?苏御安为自己找了个理由,并积极的帮御信做事,免得再去想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等到十一点四五十分,一切准备就绪。冥婚还是准备在季子涵的书房里,基本上大一点的家具都挪出去了,只剩下一张桌子。白颉拍拍手上的灰尘,示意苏御安先把杨小勇叫出来。苏御安朝着杨小勇招招手,对方走到他面前。苏御安跟他沟通。 苏御安:「等一会你听我的就可以。」 杨小勇:「谢谢你。」 苏御安:「我们各取所需。等冥婚结束,我有件事想请你帮忙,可以吗?」 杨小勇:「什么事?」 苏御安:「关于当年其他孩子出车祸的事。」 杨小勇:「可以。」 十二点整,冥婚正式开始。苏念还是没到。苏御信担心错过了时辰就担任了“司仪”的任务。其实结冥婚不是特比的复杂,只是因为季薇薇过于害怕,导致在刺破她手指的时候发生了一点小小的骚乱。苏御信冷着脸很不耐烦地看着季薇薇,说:“你老实点行不行?又不是要割你动脉,就是在指尖上挤点血。你看你叫的跟杀猪似的。” “不要!”季薇薇紧紧护着自己的手,“干嘛要挤血?我这辈子是不是都要跟那个,那个在一起了?” “你倒是想的挺美。”苏御信冷嘲热讽地说,“这是结冥婚要走的程序。人家心愿一了就投胎去找下辈子的好女孩儿了,谁还跟你这没心没肺的扯不清。赶紧把手给我。” 18. 在季子涵的催促下季薇薇不情不愿地把手给了苏御信。苏御信又将其他东西跟季薇薇的血一同放在一个新买的碗里。一切准备就绪,他转头看了眼众人。 书房的窗户已经被黑色的布遮的严严实实,一丝月光都透不进来。黑暗的书房里只有桌子上的两根白烛摇曳着光亮,将众人的脸照的忽暗忽明。杨小勇的父亲抱着妻子,妻子在他的怀里捂着嘴哽咽;季子涵也很紧张,不停地搓着手;季薇薇面色苍白,哆哆嗦嗦地站在一旁。 “哥,把东西拿过来。”苏御信说。 苏御安将两个垫子放在地上,并请三位家长按照座位上的名称坐好。随后,苏御信拉过季薇薇的手,郑重地说:“我说什么你做什么,明白吗?”见季薇薇点了头,苏御信才说,“跪下。” 季薇薇失去了苏御信的支撑,身子摇晃了两下,可怜巴巴地看着季子涵。季子涵能不心疼女儿吗?再怎么样也是他的孩子。季子涵只好伸手扶了孩子一把,季薇薇这才跪在右边的垫子上。下一刻,季薇薇惊恐地捂着嘴!身边的垫子突然凹了下去,就像有个人同时跟她跪下来一样。苏御信一把捏住季薇薇的肩膀,低声告诉她:“别紧张,马上就好。” 已经跪下来的杨小勇还是有些迟钝,歪着头看着苏御安似乎在问:我该怎么办? 苏御安告诉他:「你跟季薇薇已经有了红线,所以冥婚不过就是个过场而已。了断你在阳间的心愿,可以毫无牵挂的去投胎转世。你不要担心冥婚对季薇薇有什么伤害,只要你走了,她就没事了。」 这时候,苏御信已经开始示意季薇薇给三位家长磕头,苏御安也告诉杨小勇照着做。最后一次磕头的时候,季薇薇还是哭出来了,不知道是因为害怕还是因为悲伤,她哭的很可怜。坐在椅子上的杨母早就泣不成声。按照冥婚的规矩,她要给“儿媳妇”一点见面礼。这个过程只好由杨父来做。他扶起季薇薇的时候,季薇薇猛地一愣。睁大了惊讶的眼睛低头紧紧地盯着自己的左手腕! 她终于看到手腕上那个红色的绳子…… 绳子并不粗,就像用来缝扣子的普通的线。在她纤细的手腕上缠了一圈,绳尾连着另一端。季薇薇的眼睛不受控制地顺着绳子往旁边看。清秀的脸有些木讷,黑色的眼瞳里毫无生气,这就是她的青梅竹马——杨小勇。 “小勇……”季薇薇下意识地叫了一声。此刻,她竟不觉得怕了,盯着身边的魂魄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 剩余三人是看不到杨小勇的,听见季薇薇这一声低呼,杨母最先崩溃。她急急地挥舞着双臂试图找到自己的孩子,杨父再度把妻子抱回怀里,乞求地看着苏御信,“请尽快。” 苏御信已经把布包拿出来,从里面取出一把新买的剪子。他走到季薇薇面前,蹲下。 “你们俩仔细听我说。”苏御信言道,“冥婚是结了。现在我要剪短你们之间的红线,不然的话,你们下辈子还要继续纠缠。”说着,御信就要动手。 “等等。”苏御安忽然抓住苏御信的手“再等等,可以吗?” 苏御信不知道哥哥要干什么,见他慢慢蹲在季薇薇和杨小勇中间,见他特别温柔的扶着季薇薇跪的笔直。便猜到了七八分。 苏御安的口气很轻缓,他说:“最后一次机会,你不想对杨小勇说什么吗?” 季薇薇捂着嘴哭着,不知道究竟在想些什么。她的手还悬着,一根红绳系着他和她。苏御安回头看了眼终于有了表情的杨小勇,这可怜的青年悲伤地凝视着季薇薇…… 那一声“小勇”唤醒了杨小勇一点意识,他知道苏御安想要他附身再拥抱一次季薇薇,但是他看到了悲痛欲绝的父母,看到苏御信鄙视季薇薇的目光。杨小勇忽然觉得自己多留一分钟对父母来说就是一多分钟的煎熬。他的确是深爱着季薇薇,但是在生命中不是仅有一个季薇薇。他还有父母,还有朋友,还有很多值得去回忆值得他更珍惜自己的事情。杨小勇认为自己很幸运,死后能遇到苏御安这样的人真的很幸运。这一生,是他爱错了人。希望下辈子能遇到一个好女孩儿。他转过头看着苏御信,专心用意识告诉他:「剪断吧。」 咔嚓一声,红线断了…… 这就没事了。苏御信说了谎,告诉杨家夫妻和季家父女杨小勇已经走了,其实杨小勇一直跟在苏御安身边。因为剪断了红线,季薇薇再也看不到杨小勇,她以为一切都过去了,只剩下手臂上的那些恶心的东西,只要按时敷药很快就能好起来。对,所有的不愉快很快就会过去,或许明天一早她睁开眼睛就会变得不一样了。季薇薇不断在心中这样麻痹自己,甚至连杨家夫妇什么时候走的都不知道。当苏御信一巴掌打在她的背上,季薇薇才缓过神来。 “给你一个忠告。”苏御信冷着脸说,“善待他人。” 季薇薇有点怕苏御信,赶紧点点头逃也似地跑上楼回了自己的卧室。苏御信收拾了一下桌子,带走需要带走的东西,并叮嘱季子涵:“季叔叔,暂时先这样。剩下的你自己收拾吧。我们还有事要解决,明天我跟哥再来,咱们得谈谈关于我爸的东西。” 季子涵看了眼白颉,又抬头看了看女儿的卧室。这才说:“你们的事急不急?如果不急,咱们现在谈怎么样?” 那更好!但是苏御信担心老头子那边儿,所以他征求了一下哥哥的意见。苏御安也想立刻解决当年的问题,就问白颉有什么看法。白颉让苏御信去找苏念,不管有没有麻烦都要给个音信,自己和苏御安留下来。 就这样,苏御信放下东西出去找苏念。季子涵锁了书房的门,带着他们俩去地下室房间详谈。 这一回,苏御安带来了爸爸的钢笔,他希望季子涵能够想起那个地址。三人落座后,季子涵先开口,道:“我从很早以前就知道鬼王,在御安还没有出生那时候就知道。御安已经不记得了,其实,你跟薇薇是认识的。” 就在苏御安惊讶的同时,躺在被子里的季薇薇忽然想起小时候的事情。 苏御安,苏御安……为什么会突然觉得这个名字好熟悉?苏御安,大安…… 对!想起来了,小时候在后街玩的小伙伴里有一个叫大安的男孩,他好像大其他小伙伴们一两岁的样子。长的特别可爱,就是不大喜欢说话。小勇不怎么喜欢他,好像觉得大安会抢走自己一样,总是不带大安玩。其他小伙伴喜欢大安,因为大安玩跳竹马的游戏很厉害。 “跳竹马,砍大刀,你的竹马让我挑。你挑谁?你挑谁?我挑男娃挑女娃,挑个竹马带回家……”不知不觉的,闷在被子里的季薇薇念叨起儿时的童谣。沉闷的声音透过被子传出来,渐渐的充斥着整个房间。 门窗紧锁,台灯昏暗,卧室彻底变成一个密闭空间。季薇薇蒙着被子在里面一遍又一遍地念叨着童谣,随着她毫无情感色彩的声音在卧室里有了相回应的童声。稚嫩的顽皮的童声几乎挤满了这个房间,季薇薇却丝毫不觉得恐怖,仿佛如此的顺理成章。然后,她掀开了被子坐起身来。看着空无一人的卧室,嘿嘿地笑着。 在季薇薇眼里,儿时的玩伴都在身边。小小的肉呼呼的手拉着她,邀她再玩一次挑竹马。 你挑谁? 我挑小薇薇。 她准备“闯关”了,看到对面有两个小伙伴没有拉着手,那是个好机会。如果她闯过去可以带一个“奖品”回来!她憋足了劲儿冲过去,却没有闯过两个小伙伴。季薇薇很气恼,她觉得他们耍赖,要求再闯一次。 昏暗的卧室里,季薇薇头破血流,站在窗户边上嘿嘿地傻笑着。对面墙上还流淌着她的血,像是长短不一的蚯蚓慢慢地向下爬着。 小伙伴们突然都不笑了,冷着脸看着她。她更加生气,跺着脚说你们玩赖,我要再闯一次!小伙伴们不但没有答应她,反而一个紧挨着一个围拢过去。小小的脸蛋上有着一双怨妇般的眼睛,死盯着她。嘶哑尖利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 “是你玩赖。” “是你带那个叔叔来的。” “你和小勇不带大安玩。” “所以我才死掉。” “你真可恶。” “你真讨厌。” 脑门上一阵剧烈的疼痛唤醒了季薇薇的意识!她这才发现面前站着几个透明的小孩子。它们都怨毒地看着自己。 啊!! 惊恐的尖叫声响起,季薇薇慌不择路跌跌撞撞地跑到化妆台前,桌子的棱角磕疼了她的肚子,无意识间抬头猛见镜子里一个满脸血迹的长发女人!吓的顿时坐在地上。那是她自己,季薇薇却不自知。孩子们转过身看着她,继续缓慢地围拢过去。季薇薇哭喊着,叫嚷着…… “不要过来,不要找我。你们去找大安,去找他,他就在我家!不要过来!爸爸救命啊,救命啊……” 季薇薇哭嚷着尖叫,叫着叫着,忽然觉得房间里安静了下来。这时候,她已经钻进了化妆台下面,捂着脑袋细细听着外面的动静。房间里的台灯恢复了以往的橘黄色,好似从未变过。季薇薇试探着朝外面看了看,屋子里再也没有那些可怕的孩子的踪影。它们放过自己了吗? 季薇薇猛地捂住嘴!回想起方才都喊了些什么,莫非那些孩子真的去找苏御安了!她重又蹲回化妆台下面,紧紧抱着自己碎碎念着:“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什么都没说过,没说过……” 从子夜一直折腾到现在,苏御信看着手机上的时间估计再有半小时就该天亮了。那老头子到底跑哪去了?怎么找遍整个小区都不见人?苏御信惦记着哥哥那边的情况,只好先回去再说。刚跑到季子涵家的楼门口,就遇到往外跑的哥哥和白颉,俩人神色匆忙,险些跟苏御信撞在一起。苏御信特别不厚道地单单搂住了哥哥,让白颉差点撞在大门上。 “你们这是哪去?”苏御信厚着脸皮把哥哥拉到怀里,问道。 白颉推着兄弟俩朝外面,边走边说:“季子涵想起那个地址了。” “谁问的?我哥?” “对,不然你以为是谁?”白颉笑着拍打苏御信的背,“不过季子涵刚说完地址就昏过去了,我正想让白杨过来照顾他。” “我找人吧,白伯年纪大了,这么晚了别让人折腾。”说着,苏御信给张洛泓打了电话,让他马上过来照顾一下季子涵。张洛泓自然不会拒绝,说最多半小时就能赶到。挂断了电话,苏御信提到了苏念的事,说里里外外都找遍了,也没见着他。这人忒不靠谱儿。苏御安满心都惦记着地址,没多想叔叔到底哪去了,可白颉却觉得事有蹊跷。 “苏念不是这么没责任感的人,更不可能要去办其他事不跟你们说。”说着话的时候,白颉的脚步慢了下来,“要不,你们俩去吧,我去找苏念。” “不行。”苏御安一把抓住要返回去的白颉,正色道,“你现在什么能力没有,还被组织通缉,你要是有个意外怎么办?再说叔叔也未必就是出事了,或许他有自己的打算呢,你别过去添乱,到时候叔叔还得照顾你。” 白颉目瞪口呆!苏御信在一边偷笑,苏御安还是一本正紧的样子拉着自家白爸不放手,大有你敢走我就打昏你的架势。白颉气不过儿子占了上风,抽上去一巴掌,数落他:“死小孩,有这么跟爸爸说话的吗?” “你先拿出老爸的好样子出来再教训我。”苏御安被抽了一下也是不疼不痒的,“你看看你,哪有当爸的样子。老牛吃嫩草。” 最后一句白颉没听清,紧着问:“你说什么?吃什么?” 苏御信赶紧把父子俩分开,一手拉着一个。打岔,“那什么,我哥的意思是老头子没事,咱忙咱的,两不耽误。啊,白叔,你一夜没睡气色还这么好,平时怎么保养的?” 死小孩,就知道向着你哥!白颉特别冷傲地瞪了一眼苏御信,心里还是觉得被儿子教训很丢脸。伸手照着苏御信的脑袋也抽了一下,那边的苏御安不干了。直朝他爸吵吵:“你干什么?打御信干嘛?找茬儿是不是?” “哎呀,死小子,跟跟你爸爸叫嚣。欠收拾了!?” “哎呦,我的俩祖宗啊,你们消停点行不行。” 白颉和苏御安相互白了一眼,各自哼了一声,谁也不搭理谁了。苏御信在心里倒苦水:老头子,你快回来! 苏念抬起头看着远处的监视目标,又把联系白颉的念头强压了下去。还不是时候,虽然白颉没了一身的本事,但是他的头脑对兄弟俩有帮助。两个孩子还太年轻,有的时候办事不知轻重缓急,白颉能跟在他们身边也是好事。至于自己这里,还是等有了结果再说。安静下来之后,苏念再度琢磨着要不要把杜英辉拉下水。他自认没把握说服杜英辉,可最坏的结果就是鬼王封印在大山里的另一半冲破封印,那时候,如果杜英辉能帮忙,就有很大的胜算。杜英辉不可能参与进来,这是最初的定论,然而现在却不一样,他身边有了黄天翔。冥冥之中似乎早已安排好了一切。 苏念想起最后一次跟哥哥相处的时候,哥哥曾经说过几句莫名其妙的话。 阿念,小时候你对鬼帅很有兴趣吧。其实再厉害的家伙也逃不过一个情字,不论是他,还是你。 19. 季子涵说的那个地址是十八年前一家游乐园里面的更衣柜。想想看,时间过了这么久,那家游乐园还会在吗?哥俩在车里觉得这事悬,搞不好那地方早就被夷为平地盖建了其他建筑物。白颉倒是安稳地坐在后面丝毫不担心。苏御安已经因为担忧连着叹息数声,白颉不轻不重地拍着他的脑袋,说好运都被他叹没了。 按照白颉的分析,苏臣那种预知的能力并没有什么了不起。换句话说,他能预知的事情都是将来会发生的事,即便他不说,这些事还是按照时间轨迹一件接着一件的发生。预知者既不能改变什么,也不能支配什么,他只能利用未来的事件做一些巧妙的安排。既然苏臣把东西放在那个地方,就说明那地方不会改变。听过白颉的这番话苏御安也有所悟,但是苏御信却说:“白叔,按照你这么说这事还真有点怪。你看,我爸告诉季子涵在契机到的时候才会想起这个地址。之前咱们问过他,他想不起来,现在他倒是想起来了。现在和之前有什么差别?” 苏御安回道:“唯一的差别就是季薇薇和杨小勇之间的事算清了。”说着,他回头看了眼坐在白颉身边的杨小勇。尽管还没踏上阴间路,这位放下执念的倒霉蛋儿已经恢复了不少清明。此刻,正好奇地瞧着他和弟弟之间的互动。 苏御信咂舌,“好吧,就这一件事。难道说这个就是‘契机’?如果是,那咱爸当年肯定预知了季薇薇和杨小勇的关系,还有杨小勇的死一些列的问题。可杨小勇的死是因为那些童灵,而那些童灵的死是因为意外事故……” “你到底想说什么?”白颉被他绕晕了,忍不住打断了御信。御信张张嘴,很苦恼地笑了笑,他也搞不懂自己到底想说什么,反正就是觉得哪里怪怪的。本来想说出来大家一起研究研究,哪知不但把白颉绕晕,自己也跟着糊涂。苏御安却没吭声,因为他知道,那些童灵的死亡事件并不简单。 闲谈了二十几分钟,车子终于停在了游乐园门口。白颉一副“看,我就说这地方还在吧。”的态度,笑看两个有些诧异的兄弟。苏御安哭笑不得地下去,后面俩人跟着他一起走到门口。三人相互看了看,现在才四点,距离开门时间还有五个小时。怎么办?还真要等五个小时? “进去。”白颉办事爽快,他可等不了五个小时。兄弟俩点点头,有苏御信当梯子,先把白颉和哥哥顺着围墙送进去,随后才纵身跳进园内。 游乐园占地约有两千平左右,主要游乐设备是人工湖和上面的冒险宫,还有一些像哈哈镜小屋、儿童天地、过山车等项目。季子涵所说的那个更衣柜就在湖上的冒险宫里。因为进去玩的话就要根据不同的项目穿上特定的外衣和救生服,还需要游客把自己的衣服物品存放在更衣柜里。会不会有一个柜子十八年来从未打开过?苏御安想像着这种微乎其微的可能性。 冒险宫的大门锁着,苏御信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符来准备大显身手。白颉特别不待见的把他推到一边去,说:“别什么事都用法术,跟你叔叔学不到好的。” 苏御信噗嗤一乐,问他:“那你有什么好方法?” 白颉总是能给别人一点意外的惊喜,拿出一个类似钥匙包的东西出来,在门锁上鼓捣了几分钟。咔哒一声,门开了!苏御信应景儿地打了声口哨,特别认真地准备拜师学艺。苏御安早知道自家白爸有这么一手见不得光的技术,拉着御信到身边,警告白颉:“跟你才学不着好。” 白颉冷哼一声,“你这是嫉妒。学了三个月都学不会的笨小孩!” “谁家爸爸会教儿子撬门压锁?” 眼看着这对父子又要抬扛吵嘴,苏御信非常淡定地推开门,指着车里不知所措的杨小勇,说:“你留下看车。那边的二位,你们进来不?” 深夜里的冒险宫显得有些诡异。给孩子们准备的那些高大的气球玩偶在昏暗的光线下像极了夸张的怪物!偌大的大厅地面是迪斯尼动画里的各色动画角色。他们踩着维尼熊、米老鼠、灰姑娘和恶毒的拿着苹果的黑心皇后走到楼梯前,旋转式的楼梯把手上也有着数不清的玩偶造型。狐狸、鼹鼠、大灰狼、老虎等等。从窗子透进来的月光把这些动物照的半暗半明,獠牙爪子、红绿不一的眼睛,这些本该是哄孩子们开心的玩意儿变得张牙舞爪,阴森怪异。三个人在楼梯旁边看到楼层说明牌,更衣室位于三楼的左边,应该不难找。 白颉第一个走上楼梯,台阶上铺着厚厚的劣质地毯把脚步声吸的一干二净。兄弟俩紧跟在后面,一边走一边提高了警惕。苏御安也说不上为什么如此戒备,似乎出于本能才对这里充满了强烈的排斥感。苏御信仅仅是因为觉得“东西不会轻易到手”的概念而习惯性的注意周围变化,似乎只有白颉真的是来游玩的。他双手插在裤子口袋里优哉游哉地走楼梯,时不时看看造型并不美观逼真的玩偶,时不时摸摸不算干净的扶手。他的指尖擦过一只大眼睛红脸蛋的小蜜蜂,月光打在小蜜蜂的背上,使得那双眼睛看上去像是两个黑色的窟窿。咕噜,咕噜,黑窟窿里有一点青色的微光转了几下。就像眼珠子…… 如此微小的变化谁都没有注意。蜜蜂的眼睛虽大,那也只是就它的脑袋而言。三个人在这样昏暗的光线下是注意不到这点变化的。一个接着一个走过小蜜蜂,小蜜蜂的眼珠子咕噜咕噜转了转…… “左边走。”三个人到了三楼,没多留意这里的服务台和检测门,反正现在也没通电,检测门不会对他们产生什么作用,三个人大大方方走入通向更衣室的走廊。 滴答…… 苏御安猛地回身!他好像听见了什么声音。精亮的眼紧紧地盯着身后狭长的走廊,昏暗的光线,泛着五彩色的玻璃砖地板,还有几扇列在两边的房门,其他并无异样。 “哥,走啊。”发现哥哥停了下来,苏御信后退两步拉住他的手,“早点找到早点回去。” 苏御安嗯了一声,继续跟着苏御信往前走。 滴答…… “御信。”苏御安扯住御信的手,又回身,“你没听见什么声音吗?好像是水管漏水。” 不止苏御信,就连白颉都停了下来回身细听苏御安说的漏水声。但是他们并没有听见任何声音。苏御信微微蹙起眉头,低声说:“哥,没听错吗?” “不知道。”苏御安不能肯定地说,“或许是听错了吧。” 白颉看到还差五米左右就能到更衣室,目前为止,他们还没有遇到什么突发情况。无论如何,还是先进去找东西比较紧要。他催了兄弟俩几句,苏御信只好拉着哥哥继续往前走。苏御安有些紧张,三步一回头,那微弱的声音却没再也没有听见。 更衣室的门还是白颉打开的,进去之后,白颉就摸到墙壁上电灯的开关。按了几下,没什么反应,估计是这里下了班就拉掉了电闸,所以才会没有亮起来。苏御安拿出纸条,说:“B7406.” 更衣室里大概有两百多个柜子,分成ABCDE五组,按照前后左右的顺序排列,在中间留出几条过道,倒也不显得拥挤。找到B区的第七号柜子,三个人顺着数字寻找406号。为了节省时间,三个人分头寻找。苏御安看到第一个柜子上是2打头,便顺着这个柜子往里面走。一排排的柜子中间有一米宽的距离,因为柜子很高这点距离间半分光亮没有。苏御安只好打开手机借亮儿。耳边听得到白颉和弟弟缓慢的脚步声。弟弟跟他隔了一派柜子在前面,白颉也隔了一排柜子在后面,三个人的脚步声缓而不断,似相互回应又似相互连接。 哒、哒、哒…… 不对!瞬间苏御安浑身的毛孔炸开!他听见了第三个脚步声。瞪大的眼睛,左右看着。来自前面是弟弟的脚步声,哒、哒、哒;来自后面的是白颉的脚步声,哒哒、哒。还有一个脚步声,哒……哒……哒。比他们的要慢很多也轻很多,但是可以听的清清楚楚。难道御信和白颉都没听见?苏御安不得不做出这样的猜测,第三个脚步声只有他才听得到。 “哥,白叔,快来,我找到了。”苏御信的声音忽然传来,属于白颉的脚步声明显朝着这边快速移动起来。苏御安不动声色地走出这排柜子,他比白颉快,先拐了弯走到御信身边。这时候,他格外注意这排柜子唯一的出入口,顺着出入口观察远处也就是更衣室大门的情况,并屏气凝神听着第三个脚步声。 哒哒哒哒!这是白颉从后面跑过来的脚步声。 哒……哒……哒。这是第三个脚步声! 忽然,白颉出现在柜子的出入口前,让苏御安格外的惊讶。他忙问道:“爸,你不是在我后面吗?怎么从前面跑过来的?” 白颉有点心不在焉地回答:“我一直在前面啊。” “哦。”苏御安随便地应了一声,等白颉走到身边。三个人相互看了看,一时间谁都不知道怎么打开密码柜。白颉站在柜子前研究密码锁,苏御信站在苏御安的身边,肩膀挨着肩膀。苏御安把声音压的很低很低,问:“爸,刚才你确定是在御信前面吗?” “当然确定。” “就是说,你在御信的前面,御信在我前面,我应该是在最后。对吧?” “对。我看着你们俩进去的。”说着,白颉也察觉到不对劲了,回了头看着儿子,“怎么了?” 苏御安下意识地咽咽唾沫,眼睛瞥了一下左侧的出入口,低声说:“刚才我听见后面有脚步声。我以为是你。” “脚步声?”白颉和苏御信相互看着,“是不是你听错了?” “不。”苏御安肯定地说,“不算我自己的,应该有两个脚步声,你和御信。但是刚才我绝对听见了第三个脚步声。相比我们的,那个有点……” 哒哒、哒…… 这回,白颉和苏御信也听见了!三个人的神经顿时紧绷起来。那脚步声似乎一直在朝他们这边走,又似乎一直走不到。但有一点可以确定,那脚步声来自他们身后相隔两排柜子的位置上。苏御信把白颉和哥哥拉到身后,对他们“嘘”了一声,随后掏出口袋里的符,又将系在脖子上的金钱剑摘下来,朝着脚步声的源头走过去。 20. 会不会是车里的杨小勇出来了?在御信走去的时候苏御安暗自猜测着。但马上又否决了这种怀疑。杨小勇是个魂魄,还没听说过魂魄走路有声音的。就是说,第三个脚步声是个人!想到这里,他忽然不放心御信一个人过去一探究竟,拔腿就要追上去,却被白颉紧紧抓住了手腕。白颉低声跟御安说:“我去。你注意右边。” 御信走的是出入口的左侧,白颉让他注意右侧,显然是怀疑对方还有同伴。苏御安不敢大意,紧贴在出入口第一个柜子上小心翼翼地留心右边的动静。而白颉已经跟着苏御信朝着左边走过去。 昏暗的更衣室里一排排的柜子被拉出纤长的影子,在地面上交叠纵横像是数不清的迷宫围墙。苏御安被地面上的影子吸引,不由得多看了几眼。余光中,忽见右侧一道影子极快地闪过!那边有人?苏御安想着,只有人才会有影子,从他们进到一楼走到更衣室始终没有发现任何异状,这样的话是不是可以猜测,这两个人是在他们之前就来了,听见他们的脚步声才躲在这里。可问题是,方才听见的第三个脚步声似乎并未刻意躲藏,而且那脚步声听起来也不大对劲儿。 事情太奇怪了! 苏御安强迫自己静下心来仔细的想,眼睛却控制不住地朝着白颉和苏御信的方向看去。 假设,在他们来到这里之前已经有两个或者多个人隐藏起来,那么这些人肯定是奔着更衣柜里的东西来的。再进一步分析,这些人知道柜子里的东西但是却没有打开柜子的方法,所以才准备守株待兔。可第三个脚步声过于古怪,完全不像隐秘的人所为。想到这里,苏御安又提出一种假设:这里的确有人隐藏着,不但有人,还有一个非人的存在,也就是第三个脚步声!换句话说,两个人带着一个古怪的东西就在他们附近。谁能有这么大的能耐毫无痕迹潜入这里还带着一个不是人的东西? 不知怎的,苏御安第一个排除了鬼王的意识;杜英辉也不可能;唯一剩下的选择就是白颉所属的那个组织。想到这里,苏御安开口就喊:“爸,你小心!” 还没等苏御安的话音落地儿,忽从头顶上蹿下一个黑影,像一道黑色闪电直扑前面的白颉! 苏御安已经顾不得警戒右侧的情况,直接冲了出去!而最前面的苏御信已经扑了空,再回身想要拉白颉一把的时候为时已晚!那黑影速度太快,眨眼间的功夫已经被白颉扑倒在地。兄弟俩焦急地朝着白颉跑,却被一阵强大的气流冲击的各自摔倒在地!几乎是同时从左右两侧分别窜出两个黑衣男子,他们手里拿着枪,枪口顶在兄弟俩的脑袋上。苏御安见自家白爸被人按着脑袋压在地上,一股火气冲头,竟然不顾脑袋上的枪口,照着持枪的男子狠狠一脚踢过去,起身就要窜上去解救白颉。但是身后这人也不是善于的主儿,伸手颇有几分能耐,单单一只手就控制住了暴走的苏御安。苏御信却是非常冷静地看着面前发生的一切,伺机而动。 “御安,乖,别乱动。”被按在地上的白颉大喝了一声,“我没事。” “爸。”苏御安急红了眼,死死盯着抓住白颉的男人。这男人一身黑衣,竖起的衣领把脸罩住了大半,只露出一双眼睛。看那双眼这人大概有四十多岁,眉间的皱纹如一道道深沟,即便在昏暗的光线中也能看的清楚。被他按在地上的白颉丝毫没有慌乱,哼哼地冷笑一声,说:“西龙,难为你一路追我。” “白教授,也为难你一直逃到现在。”西龙的声音比他的眼神还冷,“这回没有小一,我倒要看看谁能帮你逃脱。” “这个就不用你操心了。”白颉没心没肺地笑起来,“我很想知道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闻言,西龙的两名同伴出言制止,可西龙却置若罔闻,说:“要知道你的行踪很容易,我只是不愿意趁人之危。你一身的伤好得差不多了,跟我回去。” “好啊。” 在场的人都是一愣。没想到白颉这么痛快的就答应了西龙回组织。苏御安急了!组织在通缉白颉,回去还有好儿么? “爸,你傻了!不准回去。”苏御安大喊着。他的就叫嚷声引来了西龙的注意,西龙定睛瞧了一瞧,又回头看着白颉。说:“你儿子,不错。” “废话,我儿子当然不错。哪像你,连个一男半女的都没有。哎呀,我怎么忘了,你下半身不好用,带把的太监。” 西龙并不在意白颉恶意的嘲讽,他从口袋里拿出一个类似手铐的东西,看样子是要招呼白颉的。那边被压制着的苏御安哪能容他欺负自家老爸,顿时冷下脸来,叱道:“你最好马上放了白颉。” “我要是不放呢?”西龙摆弄着手里的东西,那玩意儿咔哒一声打开了,似乎还是带电的。苏御安沉声道:“后果不是你们能承担的,你最好别跟我较真儿。” 苏御信已经知道他哥准备干什么,他不想制止,因为他特别想狠揍一顿那个西龙。苏御信给他哥递眼神,意思说:别跟这帮混蛋客气,弄死得了! 西龙的同伴并未把苏御安的威胁放在眼里,但西龙却说:“给他戴上控制环。” 不在乎拿枪的男人往自己的脖子上弄了什么冰冷冷硬邦邦的东西,苏御安面沉如水,眼睛已经闭了起来。苏御信瞧着那个男人给他哥套上一个类似金属的颈套,不由得气红了双眼。他咬牙强忍着,不能因为一时冲动而毁了哥哥的计划。 西龙见苏御安已经戴上了控制环便再也不理会,他专心摆弄着手里的东西,这东西展开的速度有点慢。白颉看着特质手铐几乎全部打开,不但没有惊慌反而打趣地说:“西龙,咱俩也算十来年的老同事。看在你之前安分守己的份儿上我奉劝你一句。” “什么?”西龙不疼不痒地问。 白颉朝着儿子扬扬头,“我儿子,你最好不要小看他。” “他有多大能耐?”西龙满不在乎地说,“不就是可以召鬼嘛,你觉得我在周围会一点准备不做?” 可不等西龙的话说完,整个更衣室的温度忽然下降!拿枪顶着苏御信的男人明显地打了寒颤,一呼一吸的时候都有了哈气。他诧异地观察着四周,讶异地看到几扇窗户上居然结了冰凌!这不正常!虽然现在的季节是深冬,但是室内的温度至少有零上二十度,怎么可能冷的窗户都结了冰。 “西龙!”男人开口提醒西龙多加小心。西龙也察觉到突然之间的变化。 此时已顾不上给白颉戴这种特殊的手铐,西龙眼神阴沉,转头盯着苏御安。苏御安还是闭着眼睛面沉如水,仿佛周遭的一切都与他无关。西龙半眯着眼睛,仔细观察着苏御安的每一次呼吸。估摸过了两分钟的时间,西龙猛地瞪大了眼睛抬手就朝着苏御安挥去! “你大爷的敢伤我儿子老子踹死你!”白颉忽然发力,躺在地上抬起腿照着西龙的屁股就踹了一脚!西龙没顾及到白颉,一不留神被踹的踉跄几步,直接趴在了地上。可见,白颉这一脚多用力。 挟持着苏御信的男人一见西龙吃亏,枪口直接对准了白颉。苏御信能让他伤着白颉?肯定不能,他扣住男人的手腕使劲向下一压,只听咔嚓一声!男人的手腕居然被硬生生掰断了,痛的跪在地上咬着牙,面色苍白。西龙爬起来的时候大声叫着:“打昏苏御安。” 可不管西龙的口气多么严厉,挟制着苏御安的男人纹丝没动!这时候,西龙才发现,这位下属的眼睛里已经没了生气,死气沉沉的好像失了魂。苏御安慢慢地睁开眼睛,西龙倒吸了一口凉气! “他被附身了。”苏御安冷静地对身后的男人说,“把枪扔掉,给我跪下!” 男人居然真的扔了抢,噗通一声给苏御安跪下了。苏御安缓缓起身,歪着头打量冷的直哆嗦的西龙,说:“原来你看不到鬼。” “儿子,别怕他。”白颉终于占了上风,站起身来拍拍裤子上的灰尘,特别幸灾乐祸地说,“这小子的能耐没什么大不了,也就是克制克制小一还行。跟你斗,他能死几个来回。”话说这么说,白颉心里也是很纳闷。他是了解组织和西龙的手段的。既然西龙说在周围布置了准备,那一般的魂魄和鬼很难靠近。但是,御安却做到了,还召来十个“兄弟”。白颉可不认为是西龙轻敌,也不会觉得这些鬼长了能耐。根源还是在儿子身上。即便白颉不愿意承认也改变不了现实,鬼王的力量在御安的身上已经开始觉醒! 苏御信放开了手腕被掰断的男人,抢了他的枪。觉得这人连声都没吭也算是个爷们就没再难为他。这种时刻,他更担心哥哥召来的这十个鬼。都不简单,个个杀气腾腾的。其中一个站在哥哥身后,看上去是死于民国时期,脑袋上一道伤口深可见骨,面色青红交错好不恐怖!尽管如此,这鬼对苏御安却是极为恭敬,甚至还有那么一点崇拜。 苏御信单手扶额,他哥,牛逼大发了。 苏御安慢慢走到西龙面前,竟伸手扶他起来。西龙格外惊讶地看着他,苏御安仍旧保持着微笑,说:“能放过我爸吗?” “我没这个权利。” “哦,那你们的事让我爸自己解决吧。” “喂!这是身为儿子该说的话吗?”白颉偷偷吐槽。 苏御安挠挠头,似乎很为难。抬了头看着白颉,“爸,这事等会再说。我想知道,他们为什么来这儿。他说是跟踪你来的,但显然他们快咱们一步,我可不认为他也能未卜先知。” 白颉竖起大拇指,“干的好,儿子!” 西龙就知道苏御安不可能轻易放过他们,但他也不是好欺负的。想要得到真相就要付出相应的代价!西龙能稳坐组织第三把交椅并不是只有克制小一的能耐,就连白颉也不知道,他除了可以随念斩断所有物质以外,还有另一种不为人知的本事。 苏御安的能力是看不见摸不着的,同样,西龙的这种能力也是如此。在苏御安距离他不足半米,他悄悄的使用了这种能力。苏御安并不知晓,还在逼问他究竟为何到这里来。西龙跟他玩起迷魂阵,若是论心眼儿,苏御安根本不是他的对手。但是西龙忽略了白颉,比他还要狡诈还会耍计谋的白颉。 “儿子,你最好快点。”白颉忽然正色道,“我总觉得这老小子还有猫腻儿,别着了他的道儿。” 苏御安决定给西龙一点颜色看看,提起手的时候忽觉下半身不会动了。僵硬的几乎没了知觉。他对西龙刮目相看,“你做的?” 西龙猛地后退一步,撩起黑风衣甩了一下,一股气流四散而开,除了他跟苏御安剩下的人都静止了。苏御信没着急。西龙不白给,他苏御安这些年也不是白混的,想要用特异功能控制他,还不是件容易的事。 这里边就白颉一人战斗力比较弱,他惊讶于从未见过西龙施展这样的能力,但并未想过孩子们无计可施,他只是不想变成累赘而已。他安慰苏御信:“别着急,不会有事。” 腰部以下都没了知觉,这种“僵硬”的情况慢慢地朝着胸口发展,估计不用三分钟,他浑身都会无法活动。苏御安也没着急,觉得这个西龙并没有想像中的那么牛逼。他笑道:“你有本事把我的思维也控制住,不然的话,我的鬼照样能撕烂了你。”说完这话,他发现西龙只是不屑地冷笑了几声。苏御安马上意识到,他的这种能力绝对不是让人动弹不得这么简单。到底还有什么变化?为什么除了僵硬其他的都感觉不到。 不止苏御安发现了诡异之处,苏御信和白颉同样发现了。苏御信屏气凝神感知着周围和自身的变化,在微弱的几乎凝固的波动中,他只觉得胸口有些发闷。猛地吓了一跳,心都跟着紧了,大喊:“哥,他能控制空气!我们要缺氧了。缺氧你就会昏倒,控制不了这些鬼。” “西龙,你他妈的疯了!”白颉大喊着,“这里还有你的两个下属,你就不怕他们被憋死?” “不怕。”西龙慢条斯理地说,“进了组织那天大家都签了生死状,你不是也签了。怕什么?” 白颉磨牙骂他是混蛋! 苏御安面色一沉,命令周围的鬼:“杀了他。” “御安,这样不行。”白颉已经出现缺氧的症状,还在喊着,“你要杀了他就真的跟组织结仇,到头来还是咱们倒霉。” “那就打昏他。”苏御安喝道。 除了附身在男人身上的那个鬼,其他的九个鬼都开始移动起来,朝着西龙而去。但是西龙根本没有慌张,从口袋里拿出一个便携式氧气罩和一个类似手电的东西出来。戴上氧气罩之后,把“手电”高高举起,按了一下上面的开关。只见条条电光形成了保护网,将他笼罩在里面。有两个鬼刚碰到电光网便凄厉地惨叫一声,化为乌有。 白颉恨恨地说:“TYG2!该死的,居然真的研发成功了。” 21. 它们虽然是鬼,却也有着再世为人的资格!岂能在那个古怪的东西下魂飞魄散?苏御安大吼了一声:“快回来!”几个鬼静立不动,继而回到了苏御安的身边。西龙站在保护罩里面色阴沉地看着苏御安。情况可想而知,用不了多久,这些人都会因为窒息而昏厥,只有西龙可以保持清醒。只要他手里拿着那个东西,鬼就奈何不了这人,最后还是西龙大获全胜!苏御安气不过、不甘心,恨恨地瞪着他。然而,时间紧迫,哪有那个闲工夫让他们搞什么眼神大战。苏御安焦急地看着弟弟和白颉大口大口喘气,面色已经难看起来。 “西龙,放我弟和我爸走。我留下。”苏御安开始跟西龙谈条件。 西龙摇摇头,坦言:“我来此的目的就是要带白颉回去。” “你不想知道我们来这干什么么?” 闻言,西龙眉间一紧,略犹豫了一下,才说:“我知道你们来的目的,那又怎样?我不在乎这个,我的任务指示把白颉带回去。” “这么说你还不知道鬼王。” “鬼王?”西龙愣了一下,“鬼王不是早就被封印了么。” 一旁的白颉已经快撑不住了,他用力把嘴唇咬破以疼痛唤醒自己更加清醒的意识。他对着苏御安使眼色,并说:“御安,不,不能告诉他。” 苏御安没有理会白颉,继续说:“西龙,鬼王并没有完全被封印,它还在,带着它的役使始终都在。我们到这里来就是为了找到可以彻底打败鬼王的办法。你想想,如果鬼王出来了,别说你,就是你们整个组织也未必有能力对抗鬼王。” 西龙冷笑道:“不试试怎么知道。” “西龙!”苏御信忽然大喊了一声。苏御安被这一声吓的心惊肉跳。弟弟已经快倒下了,这时候还说什么话!就不能老实待着,多撑一会儿吗?苏御信却不肯正视哥哥的焦虑,坚持着对西龙说:“鬼王毁了我苏家几百年!当年整个道术界集合最强的力量也没能压制住鬼王,你觉得你们有几条命跟鬼王死磕?” 西龙诧异地看向白颉,白颉的眼神悲痛,御信的话让他想起了很多不该想起的事。或许正是因为白颉无意中流露出的眼神让西龙意识到了什么,他转回头来看着苏御安,问道:“这么说你们是准备对付鬼王?” “不是对付。”苏御安肯定地说,“我们一战,就是你死我活。” 噗通一声!白颉昏到在地!苏御安急红了眼,吼道:“西龙,收了你的能力!不然我爸会被你憋死。” “我不会让他死。”西龙言道,“既然出了鬼王这事,苏御安你也要跟我回去。怎么对付鬼王组织会有个准备。” 该死的!他不但没有放弃的意思,反而要带自己回去。这一走,什么都不用做了。苏御安在焦急之余起了杀心,而他身后的鬼紧紧贴上来,在他耳边低语:“我倒是有办法让您不受他的影响。” “什么办法?”苏御安急着问。 “我附在您的身上,您便可以不必呼吸。” “来。”苏御安想都不想便答应了鬼的提议。但是苏御信坚决反对。他反对的理由很正确,被附身后他哥就没有自己的意识了。谁知道那个鬼打什么主意?那鬼辩解说我并无恶意,只想帮忙。苏御信冷笑一声,吃力地说:“鬼话连篇。” 苏御安没时间多想,弟弟的情况刻不容缓,他必须马上采取行动。苏御信的意识已经开始模糊,只有张嘴大口大口喘气的份儿,哪还有余力说话。眼睁睁地看着鬼附在哥哥身上,哥哥的表情瞬间从急切变成了得逞后肆意狂妄。 哈哈哈哈哈! “苏御安”放声大笑!狂笑中,得意忘形地叫嚷着:“近百年了,终于找到一个好身子。不错不错,也没枉费我在此守候了许久。” “混蛋,出去!”苏御信就知道不能相信鬼。 那鬼阴森森盯着苏御信和西龙,耸耸肩流露出特别无奈的笑容出来,“你们在这慢慢聊吧。” “妈的,你给我滚回来!”苏御信怒火冲心,却又半分动弹不得。他从没像现在这样痛恨自己的无能,眼看着哥哥被附身,眼看着鬼糟蹋了哥哥俊美的容貌笑的那样邪恶。该死的西龙!苏御信杀气腾腾地盯着西龙,如果不是他,哥哥也不会急的失去冷静自愿让鬼附身。怒火、焦躁、不安与心痛,搅合在一起像一把锋利的剑深深刺痛了苏御信的心。视线更加模糊,脑子混沌不听使唤,身体冰冷冷的毫无知觉。苏御信用仅剩的一口气狂暴怒吼! 啊——! 西龙冷眼看着苏御信一头倒在地上失去知觉,继而又看了看走到门口停下脚步的“苏御安”。冷冷地开口道:“不管你是什么,我没有打开防护屏,你就走不出去。” “苏御安”被一道看不见的门拦在里面,不管怎么尝试都无法如愿。他阴仄的眼神回头看着西龙,“马上打开,否则我撕烂你。” “就你?”西龙冷笑着。 “苏御安”转身直奔西龙而去。俩人还差两米左右的距离时,剩下的六个鬼忽然团团围住了“苏御安”,“苏御安”冷眼看着它们,“你们干什么?” “离、开、他的身。”一个鬼磕磕巴巴地说,“少、主的身子,你、驾驭、不了。” “谁说不行?我百年道行岂是你们能比的?给我闪开!” 话音落地。一个鬼忽然伸出手直接插进了“苏御安”的胸膛。西龙吓了一跳,生怕苏御安就这样死在鬼手之下。可奇怪的是:苏御安的身体居然没有血流出来,甚至连个伤口都没有,那只鬼手就像被融进去了一般。 附身在苏御安身上的鬼被拉扯出一半,立刻释放出阴气来把拉扯他的鬼冲击的险些脱手,剩下的几个鬼纷纷加入拉锯战。饶是如此也没能完全把这鬼拉出苏御安的身体。两方的鬼相互角逐可苦了苏御安,身体和魂魄承受着背撕裂的痛苦,可也因为这常人不能承受的痛苦,苏御安的意识脱离了鬼的控制。他能透过自己的眼看到,面前的六个鬼几乎变得完全透明,消耗着最后一点阴力在跟他体内的鬼相互拉扯。苏御安紧忙说:“快放手,你们会魂飞魄散的。” “少主,放心。我,我们定要救,救你出来。”它们从未被人担心过,从没人为它们着想过。不管怎样,这个不让它们扑向西龙电网去送死的人,让它们心甘情愿护着守着。 苏御安又急又痛,“你们不想投胎了?快放手!” 几个鬼无力说话,仍旧坚持拉出那个窥伺苏御安身体的家伙。西龙在一旁看好戏,因此而忽略了躺在地上的几个人。苏御信的眉头突然皱了起来,一瞬间的失魂让他以为已经过了很久的时间,当他再度有了意识的时候,只觉得灵台格外清明,只是身体动弹不得。这股清明的灵气从他的灵台孕育而发,渐渐的流至四肢百骸。身体也跟着恢复了知觉。 再快一点!快一点!手可以动了,腰可以动了!再快一点,脚就可以动了…… “别在扯了,快放手。我不用你们救,该死的,你们聋了?快放手。”苏御信眼看着已经有一个鬼魂飞魄散,心里又疼又急,恨不能一脚把这些鬼都踹开。而这时候的西龙居然哈哈大笑起来,指着苏御安:“原来你也不能完全控制它们。” 苏御安哪有心情跟他对骂,他满心满眼都是这些为他不惜魂飞魄散的鬼,他与它们并不认识,为什么要做到这一步? 一阵灰烟消散,第二个鬼魂飞魄散。苏御安无法接受这些鬼的固执,“求求你们,走吧。” 剩下的四个鬼置若罔闻,手紧紧地拉扯着…… 苏御安的眼泪流了下来,他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才能保护它们…… “阴阳借法,玄天大帝赦令,祭!”铿锵有力的咒语几乎一气呵成,放在嘴边的小小铜钱剑倏地冒出刺眼红光。不等其他人看的真切,苏御信猛地跳起来,手持已经祭起的金钱剑直扑向苏御安。带着法力的金钱剑直接砍在被拉扯出一半的鬼手上,一声凄厉的惨叫,一团灰雾的腾起,伴随着苏御信愤怒的叫喊在同一时间发生。苏御信抓住那个鬼的断腕,厉声颂咒:“乾坤无极,明明道道,祈法,诛邪,急急如律令!” 那鬼被苏御信硬生生拉出了苏御安的体内,瞬间化为一团黑色的雾消散干净。苏御信顾不得那几个侥幸存留下来的鬼,伸手抱住虚弱的哥哥进怀里,慌乱地擦着他脸上的泪水,口中语无伦次地说:“没事了,没事了,别哭,别哭啊宝贝儿。好了好了,没事了。” 苏御安全然顾不上弟弟的温柔,指着西龙:“收拾他!” 苏御信居然能在昏厥中清醒并法力大涨,这着实让西龙难以置信。然而,还有让他更加难以接受的事。苏御信握住金钱剑身狠狠一划,血染红了剑身,又将金钱剑抛起,反手握住剑柄,剑尖直对着西龙,“从无上太极万物复始,急急如律令!”染红的金钱剑随声被掷出,像是有了自己的生命直奔西龙飞去。西龙不信一把剑能穿透他的保护网,不仅纹丝未动,还定睛瞧着飞来的这把短剑。 剑尖刺在保护罩上并发出蓝色光芒,只听吱吱啦啦的声音不绝于耳,保护罩居然被硬生生撕开了一个大大的口子!西龙这才察觉到大事不好,正要做点什么。苏御信在后方双手结印,单脚用力一跺,大喝:“加持,吾道,赦!” 金钱剑突地变长,剑端噗的一声刺进了西龙的肩膀!手中的保护网发射器掉在地上,失去了保护网又被刺了一剑,西龙摇晃了两下,还没等他站稳,几个鬼猛扑上来将他死死缠住。苏御安一把推开弟弟冲上去撤掉他脸上的氧气罩,左右开弓,耳光扇的啪啪直响。 随着西龙败北,空气再度回到室内。苏御信跑到白颉身边,扶起他叫了好几声也不见他有反应。苏御信急的直挠头,没办法了,只好人工呼吸。而他哥还在抽西龙耳光,越抽越恼火,恨不能活生生抽死他! “哥,快过来,白叔不对劲。” 天色将明,已经守了一夜的苏念正准备离开,忽觉心口一阵绞痛!心慌意乱,冷汗直流。他很少有这种情况,上一次还是哥哥一家被杀时…… “白颉……”苏念捂着胸口自言自语。随后,赶忙拨打白颉的电话,却久久没人接听。苏念慌的手发抖,彻底忘了还可以联系两个侄子。拔腿朝着不远处的超市跑去。这么早哪家店都不会营业,苏念居然使用法术扯断了铁链和锁头,打开卷帘门冲了进去。拿了一个碗一瓶水,把水倒进碗里娴熟地运用其圆光术来。 苏念的法力很高,不同于苏御安那个半吊子用一次圆光术得好半天的时间。他只用了五分钟就看到圆光术中的画面。昏暗的房间里白颉躺在地上,苏御信在他做人工呼吸和心脏复苏术,苏御安跪在一边急切地叫嚷着什么,在他们身后有个男人被几个鬼缠的要快死了。苏念定睛一看不由得猛地炸开了全身的毛孔。 “西龙!?”苏念再也无法冷静。手忙脚乱的从口袋里掏出两张符贴在鞋底手掌悬浮在水碗上,口中念念有词。眨眼间,这人就没了! 苏御安跪在地上紧紧抓着白颉的手,叫着他的名字。苏御信说白颉是过度缺氧造成了假死状态,白颉不会死,绝对不会死。他和哥哥一样拒绝接受白颉的死亡,不管是按摩心脏还是人工呼吸,哪怕折了自己一半的生命也要把白颉救回来!但是白颉始终没有反应,紧闭着眼躺在地上。苏御信把手掌垫在胸口部位,另一只手狠狠地捶打,嘴里不停地说着叫着,具体说了什么叫了什么连他自己都不知道。 就在他们几乎要绝望的时候,室内的气流发生了变化,一阵扭曲之后苏念跌跌撞撞地凭空出现。苏御安来不及消化眼前的异状就被苏念用力推开,苏御安急急叫喊着:“叔叔,快救我爸。” 苏念也把苏御信推到一边,双手抱起白颉连续击打了他身体几大穴位,手上不慢,话说的也不慢,“御信,别傻看着。我包里有个紫色的盒子拿一颗白色药丸给我,快!” 兄弟俩太着急,把苏念的背包撕坏了。找到苏念说的药丸直接塞进了白颉的嘴。苏念发现白颉根本没法吞咽,只能又把药丸抠出来扔进自己的嘴嚼碎了,含口水嘴对嘴喂他。然后,白颉还是没有苏醒,苏念恼火地咂舌,抬眼看着哥俩,“他这一口气憋在心口上,吐不出来就会活活憋死。赶紧给我找个带尖儿的东西,越长越好。” 操,这时候上哪找带尖儿的? 22. 这种时候苏御安已经快疯了,像个陀螺似的转磨磨,到底还是苏御信见过很多大场面,留的几分理智。他翻找西龙和他两名下属的口袋,除了枪还是枪,“我操!带把刀能死啊。”骂完之后大步走到窗前,抬腿就是一脚,一脚不够再来几脚,终于把窗户玻璃踹碎了!捡起两块比较锋利的玻璃碴儿跑回苏念身边,“老头子这个行不?” “好过没有。抓着他的手,往指甲里扎。” “我操!疼死人啊。” “就是要他疼,快点。” 苏御信下不了手。苏念气的狠狠瞪了一眼苏御信,一把抢过玻璃渣儿因为用力过度而流了血,他却毫不在意。苏御安跑过来,抱着白颉,紧紧地抱着。苏念握紧了白颉的手一狠心真往里扎!狠狠地扎!白颉惨叫一声,剧烈挣扎咳嗽干呕。终于睁开了眼睛,白颉第一眼看到了苏念和他手里的“凶器”。 “爸!”苏御安喜极而泣,下一刻却被白颉推开。 白颉一头扎进苏念怀里,继续惨叫。他浑身都在发抖,不停地咳嗽。苏念手足无措,抱紧怀里的人不停地抚摸着他颤抖的背脊,“好了,把这口气吐出来就没事了。喊吧,把气喊匀了。” “苏念你太混蛋了。咳咳,你,你扎我手。”说着又干呕了几声,“疼死我了!” “不疼不疼,马上就不疼了。”看到白颉的眼泪哗哗地往下流,苏念慌了。哄着劝着安慰着,“回去给你上药,这点伤很快就好。” “呜呜呜,疼死了。呕……” “没事,吐我身上,你别乱动,头晕呢。” 已经安下心来的苏御信正抱着他哥给擦眼泪呢,看到苏念那个样眼珠子差点没掉下来!这是他们家冷面冷心的老头子吗?这是他们家的冰块叔叔吗?被穿越了吧?被外星人抓走改造了吧?不止苏御信惊讶,就连苏御安也被吓到了。吸溜着鼻涕,瞪大了眼睛死地盯着两个老的在他面前“卿卿我我”。 张开眼的一瞬间,看到的是苏念惊慌失措的神情。双眼中隐藏不住恐惧和疼惜,那曾经熟悉的眼神让白颉想起了十八年前的苏念。那个温柔的,少言寡语却格外温柔的苏念。克制了十八年的思念和情感只有在这种特殊的时候才能借题发挥,在短暂的温情中摄取他思慕依旧的温柔体贴。白颉知道,这人很快就会恢复正常,那时候,他还是苏念,那个对自己已经死了心的苏念。白颉不是不明白幻影般的假象只会让他更难过,可有的时候假象往往能让人们看见一些希望,哪怕这希望是无尽的渺茫。 偌大的更衣室里只剩下白颉呜呜的抽噎声。苏御安很想提醒他们还有紧要的事做,还没开口就被弟弟捂住了嘴。苏御信看得出来,叔叔失了方寸,但也很快就会变得冷静下来。白叔的意图明显,只为能再一次靠在苏念怀里撒一次娇,耍一次赖,再一次做回十几年前的白颉,苏念的白颉。御信忽然觉得白颉很可怜,所以他制止了哥哥的意图,希望苏念能多抱一会白颉。 方才被吓的出来一身的冷汗,此刻抱着白颉的双手冰冷潮湿。苏念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嘀咕些什么,怀里的人太瘦弱,仅仅用一只手臂就能抱个满怀。颤抖的肩膀抵在他的胸口,让人忍不住紧紧搂住他,给予全部的温暖。嘴里念叨着的话语已经被刻意忽略了十几年,此时不需要去回忆去思索便能自然而然地脱口说出。 “乖,别哭了。等会眼睛又要疼了。回去上点药睡一觉就好,我保证。” 白颉还是在他怀里呜咽着,别扭似地扭了两下。苏念把他抱的更紧,手掌顺着白颉汗湿的头发,“我不扎你这一下你也醒不了。” “你太使劲了!”白颉抬头抗议,“你看看,指甲都翻起来了。”倏都抬起头来,彼此的目光交汇竟是猛地怔住了。 梦不管多长,总是要醒的。 苏念一个愣神的功夫白颉已经知道他意识到了什么。果然,苏念放了手,扭过头避开了白颉的目光。脸上的神色复杂,看不出苏念到底在想些什么。 操,老头子你作孽啊你!看到白颉脸上的苦笑,苏御信在心里狠狠吐槽了一回苏念,并赶紧打破尴尬的场面,说:“西龙这几个人怎么处理?东西还在柜子里呢,怎么打开?” 苏念把被撕坏的背包收拾了一下,边说:“柜子我来开。至于西龙,带回去,不少事要问他。” 苏御信转头看着已经被鬼缠的昏过去的西龙还有另外两个昏迷的男人,估计这三个包袱肯定是要归自己搬动了。于是便扶着苏御安起身,准备先打开柜子再说。苏御安见不得自家白爸落寞,走过去扶他起来,低声安慰,“爸,回去我给你敷药包扎伤口,你先忍忍。” 白颉嘴一撇,一头扎进御安怀里,“还是儿子贴心。老的一点都不乖巧,夹生饭。” 苏念眉头一紧,回头瞪了一眼白颉!在俩小辈儿的窃笑中大步走开。白颉冷哼道:“前面那个没头苍蝇,你知道是那个柜子吗?” 闻言,苏念的脚步戛然而止!兄弟俩继续窃笑。白颉甩着还流血的手走过去,径直越过尴尬的苏念,口中奚落道:“老大不小的人了,还不如我儿子稳重。跟我来吧。” 苏念狠狠地瞪了一眼已经笑出声的苏御信,一肚子火气没处放,就朝着苏御信发火:“笑个屁!我没教过你穴位吗?那点能耐都就饭吃了?回去不许睡,练功。” 擦,他家老头子居然迁怒,躺着中枪太无辜了!苏御信无可奈何地耷拉了肩膀,苏御安赶紧过去安抚弟弟,摸摸脸拉拉手,趁着两个老的没注意再偷亲一口。 跟着白颉走到柜子前苏念看了看,发现这玩意是需要密码的。他问白颉:“季子涵没给你密码吗?” “没有。”白颉耸耸肩,“他只说了这个地址就昏了。” “我试试吧。”苏念输入了苏御安的生日,无效。站在他旁边的白颉鄙视地看着他,说:“你用过这种投币储存柜吗?”苏念茫然地看着他,白颉撇撇嘴,“把一元钱硬币投进去,柜子会自动吐出一张密码纸给你,是不需要使用者自己设置密码的。你懂吗?你会用吗?你用过吗?” 好吧,他家白爸心情不好,居然挤兑苏念。苏御安心说:爸,加油! 苏念压根没搭理白颉找茬这事儿,转回头继续输入密码,也不知道他又输入了谁的,柜子咔哒一声居然开了!苏念转头看着白颉,似乎在说:不了解情况的是你吧! 不管怎么说柜子终于打开了,苏御安拉着弟弟一起过去,好奇之下问叔叔究竟怎么猜到密码的。苏念说:“既然苏臣能把这个柜子锁十八年肯定有他的办法,密码也不可能是原来的那个,必定是他自己设置的。他有个习惯,设置密码总是用身边人的生日。他在乎的人不过三四个,挨个试不就可以了。” 苏御信也好奇,“老头子,我爸设置了谁的密码?我妈?” 苏念摇摇头,说:“他的” 咦????? 兄弟俩看着苏念的手居然指着白颉,都诧异了!!白颉也很惊讶,举着手表示:“我跟苏臣是清白的啊。他压根不喜欢男的!跟我没关系。” 这时候,苏念说:“我哥是知道了他死之后白颉会照顾御安,所以才会设置了白颉的生日做密码。”或许也是在提醒自己,他变得再强也逃不过一个情字。苏念从里面拿出一个老旧的牛皮纸口袋,转交给了苏御安,“你打开吧。” 苏御安很紧张。通过几次事件,他已经知道父亲在临终前签过一分契约,但是跟谁签的,契约内容又是什么完全不得而知。他们只能大略猜测内容跟鬼王有关,苏御安甚至怀疑这份契约是父亲跟鬼王的役使签的。会是什么内容呢?苏御安打开口袋的手莫名抖了起来。 白色的纸张上是手写的字,苍劲有力,完全想像不出是那个温文尔雅的父亲能写出来的。几个人脑袋紧挨着脑袋认真看着上面仅有的一条条款。 