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北,不停歇——锦瑟靡靡
锦瑟靡靡  发于:2014年05月1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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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向北是个什么样的人? 从艰苦的生活蜕变出来的优雅男人。 何向北想要什么样的生活? 平凡的,自保的,可以支配自己时间的生活。 何向北想要什么样的感情? 爱,阳光下的爱情,没有背叛。 说何向北自私也好,冷血也好,都是性格使然,没有男人喜欢动不动就哭,让何向北哭过的男人都要付出代价! 何向北最擅长的就是装傻,尤其在爱自己的男人面前装傻,只是为了保护自己! 何向北就不明白,自己身边绕来绕去的怎么都是男人?男人就男人吧,怎么自己爱上的都是渣呢? 内容标签:情有独钟 虐恋情深 高干 搜索关键字:主角:何向北┃配角:高峰 柏威 邓宇┃其它:算是被渣攻伤透变成渣受的故事吗? 第1章 从希望中得到欢乐,在苦难中保持坚韧——肯尼迪 何向北四岁以前是没有记忆的,直到妹妹何京京的出世让他一夜之间长大,何向北第一个记忆是自己站在地上咬着手指看着妈妈用一个透明的瓶子给怀里的妹妹喝乳白色的液体,妹妹喝的很香,何向北忍不住咽了一口口水,他很饿呢! 何向北出生于文革结束后,那时的物质应该丰盛许多,可是在他们这样的小山村里,奶粉还是多么渴望不可及的东西,这些奶粉还是在县里上班的大哥专门送回来的。 何富贵今年已经四十多岁的人了,膝下有四个儿子,家徒四壁却还盼着能有一个女儿当贴心小棉袄,谁知国家忽然搞起计划生育,把女人们都赶到县里卫生院,据说出来就不能生孩子了,本以为没机会有个女儿,谁知女人向春梅居然又怀上了,东躲西藏,硬是生下来了。村长跑来说要罚钱,何富贵一指屋里:“看上啥了,搬去!” 村长带人溜达了一圈,居然没有能搬走的,三间摇摇欲坠的破房子,冬天漏风,夏天漏雨,屋里就没一件像样家具,脏兮兮的何向北蹲在墙仡佬抓着一块玉米面窝头吃的正香,何富贵一眼看见,从门口搂起扫炕笤帚就打:“你个饿死鬼转的,就知道吃,那是给你妈留的!” 何向北背过身两口把玉米面窝窝塞进嘴里,直着脖子硬是咽下去,转身边跑边说:“我饿了,饿了!” 何富贵两下把瘦弱的孩子打倒在地,踢了两脚:“饿了不会吃糠窝窝,我看就是想吃好的!” 何向北又喊又叫,却连一滴眼泪都没有,村长过去拉住何富贵:“行了行了,快甭打了,瘦成这个样,一会儿再打死了!”村长啥也没罚,带人走了。临走还嘟嘟囔囔的说:“养不起就甭生了,要那些崽子作甚哩!” 晚上何向北想着玻璃瓶里的白色液体睡不着觉,肚子咕咕的响,看三哥睡得香,悄悄起身跑进南房,从烂洋箱里找到了一袋开口的白色粉末,偷偷的尝了一口,真甜,忍不住又吃了一口。 “你作甚了?”他爹的怒喝吓得何向北浑身一抖,丢下袋子就跑,却被他爹一脚踹到地上:“你个没尸首(没德行)的东西,连你妹妹的饭也偷吃,我看你皮松了!” 后来的事何向北记不太清了,他被爹连打带吓的病了好久,躺在床上奄奄一息,迷糊中,何向北听到他爹悲伤颤抖的声音:“死了也好,下辈子投个好人家,省的受罪!” 何向北那一刻觉得,也许死了真的就不用挨饿了。何向北的病拖拖拉拉了大半年,开始的上吐下泻到后来添上连咳带喘,好几次都背过气,却又缓过来,家里人都认为他不行了,怕把病过给老三何向西,要把他搬到南房,三哥抱着他哭着不撒手,这大半年,如果不是刚刚九岁的三哥每天嚼着窝窝喂他,何向北早死了! 过年时大哥何向东和在县里中学读书的二哥何向南回来了,何向北永远也忘不了那天,大哥抱着自己哭了好半天,大声的对爹娘说:“他的命就不是命了?他也是个人!既然养不起还生他作甚?”。最后和二哥连夜背着他去了县里卫生院,花了五块钱给他开药,打针,他知道了自己的病叫“肺炎”,大夫说再迟几天恐怕就死了。 过完年,病好了大半的何向北拉着哥哥们说:“哥哩,我会让家里过好日子的!” 转眼到了上小学的年龄,他们村的小学不正规,正规的小学在县里呢,他们这儿就是村里的赤脚大夫马东方教着几个不愿意当睁眼瞎的孩子。何向北闹了几天,他爹给马东方送去二斤白面,何向北上学了。可是没上几天就出幺蛾子了,马东方虽说不是什么正式老师,可是却很严格,何向北疯惯了,自然呆不住。 这天何向北又偷偷溜出去在村口的榆树上捋榆钱往嘴里塞,听到树下有人叫他,低头就看到他大哥抬着头笑眯眯的看他:“小北,你咋不去上课?” 何向北其实才六岁,不过他也知道自己闹着要和三哥一起上学花了家里两斤白面,顿时羞红了脸,用袖口抹抹鼻涕,出溜溜滑下树不敢说话。 何向东帮他拍拍身上的土问:“你不想上学?” 何向北涨红着脸说:“没意思,不好耍!” 何向东摸着他的头说:“小北,你想一辈子在咱村呆着,不想去县里看看?” 何向北吸吸鼻子:“县里好耍儿吗?” “嗯!”何向东说:“你三哥将来也在县里上初中!哥在县里给你们挣钱,将来让你们去大城市,过好日子!” 何向北吸溜着鼻涕问:“上学能不能吃饱?” 何向东苦笑着,用手摸摸脸:“能,学的好就能吃饱!” 何向北低着头想了一会儿,点点头:“那我就好好学!” 六岁的何向北最初学习的目标,居然就是为了吃饱。那时有些城市人都过上楼上楼下的生活,可是有谁知道在这个偏远的小村庄,晚上照亮还是用石灰灯,还有好几户吃不饱的呢! 何富贵也是有工作的,离他们村三十里地有个很大的铁矿,每天有大车载着挖出来的矿石开过颠簸的水泥路,何富贵的工作就是背着筐在一段水泥路上来回巡视,把颠下来的铁矿石捡回来,每十斤可以换一分,每个月都能挣个二十多块。大儿子何向东在县城给粮店搬粮,每个月挣三十一块钱,说起来也不少,可架不住家里嘴多,而且向南还正在县里读初中,向西再有两年也要升初中了,这点点钱精打细算,怎么也不够花的。 说实话,何富贵还是喜欢自己这个四儿子的,这孩子从小就机灵聪明,别人家孩子每天坐在学堂里背书都比不上隔三差五逃学上山打猪草拣柴禾的何向北,连老先生马东方都拍着瘦弱的孩子说这