乙方:苏臣;甲方: 因家族内部原因,乙方苏臣准予甲方:____十八年后脱离苏家,终身不再使用“苏”姓。乙方苏臣与甲方:____脱离父子关系。作为补偿,乙方苏臣将事情始末告知甲方。 下面在乙方后面是苏臣的签名,甲方后面空着…… 四个人看着契约都在震惊中无法言语。谁都没有想到契约居然是苏臣要跟御安签的。苏御安最为震惊,为什么爸爸要跟他脱离父子关系?为什么这种事要相隔十八年? 一只手轻轻按在苏御安的肩膀上。苏御安诧异起抬起头,居然看到苏念在对他微笑。苏念说:“你爸的那支笔在身上吗?” “我不签!”苏御安急着把契约塞进苏念的手里,下意识地后退,“我不签。我是苏御安,我,我是他儿子!”话音还没落,苏御安就被白颉紧紧地抱进怀里。苏御安也说不上心里到底什么滋味,就是难受,难受的想哭。他是白颉养大的,白颉自然能明白他现在什么心情。所以才抱住儿子,低声说:“乖,冷静点听爸说。” 这世上没有不爱自己孩子的父亲,不管孩子们将来多出息,有多大的能耐,在父亲眼中始终都是他们最为疼爱的儿子。有的父亲望子成龙,为了孩子们吃糠咽菜日夜操劳。但是有一件事永远都会被父亲摆在望子成龙之前。这就是孩子的健康、快乐和平安。或许孩子无法理解父亲的一些做法,无法接受父亲的一些决定,但总有一天孩子会明白父亲的一番用心良苦。 苏臣爱御安和御信,这是毋庸置疑的。既然苏臣有这个安排,一定有他的用意。 听过白颉这番话,苏御安冷静了很多。最后,白颉说:“不管你姓什么,你永远都是苏臣的儿子,御信的哥哥。也是我的儿子。不要因为一时意气用事而毁了苏臣的安排。” 但是,心里还是难受。以后再也不姓苏,跟苏臣脱离父子关系。 这时候,苏御信也跟着劝,“哥,反正平时我还是叫你哥,事实上并未改变什么。” 苏念也开口,说:“御安,不能因小失大。” 看到哥哥还在犹豫,苏御信便开始打岔,说:“契约上不是说要告诉咱们事情始末么,怎么就一张纸?”这么一说,另外三个才发现问题。反复找了找都没发现其他纸张,这就怪了,难道说还要继续猜谜游戏? 要说还是苏念了解自家哥哥,他说:“我想,只有等御安签了字我们才能得到后续的东西。就是说,如果御安拒签这份契约,事情始末咱们也得不到。” 人家苏家老爸的意图就是:儿子,我就知道你不愿意签。你不签字我就不告诉你,你签不签?苏御安心说:行,爸,你真够绝的! 苏御安被气乐了,真乐了,乐的想把他爸从地府揪出来狠踹一脚! 无奈之下,苏御安只好拿出那只在鬼市上得到的钢笔,在极度气恼的状态下签了契约。然后,白颉就说:“以后再给别人介绍自己就说叫‘白御安’。” 剩余三人没搭理白颉那点沾沾自喜,他们看着突然出现在白纸上的密密麻麻的字纷纷瞠目结舌。苏念觉得他哥只能预言,什么时候会法术了?苏御信觉得,自家老爸好牛逼,都过世十八年了还能戳中他哥的死穴!苏御安只觉得,老爸太不厚道了。 就在几个人准备立刻阅读突显的文字时,从更衣室外面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苏念和苏御信忙把白家父子掩护在身后。白颉却拍拍御信的肩膀,说:“是白杨。” 白杨一瘸一拐地跑进来,气喘吁吁地说:“快走,西龙的人来了。” 妈的,居然还有后援!白颉深知不能恋战,就让苏御信和苏念只带西龙一起走,剩下的两个不管了。但是白杨却说:“不行,西龙身上肯定有定位系统。你们带他走会暴露的。” 关键是,没人知道西龙身上的定位系统在哪个部位,唯一肯定的西龙跟白颉一样,把定位器埋在体内,只是位置不一样。白颉忍痛挖出了大腿里侧的定位器,但现在显然没有那个时间给西龙做手术。白颉有点着急,苏念表示实在不行西龙不要了。 白颉带走西龙是想知道组织里究竟是谁第一个针对他,进而推断出鬼王的意识是否真的潜入了组织里。可现在他们的机会很渺茫,况且大家都急着要知道苏臣的契约里到底写了些什么。权衡利弊,他只能放弃西龙。几个人忙乱地收拾战场,可苏御信的电话突然响了,忙中添乱! “是洛泓的号码。”苏御信眉间一紧,“他让他去看着季子涵。”说着,苏御信接听了电话。没听张洛泓多说几句就惊讶地问,“你他妈的再说一遍!” “季子涵失踪了。”张洛泓上气不接下气地说,“季薇薇也失踪了!我守在门口忽然就他妈的睡着了,绝对有人对我施法,不然我不可能睡着。我估计了一下时间,我也就睡了不到十分钟,我觉得奇怪就打开门进去看了一眼。季薇薇和季子涵都不见了。这他妈的哪个狗操性居然能让老子睡着?你不知道,所有的门都是反锁的,这俩人活生生就没了。” 苏御信知道不能责怪张洛泓,可还是忍不住低声痛骂一句,“我就糙了!”言罢,抬头告诉众人,“季家那俩失踪了,在屋里说没就没了。我朋友被人施法睡了不到十分钟的时间,人就不见了。” 苏念和白颉的脸色顿时一沉,白颉反应最快,他说:“御信,你跟御安带着契约回去。苏念咱俩去季家走一趟。白杨,你别走远,就在附近观察一下西龙的人,看他们来了多少,都是谁来了。然后直接回去。” 苏御安本来还想说点什么,但是苏御信抢先开口,“白叔,你跟我哥回去。我跟老头子去季家,不管怎么说洛泓也是我哥们,我得过去看一眼。” 白颉同意了苏御信的提议,几个人匆匆离开更衣室。在一楼顺着窗户跳了出去。走到院外,苏御信看到哥哥担忧的表情心里一软,几步走上前去勾起哥哥的下颚轻吻他的嘴角,“不管爸写了什么,你等我回去商量。别一个人胡来,知道吗?” 苏御安乖乖地点点头,“那你早点回来。” 兄弟俩秀恩爱一点不觉得尴尬,苏念皱着眉头咳嗽两声,苏御信这才放手跟着他上了车。白颉也拉着儿子往大门口跑,赶在西龙的人到这里之前离开这里。跑了几步苏御安不动了,白颉一回头,就见他对着后面招手,跟那几个鬼说:“跟着我吧,你们也不安全了。”那几个鬼屁颠屁颠地跟上了苏御信。几个鬼乍一见车里还有个同伴都觉得好奇。苏御安觉得有些疲惫,只说:“好好相处,不准打架知道吗?” 他没多余的心力照顾几个鬼的心情,他想的都是亲爸的事。 所谓的事情始末到底会是什么呢? 季子涵的任务已经算是完成了,为什么会失踪?又是谁对他们父女下手?该死的,谜团越来越多。 ****** 大安:御信,我想吃火锅。 二墩儿:不行,那玩意吃了上火。你会便秘的。 大安:偶尔吃一回可以吧,我想了好几天了。 二墩儿:不行!我好几天没做了。 大安:臭小子,你居然因为那种事不让我吃火锅? 二墩儿:那种事很重要!你屁屁疼我怎么做? 大安杀进书房开始上网,二墩儿好奇地跟进去看。他哥正在某论坛发帖。 【急求!!!!!!!!!!男人吃什么食物可以阳痿?】 二墩儿:我操!哥,你不能这样啊。 大安:滚开,我在看回帖。 ——第六卷·契约·完—— 第七卷:鬼事 01. 子夜十二点,张平终于走出大厦结束了这一天的工作。大厦门口总会停着几辆计程车,他昏昏沉沉地打开一辆车的车门,告诉司机家里的地址。司机打着哈欠醒神,顺手打开了广播。子夜诡话栏目的主持人刚好接听一个男人的来电,“啊,各位听众,我们的M先生终于打来电话了。今晚,他又会带给我们怎样一个故事呢?M先生,您今天会说新的故事,还是继续上次那个没有说完的故事说呢?” 司机明显精神了很多,把音量扩大了些。张平对这种神神怪怪的玩意儿不感兴趣,闭着眼睛休息一会儿。让主持人特别兴奋的M先生有一把低沉的嗓音,说:“上回那个故事还没说完,我继续说。” 本来该加入的广告破天荒的没有出现,广播里安静的会让人误以为电话那端根本没人。如此沉默了十几秒钟,M先生毫无情感波动的声音传了出来。 刚才主持人问我怎么这么久没打电话来,其实这跟我的失忆有关。因为我的失忆情况越来越严重,朋友把他的DV借给我,二十四小时开着,好记录我失忆时的状态。我觉得这个办法很好,就照做了。我自己也有一部DV,我把两个DV分别设置在客厅和卧室里。第一次记录的时间是五天前的晚上九点,我洗了澡睡觉,这一晚并没什么异常,第二天我看DV,里面的我一直睡的很好。白天我在公司上班,也没有再出现之前那种偶尔失忆不记得自己干什么的情况。一直到第三天,也就是前天的下午。大家都知道,那天是周六,公休。上午十点四十分,我本来是要做饭的,但是当我看见手里的牙刷才知道我根本没有做饭。我从十点四十分到十一点二十分一直在浴室里刷牙。我的牙床破了,出了很多血。我跑去回放DV记录下来的情况。看到我,怎么说呢,或许那个不是我。我姑且说那个是“A”吧。我拎着菜进了厨房,因为DV是摄录不到厨房里的情况,所以我不知道我在里面的七分十六秒都干了什么。那之后,“A”走出来了,手里什么都没有。直接走进浴室。DV设置的角度可以拍到浴室的一角,刚好对着水台和镜子。A拿起牙刷开始刷牙,先后挤了七次牙膏,不停的刷,一直在刷。刷到我的意识回来,发现自己的嘴都是血并且非常疼。我有点明白以前那些莫名其妙的伤是怎么来的了,是我自己误伤的,并不是出去干了什么坏事。说实在的,我并不觉得可怕,至少我没有伤害别人。我去医院治疗口腔,回到家是下午四点半。我很困,就倒在床上睡觉。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闭着眼睛的张平已经听的入了迷,甚至坐直了身子睁开了眼睛。扩音器里继续传来M先生的声音。 我醒过来之后发现站在客厅里,时间是凌晨两点。我的身体并没有出现伤痕,也没其他异样感。所以我没当回事,回去继续睡。我躺在床上只是下意识地看了眼DV,我发现卧室里的DV被移动了位置,虽然不多,但我肯定是被移动了。我很纳闷,家里没有来客人,因为角度关系,我自己是不可能移动DV的。所以我起来了,打开DV的回放。我看到,嗯,就是“A”他又出现了。他从床上起来,走到DV前,他是在睁着眼睛的,并且非常清醒。他左右打量DV好像从没见过那种东西。然后,他把DV拿起来,连着支架一起拿起来的。画面就变的很混乱,大约过了十秒钟左右,他放下了DV。这一段并没有什么,是不是?但是,我看到A转了半个身子,似乎对着床的方向说了什么。我能看见他的嘴角在动,但是声音很小,我听不清。他说的很慢,身体一直没有变换过姿势和位置。他足足说了九分钟才转回身。他的表情很,怎么形容呢?我不大会形容这个,反正就是我本人从来没有过的那种表情。应该说是很,很脆弱吧。再然后,A就走出了卧室。我又跑出去打开客厅的DV,看到A什么都没做,只是站在客厅。 我很想知道在卧室里A到底说了什么,就拿着DV去找我一个朋友帮忙。我怕朋友看到会觉得我有精神病,让他帮忙处理了影像后就找借口把朋友支出去了,我一个人在他的工作室里看回放。我需要声明一下,我的工作是广告设计,手底下管理了一个部门。所以我是有这个条件处理特殊影像的。好了,我继续说处理之后的影像。我看到A转身朝床那边的时候,特别紧张。我还戴上了耳机把声音放到最大。但是里面只有沙沙沙的声音,根本听不清A在说什么。但是经过处理画面亮了很多,我能看到床的情况了。或许没人觉得这有什么奇怪,包括我自己在找朋友帮忙的时候也没着重强调要看画面什么的,朋友调节了清晰度只是顺手而已。所以,我的注意力都在声音上。不过眼睛会不由自主的扫过画面是吧?就像我们的眼睛不会长时间只盯着一个点。我看到自己睡了七八年的那张床上还有什么东西…… 滋啦啦滋啦啦…… 不知怎的,收音机好像受到信号干扰一样断断续续,根本听不清里面传来的声音。不止张平着急,司机也跟着着急。司机习惯性地拍打着收音机,滋啦啦的声音持续了三四秒终于恢复了正常。 “天呐,M先生的故事太精彩了!”主持人如是说,“真可惜,我们的节目也该结束了。希望M先生明天晚上还能打电话来……” 司机随口抱怨了几句没有听见最后结局的郁闷心情,同时踩了刹车,张平到了地方。 他急急忙忙跑回自己的公寓,打开客厅的灯鞋子都来不及脱掉跌跌撞撞地冲进了书房。打开电脑查询那个节目的电话,他拨打号码时手有些抖,或许是完全没有想到这个世界上还有跟他“患有”一样病症的病友,他不但没有害怕反而有些激动。电话通了,一个女孩很礼貌地问他有什么需要,他直接说明情由,对方却说他必须联系节目组的主持人。好在女孩直接把电话给他转了过去,赶在主持人下班前联系上了。张平说的很隐晦,甚至说了谎。他说自己是一名出版商,很喜欢M先生说的故事,想要联系一下能不能写成书。主持人觉得这是好事,但是不能没有经过对方同意就随便把号码给出去。主持人跟张平说好,现在联系一下M先生,会把张平的号码给对方,看M先生的意思愿不愿意跟他联系。张平谢过了主持人,在桌前焦急地等待着。 时间已经是凌晨零点三十分,张平劳累了一天因为突然紧张的情绪而觉得困乏。打了两个哈欠,揉了揉眉心。眼前一片漆黑,失去意识的时候,张平半点知觉没有。 距离季家父女失踪已经过一周。这一周里苏御信和苏念一直想办法寻找季家父女,而苏御安仍旧沉浸在父亲所说的真相中难以释怀。事情的前半部分就像白颉和苏念说的一样,苏家为了利益跟鬼王签了契约,并要为它奉上一个男孩为祭品。后来苏家不甘心把孩子推出去送死,找来一群道术中人来解决鬼王…… 几个人所不了的事就是从白颉、苏念的师傅封印了鬼王的意识开始。 苏念的师傅活着回来了,得知苏臣的妻子有孕算出鬼王另一半会寄生在这个孩子身上。他希望苏臣能把孩子打掉,遭到了苏臣的拒绝,随后师傅又要跟苏臣签契约。这份契约很古怪,师傅说孩子 生下来不可以姓苏,并且要马上送给别人抚养。苏臣觉得这很荒谬,不管孩子姓什么有谁来抚养,孩子体内流的始终是苏家的血脉。所以当下便拒绝了师傅的提议。这也是苏御安在阴阳同迹那时候看到的一幕。但是,父亲为什么又要在十八年后跟自己断绝父子关系呢?这是苏御安无法释怀的疑惑之一。 这几天里苏念处处躲着白颉,其原因他也明白。只是现在这个当口儿苏御安没有多余的经历过问这些,他有种预感,他即将失去什么非常宝贵的东西。 在外面找了一天季家父女还是毫无收获,苏御信推开卧室的门见到哥哥神色凝重地坐在床上,就知道这人又钻了牛角尖。他走过去,把哥哥抱在怀里,从室外带回来的寒气让苏御安打了个激灵,神智也随着精神起来。苏御信亲昵地吻着哥哥的脖子,眷恋不已。苏御安却哭笑不得地握紧了他微凉的手,轻声问道:“饿不饿?” “不饿,在外面吃完了才回来。怎么没睡?还在想咱爸的事?” “能不想么?”苏御安苦笑道,“信息量太大,我一时还消化不了。” 听见哥哥还能开点小玩笑,苏御信的心也放下不少。他哥虽然心事重,爱钻牛角尖但是从来不会逃避。用他苏御信的话来说,他们家哥哥就是:没事不找事,有事不怕事。 “哥,去洗澡早点睡。”苏御信心痒难耐,今晚说什么都要吃一回! 苏御安也知道弟弟打什么注意,说实在的,他真是没那个心思。可这几天也着实苦着了御信,两人相爱,也不能总顾着自己不是。况且,他也实在不忍心看到弟弟那个可怜巴巴的样子。本来想邀请他一起去洗澡的,谁知房门被敲响,自那一晚弄丢了季家父女之后,张洛泓自觉地加入反鬼王大军中,并声明:我他妈的要是找不回来那俩,这辈子我就不娶老婆了! 张洛泓也是在外面找了一天,这会儿刚回来直接来找苏家兄弟。他哪知道打扰了人家亲密时光,只是看到苏御信黑着脸打开门,也就猜到了七八分。不过,这时候谁还会在意这个呢?张洛泓特别鄙视地白了苏御信一眼,推开他径直都进屋子里,笑着打招呼:“御安,我跟你说啊,这一天可累死我了。你都不知道那破地方多少人。眼睛都看花了。” 苏御安对弟弟的朋友很不错,因为是弟弟的朋友。也就是他的朋友。他看得出张洛泓这公子哥的确是累够呛,便起身给他倒了杯水,还没送过去便被苏御信拦住了。苏御信对损友虎视眈眈的,“你回来不睡觉跑这干什么?赶紧滚回去。” “我又不是来找你的。”张洛泓大大方方坐在沙发上,还脱了鞋,“我找御安聊天,你边儿待着去。我说御安啊,你跟我说说,最后一次跟季子涵分开那时候他是晕倒的,还是被什么术力攻击了?” “确定是昏了。”苏御安耐心地回答问题,“当时,嗯,怎么说呢。有点迷茫,好像一下子就犯困了。他说出那个地址的状态的确是很奇怪,像是被附身不是他说的话。” “说完就昏了?” “对,说完就昏了。还是我跟爸把他送回卧室的。但是可以肯定那时候屋子里没有法术。” 听罢,张洛泓摸摸下巴陷入了沉思。苏御安拉着弟弟的手让他坐在身边,暂时不要打扰张洛泓的思索。过了半响,张洛泓开口道:“我觉得季子涵那个状态有问题。我说点假设你们俩听听。他之所以会昏倒,八成跟当年你们老爸对他动了手脚有关,就像是一种程序。他想起那个地址并说出来,然后某个程序被激活,导致他昏倒。从你们离开季家到我赶过去,相隔了不到半小时,而跟我睡着相隔了不到一小时。也就是说,带走了季家父女的人用了不到一小时的时间就知道季子涵已经说出了那个秘密;你们离开季家;我在季家守着这几件事。换句话说,对方似乎早就料到那天晚上你们会做些什么。” 苏家兄弟面面相觑,按照张洛泓这么分析,问题似乎就严重了。因为白颉和苏念都分析过,鬼王的意识很可能潜伏在组织里,西龙又比他们还早到了游乐园的更衣室里。对手似乎一直如影相随。 门外,把里面对话听的一清二楚的白颉默默转身走开。一眼看到白杨站在昏暗的角落处正看着他,白颉面色一沉,“你有事?” “教授,这么晚了您还没休息。要不要吃点宵夜?” “吃点吧。” “要不要给少爷们送些?” 白颉摇摇头,“不用。苏念那边也不用了,给我做个三明治就行。” 白杨转身走进厨房,他的腿脚已经恢复,走路也不再一瘸一拐。白颉的眼睛始终盯着他的背影,看着这个跟随自己二十几年的老管家,不知道是不是年纪大了,白颉觉得心里堵得慌。 苏御安难以想像鬼王的意识始终跟在自己身边,但是他必须做好这样的准备。他问张洛泓如果鬼王的意识真的潜伏在白颉的组织里并操控了某个人,有没有什么办法分辨出来?张洛泓笑了,笑的有点不厚道,他说:“这个不怎么容易。谁都没跟那玩意儿打过交道。鬼王不是一般的鬼,能力到底有多少咱们都不知道。我估计用一般的办法不管用。所以要查就得下狠手。关键是,你们现在有怀疑对象吗?”张洛泓见苏御安摇摇头,就说,“我倒是怀疑一个人。” 不等他的话说完,苏御信直接把手里的枕头飞过去,打在张洛泓的脸上,不满地说:“赶紧滚回去睡觉,有事明天再说。” “等等,御信,你让洛泓把话说完。”苏御安按着弟弟。苏御信抓住哥哥的手,抱着他的腰就往浴室里拐带。顺便数落张洛泓,“看什么看?没见过怎么的,赶紧回去睡觉。” “御信,你给我放手。洛泓还在呢,你别没脸没皮的。”苏御安吵吵嚷嚷,被弟弟关进了浴室。苏御信完全不顾哥哥的反抗,三下五除二就把人扒光,直接扔进了浴缸里,并下令,“我去拿换洗衣服,你放水。” 苏御安气的一把水泼过去,怒吼:“敢回来我淹死你!” 在哥哥没啥力度的威胁下,苏御信嘻嘻啊哈哈走出了浴室。见张洛泓老神在在地喝水就给他使了眼神,俩人一起走出卧室。 02. “我说,你是不是太宠着你哥了?”张洛泓小声地说,“早晚要知道的事,你不能瞒着他啊。” “到时候再说。”苏御信少了几分痞气,一本正经地说,“现在他心事多,别给他添乱。就咱们几个心里有数得了。” 张洛泓无奈地叹息一声,拍拍苏御信的肩膀,“哥们,不是我多嘴。你真想好了?他可是你哥,亲哥,以后你俩怎么办?我是说料理了鬼王之后,你们打算就这么过一辈子了?苏家从你俩这辈就断了香火了?” “不然呢?”苏御信没有生气,他知道哥们是为了他好,“我放不开他。你也知道的,我对女的没兴趣,能找到他我觉得挺幸运的,不然我这辈子可能只会不断换情人。” “好吧。”张洛泓笑的洒脱,“我挺你,不管发生什么。” 苏御信觉得好哥们之间说这些有点不好意思了,推了一把张洛泓,笑道:“赶紧去照顾杏童吧。” 自从跟苏念见了面,张洛泓就厚着脸皮把杏童占为己有。要说他也不是贪图杏童这点灵气,他只是,只是想要验证一些事情。一些只有他自己知道的事情。打开卧室门,发现跟着苏御安回来的那几个鬼都围着杏童本体转来转去,张洛泓的脸色马上阴沉了下来。看在它们帮了苏御安的份上张洛泓没有难为这几个鬼,但是这会儿苏御安不在,张洛泓冷着脸低声说:“给我滚出去!以后不准踏进这个房间半步。” 几个鬼并不是对杏童有什么恶意,单纯的被他的灵气吸引,飘了进来。一见张洛泓的脸色不对,忙不迭地飘了出去。飘在最后的杨小勇歉意地对他点点头,说:“对不起,以后不会了。” 张洛泓没搭理杨小勇,见几个鬼都出去了,这才走到杏童本体前,小心翼翼地抚摸着翠绿的嫩叶。在嫩叶上附着着的阴气让张洛泓心绪难平。如果自己所想不错,危险的不止苏家人。 回到浴室后,苏御信懒洋洋地靠在门上欣赏美男入浴图。浴缸里的苏御安被水泡红了脸,瞪了一眼那个不着调的弟弟。这一眼瞪的苏御信心痒手痒浑身痒,忍不住走过去蹲在浴缸边伸手摸着他哥的腰,甜腻腻问:“要不要?” “滚。” “我饿好几天了。”说着,摸到他哥的屁股,捏捏。弹性十足。心里的火随之凶猛了几分,探头咬住他哥的耳朵,含糊地所,“哥,要不要?” 很快,浴室里充满了令人脸红心跳的声音…… 就在苏御信抱着哥哥使劲折腾的时候,这座城市的另一端有个人刚刚醒来。 张平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发现已经是下半夜三点半了。看来,今晚那位M先生不会联系他。想罢,张平把自己的DV机找出来,考虑半天才放在卧室的门口。这角度很不错,不但可以拍摄到一部分卧室的情况,还可以拍摄到大部分的客厅。他设置好DV,就去洗澡回到卧室睡觉。 频繁失忆是最近半个月的事。他发现之后也去过医院诊治,问题是,医生拿他的症状束手无策,甚至无法判断他这个到底是不是病。精神科和心理科他都看了,医生都对他频频摇头。具体说起来他跟那位M先生的情况还有些不同,张平的频繁失忆总是在晚上,也就是下班以后才会发生。故此,医生给他开了一些有助睡眠的药物。他不愿意吃那些嗜睡的药物,尽力让自己多干活多工作,来平衡自己心里的焦躁不安。他以为自己是唯一的,没想到今晚听见了M先生的故事。 张平躺在床上久久无法入睡,他满心都是M先生的故事,并急切盼望着对方能联系自己。如此这般胡思了一阵,竟不知不觉的有了困意。厚实的窗帘遮掩了外面皎洁的月光,把整个卧室笼罩在黑暗中。墙壁上挂着的钟规律地发出哒哒声。 哒、哒、哒、哒…… 走针的声音渐渐慢了下来,很快,三根指针静止不动,哒哒声也随之停止。 第二天一早,一夜未睡的苏念急三火四地敲响了白颉的房门。白颉非常吃惊地看着他,难以置信这人会主动找他。 “怎么了?”白颉看出苏念是有急事,没了挤兑他的意思。 苏念推着白颉走回房间,关了门,才说:“刚才我收到消息,最近本市出了很多怪事。不少人发生了频繁失忆的情况,去医院检查也没结果。其中一个在昨晚死了,自杀。那个人给自己家放了DV机,摄录了整个自杀过程。我要去警局看看,你去不去?” “当然去。还有其他怪事吗?”白颉急着问。 “有。”说着,苏念从怀里拿出好几张报纸,看上去都些八卦小报,“这里面报道了几件事。有的人无故发疯,伤了很多人。还有一个二十岁的女人,睡了一觉醒来后就说自己是皇太后。让爸爸妈妈叫她娘娘。” 白颉明白,如果此类的事是发生一两件那是正常的,现在的人们压力都大指不定就有个把人发疯了。可在同一座城市、某个时间段里频繁发生这种事那绝对不是巧合,也不正常。白颉一边换衣服一边说,“先别告诉御安他们,咱俩过去看看。时间够的话,最好能去拜访几个人。” “先去警局,你安顿好白杨。让他在这边守着。” “我知道。” 苏念站在门口等着白颉穿戴整齐好出门办事。白颉也是着急,在苏念面前直接脱了睡衣睡裤,只剩下一条黑色的四角裤。年近四十的男人了,身体还是那么漂亮。紧致的腰部和挺翘的臀,还有白皙的肤色,修长的四肢…… 苏念只觉得喉间火辣辣的干渴难耐,紧忙低下头。白颉没有意识到苏念的尴尬,一件一件地往身上套衣服,套完了毛衫忽然想起了什么,转身走到苏念面前,急着说:“你得想办法跟小一联系一下,让他过来帮忙。我联系他不方便,你抓紧时间争取今天就找个人过去,别使用电话什么的,那些已经不安全了。” 本来刻意避开他的身体,可这人却毫无自知地走了过来。苏念不免叹息,过了这么久他穿衣的毛病还没改。别人都是从上到下开始穿,他永远都是把上身穿戴齐了再穿下面。此刻,白颉两条白白的大腿,黑色小裤裤包裹着的微微凸起毫不掩饰地露在他眼前。 要命! “你快穿,我去外面等。”苏念落荒而逃。白颉玩味地笑了笑,没有漏看那人通红的耳朵。这一家人,都是这个毛病吧,害羞了耳朵就会先红起来。 两个人匆匆忙忙赶到警察局,苏念的朋友已经等待多时。见他按时赶到这颗心才落了地。一边带着二人往里走一边说:“对不起了苏先生,我只能在这时候让你进来。上班人多,不方便。您也明白现在刚立案,我不好做些什么。” 苏念沉着一张脸也不吭声。白颉就知道这人到死都是这么个性格,本来挺感激人家,可就是因为嘴笨不会说,才会得罪不少人。白颉代替苏念跟那位警官客气了两句,警官马上就把话题又转移到案子上,“死者叫张平,今年三十八岁。我们赶到现场的时候人已经死了,案发现场周围暂时没有发现什么线索,初步判断是自杀。但是……” “但是什么?”白颉问道。 警官流露出非常为难的神色,声音随着心情压低了几分,“这案子太古怪了。死者在家里摆了一架DV,把自杀的全过程都录下来了。但是,我看着就是觉得怪,你们也看看吧。”说着,警官掏出钥匙打开一间办公室的门,里面桌子上的电脑还开着,是待机。警官激活了电脑,输入密码打开文件夹。很快,画面出来了。 按照警官的讲述,张平十二点半回到家。看DV最开始摄录的时间是半夜三点零八分。他们所看的也是这个时间之后的经过。 黑暗的卧室里能见度很低,DV机闪烁着工作指示红灯,如蝇头的红光却在黑暗的卧室里更加明显,床上的张平似乎并没有完全深入睡眠,他不舒服地翻了几个身,迷迷糊糊的嗯了几声,也没了下文。他在床上纹丝不动地躺了七八分钟,忽然抬起一只手慢慢掀开了羽绒被,坐起身来。 镜头里出现张平缓而不断的动作。下床、走动、打开抽屉,小小的身影在镜头里做着条不紊的动作。他不知道在抽屉里找了个什么东西,随后转身朝着门口走。张平光着脚,走路的时候没有声音。缓慢的脚步一点一点接近了门口接近DV机。镜头里的张平明显愣了一下,忽然弯下腰来打量着闪烁着的红灯。张平睁大了眼睛,随着一闪一闪的微弱红灯看到镜头上自己的倒影。青嘘嘘的脸色、惊讶的表情以及一闪而过的恐慌眼神。他就着弯腰的姿势围着DV转了几圈,好像个年迈的老头端详着一件值得把玩的物什。最后,他又停在镜头前,把这小小的东西当成了镜子,认认真真看着自己的脸,甚至还捏了两下。随后,他无可奈何地叹息了一声,站直了身子走出卧室,穿过客厅的时候,他的身影也超出了DV拍摄的范围。有些稀里哗啦的声音从客厅那边了传出来,不知道张平在到底搞了什么才会传来这么多乱七八糟的声音。时隔两分钟左右,他的身影再度回到了DV前,这一回,他拿起了DV和支架,走到窗前,拉开窗帘。 “这人要干什么?”白颉觉得古怪,随口一问。 苏念一直皱着眉头,低声打断了白颉的话,“看着,别出声。” 白颉没心情跟他斗嘴,专心继续看着画面。张平站在窗台上,DV只能拍摄到他的腰部和垂在身侧的两只手。白颉指着画面,“看,他手里有东西。” 警官马上按了暂停键,指着白颉说的那个地方,“看仔细,他手里拿着一个三层的刀片,刮胡子用的。”言罢继续播放。 画面里,张平拿着刀片的手抬了起来,因为DV拍不到上面,所以看不见他究竟做了什么。但是,血顺着张平白色的T恤缓缓流了下来,越流越多,几乎染红了T恤。这个流血量和速度,白颉想:张平很可能是割开了脖子上的颈动脉。但是为什么身体为丝不动呢?好像完全感觉不到疼痛一样。 这并不是最奇怪的。画面记录了血把T恤的前身彻底染红,可张平居然没有到下。他的身体还在动,打开了窗户,一跃而下。 苏念揉了揉眼睛,问:“他们家几楼?” “二十三楼。”人掉下去摔成什么样,可想而知。 白颉也觉得张平的自杀很古怪,就问:“死因呢?” 警官在脖子上划了一下,“脖子几乎都被他自己隔断了。” “我能看看尸体吗?”白颉要求看尸体,尽管他明白很有可能什么都看不出来。谨慎起见,还是看看的好。但是苏念却说:“不用看了。”这话说的虽然有点严厉,但是苏念马上换了口气,“我觉得去张平家走一趟比较好,你说呢?” 白颉诧异了!这人再跟他商量?真的是在跟他商量?天上下钻石了?这人怎么就转性了?好怕怕的感觉。 苏念被白颉“天真无邪”的表情搞的很是尴尬,咳嗽两声转身跟着警官走出房间,并低声说:“关于本市多人频繁失忆的问题你尽快给我资料。还有张平的案子,调查资料记得给我一份,如果这案子不是你们管辖范围内的,我会给你一个交代。”苏念这话的意思很隐晦,对方也明白什么叫“不是你们的管辖范围”。他巴不得这案子是苏念所熟悉的“那种”事,当下就答应了对方的要求。白颉跟着走出来,乖乖地走在他们身后,那双满是算计的眼睛紧紧盯着苏念的背脊。像是要把人家的背烧出两个大窟窿来。 离开了警察局,通过警官的布置安排他们很顺利的进入了张平家,也就是案发现场。一进门,苏念的眉头就紧紧蹙了起来。白颉的感应力远远不如苏念,只是瞧见他这幅模样便认定了这案子绝对不简单。这样一来下一步该做什么,白颉反而有些头疼了。苏念站在客厅里四下打量一番,随后叹息一声,告诉白颉,“这里咱们不用费心了,让张洛泓过来负责吧。” “为什么?”白颉有些不解,“人家只是来帮忙的,你还真把张家的孩子当劳工使唤?” “不,相比之下,张洛泓比我们拿手。”苏念的解释仅止于此。他朝门口走了两步,发现白颉还在原地琢磨着什么。苏念犹犹豫豫的看了他几眼,最后,走回去拉住他的胳膊往外面扯。 你到底有多别扭?白颉不禁在心里问道。想要拉手就拉啊,居然只抓了胳膊,你是二八青春少年郎还会害羞不成? 两个老的忙着调查本市几件古怪事件,小辈队伍里的张洛泓才睡了三个小时就被电话吵醒,听了前因后果急忙洗脸刷牙跑去张平家了。剩下的那对兄弟也没闲着,苏御安觉得总是待在地下不是办法,必须出去寻找新的线索。他记得,最后一次做梦,他梦见了那些童灵和妈妈,还有一个看不清脸的男人。而自打叔叔回来就没再提起过童灵的事,到底是解决了呢,还是没解决呢?苏御安认为叔叔没有个明确交代肯定有内情。 03. 昨晚把他哥折腾了半死的苏御信特别温柔体贴的将早饭拿进屋子里,看见哥哥已经起床,正扶着腰一步一步往外蹭,赶紧放下东西过去扶着。苏御安也没埋怨他昨晚的疯狂行为,不管怎么说自己也爽到了,事后还埋怨弟弟,就太矫情了。苏御安心里装着事儿,跟御信说:“吃完了咱出去。” “你要出去?”苏御信诧异地问。 “对,不少事呢。”说着,不顾弟弟的反对,扬声叫道,“杨小勇,你又跑哪去了?过来,我有事问你。” 房间里忽然降了几度,一个鬼飘飘忽忽地出现在他们身边。不是杨小勇,而是那个执意要保护苏御安的小鬼。小鬼死的时候才十九岁,据穿着一身很不合体黄军装,万般好奇地盯着苏御安手里的食物,“您吃的是什么?” 苏御安笑道:“这个叫汉堡,就是两片面包里夹个肉饼。” “馅饼?”小鬼以自己的理解力重新找了答案。 苏御信噗嗤一乐,说:“差不多。外国的馅饼。” 可惜,鬼没法吃东西,只有眼馋的份儿。苏御安想着回头问问叔叔有没有什么法术让鬼也尝尝味道。 “喂,你叫什么名字?”苏御信开口问道。 “我叫姚建军。” 那个年代基本上都是这种名字,也没什么。苏御信只是不想一直“喂喂”的叫它们。知道了名字,就等于更亲近了一分,苏御安就问:“建军,看见杨小勇没?” “在厕所呢。” 哥俩诧异了,一个鬼上厕所干嘛?姚建军的眼睛紧紧地盯着苏御安手里的汉堡,随口说:“他说厕所比较舒服。哎呀,他刚死嘛,自然喜欢阴气比较重的地方。” 苏御信嘿嘿一笑,“去把他叫来。” 姚建军飘出去了,飘回来的时候带了一群!剩下那几个鬼跟杨小勇一起回来的,都来“吃”早餐。苏御信气的直骂:“被你们闻过还有味道吗?去去去,外面等着去,晚一点我让白伯再给你们搞点味道重的闻。哎!杨小勇你留下,找你有事。” 几个鬼被打发出去等着“吃”早餐。杨小勇单独留在房间里等着被询问。他的神智较比之前已经恢复了很多,这会儿眼睛里也有了神采,不再是木木讷讷。苏御安问他说:“你仔细回想一下,以前认识我吗?很小的时候,大约五六岁左右。” 闻言,杨小勇仔仔细细打量了一番苏御安,“我不记得你。” “再想想,我小名儿叫‘大安’小时候都这么叫我。” 杨小勇念叨着“大安”好几遍,纠结的差点又死了一次。一边的苏御信帮忙提醒,“我哥小时候特别可爱,一边脸蛋上还有个酒窝。平时看不出来只有笑的时候才有。小时候他可白了,还嫩,亲一口特别香。眼睛也大,水灵灵的特别招人疼。” 混小子,你这是形容我吗?苏御安白了一眼弟弟正要训他两句,忽听杨小勇啊了一声! “你,你,你是我情敌!” 噗——!苏御信一口咖啡都喷来,一点没浪费。他瞪着杨小勇:“你暗恋我?” “滚边去。”苏御安呛他一句,“小勇说的是季薇薇。” “那丫头暗恋你?” 苏御安彻底没了跟弟弟说话的心情,无视他!转而问杨小勇,“你把话说清楚,我什么时候成你情敌了?” “我想起你了。大安,笑起来脸上有一个酒窝,好看,可爱。很多小朋友都喜欢跟你玩,微微也喜欢。我,我那时候就认为你是我情敌。” 哥们,你真早熟。苏御信咬着汉堡默默在心吐槽。 想起了小时候的大安,记忆也如潮水般涌了出来。杨小勇自己都纳闷怎么会记的这么清楚,甚至连当年事故发生的前前后后都一清二楚?没有多余的时间让杨小勇去缅怀过去。小时候不懂事,但是回想起那时候的种种,即便是有点迷糊的杨小勇也察觉出不对劲来。按照他的记忆,当时一群小伙伴并不是自发去老街道玩游戏,而是有个人告诉他们,大安在找他们,找他们玩。当时杨小勇特别不想去,因为他不喜欢大安,其他小伙伴却都高高兴兴的去了街道,其中也包括季薇薇。杨小勇自然要跟在季薇薇身边,尽管他心里一百个不乐意。 一群小伙伴没有找到大安,就先玩了起来。杨小勇因为闹别扭不肯一起玩,就蹲在马路边上生闷气。小时候的季薇薇还是很喜欢杨小勇的,就陪着他坐在马路边上。杨小勇记得,那个叔叔就在他们身后站着,还是那时候他太小,完全没注意。后来,大安从楼上下来了,因为不能在中途加入小伙伴就在一旁等,季薇薇看到大安下来也不管杨小勇,就跑过去先要跟小伙伴们一起玩,但是她也不能中途加入游戏,就站在马路中间等。那时候,那个叔叔转身走了。那个叔叔刚走没影儿,有个小包子趴在窗口上喊了几声,大安恋恋不舍地跑了回去。杨小勇很高兴,就去拉着季薇薇让她跟自己回家。就是那时候,忽然有几辆车冲了过来,小伙伴们却都没有闪过,仿佛完全看不到,听不见什么似的,活生生被碾在车轮下!当时杨小勇跟季薇薇站在马路边上,距离稍远,所以只是有一些擦伤。但是他可以肯定,那个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的叔叔,在车子冲过来的瞬间,突然出现在一旁。 听完杨小勇的讲述,苏御安总结了几个疑点。一,那个神秘男人引着孩子们去楼后的老街道;二,看到自己出来后男人离开,似乎不想让自己看到他;三,很可能是男人把几辆逃犯驾驶的车引到老街道,目的是撞死自己。但是因为御信,男人的计划落空了。也就是说,孩子们的死跟自己有直接关系! 现在再去调查那些孩子的家庭情况已经无济于事,那些孩子不过是当年引自己出来的工具,被真正的凶手残忍的推入车轮下。该死!一定是鬼王的役使,没有自己的形态,只能幻化成别人的摸样。苏御安压制着心里的怒气,转头冷静地问杨小勇:“最后一个问题,为什么你死后没办法说话了?” 杨小勇摇摇头,用意识跟苏御安沟通,“我也不知道。那时候,我刚死,本来我以为自己在说话,但是我发现我并没有开口,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只是我脑子里的叫喊。我以为……” “好了,我明白。”苏御安打断了杨小勇,“在那之后呢,你死了之后遇见过什么比较奇怪的人?” “没有。” 难道说自己想多了?白静文和杨小勇不能说话的情况并非鬼王役使做了手脚,单纯的只是一种现象而已?可没听说过偶尔会有鬼不能说话的,还是等叔叔回来之后好好问问吧。苏御安打定主意叮嘱杨小勇和其他几个鬼在地下好好待着,别出去乱飘。几个鬼当然会乖乖的,大白天啊,谁有那个胆子出去闲晃。建军小盆友举手表明态度:“您放心,我看着它们。” 苏御信看着建军小盆友说话的时候还紧盯着厨房里忙碌的白杨,就对它的保证没啥信心了。不过倒也不怎么担心这几个小鬼会闹出什么幺蛾子出来。只是,这几个小鬼也不能一直这样养着啊。离开研究所,苏御信问他哥,“哥,那几个小鬼你打算怎么办?留着不大稳妥吧。” “先这样吧,等忙完了鬼王的事再说。”苏御安自然地拉住了御信的手。在没有行人的郊外小路上与他手牵手并肩齐行。这种感觉很容易就会上瘾,他无法自拔地沉溺其中。沉溺在御信的温柔里,沉溺在御信所给与的所有欢愉中。 自然而然的亲密也让御信觉得幸福。他们家别扭哥哥以前可是绝对不会做出这种事,哪怕是他主动起拉哥哥的手,这人也会红着脸躲开。如今,他亲昵的举动毫不迟疑,这是不是表明两个人已经完全进入了状态? “哥。” “嗯?” “等这点破事搞定,回了家,咱俩开个小餐馆怎么样?我当老板,你当老板娘。” 闻言,苏御安哑然失笑,凑过去亲了一下御信的脸颊,“让白颉和叔叔入股。” “入股可以,但是不给分红。他们俩有钱着呢。” “好。都听你的。” 我操这生活太他妈的美好了!哥哥好听话,这么乖巧简直让人难以置信。能亲吗?光天化日之下亲一口什么的,可不可以? 苏御信那点不可告人的心思完全流露在了脸上。苏御安的心漏跳一拍!只觉得他们家弟弟好可爱!好想捏捏脸,亲一口。苏御安抬手搂住苏御信的脖子,微微踮起脚很准确地亲到了苏御信的嘴巴!啵的一声…… 哥,你简直太…… “滚开,别蹬鼻子上脸。”面对激动的语无伦次搂上来要做舌吻的弟弟,哥哥哭笑不得的纵容了他一次又一次。 一路嬉笑打闹,似乎暂时忘记了所有烦恼。进了市区,都市噪音如浪潮般涌来,苏御安的心情随之忐忑,忽然不愿意继续前行,只想回到方才那段小路上。苏御信倒是没觉得有什么不适,他紧了紧掌心里的手,低声问:“说吧,你是想查咱爸什么事?” 苏御安笑道:“谁说我要查咱爸,我要查自己。”父母早已过世,户籍什么的肯定也消了,即便查也没什么收获。苏御安想了一早上,觉得还是从自己的户籍开始查起比较靠谱。至于他究竟想要得到什么答案,说实在的,苏御安自己说不清楚。他不禁对自己有怀疑,甚至对母亲有怀疑。一梦,掀开太多他不愿面对的问题,然而现实不容他逃避。苏御安自认不是什么铁血硬汉,但是该是他的责任,他绝对不会回避。男人站直了是根标杆,就算弯了腰也是为情。他甘愿为弟弟弯腰,为了他们的将来,为了白颉的养育之恩,为了苏念沉默中的关怀。在民政局被拒绝的时候,他弯下了一直挺拔的腰。 “拜托您,请答应我的请求。”苏御安对五十多岁的负责人恳切地说。苏御信完全没有想到哥哥居然会这样,一时间急了,伸手进口袋里就要掏符。苏御安一把按住他的手,不让他动。而苏御安自己只是鞠躬不起,“我有很重要的事想要调查,请您通融一下。” 负责人不解地看着眼前这个年轻人。这得多重要的事让这个年轻人对他弯腰鞠躬?负责人动了则隐之心,但是规定就是规定。他缓和了口气,说:“小伙子,不是我不让你查。我们这里也是需要手续的,你得拿着相关部门的介绍信来才行。没有介绍信我们也不敢放你进去,这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的事。” 苏御安微微低垂的脸上闪过一丝不耐,他咬咬牙,压制着挤压在胸口的暴戾情绪。深吸一口气,方才抬起头来,对负责人笑道:“抱歉,给您添麻烦了。” “哥,就这么走了?”苏御信不甘心,却被哥哥使劲拉着走出办公楼。 苏御安自然是不甘心的。但是他去哪找什么介绍信来。这时候,就要充分体现“在外靠朋友”的道理。苏御信想起黄天翔就自然想到了杜英辉,也很自然的开始头疼。他劝他哥:“要是杜英辉接的你直接就挂,听他动静我就心烦。” 苏御安含笑揉了揉弟弟的头发,居然在马路边上亲了他一口!在苏御信当场石化的时候,他那电话已经拨通了。 接电话的是黄天翔本人,此时,他正在重案组办公室里喝着昂贵的咖啡,用杜英辉新给他买的电脑玩游戏。玩的过于投入,电话响了也没看显示号码直接接听:“谁?忙着呢。” “是我,苏御安。天翔,很忙吗?” “御安?”黄天翔手一抖,妈的,输了!索性退出游戏。起身去关了办公室的门,笑道:“可是好久没你俩的消息了。在哪呢?” “D市。天翔,有事找你。我想去D市民政局查些资料,他们说要有关部门的介绍信才可以。你有办法吗?” 黄天翔一愣,说:“这样吧,我给你开一封传真过去。你先别挂,有事问你。我听那个谁说你们已经跟对手接触上了,有什么眉目吗?” “有。但是现在说不准,我这边的情况一言难尽。怎么,你有想法?” “当然。我过去找你们。” “杜英辉不会答应吧?” 黄天翔沉思片刻,嘀咕,“这回由不得他了。”言罢,直接挂断电话,拿了外衣走出办公室。他径直朝着大门走去,毫不在乎地丢下一句,“有事出去,暂时不要找我。” “老大,有案子咋办?”某组员悲催的叫着。 黄天翔已经走出了大门,扬声道,“去找局长让他安排。” 一众组员欲哭无泪。自从他们家组长复职以后,就连局长都对他礼让三分,更不用提那个神秘莫测霸气十足的杜总三五不时来视察一下震慑了他们整个警局的人。杜总威力值太高,老大只要一个小表情就可以激活杜总,到头来最可怜的还是他们这些小组员啊。 一路上黄天翔想的明明白白,杜英辉是不可能让他去D市找苏家兄弟的。但是这个仇他一定要报!为了报仇,黄天翔下了狠心!杜英辉公司的前台服务人员没人敢拦着黄天翔,他一路冲到杜英辉的办公室,直接闯!黄天翔正在跟员工谈工作,一见黄天翔进来面色一沉,随即对几名员工说:“你们出去。” 几个人规规矩矩离开,可不敢多看一眼他们家BOSS的“媳妇儿”。黄天翔也不理会这些人,他直接走到杜英辉面前,笑而不语。 杜英辉慢悠悠地问:“你是来解释这几天不回家的原因吗?” “不是。” “是来告诉我你准备继续跟我别扭下去?” “也不是。”黄天翔一脸的坏笑,脱掉了外衣、毛衫,一边解开衬衫的扣子一边走到杜英辉身边。跨坐他在的腿上,“我是来让你操的。” 杜英辉扬扬眉,“这么乖?我怎么觉得你另有所图?” 黄天翔不耐烦地扯开了杜英辉的腰带,很暴力地撕开了他的西装纽扣和里面的衬衫。脸上勾起一抹意义不明的笑意,“罗嗦什么?你不行了?” “来试试不就知道了。”杜英辉托着黄天翔的腰直接把人按在了办公桌上。这人难得主动一次,就是他想要天上的星星,他也会给他摘下来一颗! 须臾。黄天翔忍不住呻吟出来,一点不温柔地抓着杜英辉的头发,气息不稳地在他耳边低语,“爽吗?” “别动……” “使点劲儿,你他妈的,嗯,没吃饭?” 实木办公桌被撞的咯咯直响,在上面的人卸掉冷漠的外壳,揉着怀里硬邦邦的身子,问:“说吧,想要什么?” “放我出去,一个月。啊!” 杜英辉的眼底闪过一点阴沉,随即就被身下人夹的险些缴械投降。 04. 苏御安不明白,为什么一封介绍信就让他等了四个小时?黄天翔办事一向麻利,怎么这回拖拉的像个老头?苏御信在一边还嘀嘀咕咕的跟黄天翔讲电话,“我说你没事吧?拉肚子了还是感冒了?怎么有气无力的?” “滚!”黄天翔气恼地骂道,“老子什么鸟样关你屁事。把你们地址给我,我半夜就能到。” “等下。”苏御信喝道,“就你一个人?” 电话那边的黄天翔特别自豪地说:“当然是老子一个人。” 好吧,不管怎么说介绍信到手了。苏御安不愿多等,下午两点又杀回去。他们刚下车,苏御信急着进去办事,一不留神撞到了什么人。还不等他道歉,就听那人不善地说:“妈的,走路不长眼啊!” 苏御安看到弟弟撞的人是个混混,身后还跟着十来个小弟,相当的耀武扬威。他不想多事,就给对方道歉赔礼。对方开口说苏御信撞坏了他,索要两千元的医药费。兄弟俩都是血气方刚的年轻人,遇到这种明显讹人的家伙自然是不能乖乖掏钱。两伙人推推搡搡地走进一个小巷子里,算是找个安静地方解决问题。 所谓无巧不成书,苏念跟白颉刚刚拜访了一个发疯的姑娘往回返。途中,苏念就说感觉到俩侄子在附近,带着白颉过了两条街找到巷子口。白颉一看自家儿子正在参与群殴,顿时急了!喊道:“御安,你个笨儿子,我怎么教的你啊。插眼,踢裆,踩脚面!你打他脸有屁用。笨儿子,闪开,让老子来。” 面不改色的苏念揪住白颉的衣领把人拎回来,训道,“你跟着搀和什么,老实站着。” 兄弟俩一起参战,毫不迟疑的将背后交给对方。这几个混混打错了算盘,没想到这哥俩都厉害,那个看似文弱的哥哥他妈的下手又黑又狠,专门往怕疼的地方打。最后一个倒地的混混捂着裤裆,白眼一翻,人事不省。哥俩背靠着背,拍拍手,身心舒爽。 转回头,苏御安看着自家磨刀霍霍的老爸,问他:“你怎么在这儿?” “回去再说,有新情况。”苏念接过苏御安的问题,招呼苏御信赶紧回去。苏御安就跟苏念说了还有事要办,苏念也没仔细打听,只叮嘱他们尽快回去。说完,扯着不甘心的白颉往回走。 虽然跟十来个人打了一架,哥俩也没受伤,可见比着俩人刚刚重逢那会儿身手什么的都好多了。各自整理了一下衣装,大大方方走进了民政局。 黄天翔的介绍信还是很好用的,那位负责人给他们打开了档案室的门,嘱咐了几句话就走了。哥俩分头找了一会儿,各自抱着小山一般的档案开始翻阅。 深夜十一点三十分,下起了小雪。洁白的雪花静静地飘落在地面眨眼间融化。不多时,城市的路面被雪花浸湿,像是抹了一层柏油。郊外的高速路口旁边站着一个背着双肩包的年轻男子。男子个子很高,身材略瘦。隐藏在连帽衫下面的脸有些苍白,好像大病初愈似的。他似乎没有自己的车,正站在马路边上等着计程车过来。大约过了二十几分钟,一辆黑色的私家车停在他身边,车窗摇下来,一个年纪约在四十岁左右的男人问他,“我要进市区,你搭车吗?” 年轻男子没有马上回答,朝着车后座看了看。那个男人又说:“后面俩人跟你一样,顺路搭车的。” 男子点点头有气无力地说了句谢谢,随后绕到副驾驶那边打开车门坐了进去。车内开车暖风,与外面湿冷的温度截然不同。男子长吁一声,好像放下了什么负担,整个人窝在座椅里。车主再次发动汽车,朝着市区驶去。 坐在后面的是一对情侣,看上去年纪不大,很像是大学生。女孩冷的哆哆嗦嗦,依偎在男朋友的怀里小声嘀咕着什么。男孩似乎对女友不怎上心,从口袋里掏出一盒烟,分给前面俩人。车主接了,最后上车的男子没接,大学生看了眼车镜,发现这个男子已经闭上眼睛,睡的倒是踏实。大学生觉得无聊,就跟车主闲聊:“今天真是谢谢你了大哥,要不是你,我们俩就得走着到车站。” “可不是。”女孩插嘴道,“这个鬼天气,冷死了。” 车主嘴里叼着烟有一口没一口的抽着,回答说:“我在临市上班,两天回来一趟。经常遇到像搭车的,我都习惯了。” 两个大学生自顾自地说起他们那为什么到郊外,以及为什么这么晚回来的原因。但是车主显然没有兴趣,只是应付了事地嗯了几声。大学生看出车主不怎么想说话,很聪明地闭了嘴。车内顿时安静了下来,只有最后一个上车的男子那清浅而又规律的呼吸声。 大约过了十来分钟,车主戴上耳机拨打电话。后面的大学生不好打扰人家,就闭上眼睛休息一会儿。车内非常安静,男主低低沉沉的声音讲起电话来不紧不慢。 “不好意思,昨天忙,没给你打电话……不,我暂时不想,谢谢你……当然。其实,前天我就说过了,当时我以为自己看错了。所以又重新调整了一下画面的清晰度,我还怕自己做的不够好,就截图交给朋友帮忙。我想只是一张图应该不会被看出什么。好了,先不说我朋友后来的事,我告诉你那个朋友把调好的图发到我邮箱,这个很快,他只用了不到十分钟就做好了。我打开图,这一次我可以确定我没看错。那就是人,一个看上去我根本没见过的人。我暂时叫这个人‘B’吧。” 不知道电话那边的人问了什么,车主犹豫了一下,才说:“我觉得B是个男人,年纪看不出来,很模糊。当时A正是对着B在说话,但是我之前说过,声音很杂,我听不出来他们说什么。很有点后怕,如果A就是我,那么B肯定是别人,一个我从来不认识的人。他是怎么进到我家的?我不知道其他单身男人的习惯,但是我自己在临睡前是习惯把门窗都锁好的,所以我看到B的时候很后怕。我回到剪辑室继续看下面的回放。我一帧一帧的看,一个图一个图的放大,调节清晰度。我发现那个B一直站在我床上。很奇怪是不是?一个穿戴整齐的人会站在别人的床上。A和B说了十五分三十八秒,然后,B就消失了。” 坐在后面的两个大学生已经睁开了眼睛,诧异、不解的目光紧紧盯着前面的车主。车主并没有注意到他们,继续讲电话,“我说的就是消失。不是走,也不是跳出窗户。而是突然消失在画面里。没错,就是你理解的那种消失。然后我,哦,应该说是A,A的身体就转回来了,对着DV的镜头,嗯,怎么形容呢,应该说他特别高兴吧,对是高兴。他特别高兴的笑了笑,就回到床上了。A很快就睡着了,等再起床,A就变回了我。这就是四天前的经过。因为发现了B,我几乎不想离开家,我请了一周的假只待在家里不出门。整天对着DV。我什么事都不做,一天到晚只对着DV的镜头。连续两天我的失忆情况愈发严重,每一次失忆,B都会出现。他只是看着A。哦,对了,说到这里还有个很奇怪的现象。A出来之后都在积极的跟B交流,但是B却不说话,只是看着A而已。A说累了就冲杯茶喝,茶很烫,我的嘴很疼。两天的时间,我记录了自己失忆的次数一共是78次。” 女孩已经开始害怕了,她紧紧抓住男友的手,在他手心里写:快下车。男孩咽咽唾沫,有点害怕这个时候打断车主,就回写:等。 车主从讲电话开始到现在大约过了十分钟,他们从收费口出来少说也有二十分钟。但是车子始终在郊外打转。车窗外黑漆漆的,偶尔一波一波的光掠过,像是老旧的幻灯片。女孩紧张的快要哭出来,却又不敢发出一点声音。坐在副驾驶席上的年轻男子还在睡觉,并持续发出清浅规律的呼吸声。这一切都被车主忽略,他专心地讲电话。 “78次,时间长短不一。不过我发现一个问题,A出来是有时间规律的。不管是A还是B他们都没对我的身体造成伤害,我渐渐的也不害怕了。唯一困惑的是怎么做B进不了我的家。你觉得换锁会有用吗?哈哈,当然没用。所以,我苦想出一个办法。你看,之前我说过,B对A不予理睬,不管A说什么B只是看着。我掌握了A出现的规律,我就想,如果A在规定的时间里没有出现,B会怎么样呢?B一直不动不说话我也拿他没办法,所以我想,还是先让他有点反应我在想赶走他的办法。” 不知道从车主的哪一句开始,两个大学生竟然听的入了迷。女孩不在发抖,男孩听的聚精会神,只有那个年轻男子睡的依然香甜。 车主的声音总是那么低沉,语速也保持的很好。他继续说:“我吃安眠药强迫自己入睡,这是第一次试探……很遗憾,你猜错了,A还是在规定的时间里出现。所以,我吃下了整整一瓶安眠药。我想,如果我的本体死了,那么A还会出来吗?当然,我没死,我要是死了也不可能给你打电话。但是A没出来,很有趣是不是?我发现这个办法以后特别兴奋。因为B有反应了。A没有出来,B绕着我的床来回的踱步。B不但反映反常,他还说话了。” “说什么了?”男孩急忙探身过去,似乎下一秒就要知道这个故事的结局。车主转头看了男孩一眼,苦笑着摇摇头,继续对着耳机说,“B应该是对A说话。但是我听不懂B的语言,叽里咕噜的。我可以确定不是英、法、德、俄这几种语言,我根本听不懂。” 电话那边的人似乎要求车主模仿一下,车主咬了咬嘴唇,不肯定地说:“或许学的不像。‘gudamoaochukadagude’很遗憾,我只能模仿他的发音。我想搞清楚这是什么语言,今天就去上班。我请朋友帮忙,看看能不能找到答案。啊,是不是已经超时了?抱歉,耽误你很多时间。后面的事明天再说吧。”车主不容对方说些什么很利落的挂断了电话。但是男孩不依不饶地问他,有没有找到答案?有没有知道那是什么语言? 这时候,一直在睡觉的年轻男子忽然醒了,开口道:“我到了,请停车。” 车子终于停在路边,两个大学生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他们已经进入市区。现在位于最大的商业街附近。车主没有告诉男孩任何答案,并婉转的请他们也下车。两个大学生怏怏地下了车并对车主道谢,车主却看着身边正在整理衣服的年轻男子,“你睡的真香。” 男子打开车门却没下车,他前后看了看,又缩回了车内,“我看错了。你还往前走吗?” “走,我要再往前开两条街,左拐。” “我在前面那条街口下车。” 车主没说任何不悦的话,继续往前开。两个人都不说话,车子里便有些压抑了。中速的车在地面上划开一道水痕,减慢了速度,越来越慢…… “小哥,你就在这下吧。”并没有到男子说的那条街口,车主已经把车停下。 男子还是低着头,摆弄着手里的包带,“为什么?还没到地方。” “我要睡了。嗯,这么说你能明白吗?” “或许吧。” “那你下车吧。我睡着不是好事,嗯,怎么说呢,对你不好。有人对你不好。” 闻言,男子轻声一笑。车主看到他的嘴很漂亮,只是这一笑令人遍体生寒。男子懒洋洋地说:“我就是想见见你口中的‘有人’。对了,你听过鬼话连篇的说法么?” “当然。” “鬼话。我是说B说的那句话说鬼话。他告诉你杀两个人,好让B用来做下一步安排。” 车主吓的脸色苍白,但已经经历过太多的事他马上镇定下来。笑道:“今天我没有失忆,A没有出来。”车主侥幸地拍着胸口,长吁一声,“小哥,能请你喝杯酒么?哎呀,你看我这人太糊涂。还没请教小哥叫什么。” 年轻男子又是一记淡笑,“你可以叫我‘小一’。” 车主以为是姓衣的“衣”。便说:“衣老弟要是没急事,就一起喝一杯怎么样?” “为什么?你有值得庆祝的事吗?” “当然。今天没杀人,这不值得庆祝吗?” “谁说你没杀人?” 车主一愣,下意识地顺着小一的目光转回头。后车座上,落着两个人,一男一女。他们的脑袋都裂开着,红的血,白色的脑浆…… “这,这不可能!”车主惊恐的整个身体都在发抖,痉挛般的发抖,“他们,才,才下车。” “我一上来就看到尸体,刚才的只是他们的魂魄。” 小一隐藏在帽子下面的脸微微扬了起来,苍白的脸上浮现出诡异的笑。他慢慢张开嘴,慵懒的口气,低沉的嗓音,“从头到尾都没有什么A,始终都是你一个人。”说着,他伸出手,缓慢的伸出手去碰触车主。 车主狼狈不堪地在马路上狂奔。那个小一,那个始终保持着微笑的男子如影随形,不管他跑的多快,都甩不掉小一! 小一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飘落下来的雪花像是有了某种意识,刻意避开了他的身体,凡是小一走过的地方都不会有雪花落下。他似笑非笑地看着前面的猎物,完全没有立刻抓住的想法。小一抬起手腕,另一只手轻轻浮在上面。随着缓慢脚步,低声说:“你好干儿子,我是你干爹。你现在忙吗?不忙的话就去东郊的高速公路收费口转转,或许有两个刚死的魂魄在那边游荡呢。” 好了,那两个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死掉,无限循环在死亡那一刻的两个孩子会被御安找到吧,那么,他就可以尽情享受捕猎的快乐。 小一的爱好很少,除了看书之外只剩下这一种乐趣,看着被自己吓个半死的人惊慌失措的抱头逃窜,对一来说这是一种享受,他自然不会早早结束。小一的体质特殊就像是一个感应接收器。他的声音可以蛊惑人心,他的能力可以控制任何看得见的东西。 古怪的的气场让小一的脚步猛地一顿!脸上似有似无的笑意随之隐去,他警惕地看着四周,寻找这股气场的源头。忽听前面传来一声惊叫,是他的猎物。 “你,你干什么?放开我!”M先生慌不择路,撞到一辆车的车头。好在那车刚刚停下。里面下来的男人脸色不悦,径直走过来一把抓住了他。喝道:“你跑什么?后面有人追你?” “不,没……” “身份证呢!拿出来。” “你,你放开手。” 黄天翔直接拿出警官证打开,“我是警察,把你身份证拿出来。大半夜的不在家睡觉大路上瞎跑,说你没干坏事我都不信。身份证,快点。” 黄天翔?小一走到路口的时候刚好听见那个人说出自己的名字。小一摸摸下巴琢磨起来:这名字很熟悉。黄天翔、警察。哦,是他。小一笑了,笑着迈开脚步走过去,扬声道:“原来是黄公子。” 操!这人是谁?黄天翔一愣,要知道只有杜英辉叫过他“黄公子”这个称呼,这人谁? 车主一看小一追了过来,吓的魂不附体。使劲挣扎,怎奈他那点力气真不是黄天翔的对手,结果却扭了双臂压在车厢盖上。小一也走到跟前,指着车主说:“我要带他去见白颉。” “白颉?”黄天翔已经他出手铐把人铐上,“正好,我要去找那哥俩。要不,一起?” “好啊。”小一笑的纯良,“一起吧。” 黄天翔觉得被抓的男人很吵,从车里找了块抹布顺势塞住他的嘴,小一规规矩矩坐在副驾驶席上。俩人奔着目的地而去。 05. 此时,苏御安刚刚回到研究所的地下室。正对着手腕上表发愣。他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认了一块表做干爹!一旁的白颉捂嘴偷笑,说:“是小一来了。他的能力有趣,凡是他想的,都可以成为他的通讯器。” “哪怕是一颗洋葱?”苏御信好奇地问。 白颉点点头,“对,哪怕是一颗洋葱。话说,当初发现小一的时候组织折腾了半个月也没搞明白他那能力到底怎么回事。不过可以确定,他的能力属于超能力而不是法力。好了,不说这个,小一马上就到,你们俩去他说的地方看看吧。” 苏念坐在客厅角落里好半天没吭声了,这会儿站起身来,说:“我去,你们好好休息。”说着,不容别人反对已经拿了衣服往上走。他走到上一层的走廊里,听见身后传来不紧不慢的脚步声,便驻足回看。只见白颉拿着一把伞过来,走到面前塞进他的手。什么都没说,转身下楼。苏念怔怔地看着他消瘦的背影心头一热,脱口道:“白颉。” “什么?”白颉站在楼梯口回了头,脸上带着一点疏离的笑意。 苏念皱皱眉,犹豫了…… 哥哥给的那张纸上说了十八年前的事,他也因此得知了白颉始终不肯透露的实情。哥哥说:我能预料到这一切进而做些安排,虽然小劼的能力稍逊与我,但也卜算出一些情况。我、阿念、小劼我们三人联手虽然有可能获胜,但结局也是同归于尽。我知道小劼舍不得阿念,所以我不怪他把阿念引开。我很感激小劼,感激他带走了阿念。虽然他做好了跟我一起力战强敌并同归于尽的打算,但是我不能让小劼死,对不对?不管是对我儿子还是对我弟弟,我都要让小劼活下去。我看到我死后的很多事,比方说小劼为了救大安而消耗所有的法力,为了活命,只能委身与那个组织。我曾经想过,本来这事解开了误会小劼和阿念会和好如初。但世事难料,小劼为了不让鬼王役使发现大安,四处躲藏并封印他体内的能力。这样一来,你们两个人分别将近二十年的时间。时间加重了怀疑和怨恨的砝码,不是不想去原谅去争取,而是十几年的怨怼,哪会这么容易放下?阿念,别放弃这么爱你的人,这是哥哥给你最后的建议。 苏念恨不恨?恨,面对哥哥嫂嫂的惨死,面对昏迷不醒的御信,面对御安失踪的问题,他恨不得杀了白颉。可冷静下来之后,却又拼命压制着自己对他的恨意。十八年来,他不停寻找白颉。渐渐的连他自己都分辨不清,是为了当年的真相,还是为了再见这人一面。就像哥哥说的那样,十八年来的怨怼并非一朝一夕可以放下的。他知道自己必须放下,他需要时间。他欠白颉的太多。 “我哥那封信。”苏念终于开口,“信里只说敌人很强,却始终没有明确告诉我们凶手究竟是谁。仅仅一个鬼王的役使还不足以杀了我哥跟嫂子,况且那时候你也在场。我哥不说,你也不说。白颉,我知道。”说道这里,苏念无奈叹息,“白颉,我……”要怎么做才能弥补自己的过失?十八年前的现场看上去真的像白颉和鬼王役使联手杀了哥哥一家,七年前的偶遇,他还砍了白颉一刀…… 楼梯口的白颉只是笑笑,说:“早去早回,孩子们还等着你。” “你呢?”苏念低声问,“你还会等我吗?” 十几年前的真相是打算烂在肚子里带进坟墓,想不到却被苏臣尽数道出。白颉也不知道还会不会等苏念,他只是觉得很累。没有得到白颉的回答,苏念转身走了。白颉在楼梯口站了许久,最后坐在台阶上呆呆的出神。 并不知道两个老的那边纠结的好比那啥。兄弟俩看着抄写回来的资料继续研究。按照档案上的记录来看,母亲并不是本地人,结婚后才随着父亲定居在这里。他们的父母结婚四个月后苏御安就出生了。也就是说爸妈先上车后补票!而方才苏御安就问过苏念,爸爸在外地生活过吗?苏念摇摇头说嫂子出现的特别突然。哥哥外出旅行半年,回来的时候带着已经怀孕的嫂子。从见到嫂子到一家人被杀,苏念从没听嫂子或者是哥哥提起御安外婆家的事。曾几何时他问过哥哥,嫂子是不是孤儿。哥哥只是笑而不语。苏御安觉得这个很古怪,可究竟哪里古怪他又说不上来。 在外面跑了一天的张洛泓顶着小雪回来,白颉听见他的脚步声赶紧起身往下走。不多时,张洛泓阴沉着一张脸坐在客厅里,叫白杨给一杯热的东西暖暖身子。已经知道张洛泓此行的目的,苏御信就问他有何收获。张洛泓一改往日里嘻哈的态度,严肃地说:“说起来你们可能都不会相信,那个死者张平居然是我们张家人。” “什么?”苏御信低呼一声,“是你们张家人?怎么回事?” “远房亲戚。最开始我也没发现,我在他家待了一天,翻了一天。我找到张平的相册,发现里面有一张他小时候的照片。照片上有很多人,我操二十多个。我看到年纪最大的那老头儿,就是我爷爷。我打电话跟我爸问的,还特意给他把照片传真过去。我爸也找了很多亲戚问,才知道这个张平是我一个远房亲戚,论辈分儿,我还得跟人家叫声小叔儿。” 苏御安发现白颉并未对这个消息表现出半分惊讶,“爸,你是不是知道这事?” 白颉摇摇头,“一开始只是怀疑。后来我们发现这些无故发疯的人里也有道术家的旁支。算上张平,我看看……”白颉拿起纸笔,边写边说,“捉妖的顾家、镇阴的冯家、天师张家、役鬼罗家。” “役鬼罗家也被扯进来了?”刚刚跟罗家打过交道,苏御信更是觉得诧异,“他们家不是家规严厉么,怎么还有旁支在外面?” “大家族嘛,总会有些旁支的。虽然这些人都是普通人,但的的确确是算是家族的一支。” 于是,问题接踵而来。为什么这些家族的旁支中会有人无故发疯?肯定不是巧合,可说是阴谋,却又无迹可寻。白颉就让张洛泓再跟家里联系一次,把这些情况说说,看天师张家有什么意见。另外一方,白颉自己也琢磨联系其他几大家族,相互通个气儿。 在白颉跟张洛泓商量事情的时候,苏御安悄悄起身离开了客厅。苏御信看着他走进厨房拿了一个马克杯,以为他想喝咖啡,也就没在意更多,转回头继续跟白颉商量。苏御安独自一人站在厨房里脑子里混乱不堪。天师张家已经死了一个,接下来呢?是罗家还是冯家?最后一个会不会是自己?因为这件事,还会死多少人? 当年的孩子们,现在的道术旁支,不断有人因为他而死。这就像是,一股不可见的邪恶力量一点一点,一层一层毁了他的世界,最后只剩下一个人。 不要!绝对不要! 「御安,你害怕吗?」 谁?谁在说话?苏御安猛地打了个激灵,确定自己没有幻听。那个声音真切地传进脑子里,清晰无比。他急忙看着客厅的那几个人,见他们毫无察觉,不禁怀疑这个声音只有自己才能听到。 「御安,你害怕吗?」 「你是谁?」苏御安试着跟脑海中的声音沟通。很快,那声音就说:「我们相识了二十几年。」 「鬼,鬼王!?」 「我们终于可以说话了。没用的,即使你告诉所有人他们也找不到我,因为我就是你。」 「你不是我。」苏御安在脑子里大吼了一声。得来的,却是鬼王清浅的笑声:「御安,我看着你长大。看着你哭看着你笑,看着你跟御信在床上缠绵。那一刻,我能感觉到你的快乐。」 「别叫的这么亲热,我跟你不熟。」苏御安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而事实上他的冷汗已经打湿了衬衫。脑子里响起了鬼王轻轻的笑声,又说:「御安,你已经得到了苏臣的契约,也知道当年的真相。但是苏臣并没有告诉你,真正杀了你父母的不是我,也不是我的役使。」 「你想说什么?」 「你不明白吗?这就是等价交换。你们苏家祖先想要荣华富贵就要付出同等代价,在你们看来人的生命极为珍贵,但是在本王看来不过就是一些补品罢了。我们的世界不同,那个词怎么说来着?嗯,价值,价值观。世界不同,价值观也就不同。既然你苏家祖先与本王签了契约就该守信。出尔反尔,恩将仇报,你说说看,是你苏家不对,还是本王不对?」 苏御安毫不动摇,反驳道:「你少给我灌迷魂汤,这是两码事。不要扯开话题,到底谁杀了我爸妈?」 「还不明白吗御安?是你,是你自己。」 「放屁!」 「为什么不相信呢?我的一半重生在你的身上,你以为我会一直沉睡?你七岁那一年我的力量觉醒,役使只是到你家中接我。你的父亲为了控制你,打败我的役使,方才折了自己和你母亲做祭品为你改了命格。否则,你七岁那一年这副身子就是本王的了。」 苏御安只觉得头晕目眩,伸手撑在流水台上大口大口的喘气。脑海中的鬼王依旧不紧不慢地说:「苏臣没有多少法力,想要改了你的命格只有动用禁术。那时候,你保护了我,拼命反抗苏臣,杀了他也杀了他的妻子,你的母亲。我的役使没有肉身,只是在一边等着我的苏醒。我没想到白颉竟为了一己私愿引开了苏念,若苏念在,你也未必会得手。当然了,你么么所有人也活不到第二天。苏臣知道这个结果,才放纵了白颉一次让他骗了苏念。毕竟只死两个好过全军覆没。我很敬佩苏臣,一介凡人,居然可以使用禁术改了你的命格。即便被你所杀,还是成功了。」 「闭嘴!」 「御安,接受事实吧。是你杀了他们。」 「我他妈的让你闭嘴!」 「嘘,会被听到。你想现在就让御信知道是你杀了父母?他是那么爱你,你们每次交欢,他舒爽的几乎死去。他为你着迷,为你的身子,为你们的感情。」 还在认真跟白颉讨论的苏御信忽听厨房里传来马克杯破碎的声音,猛地起身跑进了厨房。苏御安躺在地上人事不省。苏御信吓了一跳,刚才好好的,这会儿是怎么了?白颉和张洛泓也闻声赶来,白颉看着苏御安苍白毫无血色的脸顿时瞪圆了眼睛,“御信,赶紧把你哥抱屋去,镇魂符给他塞枕头下面。叫醒他,别让他睡觉做梦。” “白叔,我哥怎么了?”苏御信能不担心么?听过白颉的话就更担心了,他要是不问才叫奇怪。 白颉眼珠子一瞪,使劲戳了戳御信的脑门,“死小子,还问我?你干嘛了?你哥身子最近不好你不知道么?做做做,你精虫冲脑啊?赶紧抱去休息,别让他做梦啊,这时候再做梦更虚弱了。” 苏御信被白颉说的满脸通红,张洛泓在一边捡笑,还帮着开门关门。白颉特别恨铁不成钢地瞪了眼哥俩的房间,甩手说出去接小一,很不负责地离开了地下室。刚走出研究所到院子里,白颉的脸色已经凝重了起来,掏出电话来拨了号码,“小一,你还有多久能到?” 正在开车的黄天翔手忙脚乱,赶紧说:“是我黄天翔。小一,这小子现在不方便接电话。” 白颉已经没心思去想为什么小一和黄天翔会在一起,他听小一不方便接听心里又沉了几分,问道:“他刚才是不是头疼了?” “是啊,吓我一跳。现在刚稳定下来,捯气儿呢。” “你们走到哪里了?” “快了,再有十分钟就到。” “我去路口接你们。” 白颉一口气跑到路口。还在飘落的小雪瞬间打湿了他单薄的衣衫。白颉忽然脱力地靠着大树瘫坐在地上。他的手哆哆嗦嗦地拨通了苏念的号码,待听见那人低沉的声音,说:“魂收到没有?” “没有,有人下手比我快。” “苏念,鬼王醒了。” 昏暗的小路上,白颉坐在冰冷潮湿的地上。脸埋在双臂之间,无力,沮丧,仿佛一片雪花都可以把这人压垮。 回来吧,苏念。这种时候,我需要你。 黄天翔把小一交给白颉的时候,这人已经昏睡不醒。白颉知道小一身上还有伤,又被鬼王的意识震了一下,是要昏睡几个小时的。这孩子也让他心疼,但是他给不了小一想要的。他觉得小一对自己的感情并不是爱。或者说不仅仅是爱。 情况刻不容缓,他只能强迫小一醒来。泼凉水,抽嘴巴,又掐又打的把小一搞到半死。一边的黄天翔都看不下去了。幸好,小一在白颉拿起烟灰缸准备打下去的时候睁开了眼睛,看到白颉猛地抱上去!有些委屈地说:“你就不能温柔一点?” “我温柔了你能醒吗?”白颉拉开了小一的胳膊,揉揉他的头发,“你这孩子也够倒霉的,你们之间有了‘通道’你才会被那玩意儿的能力震昏。现在感觉怎么样,好点没有?” “你要是能亲我一下感觉会更好。” “那你继续昏吧。” 黄天翔一把抓住白颉拿起烟灰缸的手,无奈地说:“能先说正事么?那边儿还捆着一个呢。”黄天翔指着被放在角落里的M先生,提醒这俩人。继而,他又打量了几眼周围,“那哥俩呢?” 白颉无声叹息,说:“先别去找他们,御安需要休息。先说这肉粽子,怎么回事?你们俩从哪绑来的?” 就在小一细说与M先生相遇的情况时,卧室里的苏御信快急死!白颉的意思是不能让他哥做梦,但是看哥哥状态明显是噩梦连连,苏御信又舍不得抽嘴巴子泼凉水掐肉什么的,无奈之下,只好把他哥扒个精光…… 火舌舔舐着他的头发,灼热的浪潮凶猛地扑打过来,苏御安狼狈的连连后退,背脊抵在了墙面上,退无可退,只能面对凶猛的火势。苏御安知道自己在做梦,却怎样都无法脱离这可怖的梦境。熟悉的家已经被大火吞没,妈妈就趴在客厅的地面上,身首异处;弟弟不知道是在卧室还是在书房,撕心裂肺的哭声让御安痛彻心扉。如果前两次的梦是“无意”的,那么这一次必定是鬼王“有意”给他看。十八年前的真相,就在梦里,就在眼前。但是,为什么看不到爸爸? 苏御安剧烈地咳嗽两声,拼命克制着视线不落在地面的尸体上,他顺着弟弟的哭声跑过客厅,大喊着:“御信,你在哪里?御信!” 弟弟的哭声还是继续,苏御安不知道怎么了,脱口喊道:“二墩儿别哭,哥来了。二墩儿,回哥一声,你在哪里?” 哭声戛然而止,苏御安已经跑到哥俩的卧室门口,抬脚就将房门踹开,火舌猛地窜了出来,一股热浪冲了苏御安一个跟头,险些摔倒在地,他朝着里面叫嚷,“二墩儿,你在不在里面?哥来了。” 从屋里里面传来了小御信的哭声,苏御安顾不得凶猛的火势,一股脑冲了进去!倏然间,火焰、热浪、哭声消失不见。完好无损的卧室里空无一人。苏御安愣了,这一回鬼王又想玩什么? “大安?” 忽然传来的声音让苏御安猛地一愣,那是父亲的声音,一直印刻在记忆中。他的身体僵硬,脑中一片空白。直到身后又传来一声,“大安,你找什么呢?” 苏御安缓缓回头…… 06. 是父亲,年轻的父亲。儒雅气质,脸上洋溢着浓浓的笑意。苏御安的目光无意间落在门上的小小装饰玻璃上,玻璃上有父亲的倒影还有自己,仅有六七岁大的身影。苏御安彻底混乱,下意识地叫了声,“爸。” 爸爸走到他满前,伸手摸摸他的头发。这个角度,这个身高,没错,现在的自己回到了十八年前的年纪,七岁。 “在找二墩儿?他跟你妈出去买菜了,二墩儿晚上想吃牛肉面。” 牛肉面。对,那天晚上吃的就是牛肉面,二墩儿一口气吃了一大碗。这么说,这就是即将家破人亡的那一天。苏御安并不认为这个梦里还存在着父亲的魂魄,眼前这个人既不是父亲的魂也不是他臆想出来的产物,这是鬼王给他看的。苏御安警惕地后退了一步。这样小小的变化引起了父亲的好奇,“大安,你怎么了?” “没什么,我去找二墩儿和妈妈。”说着,苏御安绕过父亲朝着房门走。一大一小擦肩而过的时候,手臂被父亲轻轻拉住。苏御安高高昂起头,“爸,我出去找他们。” 爸爸温和地笑笑,“别出去,外面着火呢,对你不好。” 闻言,苏御安了然地笑了笑,“怎么,不装了?说实在的,你变成我爸的样子很不合适,白白糟蹋了他这么好的一张脸。”言罢,才不去在乎鬼王的反应,径直走了出去。这一瞬间,火焰、热浪又扑了上来,并夹杂着母亲的惊叫,弟弟的哭喊,还有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声嘶力竭的叫嚷着:“大安,快住手!” 苏御安愣在当场。那是白颉!年轻了十几岁的白颉!他趴在地上浑身是血,奋力地爬起来朝着书房跑。苏御安忘记了自己究竟是七岁的状态,还是二十几岁的模样,撒腿就跟了上去!整个客厅几乎被大火吞没,火光中隐隐透出一个女人紧紧抱着什么的影子。那应该是母亲抱着弟弟,苏御安在余光中看到这一幕,心脏一阵阵绞痛起来。躲避着舔舐过来的火舌跑到书房门口。只见白颉单手举着一个什么东西,另一只手撑着快要倒下来的书柜。苏御安在情急之下大喊了一声:“爸!” 大火中的白颉置若罔闻,他从头到脚都被血染红,连五官都看不清楚。苏御安不知道这个白颉能不能看到自己,但他的的确确看到了白颉。苏御安不敢轻易碰触白颉只能绕到他的身前…… 书房东南角的地面上画着稀奇古怪的阵法图形,那个,应该是自己。七岁的模样。苏御安下意识地低头看着自己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又恢复了二十几岁的模样。苏御安被变来变去的情况搞的糊里糊涂,然而这显然并不是重要的。重要的是:七岁的自己站在图形中,神情阴冷,小小的漂亮的脸蛋上沾了几滴血,格外刺眼。还不如馒头大的小拳头深深刺入了父亲的胸口。 身后传来书柜轰然倒塌的声音,还没等苏御安回过头,浑身是血的白颉猛地扑到图形边上死死抓着小御安的手臂,“大安,看清楚!他是你爸爸,乖,快放手。” 小御安似乎听见了白颉的话,收回了手。但是,随着他短小手臂的抽出,父亲的胸口豁然被开了一个大洞。父亲捂着胸口倒在白颉怀里,居然还有几口气。他抓着白颉的手,“快,还差最后一步。叫,美,美华过来。” “老公!”抱着御信的范美华跑了进来。跪在苏臣的身边。 是妈妈!苏御安的心疼的无以复加,想伸手却极度胆怯。苏臣苦笑着摸上妻子的脸,“对不起,是我连累你一生。” “为了大安,我们的儿子。”说着,范美华把怀里已经昏过去的御信教给了白颉,“小劼,活下去。无论如何都要活下去,两个孩子就交给你了。” “不行!”白颉吼叫着,“一定还有办法。别急着死。我,我去找两个杀人犯代替你们。” “别傻。”苏臣拍拍白颉的手,“只有至亲的血肉灵骨才可以。” 什么意思?什么叫“只有至亲的血肉灵骨”才可以?父亲和母亲当年到底干了什么? “本王说过,他们为了封印你体内属于我的法力动用了禁术。”鬼王的声音再度侵入苏御安的脑海,“仔细看着,你的母亲准备进去了。” 苏御安害怕了,他的脚步下意识地后退。忽然,身体变得僵硬,鬼王控制了他的行动力。他只能看着母亲扶着父亲一同进入那个古怪的阵法图形里。父亲和母亲张开双臂形成一个圆圈。母亲勉强地对他笑着,“来宝贝儿,到妈妈爸爸怀里来。” 不要去!不要去!不能开口说话的苏御安在心中呐喊。 “来吧大安。”苏臣有气无力地说,“爸爸给你讲故事,那个小王子和麻雀的故事我们还讲完是不是。来吧,到爸爸怀里来。” 不要去!不要去! 小御安慢慢走向父母,眼里突然暴涨的杀意让苏御安心惊肉跳。当小御安撕裂了母亲的身体,他紧紧地闭上了眼睛。耳朵里是白颉惊恐的痛骂声,是父亲拼了最后一口气的颂咒声。苏御安再也坚持不住,几乎崩溃的时候身体居然恢复了直觉,只是他没有勇气睁开眼睛,他当了逃兵,闭着眼睛转身跌跌撞撞地跑了出去! 迎面而来的和风带着阵阵青草香气,苏御安乍一闻到这味道又是一怔。睁开眼,才看到自己并不是在大火中,而是站在楼后那个老旧的街道。这一回是什么?苏御安气喘吁吁,瞠目结舌,涌出来的泪水模糊了视线,他狠狠摸了一把脸。才看清不远处的街道中间,站着几个小孩子,正快乐说着:“跳竹马,砍大刀,你的竹马让我挑。” 当年的孩子们!苏御安混乱的脑子第一个反应就是去看马路对面。杨小勇曾经说过,那时候有个奇怪的叔叔。他看到了,真的看到了。但是那根本不是什么“叔叔”!一团黑色的雾,漂浮在两个孩子的身后。那是杨小勇和季薇薇没错。那么,那团黑影…… 鬼王役使! 当年是鬼王役使利用自己引来了死亡。瞬时,苏御安想杀人。他像离弦的箭朝着马队对面冲了过去,那团黑雾没有逃跑的意思,继续漂浮在孩子的身后。苏御安抓住它了,冰冷的带着刺骨的寒意从手心传来,一直冷到了心里。 跳竹马,砍大刀,你的竹马让我挑。 你挑谁? 你挑谁? 一阵急促刺耳的车轮声从路口那边传来,苏御安惊恐地回头…… 车轮,孩子,血肉在他眼前划过,坠落,染红了凹凸不平的地面,一片又一片的鲜红。 为什么,会这样? 苏御安瞪着眼睛看着方才还活蹦乱跳的孩子们已经变得支离破碎,脑中一片空白,只有嗡嗡声几乎要把脑子爆开! “看到了?”鬼王还顶着苏臣的脸,笑眯眯地走到苏御安的面前。 神智恍惚了一下,待苏御安回了神,才发现自己还在跟弟弟的卧室里。仿佛方才那一切都是幻影。鬼王依旧斯文儒雅,依旧站在他面前露出恶魔一般的微笑。 “鬼王,你个杂碎!”苏御安怒吼着痛骂。 鬼王突然伸出手按在苏御安的额头上。苏御安只觉得心里的一团火气顿时消失不见,只有少许的不甘还在心里搅扰。他惊讶地看着鬼王。鬼王只是笑笑,“我可以操纵你的一切。你的身体,你的情绪,你的感情。” 这不合理!苏御安觉得自己现在应该气愤的想要活剐了鬼王才对,但是现在,他真的没有这个想法。只有厌恶,紧张和惊讶。他看过了自己亲手在父亲胸口开了一个洞;看到自己的手撕裂了母亲的身体;看见了孩子们被碾在车轮下!这一切都该让他愤怒的想要杀了鬼王!可偏偏他没有这个想法,明明该有的! “刚才,你给我看的那些都是假的,对不对?”苏御安试着问。 “你自己去分辨。” “我不明白。”苏御安在短时间内经历了太多,现在的他混乱不堪。使劲揉了揉的脑袋,试问,“为什么带我进梦境?” “不为什么。”鬼王背着手走到窗前,看着外面虚伪的一切,“因为白颉太敏锐,现在本王还不想跟他对持。” 忽然间,苏御安觉得鬼王似乎有些忌惮自家白爸。他进一步试探,“我就不信没人制得了你。” 鬼王瞬间沉默,转而哈哈大笑起来,似乎苏御安说了极为可乐的事情。他笑的流出了眼泪,转身看着苏御安,“大安,你真是让本王觉得有趣。你觉得阴阳两界谁能治得了本王?莫要指望那鬼帅,本王与他井水不犯河水,但若真要说个高低,他鬼帅也曾是本王的手下败将。” 苏御安冷眼看着鬼王,并未把他的傲慢放在眼里。鬼王显然有些不满,脸上的笑阴冷了几分,眨眼间靠的很近,呼吸相抵。苏御安想要后退身体却动弹不得,他知道,鬼王又在他身上动了手脚。苏御安不甘心被鬼王玩弄于掌心。他开始挑衅,“你也就只能在梦里跟我磨磨嘴皮子,你没办法离开我的身体。我就像一把锁,锁着你。有本事你出去啊,你出去跟我们打。” “现在还不是时候。”鬼王的声音低沉温柔,像是情人间的呢喃,“本王的意识还没有回来,所以,你还有些时间跟御信缠绵。” “你确定意识什么的能回来?”说完,苏御安做了一个夸张的了然的表情,“你现在没有意识,这么说,站在我面前的鬼王是个,白、痴!” 鬼王的眼神沉暗下来,却是依旧的儒雅温柔。他深深看着苏御安,并伸出手触摸了御安的耳朵、脸颊、嘴角,最后在他柔软的唇上来回轻抚。方才被鬼王抹去的那股愤怒又回到了苏御安的心里!瞬间的窒息,悲痛、紧紧抓着他的心脏,痛的头晕目眩。身体里的力量全部被抽了出去,他只能大口大口的呼吸,眼前的鬼王在视线里变的模糊。苏御安咬着牙狠狠地说:“我要,杀了你!” 玩的正兴起。鬼王低垂着眼睛,喃喃地说:“他们有没有告诉你,等本王重生后,会用你的身子在世间行走?本王忽然不想杀御信,当然,本王也不能被他压着求欢。细算起来,本王也许久未尝过欢爱的滋味,不知道御信在本王怀里会不会叫的比你还银荡。” “你敢碰他我杀了你。” “你?”鬼王轻轻一笑,“或许,御信根本分不清是本王与你的区别。又或许,我会让他忘记苏御安这个人。” 心里的一团火已经烧了起来,苏御安在无意识间居然释放出一股股强大的黑气,阴冷的,霸道的,瞬间将他自己和鬼王裹了起来。鬼王面不改色,伸手搂住了苏御安的腰,“很好,这副身子可以掌控我一点法力了。不过,你确定要用我的东西来杀我?” “放开我!” “不对。”鬼王微微蹙眉,“你这样是反其道而行,法力混乱不堪。静下心来,你可以好好控制的。” “放开我!” “怎么,见不得本王这张脸?” “这是我爸的脸,你不配!” 闻言,鬼王露出了诡异的笑意。竟低下头要去吻苏御安,苏御安吓的浑身冰凉,尽管很想避开,但身体根本不能动。眼睁睁看着鬼王顶着父亲的脸亲下来。 唔! 就在苏御安紧紧咬着牙不让鬼王把舌头都钻进嘴里的时候,心里的愤怒和悲痛又一次消失。反复如此被玩弄着情绪,几乎让苏御安想要结果了自己这条命。这个节骨眼儿上,下面一股熟悉的灼热感涌了上来。他吓的魂飞魄散,难道说他对鬼王这个吻有了感觉?不可能!这是爸爸的脸,他不可能有任何感觉,不仅没有感觉,还他妈的恶心的要死了! 忽然,鬼王放开了苏御安踉跄后退,捂着胸口,诧异地看着苏御安。苏御安也傻了,不对劲啊。鬼王已经放开自己了,为什么下体的灼热感不但没有消失,反而更加强烈了?我操!这是什么情况?在这么下去,不是要射了么!!!!! 鬼王的脸色变得难看许多,发现面前的苏御安面色潮红气喘吁吁,身体越来越透明不禁大为吃惊。单手虚空一抓,“是谁跟本王抢人?” 御,御信,你在干什么? 尽管他们欢爱的次数不多,但是这种感觉已经熟悉的不能再熟悉。这就是御信昨晚给他那个啥,那个啥的感觉!混蛋小子,你在外面干什么呢? 趴在哥哥身上,苏御信着迷地吮吸着口中的火热,方才他哥已经特别销魂的呻吟了一声,怎么现在没反应了?苏御信觉得还是自己做的不够,头也不抬,伸手摸到了润滑剂挤了一点在手上,顺势就塞进哥哥体内。 “啊~”苏御安终于忍不住出了点声音。那个,那个里面明显被塞了那啥的感觉。他死的心都有了。御信,当哥求你,这时候你可千万别…… 鬼王意识到有人在跟他抢夺操纵苏御安的权利,顿时火冒三丈!他紧紧盯着苏御安又将那股愤怒施加在苏御安的身上。苏御安痛苦的大叫一声,眼泪冷汗齐下,痛不欲生。 梦境之外的人紧紧搂着泪流满面的哥哥,心疼的难以忍耐。搂住微颤的腰,苏御信一个挺身,进入,极致的销魂。 前一秒还浑身散发着浓黑的杀气,下一秒那杀气骤然消失。苍白的脸上红润了起来,苏御安蹙着眉咬着唇,压制着冲到喉间的一声呻吟,却熬不住被两股力量扯来扯去的痛苦感,哽咽着嘀咕,“不要……” 鬼王的眼睛猛地瞪的浑圆,看着苏御安低喝了一声:不要!眨眼间便消失在眼前。 “不要!”苏御安睁开了眼睛,气喘吁吁地看着压在身上的弟弟正呼哧呼哧干的起劲,“御信,你,你停,停下。” “别逗了你,这时候停的下来吗?”苏御信坏坏地笑着,“我才不信白叔说是我做多了你才昏倒,你身子好不好我还不知道?” “啊,御信,别,轻点。”苏御安活了二十多年从没这么囧迫过!他弟跟鬼王打拉锯战,他险些被他们俩玩死。好不容易脱离梦境,居然还是这种情况! “苏御信,你,你停下!混蛋,我有话说。” “乖,我忍不住。”苏御信使了劲,爽的一塌糊涂,“刚才的事做完再说。” “不,啊!御信,慢,慢点。” “宝贝儿,搂着我。” “混蛋,你,你他妈的给我轻点。啊~” 都他妈的该死!都去死吧!老子是个人,不是你们的玩具!!混蛋御信,你就不能轻点慢点…… 07. 哥俩在卧室里翻云覆雨。卧室门外站着三个听墙根的家伙。虽说黄天翔没什么法力,但是自从变成了非人类之后五感也变得灵敏起来,剩下的白颉和苏念自然不必多说,肯定是比其他人要强很多。苏念赶回来之后很担心苏御安,就要去看看情况。还是白颉想的周到些,没直接敲门,贴在房门上细细地听。其他俩人也跟着听,结果就听见苏御安怎么都压抑不住的呻吟。苏念那张老脸都抽了!黄天翔挠挠鼻子,低声说:“要不,咱等会儿再来?” 白颉恨铁不成钢地嘀咕:“真没用,居然被御信压。”他的话音还没落地儿,忽听里面传来苏御信特别流氓的声音。 “哥,宝贝儿,你真要命。太紧了。” 三个人齐刷刷地瞪眼红脸!苏念的手飞快地掏出一张黄表纸,刷刷刷在上面写了字,啪的一下黏在门上。一系列动作如行云流水!他妈的瞬间就安静了! 苏念特别纠结!当年那个白白嫩嫩软糯的小包子怎么就变成那样了?怎么就成了流氓了?一点不合理啊,那是他苏念养大的孩子,难不成随根儿?他妈的他哥苏臣也不这样啊。到底随谁呢? 黄天翔拍拍苏念的肩膀凑过去劝慰道:“想开点,孩子大了,由不得咱们了。” 苏念面瘫着那张老帅哥的脸,没搭理黄天翔,而是指了指墙根那边的M先生,“这人怎么回事?” 这时候,还窝在沙发上小一颤巍巍地举起手,把来龙去脉又说了一遍。紧跟着,白颉跟苏念说:“你有什么看法?” “我知道他。”苏念开口道,“警局那边的朋友把张平的调查资料给我一部分。张平被杀那晚试图跟M先生联系,但是没有结果。按照时间来算,M先生应该是本市第一个频繁失忆的人。这种情况不用多想了,小一听他说了鬼话,这人肯定是被鬼盯上。关键的问题是:为什么不只是他,还有很多人发生了同样的情况。如果仅仅是一个鬼,没这么大能耐,但是多个鬼一起动手脚也不大可能。” 最后,苏念分析出两种可能性。一,如果是很多鬼一起做了某件事,那么一定有个指挥者,这个指挥者八成就是鬼王;二,如果不是多个鬼所为,能有如此大能力的对手,不是鬼王就是鬼王役使。白颉觉得苏念这个分析很靠谱儿,但是他还有些疑问,“鬼王役使被我烧了一回,按理说不会这么快恢复。” “未必。”苏念摇摇头,“鬼王已经醒了,依附于它的役使也会涨些能力。提早恢复也是有可能的。或许它不能继续幻化为人,只能潜伏在人的意识里行事。” 一边的黄天翔乖乖举手,提问:“你们就别在这事上纠结了,肯定是鬼王!我们现在需要搞清楚的是它这么做的目的。OK,比方说犯罪心理吧。”说完这话,黄天翔苦了脸,他居然在分析鬼王的犯罪心理,这不是脑抽么!黄天翔自嘲地笑了笑,“不好意思,职业病。我的意思是,你们提到一些发疯的人里有道术家的人,会不会是鬼王要报复当年的事?” 报复么?也不是没有可能。否则,鬼王干嘛大动干戈?万一引来道术界的群愤,并不是一件好玩的事。可仔细一琢磨似乎还少了点什么。这种时候,就需要老将出马!苏念说:“报复只是它的目的之一。如果单纯为了报复不必这么麻烦,鬼王肯定还有其他目的!” “我同意。”白颉接着说,“我想了一下,现在的鬼王等于是被分成了三份。肉身在山洞里封印着,没有意识就是个躯壳。意识不知道在哪里飘荡,暂且不提,剩下的魂魄在御安身体里。现在意识已经出来,魂魄也苏醒了,按理说鬼王应该马上召唤意识,或者它的意识马上来找御安体内的魂魄。但是这么久了,鬼王只是做了些小动作,完全没有急着融合的企图。你们不觉得奇怪吗?” 几个人面面相觑,苏念试着说:“或许,现在不行。” “什么意思?”小一懒洋洋地靠在沙发扶手上,歪着头,“说清楚点。” 苏念深深吸了口气,转眼看了看白颉,“你知道我哥当初用的是什么禁术吗?” 白颉摇摇头,“说实话,我是那天晚上才知道阿臣要用禁术。我要是早知道的话肯定会阻止他送死。那个图形我看了几眼,以前没见过。” 尽管白颉的回答并未提供什么线索,苏念也没失望,说:“我估计那个禁术不止是给御安改命格那么简单。包括我哥要跟御安脱离父子关系,让他以后不能姓苏,也很古怪。或许,这些事都是禁术中的一个环节。当年的禁术一直延续了下来,导致鬼王不能马上跟自己的意识融合。” 这一番推想的确让小一和黄天翔有点惊讶,但是白颉显得非常镇定。或许是因为他太了解苏念,又或许他也想到了这些。沉思片刻后,才说:“阿臣能够遇见未来,或许他看到了死后的某天鬼王的意识会被释放出来,所以才做了一系列的安排。第一步就是季子涵,然后是契约。现在,御安已经签了契约,然后鬼王苏醒。阿念,你说阿臣会不会也知道鬼王醒来的时间,所以让御安提早签约?” 自从相遇以来,白颉就没叫过苏念为“阿念”这是十几年前的爱称,这时候他不知不觉的脱口而出,让对面的苏念惊讶不已。多久没听他这么叫自己了?苏念的心软的一塌糊涂,面瘫的脸上也有了些温柔。白颉还不知道自己说走了嘴,倒是一旁的小一闷闷不乐。他瞥了眼苏念,又转头看看白颉。忽然起身把白颉抱在怀里,“让我看看那份契约,或许能看出什么来。” 白颉完全沉浸在分析线索中,也没注意到小一对自己的亲昵。以往,小一总是喜欢这样粘着他,他也习惯了。但是苏念不习惯啊!况且,他也知道小一对白颉那点心思,苏念那张脸顿时阴沉了下来。一向精明的白颉也不知道那根筋抽到了,愣是没发现苏念的情况,拍拍小一搂在腰上的手,“你等着我去拿来。”说着,起身走了。 小一面带一点点笑意把双腿放了下来,顺手拿起桌面上的烟盒给自己点了一根。他本来不抽烟的,可现在嘴里咬着一根烟特别特别爷们!小一挑衅地对苏念微微一笑,“苏念,你不该让我回来。” 苏念斜靠着沙发眼神沉暗,似乎对小一的挑衅并不在意。但坐在他身边的黄天翔看到了,苏念那只手已经握成了拳头,骨节发白。最终,苏念也没回应小一的话,他只是抬眼看了看白颉的房间。 把契约交给了小一,白颉还有点担心地说:“现在行吗?头还晕不晕?要不先睡一觉,明天再看吧。” 别管小一在他人面前怎么冷漠怪异,在白颉眼前可是乖的不得了。他笑眯眯地又搂住白颉的肩膀,“真是有点累了,头疼。” “头疼了?”白颉眨眨眼,仔细看了看小一,“怎么这么严重?走吧,我给你检查检查。” “要全身检查一下,我很多地方都不舒服。”小一趁机耍赖,搂着白颉就往客房走。 黄天翔眼看着他们俩都要进房间了苏念也没动静,急的直跺脚。索性凑到苏念身边,低声问他:“你还真沉得住气,不怕小一那啥了白颉?” 苏念一张老脸阴的吓人,猛地起身疾步走到两个侄子的卧室门口,大力砸门,“苏御信,你给我滚出来!” 叔叔欲求不满,侄子躺着中枪!黄天翔同情地的为苏御信摸了一把冷汗。 房间里,小一规规矩矩地躺在床上看着身边的白颉。白颉哭笑不得地拍拍他的脸,“玩够了?” “他配不上你。”小一坦言。 白颉扬扬眉,语重心长地说:“我比你大十几岁,我们不合适。”小一不说话,倔的要死。白颉轻轻握住了小一的手,“你还年轻分辨不出亲情和爱之间的区别。” “试试看吧。”小一的话总是温温和和,手上的动作却是稳准狠!直接把白颉摔在床上。俯视着白颉波澜不惊的的脸,小一低下头去,要吻他。 “小一,头还疼吗?”最近咫尺的嘴唇也没能让白颉失去方寸,他简单而又关心的一句话,就让小一停了下来。白颉还是不动,任由小一抓着他的手腕,“头疼要老实说,不疼也要告诉我。不然我会担心。” 该死的!他总是这样轻而易举就化解了自己的焦躁。面对这样的白颉,什么旖旎的心思都没了。小一颓然地放开了白颉,躺在一边。白颉顺势将小一的头搂在怀里,顺毛。 “小一,咱俩不能总这么下去是不是?” “那你跟我做爱吧。” “不行哦。我做不到。这样好不好,我给你五年的时间,五年后如果你的感情没变,我就答应你。咱俩找个小县城过日子。怎么样?” 白颉心想,五年后老子都特么的四十四了,半个老头了。你就是感情没变,也不可能跟一个老头子在一起吧!再者说,你压根不是爱我啊孩子,你是把我又当爹又当娘又当哥又当情人!你白叔真心没那么大能力。 房间里白颉给小一顺毛,顺的非常不错。客厅里刚刚跑出来的哥俩尴尬异常地面对着冷面叔叔!苏御信有点纳闷,他们家老头子怎么了?火气这么大?一边的黄天翔也不能当着苏念的面儿说:你们家白颉被小一拐去去客房甜甜蜜蜜了你们家叔叔被挤兑的满肚子都是醋兄弟你好自为之吧。 苏念冷眼等着苏御信已经差不多快十分钟了!他就是不说话,一直盯着看,换做是谁都不舒服啊。实在没辙了,苏御安只好说:“叔叔,那个,我有话跟你们说。” 压根没搭理大侄子,苏念指着墙角,跟苏御信说:“去那边跪着。” “哈?为啥?”苏御信惊了。 “你知道为什么,我没打断你两条腿就不错了。去跪着!” 苏御安生气了!心说:你被我爸挤兑了也不能拿我弟撒气啊,他还是你侄子,还是你徒弟,你有点下限没有?操,不就是跪着么! “走御信,哥陪着你一起跪。” “啊!!!!祖宗,你们都是我祖宗!”黄天翔终于爆发了,“我求你们了,消停点吧行不行?行不行?苏叔,您心里真要是憋得慌,给!”黄天翔脑抽,把配枪掏出来放桌子上,“一枪崩了小一!” 客厅里安静了下来,苏念懊恼地狠狠捶打了一下桌面,桌子差点散了架。苏御信赶紧趁热打铁,“老头子,白叔可不是乱来的人,你别胡思乱想行不行?哥,赶紧把白叔叫出来,一堆事等着商量呢。” 不等苏御安动身,白杨居然出来了。也不知道这人一直在哪待着,似乎好久好久没有见过他了。白杨对苏念浅浅躬身,“我去找教授。” 把小一的毛抹顺了,白颉心满意足地走出房间,又让白杨做点吃的给大家,然后无视了苏念那一脸的阴沉,笑嘻嘻地坐在哥俩中间一手搂着一个,调侃道:“完事了?我当你俩都起不来呢。” “爸,拜托,别开玩笑。”没见我叔叔那脸色阴的多可怕吗?你故意的吧?自家这个不让人省心的爸爸真是个妖孽!他脑袋枕着自己的胳膊,脱了鞋踹着御信的腿,眼神瞥过叔叔充满怨气的脸,嘴角勾住一个浅浅笑意。苏御安特别想狠狠给白颉一拳! “好了,说说吧儿子,鬼王怎么回事?”白颉笑着问道。 方才那股不知所措的心情在白颉的胡闹下彻底烟消云散了,苏御安老老实实说出鬼王第一次在脑袋里跟他沟通的事,一直说到方才自己逃出了梦境。期间,没人打断他,但是听到最后,黄天翔问他,“先不说到底是谁杀了你爸妈,我觉得这是忒悬,有待商榷。先说最后的事,你别含糊带过啊。听你的描述,我怎么觉得鬼王刚才扯你进梦境就是要下手了呢,话说你到底怎么出来的?” 我被“操”出来的!这话我能说么?苏御安狠狠瞪了一眼黄天翔,转头看到自家叔叔。叔叔那是什么眼神? “御安,这件事你必须说清楚,至关重要。到底怎么出来的?” 能杀人吗?苏御安掂量着第一个应该杀谁。 “那时候,鬼王,那个,那个什么……” “哪个什么?”黄天翔好奇地看着结结巴巴的苏御安,“你倒是说啊。” “他那个,跟我说鬼帅打不过他。”死都不能说鬼王亲了自己,“然后,我,不是我,是御信。御信在梦境外面跟我,跟我……” 见哥哥的脸红的都让人惊讶了,苏御信只好接过话题,“你们别逼他了。都是成年人这点事还用描述吗?在座的各位你们谁没做过爱?啊!哥,你打我干什么?” 苏御安是不好意思,可苏念跟白颉惊讶不已地瞪圆了眼睛,死死盯着苏御信。白颉更是激动的起了身,直接捧着苏御信的脸狠亲了几口!彻底把哥俩都搞晕了。黄天翔已经淡定的不能再淡定,他清清嗓子,问:“白叔,您先别激动,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那边的白颉还激动的使劲揉搓着苏御信的头发,苏念只好替他回答,“御安有一次被人掏了肚子也没死,白颉给他做了很多检查,结果并不理想。我们综合了所有情况做了个假设性的结论,御安能有死之身很可能是因为鬼王的能力在保护他的身体。换句话说,鬼王对他有决定性的掌控力。按理说,御安一旦被鬼王控制没人能救他出来。但是御信误打误撞的居然把御安拉出来,不管御信用的是什么办法,至少我们现在有了一次机会。一旦鬼王控制御安,御信有办法救他。” 这种事该说好呢,还是该说不好呢?苏御安纠结的心都乱了,总不能只要鬼王一跟他接触御信就要跟自己那个啥吧?今天的情况还好说,毕竟是屋子里面,没人能看见。如果,不是,万一以后要是在光天化日之下,众目睽睽之中,那不是就得上演真人版的…… 相比哥哥心里的小疙瘩,弟弟倒是坦然很多,而且他纠结的地方跟哥哥不一样!苏御信问两个老的,“我就是想知道,是那个啥时候的感觉起了作用,还是我起了作用?如果换个人跟我哥,那个什么,也同样能从鬼王手里抢人吗?” 这话一出众人皆惊! 对啊,如果换个人跟御安那个什么,一样可以从鬼王手里抢人吗?想着想着,苏念的眼神就往黄天翔脸上飘,对方吓的好比那啥一样跳起来躲在白颉身边,“为了我们彼此的安全着想,你们千万别打我主意。” 苏念咳咳两声,说:“放心吧,没你什么事。”他还不想跟鬼帅结仇! 一番推论到了这里卡住了,几个人都有点一筹莫展。白杨端着做好的宵夜走过来,一边把吃的摆放在桌子上,一边慢悠悠地说:“我倒是认为这种情况跟苏臣先生有些关系。” 白颉扬扬眉,“怎么说?” 08. 白杨摆放好最后一样东西稳稳当当坐在一边的椅子上,老神在在地说:“以前在鬼王还没苏醒的时候,御安也做过梦,但是那时候御信可没有这个本事。不信,你们俩好好想想。” 苏御信摸着下巴仔细回忆,别说,前几次哥哥做梦不管他怎么摇晃叫唤,哥哥要么就是没醒来要么就是醒的特别慢。基本上他的苏醒也跟自己没多少关系。苏御信转头看了看他哥,苏御安也跟着点头。哥俩都忽略了之前的事,被白杨提醒过后再琢磨琢磨现在的事,就都有些云里雾里了。白颉和苏念不吭声,知道白杨这话还有下文。 白杨继续说:“现在鬼王醒了,御信也跟着有了这种特殊的能力。两者之间就像是天生万物相生相克的道理。但是御信从小到大并没有这种特殊的能力,说的再清楚些,御信这种能力是最近才有的,要是说的再仔细些嘛……” 老头说话慢悠悠,急死个人!苏御信一边琢磨一边听,但是苏御安急,他急着知道弟弟是不是独一无二的。当下便催着白杨,“您快点说,御信怎么回事?” 白杨端起杯子抿了一口咖啡,这才开口道:“我这也是一种假设,并没有证据。想想看,你们找到季子涵得到苏臣先生的契约,御安签了契约之后鬼王就苏醒了,紧跟着御信多了一项技能。” 这能算是技能吗?苏御安特别特别想吐槽白杨,可又不能挤兑一个爷爷辈儿的老头儿,只好忍着。这时候,靠在他身上的白颉噗嗤笑了一声,接着白杨的话,说:“白杨的意思是:阿臣知道有这么一天。” “哪一天?”苏御安还是没明白。苏御信猛地瞪起了眼睛,低喝一声,“我操!” “你操谁?”苏念气的数落他,“说话规矩点。” 苏御信没心思搭理自家心情不好的叔叔,下意识地咽咽唾沫,说:“按照你们这么分析,那我爸岂不是早就知道我跟我哥有一天会那什么?” 七岁的时候就被父亲知道今后有一天会被自己的亲弟弟压在床上…… 苏御安面红过耳,恨不能挖个坑埋了自己。 几个人一直在地下,事实上这个时候外面已经大亮了。白杨注意到时间,就提议大家先休息,养足精神再说后面的事。白颉也催着大家赶紧睡觉。苏御安只好起身回卧室,其实他已经困的张不开眼睛了。刚把门推开,就听苏念叫道:“御信,你跟我来。” 苏御信苦了脸,先把哥哥推进卧室,小声说:“没事,你别担心。我在你枕头下面放了符,你不会在做梦,好好睡别等我。” 想来叔叔也不会把御信怎么样,苏御安困的实在厉害,只好先去睡。其实,说是让大家休息,真正躺在床上呼呼大睡的人只有苏御安。白颉叫上黄天翔,俩人提审M先生;苏念带着苏御信上了地面,也不知道叔侄俩要谈什么,反正看着神神秘秘的。白杨照旧收拾客厅,把吃的东西拿出来一些给早就滚回房呼呼大睡的张洛泓送去。 一天一夜没睡,苏御信刚走到院子里就被阳光晃的头晕眼花。苏念白了他一眼,“纵欲过度!” 苏御信嘿嘿地笑,没脸没皮的。随后亲热的搭上苏念的肩膀,笑道:“你别总是冷着脸,吓着他了。” “御信,你是不是以为我同意你们俩的事?”苏念继续冷着脸,“话先说清楚,现在是非常时期,我没时间管你们俩。等这事解决了,咱们好好谈谈你们之间的关系问题!” 苏御信也知道这事不可能轻易解决,反正能拖一天是一天!想罢,苏御信正经了一点,“老头子,你叫我出来不是因为我跟我哥的事吧?” “废话!我把你养到二十几岁还要时刻管着你那下半身的事?” 好吧,他家叔叔最近更年期,不跟他一般见识。苏御信乖乖低头,真的很像好孩子。苏念见他这样也是没办法,只好说正事,“御信,虽然你误打误撞能把御安从鬼王手里抢回来,但是对方不可能就此罢休。鬼王的能力到底有多少我们都不清楚。所以,如果你想保护御安,必须让自己强大起来。” 说着,苏念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破旧的几乎快散页的手抄本来。手抄本特别薄,最多也就十来页。苏念交给御信,“你的天资很高,如果下功夫修炼会有不错的成果。这种法术很难,但是威力极大。你要是真下决心修炼,就要做好吃苦的准备。” 别说吃苦,为了自己的宝贝儿这条命都能舍出去!苏御信俩眼冒光,恨不能下一秒就开始修炼。苏念见御信终于对修行有了兴趣,不免有些唏嘘。在他没有跟御安相遇的时候,让他修习一个最普通的小法术这小子都懒的要死,现在,好像见了什么宝藏似的。不得不说,御安的出现让御信成熟了。 “每天抽出四个小时修炼,有不明白的地方可以问我,我不在也可以问白颉。”苏念叮嘱道,“先回去休息吧,养足精神。” “别介。”苏御信抓住了要走出去的苏念,“我现在就开始修炼,你不看着我?” “我还要出去找季子涵父女。” 苏御信没有松手,他看着苏念,心里边有点堵得慌。叔叔是个心事重的人,从来不会跟谁讲讲心里话,唯一一个喜欢的对方现在还上不上下不下的卡着,要说老头子也不容易。他养了自己这么多年,自己好像从没认真的关心过他。 “老头子……”苏御信支支吾吾地说,“早点回来,有时间也要睡觉吃点东西。别把自己累垮了。” 孩子长大了,苏念欣慰的想。他拍拍苏御信的肩膀,一个人在晨曦中走出了小院。 D市今日的天气更外晴朗,暖融融的日光融化了罗家大院里的积雪,绣花布鞋踩在地面上不多时就湿了鞋底儿。罗小萌想回房间换双鞋却又不敢离开,担心走开这会时间里面的人就会出来。昨晚的事她越想越奇怪。奶奶半夜两点多接到一个电话,连夜把她叫起来直奔后山去了。 D市的那座山并不是什么好地方,从很久很久以前,久到罗小萌的父母还没出生那时候就有人去山上自寻短见。久而久之,山里淤积了不少阴气和死气。小时候奶奶就说不准去山上玩,要是哪个孩子不听话,奶奶真的会请出家法打屁屁!所以,山,一直是罗小萌特别好奇又别特忌讳的地方。但是昨晚,奶奶大半夜把她叫起来,只带着她一个人上了山。 当时是凌晨两点十分。奶奶手里拿着一盏小油灯,轻轻推开家的后门,还神神秘秘地对她“嘘”了一声,罗小萌知道要去后山激动的不得了,但是也格外的紧张担心。她负责开车,看奶奶上了车就闭眼的模样也没敢多问,她只知道奶奶这么做自有她的道理,既然奶奶现在不想说,多问也没用。载着奶奶到了山脚下,奶奶点燃了小油灯。 半夜时分的山脚被稀少的路灯照应出几分昏黄。奶奶手里的油灯散发出幽幽的青色。罗小萌知道这不是一盏普通的油灯,引路灯,走的是阴路。 好像萤火虫般的幽蓝光斑在四周漂浮,阴冷的气息黏腻腻地裹在身上,令罗小萌觉得开心!出生在役鬼师罗家,罗小萌不像其他人那样讨厌鬼魂阴灵,反而特别喜欢它们。小时候她问奶奶,这些漂亮的小光点是什么?奶奶说那是没办法进入轮回的魂魄,在阳间逗留的太久,即将消失前的状态。罗小萌当时就哭了,为什么哭她也不知道。从那之后她经常背着家里的大人一个人走上阴路,跟这些漂亮的小光点玩,他们之间无法交流,但次数多了,这些阴灵总是喜欢围着罗小萌打转转。 罗家奶奶回头看了眼最小的孙女,小姑娘丝毫不畏惧周围的阴灵,反而笑眯眯地用指尖碰碰围绕在身边的阴灵。奶奶露出了欣慰的笑容,罗家后继有人了。 阴路并不难走,至少对罗家来说并不难。奶奶带着罗小萌走了大约有三十分钟左右的时间,便停下了脚步。奶奶吹熄了引路灯,朝着罗小萌伸出手,“来,拉着奶奶的手,别走丢了。” 罗小萌嘟起嘴吧,嘀咕着:“我又不是小孩子。”话虽这么说,她还是乖乖地拉住了奶奶的手。奶奶的手有些凉,她把另一只手也握上去,给奶奶暖着。 “奶奶,我们要去哪里?” “去看一位老朋友。” “奶奶的朋友吗?” 奶奶笑着点点头,“算是吧。等会不要乱跑,乖乖的。” “我一直都很乖啦。”奶奶真是的,干嘛特意叮嘱这种事。不过,罗小萌的好奇心又多了几分,奶奶的朋友会是谁呢? 当罗小萌跟着奶奶站在一面断壁前,罗小萌诧异了。她明显察觉到断壁后面有一股非常古怪的气息。不像是阴灵,更不像是魂魄,到底是什么呢? “小萌,你要看仔细,以后就要你一个人来了。”说着,奶奶放开了她的手,把引路灯放在断壁上一个凹进去的地方。随后,又在断壁上画了几下。断壁打开一个豁口,罗小萌呆呆地看着,觉得自家奶奶好厉害! “都记住了吗?”奶奶问道。 “嗯,记住了。我过目不忘嘛。”罗小萌得意地说。 奶奶带着罗小萌从豁口进去。罗小萌看到自己正处于一个容得下五个人的山洞内。山洞的四壁看不真切,阴阴的凉气着实让罗小萌有些吃不消。奶奶又握住了她的手,这一回奶奶的手温热温热的驱散了罗小萌体内的阴冷。奶奶领着她一直走到最里面,才说:“小萌,你能看见什么?” 看见什么?除了山壁就是石头啊。罗小萌歪着头,忽然发现在山壁里好像镶着一张人脸,模糊不清的人脸。她不禁大为吃惊,“奶奶,这是什么?” “是咱们家的一个老朋友了。”奶奶的口气有些沉重,“算起来,从咱们家第一代开始就认识了吧。只是这个老朋友做了很多坏事,不得不找个地方让它睡上一觉。” “封印?”罗小萌更加诧异,“是奶奶封印的吗?” “不是我。”奶奶笑道,“是很多很多人一起封印了它。过了太久,它要提前出来了。” 罗小萌更加好奇,想要走过去看得仔细些。奶奶却扯着她,摇摇头,“现在还不能靠近,你太年轻了。来,坐下吧,奶奶跟你讲个故事。” 这个故事一直讲到天色大亮才结束,罗小萌这个只有二十一岁的小姑娘一时间难以消化这么多的问题,下山的时候神智恍恍惚惚的。回到家里,奶奶就把家里所有有辈份的人叫到主屋去开会,罗小萌也想参加,奶奶却让她在门口等着。 主屋的大门随着吱嘎声缓缓打开,第一个出来的是罗小萌的姑姑,罗梅。罗梅一脸的怒气狠狠瞪了一眼罗小萌。罗小萌觉得自己躺枪了,她没什么地方惹到姑姑啊,绝对是躺枪了!罗小萌也不是善茬儿,大大方方接受了姑姑的敌意,笑道:“姑姑早上心情不好么?这样皱纹会更多哦。” 罗梅气恼地冷哼一声,转身朝着她自己的院子走去。紧跟在后面陆续走出不少长辈,他们用不同的眼神看着罗小萌。罗小萌索性不去在意,反正自己在罗家一直被看做是异类,这种白眼她看多了,根本就是无所谓啦。 这时候,从主屋了传来奶奶的声音,“小萌啊,进来。” 罗小萌走进主屋,发现直系的长辈们都在。奶奶指了指脚下的蒲团,说:“来,跪下。” 好大的阵仗啊,要干嘛?罗小萌的大眼睛里闪着亮晶晶的好奇,很规矩地跪在奶奶面前。奶奶的手温柔地抚摸着她的头发,低声说:“从今天开始你就是罗家的代理家主。” “啊?”罗小萌惊了,“不要啊奶奶,我不干这挨骂的家主。太辛苦啦。” 几个直系的长辈纷纷皱眉,这孩子真不知好歹。可没人敢吭声,当家奶奶还在,没人胆敢违背奶奶的意思。奶奶却是笑道:“你这孩子倒是跟我像极了。不是真让你做家主,暂时的。因为我要你出门办些事,没有家主这个头衔儿很不方便。等你回来我再收回这个意思。” 好吧,能出去玩总是好的。罗小萌就点点头,问奶奶要出门做什么。 “你还记得苏家兄弟吗?”奶奶问过之后见小孙女点了头,继续说,“他们在G市,等会我会给你地址。” “找他们干嘛?”那哥俩一点不好玩啊。 奶奶想了想,问她:“昨晚我跟你讲的那个故事……” “啊!是他们!?” 在场的众人面面相觑,都不知道这一老一小说的是什么。不过,看罗小萌那激动的神情,估计肯定不是什么大事。众人的反应被奶奶尽数收在眼里,不免又是一阵不安。这个家没人了解罗小萌,这孩子遇到危险的事从来都是兴奋不已的。 当天上午十点。罗小萌带着两个人,三个鬼使踏上了赶往G市的火车。 十点三十分!白颉彻底昏睡过去。黄天翔扶着额头继续无奈叹息。要不要这么娇弱啊,不过才一天一夜没睡而已吧,他还精神奕奕的,白颉怎么就睡的人事不省呢?M先生自己倒是可以单独审他,问题是白颉了解更多情况,他睡了不好办啊。要不要抽嘴巴子泼凉水叫醒?白杨马上过来制止他,“黄警官手下留情。” 黄天翔收回手,嘿嘿一笑,“放心,我不打他。老爷子,要不咱俩聊聊?” 白杨搭了一眼被已经被黄天翔收拾的奄奄一息的M先生,很认真地问:“您经常严刑逼供?” “没有啊。你看他身上有伤吗?” 闻言,白杨哑然失笑。并说:“我去煮咖啡给您提神吧。” “加奶不要糖,谢谢。” 地下室里只有黄天翔孜孜不倦的工作着。白杨在厨房煮咖啡的时候,张洛泓坐在床上看着眼前杏童的本体发呆。他怎么琢磨都觉得有问题!听御信描述,杏童被不明人士攻击才会回归本体状态,可这么久了怎么一点起色没有呢?不仅没起色,就连附着在上面的阴气也不见消散。好吧,这不是他最为关注的疑点,他之所以如此担忧,是因为附着着杏童的阴气特别熟悉!仿佛就在身边。 “宝贝儿,你要睡到什么时候?”张洛泓轻轻爱抚着杏童翠绿的叶子,并小心翼翼地搂进怀里,“你倒是醒一会儿告诉我到底是谁伤了你啊,这么耗下去我怕等我想起来黄瓜菜都凉了。” 咖啡机里已经煮好了香气四溢的咖啡,白杨把咖啡倒进咖啡壶里,准备了放糖、奶精,放在托盘上。最后一样东西,是他从口里吐出来的,黝黑黝黑,好像是刚刚熬好的沥青,滴了一滴在咖啡壶内。 “黄警官,咖啡好了。” 09. 卧室里,张洛泓看了看早餐没什么胃口,继续搂着杏童的本体在被窝里嘀嘀咕咕,见白杨送来了热乎乎的咖啡顿时来了精神。放下杏童的花盆,杀进浴室洗漱。不刷牙怎么能喝咖啡呢,一点不卫生啊! 张洛泓把自己洗刷干净回到屋子里,将杏童放在手边的桌子上,顺手拿起咖啡杯子,先闻了闻味道。 “真挺香,就是不知道有没有加料。”张洛泓从衣领里抽出玉挂坠,把玉浸在咖啡里再拿出来。漂亮的挂坠并没有变色,显然这杯咖啡是没有加过料了。张洛泓这才放心将杯子放在嘴边。忽然间一股清凉的气息从脸侧吹来,张洛泓猛地愣住,扭头看着身边的杏童本体,翠绿的叶子瑟瑟发抖,不停地释放着清凉的气息。 杏童有反应了!张洛泓激动的放下咖啡杯一把将花盆抱起来,左右上下反复地看,“你醒了?能听见我说话吗?” 翠绿的叶子仍在发抖,张洛泓不明白它想要表达什么,只好紧紧盯着它全神贯注的观察。越看张洛泓越觉的奇怪,杏童好像很害怕 “别怕,我在这呢。慢慢来好吧,你想告诉我什么?”张洛泓耐心地跟杏童说话,生怕声音大一点都会吓到这小东西。轻不可闻的脆响,随着张洛泓惊讶的注视,杏童最小的那枚叶子竟然自己折断,飘飘忽忽地落在了咖啡杯子里。瞬间,叶子变得焦黄,枯萎,化为黑色的粘稠物沉到了被子底, 咖啡有毒?张洛泓倏然瞪圆了眼睛,紧紧握着杏童的花盆,“你,你救了我。”该死的,还有谁喝了这咖啡? 张洛泓抱着杏童杀出卧室,客厅一个人没有!他不想打草惊蛇,直奔哥俩的卧室跑去。幸好苏御安没有锁门,张洛泓看到苏御安正在睡觉想必肯定没喝咖啡,赶紧上去一顿摇晃,很暴力地叫醒了苏御安,“御信呢其他人呢?你们谁喝了咖啡?” “什么?”苏御安还迷糊着,完全没听懂张洛泓的话。张洛泓急了,拉着苏御安就跑!俩人跑到客厅,张洛泓一脚踹开白颉的房门,跟在后面的苏御安终于清醒,看到白杨正抱着白颉往他的嘴里灌什么东西,“白杨,你干什么!?” “抓住他,御安!”说着,张洛泓单手抽出一张符,喝道,“天地阴阳,无极正法,人和大道,听我令号,急急如律令!” 那道符啪的一声贴在白杨的脑门上,于此同时,苏御安已经跑了过去一脚踹开白杨,把白颉紧紧抱在怀里,“白杨,你给我爸喝了什么?” 白杨好像断了线的木偶,脑袋上贴着符呆呆地站在原地不动。张洛泓谨慎地盯着他往里走,告诉御安,“他煮的咖啡里有毒。” 白杨已经被张洛泓彻底“定”住。乍闻咖啡有毒,苏御安吓的魂飞天外,赶紧掰开白颉的嘴巴看里面有没有什么东西。白颉好像睡死过去没有任何反应,苏御安再三确定自己来的及时,白杨还没得手!可这心仍旧放不下,把白颉扔回床上,告诉张洛泓:“你看着他,我去找御信。” 苏御安跑出白颉的房间就开始大喊大叫,惊慌失措的叫嚷声把在小房间里的黄天翔引了出来。这人打开门一脚迈出去,“御安,你干嘛呢?不好好睡觉,嚷什么?” “找御信!”苏御安一边朝着楼梯跑一边回答,猛地发现黄天翔手里端着咖啡杯,头皮发炸,“你,你喝了咖啡?” “喝了啊。”黄天翔咂咂嘴,“你也来点?” “该死的,你居然喝了。快吐出来,快点吐出来!”苏御安跑过去抓着黄天翔往卫生间扯。黄天翔听说咖啡有毒的时候也是脸色大变!苏御安一把将他推到洗手台前,“快吐。我去看御信。”说完,转身就跑。只把呆呆愣愣的黄天翔一个人留在卫生间。 黄天翔仅仅愣了一下随即拔腿跑出去追上了苏御安!苏御安朝着地面跑,叫喊着苏御信。这时候,苏御信还在某个废旧的研究室里,正按照手抄本上的符练习,乍闻哥哥几乎快喊破嗓子的叫声吓了一跳,赶紧起身回应:“哥,我在这呢,怎么了?” 苏御安疾跑到弟弟面前,推着他进了研究室内,“喝了没有?白杨的咖啡你喝了没有?” 苏御信纳闷地点点头,“喝了啊,提神的嘛。怎么了?” 脑中一片空白!苏御安看着地面上放着一个空杯子,里面还残留着咖啡渍。惊慌失措的苏御安抓住苏御信的肩膀使劲往下压,手指头就朝着他嘴里钻,“快吐,咖啡有毒。快的吐出来。” 苏御信被哥哥搞懵了,一听咖啡有毒不免也是一颤,“哥,你慢点!我没什么感觉啊,哪来的毒?” 黄天翔跑到门口,也跟着问:“御安你冷静点。我也喝了那咖啡,什么感觉没有。你是不是误会了?” “没误会!洛泓发现的,我找到白杨的时候他弄昏了我爸,正往嘴里灌毒药。御信,别傻看着我,快吐!” “不是,你等一下哥。”苏御信赶紧把人搂进怀里,“冷静点。不管怎么样,我现在还没感觉,如果是白杨下毒,我来想办法。” “对,御安你别紧张。既然白杨已经被抓,解毒的事也不难。关键是……”黄天翔话还没说完,忽然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单手捂着胸口,大口大口喘气。苏家兄弟冲过去把人扶起来,苏御安吓的面色苍白,“天翔,怎,怎么了?” “不知道。”黄天翔虚弱地说,“不对劲,身上没劲儿,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肚子里咬我。操!”腹内一阵剧痛,险些让黄天翔昏死过去。一把将苏御安推开,“有问题,赶紧下去问白杨。这老杂碎到底下了什么毒?” 苏御安惊愣地看着弟弟,对方虽然也明白了问题的重要性但是他并没有像黄天翔觉得不妥,“哥,先把天翔送回房间。” 俩人架着黄天翔回到地下室,苏御信拿出一张符烧成灰掺进水里给黄天翔喝了,转头,俩人急忙走进白颉的房间。一进门,俩人都有点傻眼!房间里根本没有白杨,张洛泓趴在床上,身下压着白颉的半个身子,一只手紧紧抱着杏童的本体。 “洛泓!”苏御安急忙上前把人拉开,苏御信也过来检查了一番。说:“哥,别着急。洛泓只是昏了,你去接一杯阴阳水,我能叫醒他。” 苏御安一把扣住弟弟的肩头,“跟我说实话,现在难受不难受?” “没感觉。”苏御信说实话,“真的,一点感觉没有。” 为什么弟弟没有感觉?黄天翔就疼的满脸冷汗,走路都没劲儿了?难道说,白杨的毒是针对白颉和黄天翔的?这种时候,苏御安也来不及多想了,赶紧出去准备阴阳水。而回到房间的黄天翔已经渐渐稳定下来,然而,他总觉得御信那杯符水治标不治本。 尽管他现在已经不是人了,但是内心深处里还有着挨刀也死,中毒照样嗝屁的概念。懵了估计有十来秒钟的功夫,急忙掏出电话拨给杜英辉。 今天是周日,估摸着杜英辉应该还在家,不会因为工作而顾不上接听他的电话。可事实稍微出了那么一点点的小偏差,接电话的人是个非常年轻声音温柔的男人。 “你找哪位?”男人问道。 “操,你谁啊?”黄天翔毕竟也害怕的俩手直抖,口气上自然也就强硬了几分。对方没吭声,然后,就直接挂了电话!这把黄天翔气的,又拨通了家里的号码。很快就有人来接听,居然还是刚才的那个男人,“你好。” “我找杜英辉!”黄天翔口气急了些,慌乱中还夹杂着几分怒气。耳机里传来对方的声音,但不是跟他说的。 “英辉,你洗完没有?有你的电话。” 我操!上午十一点洗澡,你他妈的在家干什么呢? 那个男人的声音又传来,“英辉问你是谁?” “我操他大爷的我是黄天翔!” “先生,请您注意礼貌。” “礼貌个即吧毛!你告诉她在不接电话老子就特么的死了。” 对方马上就嚷着说:“英辉,他说叫黄天翔,你再不接电话他就要死了。” 黄天翔一个人在床上愤愤痛骂:“杜英辉你他妈的有炮友还拉着我干屁?老子这辈子就毁你手了。” “你怎么了?”杜英辉低沉冷静的声音传来,“要死了?” “对!”黄天翔的身体开始有了反应。虚脱无力,视线模糊,“中毒了。我现在这身体还能被毒死吗?” “要看谁的毒。现在什么感觉?” “好像有东西在肚子里咬,浑身没劲儿,看不清东西。冒汗。刚才御信给我一杯符水好了一点,但是他妈的该死,我现在连说话都费劲。” “没有觉得恶心吗?” “你大爷杜英辉!老子是中毒不是他妈的怀孕。恶心你妹啊!” “待着别动,我马上到。” 黄天翔刚要说:等你过来老子都他妈的死八百回了,你就不能先给我支点招儿缓一缓?这种念头还没出口,对方已经挂了电话。 黄天翔在客房里痛骂杜英辉,那边的情况相比之下有了点起色。苏御信叫醒了张洛泓和白颉。俩人定了定神,白颉打眼一瞧三个小子的脸色就知道情况不妙。张洛泓更是气的直捶床痛骂:“我操他姥姥的白杨,敢跟小爷玩阴的!” “怎么回事?”尽管知道自己中了毒,苏御信却是出奇的冷静,“慢点说。白杨怎么跑了?” 苏御安跑出去找御信之后,张洛泓为了叫醒白颉没顾得上白杨。说实在的,张洛泓对自己的法术还是很有信心的,他觉得被自己定住的白杨不可能逃脱。然而,就在他忙活白颉的时候,忽然从后面袭来一股阴风,张洛泓自知已经来不及躲闪回击,只好把杏童和白颉一并护在身下,昏了过去。听了这点经过,白颉并未着急。他说:“白杨是有问题,但是我跟苏念观察过他,并未在他身上发现什么异常。换句话说,白杨就是个普通人。但根据洛泓的讲述来看,白杨是被人当枪使了。现在跟咱们有仇的是谁?我想有两种可能性,一是鬼王,二是我的组织。” 说到这里,白颉顿了顿,继续分析,“不应该是组织。组织不允许普通人利用非常手段使用法术,白杨这么做是犯了大忌。所以,利用白杨的人只可能是鬼王。” “爸!你早知道白杨有问题为什么不说?”苏御安急了,“你早点说我们也早点有准备防着他。” 闻言,白颉苦笑一声,“傻孩子,白杨跟我了我三十多年,没有真凭实据我能说么?而且,为了谨慎起见苏念也观察过他几天,的确没有异常。为了以防万一,苏念在他身上也动了手脚。所以你先别着急,那老小子跑不了。”关键是:白杨下了什么毒! 张洛泓就说这毒不寻常,连他的法器都没有测试出有毒。要不是杏童及时提醒他,也肯定也中招了。听到这里苏御安愣了一下,眼睛在苏御信和张洛泓的脸上来回扫了一遍,问道:“你们是不是早就怀疑白杨有问题?” 这俩人面面相觑,张洛泓避开了苏御安的眼神,把这个棘手的问题扔给了苏御信。苏御信拉住哥哥的手,说:“都没证据,就没跟你说。别生气行吗?这事不值得你伤脑筋,你跟鬼王之间的问题已经很头疼了,我们只是不愿意再给你增添烦恼。再说,白叔也告诉你了,白杨跟着白叔三十几年,没有证据不能随便出手啊。” 弟弟在不知不觉间已经成熟了很多,他的这些理由苏御安无言反驳。可总觉得心里不是滋味儿。再转头看着白颉,白颉微微蹙眉,告诉他:“白杨对我很忠心,我不信他会真心背叛我。御安,我相信他就像我相信你一样。但是你看,白杨是我们中间最弱的一个人,鬼王自然要拿软柿子开刀。当务之急,我们先搞清楚这是什么毒。” 说完,白颉就给苏念挂了电话说明情况。苏念居然毫不惊讶,反问:“你喝了吗?” “没有。”白颉冷静地说,“御安和洛泓来的及时,我没喝。” “黄天翔喝了?” “对。据说现在情况不大好,御信给他喝了符水。御信也喝了,但是他现在没有什么感觉。很奇怪是不是?” 苏念那边沉默半秒,继续说:“你把电话给御信。” 白颉将电话给了御信,苏念就让御信找个没人地方说话。其中的意思是一定要避开苏御安。御信一边嗯啊的答应着一边走出白颉房间。随后,苏念才说:“我说过,你能误打误撞从鬼王手里抢人鬼王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现在,你自己去房间,试一下……” 苏御信想了半天才消化了苏念这番话的意思,“你是说,我痿了?” “可能。快去试试。别找御安,我怕这种毒会通过唾液传给他。你自己去试试。” 我操!这他妈的是什么情况?苏御信恐慌了!一阵疾风般地杀进了卧室。过了五分钟面色苍白、浑身大汗地冲出卧室,直接跑进了黄天翔的房间,进了屋子就迫不及待地扒黄天翔的裤子。 “你脑抽了?干什么?”黄天翔浑身没劲儿,拉着自己的腰带,“你,你疯了还是傻了?” 苏御信脸上的表情就像是看到了世界末日,“哥们,你也喝了咖啡是吧?赶紧试试,我,我不但不能勃起,一想干那事就浑身疼,疼的差点没昏过去。” “我操,这个好!”黄天翔不但没有失望惊慌,反而兴奋的好比那啥! 好个屁啊!苏御信继续扒黄天翔的裤子,对方居然也不拦着他,似乎真打算试试。就在这时候,屋子里一阵旋风刮起,杜英辉毫无预兆的凭空出现,并及时扣住了苏御信的手腕,“不劳费心,我来就好。” 俩人目瞪口呆地看着神情漠然的鬼帅,黄天翔没想到他这么快就来,脱口就说:“你滚。” 苏御信没心思琢磨他俩之间的猫腻儿,赶紧放了手转身往外跑。“杜英辉你赶紧看看他。” 有些时候有些事黄天翔自己也找不出个合力的解释来。比方说现在,前一秒他还紧张的要死,看到杜英辉出现,就觉得安心了。尽管他很想抽对方几个耳光! 病猫一只的黄天翔蹭了蹭,也不管自己被扒了一半的裤子。特别没有节操地看着杜英辉,说:“来的倒是挺快。你刚爽完吧,还有存货么?要不你也大方点给我口儿一回?” 杜英辉面无表情地坐在床边,看了看他的裤子,直接把人翻过去!黄天翔一惊,屁股上多另一只手。他痛骂:“我警告你姓杜的,今天老子心情不好。” 杜英辉丝毫不理会黄天翔的叫喊,直接把裤子扒下来扔到地上将人压在身下,“乖点。” “滚。我不信下毒就是为了不让操!”黄天翔无力拒绝,只能扭动着身子躲避杜英辉的手,“要,要有这机会,直接毒死御信不就得了,肯定,啊,你他妈的!肯定有其他目的。啊,杜,杜英辉你,你放手……” 杜英辉的眼底闪过狠戾的阴霾。不管对方什么目的,他的人中毒了。鬼王是吧,很好!居然把挑战书摔在他鬼帅的脸上。 10. “你说什么?”以苏御安为首的三人异口同声地问。 苏御信急的快哭了,“只要想那事,浑身就疼。别说硬,就是稍微有点那个念头都不行。要是下一次鬼王把我哥拉进梦境,我没办法再救他了。” “不对劲。”在苏御安目瞪口呆的时候,白颉非常冷静,“如果只是想遏制你跟它抢人,鬼王大可以直接杀了你。”想着想着,白颉面色一变,“你们赶紧去看看那个肉粽子,我去找鬼帅。啊,御安,你去找那几个鬼,这么久没出现,不正常。” 于是,几个人分头行动。苏御信和张洛泓去看M先生;苏御安去找那几个鬼;白颉急冲冲跑到黄天翔的房间。好在是白颉,他不会冒失地闯入,而是礼貌地敲了门,“杜英辉,开门。” 很快,房门打开。杜英辉一脸阴沉地站在白颉面前。白颉探头往里一瞧,只见黄天翔的裤子还在地上,人在床上下半身盖着被子。他趴在床上也不知道一个劲儿的嘀咕着什么。白颉诧异了,“鬼帅,天翔也中招了?” “比你侄子好些,不过还是很麻烦。”说着,杜英辉转身走到床边,手掌按在黄天翔的脑袋上。下一秒,黄天翔便昏睡过去。杜英辉的脸色特别难看,至少白颉认识他二十多年,从没见过他这么难看的脸色。杜英辉示意白颉出去再说。这时候,苏御信也跑了出来,“白叔,那肉粽子没影儿了。” “爸,杨小勇不见了!其他几个鬼都在卫生间,怕的要死,不敢出来。” “白叔,这里的结界被破了,快撤!” 三个小的都炸了毛,白颉大喝一声:“都冷静点!多大的人了,慌个屁!都要给我坐下!”白颉气场全开,三言两语镇住了三个小的。随后,他冷静地跟杜英辉说,“天翔到这里来是他自己的意愿,他为了什么你比我清楚。现在天翔中毒,你要带他走我不会拦着,但是我劝你尊重天翔自己的意愿。如果你还想把他留在身边就要多听听他说些什么,一味的强求不是办法。” 杜英辉斜眼瞥了一下神态自若的白颉,“这种毒很麻烦。时间久了还是会死,必须在二十一天内解毒。我解不了,只能多延缓几日。” “你能延缓几天?”白颉问道。 “三天。下毒的是鬼王役使。” “我知道。他操纵了我的管家。”白颉回道。 杜英辉继续阴沉着脸,转身朝着黄天翔卧室走,并告诉白颉,“给你的管家准备棺材吧,或许火葬也不错。” 白颉咬咬牙,忍了!他知道,杜英辉不可能放过白杨,不管白杨是不是无辜的。 杜英辉回到黄天翔身边,轻轻吻着他的嘴角。这人被他的轻吻唤醒,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我要是能再死一次,你别鼓捣我了。哥们,咱俩的事本来就……” “不想报仇了?”杜英辉柔声问道。 “想!”特别想,想的都快疯了。 闻言,杜英辉微微一笑,“那就暂时别死,报了仇再说。”言罢,手腕一翻,居然变化出一朵纯黑纯黑的花来。这花也说不清是什么品种,看上去美丽的充满了邪气!杜英辉把这多不足巴掌大的小花放在黄天翔手里,“能控制你体内的毒,随身带着。” 杜英辉走的时候就像他来的那样毫无预兆。黄天翔手托着黑色的花看着空荡荡的屋子,心里边真是,真是什么滋味都有。 杜英辉闪人,一闪直接闪到了院子里。他没想到面前居然站着苏御安,不由得皱了皱眉,“有事?” 苏御安没有办法冷静下来,开口问道:“我弟要是没有解药,只能活二十四天,对吧?” “对。” “解药在白杨手里?” “未必。那是鬼王的毒,他一个棋子未必有解药。” “那你找他干什么?” “与你无关。” 苏御安知道杜英辉一直都是这个态度,他也明白杜英辉不会让黄天翔死。为了黄天翔杜英辉一定会找到解药,这样一来弟弟也有救了。但是苏御安还是不安心!天翔跟弟弟的体质不同,如果二十四天内杜英辉找不到解药,或许针对天翔特殊的体质也能控制他的毒,说不定还能解毒。真要是那样,弟弟怎么办? 或许是杜英辉看出了苏御安的担忧,或许是因为黄天翔在变成活死人之后只有这几个朋友,杜英辉居然破天荒给苏御安指了一条路,“你想的没错。如果我找不到鬼王的解药,同样可以解开天翔身上的毒。但是非常麻烦,他需要沉睡几年。我这个办法不能用在你弟弟身上,到时候你弟弟必死无疑。如果你想救他,可以直接跟鬼王交易。以你的命。” “然后呢?”苏御安有些胆寒,“我把自己交给鬼王换它的解药,我不信你会善罢甘休。” “我会杀了它。” 苏御安咬咬牙,控制着自己的声音听上去不是抖的那么厉害,他说:“鬼王说你是他的手下败将。” “七百多年前的事了,现在不打过怎么知道。”言罢,杜英辉又想起件事来,“还有一个办法。但年你父亲用禁术改了你的命格,或许你可以再找两个跟苏御信有血缘关系的人,也给苏御信换了命格。” 听过杜英辉这话,苏御安又是一惊!就算这是个办法,去哪里找两个直系的血亲?忽然,他想到了自己和叔叔…… “鬼帅,我不知道你现在这么多话。”赶回来的苏念急忙走进院子,狠狠白了一眼杜英辉,转而看着苏御安,“你不记得了?你现在已经不是苏家人,你不姓苏,苏臣已经跟你脱离的父子关系。换句话说,你没有那个资格给御信改命格。” “不是这样吧。”苏御安反驳道,“不管我姓什么,我还是苏臣的儿子!我们有血缘关系。” 在站一边的杜英辉沉思片刻,摇摇头:“不,苏臣的契约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既然你已经签字了,契约生效。你对苏御信没用。” “不可能!”苏御安紧紧抓住救弟弟的办法不放,“我爸除了预知,没有任何法力。” “谁说没有?”杜英辉冷笑一声,“只是你们不知道罢了。”说完,不顾苏御安的质问,走出院子扬长而去。 苏念拦住要追上去的苏御安,警告他:“马上放弃这个念头,杜英辉说的对,你已经没有这个资格了。放心,我不会让御信有事,最坏的结果不过就是给他换个肉身。” “什么?换肉身?” 苏念拉着焦急的苏御安往屋子里走,并说:“找个肉身给他不是难事。”苏念自知不是什么圣人。御信对他来说不止是侄子、徒弟那么简单。儿子,甚至比儿子还亲的存在,为了御信,他不惜做一回恶魔。 发现叔叔眼中的决绝,苏御安也无话可说。 研究所周围被苏念和白颉设置了两层结界,现在都被破了,这地方不能继续待下去。苏御安把几个吓的魂飞魄散的鬼塞进一个瓶子里准备带走。苏御信和张洛泓再加上被叫起来的小一开始收拾东西,准备撤离。苏念把白颉关在房间里,伸手去扯他的睡衣扣子,白颉知道苏念只是检查一下自己究竟有没有中毒。但是,这样亲密的接触还是让他有些心悸。 “别动。”苏念低沉地说,“这么大年纪了还不老实。” “我很老?” 苏念抬眼看了看,“我也不年轻。”言下之意:咱俩才般配,你就别惦记着老牛吃嫩草了。 白颉低了头,看着苏念的手轻轻抚在身上,心内又是一番纠结。苏念怎会漏看了他的每一个表情,见不得他这般神伤,想都没想就把人搂进了怀里。 “你干嘛?”白颉挣了两下,没挣开。 苏念深深嗅着白颉身上的味道,“就一会儿,让我抱抱。” “御信都中毒了……你真是没心没肺。” “我不会让御信有事的。” 该死的!现在是我有事。没事你抱我干什么?都恨我十八年了,你就不能继续恨下去?我十八年没想过你能抱我,就不能让我继续别再想这个?老混蛋,你也四十多了,别把自己当二十岁小青年儿行不行?坑爹的! 苏御信蹑手蹑脚的离开了白颉卧室的门口,多留些时间给里面那两个老的。转回身就看到张洛泓捧着杏童的本体嘀嘀咕咕。苏御信顿时觉得特别无奈,走过去问道:“你魔怔了?” “你才魔怔了。过来,我有事问你。”张洛泓把苏御信叫到地面上,“你还记得咱俩刚认识那年不?有天晚上半夜跑后山抓蝈蝈。” “记得啊,怎么了?” 那一年俩人都不大。苏御信十岁,张洛泓十一岁。俩小的半夜不睡觉,拿着手电小罐子跑去后山的农家地里抓蝈蝈玩。当时两熊孩子只顾着玩,不知道跑了多远。等他们意识到再不回家就要挨揍的时候,已经迷了路。虽说是两个熊到家的孩子,可也是道家的宝贝,哪能一点法术没有。他们觉得自己遇上了鬼打墙,还特别兴奋,猜拳决定谁先破。可没想到困住他们的不是鬼打墙,到底是什么后来找到他们的大人也没说。反正当时的两个小子险些丧命。 “那时候我比你用功,法术也比你强点。后面的事你昏了所以不知道。” “知道什么?”苏御信不明白,张洛泓干嘛说这事。张洛泓挽起袖子,露出胳膊上一元硬币大小的伤疤,“这个疤就是那天晚上留下的。当时我以为咱们俩只是遇上了有点道行的老鬼,也没多想。说实话,你跟苏念走了之后我很快就把这事忘了。但是只要阴天下雨,我这个胳膊就疼的要死。我爷爷用了不少办法也没能治好这块疤。我就特别上心,大约在七八年前吧我才琢磨过味儿来。那东西绝对不是无差别攻击,当时就是要弄死你。但是我给你挡了一下,我家叔叔来的又及时。那东西也没能得手。” “你到底想说什么?”苏御信听的有点混乱。 张洛泓说:“我为什么跟你要杏童这事姑且不谈,我的初衷真是跟你们家的事无关,不过我杏童到我手里之后,我就觉得附着在它身上的东西有点熟悉。” “等等!”苏御信立刻打断了他,“你不是要说,攻击了杏童的人就是当年害咱俩的那个吧?” “就是那个!”张洛泓肯定地说,“当时我只是觉得熟悉,死活没想起来那事。直到刚才白杨袭击我,我才能肯定。咱俩小时候的事、袭击杏童、下毒害你的人都是同一个!” 对于张洛泓说的情况苏御信百分百相信。别看洛泓这厮平日里不怎么靠谱,关键时刻绝对是为朋友两肋插刀的好哥们!问题随之而来。苏御信一直以为鬼王的目标只有哥哥一个,就算对自己出手,那也是最近的事。但小时候的遭遇显然也是鬼王役使干的好事,这要怎么分析?自己从小时候就遇到过鬼王役使还险些丢了命,自己身上又没有鬼王的东西,役使杀自己有个屁用? “不行,我得去问问老头子。”苏御信的话音刚落,天上咔嚓一声炸开一个闷雷!俩人同时抬头,苏御信嘀咕着,“冬天打旱天雷?哪个妖孽要渡劫了?” “别开玩笑。”张洛泓的脸色不比苏御信的好多少,“不对劲啊,你看天上。” 前一分钟还是朗朗晴日的天已经积满了乌云。风卷云动,黑云遮日。霎时间,整个研究所都被笼罩在乌云之中。苏御信渐渐眯起了眼睛,紧紧盯着快形成漩涡的乌云。 “不是吧?”苏御信难以接受自己的猜想,“大白天的来突袭,鬼王你他妈的还能再狗B点吗?” 张洛泓也快惊傻了,被苏御信狠狠推了一把才缓过神来。哥们之间有默契,张洛泓拔腿往院外跑的时候,苏御信已经转身往屋子里去。俩人同时喊着。 “我去院子外面守。” “我马上回来。” 刚把东西都收拾整齐准备离开,小一猛地拉住了走在前面的白颉和苏御安,“有东西来了。” 不等苏御安反问,就听上面传来弟弟的声音,“快跑!鬼王开始做法了。外面至少有上百的鬼。” “大白天的?”迷迷糊糊的黄天翔有点不大相信。 苏念反应极快,他甚至不用像苏御信那样要诵咒才能祭起什么法器,简单的把手里的东西掂了一下,一柄通体纯金的剑就出现在他手里。他镇定地说:“别慌,外面只是假象,真正的威胁在上面的房间里。” 假象?苏御信一愣,分辨不清那是假象还是真相。好吧,或许是他太惊慌了没有看透本质,但所谓的真正的威胁又是什么? 苏念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人,冷静地说:“应该是童灵。” “老头子,我还以为你永远不打算说了。”自从那一晚之后苏念对童灵的事闭口不提,苏御信觉得老头子不说肯定有他的理由,索性也不问。童灵跟鬼不同,它要比鬼更猛一点。说白了,这玩意在白天阴气少的时候也能出来。是不是晚上自己把哥哥从鬼王手里抢回来刺激了那老混蛋,这会儿都不知道怎么发飙好了。先是控制白杨下毒,再是制造一个幻象,最后居然把童灵都放出来了!妈的,后面两个都好说,那老混蛋居然让他痿了! “老头子,童灵是不是跟鬼王有关系?”苏御信眼珠子都红了。 苏念知道自己着小侄子心里想的是什么,哪能让他揣着一肚子泻火出去撒野。苏念转而说:“季家父女失踪后童灵也跟着失踪。很有可能是童灵带走了他们父女。先不说为什么,童灵这一来对我们来说很麻烦。” “它们是来找我的。”苏御安深深吸了口气,“它们因为我而死。当时我、季薇薇、杨小勇应该一起被害,童灵要带走的不止是杨小勇和季薇薇。” 闻言,众人都不说话了。或许是十几年前的关系,或许是他的心理在作祟,苏御安仿佛听见了那首歌谣,还有孩子们呼唤着他名字的声音。该来的总会来,当年如果不是自己,那些孩子也不会死。苏御安不准备逃避,他更希望一次性解决童灵。 “叔叔,没办法超度它们吗?” 苏念摇摇头,“很麻烦。如果不能完成它们的心愿,就需要准备很多东西。现在人家已经杀上门来,咱们没时间准备东西。” 就是说,要么让童灵彻底魂飞魄散,要么完成它们的心愿,自我了断。苏御安觉得鬼王真挺会抓人心弱点的。它知道自己不忍心看童灵魂飞魄散,情况特殊下又没时间做超度的准备。想到这里,苏御安又多了一些疑惑。鬼王究竟想要什么?本来有机会毒死御信,却只是让他不能跟自己做那种事;本来可以直接在梦里杀了自己,却没动手;本来可以让童灵在阴气最盛的半夜来突袭,却反而选了白天这个时间。不管怎么看,这几件事的背后都透出一股子阴谋味儿。 鬼王,究竟想要什么? 11. 天上的乌云越积越多,张洛泓围绕着研究所跑,分别在几个关键位置上贴了符篆,给研究所一些保护。他满心想的都是放在地下的杏童,来不及喘口气又跑回了研究所里面。这时候的情况是:张洛泓一个人在地面的房子里,其余的人都在地下室。张洛泓需要跑过长达五十米的走廊,到达尽头最后一个房间,沿着楼梯去地下室。然而,他刚刚跑了一半,就觉得周围有了变化。 手表上的指针已经停了下来,因为乌云的关系周围变得像夜晚一样昏暗。走廊里没有灯光照明,惨淡的微弱亮光使得能见度最多只有一米左右。张洛泓停下了脚步,从衣服里怀掏出一个单片眼镜,架在鼻梁上。眼镜的镜片上隐约可见阴阳鱼的图像。张洛泓已经彻底转回身,背对着走廊尽头,面对着出口。 有一句老话“来者不善,善者不来。”能在白天出来的邪魅鬼祟绝对不简单,张洛泓不敢大意,掏出符在指间夹着。残破的窗户外面刮起了大风,研究所内却安静的令人窒息,丝毫听不到也感觉不到风的存在。前后的光线更加昏暗,几乎就是一个转身的功夫,方才那点少的可怜的能见度也没了,只剩下张洛泓的单片眼镜散发出一点亮光。 有什么东西进来了!不,不是进来,而是出来。那东西早就在这里,隐藏在他所看不到的地方。 张洛泓不想被动挨打,拿出来的第二件法器是个小小的排箫。约有八厘米长,不足五厘米宽。小小的排箫放在嘴边,很快悠悠扬扬的箫声缓缓回荡在走廊里。单片眼镜后面的眼珠缓缓转动,扫过一扇扇或开或闭的房门,扫过一段段杂乱不堪的地面。不知从哪个音阶开始,他的箫声有了应和。清脆的稚嫩的童声从弱到强。 嘻嘻,嘻嘻。大安在哪里? 嘻嘻,嘻嘻。大安在哪里? 来找御安的!?张洛泓的箫声节奏快了起来,一股一股释放出去的法力逼着那些童灵现身! 嘻嘻,嘻嘻。大安在哪里? 嘻嘻,嘻嘻。大安在哪里? 看到了!单片眼镜上映出了一群小孩子几乎透明的身形。它们已经把张洛泓围在了中间,仰着头,小小的脸上露出诡异的笑容,似在看着非常有趣的玩物。张洛泓的脑袋上冒了冷汗,箫声散播开来,像是一波一波的涟漪,将他保护在“芯儿”里。但是他明白这撑不了多少时间。这些童灵只是“先锋”它们身上有张洛泓忌讳并深惧的气息——鬼王! “是洛泓的萧。”苏御信听见了箫声,第一个反应是把他哥拉到身后,“洛泓的萧很霸道,他一般不会轻易用的。童灵一定很棘手。我去帮忙。” “一起去。”白颉放下手里的东西,“人家都上门了,我们还能躲着?东西暂时不要拿。苏念和御信在前面,我跟御安走中间。小一,你保护好天翔。” 黄天翔还有点头晕,点点头对小一表示自己能走。于是,一行人按照白颉的安排离开了地下室。 走廊上并无异常。越往上走张洛泓的箫声越清晰。苏念皱皱眉,转头低声问御信,“张家小子什么时候得了这么个厉害的法器?” “他自己研究的。别跟他家老人说,你也知道他这是旁门左道。”言罢,苏御信的压力又重了几分。张洛泓的箫声听上去很不稳定,像是的了气喘的人在唱歌一样。他生怕张洛泓有什么闪失,脚下的速度快了许多。 苏御信第一个走出楼梯,站在房间里。放眼看去,周围墨一般的漆黑。紧跟着,苏念也出来了,他还是老样子,从怀里掏出一根白色蜡烛点燃,弱小的烛火忽然抖了两下,噗的一声灭了。苏念皱皱眉,刺破了自己的手指滴在上面,再一次点燃蜡烛。蜡烛的火光变成了古怪的蓝色,蓝色的火光虽然很弱,至少没有熄灭。苏念把蜡烛交给黄天翔,说:“你和小一留在最后,其他事交给我们。如果蜡烛灭了马上告诉我。” 虽然黄天翔经历过几次灵异事件,跟这些人相比还是弱了些。说不紧张那是假的,可再怎么紧张他也没觉得自己就交代在这里。 几个人还在为出去做准备,外面的箫声忽然停了。苏御信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儿,一个闪身直接冲了出去,苏念等人紧跟其后。苏念觉得古怪,童灵虽然棘手,但以张洛泓的本事脱身完全没问题。到底是什么袭击了他? 因为走廊的黑暗,跑在最面前的叔侄俩一时间什么都看不到,尽管如此,他们还是举起了手中的剑,两把剑带着两束光线急速地飞了出去!苏御信随着飞剑往前跑,苏念的手隔空操纵法器,在急速中转了圈,眨眼间,金色的圈把昏倒的张洛泓保护起来。苏御信及时赶到,抓住张洛泓扯进怀里,下意识地抬头一看,惊讶的目瞪口呆! “季薇薇!?”苏御信脱口叫道,“你他妈的,死都死了还助纣为虐!” 的确死了。站在他们面前的季薇薇已经变成了鬼,露在衣服外面的脸、手臂上密密匝匝地长满了尸斑。双眼阴毒地看着苏御信。有两个童灵还拉着她的手,笑嘻嘻地看着苏御信的身后,叫着:“大安,大安,来玩啊。就差你了,来玩啊。” “哥,别过来!”苏御信大声叫嚷的同时拉扯着昏迷的张洛泓迅速后退。苏念的金剑有意识地腾空而起,笔直地朝着季薇薇刺去! 只听砰的一声,两股强大的力量相撞!苏御信本能地趴在地上紧紧护着张洛泓。后面的苏念在展开双臂的时候不知道喊了一句什么,直冲他们而来的气流硬生生被他拦了下来!走廊里破烂的灯管、垃圾等物一股脑地朝他们身上脑袋上砸下来。小一站在最后神色冷冽,瞬间释放出的能力把眼睛能看到的东西全部控制起来,至少他不想看到白颉受伤。他身边的黄天翔护着怀里的蜡烛,眉间紧蹙。从刚走出房间那时候开始,他的脚踝就在剧痛不止!他知道这是怎么回事,杜英辉施加在他身上的法力在提醒他,危险! “别管我们,快去搞定那丫头。”白颉对苏念大喊。 “御信,回来。”苏念操控着金剑攻击季薇薇和童灵,试图破解包裹着它们的那一层阴气。季薇薇和童灵都齐刷刷地瞪着苏念。不少童灵开始尖叫,而季薇薇的眼睛从苏念身上转到了金剑,似乎在与其抗衡。趁着这个空当,苏御信终于把张洛泓扯到了安全地带。紧跟着,又回到苏念身边,“老头子,童灵怎么这样了?” “鬼王的把戏。” “鬼王!”苏御信开始磨牙。猛地往前窜了几步,起诀,诵咒,“五雷猛将,火车将军,腾天倒地,驱雷奔云,不得稽停,急急如……” “律令”二字还没出口,就被白颉扔过来的碎砖打中了背脊。苏御信气恼地回头,“谁打我?” “死小子,你想让童灵魂飞魄散是吧?不行!”白颉使劲给他使眼神,意思说:你哥接受不了这个结果。苏御信接收到白颉的信息,心有不甘啊!可实在抵不过哥哥担忧焦虑的神情,硬生生忍下了这口气。这时候,苏念跟变戏法似地弄出一个鼓鼓囊囊的布袋子,对御信说:“你拖延几分钟,我要立狱。”说着,一把拉过苏御安,跟他说:“你跟我走,我走一步,你用袋子里面的灰画一步。” 苏御安不知道什么是立狱,这时候也没功夫自问。接过苏念的布袋子跟他跑到旁边一个大房间里。 走廊里的苏御信一个人面对童灵与季薇薇,白颉怕他有个闪失,就让小一帮忙。小一虽然能控制眼睛能看到的所有东西,但是鬼这个玩意儿还是与“物质”不同,小一的超能力对它们大打折扣。但是至少能延缓一些季薇薇和童灵的动作。三四个童灵抓着季薇薇的手抓着她的衣襟,慢慢地朝着苏御信走过去。裹着它们的那股阴气像是无形的压力一步一步逼近苏御信。苏御信已经明显感到身体开始沉重,双臂几乎抬不起来,神智也跟着变得迟钝。急忙吞了一张符,又用了守神咒,这才好了很多。但是已经丧失所有法力的白颉扶着墙壁摇摇晃晃,他立眼瞪着小一,“不要管我!” 几个童灵阴仄地笑着,拉扯着季薇薇:“我们去找大安,他在那里。” “大安……”季薇薇的声音听上去毫无生气,眼睛扫过怒气冲冲的苏御信,转而朝着苏御安和苏念的那个房间看去。 “季薇薇!”苏御信大叫一声,“到我这来。” 季薇薇对苏御信的喊声置若罔闻,但是几个童灵似乎被激怒了。突然大张了嘴,嘴巴几乎占据了脸的三分之二,一股股浓稠的黑液冒出来,朝着苏御信喷了过去!小一拼命跑到苏御信身后,将他圈在双臂之间,双眼紧紧盯着喷过来的黑液,那黑液竟然在半路夭折,尽数落在了地面上。小一气喘吁吁地靠在苏御信背上,“快解决了。再有一次我撑不住。” “我能撕开那个结界几秒钟,你看准时机,把我这张符打进去。”苏御信把符塞进小一手里。随后,双手结印,咬破舌尖,一口血朝着季薇薇的脸喷过去!血距离季薇薇的脸不足三寸的位置上就像打中了一面镜子。吱吱啦啦的声音刺激的人耳生疼,随着吱啦声季薇薇脸前豁然打开一道约有三四毫米的缝隙。苏御信大喊一声:“小一!” 小一的能力没御信那么复杂,只用意念就可以。他全神贯注盯着那条裂缝,手里的符篆像标枪一般飞了出去,死死贴在季薇薇的脑门上,几乎是同时,裂缝也关了。苏御信来不及缓口气,单脚用力一跺,手竖起铜钱剑,剑身贴在嘴唇上,低声诵咒。 被鬼王法力护在中间的季薇薇先是一愣,方才还扯着她的童灵好像被烫到了一样,纷纷散开!季薇薇凄厉的惨叫一声,使劲抓挠着自己的脸。无论如何抓挠,那张符都没办法扯下来。季薇薇开始像没头苍蝇那样乱撞,周围的结界也开始渐渐变淡,估计用不了几分钟,季薇薇也好,童灵也罢,就会失去鬼王的庇护。 苏御信诵咒的声音越来越快。季薇薇尖利地叫嚷着什么…… 快了,马上就可以破了鬼王的结界! 与此同时。 在房间里的苏念脚踏七星罡,每走一步,苏御安就在他踩过的地方洒下一撮灰,伴着苏念口中的咒语,很快就画出北斗形。苏念走完最后一步,立刻转身,抽出绑在脚踝上的两根小小短青竹,咬破手指在上面写下字代表直狱神将分别插在相应的位置上。最后一步,拉着苏御安跑到门口,在门上写下大字——天狱! 苏御信这边已经将鬼王的结界破了七八成,苏念不去理会他。径直朝着季薇薇走去。他手里不知道何时多了一根普通的绳子,双手飞快地打了个绳套,套在季薇薇的脖子上,另一头甩给了苏御安,“拉她进天狱,剩下的童灵我处理。” 苏御安得了命令使劲拉扯。细细的绳子另一端仿佛压着一座大山,沉重不堪。苏御安使出吃奶的劲也没拉动。一旁的黄天翔和白颉赶紧帮忙,三个人一同拉扯,那季薇薇才是勉强动了动。 “她罪孽深重。”白颉气喘吁吁地说,“死后做了罪大恶极的事,才会这么重。使劲!” 苏御信继续手持铜钱剑破解鬼王结界,苏念身上的法器用完了,只好在地上捡起一张破纸,快速撕了几个人形,施法捕捉童灵。那边的三个人用力拉扯季薇薇,终于把她扯了过来。再有一点距离就能扯进天狱。黄天翔眼睛都发黑了,不管不顾一门心思拉绳子。突然间,肚子一阵剧痛,仿佛无数的利齿在啃咬着他的内脏。黄天翔一声痛叫,跪在地上,抱着肚子疼的满地打滚。苏御安还没来得及反应,就听苏御信那边噗的一声,惊见弟弟一口血喷出来,竟是黑色! “御信!”苏御安扔了绳子飞奔到弟弟身边。苏御信的情况比黄天翔厉害,身体痉挛,嘴里不停地冒着黑血。小一知道自己帮不上苏御信,跑到白颉身边代替苏御安拉绳子,并使用了所剩无几的超能力,脸色变的惨白惨白。 “毒发了。”苏念刚捕捉到三个童灵,这时候分身乏术,只能先施法稳定御信和黄天翔的情况。可白颉跟小一完全不是鬼王结界的对手,季薇薇感觉到拉扯的力量弱了很多,狠狠咬住脖子上的绳子,绳子竟然断在它的嘴里! 苏念心说不好!只见,被黄天翔放在就角落里的蜡烛灭了!鬼王的结界膨胀起来,带着强悍难以抵御的压迫力充斥了整个走廊!苏御信和黄天翔痛的忍不住声声惨叫,就连昏厥的张洛泓也开始浑身颤抖。苏念只能把这三个人放在一起,施法护住他们。这样一来,苏念完全无法去顾及其他。小一搂住白颉,也是强弩之末。只有苏御安还有些气力! 眼看着弟弟疼不欲生,苏御安的理智彻底沦陷。狰狞了一张原本清秀的脸,好似潮水的黑雾从他的身体里冒出,缠裹在身上。苏御安超越了身为一个“人”的极限,一道影子闪过,他居然已经抓住了要加害小一的季薇薇! “季薇薇!”苏御安悲愤地大吼着,五根手指已经扎进了季薇薇的脖子!季薇薇丝毫不在乎已经被扎透的脖子,对着苏御安阴森森地笑,“御安,这就是你拒绝我的下场。” 苏御安一愣,“鬼王!?” “想救御信吗?”季薇薇的声音发生变化,那是鬼王的声音,鬼王的口气,“想救你的朋友吗?” “去死,你给我去死!” 季薇薇的脑袋硬生生被苏御安揪了下来,早就凝固的血不会流出,红的肉,白的骨,在断掉的脖腔上异常刺眼。但,被苏御安扔到地上的那颗人头,还在说话。 “御安,今天,他们都要死在这里。” 苏御安疾步上前狠狠踢开人头! “这一回,再也没有人能来救你。我的役使引开了鬼帅,你们都要死在这里。” 苏御安抓起人头,对准墙面一下一下狠狠地磕撞。人头脑后的长发忽然分开,露出疙疙瘩瘩的一张脸。那是父亲苏臣的脸,“大安,救救御信,救救阿念。” “啊!”苏御安惊的一手甩了人头。父亲悲哀的强调,可怜的眼神,再一次让他失了分寸。人头被远远地甩开,落在地上咕噜咕噜直转。鬼王狂妄而有肆意的笑声回荡在整个走廊里。 “鬼王!你他妈的有种出来!你祸害我苏家一百多年了,你还想怎么样?” “本王说过,公平交易,是你苏家恩将仇报。”鬼王的口气忽然软了下来,“御安,本王只想脱离封印,要回属于自己的东西,回到本王的地界。只要你不再反抗,本王自然不会为难其他人。御安,想想御信,你真忍心看他死?你看看白颉和你的朋友们,难道你忍心看着他们死?本王要的真的不多,只想解开封印,回家。” “你,想回家?”苏御安愣愣地说。 苏念脑门一疼,大喊:“御安,别上当!” 叔叔的一声清喝唤醒了苏御安的意识,“鬼王,你他妈的又蛊惑我!” 显然,苏念激怒了鬼王。那股强大的力像一把利剑,直扑苏念!苏念的双手支撑了保护御信、张洛泓和黄天翔的结界,只能硬生生接下这一击。见苏念摇摇晃晃的几乎摔倒在地,白颉拼命挣扎着小一的怀抱,“阿念,阿念!你怎么样了?” “别动,你帮不了他。”小一紧紧搂住白颉,不让他冲过去。白颉扒着小一的手臂,朝着苏御安大喊,“御安,快跑。跑到人多有阳光的地方去。离了这里,鬼王就奈何不了你。” 他能跑吗?把弟弟、朋友、亲人扔在这个鬼地方自己跑出去,他能吗?肯定不能,苏御安宁愿跟大伙死在一块,也不会离开他们。可有些时候有些事容不得他考虑过多,那边没了脑袋的季薇薇忽然冲了过来!苏御安急忙闪躲,忽然间竟动弹不得。低下头,惊见一群孩子死死抱着他的腿。 童灵! 大安,找到你了。 我们一起玩啊。 来嘛来嘛,大安…… 眼看着季薇薇的鬼爪就要抓住苏御安,白颉惊叫,苏念大喊,鬼王狂笑,将这个废旧的研究所变成了炼狱。 命悬一线,苏御安竟有种就这么死了解脱的颓废念头。眼神黯淡了下来,看着已经抓到眼前的鬼爪…… 12. 一声清脆的锣声似有似无地搀和了进来,与周遭一切显得那么格格不入。苏御安打了个激灵,手下意识地抓住了季薇薇的鬼爪,咔嚓,折断!高高举起,鬼爪被还给了主人,插在季薇薇的胸膛上,尽根没入。转眼间,季薇薇在苏御安手中魂飞魄散。 那清脆的锣声从地下传来,越来越近。镇住了所有紧张惊慌的“人”也镇住了附在人头上的鬼王!苏御安不记得还有谁留在地下,能找到他包包里的金锣柄并敲响它。转念,他想起一个许久未见的,心里一阵酸痛。 锣声紧促而又清晰,随着靠近,众人终于发现了是谁在关键时刻救了他们。 失踪的杨小勇本是个鬼,鬼拿着鬼师的法器,必死无疑。它的魂体几乎看不清楚。只有一双手紧紧地握着金锣柄,一下一下地敲击。 “放开,小勇!你会魂飞魄散的。”苏御安大吼着。 白颉的眼神随即黯淡了下来。他知道,就算杨小勇现在扔掉金锣柄也是个魂飞魄散的结果。 锣声持续不断,终于赶到了苏御安身边。童灵们惊叫着纷纷放开了苏御安,隐没在墙壁里不见了踪影。苏御安的眼睛瞪的浑圆,试图看清杨小勇的表情。最后,杨小勇似乎对他笑了一下,他无法确定是不是真的笑了,因为杨小勇消失的太快。金锣柄掉在地上,发出最后一次声响。 “杨小勇……”伸出去的手抓不住落下来的一缕残魂。金锣柄掉在地上,清脆的锣声在走廊里久久回荡。 苏御安眼中的背上尽褪,捡起金锣柄,用力敲击,锣声一声紧过一声,眼睛里冒着杀意,一步一步走向那颗人头! “别敲了,吵死人了好么!”忽然传来的女孩声音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苏御安诧异地回头,看到在研究所大门里面站着一个脸熟的女孩儿。女孩儿不耐烦地掏掏耳朵,说:“鬼王早就走了,你还敲什么啊。哎呀,好好的一个东西都快让你敲破了。” 苏御安红着眼睛怒视女孩,他并不想攻击她,只是还无法自如操控的能力自发地发起攻击。女孩吓的急忙闪躲,那股黑雾打在门上,两扇大铁门瞬间变成铁疙瘩。女孩气恼地跳出来掐着腰指着苏御安:“要死啦!打我干什么?我是罗家的罗小萌,帮你们的好不好。不识好人心,滚开滚开,我要干活了。” 闻听她说是罗家人,苏御安这才意识到自己干了什么。急忙收好金锣柄,跑到苏御信的身边。这边的罗小萌懒散地走到众人之间,缓缓蹲下身子,笑眯眯地低语:“来啊,到姐姐这来。姐姐陪你们玩躲猫猫哦。”她如此这般叫了几声,那些隐藏在墙壁里的童灵竟然真的走了出来。 “不要怕嘛,姐姐这里有好吃的。”说着,罗小萌从口袋里掏出一把红红绿绿的糖果,“到姐姐这来,姐姐陪你们玩。” 那些童灵好像被施了魔法,纷纷跑到了罗小萌身边。罗小萌特别好爽地盘对坐在地上,“排队排队,要有秩序啊。”言罢,又低下头看着排在最前面的童灵,轻声低语:“乖,吃了糖就要乖乖睡觉哦。不睡觉要被姐姐打屁屁的。哎呀,不要抢嘛,都有份的。” 白颉的心终于落下,无力地靠在小一怀里,说:“她是役鬼师家族里最有天赋的孩子,出生就有异能。” “跟这孩子一比,苏念真是没用啊。”小一居然还数落起苏念来。白颉哼哼一笑,“罗小萌这种异能别说是苏念,就是我们的师傅也比不上。这是神给予她的礼物。” 小一纳闷地看着。看着罗小萌亲手把糖果喂到童灵的嘴里。面对那些尖利如刀锋的小齿和黑乎乎的口腔、舌头,罗小萌居然还能笑的出来,还能温柔的起来! “乖哦,姐姐好有好多糖果呢。你们睡醒了,陪姐姐玩躲猫猫好不好?”吃过糖果的童灵忽然消失,似乎沉没在她的怀抱里。直到最后一个童灵也在罗小萌的怀里消失。那边看热闹的小一才万般好奇地问:“老白,她到底什么异能?” 白颉笑了,“谁知道呢。” 鬼王因为金锣柄暂时退兵,但是黄天翔和苏御信以及张洛泓并未苏醒,只是毒发的情况稳定下来而已。罗小萌收了童灵,顺手把最后一刻糖扔进自己在嘴里。如无其事地走到苏御安身后,抻着脖子往里看,“苏叔叔,这个地方不能待了,你们还有其他落脚点吗?” 罗小萌的话音未落,苏御安忽然转身使劲推了她一把。罗小萌火大了!张嘴要骂人却被突然冒出来的东西吓了一跳。她瞪眼瞧着凭空落下的尸体,哇的一声,“吓死了好么!谁啊,乱丢垃圾太没公德心了。”言罢,罗小萌偷偷看了一眼苏御安。方才要不是他推了自己一下,这“垃圾”肯定砸在她身上了。 话说,是谁丢垃圾啊!讨厌死了。 白颉惊讶地看着多出来的尸体,下一秒神色悲伤。白杨,到底还是被杜英辉找到了,落得个全尸,也算不错。 苏念的双手还撑着保护孩子们的结界,杜英辉阴沉着脸走到他身后,拍拍的他的肩膀。苏念撤了手。没了他的保护,结界里的三个人都在昏厥中露出痛苦的神色。杜英辉单手在每个人的胸口摸了一把,让他们沉入睡眠。随后,抱起黄天翔,转身扫了一眼众人,“跟我走。” 罗小萌呆愣呆愣地看着杜英辉,小声嘀咕:“喵个咩的!今天我可开了眼界。好帅!” 苏御安没心思理会其他,背起弟弟跟上杜英辉的脚步。背上的人发出规律的呼吸声,似乎已经睡的香甜。但是苏御安却忐忑不安,这一次如果不是杨小勇拿出金锣柄,不是罗小萌及时赶到,结果会是什么?鬼王的毒怎么办?每一次毒发都是这样吗?御信怎么办?自己怎么办? 走在最后的白颉又看了一眼白杨的尸体。扶着他的小一说:“别看了。”白颉长吁一声,只好收回视线。 杜英辉的能力令人发指!一众人跟着他走到大路边上,竟发现已经有两辆商务车停靠在路边。几个保镖模样的人赶紧打开车门,帮忙接手的,帮忙递水的都忙活了起来。众人都上了车,车子驶入市区,不一会儿在一片高级别墅区门口停下。 负责开车的司机说:“这里是我们杜总去年开发的地产,还是期房呢。里面的样板房能住,你们暂时委屈一下吧。需要什么尽管说,我们负责购买。” 别墅里的工人已经被杜英辉全部撤走,空荡荡的显得格外冷清。最里面的那栋别墅是样板房,保镖下车开了门,杜英辉抱着黄天翔率先进去,后面的人也陆续进到屋子里。杜英辉没有对下属做什么吩咐,一脚踢开主卧门,抱着黄天翔进去,大有就此不出来的架势。没办法,还算清醒的白颉给众人分配了房间,并请保镖买些伤药回来。须臾,众人都安顿好了,白颉一屁股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罗小萌站在楼梯口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琢磨了一下,还是上楼敲响了苏御安的房门。苏御安请她进屋坐。罗小萌看了眼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苏御信,“他怎么了?” “中毒了。”苏御安拉着洗好的毛巾回来,给御信仔细地擦脸擦手,“鬼……” 不等他说完罗小萌忽然捂住了他的嘴,可爱的女孩眨眨眼告诉他,“从现在开始不要叫它的名讳,你要记住这一点。至于御信哥哥,你别担心,吉人自有天相。跟他相比,我倒是很担心你啊,御安哥哥。” “我知道。”苏御安麻木了,相比之下,他要比任何人都危险。就在之前,他还过着忐忑不安的生活。经历了研究所事件,苏御安忽然没了那份气力。忐忑、紧张、焦躁、这些负面情绪都成了累赘。 “你怎么了?”罗小萌的嘴里塞满了牛肉干,睁大眼睛瞧着老气沉沉的苏御安,“如果你很累,我等会再来。” “童灵怎么了?你打算怎么办?”苏御安忽然改变了话题。 嘴里塞满了牛肉干,罗小萌看上去像只屯粮的松鼠。她眨眨大眼睛,笑道:“带回家啊。干嘛,你想要?” “不。我只是希望它们能顺利转生。” 应该会吧?罗小萌想。看来苏御安的执念很深,不过执念这种东西对别人来说或许是坏事,对苏御安来说嘛,应该是好事吧。至少到了最后关头,他不会轻易放弃。罗小萌咽下嘴里的牛肉干,难得一副正经的样子跟苏御安说:“奶奶叫我过来帮你们。我告诉你,虽然现在王有些忌惮金锣柄,但是时间长了或是它找到了自己的意识和另一半身子,那时候金锣柄可就没什么用喽。所以呢,我们要赶在王之前,找到它的意识。” 听罢罗小萌的话苏御安居然无动于衷,他继续给苏御信擦手,“谢谢你能来帮忙。先休息一下吧,等大家养足精神我们一起谈,好么?” “当然。”说完,罗小萌便离开了苏御安的房间。 房间里没了外人。苏御安动手把弟弟的衣裤全部脱掉。打来干净的水,从头到脚仔仔细细擦洗了一遍,然后把被子盖好,自己也去浴室洗了澡,回来的御安一身赤裸,钻进被窝搂着弟弟,轻吻他的嘴角,他的眉眼。昏睡中的人毫无知觉,被哥哥搂在怀里乖巧的就像儿时的二墩儿。小时候的白嫩包子自然没办法跟现在壮硕的男人相比,摸哪都硬邦邦的。苏御安想起每一次跟弟弟做爱,都觉得他这双手臂能把自己的腰勒断,这双手不厌其烦地抚过他身体的每一寸。火热的激情,急促的喘息,甜蜜的情话,反复刚刚发生过一般。不知不觉的,苏御安的身体渐渐热了起来,抓起弟弟的手臂放在腰上,附身吻住,撬开弟弟的唇齿…… 须臾,苏御安退开,压在了弟弟身上。嘴唇紧贴在弟弟的耳边,低语:“我爱你,御信。” 如果苏御信现在清醒着,一定幸福的一塌糊涂。 经历一场战斗的众人都在休息,只有杜英辉还在主卧里想办法为黄天翔解毒。沮丧,这种心情对杜英辉来说是陌生的。房门敲响,搅扰了杜英辉本还有些冷静的心情,他知道门外的人是谁,或许还猜到一些这人此来的目的。所以,算是为了自己不老实的情人吧,杜英辉决定开门。 “你杀了白杨,仅此而已吗?” “还有鬼王的役使。” “解药呢?” “役使没有解药。”这人要走,杜英辉眉间一紧,“你不问解药?” “不必了。谢谢。” 别人睡的香甜,白颉可没这个好运。身体很疲惫,脑子特别活跃,反反复复把所有问题想了一遍,结果并不乐观。或许,他该跟苏念谈谈。想到这里再也躺不住,起身开门去找苏念,刚把门打开,就见苏念抬着手正要敲门。白颉笑了,“我正要找你。” “进屋说吧。”苏念的神色也不大好,不过看上去精神不错。俩人进了屋,还没关门,就听走廊那边传来苏御信急吼吼的叫声,“白叔,我哥在你房间吗?” “你醒了?”白颉扶着苏念的手臂探出头,“御安没来找我,怎么了?” 恢复过来的苏御信急忙忙跑过来,“我把整个别墅找了一遍,都没见着我哥。”这时候,被苏御信第一个询问的张洛泓抱着杏童从楼下跑上来,“御信,楼下我找过了,没见御安。” 白颉一愣,一种不祥的预感爬上心头,“别着急。我跟苏念去外面找,说不定御安是出去散步了。你们找其他人问问。”说完,拉着苏念走出别墅。 一小时后,除了杜英辉和黄天翔其余的人都集中在二楼的小客厅内。苏御信急的只抓头发,“我醒来身边就没人。我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我给哥打电话他没接,我给洛泓打电话才知道他跟小一就住在我隔壁。小一告诉我们事情经过,这花费了半个小时的时间,我哥一直没回来。” 罗小萌举手:“我应该是最后一个见过御安哥哥的人,不过咧,这都过去快七个小时了。” 从外面回来的白颉跟苏念也没找到人,这人到底哪去了?见苏御信急切的模样,罗小萌眨眨眼,“要不问问你那俩朋友?” 大家都清楚罗小萌指的杜英辉和黄天翔,最后,是苏念敲了杜英辉的房门。开门的是黄天翔,看上去他已经恢复了常态,脸色也稍微红润些,相比苏御信那惨白的脸可好看多了。苏念开口问道:“见过御安吗?” 黄天翔摇摇头:“御安怎么了?” “找不到他了。” “你等下。”言罢,黄天翔转回头朝着屋子里喊,“我说,你看见御安了吗?” 屋子里传来缓慢的脚步声,杜英辉站在黄天翔身后,抬起手臂撑着房门,把人圈在怀里。冷冷地看着苏念,“他走了。” “走?什么意思?”苏念的心跟着紧张起来。 杜英辉本来不想说的,太麻烦。余光瞥见黄天翔的脸色,再一次为这人破例,“他来找我问解药的事,然后就走了。大约是在四个小时前走的。只有一个人。” 该死!苏念努力压制着一肚子火气。 十分钟后,苏御信听说哥哥一个人走了,对着杜英辉叫嚷:“为什么不拦住他!” 杜英辉稳坐在沙发上,不疼不痒地问:“走离开这里是他自己的决定,我为什么要阻止?” 面对鬼帅的态度,苏御信失去了冷静,挥起拳头要打过去!这让众人都惊讶不已,这小子活腻了是吧?居然敢挑衅鬼帅!虽然黄天翔很想看到杜英辉被打,但是他不想看到哥们吃亏,赶紧拉住苏御信,说:“你冷静点!” “我怎么冷静?我哥走了!一个人走了!”苏御信吼的脸红脖子粗,一把推开了黄天翔朝着门外走。白颉急跑过去拦住他,“你干什么?” 苏御信冷着脸,“去找他。我不能让他一个人在外面。” “你怎么找?他有心躲着我们,你能找到吗?”言罢,白颉扭头看着苏念,“你叔叔已经在找了,你就不能冷静一点把嘴闭上!” 这时候,大家才发现苏念已经站在角落里施展圆光术,但是,他收了手对大家摇摇头:“御安的能力比我想的要混乱,我找不到。” “好吧,我试试。”面的黄天翔的目光,杜英辉坦言,“你们不要指望法术了,现在苏御安的状态很混乱,法术这种东西没用。”唯一的办法就是发动鬼道,让它们去找。拿定主意,杜英辉带着黄天翔连夜离开别墅。 为了不让苏御信有什么差错,苏念和白颉把人扯回房间。 凌晨一点三十分。田宇拖着疲惫的身子走在地下停车场内。他想马上回到家,喝杯热茶,洗个热水澡然后好好睡上一觉。 地下停车场的空气不是很好,灯光也有些昏暗,夹杂着外面模糊不清的风雪声,营造出令人昏昏欲睡的绝佳气氛。这时候,他开始有些后悔,怎么把车停在了最深处的角落那边?这就要走五六分钟才能到。疲惫的人对五六分钟的路程也是吝惜的,好在并不是很长,当他站在车旁准备打开车门的时候,忽听身后咔哒一声。他下意识地回了头,看到平日里总是锁着的小储物间的门打开了,生了锈的小铁门发出刺耳的声音,吱嘎、吱嘎…… 田宇蹙眉短叹一声,未去理会身后的动静,只是伸手开了车门。 吱嘎…… 声音频繁地传来,完全不像被风吹着了似的。田锦揉揉眉心,已经跨进车内的一条腿略微迟疑了一下,眼神不由自主地瞥向那扇生了锈的小铁门,想要更真切地看清楚从门缝里出来的那个“东西”他的腿跨出去,仅走了两步就到了门口,弯下腰伸了手。 昏暗的角落里,那扇半开的小门就像一张大嘴,含着一个男人的身子。储物间里面传出一声低沉的喘息,像是兽的喉间呜咽,田宇猛地一愣!一股强大的力量紧紧束缚在他的手腕上,一呼一吸之间整个人都被扯了进去!小铁门咣当一声关得严丝合缝,门内隐隐透出撕心裂肺的呜呜声。 13. 失踪了几百年的鬼帅忽然现身,鬼道大的小的管事的吓的哆哆嗦嗦跪在杜英辉面前,一再表示会尽全力寻找苏御安。杜英辉转身要走,一个鬼战战兢兢地开口道:“鬼帅,您可知鬼王已经……” “我知道。”杜英辉停了下来,转了头瞥一眼众鬼,“你们可以自己选择,或是与我为敌,或是与它为敌。” 众鬼欲哭无泪。能不能不选? 离开鬼道,杜英辉带着黄天翔在D市的大街上漫无目的地走着,黄天翔的毒已经被压制住,但是他仍旧惦记着苏御信的情况。因为杜英辉的关系,他觉得自己应该没什么危险,但是御信怎么办?苏御安的出走,十有八九是为了御信。黄天翔不想看到这哥俩最坏的结果。想着想着,黄天翔的脚步慢了下来,忽然说:“御信的事,你有办法吗?” 杜英辉早料到他会这么问。脚下不停,随后道:“有。” “不打算管是吧?” 杜英辉没有直接回答黄天翔这个问题,而是说:“为什么苏御信的事要我解决?他身边很多人,死于不死都不是我的责任。” 或许,在杜英辉看来,死于不死都没什么区别。黄天翔甚至想到,万一御信真的死了,御安会找遍所有办法把他继续留在身边,或许就像自己现在这样。然而,黄天翔无法接受,自从变成了活死人之后,他有太多想说却又不能说的话,他不愿看到御信也变得跟自己一样。 “怎么了?”杜英辉停下脚步,回头看着黄天翔那张面无表情的脸,“又在胡想什么?还不能接受现在的体质?” “无所谓。”黄天翔哼笑着耸耸肩,迈动脚步,“我现在除了没心跳其实跟以前也没差。啊,对,受了伤不会流血也挺方便的,不会因为失血过多而死。我是不是还没谢过你的再造之恩?” 杜英辉没吭声,他知道这人一直都因为此事耿耿于怀。杜英辉没有后悔,即便重来一次,他还是会选择这么做。这人不喜欢不愿意甚至有些恨他都无所谓,不把人牢牢绑在身边什么都是空谈。杜英辉看着黄天翔一副懒散模样把自己视如空气,不禁又被他的洒脱深深吸引。紧走几步追上黄天翔,握紧他的手,说:“你爱不爱我没关系,只要留在我身边就好。” 杜英辉难得掏心掏费的表白一次,却换来黄天翔一声喷笑。杜英辉皱皱眉,心说:有这么好笑么? “杜英辉,你别把自己塑造成情圣行么?你那张床多少人爬过了,你自己都数不过来吧?” “有了你之后,再也没别人。” “哈?”黄天翔装模作样地掏掏耳朵,“据我所知,叫你‘英辉’的人可不多吧。” 听过黄天翔的冷嘲热讽,杜英辉的心情大好,甚至露出了一点笑意,“吃醋了?” “可不,酸死老子了。那哥们功夫怎么样?哪天有空咱也来个③ρ?”话才刚说完,手腕一疼,疼的他冷汗都下来了,“你干什么?” 杜英辉一脸的阴沉,告诉他,“那人只是我的老友,你在想什么?” 黄天翔甩开杜英辉的手,大大咧咧地继续往前走,把杜英辉的解释抛之脑后。 这一番折腾等到众人都冷静下来已经是第二天下午近四点的时间。苏御信坐在窗边反复猜想着他哥会去哪里。按照现在的情况分析,他哥很有可能去找鬼王换取解药。可鬼王本来就在他体内,为什么要出走呢?出走要去找谁?要去做什么?或者说,哥哥又发现了什么新的情况? 在苏御信反复纠结的这点时间里,苏念和张洛泓忙的脚不沾地。原因是那几通联系各家的电话,得知鬼王与自家分支有人被害的事后,这些人家族纷纷安排了人过来,一来是想要探明究竟,二来是为了苏念。苏念在道术界中颇有威望,闻听他苏家有事,大家自然愿意过来帮忙。只是这些人一股脑地涌进了别墅,让杜英辉非常烦躁,索性留下死活不肯跟他走的黄天翔,一个人跑去酒店住了。各家带队的人围在一起琢磨苏御安的事儿,其中捉妖世家的人说:“关键是我们不知道苏家大少是自愿走的,还是被鬼王蛊惑才离开。” 的确存在这种可能性。虽然当时杜英辉看到苏御安自己离开别墅,但是究竟有没有被鬼王蛊惑,谁都不清楚。对此,只有黄天祥一人敢肯定,他说:“不是我为那个谁吹嘘。如果那时候御安受到鬼王蛊惑,那个谁一定能看得出来。” 鬼帅的存在就像是个鸡肋,人家不找麻烦不作恶,你们能把人家怎样?再者说,杜英辉不是瞧不起这些人,而是觉得“瞧”这种事本身就很麻烦。所以,知道鬼帅的人大多当做不知道,杜英辉的存在也就成了一部分人秘密。但是没人会质疑杜英辉的能力,说起来,现在有能力跟鬼王一战的,也只有杜英辉了。 张洛泓也跟着点头,“我同意天翔的观点。我们可以肯定御安是自愿走的。所以啊,特么的难就难在这儿,他自愿走的,还切断了跟我们的联系。根本没办法找到他。” 众人七嘴八舌出主意怎么找苏御安。苏念被口袋里的电话铃声吵的心烦气躁。一看号码居然是警局的朋友,他只好走到没人的地方接听。过了大约三五分钟,苏念急匆匆地走回来,说:“有御安的消息了。” 闻言,苏御信腾地一下子站起来,疾步走到苏念身边。苏念说:“刚才警方来电话询问御安的下落。” “警察找我哥干什么?”苏御信不解地问。 “据说,昨晚御安在电台的底下停车场绑架了一个节目主持人。监控录像可以证明是御安干的。” “我哥搞绑架?”打死他也不信,“谁?对方是谁?” “子夜诡话的主持人,叫田宇。” 子夜诡话?小一来了精神,马上说出那位M先生就是一直通过子夜诡话栏目讲述自己的故事。因为在跟鬼王一战中M先生失踪,他们无从得知此人跟子夜诡话主持人的关系,或者说,他们从没考虑过这个问题。而现在看来,御安显然是看出了什么端倪。 “你们都别说话!吵的老子脑袋疼。”黄天翔口气不善,继续在网上查帖子。他找到了子夜诡话的贴吧,并发现了很多网友说自从那一晚之后M先生再也没有打过电话,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了云云。有几张帖子是当晚直播发帖,跟帖的网友很多,从时间上来看,是当晚零点三十四分到五十六分。黄天翔又找到电台官网,查询了子夜诡话的播出时间。最后,他跟小一说:“你把遇到M的事从头到尾再跟我说一遍。” 小一不觉得麻烦,几乎连个停顿的口气都不差地讲了一遍给黄天翔听。其他人也挺的特别认真,可有人在他讲完之后就问:“这有什么问题?我是听不出来。”其他人也纷纷表示相同的意见。只有苏御信明白,黄天翔的脑袋永远想得到别人忽略的问题。 黄天翔手里的笔停了下来,他看着根据小一的讲述全部记录下来的口供,思索了片刻。说:“你们都不听广播吗?” “当然听过,怎么了?”有人问道。 黄天翔点点电脑屏幕,“根据小一的讲述我们可以肯定M先生打出电话的时间是零点十九分,挂断电话时间约在零点五十五分到五十六分之间。也就是说M那点事他讲了将近三十分钟的时间。” 一边努力咀嚼牛肉干的罗小萌凑过来,眨眨好奇的眼睛,“这很正常吧,节目有四十五分钟呢。” “不正常啊,小妹妹。”黄天翔对女孩子特别温柔,“这个栏目从头到尾一共四十五分钟,零点到零点四十五。我们减掉主持人开头的废话,和节目中途接听电话的时间,就是说,剩下四十分钟的时间。回头再分析M先生打电话的时间是零点十九分,换句话说,那时候节目已经开播了十九分钟。那剩下的时间呢?” “剩下三十一分钟左右?”罗小萌有点晕。 妹子,你的数学是体育老师教的吧?黄天翔提示罗小萌,“小妹妹。这就是一道非常简单的数学题。节目开始后十九分钟M先生打了电话,他一共讲了三十分钟。你从零点十九分往后推算三十分钟。” “是四十九分钟!”罗小萌抢答。 众人都愣住了! 黄天翔敲了敲笔记本屏幕,“贴吧最后一个帖子是节目刚结束就发的。时间是零点四十六分。我们减掉发帖人打字、发送的一分钟时间,节目真正结束的时间刚好是零点四十五。但是,M先生却占用了四十九分钟。请问,那四分钟时间哪来的?” 这时候,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小一身上。小一笑了笑,说:“当时的时间已经不正常了。他的车里有两个不知道已经死亡的鬼,它们影响了阳间的时间规律。有那么二十分钟左右M先生的车误入了阴间,最后莫名其妙地又回到阳间。如果你们想问我M先生到底讲了多久的电话,我也说不清。但是时间上肯定不短。所以,我支持黄天翔的推论。” 苏念跟着分析。如果是那两个鬼或者M先生本人影响了阳间的时间规律,那么,他们所影响的也仅仅是那辆车那条路,绝对不可能把电台的时间一并影响了。然而,电台那边的的确确少了四分钟的时间,这又要怎么算呢?转念一想,苏念忽然明白了什么,便说:“御安也意识到这个疑点,显然,他怀疑那个主持人。到目前为止,跟张家死者还有M先生有联系的人只有那个叫田宇的主持人。” 也就是说,苏御安想要在田宇身上找到新的突破口。 那么,问题随之而来。所谓新的突破口又是什么? 客厅里的人已经对黄天翔刮目相看,有几个上了年纪的人甚至不耻下问,问他有何看法。还没等黄天翔开口,一边的苏御信说:“我们的敌人是鬼王。杜英辉已经杀了役使,剩下的一个在我哥的体内,那么还在外面的就是鬼王的意识。我估计,我哥是要找到它的意识。” “啊!”罗小萌忽然大喊了一声,嘴里的牛肉干掉在地上,看上去一点都不文雅。随她而来的两个罗家人无奈捂脸。这丫头,太丢人了!罗小萌急忙开口,“这事我是多嘴了?” “什么事?”苏御信问道。 “我跟御安哥哥说过,要赶在鬼王之前找到它的意识。” 好吧,不能埋怨罗小萌。苏御信焦躁的直挠头,“走走走,待在这里不是办法。出去找人!找不到我哥,我们可以从田宇身上着手。” 他的提议得到了众人的认可。于是,罗小萌、苏御信、苏念还有黄天翔这四个人出去寻找田宇的蛛丝马迹。几大家族的人也纷纷出动走旁门帮忙,白颉负责留守。没多一会的功夫,热闹的别墅就安静了下来。 潮湿昏暗的破屋子里堆满了不知道多久的垃圾。在屋子中间,地面被清理出一块儿。田宇昏昏沉沉地趴在地上,被刺骨的冷唤醒了意识。想起最后看到的一幕,惊叫着醒来。他马上发现自己的手脚被捆的结结实实,好在没有受伤,也没有被蒙住眼睛堵着嘴巴,大喊救命还是可以做到的。然而,坐在黑暗中的人告诉他:“你随意喊,没人会听见。” 田宇惊恐地转头,隐藏在角落里的人动了动,似乎朝他走来。田宇紧张极了,“你,你是谁?” “我?你可以叫我大安。” “你想干什么?要钱?” “不,我不想要钱。” “那你为什么绑架我?” 又走了几步,终于站在有些光线的地方。田宇看清这人的同时不禁大吃一惊!苍白的的脸上满是赃物,破破烂烂的衣服上面挂满了他不认识的东西,像是破布,也像是发了霉的皮革。眼前这人散发出一种难闻的酸味儿,田宇皱皱鼻子,往后蹭了蹭。 苏御安意识到他对自己的厌恶,并不觉得有什么不满。他甚至好心地解释:“只有这样它才不会出来。人皮加上法器,多少会有点味道的。你忍忍吧。” 人皮!?下一秒,田宇哭了。 “人皮很不好找。我的‘朋友’好不容易才找到这么几块儿,所以,麻烦你跟我说实话。我不想浪费了‘朋友’的努力。” “什么,什么话?”田宇吓的浑身发抖,“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苏御安蹲在他面前,递过去一瓶水,“放心吧,水是干净的。”田宇的手被帮着,没办法有接过来,苏御安也没给他松绑的意思,“田宇,你认识M先生对不对?” “不,我……” “说实话!” 忽见这人的眼睛变成了红色,田宇险些吓的昏了过去。他只好说:“是,我,我认识他。” “很好。”苏御安满意地帮他扭开了水瓶盖子放在他脚边,“说说吧,你们怎么认识的。” “我不知道。”田宇哭诉着,“我真的不知道怎么认识的那个人,他打电话到节目里,我突然想起我认识他。但是怎么认识的,什么时候认识的完全想不起来。” “那我换个问题。你是不是也有失忆的情况发生?” 闻言,田宇先是惊愣了一下,随即低着头呜呜地哭了起来。 如果说M先生自以为是本市第一个出现失忆状况的人,那么他大错特错了。事实上,早在M先生之前,田宇已经发生了失忆状况。只是他的情况很特殊,跟所有人相比都要特殊。他的失忆有时间规律,并伴着不同程度的改变一直持续着。改变有很多种,比方说:他昨天失忆后,记忆里就莫名其妙多出一段“经历”,经历告诉他有件事需要他去做,怎么做,什么时间做,都特别清晰;再比方说:他今天失忆后,就会想起自己突然感觉到对某位朋友怀有很大程度的厌恶,想一想都觉得心烦。可仔细一琢磨,又不记得什么时候跟这些朋友认识的。这些事是很奇怪,至少作为当事人田宇应该感到奇怪。可他自己始终有种感觉,这一切都是正常的。 “张平你还记得吗?”苏御安问他。 田宇点点头,说:“记得。我觉得我认识他,但是我想不起来了。” “那还记得他要求跟M先生见面的事吗?”田宇流露出茫然的神色。显然,他不记得,或则说他根本不知道这件事。苏御安的表情始终都是冷冷淡淡的,他最后问道:“今天几点你会失忆?” “按照以前的规律,应该是今晚十点。” “好。”苏御安直接把水塞进他嘴里,强迫他喝了几口。然后,挥挥手,绑着田宇的绳子居然都没了。在田宇目瞪口呆的时候,苏御安冷淡地说:“旁边有吃的,吃完了你好好睡一觉。晚上九点我会回来。” 他要走?田宇马上想到了逃跑!但事实上,在苏御安打开门的时候,对身后叮嘱:“建军,你们给我看好他。” 一股阴冷的风席卷而来,田宇打着哆嗦,惊恐地看着“飘”在周围的鬼。 14. 负责调查田宇绑架案的警察一个头两个大!本来这案子有监控录像做证据已是毫无悬念,只要抓住苏御安解救出田宇就算大功告成。可偏偏冒出一群古怪的家伙,拿着连他们局长都惊讶的证明堂而皇之地带走了那一卷监控录像。警察想。苏御安是苏念的侄子,那一家子都不是普通人,或许,这案子也不寻常。 “我听说您认识苏念?”已经拿到监控的西龙途径警察身边,开口问道。 警察不知道这个男人是怎么知道他认识苏念的,但是他不喜欢男人的态度,坦然一笑,“认识是认识,不过七八年没见了。您也认识他?见到他给我带个好。” 西龙定睛瞧了警察一会儿,没再追问关于苏念的问题。带着两个下属离开了警察局。他前脚刚走,警察就把短信发给了苏念,告诉他这边发生的一切变故。 苏念蹙蹙眉,料到取走监控录像的人是西龙。他并不担心什么,连他们都找不到苏御安,西龙更加不可能。至于白颉,只要他还在鬼帅的地盘上,组织的人就不敢轻举妄动。 离开警察局后西龙直接上了一辆黑色的商务车。车内配备了很多仪器。他将那段视频导入计算机由专业人员开始分析。整个监控过程只有四分十六秒。技术人员一共给出三个结论。一,田宇是被打昏后带走;二,苏御安身边有几个不明物体跟随,经分辨属于灵体;三,苏御安的身体各项指标发生数据异常,以他们现有的仪器无法给出最后结论。西龙沉默半响,最后拨通总部号码。他汇报了这件事的经过,最后追加几句:“看来,苏御安身上的鬼王已经开始活动。我们还不知道苏御安为什么单独行动,白颉也没有出面干预。他还在杜英辉的别墅里,因为您跟杜英辉之间的协议,我们不能进去找人。” 须臾,从电话那端传来一把好听的声音,“西龙,你应该明白利弊。总部这边还在继续追查是谁冒充我下了白颉的通缉令,换句话说,白颉无罪,你就不要再盯着他了。至于鬼王,我们不会插手。那是他苏家自己惹的祸,是他们道术界的问题,与我们无关。你只要目睹整个过程回来告诉我结果就可以。” “但是,那是鬼王。他们……” “西龙,你年纪大了脑子也糊涂了不成?” “抱歉,我知道该怎么做。” 组织最高领导人已经发话,西龙只好听从命令。他挂断了电话,转头看着屏幕上的苏御安,眼神中竟流露出一些忧虑的神色。他告诉几名下属,“找到他,但不要惊动他。” 虽然苏御信觉得从田宇下手就有些希望,但经过四个小时的调查,他们发现田宇就像在这个世界消失一般,毫无踪迹可寻。苏念觉得应该是苏御安动了什么手脚,所以他们才找不到田宇。那个温和的大侄子显然因为苏御信的事被触及了逆鳞,不惜动用本来属于鬼王的能力办事,这该说是好,还是不好呢?相比苏念的冷静,黄天翔的机智,苏御信则是难以平静下来。最后一点线索也断了,他无法想像现在的哥哥在什么地方,在做些什么危险的事。他那个面冷心热的哥哥居然干出绑架的事来,他心里该是有多着急? 黄天翔安慰苏御信不能着急,这也不是急的事。只要苏御安有所行动,他们一定能找到蛛丝马迹。苏御信使劲搓了搓脸,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去留意,排查那些蛛丝马迹。这种时候,黄天翔就特比给力!首先他提出,绑架了田宇之后必须找个稳妥的地方安顿,苏御安离开D市十八年,可是初来乍到也不为过。那么,他在短时间内能找到什么稳妥的地方安顿下来?这是其一。其二,不管苏御安现在还算不算是个正常的“人”他还是需要吃喝拉撒,这样一来,他就不得不到外面行走。绑架者不会大大方方去饭店,基本都是去超市买些速食品。其三,苏御安身边带着几个鬼,虽然它们可以隐藏起来,但是在白天市区里阳气很重,那几个鬼照样受不了。综合三点要素,最后的分析结果就是:去郊区找小超市寻访。 通过两次分析,苏念愈发觉得黄天翔这人真有点本事。也难怪杜英辉要死抓着这人不放。可不是么,堂堂刑侦队队长可不是白当的。 黄天翔嘴角咬着烟,大手一挥:“兄弟们,跟哥走!” “我是女人好不好!”罗小萌强调。黄天翔笑嘻嘻地揉了揉小姑娘的长发,纠正她,“你也就是个丫头,离女人远着呢。” 在罗小萌和黄天翔打趣的时候,苏念一把拉住苏御信,慢吞吞地跟在后面,说:“你跟天翔学学,不要遇到事就急的没了分寸。我知道你担心御安,你越是着急越不能冷静。御信,虽然你年纪不大,但是出生在苏家,又遇上这些事,你必须让自己成熟起来。” 苏御信抬头看着黄天翔洒脱的背影,即便他不愿承认也明白,自己还是太嫩了。 苏念联系了其他来帮忙的人,告诉他们去哪里找,怎么找。可即便如此,他们需要寻找的范围还是很大。为了尽早找到苏御安,苏念甚至不去理会身后的尾巴,他心里明镜儿的,跟踪他们的是两伙人。一伙是警察,只是希望跟踪自己能找到苏御安;另一伙是西龙的人,他们貌似只是一路跟着,并未采取什么行动。 这一番寻找到了晚上九点还没有什么乐观的线索,只是在城北那边的人传来一条消息。说今早六点左右,有人看到一个邋邋遢遢的年轻人扶着一个好像喝醉酒的人朝着临县去了。之所以引起路人的注意,是因为那个喝醉酒的男人看上去很有钱,跟那个邋邋遢遢的小伙子一点不搭调。因此,在城北那边的人撒开网,仔仔细细寻找苏御安的踪迹。 苏御信所在的位置距离城北很远,原于苏念那番话,他没有急三火四地奔着城北去。几个人凑在一块儿商量了一下,最后分成两组,苏念和苏御信赶往城北郊外,罗小萌和黄天翔继续调查城南这一片儿。 深冬的夜晚格外寒冷。这间四处漏风的小破屋简直就像冰窖一样。田宇艰难地吞咽着大安给他留下的包子,几乎要呕吐出来。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他也多少适应了围在身边的“看守”。吞下最后一个包子,他看了眼手表,时间是九点四十五分。按照以前的规律来看,还有十五分钟自己就会“失忆”但是那个大安还没回来,田宇不知道一旦自己失忆,会不会逃出去。 破旧的小门打开,苏御安带着一身的寒气走进来,手里拿着的双肩背包是他浑身上下唯一干净的东西。他面沉如水地走到田宇身边,打量了几眼。田宇又开始紧张起来,他试着问:“你到底是……”本来想问是什么人,想来就算自己问了,也得不到答案。田宇犹豫了一下,继续问,“你是法师吗?” “不算是。” “你身边这些幽灵,它们,是你的……” “朋友。” 闻言,以建军为首的几个鬼露出了一点笑意,只是这种笑容在田宇眼里可是阴森恐怖的!他尽力想让气氛轻松一点,就扯着嘴角笑了笑,“大安先生,你平时很少出门玩吧?朋友是不是不多?其实吧,我特别喜欢宅在家里,出门根本没意思。交多了朋友也是烦,指不定谁在背后议论你什么的。别看我现在是个知名人士,其实我一点不喜欢现在的生活,特别是我那女友,一天到晚能烦死人。您这样多好,没女友没朋友,一个人多清净。日子过的多自在。” 苏御安低头往嘴里塞着包子,淡淡地说:“我有恋人,他很好。” 我擦!就你这样还有妹纸要? 建军漂浮在苏御安身后,猛地一瞪眼睛:“御安,他说你没有妹纸要!” 你妹啊,你他妈的是什么坑爹鬼?我想啥你都能知道!田宇惊囧地看着小幽灵,被戳穿了心里话,他赶紧收回视线对着苏御安尴尬地笑着,“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无所谓。”苏御安赶紧吞下包子。建军的能力突涨,该来的快来了。他瞥了眼田宇,“我的恋人本来就不是女人。” 咦?田宇下意识地抓紧了自己的腰带和领口。苏御安压根没搭理他自恋的反应,坐在地上准备休息。田宇紧张地用屁股往后蹭,至少离这个喜欢男人神神秘秘交了一堆鬼朋友的邋遢男远一点。 “说点什么。”苏御安闭着眼睛靠在墙上,忽然开口。 田宇被他吓了一跳,屁股也不敢蹭了。他紧张地咽咽唾沫,“说,说什么?” “随便,什么都行。” 忒坑爹了,这种情况下他要说什么?田宇绞尽脑汁,最后决定讲个笑话。 说从前吧,有个男的横穿大沙漠。走啊走啊好寂寞。男人嘛,总是需要时不时解决一下生理需要的。可大沙漠哪找女人去?男人就把主意打在了他的骆驼身上!可身高不够,他费了很大的劲把行李堆放在骆驼屁股后面,刚要提枪上阵,骆驼优哉游哉地往前走了两步。妈的,够不着了!男人又下来,吭哧吭哧把行李也往前挪,挪到骆驼屁股后面,爬上去再次准备提枪上阵!那骆驼回头看了这SB一眼,继续往前走了两步。男人痛骂几句,继续挪动行李。如此这样折腾了七八回,他也没能上了骆驼,男人累的气喘吁吁,都快哭了。这时候!对,就在这个时候忽然跑出来一个妖娆性感的美女!美女快渴死了,男人就把自己的水分给她,美女感激他,含羞答答地说我可以回报你哦,你想怎样我都可以。男人一听乐了,一把抓住女人的双手,急切地说:“求求你,帮我拉住骆驼!” “哈哈哈哈哈哈。你说好笑不。哈哈哈哈哈!”田宇讲完笑话自己抱着肚子哈哈大笑。结果闭着眼睛的苏御安半点反应没有,漂浮在他身边的几个鬼打了哆嗦,“好冷!” “呵呵,那个,今晚气温低。”田宇尴尬地给自己找台阶下。 苏御安睁开了眼睛,看着嘴角都在抽搐的田宇,忽然说:“你是个好人。” “可不是么。”那就赶紧放了我! “你被选中总会有些原因。你们家有人会道法吗?” 田宇茫然地看着苏御安,不明白他什么意思。苏御安皱皱眉,干脆坐直了身子仔细打量田宇。 两个人几个鬼,在寒冷的小房子里面面相觑。时间,仿佛被深冬冻结,不知道相互观瞧了多久,苏御安有些失望叹息一声,“我看不出你有什么特别。” “看到我就好,其他的不必在意。” 田宇的声音和口气发生了变化,苏御安急忙扫过手上的表,十点整!田宇,不,眼前这个人已经不是田宇了。苏御安警惕起来,先挥手把战战兢兢的几个鬼收入瓶内。随后起身,正面对着悠然自得的“田宇” “你很准时。”苏御安不冷不热地说。 已经变了的田宇优雅地点点头,“我也很想再见你一次。” “上一次是在海底酒店吗?” “在你梦里。” 苏御安哑然失笑,“我想起来了,你让我看到亲手掐死御信的假象。” “你怎知那是假象?” 微微蹙起眉头,苏御安忽然发现有哪里别扭着。可究竟是什么他一时又难以辨清,就顺着往下说:“或许那不是假象,你有能力让那一幕变成真的。可我不能也做不到伤害御信,所以我觉得应该做点未雨绸缪的事。” “哦?”它的双手扎进了袖子里,悠然自得,“你做了什么?” “削弱你的力量。”苏御安坚定地回答,“你的役使已经死了,虽然你根本不在乎。但事实上,你少了一个办事的棋子。剩下的一半没有意识被封印着,另一半还在我这儿。换句话说,只要不让你跟自己的其余部分融合就可以。” “不错,你猜对了。”它似乎很满意,甚至还有些笑意,“但是你觉得能做到么?” “为什么不能?”苏御安也跟着笑了起来。缓缓拉开了身上脏兮兮的羽绒服,里面竟然什么都没穿!光溜溜的胸膛上画满了古怪的字符,完全看不出本来的肤色。对面的它神色一凛,眼神闪过一丝狠厉! “怎么样,对我的准备还满意么?” “很好。”它冷笑着说,“看来,你已经长大了。居然学会了封鬼印。我很好奇,是谁交给你的?” “不知道。”苏御安实话实说,“我在想着怎么封印体内的你,这个东西就自己在我脑子里冒出来。” 对面的它忽然冷了脸,阴仄地咬牙切齿,“苏臣,真多事。” 原来是爸爸!苏御安丝毫不觉得惊讶的同时在心里涌上一股暖流。他从口袋里拿出金锣柄,一步一步坚定地朝着它走过去,“来吧,看看是你死还是我死。” “好大的口气!”言罢,它的手也从袖子里抽出来,随便挥挥手,整个小屋子坍塌崩溃!宽广荒芜的田野里,一人一鬼站在废墟中,阵阵阴风袭来,席卷着阵阵孤魂野鬼的哭笑声。 苏御安的眼睛变成了殷红,他脸上的笑跟鬼王有了几分相似。阴冷的,令人不寒而栗。他盯着跟自己有三米距离的它,笑道:“你比我身体里的那个强很多,至少你不恶心。” 闻言,它忽然皱了皱眉,这样的变化闪瞬即逝。可还是被苏御安捕捉到了!那没来由的违和感找到了答案,他更加确信这一步没走错。 鬼王的意识能力不弱,引起的阵阵阴风将周围的孤魂野鬼都卷了进来。一张张扭曲狰狞的脸在风中乍隐乍现,就跟海底酒店那时候一样,一个吞噬着一个。没过一会儿,形成了一股旋风,围绕在它身边。 “大安,你是斗不过我的。” “废话,我当然斗不过你。所以,我现在使用的能力是来自我体内,属于你的另一半。说白了,现在你是跟自己打,我不过就是个转换器而已。” “我倒要看看,你能运用我几分法力。” 对方显然没把苏御安的威胁放在眼里,苏御安似乎也不着急开打。他慢吞吞地脱下羽绒服,就在寒冷的冬夜里光着上身。他警告对手:“你跟自己过招可要多加小心,谁伤了谁都不好。” “你就不怕死?” “怕。”苏御安坦然承认,“但是只要搞定你们,死不死无所谓。来吧,咱俩也别废话了,再磨蹭一会儿,御信会找到我。”说完,苏御安忽然闪了一下,眨眼间便到了它面前!布满身子的封鬼印也跟着变了色,金灿灿的光像是带电的网直接接触到它的手。 “开!”它大喝一声,轻而易举弹开了苏御安的攻击。虽说弹开了,苏御安倒也没受伤。等到它准备反击的时候,忽觉周围的气压越来越低,那些还没有被他收进阴风的野鬼们冤魂们居然都集中在苏御安身边,形成一堵宽大的黑压压的墙壁。 “混账东西!”它扬声痛骂,“居然敢忤逆本王。” 苏御安冷笑一声,“真是不好意思。这些魂魄有选择你的,自然也有选择我的。相比你的阴狠毒辣,它们更喜欢我一些。” 它的手直指着苏御安身后的黑墙,围绕着他的阴风忽地袭了过去。两股力量在空中开始角逐。地面上的一人一鬼正面交锋。金色与黑色宛如两道闪电不断撞击,崩裂、相互撕咬。它兴奋了起来,只要毁掉苏御安身上的封鬼印,它就能释放在苏御安体内的另一半自己。当下不再手软,虚空一抓,地面上无数的垃圾瓦砾如滔天巨浪打在苏御安的身上。封鬼印能抵抗法术的攻击,却不能抵挡物理攻击。尽管苏御安也运起法力抵抗,还是有很多东西打在了身上。他闷哼一声,吐了一口血。那血流在胸膛上,模糊了一块儿封鬼印。金光大减。它兴奋的吼叫一声,骤然变成的鬼爪直奔苏御安的胸膛而去。 想要避开已经来不及了。苏御安眼睁睁地看着鬼爪刺入胸膛,面露不甘。它在他面前狞笑着,“大安,你输了。” “从一开始我就没过能赢你。” 它愣了愣。既然知道必死无疑,为什么还要这么做?在它恍惚的一瞬,苏御安的胸膛发生了变化。有一块紧紧贴在皮肤上的跟肤色一模一样的东西闪出一点暗光。这时候,它才发现,苏御安的上身居然还贴了一层人皮。就在他抓住的地方,似有什么东西与人皮不同。那是很熟悉的感觉,很厌恶的味道。 它惊讶地看着苏御安,“你……” “进来吧,我等你多时了。”苏御安的脸上浮现出阴险的笑,猛地抱住了它,把它拥进怀里。 15. 半空中的两股力量已经见了高低,归顺苏御安的怨鬼戾魂彻底吞噬了属于鬼王意识的那股阴风。与此同时,苏御安怀中的它浑身抽搐着,仿佛在抵抗一股强大的力量。苏御安死死勒着它,任凭它口中念叨着根本听不懂的咒语,怎的都不肯松手。不知道如此坚持了多久的时间,藏在胸口的搐气袋终于完全把鬼王的意识从田宇的体内吸了出来。苏御安赶紧捏紧搐气袋,系好袋口用符篆封印!做完这些,他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喘着气。寒冷的田野地里只有他从口中呼出的哈气还有点活人气儿。他知道不能久留,闹出这么大动静,用不了多久御信就会找来。苏御安撑着疲惫不堪的身体,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下一刻猛地喷出一口鲜血。 还是伤了内脏啊。苏御安苦笑着。本来,他是做好了万一封印不成就同归于尽的想法,现在看来,只是伤了内脏算是最好的结果了。他捡起已经破破烂烂的羽绒服套在身上,在废墟中扒拉出自己的背包,踉跄着朝远处走去。一直跟在身边的建军等魂魄从瓶子里冒出来,担心不已地劝他:“御安,停下来休息休息吧。” “我没事。”苏御安抹了把嘴角的血迹,“你们,别出来。新来的这些脾气不好,别煞到你们。” 建军转头看着后面那黑压压的一片,这个没啥特殊能力的小小魂魄居然丝毫不畏惧!他甚至敢正面面对以往最惧怕的同类,大声喝道:“拜托了,别再跟他!现在他已经受伤,你们的戾气对他有害啊。你们要真想跟着他,就等等好不好。我保证,御安绝对不会丢下你们的。” 听见建军的话,苏御安的脚步戛然而止。他转回身挡在建军前面,对准备跟随他的鬼们说:“今天一战,你们等于跟鬼王表明了对立的态度。它还残留着一些力量,我需要继续跟他斗。你们不要做无谓的牺牲。想要去轮回的我可以帮你们,想要留下来的我会想办法保护你们。但是,你们要答应我不能害人,不要做无谓的斗争,一旦魂飞魄散你们连转生的机会都没有了。” 黑压压的鬼群慢了下来,似乎听懂了苏御安的话。不知道是哪句保证让它们改变了主意,它们渐渐后退,渐渐模糊。苏御安用了最后一点力气,大喊:“找地方藏好,别让鬼王找到你们。我解决了鬼王一定会回来。” 忽然!在黑压压的一片中腾起一块儿小小的黑色球体,直接飞落到苏御安的手中。苏御安抬眼看着已经消失不见的众鬼,不大明白手里的东西是个啥东东。建军落在他的身边,喜形于色,“你收好啊。这可是它们送你的礼物。只要拿着这个黑粪球,一般的厉鬼都不敢靠近你咧。” 苏御安哑然失笑,“别给它这么难听的名字。” 当苏御信和苏念等人赶到现场时,苏御安已没了踪影。苏御信茫然地看着田野中的废墟以及昏迷不醒的田宇,忽然觉得心里踏实了。为什么?他也说不清,他们所有人都能察觉到这里有过一场大战,而苏御信的直觉是:哥哥活了下来! “上帝,简直不可思议。”一个年轻男人喃喃自语,引来身边另一位男人的一记猛踹,“你一个抓妖的念叨什么上帝。” “应景儿嘛。”捉妖世家的小子揉着被踹疼的腰,苦哈哈地说:“你看,苏家大少的气息还在,人肯定没事啦。” 是啊,御安的气息还残留了一些,证明他现在安然无恙。苏念的心也放下大半,剩下的就是赶在警察追上来之前清理现场。首先,他们把昏迷的田宇运弄到车上,拜托几个人先送去医院。苏念和苏御信留下来寻找一些痕迹,尽管他们都怀疑御安的对手很可能是鬼王的意识,但御安活下来的事实让他们不得不继续选择证据以证明这不仅仅是一个猜测。 苏御安能敌得过鬼王意识吗?还是说,御安打不过跑了? 苏御信坚持哥哥不可能临阵脱逃。那不是他哥的性格,更不是他哥的作风。他有些兴奋地说:或许是哥哥赢了。苏念沉默不语,对苏御信的揣测并不看好。苏御信蹲在地上,抬起头来看苏念,“老头子,你觉得他们俩之间必有一死么?” “你什么意思?”苏念问道。 “我觉得,我哥肯定知道自己那点本事打不过鬼王意识,所以我怀疑从一开始我哥的目的就不是跟鬼王的意识死磕。” 听罢这番话,苏念眉间一紧,“你是不是发现什么了?” “之前还不明白。”苏御信随手抓了一把土,还有余热的土在他指缝间滑漏,“我检查行李的时候发现金锣柄和搐气袋不见了。金锣柄可以镇住他体内的鬼王,搐气袋曾经封印过鬼王的意识。” 苏念如醍醐灌顶,当下便说:“他是再次封印鬼王的意识?” 苏御信把手中仅剩的一点土放在叔叔的手里,“你看,这些土里还残留着他的法力。我哥没这么大本事,这是属于鬼王的。他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目的就是封印鬼王意识。而且,他居然成功了。” 苏念瞪了半响眼睛,掏出电话打给白颉,说话的时候脸上不经意地露出了一点自豪,一点欣慰的神情。 留守别墅这边的白颉听完了苏念的汇报,狠狠拍了一把大腿,“我白颉养大的儿子就是牛逼!” “好好说话!”某人教育起来。 白颉兴奋劲儿也就一句话的事,转而他口气就变了,跟苏念说:“虽然御安能再次封印鬼王的意识,但不能保证就没有危险。他随身携带搐气袋,鬼王的意识和他体内的另一半鬼王相距太近,我担心会发生一些意外。尽快找到他,毁了搐气袋。如果毁不了,就扔的远远的。” “我知道。”苏念冷静地说,“御安办事很周到,我估计他想到怎么处理搐气袋。好了,你早点休息,我知道去哪里找他。” 苏念怀疑,苏御安的下一个目标是鬼帅! 黄天翔听说找到了苏御安的下落,居然一点不高兴,甚至给苏御信泼了点凉水。他说:“哥们,不是我嘴损。你还是慢点激动吧。我听那谁说,鬼王这玩意儿特别奇葩,我觉得也是。你想啊,他居然能把自己分成三块儿,你就能保证他不能分出个第四块儿来?御安侥幸封印了它的意识,我可不认为这种好运还有第二次。我估摸着,御安肯定也受了伤,这时候要是遇到点什么危险。御信,后面的话我就不说了,你自己琢磨。” 电话边的苏御信久久没有回答,黄天翔有点后悔了,后悔把话说的这么重。他捂着电话问罗小萌,“哥是不是太狠了?” 罗小萌特别不文雅地对他竖起了中指…… 后悔不迭的黄天翔正要说几句好话,就听苏御信说:“嗯,你说的这些的确有道理。” 哎呦,冷静下来了!苏御信难得这么乖啊,怎么突然就转性了呢?黄天翔挠挠头,顺着他的话说:“继续找吧。” “不找了。” 黄天翔一愣,又捂住了电话,问罗小萌,“我要是把御信搞成白痴了你说会是什么下场?” 罗小萌特别利索的抬起手在脖子上横划一下…… “天翔?”苏御信没听见黄天翔的回应,叫了一声,“我的意思是不找他了,我等他。” 有啥区别? “你去哪等?”黄天翔问。 “老头子说我哥会去找杜英辉,等会你带他过去吧。” 听这话的意思,苏御信不准备一块儿过去啊!黄天翔觉得自己对于侦破各种疑难案件有本事,分析一个在热恋中的傻爷们就不行了。所以,他不耻下问,“你觉得御安不会去找那谁?” “不会。”苏御信站在废墟中,捡起一个空水瓶,幻想着哥哥喝水的模样,“直觉吧,他不会去找杜英辉。我没跟老头子说,我怕人多了我哥就不出来了,我自己去。” “危险啊哥们。” “还行吧。”苏御信把水瓶放进了口袋里,“那地方不算危险。” 等着黄天翔再想问他究竟去哪里,苏御信已经挂了电话。 对于苏御信拒绝一起去找杜英辉的态度苏念并没有勉强他,甚至没有问他原因。他只是拍拍御信的肩膀,便转身走了。苏御信看了看周围,最后选择一条与众人背道而驰的路,离开这片田野。 又是一个不眠夜,等到太阳升起,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田宇在医院醒来,记不得八个月来的所有事情。自然也包括他曾经知道的那个人,那个名字——大安。警方也拿他没办法,找他谈了几次无果只好暂时放下了这个案子。 距离那个惊心动魄的夜晚已近过去了三天。三天里发生的事并不多。苏念并没有在杜英辉那里等到苏御安,紧跟着苏御信也没了消息。白颉说不用担心御信,御安的选择让他成熟了很多,这种时候御信一定是在用自己的方法寻找御安,需要帮忙的时候这小子不会再像从前那样死要面子活受罪,肯定会联系他们。于是,所有的人继续大街小巷寻找苏御安的下落。田宇在三天后也出了院,走出医院大门的时候,他恍惚了一下。询问身边喋喋不休的女友,“我说过你很烦吗?” 女友愣愣地看着他,“你怎么了?” “我们该分手了。” 过了新年之后就是立春,冬末春初的温度还是很冷的。可今日不知怎么了,温度忽然拔高,好像跳过了春季直接进入了夏天。罗小萌一大早天没亮就跑出来找人,身上还穿着厚厚的毛衫,这会儿蹲在马路边上吐着舌头,活像一只卖萌的布偶猫。跟随她的两个罗家帮手几次劝说这位年轻的当家注意形象,别蹲马路边上捯气儿,太有损罗家的形象了!罗小萌吐着舌头,含糊地说:“我热。” “冷热增减衣物,没看过谁天热跟狗一样吐舌头的!”罗家大叔语重心长地说。旁边的兄弟晚了一步,没及时捂住他的嘴,气的直埋怨,“你别给她提醒儿啊!” 俩人难以置信地看着罗小萌。这丫头真的毫不犹豫地脱掉了外面的厚毛衣,只穿着里面淡粉色吊带打底衫!他妈的丢脸都丢到姥姥家了! “我的小姑奶奶啊!叔儿求你行不行?快穿上!” “不要。” “当家的,您现在是当家的!快穿上!” “不!我是个尊重季节感的好菇凉。” 妈的,装个毛的羞涩!看着罗小萌故作娇羞状,俩叔想起这丫头小时候在家里就特别喜欢裸奔的往事!坑爹的孩子求你别丢脸,俩叔重复着半是强迫半是哀求的话,使劲把毛衫往罗小萌脑袋上套。罗小萌忽然抓住毛衫起身就跑,俩叔苦逼地在后面追。大白天的,其影响力可想而知。 罗小萌撒丫子跑的飞快,一眨眼的功夫不知道钻进哪个小胡同了。她麻利地把厚毛衣塞进一个臭烘烘的垃圾桶,算是齐活!正要转身离开,忽见胡同深处有几个乞丐正在吵架。罗小萌是个好戏儿的,磨磨蹭蹭躲在一边看热闹。看了小一会儿,就发现那是单方面的威胁。三个站着的乞丐威胁被他们堵在墙角缩成一团的乞丐,要求他马上离开他们的地盘。 不止D市是这样,每座城市都有鲜明对比。形形色色的人。有钱的、没钱的、平庸的、不凡的、他们生活在这里,过着属于自己的生活。或喜或悲,总会有些事情让人们欣慰于生活真好,活着真好。而有些人一直生活在社会最低层,他们没有家,没有钱,甚至没有一身像样的衣服。白天游荡在大街小巷乞讨,遭受到白眼也毫不在乎。还有的会守在饭店门口,只等着里面倒出些剩饭剩菜。即便是这样的人群也有些地域观念,“我的地盘我做主”的地域观念导致时不时会发生一些斗殴事件。 罗小萌明白这个道理,从小就明白。她唉声叹息地走出胡同,顺便抒发一下心中所想,“丐帮沦落到如此地步,真是令人扼腕啊。” 胡同里的三两个丐帮弟子指着角落里比他们还脏兮兮的“同行”说:“马上滚,这是我们的地盘!” 卷缩在阴影里,脏污不堪的新来户默不作声,压根不去理会那三个人的挑衅。只是,这青天白日的小胡同里忽然挂起一阵凉飕飕是风,阴冷进了骨子里。三个乞丐莫名的感觉到一阵恐惧,相互看了看,很没种的丢下几句威胁的话,匆匆跑了。天上的太阳被一片云遮住,胡同里顿时暗了下来。一个透明的东西飘在最潮湿阴暗的地方,紧紧贴着乞丐的背脊。乞丐马上抓住它塞进怀里,闭着眼睛低声说:“好好待着,大白天的跑出来干嘛?” “御信,你还要等多久?”建军缩在苏御安怀里,感觉舒服了很多,“你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啊。” “再等四天。”苏御安已经习惯了乞丐身份,以前那点轻微洁癖彻底改了过来。他往散发着馊味儿的棉被里蹭了蹭,说:“正午的阳气能消耗鬼王意识的法力,至少需要七天时间。不然,我哪敢带着它去找人帮忙。你们乖点,别出来。” 好吧,御安的决定就是对的!建军毫不怀疑这一点。但是为了消耗鬼王意识的元气就要当乞丐吗? “因为不少人都在找我。”像是听见了建军心里的念叨,苏御安索性实话实说,“不止我爸和御信他们,还有警方的人和我爸组织那些人。你们觉得他们会想到我扮成乞丐吗?” 打死也不会! 这几日市中心步行街口总会有人看到这样一个乞丐。很年轻,脏兮兮,因为太脏的原因甚至没办法看清他的五官。这个乞丐既不乞讨,也不会翻找垃圾,平时就窝在阳光最足的地方睡懒觉。他全部的家当只有一个已经看不出本来样子的背包,背包瘪瘪的,里面不知道装了什么。太阳落山,乞丐就回到胡同的角落里,搂着背包继续睡觉。曾经有好心人路过他身边放下一些零钱,他既不伸手去拿,也不拒绝。几天下来,在路边摆摊卖茶叶蛋的大娘好心的给他两个茶叶蛋,乞丐不开口,只是郑重地点点头表示谢意。大娘可怜这孩子,总想帮他找点活儿干,就跟隔壁的隔壁开烟店的大叔商量,你家缺打更的么? 最后,大叔被大娘唠叨烦了,决定以每晚十块钱的薪水雇佣乞丐。大娘乐滋滋地跑去找乞丐。乞丐却不见了,在他睡觉的地方有一把零钱,大娘拿在手里数数,刚好是三天的茶叶蛋钱。 大娘收了摊往别处走。天气渐暖,隔壁街陆陆续续冒出很多练摊的业主,每到这个季节夜市就会逐渐繁华起来。大娘在夜市继续卖茶蛋,一直卖到晚上快十二点,夜市散了才往家走。虽然那些卖衣服的摊主都撤了,但是香气四溢的小吃摊位才刚到火红的时候。这条街要热闹到早上四五点钟才会消停下来,说是不夜街也毫不为过。大娘穿过小吃街,就看见了自家楼门口。不知道是不是眼花了,忽见眼前一闪而过的身影特别熟悉,大娘揉揉眼睛,直说自己老了,记性和眼神都不中用了啊。 苏御安站在几乎完全黑暗的角落里看着大娘走进那个楼口这才放下心来。他不想被人看到,遇到大娘还是巧合,但还是不想被拉住嘘寒问暖。不是他心冷,而是现在的自己太危险,沾上边儿都没好事。解决了一个小小的麻烦,苏御安低着头走进热闹的小吃街。没人会注意一个邋里邋遢的乞丐,只要这个乞丐没有冲撞了客人,没有给老板带来晦气,所有人都当他是个透明的。苏御安就这样一路低头走到小吃街的中间,他面对的是两家食摊,中间只隔了一米左右的距离。两个小吃摊的客人都很多,吵闹异常。他继续低着头朝着摊位走去。一个正找地方放水的男人走路不小心,眼看着就要撞到乞丐!就在他准备开口骂人的时候,忽觉眼前一花,前一秒还在眼前的乞丐没了,手臂传来一阵温暖,身子居然也不打晃了。男人诧异地回头,只见乞丐单手扶着自己,脏污的脸上只有那双眼睛勉强能看到。乞丐放了手,默不作声继续往里走。那股子臭馊儿飘过,驱散了男人因为一双漂亮却又淡漠的眼睛而惊讶不已的心情。男人喝多了,看到乞丐走进小吃摊后面做菜的地方,皱皱眉一脸的厌恶。他想了想,还是觉得应该告诉老板把乞丐赶远一点,别影响老子的食欲。男人刚张开嘴,前面的乞丐微微动了手指,男人的声音噎在喉咙里死活发不出来。男人惊恐地看着乞丐,乞丐消瘦的的身影闪了闪,凭空消失。男人这才能顺畅发出一点声音。他使劲揉了揉眼睛,四下寻找。半响过后,他摸摸自己的额头,一片冷湿。 这里同样是繁华热闹的,只是与方才那条小吃街相比这里的阴气冲天,倒也附和鬼市的气氛。苏御安把脑袋上的破帽子摘下来,又将瓶子里的建军放出来。让他跟在身边,小心行事。 16. D市的鬼市跟G市那边的鬼市差不多,同样有很多鬼来贩卖商品,也有几个胆子大的人类游走其中。苏御安看到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头正在一个小摊子前面跟老板说着什么,苍老的手里捧着一把上了年头的桃木梳子。苏御安走过老人身边,听见老人隐隐的哭泣声。 不管是人还是鬼都有自己的一把辛酸泪吧,苏御安脚下不停,走过去,低声问距离不远的建军,“你有没有想要的东西?” 建军一愣,低下头嘿嘿地笑:“忘了。” 时间太久了,所以忘记了自己想要什么,惦记着什么。苏御安看着建军好奇的模样,忽然很想问问其他的鬼:你们还记得自己想要什么?或者问问自己:你最想要什么? 不知不觉走到了鬼市最深处,苏御安看着面前这堵墙以及墙根下冷清的摊位,缓缓走了过去。摊子上面搭了一个简易的棚子,一块儿很大的破布垂下来,把里面的摊主遮掩了大半个身子。苏御安走到跟前,也不去掀开帘子,低低沉沉地说:“我果然没猜错,老板真在这里。” 被布帘挡住的摊主纹丝未动,好像一尊雕塑似的。苏御安打完了招呼也不吭声,一里一外,一人一鬼,沉默了半响,里面那个鬼老板才说:“又见面了,大安。” “你好。”苏御安冷静地打招呼,“我跟感谢你把我爸的笔收藏的那么好。” “受人之托。” “你跟我爸,你们很好吧?” 那鬼发出咯咯的笑声,“阿臣是我的挚友。但这并不代表我们也会相处的愉快,上一次,你走的可不怎么光彩。” “抱歉。”苏御安虽然道歉,口气里却没半点诚意。他低头看着摊位上的货物,说:“那时候我还什么都不懂,不过,你似乎也没打算让我好模好样的离开。我们彼此彼此吧。” 摊位里的老板没有应声。一直惨白修长的手掀开了布帘子,苏御安抬头望去,不由得愣住!这不是在G市遇到的那个老头儿,可听声音的的确确是它。怎么回事?砸苏御安纳闷的时候,里面一身不伦不类的长袍,脸色虽然青嘘嘘的五官却是格外俊秀的年轻男子掩嘴一笑,“这才是我本来的样子,莫作多想了。” “这么说,我爸认识你的时候你已经亡故了。” 年轻男子点点头,说:“你可以叫我‘阿月’这名字还是你爸爸起的。说说吧,大安,你来找我做什么?或者我应该先问你怎么会想到这里找我。” 苏御安耸耸肩,有些苦涩地笑了笑,回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么肯定你会在这里。总觉得我那个强大的老爸并不仅仅是想要给我一只钢笔。说实在的,我也是来碰碰运气。”说着,苏御安从怀里拿出搐气袋。未等他把搐气袋递过去,阿月单手抽了一块布连同苏御安的手一并盖在下面!阿月神色凝重地看着他,“收好。” “我已经封印了。” “那也不行!”阿月把搐气袋包在布里,一把塞进苏御安的怀中。连自己的摊子都不管,从后面跳出来紧紧拉着苏御安的手臂,“快走。” 苏御安虽然知道搐气袋很危险,可实在不明白阿月为何会紧张成这样。他脱口问道:“到底因为什么?我在烈日下整整晒了它七天。” “你做的对。”阿月继续紧拉着苏御安朝着鬼市出口走,但是它的紧张并未消退,“但是时间太短。如果条件允许,你应该永远把它放在烈日下。” 等等!苏御安情急之下拉住了阿月,他以为阿月收爸爸所托一定有消灭鬼王意识的办法,可听阿月这意思,鬼王的意识似乎无法毁灭?阿月点点头,低声说:“没有任何办法。唯一的可能性就是放在烈日下暴晒,晒到它和搐气袋一同化为灰烬。” “那得多少年?” “我怎么知道。”阿月继续前行。忧心忡忡地说,“当年,阿臣告诉我,今年今月来此等你,尽力帮你。可他没说你还拿着这么个烫手的山芋!你可知这里是什么地方?鬼市!对于你手里的东西来说,这是最佳的疗养之地。你,算了,你能做到这一步已是不易,剩下的我会帮你。” 话音刚落,在前面探路的建军忽然返了回来,紧贴在苏御安的身后低声说:“御安,这里不对劲。我找不到出口了。” “冷静点,没事。”苏御安安抚建军,转而去看阿月的反应。阿月微微蹙着眉头,打量几眼身前身后。低声念叨,“看来,这里还有不少它的亲信。我们想要出去怕是要费一番周折。” 又要开打吗?苏御安下意识地摸摸自己的胸口,不知道伤势能不能撑到打出去。瓶子里的其他鬼纷纷冒了出来,护在苏御安的身边。阿月从袖子里抽出一块貌似锦帕似的东西,绑在苏御安的手腕上,低声告诉他,“等一会不要顾虑其他,看到出口就走。我会想办法再联系你。” “不!”苏御安反手扣住阿月的手腕,“要走一起走!” 阿月怔了怔,无奈扶额,这孩子跟他爸爸一个德行!既然如此,那就共进退吧。 再抬头,面前已经聚集了不少面色阴狠的鬼,同样,也有一部分鬼站在了苏御安和阿月的身后。阿月告诉苏御安,这些站在他们身后的鬼并不是效忠他们,说的清楚些,其中有些鬼是效忠人家鬼帅的。趁着双方还没开打,阿月简单说明现在的局面。现在D市的鬼道被分开四股力量。一是效忠鬼王的一些老亲信;一是效忠鬼帅的亲信;第三种是打定主意跟随苏御安的新生力量;最后一种就是跟随D市鬼道老大的旧部。苏御安没觉得怎么意外,首先说,因为黄天翔的原因,杜英辉肯定是自己这边的。但是鬼道老大是谁?阿月笑了笑,指着自己的鼻子,“在下啊。” 这似乎有点没有料到。 “那你跟杜英辉……” “老友。”阿月放开了苏御安,瞧着对面属于鬼王的势力无奈地叹息着。顺便告诉苏御安,“英辉很合我口味,只可惜,我们是同类,谁都消受不起对方。” “怎样都无所谓。”苏御安拉开准备开战的架势,也顺便告诉阿月,“过了今晚,我们可以一起喝杯酒,叙叙旧。” 阿月已经蹲在地上画了一个四方形,随后起身一只脚踩进去轻轻一跺,低喝:“画地为牢。” 那地面上的简陋四方形忽然引起地面的一阵颤动,瞬时间,释放出强大的吸力,硬生生把对面的一部分鬼吸了进去!苏御安觉得这东西就像是吸尘器,被吸进去的鬼一个挤着一个,比高峰期的地铁还不舒服。 剩下的另一半凶鬼毫无章法地扑上了上来,数量还是不容小觑。这边的鬼开始迎战,恶鬼VS恶鬼,一时间难分上下。阿月双手顺进袖子里静观战况,偶尔动动嘴,教授属于自己的那股力量如何事半功倍。而效忠鬼王的亲信绝对不是简单角色,即便险象环生,却始终没有落败的迹象。阿月看的有些不耐,把手从袖子里抽出来准备亲自上阵。一旁的苏御安拉住它,不想给它增加更多的麻烦。阿月也乐得享受一把,向后退了几步,试看苏御安有什么好办法。 说来也是有趣,苏御安从背包里掏出一个破碗来,又将塑料袋里的东西倒进去。阿月站在他身后摸着下巴细瞧,频频点头称赞,“不错。有几分阿辰的样子了。不过,这百家碗你哪找的?” 俗话有“百家饭”的说道,苏御安手里的这个碗叫“百家碗”取的也就是个巧意,倒不是说这碗真的就在一百个人家里走了一遍。这是饭店的一个破碗,用的人多了,时间久了,自然就养出一种特殊的灵气。再加上今年新收的五谷,这东西就是最好的驱鬼利器! 阿月拍拍手,扬声道:“孩子们快回来。” 一卷黑压压的阴风袭过,不少鬼拖拉着残缺不全的身子躲在了阿月身后。鬼王的亲信嘶吼着扑上来,苏御安冷静沉稳把碗里的东西往外一撒,只听鬼哭惨嚎叫不绝于耳,有的鬼像是撒了气的气球一样,在半空中打了几个旋儿消弭于无形。苏御安动作奇快,继续给碗里填五谷,继续泼洒。没多一会儿,硬是开出一条出路来!阿月知道耽搁不得,使劲推了一把苏御安,“快走!” 阿月的声音还在耳边回响,忽然一阵阴冷的劲风从后面吹来。苏御安下意识地回头,愕然发现阿月的胸口多了一个狰狞的鬼爪。站在阿月身后的厉鬼狞笑着,似乎在为自己伤到D市鬼道老大而沾沾自喜。 “阿月!”苏御安从没想过鬼也会背叛自己的主人。看到伤了阿月的那个鬼已经被其他鬼压在地上,被它们啃噬撕咬。这个鬼还在不断地张着大嘴发出阴仄恐怖的狂笑声,丝毫不在乎自己被同类蚕食。直到它的喉咙被咬出一个大窟窿来,那令人胆寒的笑声才戛然而止。苏御安紧张地看着被其他鬼搀扶着阿月,“你怎么样?” “没大事。”阿月气若游丝地说,“一报还一报,因果罢了。放心,我还能撑下去。” 因为阿月被伤,画地为牢的法术也失去了效果。被困在里面的众鬼倾巢而出,局面再次变得严峻起来。苏御安知道手里的百家碗和五谷不能做快速攻击,现在能带着阿月脱险的办法是有一个了!就是利用鬼王的法力。 “不可。”看出苏御安所想,阿月连忙制止他,“你身上有伤!” “那怎么办?我们出不去了。”苏御安急着吼道。 阿月勉强坐起来,看着围在身边的众鬼,“你们护着大安先走,别再回来。等我消息。” “不,要走一起走。”说着,苏御安抓住阿月,强迫性地把它背起来。苏御安面对磨刀霍霍的一众恶鬼,大声叫道:“你们给听清楚了!不管你们效忠的是谁,今天谁敢挡我的路,我就让谁魂飞魄散。” 气势猛地释放出来,连同发自体内那浓浓的黑雾,就像黑色的剧毒沾了哪个鬼,哪个鬼连惨叫的机会都没有就真的魂飞魄散。可这样阿月受不了,它紧紧抓着苏御安的肩膀,“放,放我下来。” 该死!苏御安的旧伤复发,硬生生眼下涌到喉间的一口血,屏息凝气收起了黑雾。那些惊魂未定的恶鬼们发现苏御安不忍伤了阿月便有恃无恐,不少鬼叫骂着,挑衅着,一时间双方陷入胶着状态。 搐气袋里的东西不能在鬼市逗留过久,阿月再次让苏御安带着东西先走。苏御安担心阿月的安危,自己若真的走了,以阿月现在的能力绝对会被恶鬼生吞!干脆,苏御安狠狠心把阿月交给了建军,“你们带着它跟在我身后。” “不行啊御安。”建军被黑雾波及,浑身发抖,“你还控制不好呢,别说跟着你,你要发飙这里就没有谁能平安无事啦。” “那怎么办?”苏御安大吼着。 迫在眉睫的一刻,不知道从哪里直射出来数道金灿灿的光芒,随着铿锵有力的诵咒声,堵在苏御安面前的众鬼仅仅是一愣的功夫就被金光穿透了身体。几乎眨眼间的一瞬,前面的路畅通无阻。苏御安惊讶地看着从阴暗处走出来的男人。他简直难以相信这就是他日夜思念的弟弟——苏御信! 苏御信也很狼狈。好像很久没有休息,脸上青嘘嘘的胡茬儿让他看上去成熟了好几岁。他的身上裹着很大很大的一块黑布,只露出一张脸定睛看着不远处的苏御安。他对着心心念念的人,笑道:“哥,我找到你了。” 面对弟弟灿烂的笑脸,苏御安很没出息的湿了眼睛。 终于杀出了鬼市。哥俩还没得机会搂搂抱抱一了相思之苦,便急着给阿月疗伤。阿月说它的伤苏家兄弟是没办法的,当务之急只有鬼帅能救它。苏御信只好准备叫车,送阿月去找杜英辉。但是阿月说它自己可以去。毕竟还有不少跟随他的鬼。临走之前,阿月拉着苏御安的手,告诉他:“我似乎懂了阿臣的用意,他安排我等着你并不是为了毁掉搐气袋。搐气袋是无法毁掉的,这一点我比谁都清楚。但是阿臣还是告诉我,你会再来找我。” 苏御安似懂非懂。阿月说:“那些鬼并不是抢回搐气袋那么简单,它们要杀了我。杀了所有能帮助你的人。而已经开始活动起来的鬼王并没有驱使其他信徒找你的麻烦,你可知为何?” 苏御安点点头,说:“我知道。我体内的鬼王无法跟它自己的意识相互联系。我封印意识的那一晚就知道了。” “对。”阿月紧了紧握着苏御安的手,“所以,你才侥幸封印了它的意识。可鬼王还是知道外面的发展,它为什么不阻止你,不干预你?听我说御安,鬼王是无法铲除的,至少在它完全重生之前不可能。让它重生,御安。” 苏御信搂着哥哥的手臂顿时一紧,瞪着阿月,问道:“你的意思是让我哥去死?” “不。”阿月否定这一说法的时候,拉着苏御信的手敷在苏御安的手背上,“鬼王只有在重生那一刻最脆弱。只要你们兄弟齐心,一定可以彻底搞死它。记住我的话,御安!带着搐气袋去找鬼王被封印起来的肉身,让他重生。” 可是具体要怎么做?当鬼王重生那一刻又要用什么方法杀了它?苏御信急着询问阿月,但是阿月已经昏了过去。它身边的亲信再也等不下去,带着阿月去找杜英辉。偌大的空地上只留下苏家兄弟俩,弟弟看着哥哥,哥哥打量着弟弟。 “哥……”苏御信无法控制自己,抱上去死死勒着哥哥的身子。苏御安赶紧推着他,“别抱我,我脏。” “胡说。”苏御信埋头在哥哥的肩膀上,“你一点不脏。” 苏御安无奈地叹息一声,放纵了自己的理智。抬起手摸摸御信的脸颊,摸摸御信的手背…… 想他,真的太想他! “哥,下次离家出走能不能把我也带上。” 御信的口气像个被抛弃的孩子委屈又可怜,苏御安心里酸酸的,不知道说些什么。最后只是重重地“嗯”了一声。 “哥,你别担心我。杜英辉帮我把毒压住了,暂时不会有事的。咱俩说好,你现在不能勾引我哦。” “白痴。谁要勾引你。” “是啊,你没勾引我,你抛弃我。” 苏御安顿时就囧了。二十好几的大男人居然再跟他撒娇耍赖,他居然还被吃的死死的,心疼又心酸!妈的,丢脸就丢脸的,反正弟弟比什么都重要。于是,在偏僻的夜路上,一个乞丐抱着一个流浪汉,画面颇为喜感。 苏御信也被他哥的行为吓了一跳!他哥从来没有这么温柔过!当时苏御信就飘飘然了。苏御安把人搂进怀里,甜腻腻地在弟弟耳边嘀咕:“是哥不好,以后不会了好不好?别生哥的气,等会回家哥给你洗澡刮胡子,哥给你按摩,哥给你煲汤喝。你看看你怎么搞的,这才几天就瘦了!叔叔没好好照顾你,怎么白颉也不管你呢?别墅那边谁做饭呢?太不靠谱了。” “不是,哥,你等会儿。”苏御信被宠的心里没底,“咱先说说你这十来天都干什么了,还有鬼王的事,刚才那个鬼是谁?怎么跟爸认识?” 苏御安不理会弟弟的追问,双手捧着弟弟的脸,“咱俩快半个月没见了,你说那些遭恨的事干嘛?先让我好好看看你。” “哥,你别勾引我。不对,你回答我的问题。” “乖,别动。让哥好好看看。” “我操,哥,你别勾引我啊。我现在不,唔~”突然被哥哥吻了,苏御信不知道该哭还是该乐。他哥给力的不是时候啊。 吻清浅地在唇上擦过,舌尖舔舔御信的嘴角,顺着脸颊一路吻到了耳朵上。苏御信半个身子都麻了,气息不匀地说:“别这样哥,我现在,不行。” “我知道。”苏御安继续吻着弟弟的耳朵,眼睛里沉淀了一些愧疚和疼惜。在怀里的人已经把他搂紧的时候,他的手狠狠地打在御信的脖子上。御信闷哼了一声,软倒在他的怀里。苏御安咬着牙,抱紧他。 对不起,御信…… 17. “这俩熊孩子!”白颉气的把手里的杯子狠狠摔在地上。别墅大厅内一片沉默。大家的心情都很沉重,为苏御安的选择,为苏御信的坚持,他们不知道该不该介入两兄弟之间的问题;又或究竟要面对什么都不清楚。杜英辉稳坐在落地窗前的摇椅上,老神在在地看着外面,黄天翔坐在地毯上斜睨着白颉。黄天翔不是个鲁莽的人,可事到如今再默不作声岂不是对不住自家哥们?虽然苏御信比他小了整整十岁,黄天翔是打从心眼里把他看成了好兄弟 “都别闹腾了。”黄天翔掐灭手里的烟头,打破了大厅内的沉默,“现在跟前几天也没什么负面变化。而且我们还知道了对付鬼王的办。御安自己走是为了御信,御信到底去哪了,我估计是又百分之九十的可能还是跟着御安呢。” 没错,当阿月找到杜英辉把事情说了一遍之后,黄天翔就通知了苏念等人。奇怪的是:他们赶到地点,那兄弟俩都没影了。罗小萌召了一个鬼问他是否看得到什么,那鬼战战兢兢地告诉他们,一个乞丐打昏了流浪汉先走了,流浪汉好像是假昏,悄悄跟着乞丐也走了。众人都有些糊涂,这哥俩到底在搞什么? 一旁猛吃牛肉干的罗小萌愤然起身,神色凛然地说:“这是闹什么啊?我会被奶奶骂的!” 大家都知道那天晚上是罗小萌告诉苏御安必须赶在鬼王之前找到它的意识,因此,罗小萌有点自责的心情大家都能理解。这古灵精怪的丫头狠狠咬了口牛肉干,特别豪迈地擦擦嘴巴,走到苏念跟前,拉住人家扭头就走。白颉看都没看被抢走的苏念,却在他们走出客厅的时候转头低声对小一说:“你出市区转一圈应该能遇到西龙,跟他约一下,我要见他。” 小一点点头,起身。白颉顺便多说了一句,“别闹脾气,跟他打你不合适。” “我知道。”小一笑眯眯地离开了别墅。剩下的众人不知道白颉和苏念究竟想怎么做。白颉想了想,就说:“还有很多地方不明白。比方说,鬼王役使为什么要在本市闹事,搞出那么多失忆的人出来?那个M先生到现在也没下落,你们不会觉得此事就是鬼王役使闲着没事闹着玩吧?” 天师张家来的是张洛泓的堂叔,他开口说:“这几天我们分析了一下。当年参与封印鬼王的那些人里并没有捉妖世家,也没有我天师张家。所以,这件事不是鬼王的报复。” “那是什么?”张洛泓问道。 捉妖世家的小哥插了嘴,“不止这一件事吧。那个姓季的老头呢?他闺女落得个魂飞魄散,这老头可一直没露面呢。” “我们试过招魂。”跟着罗小萌前来的一位叔叔开口道,“如果季子涵死了,魂魄应该还在。” “但是你们并没有召到他的魂。”黄天翔懒洋洋地靠在墙上,边琢磨边说,“所以呢,季子涵不是没死,就是被什么人控制了魂魄。所以,我们来综合分析一下。” 黄天翔这话一出,众人都没了动静。经过几次相处,他们都对这个人有了几分期待,尽管在这个别墅里黄天翔是最弱鸡的一个,但是他的头脑绝对一个顶仨!察觉到众人对黄天翔的敬重,杜英辉不但没有高兴反而还郁闷起来。他干脆闭上眼睛,眼不见心不烦。 黄天翔说:“首先,M先生是第二个失忆的人,他第一次失忆是两个多月不到三个月前,我们姑且把第一个人‘田宇’失忆的时间定在四个月前,也就是刚刚过了阳历年那时候。那段时间,苏家发生了什么?” 白颉会意,说那时候刚好是白家那三口的案子,也就是白静文和白静武的事儿。那件事里苏御安还被引到了阴阳同迹里,看到了一些从前的事。紧跟着,他们才回到D市,找季子涵。 “OK,这就联系上了。”黄天翔坐起来,瞧着白颉,“你想想看。那时候鬼王的役使第一次出现在御安他们俩面前,之后呢?再也没出现,直到你们到了这里遇到役使冒充苏臣的样子接触季薇薇。” 换句话说,役使在苏家兄弟面前露个脸就来到了D市进行下一步计划。这个计划不单单只是季家父女。当初听说过童灵的事后,黄天翔始终有几个疑问,鬼王为什么要找到童灵威胁苏御安?按照苏念等人的说法童灵也不怎么牛逼,想要威胁苏御安等人换个其他的办法不行么?为什么选中童灵?这是第一个疑点。 第二个疑点,鬼王提早接触季薇薇,就表明它知道十八年前苏臣交予季子涵一封契约的事,可它为什么不提早骗季子涵说出契约所在地?好吧,或许是因为不是苏御安提问,季子涵根本想不起来那个地址。但黄天翔还是觉得鬼王绝对有办法办到。它一个鬼王难道还玩不过苏臣?偏偏那役使只诱骗了季子涵一次,这说不过去。 第三个疑点。大家都在是季子涵父女的事结束之后才得知本市有人不断发生失忆的情况,还有不少道家旁支的人不是疯就是傻,综合苏念和白颉的调查结果来看,这些事最早发生在三个月前,几乎和田宇的情况所差无几。 黄天翔提出的三个疑点让众人如坠深雾中,就连杜英辉也不知道何时张开了眼睛看着黄天翔。最后,黄天翔总结了一下,“我是不是可以这样怀疑。不管是季家父女的事还是童灵的事,都是障眼法。” “什么意思?”张洛泓问道。 黄天翔挑眉一笑,道:“鬼王知道那份契约除了苏御安别人就不能动,所以他只是做做样子而已;季薇薇用处不大,只是借此来威胁季子涵。因为季子涵对鬼王来说肯定还有其他利用价值。最后一点,不管是季家父女还是童灵都是为了掩护役使要做的另外一件事。也就是田宇等人的事。” 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黄天翔索性也不让众人猜,干脆指出:目前为止,鬼王压根没想怎么着御安,它急的是找个“人”那么,最后谁失踪了? “M先生!”捉妖安家的小哥终于逮着抢答的机会! 黄天翔打了响指,“小一巧遇到M先生是役使没想到的。可说是突发事件。然后,鬼王突然冒出来跟御安正面接触。为什么?因为M先生出了差错,它不得不出面引开我们的注意力。鬼王急着把M先生弄出去,所以才控制让白杨动手。我们几个忙着确认有谁中毒而忽略了M先生,白杨趁机带走他。” “那季子涵呢?他对鬼王来说又有什么利用价值?” 闻言,黄天翔哈哈一笑,“哥们,问题要一个一个分析。一环扣一环,上一环节你不弄明白下一环节就别想搞清楚。现在,我们必须搞清楚鬼王为什么要找M先生。”黄天翔的话音还没落地儿,脑袋上多了一只温柔的手。轻缓地揉搓着他的头发…… 众人眼中的鬼帅不仅做出让他们眼眶脱窗的动作,眼里的温柔宠溺险些吓坏了几个年纪大的。黄天翔倒是不疼不痒地晃晃脑袋,似乎还挺享受的模样。 当一楼的众人明确了下一步要做什么的时候,把苏念拉出去的罗小萌眨着大眼睛问苏念:“叔,你打算怎么办?” 苏念沉默半响,才问:“你确定鬼王的肉身在你罗家后山?” “当然啊,我亲眼所见!” 奇怪,为什么跟师傅说的地点不一样?罢了,现在也不是琢磨这事的时候,他告诉罗小萌,“你先别跟其他人说。” “我懂的。”说完了正事,罗小萌又吃起来。没心没肺地说:“我就是担心他们会乱来,所以才偷偷跟你说嘛。要不,我去追御安哥?” “咱们一起去。”既然知道御安的去向,苏念不可能让罗小萌孤身犯险。况且那是罗家的地盘,万一搞出什么乱子来,苏家也要有个长辈出面。想到这里,苏念急忙返回屋里,却不料,白颉站在玄关处等他。白颉眯眼一笑,晃着了苏念的眼。 “谈完了?”白颉笑道。 “嗯,有点事要跟你说。”苏念莫名的有点紧张,“你,在等我?” 白颉失笑,这人四十好几了,居然还在紧张。他故意逗苏念,“没,我在等小一。” 果不其然,苏念的眼底闪过一点失落。换做以往,他肯定会走开,顺着白颉的意思。这一次他不愿意避让,不管对方是谁,他都不想把白颉让出去。苏念上前一步,紧紧抓住白颉的手腕,“跟我走。” 看着走在身前倔呼呼的苏念,白颉嘴角带笑。这人就是不识逗,傻瓜都能看出来自己是在开玩笑,偏偏这人就是看不出来,一缸老醋吃的认真,生怕别人抢了去似的。所以说啊,逗弄苏念比逗弄自己儿子还好玩。 “又在想些什么?”发现白颉脸上的算计,苏念忽觉又上了当,“御安和御信都离家出走,你还有心情闹。” “这是什么话?”白颉不满地斜睨他,“咱俩的儿子办事能没谱吗?你怎么想的啊?多余懂不懂?” 他这话说完苏念愣了,白颉还纳闷这人又犯了什么毛病。苏念忽然笑了,“对,我们的儿子。” 这人是苏念吗?真的是吗?白颉顿时被苏念搞的害羞了!他白颉啥时候害羞过?不行,得讨回来。白颉玩味地笑着:“你现在倒是挺关心我,当年我孕吐的时候怎么不见你好好守着咧?” “下次你再怀上我从头陪到尾。” 囧! 苏念非常满意白颉的反应,煞有介事地看了看他的肚子,“是不是应该先有个受孕的过程?” “苏念,你去死吧你!”白颉气的面红过耳,转身就走。走出去不到五米,又停了下来。气恼地拍拍自己的额头,转回身冲到苏念跟前起脚踢过去,埋怨着,“都让你气糊涂了!” “乖,别闹。先说正事。” 你妹啊苏念,我特么的四十了好么!你这口气合适么?合适么?白颉打死也不会说这话听的他心花怒放呢! 白颉把黄天翔那番话转述一遍。苏念听过后立刻做出一些安排。他们把张洛泓等人留了下来,调查鬼王为什么要找M先生,以及M先生的下落;白颉、苏念还有罗小萌立即出发去追赶苏御安。本来,黄天翔也想跟着去,却被杜英辉关进了卧室,任凭他如何叫嚷也不开门。张洛泓就打圆场,说这里需要黄天翔那颗擅长分析的头脑,才让黄天翔安静下来。 一个小时后,罗小萌一个人带着苏念和白颉离开了别墅。杜英辉给了他们三人一辆好车,驶出市区的时候白颉给小一发了短信:联系上西龙后直接去G市罗家找我。 晚上九点整,苏御安出了火车站朝着旅馆走去。建军从瓶子里冒出来打小报告,“御安,御安,我总觉得有人跟着咱们。” 苏御安一愣,却没回头。低声问建军,“是人是鬼?” “不知道。”建军挠挠头,“反正是很奇怪的气息啦。不人不鬼的。” 不可能是他!苏御安对自己说。御信当时被自己打昏了,所以可以排除御信跟上来的可能性。那会是谁?鬼王的役使已死,剩下的就是叔叔和白颉的人,或者说是西龙? “御安?”见苏御安半天没吭声,建军在他耳边低唤,“要不我回去看看?” “去吧,多加小心。有了危险马上回来。” 另外一个鬼也飘了出来,是因为放心不下建军所以要一起过去。 直到半夜两点建军那两个鬼也没回来。躺在廉价床上的苏御安转辗难眠,不知道建军它们是不是出了事。自从离开了御信之后,建军它们就一直在鼓励他安慰他,如果不是有建军它们接陪在身边,他或许早就放弃了孤军作战的打算。相比那些愿意跟随自己的恶鬼,他最心疼也最喜欢建军这几个毫无能力的小鬼们。或许,不应该带着它们去找鬼王。 想到这里,苏御安再也趟不住了。猛地坐起身,看着放在枕边的瓶子。瓶子里的鬼守在房间外面保护他的安全,此时并不在身边。苏御安反复想了很久,最后还是把门窗外的三个鬼召了回来。他告诉它们:“你们在这等着,我出去找建军。” “我们也去。”三个鬼不放心御安一个人。 苏御安摇摇头,开始穿衣服,“你们留下,或许建军它们马上就能回来。得有人等着。就这么定了,别乱跑,别吓到其他住客。”几个鬼都来不及再跟他商量,苏御安已经打开门离开了房间。 偌大的城市要找个人很难,要找个鬼却是很容易的事。建军长期跟在苏御安身边,虽然他们自认不是主仆,但也的确是这个关系。相比那些毫无着落的鬼魂,建军留下的痕迹苏御安能够敏锐的感觉到,只要他愿意。他跟建军最后分手的地方是车站前面的天桥。他回到这里,闭着眼睛感觉建军留下的痕迹。 异于常人的能力集中在脑海中,延伸到耳朵上。周围的声音、属于人的窃语、夜猫喵喵的叫声、游魂的飘荡、尽收耳中。他将这股能力管提升起来,瞬时间吵耳的杂音如惊涛骇浪涌进脑子,头疼欲裂。苏御安收了感知力,抱着脑袋咬牙强忍。看来,他还是驾驭不了多少鬼王的法力,太强大了。 忽然在桥头传来咔哒一声,似乎有人扔了一块石头。苏御安下意识地扭头看去,紧跟着又是一块儿石头落地,比第一块儿石头稍远了些。周围没有一丝风,桥上更没有任何高层建筑物,两声石响哪来的? 咔哒! 第三块,这一回是到了天桥下面。苏御安忽然意识到,有人在给他指路。 跟着缓而不断的石落声走下天桥,又是一小块石头掉在距离他约有五十米开外的地方,方向正南。苏御安转头看了看四周,并未发现人的踪迹,就连鬼影也没一个。这可奇了,谁这么牛逼能把气息隐藏的这么好?绝对不会是御信,这一点苏御安还是可以肯定的。他捡起脚边的小石头,确定上面没有任何孤魂野鬼的气息,这么说对方是人?那就更奇了。居然能避开他的阴阳眼,看来来者不善。 是敌是友?苏御安决定先跟石头走一段路,暗中观察再做定论。 石头一直未断,引着苏御安朝着正南走了大约半个多小时。这条路苏御安是记得的,再往前走就是沙丹阳的一栋公寓,他曾经住过的地方。这算是巧合么? 明亮的路灯把深夜的人行道照应的犹如白昼,旁边的机动车道偶尔有几辆车疾驰而过,却掩盖不住那清浅的落石声。每隔十来秒都会有石头掉在地上发出咔哒的声音。这石头子不知道从何方来,到何方去,只是极有规律的执着的牵引着跟在后面的苏御安。 咔哒,一块小石头掉在十字路口。苏御安等了很久,没再听到下一个石头的声音,这里是终点么?苏御安抬头四下观望,他已经走过了沙丹阳的那栋公寓所在的小区。现在位处西南一家私人诊所门口,诊所上亮着二十四小时营业的灯牌,那石子就在灯牌下面。苏御安犹豫了一下,决定按响门铃。但是许久不见有人回应,苏御安试着推了推门,双开式的门居然被他推开了。从里面散发出浓浓的腐臭味儿,苏御安皱皱眉,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符夹在指间,走进诊所。 当苏御安的身影完全消失在诊所门口,马路对面一颗大树后走出了一身黑衣的苏御信。苏御信的身后还有一个人,只是这人隐藏在黑暗中完全看不到身高模样。当这人开口的时候声音是非常苍老的。他说:“你不跟去看看?” 苏御信摇摇头,“我尊重他的选择。” “好吧,算我老头子多嘴。我以为你会很恼火。” “是有点。”苏御信笑道,“不过我哥还是很可爱。你说他怎么想的?就他那个病怏怏的身子,能一掌打昏我么?” 隐藏在黑暗中的那人噗地笑了一声,最后提醒苏御信,该查清究竟是谁把苏御安引到了这里。 18. 诊所位于十里路的街口,马路对面有昼夜经营的网吧、快餐和快捷酒店。苏御信躲在绿化带的大树后面,刚好是十字路的中间地带,视野也比较宽阔。他看到哥哥已经推门走进诊所,正在犹豫要不要跟上去。忽然有个影子从诊所侧面一闪而过。因为那影子太快,苏御信完全没有看清是个什么东西。站在苏御信身后的那人却警惕起来,抓住苏御信拔腿便追! “等一下,我不能走。我得留下来保护我哥。”苏御信试图挣脱同伴的拉扯,但显然对方的力气不容他反抗。那人的理由很简单,“就是刚才那个引你哥来的,必须抓住。我这老胳膊老腿的能跑吗?你追!” “那你留下来看着我哥。”言罢,苏御信单手撑着街道中间的栅栏一跃而过,寻着影子逃窜的路线追去。 对外面的发展毫无所知。苏御安走在诊所狭窄的走廊里被从深处传来的腐臭味儿熏的捂住了口鼻。诊所里似乎没有活人,至少他没有察觉到生人的气息。可这里的灯光还亮着,第一个房间的门打开大半,放在门口的小桌子上还有正在容药的针管和一袋滴液,似乎前一刻还有护士在这里做事。苏御安走进简单却很干净的处置室,看到放置在长桌上的微波炉还通着电,打开微波炉,里面放着蒙着保鲜膜的一份速食咖喱饭,温度还在,有点烫手。 苏御安走到窗口拉开窗帘,看到外面的天空月朗星繁,确定自己并没有进入什么古怪的空间。他离开了处置室,朝着腐臭味道走过去。这间诊所成长方向,房间分列两边,尽头是一扇已经发黄的劣质门,味道就是从门后传来。走到跟前,扭了扭把手,锁着的门锁发出咔咔几声响。苏御安单手悬在门锁上,从手心里释放出来一点黑色的浓雾出来,很快,门锁就被浓雾化为一滩黑水,滴落在地面上。门被推开,腐臭味更加猛烈地涌出来,苏御安险些被呛了一个跟头。 这也太臭了!苏御安皱皱眉,不禁更加纳闷。这间屋子里别说鬼,连一点怨气都感觉不到,但是这股腐臭味儿的确是来自已经死亡很久的尸体。苏御安觉得这里至少该有些怨灵之气。 苏御安抬手摸到墙壁上的电灯开关。咔哒一声,室内灯闪了两下亮了起来,昏暗的灯光将这个不足十平米的小房间照亮。到处都是纸盒箱,里面装着用过的针头、滴液袋等等医疗用品,唯独不见尸体。苏御安走进去,在里面转了一圈,发现紧靠在左边墙下臭味更浓。他动手把纸盒箱搬开,搬开十来个箱子后,终于看见隐藏在墙根下的腐尸。 尸体成坐姿靠在墙上,头部低垂,长长的头发垂下来遮住了整张脸。尸体是年轻女性,从着装上可以确定这一点。苏御安捂住口鼻蹲在女尸前。女尸上身只穿了一件奶白色羊绒衫,袖子挽到手肘上面。暴露在外面的小臂有大部分已经开始腐烂。苏御安低下头尽量放低身子,去看女尸的脸。 死亡时间大概有一个月左右,已经过了巨人观阶段开始深度腐烂。饶是这样,苏御安还是看出来这个可怜的女人是谁。季薇薇,那个曾经漂亮的女孩,现在已经变成了一具腐尸。 为什么是季薇薇?苏御安不禁大为不解。他一直认为季薇薇应该死在D市,而不是G市!是谁杀了她?还是说鬼王役使的骨毒发作了?可季子涵为什么不在周围?那晚,季子涵与季薇薇一起失踪,他们父女应该在一起。苏御安不得不承认,当他看到季薇薇魂魄的时候,觉得季子涵也已经死了。先不说季薇薇怎么会死在D市,至少季子涵应该跟她在一起。但是这里并没有季子涵的痕迹。 是季子涵引自己过来的?不可能吧,苏御安想。这一路上他不断试探寻找,并未发现任何属于人的气息痕迹,至少那个扔石子的家伙绝对不是季子涵。 不管怎样,他跟季薇薇也算相识一场,他不能把季薇薇的尸体就这样扔在这里不管。报警的话却又是麻烦多多,苏御安索性找了一个装着垃圾的大麻袋,把里面的东西倒出来装尸,准备移动到别处另做打算。好吧,这不是一件愉快的工作,即便是对尸体并不恐惧的苏御安面对一具腐尸也有点难以下手。幸好他刚才有找到几双一次性手套,一口气戴了五套,才敢去碰触尸体。 腐烂的尸体因为移动掉下来好多腐肉,还有一些滋生出来的白蛆蠕动着在尸体上钻来钻去,苏御安连续几声干呕,赶紧把尸体塞进袋子扎死袋口! 他拖着尸袋逃也似地离开了小屋子。一路拖到门口,大口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拖着腐烂的尸体自然不能久留,他又把门关好,回去找了一辆手推车出来把尸体放在上面。估摸着自己带着一具腐尸叫到计程车的可能是是百分之一,还是负数。不论怎样,季薇薇的尸体必须马上找个地方安顿好。苏御安想到了罗家,或许他们可以帮忙。 急忙中,苏御安并没有忘记出来的本意,只是现在分身无暇,他只能先带着尸体去罗家再回来找建军。将鸭舌帽压底一些,推着车子走出诊所。夜路上只有手推车吱嘎吱嘎的声音伴随着苏御安的脚步,乍看上去异常古怪。苏御安在心里念叨:千万别遇上巡警!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一辆普通的黑色轿车疾驰而来,横在苏御安的面前。里面冲出三个穿着便衣的男人,其中两个手里居然还拿着枪,枪口直对着苏御安,“放下东西,把手举起来!” 真他妈的巧合到狗血了!苏御安气恼地一个劲儿磨牙。 不多时,两辆警车呼啸而来,法医下来检查尸体,还有一些穿着制服的警察冲进了诊所,勘查现场。苏御安被带回警察局的是审讯室,第一个问题就被难住了。 “你叫什么?” “苏御安。” 很快,负责核实身份的警察说:“不对,没有这个人。” 苏御安顿时囧了,爸,你动作太快了!警察面色严肃,逼问了几句,苏御安挠挠头,就对负责核实身份的警察说:“要不,你试试查一下白御安。” 众人皆囧,那警察都笑了,“你连自己姓什么都不知道?” 苏御安放松下来,不冷不热地说:“我生父姓苏,我养父姓白。我跟我养父姓,大概。” 什么叫大概?几个警察面面相觑。他们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罪犯。最后,负责核实身份的警察多了句嘴,“你生父和养父都叫什么?” “生父叫苏臣,养父叫白颉。” 于是,警察继续核实他的身份。在这期间,审问苏御安的工作进展极慢,苏御安三敛其口,问啥都不说,把审问他的警察搞的一肚子火气,软硬兼施各种招式轮番上阵,均是无果。苏御安也有点没耐心,干脆直说:“不是我不说,就算我说了你们也不信。其实这事很简单,只要你们去检查一下现场和尸体就明白,死者已经死了一个多月,那时候我不在本市。而是在D市。” “那你为什么把尸体运出来?”一个警察问道。 “死者是我朋友,我想她入土为安。” 警察哼笑一声,说:“首先,你大半夜的跑诊所里干什么?其二,你是怎么知道你朋友的尸体在这里?其三,你发现朋友被杀为什么不报警?” 苏御安无奈吸叹息一声,遂道:“算了,你们爱怎样就怎样吧。”跟鬼王相比,警察和命案真心不算是个事! 审讯室的门被推开,负责主审的警察跟身边的同事耳语了几句起身出去了。苏御安并不在意他们会商量出什么特殊对策,他只是惦记着下落不明的建军,还有被自己打昏后肯定火冒三丈的御信。 审讯室外,已经查出苏御安身份的警察拉着主审警察去办公室说话。他说:“这人的档案太奇怪了。七岁以前是空白的;他本名的确是叫苏御安,但是一个月前忽然改成了白御安;他的户籍落在大学考古教授白颉名下;更奇怪的是:我查不到白颉的档案。老胡,你先别瞪眼睛,还有更奇怪的事。白御安的亲生父母在十九年前被人杀害,那案子一直悬着,当年负责侦破案件的哥们还死了一个。不仅如此,白御安在父母被杀当晚失踪,几个月后出现在外地的医院里,没有记忆。随后被一个老教授收养。按理说收养是需要很多手续的,但是我没找到白御安的收养手续。直到他被白颉收养,才有正式的手续。” “调出来给我看看。”胡警官揉着眉头,说道。 “没有。那些手续都归属在白颉的档案里,我根本查不到。”说着,他点开待机的电脑,“你看,我不够权限。” 疑点重重的档案,养父需要高级权限才能查阅的档案,再加上今晚古怪的案件经过,最后,胡警官决定暂时关押苏御安,其他的再说。 苏御安被扔进了小班房不吵不闹,临进去的时候还跟胡警官打商量,“你们这的犯人要是不多,最好别把我跟其他人关在一起。” 胡警官又被气乐了,“为什么?” “我梦游,晚上咬人。” 胡警官:“……” 看着这个古怪的年轻人乖乖地躺在床上,胡警官忽然觉得自己摊上了大麻烦。他见过很多很多各种类型的罪犯,从没有这人的先例,他是特别的,唯一的。这个年轻人仔细看的话非常俊秀,只是他脸上的表情过于冷漠,完全不像一个二十几岁小伙子该有的神情。他的眼睛很漂亮,低垂着的时候长长的睫毛好像一把小扇子,偶尔睁开眼睛,黑亮黑亮的眸子里有着一种旁人无法理解的,决绝。 这个人到底是谁?胡警官站在铁门外不知不觉看了好久。还是同事跑来告诉他,白御安还有个弟弟叫苏御信,在各家警局都有过案底。胡警官神色一冷,猜测白御安会不会是为弟弟顶罪? 与此同时。白跑了一趟的苏御信正揪着老头的衣领子咆哮质问,你怎么能让我哥被警察带走呢?你干什么吃的?你怎么没提早警告他?老头苦哈哈地解释:“这事真不怪我啊。我也没想到你哥搞出一具尸体来,等我想上去的时候警察已经来了。你知道的,我的能耐对寻常人没用,我就算冲过去,也是跟你哥一起被抓。” 苏御信咬牙切齿地说:“赶紧回你老家去,别再跟着搀和了。”苏御信不能把老头怎样。若不是老头带着他走了鬼道,他还真追不上哥哥。况且,金锣柄也是老头给哥哥的,老头还是老爸的朋友。不管从哪个方面来看,苏御信觉得自己根本没有资格埋怨老头儿。 老头一愣,随即想了想,“我答应你爹的事也做完了,是该回去。后生仔,你不要太着急,一切皆有定数,老天不会放任鬼王继续肆虐。” “承您吉言。”说着,苏御信为老头叫了车,叮嘱司机一定要送老头到车站。老头扒着车窗,跟苏御信耳语,“记住,不管那个东西怎么迷惑你们,你一定要相信御安。他不是杀人凶手。” 苏御信坦然一笑,“我当然知道。” 送走了鬼师老头儿,苏御信蹲在马路边上想了半天,最后还是给苏念打了电话。苏念和白颉还在高速路上,接到苏御信的电话苏念并未责怪他也没因为苏御安被抓而焦急。他叮嘱苏御信不要冲动,一切等他们过去再说。苏御信原地等待,望着空旷的街道,听着远处的车驰声,心里的空洞又变得沉重了几分。出生在哪个家庭,他跟哥哥是不能选择的,所以苏家跟鬼王之间的恩怨对他们来说并不是厄运,而是责任。尽管他曾经在心里痛骂过这该死的命运,但是后来还是想通了。苏家不知道有多少人死在鬼王手里,埋怨逃避并不是办法。想来哥哥早就想明白这个道理,才坦然接受了自己的命运。或许他们最终的结局并不美好,但是至少不能让他孤独一人上路。阴路又冷又黑,有自己的陪伴哥哥才不会孤单难过。 该死的!在想什么!苏御信狠狠抽打自己的脑门,恼恨自己居然想到什么死不死的事。他不能让哥哥有任何闪失。他是自己的心头肉,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哥哥出事。想到这里,苏御信哪还坐得住,一边拨打电话一边朝着远处疾走。 第二天一早,熬夜分析案情的胡警官顶着一双明显的熊猫眼接待了一位“贵客”。已经稳坐董事长宝座的沙丹阳来意明确,直言要保释白御安。胡警官看着站在沙董身后的的两名律师,不知道该有个啥反应。律师指明你们警方没有确凿证据就要允许我们保释当事人。我们也不是以贵压人,你们可以二十四小时监视白御安,如果查到任何确凿证据随时可以再抓他。胡警官说这事他一个人不能做主,就去请示局长。局长笑眯眯地把沙丹阳请到办公室详谈,半小时后,胡警官亲自把御安带到沙丹阳面前。 苏御安很吃惊!这才多久没见,沙丹阳完全变了样。气质上居然跟杜英辉有了几分相似!苏御安愣愣地看着沙丹阳张开双臂抱过来,直到温暖的体温包围了自己,才恍然大悟,“你,你怎么来了?” “难道你不应该回抱我么?”沙丹阳笑问。苏御安也笑了,用力抱了抱沙丹阳。沙丹阳低声在他耳边说:“走吧,小海还在外面等着呢。” 闻言,苏御安一愣,“你们俩怎么了?” “挺好的。现在他是我老婆,见过家长了。” “恭喜。” 在他们俩聊天的时候,沙丹阳的律师已经办好了手续。苏御安还挺礼貌地谢过胡警官,随后跟着沙丹阳离开了警局。 车内,殷海还是那个样子。娃娃脸上看不出一点不悦的神情,但是嘴里可一直骂着警方不分青红皂白什么的。一见苏御安进来猛地扑上去,“御安,担心死我了!干嘛那么老实被抓?” 苏御安被他的热情搞的不大适应,沙丹阳伸手把殷海从苏御安身上拉下来,揉了揉他的脑袋,笑道:“规矩点,别在老公面前抱其他男人。” 好吧,他们俩看上去恩爱的很,那有没有人告诉他这俩人是怎么知道自己被抓的?负责开车的沙丹阳笑了笑,“昨晚御信给我打电话,我不就来喽。当时小海吓坏了,吵着半夜就要过来,我想警方没有真凭实据,暂时不会把你怎么样。还是走正常渠道保释你比较稳妥。” “你等下!”苏御安惊讶不已,“你说御信?他怎么知道我被抓?” “这个我们就不清楚了。”殷海帮苏御安打开水瓶,“昨晚他着急,也没多说什么。哦,他让丹阳照顾你,别让你乱跑。我说,你们俩怎么了?你不知道他到G市来了么?” 苏御安想不通为什么是弟弟,更想不通弟弟的意图。他有点慌了,赶紧给御信打电话,结果电话刚刚接通,却传来“对方正在通话中”的提示音。苏御安眨眨眼,继续拨,连续六七次都是如此。殷海诧异地问他:“居然拒绝你电话啊,你们俩吵架了?” 苏御安急的好比那啥,御信果然生气了,还是很生气的那种!他扶着额头,嘀咕:“也没吵架。我,偷跑出来的时候把他打晕了。” 闻言,沙丹阳和殷海特别同情地看了苏御安一眼。沙丹阳安慰苏御安,“别着急,御信那么爱你,不会闹太久的。还是说正事吧,本来最近我就想联系你们。关于龙阳的事,我这边有了新发现,或许你们会有兴趣。” 降头师龙阳死在罗家,留下不少未解之谜。苏御信请沙丹阳留意着,若是有了新发现就相互通个气儿。本来这事苏御安都忘了,听沙丹阳提到,他才想起龙阳似乎跟鬼王也有些联系。殷海把车内的温度调低了些,温冷的空间让苏御安清醒了很多。他问:“丹阳,龙家还是黑帮吗?” “早散了。”殷海无所谓地说,“龙阳一死,就是树倒糊孙散。丹阳充好人,把一些还算老实本分的小混混招到他汽车修配厂打工,也是因为这个我们才得到一些关于龙阳的消息。” 沙丹阳把车驶入车库,熄了火回了头,正色看着苏御安:“还记得我们找到的那个古怪婴尸吗?其实本来是有两个的。” 两个?苏御安顿时瞪起了眼睛!似乎想到了什么,却又不甚清晰。 根据沙丹阳的说法,这件事是从很多人嘴里拼凑出来的。真假虽然不可考,但至少算是很重要的消息。当初龙阳与罗家家主相互勾结为的是罗家的一件宝物。这宝物究竟是什么便无人得知了。为了得到这件宝物,龙阳偷偷摸摸去了一趟泰国,带两个鼓鼓囊囊的包裹回来。不成想那东西被他未来的小舅子偷走了,不少兄弟都想,这回别说小舅子,就连嫂子估计都活不了。可没料到龙阳居然说这事就算了,自家人嘛,哪有往死里整的道理。龙阳不仅放过了小舅子,还对老婆疼爱有加,老婆有了病他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直到苏家兄弟出现!一切都走了样。 19. 在沙丹阳和殷海的新居安顿下来,苏御安洗了澡换了衣服,总算有个好模样了。殷海盯着瞧了一会儿,才笑道:“你们俩算是定了?” 苏御安红了脸,嗯了一声算是承认了跟弟弟的关系。一旁的沙丹阳丝毫不觉得奇怪,当时苏御信看苏御安的眼神就不对,这种结果也是意料之中吧。不过,让沙丹阳唏嘘的是这一对的命运,实在太坎坷了!沙丹阳打断了殷海好奇的追问,对苏御安说:“你放心住在我这儿,需要什么尽管说。但是有一点你要记住,没有我的人跟着你不能出去。现在警方盯着你呢,别惹麻烦。” “估计我做不到。”苏御安特别老实地说,“真的。我不能待在这里。不怕跟你们说实话,御信中毒了,我要尽快想办法给他解毒。” 一听说苏御信中毒,殷海第一个炸毛!看着殷海这样苏御安愣了,有点坏心眼儿地问沙丹阳:“你不吃醋?” “当然不会。”沙丹阳笑道,“他已经放下了御信,这一点我还是清楚的。所以,你也不用多想,小海现在只爱我一个。” “臭美。”殷海气呼呼地白了一眼沙丹阳,“以前的事是我糊涂,对不起御信。可御信还是我哥们吧,哥们中毒了我能不着急么?说吧,御安,我们能做什么?” “当我求你们,什么都别做。”苏御安不想把他们也牵扯进来,所以才这样决定。殷海还有些不甘心,沙丹阳把人搂进怀里,安抚道:“有些事我们真的帮不上忙,反而还会给他们添乱。乖乖的,就当他们出趟远门吧。” 是啊,不过是一次远行而已。苏御安放下了心里的负担,谢过沙丹阳的帮助执意要离开。殷海不放人,抓着他挽留,“你至少吃点东西好好睡一觉再走。” “没时间了。”苏御安苦笑道,“我还有几个朋友在旅馆等着,我要去接它们。” “我跟丹阳去就可以,你在家睡觉。” 苏御安笑的神神秘秘,靠近殷海,说:“那是几个阿飘朋友,你确定敢去?” “有什么不敢的?”殷海打肿脸充胖子,坚决不让苏御安一个人出去。最后,还是沙丹阳出了个办法。殷海还是要陪在苏御安身边的,但是不能接近鬼魂,这事没得商量。苏御安见他们坚持到这个地步也不好再推脱,就坐上了殷海的车去小旅馆接那几个鬼。 沙丹阳给秘书打了电话,说今天不去上班。随后,又将电话拨给了苏御信。这一回苏御信接听了,沙丹阳开口笑道:“你还真跟他生气?” “这是家规,他越来越没规矩!”苏御信在电话那端冷冷地说。 沙丹阳觉得苏御信就是嘴硬心软,可这时候并不适合调侃他。沙丹阳口气一转,“你中毒了?” “我哥说的吧?没事,有高人帮我,暂时还死不了。” “能拖多久?” “五天。再过五天估计我就危险了。” 原来如此!难怪苏御安那么着急找解药。沙丹阳也开始担心起来,说道:“我觉得你还是赶紧过来比较好,你们哥俩现在分开行动显然不合适。” 苏御信心说:我也想跟他在一起,但是那死倔的玩意儿处处躲着我!另外一则,苏御信也有点担心,真要跟哥哥一起行动,万一自己那什么,这毒可就压不住了。杜英辉当时跟他说过:虽然毒我暂时帮你压制,但是你不能动情,一旦动情我的法力就会失效。最好的办法就是别跟苏御安在一起。 想罢,他悲哀地叹息一声,“暂时还不行。不说我了,我哥怎么样?” “你说呢?他肯定不听我的啊。” 哥,我到底该拿你怎么办啊? 挂断了沙丹阳的电话,苏御信直接联系了黄天翔,目的是要找杜英辉。因为从昨晚听说过龙阳准备了两个婴尸开始他就觉得当初的事不简单。这种事问杜英辉比较快。杜英辉完全是看在黄天翔刚刚被自己吃了一顿的份儿上才肯说:“那是降头术中一种,类似养小鬼。不过,那不同于一般的降头小鬼,听你对婴尸的外观描述,那可能是胎邪鬼。从孕妇怀孕开始就给孕妇吃一种药,直到胎儿长到七个月,把胎儿从母体中取出来。是要活着剖开肚子,孕妇死亡前的怨气都会集中在胎儿身上。再把这种胎儿放进用特殊药物和法术封印的罐子里浸泡七七四十九天,这种胎邪小鬼才算成功。这种小鬼一只只能侍奉一个主人,再多它们会打起来进而把主人也杀死。所以,龙阳准备了两个胎邪小鬼是不正常的。” “你觉得他想干什么?” “你等一下。”说完,杜英辉回头看了眼半眯着眼睛的黄天翔,让他先睡一会儿。黄天翔狠狠地瞪了一眼,从头到脚都散发着病猫的气质。杜英辉不禁失笑。如果不是这人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他,他也不会一气之下把人扒光了扔床上。动情的时候,天翔还是毒发了,好在并不严重,至少跟苏御信相比天翔的情况很轻微,杜英辉很轻易的就化解了他的疼痛。这会儿做完了,天翔整个人跟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杜英辉不免有些自责。在房间周围留下保护层,杜英辉走到客厅,才又跟苏御信说:“这种小鬼有两种用途。一,就是养来为主人办事,图财害命的最佳工具,还可以保护主人;二,就是用来吃。” “吃?”苏御信下意识地咽了口唾沫,有点恶心了。 “吃这种小鬼会增加修为,有些心术不正的降头师自然会做这种事。龙阳虽然是降头师,我不认为他准备吃了两个胎邪鬼,说的再清楚些,不是什么降头师都能吃的。要有一定的修为才可以,以龙阳那点能耐,他吃下一口就会死。”杜英辉这边才刚说完,房门跟被冰雹砸了似地震天响!鬼帅的心情顿时不悦,都没起身,仅仅单手一挥,房门自己打开了!捉妖安家的小哥和张洛泓齐刷刷地跌了进来,俩人急切的,可怜巴巴地看着杜英辉。 张洛泓撕心裂肺一声吼:“鬼帅,求您了,快看看杏童,它整棵都不好了。” 杜英辉眼神一暗,翘起二郎腿居高临下俯视着跪在脚下的两个人,“求我?” 这时候,从卧室里传来黄天翔有气无力的叫嚷声:“姓杜的,你不管杏童老子跟你离婚!”杜英辉还是冷着那张老脸,压低了声音,伸出手,“把杏童交给我瞧瞧。” 张洛泓:“……” 安家小哥:“……” 一直处于办昏睡状态的杏童只在白杨下毒那晚醒过一次,还是无法幻化出本体的苏醒。本来张洛泓是打算等着苏家这点事完了,再想办法治愈杏童,可从今日早上开始杏童就不对劲。嫩绿的叶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枯黄,就连盆子里的土质也跟着龟裂。张洛泓找来安家小哥想办法,安家小哥鼓捣了半天也无能为力。说来杏童不是妖,他真的没什么办法,无奈之下,两个人只好求鬼帅帮忙。 杜英辉的手很大,单手就能拿着杏童的小花盆。他举到眼前转来转去地看着,貌似对其很有兴趣。须臾,将杏童放在桌子上,告诉张洛泓,“他缺阳气。” 张洛泓:“哈?” 安家小哥:“咩?” 杜英辉:“就像人在阴暗潮湿的地方待久了,阴气大盛,阳气匮乏的道理一样。杏童本是草木之灵,若不是灵气充沛的地方对他有害无益。” 安家小哥挠挠鼻尖,乖乖举手发问,“为什么跟苏家兄弟的时候就没事?” “那时候他伤的不重。”杜英辉说,“我听天翔说过,苏家兄弟带他回来的时候本体重生,再加上有白颉那么多上百年的古卷灵气养着,恢复的自然就快。” 说到古卷什么的,张家老宅的藏书阁肯定要比白颉的书房好上很多,张洛泓就打算带杏童回老家一趟。可他又不放心苏御信的事儿,一时间犹豫不定。而杜英辉单纯的只为讨黄天翔欢心,便说:“不用那么麻烦,只要你供点纯净之血给他就可以。” 张洛泓:“哈?” 安家小哥:“咩?” 杜英辉无奈叹息,要说现在所谓的世家真是不见长进,什么是纯净之血都不知道。罢了,就帮到底吧。杜英辉故意放大声音,说:“就是你最干净的那一滴血。” 张洛泓通红着脸,嘀咕着,“我,那个,已经不是处男了。” 安家小哥鄙夷地看着他,“哼,生活不检点!我就米有,我还是童子。” 杜英辉无奈扶额,实在没有继续解说下去的念头。抓住张洛泓的手,告诉他,“想着杏童,想着你想他怎么样,想着自己要为他做什么。切记,绝对不能想着让他报答你。”张洛泓和安家小哥似乎明白了什么是纯净之血。张洛泓索性闭了眼睛专心地想。不知道杜英辉的眼睛能看到什么,他一直盯着张洛泓的手掌,足足盯了五分钟之久。忽然,杜英辉划开了张洛泓的无名指,一滴血渗出来,杜英辉拿过杏童的花盆接了这滴血,又嘀咕了几句张安二人听不懂的话。杏童已经打蔫儿的叶子抖了抖,彻底枯萎了。 “鬼帅!怎么会这样?”张洛泓怕是自己想的不够虔诚,才毁了杏童的机会。杜英辉不紧不慢地放下花盆,视线抬高了一些,瞧着张洛泓的背后。张洛泓下意识地回头,下一刻眼泪差点没掉下来。 在他身后站着的少年十六七岁模样,浑身散发着柔和的光晕。小巧的脸蛋上镶嵌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眼底含笑;挺翘的小鼻子;红润饱满的小嘴嘴角微微上扬,勾勒出温暖笑意。张洛泓使劲揉揉眼睛,失神地脱口唤道,“小,小竹?” 杏童施施然行了一礼,“公子,许久不见了。” 安家小哥歪着脑袋,继续:“咩?”杜英辉也蹙紧了眉头,仔细打量着张洛泓。很快,杜英辉露出玩味的笑意,低低地说了一句没人听见的话,“原来是他,难怪有如此功效。” 杏童走到张洛泓面前,还是那幅可爱的模样。张洛泓紧张极了,想伸手又不敢,想开口又不知道说什么。到底还是杏童伸手拉住他的手,“小竹忘了公子好久,幸好公子还记得。” “我,我记得也不多。那个,我,是一年前想起来的。断断续续,不多。” “无妨啊。”杏童笑眯眯的,“那时小竹就说过,我与公子缘分未断,来世还会再见的。” “来世……”张洛泓恍惚了一下,“你是说我几百年才轮回?” 就在张洛泓跟杏童两两相望的时候,卧室的门忽然被大力推开,黄天翔只穿了一条长裤,带着上半身新鲜的吻痕怒气冲冲地杀出来,“你俩能等一会再腻歪么?杏童过来,我有事问你。” “啊,黄天翔!”杏童一见黄天翔就要飞扑上去,半路上就被张洛泓拉住扯回身边!那边的杜英辉也把黄天翔搂进怀里,赶紧给他披了件衣服。黄天翔脸皮厚,也不在乎自己被人搂着。开门见山地问道:“是白杨把你打回原形的?” “是啊。因为我发现了他的秘密。” “什么秘密?被鬼王役使附身的秘密?”见杏童点头,张洛泓的手不禁紧了紧,“没事了。那役使已经被鬼帅杀了。” 闻言,杏童转头看了看杜英辉。张洛泓以为他会害怕杜英辉,却没想到杏童规规矩矩地给鬼帅行了礼,还打了招呼:“多谢鬼帅救命之恩。” 喂,救你的好像是我吧?张洛泓怨念了!紧抓着杏童不放,“现在鬼王役使已死,鬼王一个人闹不出什么大风浪。等这事结束我带你回家。” 闻言,杏童愣了。眼睛在众人脸上扫过,最后停留在杜英辉的脸上,“也对,这事连鬼帅也不知道的。” “什么事?”黄天翔挣脱了杜英辉的怀抱,窝在沙发上抽烟。 看杏童似乎有话要说,安家小哥乖乖地坐在地毯上准备听故事。杏童语出惊人,“鬼王是两个。” 黄天翔:“啥?” 张洛泓:“哈?” 安家小哥:“咩?” 杜英辉:“……” 杏童被大家的反应搞了一愣,张洛泓倒是反应挺快,把人抱在怀里安抚了几句。杏童这才说:“很早很早以前,我还是一株小幼苗的时候听族里的族长说的。鬼王来历已不可考,但据说生前也是人。一对兄弟来着。后来不知怎么冤死了,修了鬼道。它们修行的地方距离我们的村落很近,族长怕我们受不得鬼道的阴气,就带着我们迁徙了。后来,具体过了多久我不记得了。我的族人因为天灾都没了,只留下我一个。我入世历劫,遇到过鬼王。那时他们已经修成鬼道,奇怪的是:一具肉身两个魂魄。” 杜英辉打断了杏童的讲述,问道:“兄弟俩共用一个身体?” 杏童点点头,“对啊。我不知道他们在修炼鬼道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事,但我记得族长说过,鬼王是两个的。那段时间,我想想,鬼帅您因为跟地府的纠葛隐山避世,所以并不知道鬼王真面目。等您出来之后那一场恶战,我也有所耳闻,只是我不清楚您为何没看出鬼王是一体二魂。” 鬼帅很不愿意提到当年的事,那是他最落魄的一段岁月,否则,怎么会被鬼王打的需要借用人类身体休养生息? 所以?鬼王那坑爹的玩意是两个?然后呢? 杏童眨眨眼,“役使也有两个啊。鬼王兄一个,鬼王弟一个。附身在白杨身上的那个是鬼王弟的役使。还剩有一个呢。” 在张洛泓和安家小哥瞠目结舌的时候,黄天翔冷眼看着杏童,“怎么这事你没早告诉御信他们?现在才说?” “我不记得了呀。”杏童也没被黄天翔的敌意影响到,坦言,“我睡了太久,还是被噪音吵醒的。我醒过来才三年多一点,好多事都不记得了。直到跟着苏先生回来,才慢慢想起来。说到想起鬼王的事,还是因为那一次白杨到家里去了,我就觉得他身上的那种气息很熟悉,等我想起来的时候就被他打了。” 黄天翔无奈地叹息一声,“这么说来我一直想不通的事就能解释了。首先,因为鬼王本是一对兄弟,所以才能分成三份儿。我现在甚至怀疑,那个所谓的‘意识’是不是其中一个的魂魄,而另一个魂魄在苏御安身上。看来,这哥俩可不是相亲相爱的啊。” “当然。”杏童接口道,“它们之间没有亲情的,恨不能杀了对方独占鬼王法身。你可以想想嘛,两个魂魄挤在一个肉身里多难受啊。” “我操,等一下!”黄天翔不知道想起什么,猛地大叫起身。忘记自己的身子还有伤,疼的直嘶嘶,“我,特么的,疼死了。那个,从头到尾我们只跟一个役使打过交道,不管它是鬼兄的还是鬼弟的,总之它只侍奉一个主子。那另一个呢?一直没露面啊。咱们还有一个隐藏着的敌手?不行,我要去G市找苏御信。” 杜英辉气这人为朋友从不知怜惜自己,可又没办法把人留下来,无奈之余只好拉住他,说走鬼道快一点,好过他跑去机场等班机。为了杏童着想,张洛泓没跟着去,安家小哥更是不想当电灯泡,说他还是乖乖留在这里等白颉和苏念的联系好。于是,等黄天翔换了衣服,杜英辉带着他走到别墅的地下室,黄天翔懒洋洋地问:“有什么禁忌吗?比方说不能回头啊,不能说话啊。” 杜英辉搂着他的腰笑的性感,嘴唇紧贴在黄天翔的耳朵上,低语:“有我在,你可随意玩耍。” 轻轻喷洒在耳上的热气让黄天翔忍不住打了个颤,揶揄地嘀咕了一句:“你牛逼行了吧。” 鬼道的真面目要比黄天翔想的更加阴森。一条弯弯曲曲的羊肠小道不知道通往何方,天不像天,地不像地,混混沌沌,雾气缭绕。黄天翔也不怕,好奇地四处打量。所见之处都有鬼出没,或透明、或实体、或狰狞、或残缺、还有一些鬼藏在哪个角落里嘤嘤地哭泣,哭泣声里夹杂着肆意的阴笑声声。若不是杜英辉陪在身边,黄天翔觉得打死他都不会走鬼道! “无事。”杜英辉优哉游哉地走在羊肠小路上,“它们不敢靠近。” “我知道。对了,你说剩下的那个役使,会不会是M先生?” “没兴趣。” “ok,我闭嘴。” 杜英辉岂会不知这人又闹了别扭,他说闭嘴,那就是一句话都不跟自己说。这人啊,真是变着花样的闹别扭。杜英辉不但没恼,反而笑着拉住黄天翔的手,“你就是这个可爱劲儿让我吃不消。” “大哥!麻烦你擦亮眼好好看看,我一个三十多的大老爷们哪里可爱了?” “哪里都可爱。” 黄天翔:“……” “哎呀,是鬼帅大人。”不知道哪个胆大的小鬼叫了一声。马上就有鬼来制止它,“快藏起来吧。鬼帅大人走鬼道,我们是要回避的。” 把这些话听在耳中,黄天翔不屑地白了杜英辉一眼。又听见隐藏在暗处的那两个小鬼继续嘀咕,“鬼帅大人身边的人是谁?好像很受器重啊。” “莫不是鬼帅大人的娈宠?” 这个词黄天翔还是知道的,顿时怒气冲天。瞪着眼睛痛骂,“娈你妹!滚!” 自家不老实的暴脾气公子要发火,杜英辉及时改变话题,“如果剩下的役使是M,倒也有些可能。” “为什么?他是人啊。” “为何不能是人?”杜英辉成功吸引了黄天翔的注意力,继续说,“既然鬼王可以在苏御安身上转生,役使为何就不能?” 黄天翔挠挠头,干脆不走了。杜英辉纳闷地看着他,“累了?” “屁股疼腰疼。”黄天翔直言不讳。杜英辉温柔地笑着,背对他站好,“来吧,我背你。” 彻底被杜英辉的举动震惊!不管怎么说,这个改变他命运的人是鬼帅,他堂堂鬼帅居然要背着自己?这一刻,黄天翔即便想刻意回避也不得不承认,被杜英辉感动的一塌糊涂。 “来吧,路还很长,我背你走会快点。” “你,你不怕被鬼耻笑。” “为何要怕?我从未将你之外的人放在眼中。” 须臾,背上一沉,杜英辉慢慢起身,背着满面通红的黄天翔继续走。 阴气森森的鬼道愣是变成了粉红色的,到处都飘散着爱情小泡泡。黄天翔有点不大适应这种气氛,就找话题来聊,“那你说那个龙什么的降头师准备两个婴尸是不是给两个鬼王的?” “有可能。”杜英辉说,“这个姑且不说,毕竟那降头师已死。我倒是对已死役使的行为感到不解。按照杏童的说法,鬼王兄弟是敌对关系,那他们的役使也该如此。为何鬼弟的役使要找出鬼兄的役使M?” 黄天翔把下巴搭在杜英辉的肩膀上,咂咂舌,也没想出个子午卯酉来。杜英辉的脚步戛然而止,“前方有人。” “你该说前方有鬼吧。” “不,是人,不是鬼。”说着,杜英辉把黄天翔放下,叮嘱他不要动。黄天翔也知道杜英辉不会有危险,就乖乖等在原地。过了一会儿杜英辉拎着一个人回来,没错,就是拎着的! 那人五十多岁的年纪,瘦瘦的身子苍白的脸色。看上去貌似是个有钱人,从他手腕的名贵表就可以确定。黄天翔担心杜英辉吓到这人,就把杜英辉拉到自己身后,特别温柔地问,“我说大叔,您是谁?怎么到这里来了?” 这人战战兢兢地看着黄天翔,抬头的时候不经意露出挂在脖子上的一枚类似硬币的饰品。杜英辉看到这东西又蹙紧了眉头。 20. “你跟苏臣什么关系?”杜英辉忽然开口问道。 那人吓的赶紧躲在黄天翔身前,低着头,紧张地说:“你,你认识阿臣?” “算是。” “我,我是他好友。我叫季子涵。” “啥?”黄天翔都喊叉音儿了,“你就是季子涵?” 季子涵为何会在鬼道里连他自己都说不清。按照他所说,在阴婚那晚说出地址后就人事不省了,等他再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在一个阴森陌生的地方。他不停的寻找出口,途中遇到很多很多鬼,幸好有苏臣的护身符保护才免遭罹难。但,他毕竟只是个普通人,哪里承受的了这些。对脱险已经绝望后甚至想过自杀,但事实表明,即便上吊,他也没能死成。恍惚的就没了生死概念。 看来抓走他们父女的人直接把季子涵扔进了鬼道,单单带走了季薇薇。姑且不说为什么这么做,至少他们误打误撞找到了季子涵。黄天翔也不赖在杜英辉的背上了,提议尽快出去找到苏家兄弟。季子涵在不知绝望了多久之后看到了生的机会,恨不能紧贴在黄天翔身上,结果被杜英辉冷冷一个眼神吓的后退数步。 杜英辉前面开路,众鬼避让,倒也走的畅通无阻。眼看着就要到出口的时候,不知怎的,杜英辉又停下了。黄天翔不耐地问他:“你停上瘾了?” “你们先走。”杜英辉没有回头去看黄天翔,口气也冷了几分。不待黄天翔询问,忽见前方出现一群张牙舞爪的厉鬼!其中一个走出来,一步一步地走到队伍前面,“鬼帅,奉劝你留下这个人。” 季子涵紧张恐惧,紧紧抓住黄天翔的手臂。杜英辉横走了一步,挡在黄天翔的身前。不疼不痒地问那些厉鬼,“我若不肯呢?” “别忘了你是鬼王的手下败将。” 闻言,杜英辉冷笑一声,“就凭你们还留不住我。” 黄天翔听明白了,这群厉鬼是鬼王的手下,跟杜英辉是敌对的。黄天翔并不觉得害怕,他走到杜英辉身边,肩挨着肩,“打架算我一个。” “别胡闹,你们先走。”杜英辉抓住黄天翔手腕顺势往前一扯。黄天翔只觉得一股强大的旋风把他卷了起来,连同拉着他的季子涵一并卷到了半空中。黄天翔知道杜英辉是要送自己出去,可他却无法忍受杜英辉一人留下力战众鬼。在卷风中他回头怒视着杜英辉,大骂,“杜英辉你他妈的什么意思?” 杜英辉只是对风中的人温柔的笑着,动了动嘴唇,无声地说:“出去等我。” “你他妈的……”声音戛然而止,黄天翔随着那股风被抛掷出了鬼道!跌落在地上把屁股摔的生疼,他顾不得许多,爬起来往回跑。可即便如此,那鬼道的出口早已消失,他又能跑去哪里?黄天翔像是被激怒的猛兽,对着空气嘶吼,“你大爷的杜英辉,你他妈的什么意思?给我老子滚出来,听见没有!给老子滚出来!” 黄天翔的愤怒与季子涵的癫狂完成成了鲜明的对比。季子涵跪在地上又哭又笑,嘴里说了很多语无伦次的话,大多都是庆幸自己终于离开了那个鬼地方。忽然一记拳头狠狠打在他的脸上,他才恍然恢复了些理智。黄天翔瞪着眼睛,一把揪住季子涵的衣领,“说,你到底是谁?为什么那些鬼要抓你?” “我不知道。”季子涵急切地解释,“我真的不知道。啊,微微,我的女儿!你有没有见过她?她在哪里?” “不知道。”黄天翔不忍心现在就告诉他季薇薇已经死了,尽管他几乎丧失理智,可这点恻隐之心还是有的。 想起鬼道里那黑压压一片的厉鬼,黄天翔就心如火烧!他不知道杜英辉到底有多大的能耐,可对方数量实在太多,杜英辉会不会吃亏?会不会受伤?会不会有危险? 在黄天翔忐忑不安的时候,季子涵观察了一下周围,刚刚的安全感顿时烟消云散。他赶紧问黄天翔,“你不觉得奇怪么?怎么大马路上一个人都没有?” 咦?黄天翔一愣,随即也发现了古怪。他们走进鬼道的时候是白天,总不能走到晚上才出来吧?可这里为什么是夜晚?路灯明亮的主交通干道上没有车辆,两边的人行道也没行人,甚至听不到远处的车驰声。特么的别说车驰声,大夏天的连个虫鸣都没有吗?难道说他们出了鬼道又到了另一个诡异的空间? 杜英辉你姥姥的,你把老子扔哪来了? 掏出手机,如意料之中没有信号。黄天翔不愿坐以待毙,伸手把季子涵拉起来,说:“不能一直坐在这里,起来,四处看看。” 这里太安静了,安静的让人浑身发毛。跟方才的鬼道似乎有“异曲同工之妙”。黄天翔不禁暗自猜测,难道还没走出鬼道?应该不会,杜英辉这点能力还是有的,不应该出现差错,还是说他故意把自己扔到这里来?四下打量着周围的情况,黄天翔觉得还是到处观察一下比较稳妥。 就近有一家开门营业的超市,推开门走进去,看到收款台后面并没有人。货架上摆放着琳琅满目的商品,拿了一袋方便面拆开,捏碎了一块面饼放进嘴里嚼嚼,下一秒尽数吐了出来。 “呸呸呸,什么味儿!”为了驱散口中说不出的味道,黄天翔顺手拿了一瓶桔子味的饮料,这一口进去又吐了出来,“我操!这是刷锅水吧。”罢了,看来这里就没正常的。 跟黄天翔所处的怪异地方不同,苏御安在明媚的阳光下走进了小旅馆,打开房间门后就觉得不对劲,昨晚留下来那几个鬼踪迹全无。苏御安紧张起来。那几个鬼非常听话,既然答应了在这里等他回来自然是不会离开,现在半个鬼影没有,不是有什么突发事件,就是它们感觉到了危险自己跑了。苏御安一边分析造成几个鬼失踪的原因,一边到处寻找蛛丝马迹。小小的房间里还算整洁,在阳光找不到的角落里残留着那几个鬼的气息,顺着这气息一点点寻过去,最后,苏御安趴在床边,把手伸进了床底。这里的气息最重,好像那几个鬼挤成一团在这里“栖息”过。因为床底很窄,他只能伸进去一只手臂,却是看不到里面的。用手指一点一点的摸着,很快,他在地面上摸到几道抓痕,类似长长的指甲留下来的抓痕。 旅馆外面,殷海等了好半天才见苏御安面色阴沉地走出来,殷海打开车准备让他上来,苏御安却站在外面说:“你先回去吧,我得出去一趟。没什么大事,估计天黑之前就能到你那。” “我陪你!”殷海坚持。 苏御安笑着摇摇头,探头进来小声地跟殷海说:“我那几个阿飘朋友进了阴路,我得去把它们带出来。那地方你进不去,回家等我吧。我保证不会出事。” 这种对话还能不能再惊悚一点?殷海的娃娃脸顿时失去了血色,小手冰凉地拉着苏御安的手,语无伦次地说了好多叮嘱的话,随后看着苏御安又返回旅馆,才发动汽车往家去。 把单人床挪开又拉好了窗帘,以咒语为印开路,青天白日下的房间忽然阴风阵阵,从地面豁然涌上来一股刺骨的寒意,苏御安抬脚踏足,瞬间隐没在阴风中。再睁眼,宁静的夜晚,灯光明亮的街道以及周围的死气沉沉尽在苏御安的眼中。 进来找鬼并不是毫无根据。苏御安拿着往日里装着鬼的瓶子作为“探测器”朝着几个方向转了转,须臾,手里的瓶子变得更加硬冷,好像刚从冰窖里捞上来的一样。苏御安抬头看了眼前方的大路,毫不犹豫走了过去。 通往阴间的路他不是第一次走,但是这里跟他所认识的阴路还有些差别,究竟别扭在哪里?苏御安走上这条大路后差不多过了十几分钟终于找到了关键处!这里没有其他鬼魂。所谓的阴路,就是通往阴间的路,走完了阴路就是鬼门关,这才算是到了真正的阴间。所以,阴路上应该有很多去地府的鬼,可这里太干净了!苏御安一边寻着手中瓶子的变化往前走一边想着各种可能性。道家有个说法,自杀的人会不断重复自杀的过程,不断的不断的被痛苦煎熬。跟自己所知的阴路相比,这里更像是某个人死后的阴间。可单凭一个死者的能力并不足以将自己的几个鬼拉扯进来,除非死者生前不是个普通人。 走到十字路口,手里的瓶子咔擦一声,瓶身裂了!苏御安皱着眉把瓶子放进口袋里,单手抽出一张符屏气凝神观察周围的变化。让他诧异的是:从隔壁街传来一阵含糊不清的叫嚷声,听不清在叫嚷些什么,只能感觉到“对方”特别愤怒。苏御安把手里的符朝着声音的来源,本来是软塌塌的符忽然像标杆一样竖立起来燃起一团幽蓝幽蓝的火焰,瞬间烧成了灰烬。 苏御安更加不解了。谁的火气这么大居然可以影响他的阴火!苏御安再怎么稳重说到底还是个二十来岁血气方刚的大小伙子!且不说他现在一身古怪的法力,单说从出走到现在几乎少逢敌手这事,就让他对“对方”产生一股怒气。当下也不犹豫,加快脚步朝着隔壁街道跑。 “该死的!这他妈的是什么玩意儿?”拉着季子涵逃命的黄天翔又痛骂了一句!从他们走出超市周围突然变了样子。灯火通明的收费口,道路两旁荒芜的旷野,还有那一团团不知道是啥的玩意儿,一股脑地把他的思维搞的愈发混乱!那一团一团的玩意儿有定位攻击系统么?干嘛紧追他们不放?被那玩意儿追上还不得再死一次?黄天翔骨子里的警预本能被激发出来,拉着季子涵拼命跑!那一团团的东西紧贴着地皮在后面追,始终保持着不到五十米的距离,既不会更快,也不会减慢。很快,黄天翔意识到,这玩意儿是不是要赶着他们去某个地方?这念头还没再脑子里消失,后面的那团团玩意儿忽然没了。黄天翔不禁低声咒骂,“他妈的老子屁股疼腰疼,你们就不能用说的?” “黄警官,你看,前面有人!”季子涵也是气喘吁吁,他紧扯了两把黄天翔,指着前方。 顺着季子涵所指的方向看去,黄天翔发现在这条高速公路的远处停着一辆车,车灯一闪一闪的,把站在车外的两个人照应出来。黄天翔拦住了兴奋不已的季子涵,面色严谨地说:“先别高兴的太早。这里太奇怪了,对面未必就是人。”言罢,他朝周围看了几眼。 这里的确是高速公路,他们刚刚跑过来的是收费口。确定这一点之后,黄天翔咂咂舌,觉得这条路和刚才那个收费口怎么就特别熟悉呢?因为工作的关系,黄天翔经常去外地,走过的高速公路和收费口不计其数,真要想起这里是属于那个城市他还真想不起来。可不管怎样,当务之急的事是先找出口。 “你跟紧我,不要乱说话。随时准备好。” 听了黄天翔话季子涵一怔,“准备什么?” “跑啊,傻逼!”好吧,黄天翔的心情非常糟糕。他习惯性地摸到腰上,入手空空,才想起出来之前杜英辉那混蛋卸了他的配枪。杜英辉你最好给老子好模好样的出来,要不然老子跟你没完! 苏御安推开超市的门,看到地面上散落不少东西。有一包被打开的方便面,还有一瓶打开的饮料。苏御安把方便面碎屑拿在手里摸了摸,有点湿,他毫不顾忌地舔了一下,不是饮料的味儿。难道是口水?苏御安被恶心到了,呸呸地吐了两口。方才那一阵含糊不清的叫嚷的确是从这里传出去的,他跑过来也不过就是三五分钟的事儿,怎么半个鬼影子没有? 身后吱嘎一声,一半的门慢慢打开,却不见外面有人。苏御安还蹲在地上,警觉地回头看着空无一人的店门外。这是什么意思?请我出去?苏御安犹豫了片刻,起身慢慢地朝着店外走。一脚门里一脚门外的时候,忽觉周围的空气一阵扭曲,他下意识地眨了一次眼睛,眼前的一切却是变了摸样。 这是谁的公寓?苏御安站在凌乱不堪的客厅里完全糊涂了。算了,既来之则安之,既然对方把自己引到这里来,必定有所企图,若自己不给点反应那后面的事就无法继续。他索性在房间里溜达了一圈,这个公寓不算很大,电灯什么的都还好用,从各个迹象来看应该是某个单身男人居住的。他从像极了战后灾区一样的卧室走出来,余光瞧见房门后面有什么东西,把门关上,看到倒在地上的一架DV机。苏御安恍然大悟,这里是跟天师张家有关系的那个人,张平的家! 想到这里,他扶起了DV。发现这东西用的不是电池,而是接着电源线,还在运作的红灯一闪一闪的证明还在工作。苏御安摆弄了几下,终于找到播放键。静止画面太多,干脆往后倒了一些。直到出现了新的画面才按下播放。画面很暗,拍摄的时候似乎没有任何灯光照明。画面中突然冲进卧室的人是个男子,尽管容貌看不清楚,苏御安觉得这人应该是张平。 张平慌里慌张地跑进卧室,打开衣柜,他被衣柜的门挡住,苏御安看不到他在找些什么。很快,张平离开了衣柜,手中空空。继而,他又打开床头柜的抽屉继续翻找,看似找不到想要的东西,张平显得极为焦躁气恼,狠狠地踹了一脚抽屉。忽然,张平回了头,死死盯着苏御安! 饶是苏御安也冒了一身冷汗,后来才发现张平看的不是自己,而是DV的摄像头。张平三步两步跑到DV前,把DV拿了起来,画面也因此被的摇摇晃晃。张平的脸色在没有灯光照明的情况下透出一种诡异的青绿色,他的一根手指出现在镜头里紧跟着画面没了。想来是张平停止了录像,在看回放。他想看什么?或者说他在找什么?苏御安继续播放,大约过了七八分钟,画面出来了,但是这一回没了张平,只有地面和一些散落在地面上的东西。苏御安推测,张平没有在录像里找到想要的东西,在气恼之余扔下了DV,DV倒在地上触动了录影键,继续工作。 回想起苏念转述的张平死亡过程,与他在录像里看到的并不附和。真是越来越乱,到底怎么回事呢? 苏御安百思不其解,暗想要是黄天翔在就好了,分析这种事他最擅长。无奈之余,他想确定一下现在的时间。因为不想被找到,所以他扔了小一送的那块表,看时间只能用手机。手机屏亮了起来,待机图案是他跟御信的亲密合照。这照片还是御信死皮赖脸拉着他照的。自己红着脸别别扭扭地靠在御信怀里,御信一手搂着自己一手举着手机。当时,真幸福。 “御信……”好想你。 “哥?”苏御信忽然听见哥哥的呼唤,顿时愣了!站在他身后的沙丹阳跟殷海诧异地四下看看,并没有看到苏御安,也没听见什么叫声。苏御信抹了一把脸,最后一次跟殷海确认。 “我哥说他要进阴路是五个小时前的事?” “对啊。”殷海紧紧抓着沙丹阳的胳膊,这个凉飕飕的屋子好古怪,一进门就觉得阴森森的。殷海壮了壮胆子,说:“他告诉我天黑之前就回来。我跟丹阳商量一下,还是觉得告诉你比较好。 苏御信长吁一声,从包里套出一团红线和两个铃铛,还有三根蜡烛。在墙角用蜡烛圈出一个三角形,把红线系在自己的手腕上,尾端绑好一只铃铛。剩下的一只铃铛绑在红线的另一端,交给了沙丹阳。说:“我要进去找我哥,你们帮我守着我的身体。不能让蜡烛灭了。如果发现蜡烛烧的不好,马上扯动铃铛,你们这边的铃铛响了我手腕的铃铛也会响。如果没有意外,我会在蜡烛燃尽之前回来。” “那个,我能提问吗?”殷海小心翼翼地说,“我看御安也没你这么费事啊。” 闻言,苏御信哼笑一声,“我哥那就是超级变异体,我估计除了上天他不行,其他的都难不住他。我就不行了,我还是得规规矩矩走这些程序才能进去。” 殷海还想再问什么,沙丹阳却抢先一步开口。他拍拍苏御信的肩膀,笑道:“早去早回。” 21. 日他个仙人板板!这是怎么回事? 黄天翔目瞪口呆地看着那个车主抡起凶器就把年轻男女杀了顿时觉得自己有必要冲出去大喊一声:“放下武器举起手来,我是警察!”但事实上,他不能这么做。他认出那个车主就是M先生,也想起小一曾经说过的事。M先生在不知情的状态下杀了两个人,那两个还不知道自己已死,魂魄就在M先生的车上。就是说,现在眼前发生的一切都是以前的事!所以,黄天翔特别想找个知情者问问,这是怎么回事?蹲在他身边的季子涵已经捂着嘴开始呕吐,声音大了点,被黄天翔当头一巴掌扇的两眼冒金星。这时候,季子涵才明白黄天翔带着他没有跟那三个人接触而是躲在暗处的决定是多么的精明!方才要是直接过去打招呼,说不定他们俩也被捅死了。 黄天翔按着季子涵的脑袋让他收声。继而抬头去看马路中间的案发现场,发现M先生杀了人之后把尸体扔到路旁的野地里,擦擦手上了车。车子缓缓驶离,途径黄天翔藏身的地方,黄天翔清楚地看着被杀的那两个人就坐在车里! 黄天翔见车已经驶远,拉着季子涵起身跳过高速路的护栏朝着对面跑去。季子涵不敢再问什么了,只能跟着黄天翔跑带过去又跳过护栏,落在下面杂草丛生的地面上。黄天翔在杂草里扒拉了半天,不禁疑惑重重。季子涵一直蹲在他身边,纳闷地问:“你在找什么?” “尸体。”黄天翔说,“我亲眼看见他把尸体扔下来的,怎么会没有呢?” “黄警官,这个地方就不正常,你不能以正常的眼光来看问题了。还是赶紧想办法出去吧。” 说的也是。黄天翔烦躁地挠挠头,又在心里惦记起杜英辉来,那人不知怎么样了,这也过去了不少时间,怎么还没出来?想到这里,黄天翔考虑要不要回去等杜英辉,万一他出来了找不到自己怎么办? 从杂草丛里出来,黄天翔先跳到高速路上,回身拉季子涵也上来。季子涵体力不支,上来的时候很吃力。好不容易站稳脚,季子涵一抬头眼睛登时瞪了起来,抓着黄天翔的手忙地用力,“有人来了!” 黄天翔还纳闷季子涵这是怎么了,扭头朝左边一看,下一秒他的眼睛瞪的比季子涵的眼睛还大!不知道什么时候这条路上走过来两个人,现在就站在他们面前。他妈的刚上来的时候还没有,这不过是转个身拉个人的功夫就冒出来俩人,还能再惊悚点么? 黄天翔和季子涵瞪着眼睛定定地看着两个凭空冒出来的人,怎么看都觉得眼熟。两人之一的那女孩好似见到了救星,急忙问道:“啊,总算看到人了。请问,你们要去哪啊?有车么,可以搭我们一段路么?” 男孩也跟着说:“我们去山里写生,没想到迷路了。走下来都找不到计程车。” 这是刚刚被M先生杀掉的那两个!杜英辉认出了他们的声音,顿时冒了一身的冷汗。他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先把季子涵拉到身后,对男孩女孩笑道:“我,我们也没车,要不咱一起走走?” “不要,黄警官!他,他们是,是……”季子涵吓的使劲扯着黄天翔的衣襟,黄天翔及时制止了他下面的话。挤出一个很僵硬的笑容对着男孩女孩,“那什么,多人走走热闹是不,反正出口也不远了,就当做个伴。”这时候忽然从远处驶来一辆车,黄天翔想要无视那明亮的车灯都很难。他下意识地咽了口唾沫,按照规律分析,那辆车应该是M先生的。 女孩也看到了车,兴奋的拉着男友直叫:“你看你看,有车了有车了!太好了,你快去拦车啊。” 黄天翔知道不妙,赶紧拦住男孩,说:“我们还有事就不搭车了你们忙着再见。”说完,拉着季子涵急忙跳下了护栏。季子涵被扯的跌了跟头,眼睛直冒金星。终于找了个稳妥的地方蹲好,就听高速路上传来的停车声。他不解地问黄天翔,“为什么不提醒他们?就这么跳下来他们一定会怀疑的。” “你白痴啊你!”黄天翔低声痛斥,“他们已经死了,不管我们做什么,他们都会车主谋杀。你还想提醒他们?是不是想让那车主把咱俩也咔嚓了?” “可是,你没有找到他们的尸体,他们或许并没有……” “嘘!”黄天翔一抬手把季子涵的脑袋夹在腋下,捂住了他的嘴。位于他们头顶上方的高速路上已经传来惨叫声,时间、对话、等等情况都跟第一次所见一模一样。即便现在已经不是人的黄天翔也被吓的手脚冰凉。他在想,或许尸体马上就被扔下来吧。 果然,过了大概有五六分钟的时间。一个人抱着重物的脚步声渐渐靠近。黄天翔大着胆子抬起头来,被他夹在腋下的季子涵浑身发抖,也跟着抬起头看。首先是女孩的尸体出现在上方。M先生双臂一抖,尸体被扔出,黄天翔俩眼瞪圆,眼睁睁地看着尸体掉在了距离他不远的杂草里,紧跟是男孩的尸体。他没有放开了季子涵,偷摸过去,扒开草丛,还是没看到尸体。他忽然想起当时小一说过,M杀了这两个人后,尸体是放在车上的,怎么这两回M都弃尸体了呢? 求真的欲望驱散了黄天翔心里的恐怖感,他的手扒在护栏最下面的栏杆上慢慢探出头去。这时候,M先生在后备箱里拿了块毛巾擦了手,把毛巾丢进去关上车盖,绕到前面坐在驾驶位上,车子缓缓行驶起来,车头路过黄天翔藏身的位置,然后是车身,车尾…… 黄天翔紧盯着车的后座位。昏暗不明的车厢里坐着男孩和女孩。黄天翔虽然看过这一幕,却仍然感到恐怖。他的视线几乎无法从女孩脸上移开,像是被定住了一样。那女孩一瞬间转了脸,死气沉沉的眼睛看着黄天翔,从脑袋上流下的血染红了她的半边脸,嘴角咧开,对着黄天翔笑着。血流进嘴里,染红了白白的牙齿。 诡异的画面一闪而过,黄天翔却像熬过了很久很久的时间。当车子已经远去,他脱力地跌坐在地上…… “走,不能留在这里。”黄天翔察觉到了危险,伸手拉起比他还害怕的季子涵,俩人都不敢再上高速路,就在杂草里顺着高速路往回跑。跑了大概有七八分钟,身后传来了车驰声,黄天翔知道那还是M先生,他会遇到女孩和男孩,两个孩子会拦车,然后M先生会杀了他们。并,不断反复循环。 然而,这一次,他猜错了。 时间就像平行线,当黄天翔在草地里疾奔的时候,苏御安刚刚走出张平的公寓大楼。苏御安觉得这么下去不是办法。他是进来找那几个鬼的,如此被人引来引去的岂不是中了圈套?好吧,虽然这本身就是一个圈套,但还是以找到那几个鬼为优先。故此,苏御安无视了脚下旋起的一股小小阴风试图指引下一个目的地。 目前为止,苏御安可以确定这个世界应该是某个人死后的世界,关键的问题是:想要出去就要知道死者究竟是在哪里自杀的。听苏念说,张平先是割断了自己的脖子然后跳楼,那么他真正死亡的地方应该楼下。顺着窗户的位置一路找,找到位于两栋楼之间空地上。地面很干净并没有留下什么血迹,站在跟窗户相对应的地方抬头看,那扇窗还有他临走时忘记关掉的灯光,应该就是这里没错。先找到出口再去寻找那几个鬼吧。想罢,苏御安从手心释放出来一团黑色浓雾,缓缓渗透进地面。地面被黑雾浸染的面积越来越大,缓缓的形成了一个深不见底的大洞。会是这里么?苏御安不敢冒进,掏出一张符抱住一块小石头扔了进去。 忽然,从洞里传来一声声急切的叫嚷:“御安救我们啊,御安,快来救命啊。”是那个几个鬼的声音!怎么回事?这洞难道不是出口么?它们怎么会在里面?苏御安仅仅狐疑了一下,就纵身跳了下去。 黑兮兮的洞里阴风阵阵,他足足掉落了有五分钟之余脚下才踏实了。忽然而来的光亮让苏御安的眼睛很不适应,微微眯着眼睛,窄小的视野里可见远处几盏路灯。宽敞的大路或弯或直通向远方。这是,高速公路? “金华?”苏御安叫着其中一个鬼的名字,“金华,你听见我说话么?” 周围安静的没有一点声音,苏御安甚至怀疑方才是不是自己幻听了。转了几个身,观察周围的情况。宽敞的视野,一望无际的昏暗,只有所在的这条路被路灯照的明明亮亮,仿佛将远处的阴暗隔绝开来。当安静充满了死一般的气氛,这安静会将人拉入无边无际的不安之中。苏御安的呼吸渐渐急促沉重起来,不祥的预感笼罩心头,惶急而又忐忑。他急忙从口袋里掏出几张符,瞬间用阴火燃了洒向四个方向。燃烧着的符在空中飘飘洒洒,缓缓落在地面。这里没有出口,这里就像是一个圆形的密闭空间,没有出口没有入口,自己刚才进来的入口也不见了。该死的,究竟是怎么了? 突然,苏御安猛地转了头!看向右边高速路的远处,那远处并未有什么变化。但是苏御安的眼睛慢慢眯着了起来,一滴冷汗顺着额头滑落在鼻尖上。渐渐的,从那个方向传来的急促的脚步声和一个男人的痛骂声。 “快跑!他妈的我就知道没好事,别停下,快跑!” 黄天翔!?当苏御安认出声音的主人,从那边忽然冒出两束刺眼的光芒,伴着车辆疾驰的刺耳声而来。苏御安也看到了黄天翔拉着一个人狼狈不堪地在高速路上拼命奔跑,那辆车紧追在后面,看架势是要撞死黄天翔。苏御安脑门一热,疾跑迎上去。 “天翔,趴下!”苏御安大吼了一声的同时高高扬起手臂。 “御安?”黄天翔可算见这一个亲人了,也不顾趴下会不会有危险,猛地扑倒了季子涵双双趴在地上。这时候那辆车也追了上来,苏御安出符大喝一声,“三君显圣,勅!”特么的居然道法不灵!苏御安爆粗口的时间都没有,直接甩出一团黑雾! 手中的浓雾仿佛一杆标枪笔直地插在了车的挡风玻璃上,开车的司机被黑雾穿透,车轮画出个S撞在了护栏上,车厢盖被弹开,挡住了大部分车体。苏御安首先跑过去查看驾驶座,来不及回头看黄天翔,只能开口问,“你怎么样天翔?受伤没有?”话还没说完,他愣了一下。方才明明看到司机被自己穿透了身体,车子里怎么没人? “御安?” 听见熟悉的声音,苏御安惊讶地回了头,“季叔叔!?你,你怎么在这里?” 季子涵激动的说不出话来,俩手直哆嗦。黄天翔疲惫地坐在地上,提醒他们,“先别叙旧了,安全了再说。御安,你赶紧看看那狗屎的玩意儿死透了没。” “里面没人。”苏御安让开位置,让黄天翔看。黄天翔一拍脑门,哀叹,“今晚的事我都能写个历险记了。” “还没到休息的时候。起来天翔,我们要一起跑了。”苏御安察觉到危险,先是把季子涵守在身边,又扶着黄天翔站起来。他看着高速路的前方,“周围有股不祥的气息,太多了,准备跟我跑。” “我怎么没察觉到?”黄天翔自认还有点感知力,这会儿他什么都没感觉到啊。 苏御安摇摇头,从怀里掏出一个黑乎乎的圆球来。黄天翔一见就咧嘴皱眉,“你哪捡的粪球?”说着伸手去碰,被烫的缩回了爪子。苏御安白了他一眼,直言:“这东西可以告诉我周围有危险。咦?” 忽听苏御安那古怪的声音,黄天翔紧着问了一句怎么了。苏御安诧异地看看周围,说:“怪了,那股不祥没了。没的一干二净。”手里的东西冷却下来,没了警告的意思。苏御安不得不怀疑,那不祥的源头感应到了他手里的能力所以隐藏了起来。这里的怪现象越来越多,苏御安索性以守为攻,也不去追踪。当下扶着季子涵坐在路边,细问整件事的来龙去脉。 与此同时,手腕上系着红线铃铛的苏御信终于走进了阴路。他所在的地方是一个居民楼小区,小区里还有几家亮着灯光,放眼看去半个鬼影子没有!苏御信深深吸口气,憋住,大吼:“苏御安你给我出来!” …… 咳咳,喊得太用力嗓子不大舒服。苏御信挠挠脸,不禁自嘲地笑了。他的笑容还没在脸上消失,忽见有个人影在前面一闪而过,管他是人是鬼,先追上去看看!苏御信拔腿便追,一路追到楼内,顺着上面传来的脚步声跟踪上去。上到三楼的时候他看见了对方的背影,有点眼熟。谁呢?苏御信脑子转转,在心里哎呦一声! 那不是被小一和天翔捆成粽子的M先生么!他怎么在这里?难道这货死了? 苏御信尾随M先生跑到一户人家门口,苏御信忽然觉得这里的几扇门很有年代感,好像是二十几年前的了。那个M先生并没有敲门,而是站在门口一副仔细听里面动静的姿态。他听了约有七八分钟,才试探着把门推开,可见这里并不是他的家。房门并没有锁,M走了进去随手关门的时候不经意地留了条缝隙,苏御信思量再三,还是偷偷地跟了上去。他也同M一样贴在门缝旁听了一会儿,但是里面并没有什么动静,苏御信干脆把门推开,探头探脑地看着里面。还没等他怎么看清楚,身后就有人大力推了他一把,他踉跄地跌了进去,身后的房门咣当一声关上了。 看来他是被关在了这里,而且人家就是有意引他过来的。苏御信不免自嘲地笑了笑。不过嘛,既来之则安之,他倒是想看看对方搞什么花样。 站在玄关,苏御信朝里面看了一眼。普通的公寓,普通的家居摆设,触目所及并无异常。只是在茶几一角上看到个镜框,因为距离的关系上面的照片看的不大真切,只能分辨出那是几个人的合影。苏御信提防着M先生,故而并没有过多留意其他,既然人家已经把他引到这里来,就没什么躲躲藏藏的必要了,他索性大大方方地走进去,并吆喝起来,“有人吗?借个厕所啊。” 很可笑又蹩脚的借口,事实上只是苏御信想要搞出点动静而已。他边嚷着边走进客厅,周围悄无声息,就连落地钟里的指针都走的无声无响。这究竟是晚上的一点呢还是下午的一点呢?苏御信看着那落地钟摸摸下巴,玩味地笑了。笑容还没在脸上消失,苏御信的脸色顿时苍白了起来!他看到落地钟上有一些小小的歪歪扭扭的刻字,好像失心疯似地跑了过去,蹲下来,死死盯着那几个字。 妈妈 爸爸 大安 二墩儿 几个字被刻画出来的心形圈了起来。 千万别告诉他这里曾经是他的家!苏御信只觉得头皮发炸,手脚冰凉。十八,不,现在算来已经过了十九年。十九年前他还小,不像哥哥那样记得一些事情。对于当时只有五岁的二墩儿来说,他记得的少之又少。落地钟上的刻字是少之又少的唯二之一。为了推翻自己的猜想,他急忙起身去印证剩下的一个记忆。那是爸爸的书房。从跟哥哥重逢后哥哥跟他讲过很多少时候的事,其中一个他有印象,就是小时候他曾经在爸爸的书桌一脚上捆了一个粉色的丝带。那还是妈妈说二墩儿太可爱像个漂亮的小姑娘,要给二墩儿扎个漂亮的小辫子。他不喜欢玩意儿,就跑去爸爸的书房绑在了桌角,并哭闹了大半天不允许任何人拿下来。 当年那个小包子已经长成了一百八十三公分的大男孩,强而有力的手臂笔直地伸出去,推开爸爸的房门。 一瞬间,血腥味、死气扑面而来!他目瞪口呆地看着书房里的人,他的生父——苏臣。 22. 苏御信第一个想法就是:自己误入了哥哥的梦境!转而又推翻了这种荒谬的猜测。因为哥哥并不在这里,也就说这里并非什么梦境,且,方才跟踪M先生至此,苏御信十分确信这又是一次敌人的计谋。且不说M先生不可能出现在十八年前的画面中,单说哥哥为寻找几个鬼使而进入阴路这件事本身就值得怀疑。既然想通了关键之处,苏御信的脸色愈发冷了下来,看着书房里的父亲,他既不进去,也不出来,真的像个看客似的。 书房里的苏臣还在手忙脚乱地在地面上画着古怪的阵法,那阵法苏御信确信自己活了二十来年从未见过,想必就是父亲用来给哥哥改命的阵法。父亲的神情凝重焦急,但是手下的阵法却是一气呵成!画完之后,苏御信看着父亲跌跌撞撞地跑到书桌前掏出钥匙打开一个抽屉,在抽屉里不停地翻找。抽屉里发出一阵阵哗啦哗啦的声音,这声音忽然又停了下来,仿佛被什么人打断了似的。苏臣猛地回了头,瞪着眼睛盯着门口!苏御信心里一紧,以为是父亲发现了自己,定睛一瞧,才判断出父亲的目光穿脱了自己的身体看的是客厅方向。苏御信下意识地回头…… 烈火,刺眼的红。母亲单薄的身体紧紧拖拉着一个矮小的孩子,那孩子似乎已经昏厥,母亲跪在地上尽力把孩子朝着卧室里拖。苏御信对父亲的印象没有母亲的那么深,此刻,再见母亲姣美的脸上尽是痛苦,即便明知道这是假象,他的心还是感觉到了阵阵剧痛。 母亲拖拉的正是年幼的他。 “妈……”苏御信下意识地低声呼唤。 “阿臣,阿辰!快一点,大安已经不行了。”母亲失声叫嚷着。 “再坚持两分钟,马上就好了!快把二墩儿送走,快!”父亲不知道从抽屉里拿了什么,又返回到方才画着阵法的那块地面上。父亲把自己的手割开一道伤口,滚烫的血流出来尽数落在阵法中。而客厅里的情况仅仅在着不足一分钟的时间里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五岁的哥哥,双手沾满了鲜血从他们兄弟俩的卧室里走出来。面目表情,死气沉沉。苏御信惊愕地看着哥哥,余光瞥到他身后的卧室门虚掩,里面躺着一个人。那人的黑色上衣已经被鲜血染红,苍白的脸色,俊秀的五官。那是,白颉!苏御信的右手紧紧掐着自己的左手,指甲抠进了肉里,他用疼痛提醒自己要冷静! 年幼的大安木讷地走到母亲和弟弟面前,看都不看他们。母亲已经受伤,吃力地把小二墩儿塞进了主卧,关上门,守着。年幼的大安歪了歪头,似乎在盘算着眼前这个女人是杀是留。母亲忍着痛对大安笑着:“乖,弟弟在睡觉,大安先跟妈妈玩好不好?” 大安没有说话,脸上还是没有任何表情。母亲尝试着伸出手,“来,大安。到妈妈这里来。” “妈、妈……”大安迷茫地看着,念叨着。 母亲点了头把手臂伸的长了些,“对,到妈妈这儿来。还记得妈妈刚才跟你说的话么?要是那个坏叔叔来抓你,你就告诉他,你是他的主子。” 谁?母亲说的是谁? 就在苏御信紧张不已的时候,忽然在年幼哥哥的身后出现一个陌生的男子!这个男人苏御信从没见过,但是那一身的阴气和戾气,让他马上意识到这是鬼王的役使! 役使就站在大安的身后。看着愤怒的母亲,役使弯下腰紧贴着大安的耳朵,低声蛊惑:“杀了这个女人,我的主子。” “杀、了她?”大安还是很迷茫的模样。苏御信下意识地脱口喊道,“别听他的,哥!” 苏御信的声音自然不会被任何“人”听见,役使继续蛊惑着大安,“主子,这个女人是您的敌人。还有她的丈夫,她的儿子,杀了他们,我的王。” “王?” “对。”役使垂下眼,看着仰起头来的大安,“您是王,众鬼之王,也是我的王。只要您杀了他们,您就是当之无愧的王。” “杀了,他们。” 苏御信急红了眼,“不要!哥,别听他胡说,你是我哥,是苏御安,不是什么王。”他的话音未落,大安那小小的身子一个晃动就到了母亲眼前。幻化为黑色利爪的手直直地刺进了母亲的肚子!苏御信目睹了这一切,哪还有什么理智可言。扯下系在脖子上的铜钱剑,挥出去的同时已经祭剑,强而有力的剑气带着一股纯正的罡气朝着役使而去! 忽然间,大安的手变回了原来模样,役使不知道怎的猛地后退数步!他阴仄的眼神紧紧盯着主卧的房门,咬着牙低声说:“没想到小的也有点能耐。王,快杀了女人!” 苏御信彻底懵了!如果说面前的一切只是幻象,为什么他的攻击会奏效? 不待苏御信糊涂多久,受了重伤的母亲突然从身上摸出样东西出来,脆生生的锣声将大安震开。苏御信的眼珠子差点没掉下来,母亲手里拿的居然是金锣柄!难道母亲是鬼师? 用金锣柄把大安暂时逼退,母亲连滚带爬地冲进了书房。苏御信也跟着回头,忽见从哥俩卧室里跌跌撞撞地跑出了白颉。白颉拉着母亲的手,一同冲进书房。苏御信想要站在门口守着里面的人,但是重新振作起来的役使还有大安,已经朝着书房走来。苏御信紧握铜钱剑在手上划了一下,纯阳之血染红了剑身,横在书房门口!那役使竟然忌惮起来。 “这门竟然有如此强大的结界。王,请退后。我有办法。”说着,役使的外貌渐渐变了模样。在苏御信万分紧张的注视下,渐渐的变成了一个二十几岁的年轻人模样。苏御信脸色惨白,看着役使变化出来的这张脸,他无意识地念叨,“哥……” 处处透着违和感和诡异,十八年前的役使竟然幻化出十八年后苏御安的模样!它的手里托着一个海碗口大小的黑球,那黑球里面缭绕着深蓝色的雾丝,炫美而又邪恶。役使幻化的“苏御安”托着黑球站在书房门口与苏御信的铜钱剑对持。然而,役使的手段不止于此,他动了动嘴角,随即视线有了焦点。 苏御信急忙回头!只见白颉正在帮母亲止血,而父亲蹲在阵法前惊愣地看着役使。 不祥的预感袭上心头,“不,爸!别过来,它是假的,它不是我哥。爸,求你,别过来。”苏御信惊惧地念叨着。但是他的话无法传递给父亲。父亲还是站起了身,呆呆地了过来。并紧挨着苏御信站定,看着近在咫尺的“苏御安”。 “大安……”父亲的声音很低,但是苏御信还是听见了。他大吼着,“它不是我哥!” 父亲的脚步迈了出去,年幼哥哥的手伸了出去。血,在苏御信眼前炸开,整个世界都变成血红色。父亲本就瘦弱的身体在他面前摇晃,触手可及,却又远隔天涯。 “阿臣!”母亲一声绝望悲苦的叫嚷声换回了苏御信的意识,可还没等他出手。年幼的大安和役使已经踩着父亲的身体走了进去。 年轻的白颉挡在母亲身前,脸被泪水和血糊了一层。他盯着面前的“苏御安”恨恨地说,“这一回你又变成了谁?” “苏御安”面色阴冷,手里托着的黑色球体释放出来更加邪恶的气息,“我现在的模样并不重要,你迟早会知道这人是谁。明白吗白颉,我不打算杀你,快滚。” 白颉咬咬牙,“我知道打不过你。但是拼个同归于尽还是可以的。”说着,他微微侧头对瘫坐在地上的母亲说,“嫂子,再坚持一下。只要你能拖住大安五分钟就行。” 母亲点点头,“好。我也不能辱没了鬼师一族的名声。” 母亲不知道对自己做了什么,然后面色如火烧,一个纵身将小小的大安扑到了书房外面。白颉从后腰抽出三根很粗的银色长针,狠狠地扎进自己的身子里。苏御信认得这是什么,也明白了现在的白颉为何法力尽失。如果眼前是真相,白颉用这样的方法逼出所有的潜能,没死真是万幸。 突然强大起来的白颉把役使逼的节节败退,而这时候,还剩一口气的苏臣从门口爬了进来。看着父亲身下拖出来的一道血痕,苏御信急忙伸手去扶,可他的手穿透了父亲的身体。幻想,似真非真、似假非假,苏御信再度陷入失措慌乱中。 父亲终于爬回了阵法里,白颉跟役使在打斗中都滚出了书房。书房外传来母亲哭泣着念叨着大安睡吧,大安睡吧,睡醒了一切都会好起来。要结束了么?不知何时,苏御信泪流满面。他不能出去,他要留下来看着父亲究竟是如何改了哥哥的命格! 然而,悲剧并没有结束,厄运也没有放过苏臣一家。白颉为了掩护母亲任凭役使的阴力打在身上,双手死死支撑着要倒下来的柜子。柜子下面,母亲抱着神情木讷的哥哥。那役使呢?苏御信急忙返回书房! 役使还是哥哥成年的模样,它站在阵法中,神情阴冷,漂亮的脸蛋上沾了几滴血,格外刺眼,“我知道,你‘看’到了十八年后的王。” “他是我儿子!”苏念毫不畏惧地坦言。下一刻,役使的拳头深深刺入了父亲的胸口。 “老公!”母亲哭喊着跑了进来,手里的金锣柄狠狠地打在役使身上,化为苏御安模样役使惨叫一声化为一团黑雾散去。父亲顾不上许多,大嚷着:“阿颉,把大安抱进来。快,就差最后一步了。” 虚弱不堪的白颉抱着仍旧木讷的大安跑进书房,父亲看着他,又转头看看母亲,沾染了血污的手摸上母亲的脸,“对不起,是我连累你一生。” “为了大安,我们的儿子。”说着,母亲抓着白颉的手,“小劼,活下去。无论如何都要活下去,两个孩子就交给你了。” “不行!”白颉吼叫着,“一定还有办法。别急着死。我,我去找两个杀人犯代替你们。” “别傻。”父亲拍拍白颉的手,“只有至亲的血肉灵骨才可以。” 古老的咒语从父亲的口中流泻出来,躺在阵法中间的大安慢慢闭上了眼睛。母亲的血和父亲的血最终汇聚在大安的身下,像是消失了一般。白颉嘴里念叨着:“哥,嫂子你们撑着,我叫人过来。” 不等他的话说完,黑雾毫无预警地冒了出来。“苏御安”模样的役使仅仅露出上身,一只手扎进父亲的胸膛;一只手扎进母亲的腹内,只听噗噗两声,父母身首异处。 苏御信眼睁睁看着役使用哥哥的模样,哥哥模样的手杀了父母,血涌上来,滚的骨肉发肤灼灼巨痛!他挥起铜钱剑去砍杀役使,役使手中忽然又冒出那个黑球,黑球里面喷发出邪恶气息,就像是世间最恶意的毒。苏御信已经将生死抛开,不杀了役使,他枉为人子! “快跑!”忽然有人冲到苏御信身边拉着他的力气巨大,不由分说地扯着他往外跑。整个空间开始扭曲,苏御信嘶吼着,哭嚷着,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家变成一个漩涡,越来越小。 不知道是谁拉着自己跑了多久,苏御信停下来的时候还在挥舞着手里的铜钱剑。拉着他的人吓的躲在一边,战战兢兢地等着他发泄完了,才敢说:“你,冷静点。那,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苏御信的剑尖一挑,直接架在了M先生的脖子上。他的眼睛因为痛哭和仇恨变得通红,每一个字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地问,“你到底是谁?为什么引我来这里?” “求你救救我。”M先生忽然给苏御信跪了下来,“我被鬼王的役使当成容器。” “闭嘴!”苏御信怒吼一声,“我不管你跟役使之间的问题。说,你是怎么搞出那些幻觉的!” “那不是幻觉!”M先生也跟着大吼起来,“这里是那个役使的,怎么说呢,对,这里是它的地盘。它活了很久很久,它把我从你们那里带出来就到了这里,它告诉我我是容器,还给我看了你们家跟鬼王的一些事。你看到的一切都是真的!” 苏御信的眼神冷了下来,剑尖将M先生喉咙上的皮肤戳出一块凹陷,再用用力,这人不得善终。但M似乎根本不在乎了,他甚至抬起手握住了铜钱剑! “苏先生,我知道的也不多,但是求你相信我!” “你的话漏洞百出,我怎么相信?”苏御信渐渐冷静下来,抓住他话里的漏洞,质问,“既然这里是役使的地盘,那就应该只有它才会操纵。但是方才的一切明显是你搞鬼给我看的,你哪来的法力?第二点,役使已经死了,这里也该跟着它一起消失,为什么这个空间还在?为什么你还在?”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M先生急切地哭嚷起来,“我在这里不停的重复着一些事,我的记忆特别乱,一会好像在高速路上杀了人逃跑;一会好像开车要撞死什么人;有时候我还觉得自己自杀了;再不就像这样,突然到了这个小区,傻乎乎的走上楼,进了一个人家,看着他们家发生的惨剧。一切快要结束的时候我的记忆才恢复一点。但是马上就会陷入新的记忆断层里,不断反复不断反复。”M先生说的语无伦次,越说越是激动。到了最后他疾步走到苏御信面前紧紧拉着他的手腕,“我不知道在这里待了多久,直到我刚才看见你。你是这里唯一的变数,你一定能带我出去,一定能救我。” 头疼欲裂让苏御信意识到因为心中的悲痛自己失去了往常的判断力。他用铜钱剑逼着M先生后退数步。谨慎地伸出手搭在M的脖子上,颈动脉跳动的剧烈,证明M先生还是个活人。然后,问题随之而来! “你说役使把你从我们的研究所弄出去之后就到了这里,但是第二天它就死了。这里不该存在。” 闻言,M先生露出不解的神情,“怎么可能呢?我还能感觉到它活着,不,应该说它还在!它没死啊。” 妈蛋,到底怎么回事?这时候,苏御信忽然想起杏童说过,役使是有两个的。当下便问M先生,他所见到的役使是什么模样。M先生迷茫地摇摇头,直言:“我不记得了。别别别,别伤害我。真的,我真不记得,每次回忆它的脸都是模糊的,我没说谎,真的没说谎。” 苏御信转念一想,不管M说的这些是真是假,留他在这里始终是个后患。所以,苏御信解开手腕上的红线和铃铛,系在了M先生的手腕上,说:“你拉响铃铛,一直拉。然后,跟着这条线走,这条线会带你离开这里。”苏御信帮着M先生拉响了铃铛,很快,红线似乎被另一端的人拉动了一下,铃铛自己响了起来,红线也略微绷直了一些。苏御信不再耽搁,推了M先生一把,“跟着红线走。” m先生感动的泪流满面语无伦次,苏御信面沉如水,在m先生走出几步后忽然绷住了红线,让m先生寸步难行。m先生还以为是红线出了问题,就回头问:“怎么了这是,怎么没反应了?”猛一见是苏御信正扯着红线,登时一愣。 苏御信的眼神阴冷下来,“不说实话就别想走。” “什么,什么实话?” 苏御信打从方才就看得出在某件事上m说了谎,所以,让他看到生的希望再扼杀他的机会。看着m急的双眼通红,苏御信不紧不慢地问:“那个役使到底长什么样?” m先生本就苍白的脸色变的更加难看,他的手哆哆嗦嗦试图让那根红线挣脱苏御信的控制,苏御信手腕一绕,把红线崩的更紧,“说实话我就放你走,不说实话,我不介意让你永远待在这里。” “我说!”m连一秒钟的时间都没考虑,“反正也是你们的事,刚才不说只是因为怕刺激到你。” “少他妈的废话!老子没时间跟你磨洋工。” “别,别生气。我告诉你。”m先生无奈地长吁一声,眼睛避开了苏御信的直视,“这个役使并不是挑选我的那个。你说被杀的那个役使,是让我失忆又杀了人的那个;带我来到这里的是另外一个。那个很年轻,二十多岁,长的挺漂亮的。你一定认识它,你刚才还见过它,它手里拿着那个黑不溜秋的东西,圆圆的。” 倏然间,苏御信怒目圆睁。一把扯起m先生的衣领,“它变成我哥的样子!?” m先生把脸扭到一边,嘀咕,“所以我才不想告诉你。” “你可以滚了!”苏御信狠狠推了一把m。m巴不得马上离开,顺着红线的牵引踉跄地朝前跑去。 留守在旅馆里的沙丹阳忐忑地看着盘腿坐在身边的男人——苏念! 苏念闭着眼睛,一脸的冷汗。白颉守在他身后,定睛观察着他手里的红线,“慢一点。快了会断的,一旦断了御信他们就出不来了。” 苏念无暇开口说话,缓缓地收着手中的红线。红线系着的铃铛缓慢而有规律地响了一声又一声。 23. 匆忙赶到G市,结果却联系不上苏御信。苏念第一次因为这事发了火,恨不能马上揪出那个混小子狠狠抽打一顿!白颉摸着他的背给顺气,深怕苏念气急了干出点不靠谱的事儿。可苏念不是偶尔抽风的白颉,生气归生气,这股子火气发泄完了很快就冷静了下来。罗小萌带着苏念和白颉去了罗家一处公寓,当做暂时的落脚点。苏念用圆光术看到苏御信去了车站附近的旅馆,忙不迭地带着白颉和罗小萌追了过去。到了地方才知道那哥俩之前的一些事。 白颉当时就拍桌子发火,说这俩熊孩子怎么这么冲动?这点事洋溢着浓浓的猫腻儿难道他们没察觉出来?一边的殷海就说苏御安找朋友心切,没想那么多吧;沙丹阳帮苏御信开脱,御安出了事御信肯定是要追过去的,哪怕明知道是圈套。罗小萌也没心情嚼牛肉干了,提议当务之急先把他俩弄出来。苏念摇摇头,说:“现在怕是没那么容易了。” 为什么不容易,苏念没说。他只是面对相应的方向盘腿坐在地上,手里拿着系着铃铛的红绳,每隔几秒就拉动一下。拉了许久,红绳终于有了反应,苏念等人都以为是苏御信找到了苏御安,这会儿准备回来。谁都没想到绳子的另一端已经换了主儿。 “这里越来越奇怪。”听过季子涵和黄天翔的经历后,苏御安狐疑道,“按理说杜英辉不可能把你们扔到这么危险的地方。我想,他的目的还是阳间,只是你们出来的时候发生了什么,所以才会误入这里。” 黄天翔疲惫地坐在地上抽着烟,冷不丁地说了句,“你确定是‘误入’?” 自从见到了苏御安,季子涵的精神状态好了很多,他也跟着分析,“或许就像黄警官说的,这根本不是误入。但是我有一点始终不明白。我的任务已经完成了,把阿臣交给我的地址告诉你,我对任何人来讲都没有什么价值可言。为什么要抓我?” 是啊,季子涵说的这个问题的确令人费解。苏御安把所有问题从头到尾想了一遍,首先,他问季子涵,“知道是谁抓你来的么?” 季子涵茫然地摇摇头,说:“不知道。那时候我睡着了,等我醒过来就在那个什么‘鬼道’里。” “那些想要吃你的鬼有没有说什么?” “没有。”季子涵心有余悸,“我跟它们根本无法沟通。” 怪哉!苏御安下意识地看着黄天翔,问他:“你觉得呢?” “另一个役使搞的鬼吧。”这话黄天翔说的非常肯定。职业病作祟,他在第一时间做了排除法,除了剩下的那个役使之外,没人再窥伺他们了。只是这个简单的结论背后蕴藏了很多不简单的线索。首先,在苏御安封印了鬼王的意识后,突发事件频频发生,对方甚至不惜对杜英辉直接下手!其实,黄天翔一直认为不到迫不得已鬼王不会跟鬼帅发生正面冲突,毕竟鬼帅不比其他人,绝对有跟鬼王一战的实力,鬼王现在还不成气候,所以不应该贸然与鬼帅为敌。可它偏偏就惹了,这不得不耐人寻味。另一则,苏御安刚到G市就丢了几个鬼使,从他所说的经历来看,明显被人暗中指引一路走到这里。关键是,这个所谓的“人”不可能存着好心。思来想去唯一的可能性只有剩下的那个役使才会干这些事。 黄天翔狠狠吸了口烟,“它想要干什么呢?” 苏御安笑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别想太多。也不用担心杜英辉,他肯定没事。我估摸着就是个时间问题。”言罢,身边的黄天翔哈哈大笑起来,伸手搂着苏御安的肩膀,说:“光明正大无所惧!所以哥哥什么都不怕。只有那些藏头露尾的家伙才怕,怕了才要暗地理使花招。” “黄警官说的对!”季子涵也来了点骨气,“怕什么,大不了就是一死。” 苏御安不禁莞尔。挂在脸上无奈的笑意还未落下,黄天翔搂紧他的肩膀,一脸的坏笑,说:“所以,以后少干离家出走的事。” 某人尴尬地扭头,嘀咕着:“我是怕御信……” “我知道。”黄天翔忽然正经了起来。收敛了痞子味儿的笑,郑重地说,“你不找我帮忙,我也不会多事插手。可现在既然咱哥俩遇到一块儿了,也算是缘分吧。后面的事你别一个人逞强,该喊救命的时候就喊救命,需要帮忙的时候就找我帮忙。别的哥哥不敢说,帮你分析个局势什么的哥哥还挺在行。” “天翔……”苏御安被感动到了,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自己的心情。难得正经起来的黄天翔眯眼笑着,笑的温暖阳光,他仰起头看着黑暗暗的夜空,似自语地说:“我这个人其实面热心冷,三十的人了,真没几个好哥们。能让我看上眼的不多,看上了就是一辈子的哥们。你们哥俩我想交一辈子。如果下一秒我就挂了,是一辈子;一百年后我再挂,也是一辈子。时间不重要,重要的是咱们在一块儿,谁都不会因为怕事儿放弃谁。” 不是吧!?苏御安被糙汉子感性的一面弄的差点掉了眼泪,一巴掌拍在黄天翔的大腿上!拍出了哥们之间不需语言的情谊,拍出了自己心里的感动。黄天翔嘿嘿地笑。季子涵年纪大了,却也被黄天翔的话触动了心里的某些回忆,眼睛湿润,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就在这个时候,忽听远处传来叫喊声。 “哥!苏御安,你在不在这里?” 黄天翔和苏御安面面相觑,不禁都诧异地脱口道:“御信来了!?”苏御安急忙起身,朝着声音来源望去,昏暗的大路上并没有看到御信的身影,只有他一声接着一声的呼唤不断传来。还没等他回应,季子涵激动地站了起来,大声喊着“御信,是不是御信?哎呦,怎么这么烫。”季子涵被挂着的护身符烫的直咧嘴,搞不懂为很么沉浸了许久的护身符突然有了反应。黄天翔坐在地上瞥了那个护身符一眼,没吭声。而远处的声音也停了下来,随后就是急促的脚步声。等苏御安看到弟弟的时候,不知怎的竟有些胆怯。苏御信的手里还拎着铜钱剑,两个人终于看到彼此的时候,苏御信的脚步更快更急,跑到哥哥面前,虎着脸大声质问,“你干嘛打昏我!?” “对不起。” “一句对不起就没事了?” 苏御安彻底被弟弟的怒气镇住了,不禁愧意满腹,甚至连解释的话都说不出口。苏御信的火气太大,就连黄天翔都找不到机会给他们俩做和事老,在一旁的季子涵不知道前因后果,只能劝着有事出去再说,这里不是说话算账的地方。苏御信第一次对哥哥发这么大脾气,眼睛瞪着,眉头皱着,俩手紧紧地握成拳头,恨不能狠狠揍一顿苏御安! “我告诉你苏御安,别以为我不敢打你!再有一次这事你试试!” 被弟弟揪住衣领的苏御安真的怕了,张着嘴却哑口无言。看哥俩这架势真要打起来,黄天翔也赶紧上来劝了几句,苏御信的眼睛通红,死不放手。紧紧盯着苏御安震惊的脸,说:“你给我记住,再有下一次,分手!” “苏御信!”黄天翔大吼一声,“这话能随便说么?御安为了谁?你就不能懂点事?就不能设身处地为他想想?” “他为我想了么?”苏御信大嚷大叫着,“他打昏我的时候为我想了么?把我丢下的时候为我想了么?”说着,苏御信又把愤怒的目光投在哥哥脸上,“你觉得自己挺牛逼什么事都能搞定是吧?那还要我干什么?要苏念和白颉干什么?我们干脆就坐在家里喝茶嗑瓜子看你一个人折腾得了。” “不是,我,我不是这意思。御信,你听我解释。”苏御安知道自己错了。他没想到御信会这么生气,现下也不知道怎么做才能安抚弟弟的情绪。黄天翔急的抓脑袋,见他们一时半会也说不清楚,干脆蛮力地拉开俩人,把苏御信推到稍远一点的地方去,单独跟他说:“你别这时候找事行么?要打要骂等出去再说!” 季子涵陪着苏御安并安慰他,虽说季子涵不知道这哥俩之间发生了什么事,可毕竟现在不是吵架的好地方好时机。他劝着苏御安,“先跟他好好认个错,哥俩之间有什么说不开的。御信也不可能真的生你气。你是哥哥,让着他点,就当小孩子任性了。”季子涵一边说着一边拿下了护身符,这东西越来越烫,季子涵也没过多在意,顺手拎着绳子免得再被烫到。 苏御安自责地看着远处的弟弟,更加愧疚。黄天翔瞧着苏御安那样就跟苏御信说:“你看你哥那小模样多招人疼,你就不心疼他?还跟他闹腾?” “是他糊涂!”苏御信气呼呼地说,“有什么事不能跟我说啊?他不跟苏念白颉他们说我可以理解,我是谁啊?我是他弟弟,我是他男人!他连我都算计,以后还有什么事他干不出来?” 闻言,黄天翔一愣。略微低着头的时候抬了下眼皮,瞥着苏御信,“发两句牢骚就可以了,别他妈唧唧歪歪跟个娘们似的。” “我骂几句怎么了?”说着,转身就朝苏御安那边走去。黄天翔眼睛一眯,忽然抓住了苏御信的手腕,“御信,我不跟你开玩笑,现在真不是你发火的时候,等咱安全了我帮你整个笼子把御安圈里头,行吧?得了得了,先出去才是重要的,我都有办法了,你别添乱。” “你有办法出去?”苏御信一愣,似乎把教育哥哥的事放在一边了。 黄天翔点点头低声说:“你也知道杜英辉为了压制我体内的毒曾经给我一朵花,他说过那个玩意儿能带我出去。可我把花丢了,这他妈的。那什么,你们在抓猫魈的时候不是搞到一朵呢,御安说一直在你身上,赶紧拿出来。” 苏御信眨着眼睛愣了愣,随即恍然大悟地狠狠拍打自己的脑袋,“你他妈的早说啊。” “啥,啥意思?”黄天翔愣了,“你可千万别说你没带,我操,老子掐死你!” “你整天带朵花在身上?那玩意我放在别墅里了,压根就没带。” “你妹啊苏御信!”黄天翔气恼地抬手就扇了一巴掌。他这一巴掌扇的太快,苏御信闪的更快。但是,几乎是同一时间,黄天翔像一只腾飞的雄鹰猛地窜了起来,双脚锁住苏御信的腰,双臂扣住他的肩膀,把人狠狠摔到在地,并大吼,“御安快来,他不是御信!” 苏御安听见了黄天翔的呼喊,扭头,呆愣,尽在这一呼一吸之间。被黄天翔压制着的“苏御信”忽然扭曲起来,铜钱剑穿透了黄天翔的胸膛…… 刺目的画面好像重磅炸弹在苏御安的心里炸开!冲出喉咙的那一声:“天翔!”带着愤怒和恐惧。在季子涵目瞪口呆的时候,苏御安的身影疾风一般掠过,符篆、黑雾不伦不类地一起朝着“苏御信”攻击过去,那个“苏御信”却丝毫不惧地轻易闪躲开来。站在稍远的地方,瞧着苏御安。 被刺了一剑,黄天翔跪在地上捂着胸口,竟然硬生生把插在体内的铜钱剑拔了出来!身形一晃,噗通一声栽倒在地。苏御安疯了,不顾黄天翔的情况,直奔“苏御信”杀去! “真是功亏一篑。”假的御信阴仄地笑着,“我的目标本来是把你带走,没想到这人居然察觉到我不是真的。要怪,只能怪他太多事。” “你是谁!?” “大安,在这里我就是御信。” “鬼王?”该死的,它出来了?怎么出来的?苏御安脑子混乱,一味乱攻乱打,这样毫无章法的攻击根本伤不到对方分毫。对方闪过几次攻击,没了耐心。 “大安,跟我走吧。这一回没人再来救你。”说着,浓黑的粘稠从四面八方而来,好像一条条的锁链朝着苏御安而去! “儿子,别动!”从半空炸开的声音随着白颉的身影落在苏御安身边。白颉手里不知道拿着什么东西,朝着四周狠狠撒了一把,那浓黑的粘稠顿时化作一团团的雾气,失了威胁性。对面的“苏御信”一见是白颉,表情顿时变的愤怒起来!向后跳了一步,竟然消失在黑夜之中。 白颉使劲拉着疯癫的苏御安,制止他要追过去的脚步。白颉知道,如果鬼王幻化为其他人的模样御安都不会这么愤怒,唯有御信!御信是御安心中的底线,谁都碰不得的底线。 “儿子,听爸爸的!先看看天翔的伤,那老杂碎跑不了多远。爸陪你一起去,冷静一点。” 听到了黄天翔,苏御安才勉强自己冷静下来。 之前的案件里黄天翔已经死过一次,事后被杜英辉所救变得人不人鬼不鬼。按理说一般的武器奈何不了他,但是这一回伤他的是有鬼王法力的武器,没有杜英辉在这里,黄天翔奄奄一息。苏御安把黄天翔抱在怀里,完全顾不上问白颉怎么会进来这里。他满脑子想的都是绝对不能让天翔死。 几分钟前,天翔还笑着安慰他说:“如果下一秒我就挂了,是一辈子;一百年后我再挂,也是一辈子。”他怎么能让这样的朋友死去? 该死的鬼王!不杀你,我苏御安誓不为人! 见黄天翔情况危急,白颉比谁都着急。万一黄天翔真的没了,杜英辉那边怎么交代?就鬼帅那个脾气还不得把所有人都咔嚓了?不行,绝对不能让黄天翔有事! “天翔现在的魂魄很奇怪,只有杜英辉能让他魂飞魄散。所以,他一时半会死不了,只要及时控制他体内的毒就没事。”白颉把手腕上的红线解下来交给苏御安,“快带他出去,除了杜英辉只有你叔叔能暂时控制这毒。” “我不能走!”苏御安摸了一把眼泪,“这是跟鬼王最后一战,我不能走。况且,还有季叔叔呢,我没办法带他们俩个一起出去。” 白颉很想骂娘! 季子涵也不想走,他要留下来陪着苏御安。这时候白颉哪有好心情劝季子涵,直接把红绳绑在他手腕上,恶狠狠地说:“马上给老子滚!” “我来开路。”苏御安急着让黄天翔回去,所以用蛮力给红线打开了一条通道。黑色的雾气在红线周围飘荡着,似乎又是一个外界无法干预的空间。季子涵也知道留下来只会添乱,只好紧紧拥抱了一下苏御安,把护身符留给了他,“这是你爸爸给我的。刚才那个御信出来的时候这东西就一直发烫,我想它是在提醒我。你留着吧,或许有用。大安,你一定不要有事。季叔叔在外面等你回家,答应季叔叔,一定不能有事。” “还啰嗦什么,快走!”白颉气的使劲推了一下季子涵,季子涵这才背着昏迷的黄天翔一步三回头地走出去。 空旷的大路上只剩下了父子俩。白颉这才说起,方才出去的M先生见了阳光就特么死的透透的了,这人根本就是死的!白颉不知道为什么拉出来的人不是御信而是M先生,但显然在他们看不到的阴路上发生了很多诡异又了不得的事。所以,白颉才不管不顾地闯了进来。但是苏御安却说:“爸,你别生气。我觉得你来也没用,为什么叔叔不进来?” “混小子,你当他不想进来?”白颉生气了,并且狠狠掐了一把儿子的腰,“他要留守在那边,撑着出口。没有他咱谁都出不去!还有一点,御信进来了,我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但是情况并不乐观。” “鬼王变成御信的样子,那御信呢?”苏御安有些词不达意。使劲搓了搓脸,深深吸了口气保持冷静,“我是说,如果鬼王一直是御信的样子,我们如何区别?刚才我就没能辨认出御信是真是假,如果不是天翔反应快,我估计也中招了。” “这个好办。”白颉说,“季子涵不是把护身符留给你了么。” 得知御信真的就在附近,苏御安再也无法保持冷静。 24. 如果说所见一切是真的,那么母亲的确就是鬼师一族,也难怪鬼师里会有人出来帮忙,不仅给了哥哥一面金锣柄,还带着自己找到出走的哥哥。可其他的呢?也是真的? 苏御信离开小区之后,走在空无一人的大街上。他有一肚子的火气想要发泄,他想杀人。回想起父母被分尸的那一瞬间,苏御信的杀意无法抑制地涌了出来,直到现在有增无减。鬼师老头说过,杀害父母的人绝对不是哥哥,而方才他看到的经过,凶手的确不是哥哥。所以说,那些事是真的!就是是十九年前的真相! 化作哥哥成年模样的役使,手里拿着充满了邪恶的黑色球体…… 至今为止,鬼王的招数都是东打一耙,西打一耙,搞不清楚它到底想要达到什么目的。相比苏御安的愤怒而言,白颉倒是冷静很多。他分析:那个变成御信模样的家伙并不是鬼王,而是剩下的以前没露过面的役使。其目的无非就是要混乱苏御安的视线,让他如坠深雾,搞不清楚状况。这样一来,鬼王就可以继续策划后面的事。他们现在不能被动挨打,必须赶在鬼王下一个计划之前找出真相,或者说,要提前让鬼王重生。 “为什么这么想?”苏御安不解地问。 “你不觉得鬼王有意拖住你么?”白颉反问,“自从你封印了那个意识之后,事情就变的没了章法。我总觉得鬼王有意拖住你的脚步,阻止你到那个山洞去。或许,现在还不是它重生的最佳时机。” “等一下!”苏御安的脚步猛地停了下来,“爸,你说会不会是鬼王如果不在我身上重生,就没意义呢?我是说,你看,我要让鬼王重生就要找到它被封印在山洞里的法身,把意识还给它,并解开封印。但是鬼王以这样的方法重生就是少了一部分,因为它的另一部分在我身上。阿月说过,鬼王重生那一刻是最脆弱的,所以,那时候他可能没有能力杀了我,夺去另一部分,所以才会制止我,不让我找到被封印在山洞里的那一部分。” 白颉一想,觉得苏御安说的这番话的确有些道理。他点点头,“差不多应该是这样。所以,你打算怎么办?” “去罗家后山。”苏御安坚定地说,“先找到御信,一起去。” “役使,你给老子滚出来!”苏御信完全失去了理智,他奔跑在大街上,像是一头愤怒的野兽。手掌的伤口还没凝固,血流下来,落在地上。当他意识到所见一切就是但年的真相,还如何保持所谓的冷静?当年的苏御信太小,还不懂得很多事,只是因为见不到爸爸妈妈跟哥哥而放生大哭。就连在父母的葬礼上他还扒拉着袖子上的黑纱,埋怨着这个真难看。回想起母亲为了保护她趴在地上艰难地爬着那一幕,苏御信心如火烧刀割,痛不欲生。 “役使,滚出来!我操你八辈祖宗!给老子滚出来!”他嘶吼着,痛骂着。他的愤怒和哭嚷打破了死一般的寂静。 “爸,你听见什么没有?”返回市区后,苏御安忽然觉得周围有些变化,拉住白颉停了脚步,仔细听着周围的动静。白颉一直都很警觉,两个人背靠着背几乎连身上的汗毛孔都炸开来,吸收着周遭所有的变化感知。须臾,白颉忽然蹲了下去,用手摸着地面。地面传达给手掌的是微微的颤动,细微的几乎难以感觉。 “大地在发抖。”白颉喃喃地说,“该死的,不是要地震了吧。”言罢,他抬起手轻轻拍打了一下地面。 令人窒息的安静中忽然传来咔嚓一声,白颉猛地一惊,愕然发现在他手掌下的地面裂开一条缝隙,紧跟着,咔嚓咔嚓,缝隙无限延伸开来,地面上好像被勾勒出无数条裂缝,转眼不知延伸了多少条延伸至多远的距离。白颉吓的面色一紧,拉着苏御安大喊,“快跑!” 他们的脚步才刚刚撒开,地面传来阵阵巨颤,那些无数条细小的裂缝骤然变得又深又宽,掉下去不死也是半残。白颉拉着苏御安拼命地跑,那些地裂紧跟着他们的脚步。周围的建筑物轰然倒塌,掉进裂缝里瞬间被淹没的干干净净。巨大的轰隆声一声接着一声,仅在几分钟内眼睛所见的范围内所有的建筑物都已经倒塌! 跑着跑着,苏御安超过了白颉,护着他的脑袋在满是烟尘危险的路上寻找安全地带。白颉没头没脑地跟着苏御安跑,不知道被掉下来的东西砸了多少次,疼的他骂爹骂娘!苏御安担心白颉受伤,回头要把爸爸抱在怀里,还没等他碰到白颉的肩膀,忽然从上面掉下来好大的一块坍塌的楼体,白颉眼疾手快一把推开了苏御安。那东西掉下来卡在地缝里,阻隔了父子俩的视线。 “爸!”苏御安疾跑着绕过半残的楼梯,见白颉的腿受了伤,眼珠子都急红了!赶紧掏出符贴在伤口上,暂时止血。然后要背起来继续跑。白颉忍着疼,拒绝了儿子,“御安,我只会拖延你的时间。你先去找御信,再回来接我。” “不,要走一起走。我不能把你一个人扔在这里!” “傻儿子,你当你爹这么没用?”说着,白颉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金属制的圆盘出来,按下中间的按钮,一个肉眼可见的保护屏冒了出来。白颉咧嘴嘿嘿地笑,“组织的产物之一。我暂时没事,你在两个小时内回来,你爹就没事。别跟我罗嗦了,快去找御信!” 苏御安明知道爸爸的方法才是最好的,可他实在不忍心把自家的爹扔在这里。可御信那边的情况还不知道怎么样,他也担心弟弟啊。当下抽出好几张符塞给白颉,“坚持一下,我马上回来!” 白颉手里的保护屏像个没缝的蛋把他裹在里面,暂时不会被地缝和掉下来的东西威胁到生命。他看着儿子咬咬牙,起身拼命地往远处跑,直到跑的没了影子,白颉才痛苦地趴在保护屏的地盘上,紧紧抓着自己的腿。低声咒骂:“杜英辉你他妈的睡死了是吧!” 面对这张近千年未见过的脸,杜英辉以为自己会动摇,可此刻平静的心中只想着尽快找回黄天翔。纠葛了太久太久的恩怨,仿佛在这一念中灰飞烟灭。他甩掉缠上来的一缕残魂,冷漠地看着突然出现的阴差——陆判。 “鬼帅,好久不见了。”陆判捻着自己浓重的胡须,似笑非笑地看着杜英辉。杜英辉厌恶地皱起眉,陆判哭笑不得,“也是老友了,何必见到我就这般神情?” “我讨厌胡子。” 陆判摸着胡子的手顿了一下,讪讪地放了下去,“鬼帅,我时间不多。鬼王也是黔驴技穷才会通知地府你的行踪,你说你们俩也没深仇大恨,你何必趟这浑水!别瞪眼睛,我不说这个了。现如今的事儿你也清楚,鬼王同你一样已经不归地府管辖。若要绝得后患,只能你们自己想办法。打个商量吧鬼帅,鬼王的事……” “我不管。”不等陆判说完,杜英辉直接拒绝了他的提议,“那是苏家跟它的恩怨,与我何干?” “你的人……” “不劳你费心。”杜英辉有些恼火地说,“闪开。” 这一回陆判拿不住架子了,语重心长地劝说:“我没旁的意思。既然你露了行踪,下面也不能装作不知,鬼帅,当初的事你好歹跟我回去交代一声。再说,这都过去多少年了,误会都解开了,你就不能退一步?” 陆判的话激怒了杜英辉,霎时间阴风大作,鬼哭魂叫,本穿着一身得体西装的杜英辉眨眼间变了模样。黑金相间的战袍加身,银白色长发齐腰,一双眼殷红。这才是鬼帅真正的面目!阴风吹起鬼帅银白色的长发,殷红的眼紧盯着陆判,“当初你们仅以一面之词缉杀本帅,到头来要本帅退?本帅被你们逼的无路可退!” 陆判知道自己说走了嘴,担心鬼帅真会动起手来赶忙拿出判官笔横在胸前,“鬼帅,当年事是下面的不对,害你流落人间近千年。可这千年来的时光你自己想想是不是比下面过的还舒坦?现如今,你又有了亲近的人,鬼帅,我劝你退一步海阔天空。况且这一回只是要你去说个明白,并非想要对你怎样,你何必如此倔强!” “本帅发过誓,永不回地府。” “好,以前的事姑且不论。那黄天翔呢?他阳寿已尽,你逆天而为,这件事你总要说个明白!若不然,黄天翔必定遭到地府缉拿,到时候你又要如何面对?”话音未落,黑金战袍一闪而过,陆判心知不妙,“鬼帅,你当真不回?” “不回!” 陆判的脸色阴沉了下来,握紧判官笔,“那就莫怪我不顾往日情谊了。” 一方陷入阴路的重重围困;一方跟陆判大打出手。在朗朗乾坤之下,也有人忙的满头大汗。就在小旅馆附近停着辆商务车,车内挤坐着七八个人,其中一个面对好几台计算机不停地敲打着键盘,并及时汇报:“所长,白颉的78仪器有反应了。他应该是遇到非常紧急的情况,怎么办?要去援助么?”属于西龙的技术人员监测到白颉的行动方式,不禁担心地请示西龙。西龙那双眉都拧成了一团疙瘩,气哼哼地说:“援助个屁!你知道他在哪个空间么?你进得去么?妈的,给他的78传输能量,能传多少传多少。” “可是,隔空传输需要老大的……” “出了事我担着!传输!” 下属被他吼的一个激灵,赶紧照做。西龙一根烟接着一根烟狠抽着,回头看了眼面色阴寒的小一,“能查到老白的地点么?” 小一的脑袋转到一边,赌气似地说:“能,但我进不去。” 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不止是苏御安这边,一路狂奔怒骂的苏御信也被天塌地陷搞的狼狈不堪。即便如此,他还是没放弃寻找那个该死的役使!他甚至把掉落下来的重物等东西当成了役使的变化,不分真假一通击打!他的叫喊声被轰隆声淹没,在这里,苏御信渺小的简直不值一提。他疯跑着、叫骂着、攻击着、分辨不清究竟跑到了哪里,直到手里的铜钱剑将一大块残体打的粉碎,在杂乱不堪的废墟中,在烟尘充斥着的视线里,隐约看到了一个同样奔跑着的人。 苏御信愣住了。那人熟悉的脸孔,熟悉的身影深深印在他的视网膜上。甚至连那人手中的黑色球体一并看了个清清楚楚。 “役使!”苏御信咬着牙狠狠地说着! “役使!”苏御安看到不远处的那人,感受着手里护身符灼热的温度,狠狠地说着! 铜钱剑再次沾染了苏御信滚烫的热血;苏御安的黑雾尽数灌进了手中的黑球。彼此拿出最强大的攻击力,盯着对方,恨着对方!恨到了骨子里,失去了语言失去了理智。牙关紧扣,恨不能咬碎了对方一身的骨肉,吞噬下腹! 苏御安握紧了护身符,不管那热度已经把他手掌上的肉烫熟;苏御信不断用血涂满剑身,丝毫不在乎手指几乎被割断!头顶上不停地掉下或大或小的瓦砾、楼体残骸,断断续续地格挡开他们的相互仇视。一块足有半个篮球场大的残体掉下来,挡住对方在各自眼中的模样。那残体刚刚落在地上,露出他们各自可见的一部分头顶,搀和了黑雾的黑色球体宛如一道黑色闪电疾驰而去;已经变成一柄红色利刃的铜钱剑笔直地飞出,划开一道红色闪光! 红与黑的交汇,产生了强大的爆炸力。仿佛整个阴路都被波及,天空墨一般的黑暗,大地剧烈颤抖!无数还苟延残喘的建筑物轰然倒塌,竟被炸成了粉末。几乎充满了整个空间的粉末烟尘模糊了视线,看不真,瞧不见!苏御安回想起黄天翔笑着跟自己说“那就是一辈子的哥们”心口堵的那块名为复仇的大石愈发沉重。不管不顾地冲进浓雾里,一双眼变得碧绿,瞬间看清了所有的景物。那个役使,躺在废墟中正试图起身。苏御安大吼一声扑上去,骑在役使身上狠狠就是一拳!役使闷哼一声重新跌在地上,苏御安双手掐住他的脖子,哭嚷着“啊”!!!!!!! 胸膛里好像有什么东西碎了,刺的苏御安心口剧痛不已。他恍惚了一下,幻听到弟弟那声充满了温柔的呼唤。 “哥,是你么?” 死死掐着役使的手猛地停了下来,苏御安惊恐地看着身下人。感受到手掌下的脖子还有余温,颈动脉的跳动越来越慢…… “哥……” 一滴泪顺着御信的眼角滑落,满是鲜血的手抓着苏御安的手腕。最后无力地滑落。苏御安那双碧绿的眼睛紧紧盯着眼前的脸,忽然拼命地抹着,擦着,试图将这人脸上的污痕一并擦的干干净净。泪水模糊了本是一张英俊的脸,最后露出一双死不瞑目的眼睛。苏御安无法呼吸,嘴张的大大的却无法呼吸。手掌下的颈动脉完全不在跳动,证明一个生命被他亲手结束。 可是,这个生命是属于苏御信的,真正的苏御信。 苏御安跪骑在弟弟的身上,仰起头看着墨一般黑暗的夜空,仰天长啸! 啊!!!!!!!!!!!!!!!!!!!!!!!! “想救他么?想让御信复活么?大安,答应我的要求,我可以让御信复活。” 苏御安对鬼王的诱惑置若罔闻,抱着苏御信的尸体疯了一般的叫嚷着。最悔恨的心,最痛苦的情化为口中的“啊”不停地朝着不公的老天发出怒吼!不知道隐藏在何处的鬼王不再开口,它撤掉了整个空间的伪装,废墟消失了,空旷而又阴森的山洞露了出来,也将被裹在保护屏里的白颉带了来。白颉惊惧地看着苏御安和他怀里的苏御信,目瞪口呆!忽然!白颉看到了季子涵和黄天翔…… 瞬间,一切明了。 “季子涵!你是内鬼!”白颉扭曲了那张俊帅的脸,指着站在远处的季子涵,“你给御安的护身符是假的!” 这时候的季子涵哪里还有半点惧怕的摸样,他优雅地朝着白颉鞠躬致敬,“白先生总是这么精明。令人惋惜的是您精明的太晚了。” “你,你才是最后的役使?”白颉难以置信地问。 季子涵笑着点了头,“应该说我一直都是。王封印了我的记忆,我还以为我真的是苏臣的挚友,直到我说出那个地址,那时候我才想起,啊,原来我是王的役使。一个尊贵的身份。当然了,我永远效忠并臣服我王。” 白颉还想再说什么,季子涵挥出手,白颉的保护屏碎了。他痛苦地捂着脖子,半点声音发不出来。季子涵根本没把白颉放在眼里,他转头看了看昏迷中的黄天翔,更满意现在的状况。季子涵走到还在抱着苏御信尸体的苏御安面前,缓缓蹲下来,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小的破瓶子,“大安,御信的魂魄在这里。只要现在回魂,他就可以复活。” 苏御安的双眼无神,毫无生气。 “大安,只要你答应放弃自己的生命,让我王在你身上重生,御信就可以复活了。” 不知道何时,手里多了一把匕首,一把充满了邪恶的匕首。苏御安呆滞地看着匕首,呆滞地看着季子涵。季子涵不耐地咂舌!它们费尽心机只为彻底毁了苏御安的心智,让他亲口答应放弃生命。可现在看来,似乎有些过火了。季子涵蛊惑地说:“看来亲手杀了御信让你傻了。这可不好,时辰过了就要再等十多年。大安,看着我的眼睛。” 你爱御信么? 爱。 想他活过来,幸福快乐的生活么? 想。 为了他你愿意放弃一切么? 愿意。 “好。跟着我说。我愿一死,供奉我王万万年与天地同寿。神不得扰、魔不得害、人不得违、鬼不得叛。” “我愿一死,供奉我王万万年与天地同寿。”哥,你真是我哥?天呐,我居然调戏了自己的亲哥哥! “神不得扰、魔不得害……”哥,我喜欢你,想亲你,想跟你做爱。 “人不得违……”哥,舒服么?疼么?疼就咬着我,我不怕疼 哥,有我呢,别怕。不管到什么时候,我都陪着你。哥,我爱你。 手里的匕首横在了脖子上,凉丝丝的。耳边有个声音在说:“乖,只要一刀御信就能复活了。来,用力,对,就是这样,继续用力。” 山壁上被封印的那张脸张开了眼睛,不知道存在了多久的石壁慢慢剥落、粉碎、化为飞灰。面目狰狞的鬼王落足在地面上,身体僵硬地朝着苏御安走去。季子涵从苏御安身上摸出了搐气袋,恭敬地奉给鬼王。鬼王看也不看就塞进了嘴里,咀嚼带来了它亲兄弟的惨叫声。阴风阵阵,在山洞里呼啸不去。鬼王单手拎起失魂落魄的苏御安,满意地看着他手里的匕首一寸一寸割着他自己的脖子。 还差一点就可以了!鬼王碧绿的眼睛里闪烁出贪婪的癫狂。 25. 季子涵紧张地看着鬼王,忽略了他手里的瓶子早已有了异动。那瓶子忽然就脱了他的手,狠狠地摔在苏御安的手腕上!撞掉他手里的刀,撞散他心中的悔恨。鬼王绿眼一瞥,瓶子碎成了粉末。但是等他再看手里的苏御安,这人的眼睛了居然有了光彩! “终于见面了,鬼王。”苏御安的声音沙哑,猛地踢过去一脚,把鬼王踹开!连他自己都无法相信,这一脚居然有如此大的力道!他不再去看鬼王如何愤怒,一双泪眼紧盯着从瓶子里冒出来的魂魄。 “御信……”恨我么?我杀了你,亲手杀了你。 已然成了魂魄的苏御信愣了愣,许是因为见不得哥哥悲痛的神情,又许是接受了自己的死亡。苏御信知道如果现在他表现出哪怕一点点的痛苦都会毁了他哥。苏御信没心没肺地嘿嘿一笑,“哥,只要时间来得及,我还能还魂。你怕什么。” 苏御安泪眼模糊,脑子里只想着他最在乎的问题,“你后悔爱上我么?” “我后悔怎么没早点办了你。” 苏御安笑了,泪流满面的时候笑了。朝着弟弟的魂魄展开双臂,他说:“生死不离。” 魂魄透明,心意却无比坚定。苏御信点着头,“好,生死不离。” 山洞里剑拔弩张!山洞外咒语阵阵。罗小萌带领罗家一族跪地诵咒,声声咒语让山洞里的鬼王心烦意乱。它对季子涵说:“你去外面看看。” “是。”季子涵朝着洞口走去。眼看着就走到地方,忽然一阵劲风袭来,急忙躲闪之间还是被伤到了肩膀。季子涵恨恨地看着堵在洞口的人,“苏念!” 苏念不是耍嘴皮子的主儿,杀进来的同时手持一个类似铜钟模样的东西,避开季子涵的攻击朝着苏御安扑去。铜钟罩在苏御安的头顶,大喝一声:“祭!”那铜钟豁然变大,把苏御安和苏御信的魂魄一并罩在了里面。苏念单手扶着大钟转眼去看白颉。见白颉还有呼吸,才放下一点心来。现在他愿意做的、想要做的自有一件事,杀了季子涵! 鬼王才得以离开封印,身体僵硬的很法力也大不如前,只能稍作调整休息,看着季子涵跟苏念生死一搏。这俩人拳来脚往,符篆横飞,没多一会儿,季子涵便落了下风。苏念一边打一边质问:“是你杀了季薇薇?” “你觉得我该有人伦常情?” “是你带走了m又在阴路杀了他?” “棋子多了总不是坏事。” 苏念脚踩山壁一跃而起,手中的符打出去直奔季子涵。季子涵微微侧头避开了苏念的符,脚下踢起一阵灰土打在苏念的脸上,苏念下意识闭了眼睛的同时一股阴风袭来,苏念竟然不躲不闪正面接了季子涵这一招!他的手笔直地穿透了如利刃一般的阴风,手腕上一串不伦不类的念珠嗒嗒作响,如此平反的事竟让季子涵恍惚了一下。苏念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抬腿狠狠一脚踢中他的肚子!为了惨死的哥哥嫂子,为了心爱的白颉、为了生下来就背负厄运的侄子、这个男人生生忍了十九年,这一脚,踢出十九年来的隐忍,把季子涵被踢的腾空,噗通一声趴在地上!未等他睁眼起身,一道厉光闪过,苏念手中的符穿透季子涵的胸膛。季子涵分心顾着鬼王着了苏念的道儿,被打中了一招竟然不反攻,而是朝着鬼王那边跑去。苏念扯下手腕上的念珠,直接打在他的背上!季子涵噗通一声跪倒在地!难以置信地看着苏念走到面前,“你,这是,什么法器?” 苏念俯视着季子涵并未开口。这念珠并非法器,而是从苏臣残缺的尸体上取下来的。苏臣,为了孩子念了七年的佛经,这念珠也只戴了七年,苏念也不知道方才怎么就想到用念珠作为武器,冥冥之中像被什么意识牵引了,等他回过神来,季子涵已经跪在地上。 “最后问你一句。”苏念冷声道,“设计让御安杀了御信的主谋是不是你?” “是,是王的计划。我只是按计行事,只能说他们太笨,看不透真相。” 鬼王瞥了一眼季子涵,冷声冷语地说:“废物。” 季子涵可说是对鬼王忠心耿耿了,到头来的结局只落个“废物”二字的下场,苏念不禁想起了哥哥的话,“有时候我们的付出未必会得到回报。不过这样也好,至少明白你曾经想要什么,明白什么东西永远都不会属于你。” “鬼王!你该死。”苏念转身怒视着鬼王,憋闷了十九年的仇恨让这个沉默寡言的男人也开口痛骂!然而,鬼王丝毫不将苏念放在眼里,它高高扬起手臂洞里的山体开始掉落下数不清的石块,像一场暴风雨砸落在众人头上!苏念脚步飞快,跑去把白颉抱在怀里。季子涵惨了点,被砸的头破血流! 鬼王这一击看似威力不大,可它真正的目的是洞外的罗家人!罗家人的咒语念的鬼王从心烦气躁到头疼难忍,一股阴力夹杂着石块打出去,罗家人纷纷口吐鲜血歪倒在地上,还清醒的不足五人。罗小萌擦擦嘴角的血,小姑娘的倔劲儿上来了,从包包里抽出五面不同颜色的小旗子,分别插在洞口相对应五行方位。她坐在旗子中间,五心朝天。 “小萌啊,奶奶陪你。”应该留在家里休养的罗家奶奶忽然出现,罗小萌惊喜不已!还清醒的几个人也都觉得又有了力气。罗奶奶的出现让洞外的情况好转了起来,重新做了阵法,换了咒语,一声声低吟编织出无形的大网,死死网住了洞口,阻止鬼王逃出。 山洞里的人人鬼鬼必有一方要全军覆没。可就在这生死一线的时候谁都没留意趴在地上的黄天翔也有了些知觉。或者说是他身下的地面有了点动静。究竟是什么,没人看到,就连黄天翔自己也毫无所知,等他恢复了清明的时候,只觉得伤口不疼不痒,虽然没有什么力气,至少能活动自如了。他以为是杜英辉回来了,但清醒的一瞬他没有感觉到杜英辉的所在。黄天翔皱皱眉,捂着伤口还未睁眼,无意识地念叨着:“杜英辉……” 鬼王深深皱眉,将一股阴力施加在季子涵身上,苏念为了避开这股阴气不得不跳开!季子涵也因此起了身。苏念冷笑一声,“季子涵,你回光返照的样子倒是不算太恶心。” 季子涵深知这一回若是再失败,他就不必等鬼王亲自动手,干脆自我了断更痛快些。所以,倾尽全力朝着苏念打去。鬼王让季子涵缠住了苏念,转而走到那大钟跟前,琢磨着要怎么把苏御安弄出来。还没有恢复原来模样的手皱皱巴巴,皮肤像极了枯树的老皮。长长的指甲刮在钟上发出刺耳的声音。 洞外的罗家奶奶神色一凛,俯身靠近罗小萌的耳边,说:“奶奶教你咱们家最厉害的法术。你乖乖听着,奶奶可就教这一次哦。” “啊?”罗小萌诧异地抬起头看着奶奶。奶奶还是往日那般温柔和蔼,不知怎的,罗小萌忽然想哭。 鬼王的爪子一点一点刮着钟体,照这样下去钟体迟早会被它刮开一个大洞!忽然间,洞外的咒语变了,鬼王大吼一声踉跄着后退数步,抱着脑袋跟陀螺似的乱转乱撞。一头撞在山壁上,山洞险些被它撞的塌陷下来。鬼王气急,瞪着洞口方向怒吼:“死丫头,居然敢冒犯本王!” 罗家奶奶微微一笑,“鬼王,老身早就不是当年的死丫头了。这话说来还要怪阿念的师傅,张口闭口叫我死丫头。” “那本王就让你去死!” “奶奶!”忽见奶奶神情痛苦,罗小萌惊呼一声,却被奶奶用力按住了肩膀。罗奶奶严肃地看着最疼爱的小孙女,“不能停!不是它亡,就是我们全部都死。你是罗家当家,你要为罗家负责!坐回去,继续。” 罗小萌咬咬牙,恢复了方才的坐姿,拼命的摒除杂念。 罗家役鬼师倾巢而出,最后只剩下五个人力敌洞内鬼王。饶是如此,他们能做的也只是拖延一些时间。存在了上千年的鬼王那是凡人们可以抵抗的,百年前一战多少道术众人死于非命,现如今他们能做到这一点已经不错了。罗奶奶深知若要消灭鬼王,罗家也要付出惨重的代价。好在上天有好生之德,也有万物相克之道。如果说鬼王是罗家的克星,那一对兄弟就是鬼王的克星! 想到此,罗家奶奶垂眼看着罗小萌,把罗家交给小萌她也可以放心的走了。 昏暗的光线再加上飞扬的尘沙,使得能见度很低。罗家奶奶神鬼莫测的行动避开了鬼王的眼,直接落在黄天翔身边。笑道:“小伙子,想报仇是吧?” “你,你是谁?”黄天翔说话的时候还有些吃力。罗家奶奶揉了揉他的脑袋,“我是役鬼师,来吧,我带你走。这是苏家和鬼王的恩怨,你不该插手。” “死丫头!你自己送上门来!”鬼王很快察觉到罗家奶奶,转身朝着那边发出一团黑浓的恶毒!罗家奶奶面色沉静,单手抓住黄天翔,另一手在胸前虚画了几下,那些毒她格挡了去。黄天翔顿时被一个强大的力气朝着洞口抛去!黄天翔惊讶不已地回了头,忽然发现跟自己一起被扔出去的还有一个人! 噗噗!黄天翔倒在地上,马上爬起来看着跟自己一起被扔出来的家伙——季子涵! “我他妈的日你大爷季子涵,你敢算计老子!”黄天翔在昏迷中听得到他们的对话,也明白假御信是季子涵搞的鬼。这笔账黄天翔一直憋着找人算清。即便他知道自己很可能打不过季子涵,但是这个仇不报,他就不是带把儿的爷们! 罗家的人见季子涵出来也要上去捶打一番,罗小萌却大吼一声:“坐下!不管发生什么都不准动。我以罗家家主下令,鬼王不灭,罗家人不动!” 几个想帮黄天翔的罗家人看了看泪流面的罗小萌,忽然懂了她的意思。罗家奶奶的气息没了,在山洞里消失的干干净净…… 十九年了! 当年哥哥的音容笑貌仿佛就在眼前,当年御信哭的凄惨的小脸儿仿佛就在眼前!再坚强的男人面对仇人的时候也会疯狂,苏念唤醒白颉,拉着他起身。俩人相互看着,一切尽在不言中。鬼王似乎熬住了洞外的咒语法力,稳定了不少。两厢仇视,杀机四溢。 白颉深深吸了口气,“鬼王吞了自己兄弟的魂魄,还需要多久才能融合?” 苏念目不转睛地说:“还有八分钟左右。” 白颉握住了苏念的手,“十九年了,我们并肩作战耽误了十九年。这一回我不会离开你。” 苏念哽咽了一下,回握着白颉的手。 百年前被封印的时候鬼王怒吼!我给你苏家带来荣华富贵,带来数不清的好处,你苏家难道不该给我些什么?你们只想索取,不想回报,这就是背信弃义!那位苏家当家也在怒吼!我苏家先祖糊涂,荣华富贵若是要用亲骨肉来换取,畜生不如!我苏家与你解除契约有何不妥?是你死咬着我苏家不放,是你该死! 鬼王不理解;家主不退怯。一场恶战死了不知多少人,鬼王被封印的那一刻看着奄奄一息的苏家家主,大喊着本王一定会回来,一定! 时隔百年,鬼王重生。苏家仅剩的三个人与白颉力战鬼王。就像百年前那样,鱼死网破! 不过是三四分钟的时间,苏念与白颉身受重伤,相互扶持着才能勉强站稳。鬼王也好不到哪里去,紧靠在山壁上气喘吁吁,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数也数不清。眼看着就要到八分钟,过了八分钟鬼王融合了它兄弟的法力,到时候谁都别想再近它的身!苏念心中一沉,将白颉搂紧,在他耳边低语:“对不起,看来我要负你一生了。” 即便分开了十八年,白颉还是了解苏念的。他没有放开苏念,紧紧搂着他,“你留下一屁股债就想走?没门!我告诉你苏念,今天就是死,咱俩也要死一块儿。” 一对情路坎坷的恋人准备放弃自己的生命拉着鬼王同归于尽,鬼王想要召回季子涵做挡箭牌,可凭他如何召唤,洞外丝毫没有反应。鬼王气恼的哇哇大叫,苏念和白颉已经做好准备放手一搏。就在这时,那扣着苏御安的钟突然崩坏,钟体碎裂开来,露出里面脊梁笔挺的苏御安! 白颉愣了,愣愣地看着自己养了十九年的儿子。哪里不对?御安变了,哪里变了?猛然间,白颉想起了苏御信。御信的魂魄呢?不是跟御安一起被扣在钟下了么?怎么只见御安,不见御信的魂魄?白颉紧张地抓住苏念的手腕,“你这钟怎么回事?” “不知道。方才是罗家老太太给我的。”苏念直言,这玩意儿他也没见过。 白颉的心七上八下,试问:“不会,不会是御安也吞了御信的……” “别乱想。”苏念赶紧打消这可怕的猜测,“御安不会那么做。” 苏御安的变化也让鬼王大感意外,它也看出苏御安有些不同,可究竟不同在哪里,却又看不出来。直到,苏御安缓缓睁开了眼睛,眼中有了重叠的瞳孔。 鬼王哈哈大笑起来,“原来你也懂得这个。没想到啊,你居然吞了弟弟的魂魄。” 真的吞了?白颉眼前一黑,险些昏倒。苏念微蹙眉头,静观其变!神情肃穆的苏御安缓步走出脚下的石堆碎块儿,“我哥不是你,我还好好的。” 咦????白颉的眼珠子险些掉出来,说话的声音怎么是御信?那御安呢? 鬼王也纳闷了,“你是苏御信?” “不,我是苏御安。” 咦????白颉的下巴差点掉了!这一回说话的怎么又变成了御安? 兄弟俩的声音重叠在一起,告诉鬼王:“我们之间该有个了断了!” 苏念紧抱着白颉猛地倒在一边,就地打了几个滚撞在山体上!幸亏苏念速度快,才避开了两股强大力量相撞所带来的冲击。苏念紧贴在白颉的耳边猜测:“御信的魂魄在御安身体里。” “这不可能!就算是附身吧,御安也该失去知觉啊。他们俩都清醒着呢!” “我不知道他们怎么做到的。” 所谓八分钟的限制终究还是过去了。鬼王有了弟弟那份法力,跟兄弟俩力战途中忽然变得无比强悍!即便兄弟俩合二为一,也被打的遍体鳞伤。鬼王感觉到力量源源不断的涌上来,杀意、癫狂、让被封印了百年的鬼王兴奋不已!苏家到最后还是要毁在鬼王手里?苏御安不甘心!父亲倾尽一生运筹帷幄,只为让他们兄弟俩能平平静静的过日子;母亲舍命为他改了命运,为的也是兄弟俩平安健康。白颉的付出,苏念的坚持,还有罗家奶奶的牺牲。这么多人只为这一天,难道到头来真的是功亏一篑? 苏御安不怕死,苏御信也不怕。他们见过太多死亡,见过太多魂魄,死对他们来说只是一个结束、一个开始。但是苏御安不甘就这么死了!为了父母,为了白颉和苏念,为了御信,他不甘心!苏御信想的没有哥哥那么复杂,他只有一个念头。要跟哥哥恩恩爱爱的过日子。 如果结局是要索取他们的生命,能有他陪在身边一起死去,也是一种幸福吧? 苏御安扶着冰凉的山壁摇晃着站稳了些,他的对面就是疯狂的鬼王!苏御安吐出一口血,觉得胸口没那么憋闷了。这才开口:“鬼王,现在你也是兄弟同体,我们也是。兄弟对兄弟,你觉得谁能活下来?” “不要搞错了,本王是一个人!”鬼王得意地说,“本王那兄弟已经没了,千年来的麻烦总算解决。” “你不懂得珍惜。”苏御安有些怜悯地看着鬼王。这时候,苏念扶着白颉也走过来,与苏御安并肩而立。三个人,四个魂魄,面对不可一世的鬼王。 那一天的夜晚,g市的天气发生了诡异的现象。明明是盛夏,天上却下起了大雪、冰雹、大雨、雷电齐鸣,像是到了世界末日。人们早早回到家里关门关窗,把恐怖的天气隔绝在外。在郊外的山脚下聚集了很多稀奇古怪的人。他们仰望着后山,仰望着那一团团不祥的乌云。小一站在车顶双眼通红,死死地盯着那个山洞口!他的脸色苍白,任由雪雨冰雹落在身上。忽然间,小一吃力地说:“来了!最后一次。”瞬间释放出所有的能力,小一死撑着没有昏过去。 一众鬼师跟着老头一起敲响属于自己的金锣柄,锣声阵阵传上了后山,势要为鬼师家的女儿讨回一笔命债! 西龙违背组织老大的命令,打开所有设备给白颉身上的仪器传输能量。 山洞里异能混乱,不知道究竟是谁更强谁一等。苏御安最后一点力气,引而不发,他能感觉自己体内属于鬼王的另一半开始蠢蠢欲动,想要撕开他的胸膛冲出来。苏御安不能再等了,他怕这样下去弟弟的魂魄受不了煎熬。当下第一个朝着鬼王冲过去! 御信,哥别的给不了你,还你一条命哥还是能做到的。 哥,你说过咱俩不分开。你要说到做到。 鬼王倾尽全力要杀了苏御安等人,还有些僵硬的身体忽然动弹不得。那是一种它从未见过的能力,它已经顾不得这些,苏御安杀到了眼前。后面紧跟着苏念,还有白颉…… 谁胜谁败,一念之间。 后山发生了爆炸而引起大半个山的坍塌,没有人知道山洞里究竟是谁活了下来,是谁已经灰飞烟灭。小一昏倒之前还念叨着白颉的名字,西龙吼着叫着安排人救治小一;鬼师一众收起法器,默默等待。 沙丹阳和殷海就是担心会发生这种情况提早预备了人手,在他们的帮助下,挖掘工作进行的非常顺利。首先是罗家人被救出来,清理了洞口之后,一群人都要闯进去找人。沙丹阳带来的人毕竟是专业的,他们有秩序地进入山洞内。白颉被苏念护在身下,两个人的伤势都不乐观。道界中人遍寻不到鬼王的尸体,只在一处角落里找到一点渐渐萎缩的的碎肉残渣儿。鬼师老爷子长长出了口气,嘀咕着总算结束了。但是令大家忧心的是:苏御安不见了,苏御信的魂魄也不见了。 诡异的天气终于停歇,乌云散去露出漫天的繁星。活活咬死了季子涵的黄天翔苏醒过来,捂着脑袋上的伤口,告诉众人:“别找了,御安走了,去找御信的尸体。” 鬼师老爷子抬头看了看已经挂在天上的月亮,掐算着时间,吩咐身边的人去买蜡烛,白色蜡烛,有多少买多少就算是把整个蜡烛厂抱下来也无所谓!一个小时后,沿着整个塌陷的山体亮起两条白色的光带,不知道有多少人手持燃烧着的白蜡为那一对兄弟照亮回家的路。 罗小萌跪在奶奶的尸体前不哭不叫,安静的简直跟变了一个人似的。黄天翔走过去坐在她身边,揉揉小丫头的脑袋,说以后有事尽管找哥哥帮忙,只要哥哥能做到的一定帮。罗小萌淡淡一笑,回敬他眼下是他应该找她帮忙吧。毕竟杜英辉到现在都没回来。黄天翔累了,仰躺在地上看着满天繁星,喃喃自语:“他会回来的。” “御安哥哥他们也会回来的。”罗小萌也抬起头来望着夜空。 挖掘救援人员在凌晨撤下山去,剩下的这些人没有一个说是要走的。就连留在D市那边的张洛泓等人也纷纷赶到,只为等待苏家兄弟归来。他们一直等到天色将明,手里的蜡烛不知道燃尽了多少根,远方的浓雾中才终于出现了人影。 黄天翔急忙起身,跟着其他人一同迎上去!然而,他们等到的只有还魂的苏御信一个人。 罗小萌哽咽着问:“御安哥哥呢?”;黄天翔吐了嘴里的香烟,声音颤抖地问,“你哥呢?”;杏童紧紧抓着张洛泓的手,泫然欲泣地问,“苏先生呢?” 苏御信疲惫地笑了笑,“不知道,我醒过来就没看见他。” 有人火了!吵嚷着一大堆别人听不懂的家乡话,然后纷纷跑开去寻找那个又自动失踪的人。只有苏御信,不急不躁地坐在石头上,抽了一根烟,看了一眼天。眼泪顺着脸颊滑下来,一滴、两滴、三滴…… 荒凉的山腰上,一个年轻的大男孩哭的酣畅淋漓。 尾声 一晃眼就到了深秋,白颉在医院住了大半年苏念才批准他今天出院。一大早苏念就来给他收拾东西,白颉乖乖坐在一边看着他,怎么看怎么喜欢。趁着其他人还没来,白颉亲昵地搂住了苏念的腰,摇摇晃晃着活像个撒娇的孩子。苏念一向木讷的脸上也多了些柔情,抬手把人抱进怀里,问他:“出院了想去哪里?” “我得先回组织看一眼,好多事要处理一下。然后跟你走,你说去哪就去哪。” “出去玩吧。”苏念笑道,“你不是一直想到处走走么。” “不要!”白颉一把将苏念推坐在床上,骑了上去,“我就想跟你窝在家里,咱们浪费了十九年,得补回来。”苏念含笑拍拍白颉的屁股,“你行么?” “昨晚没榨干你是吧?不服来战!”嘴上不饶人,脸上可是红的厉害。白颉捧着苏念的脸狠狠亲了一口,转而就想起了孩子们,“你说,御安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闻言,苏念也只有无奈叹息的份儿。 山洞一战之后大家才知道,是苏御安那几个被季子涵抓走的鬼使一直护着御信的身体,他才能够回魂。可等御信回了魂,御安却没影儿了。御安只带走了鬼使建军小朋友,临走前还留了话给御信,说是要去寻找封印鬼王残留在他身上的法力的办法。伤势痊愈的御信居然没有冲出去找人,一反常态的在医院里养伤。然后,御信回到俩个人的家,平日里勤加修炼,丝毫没有出去找人的打算。大家都觉得御信这样很奇怪,也觉得御安这么做不合适。但是白颉理解自家儿子。 “御安啊,是不好意思面对御信。他亲手杀了御信这是事实,虽然没人责备他,但是他自己那一关过不去,他是恨自己没能认出御信,也是担心体内残留着鬼王的法力会不会再搞鬼让他伤了御信。” “这孩子!”苏念不免埋怨起来,“鬼王都死了,残留下来的那些东西也会慢慢消失,根本不用担心。他心事太重了才会这样。” 白颉也跟着埋怨自家儿子!你说你有什么事不能跟爹说?非要一个人出去找法子?这群老的都不顶用是怎么的?可想来想去白颉还是心疼儿子的,再怎么说御安这一走也不仅仅是为了封印体内那点玩意儿。更多的,白颉不想去多加思索,或许儿子需要一段时间独处,平静这一年多来给他的所有吧。 想起这一年多来发生的事白颉也有很多无奈之处,比方说现在站在门口的小一。 走廊里,小一含笑看着幸福的白颉,“我要走了。” “嗯,我早就劝你离开组织。” “不,我们没打算离开组织。”小一看上去有些落寞,“我只是想出去走走,找个人忘了你。” 白颉无言以对。他伸出手紧紧拥抱小一,拥抱这个他无法疼爱的孩子。最后,是黄天翔送走了小一,送他去车站,赶上哪列车就上哪列车,随意的选择会有无限的可能性。小一临走前问黄天翔,“伤好了么?” 黄天翔摸摸脑袋上的伤疤,这是跟季子涵拼命的时候留下的。那时候他都做好了再死一回的打算,冥冥之中不知道谁在支撑自己,强大而又温暖的力量给了他最后一击的气力,受了伤,报了仇,心愿已了,可那人却一直都没回来。 “杜英辉还没回来?”小一问道。 黄天翔讪讪地笑着,说:“快了吧,我也不知道。” “等吧,有个人让你等也是好事。”小一把新的手机号给了黄天翔,“就给你一个人的,我总得有个朋友是吧。不能再想以前那样是吧?” 列车驶远,黄天翔回味着小一的话…… 有个人让你等也是好事。 又撕掉一页挂历,苏御信穿了外衣离开家门。他的餐馆已经开起来了,万事开头难,作为老板凡事都要事必躬亲,连续两个月下来忙的脚不沾地,倒也没时间去思念他哥了。只是哥哥的音容笑貌总会冲到脑子里,甜蜜的回忆支撑他日日的等待,时时的盼望。每到深夜,他一个人嘀咕着,哥,什么时候回来? 走到饭店门口,就见一个小丫头跳着脚跟自己招手:“御信哥哥快点啊,我要饿死了!” “活该!别来我这蹭饭,回你家去。” 罗小萌嘴里咬着牛肉干不满地瞪着,“你做的东西好吃嘛。” 苏御信不禁失笑,顺手打开了店门让罗小萌先进去,“小萌,你打算在我这儿待多久?你是罗家的家主,这样好么?” “明天我去看杏童,我听说洛泓哥因为杏童彻底被赶出张家门了。我要去给他们打气加油!不过在那之前我得陪着你,毕竟你是失恋了嘛,比洛泓哥可怜。” “我再说一次老子没失恋!”苏御信戳着罗小萌的额头,“我哥只是离开一段日子,很快就会回来。” 罗小萌哼了一声,不待见苏御信那态度。苏御信也不管她,自顾自地钻进厨房给罗小萌做早餐,一边做着一边念叨。 我哥那人心事重,有些事别人帮不了他,只能让他一个人想明白。你就说杀我那事吧,我哥当时就疯了。这事他心里能没阴影?我是没觉得有什么,可他不行,他需要自己解开这个心结。本来吧,我还觉得他这么做这么想真是很多余,至于么?不就是失手一次么,就这么把我丢下自己走了,这不是错上加错么!后来我想明白了,我哥啊不是因为我的事走的,我知道他去哪了,所以我不找他,也不着急。他早晚会回来。 不知道什么时候,罗小萌走了,站在吧台前的人换成了另外一个。他听着厨房里的唠叨声,渐渐露出了幸福的笑脸。后来,厨房里发了牢骚的御信端着早餐走出来,看到了他,看的目瞪口呆。 紧贴着头皮的一层短发,把许久未见的人衬托的更加清爽洒脱,迷彩裤子下面是一双黑色的护踝皮鞋。上衣敞着扣子,露出里面略瘦的胸膛。肩膀上背着黑色的双肩包,整个人看上去神采奕奕。 苏御信怔愣了几秒,随即笑着放下手里的东西,朝那人走过去。伸手摸摸他的脸,摸摸他的唇,“老板娘那座位,我给你留着呢。” “不是说好了我当老板么?” “等你不再离家出走我就让你当老板。” 好吧,是自己前科累累,也怪不得御信这么挤兑自己。苏御安讨好地问:“总要有个期限吧。” 苏御信想了想,说:“那就一辈子吧。” 苏御安笑弯了一双好看的眼,苏御信展开双臂,“过来,让我抱抱。” 须臾。苏御信狠狠掐了一把哥哥的屁股!哥哥闷哼一声,抬头去吻他的下颚,哄着,宠着,自己这弟弟一肚子火气呢,需要好好安抚一番。不过,苏御安纳闷,“你怎么知道我去哪?” “自己想。” “御信……我找到很多咱爸妈谈恋爱那时候的东西,我给你带回来了。鬼师爷爷说,以后让咱俩一起回去。给爸妈扫墓。”即便只是衣冠冢,也该去的。 抱着失而复得的哥哥,苏御信想起了他们重逢的那一刻。那时候的事想起来很是有趣。他还说:“没看出来,你长的还不错。”并且特别主动的亲了这人一口。那时候这人虽然一脸的不满,可眼睛里没有丝毫的厌恶,只是警告他,“你会后悔,我肯定你一定会后悔。”事到如今,再回忆哥哥这句话真真觉得是错的离谱,他从来都没有后悔! “御信……轻点,我喘不过气了。” “忍着!” 罗小萌临走前给那兄弟俩关了餐馆的门。让里面的人可以尽情拥抱,他们紧紧拥抱着彼此,呼吸着属于幸福的气味儿。当阴霾散去,苏御安终于有资格告诉御信。 御信,我爱你。 正文完

文库首页小说排行我的书签回顶部↑

文库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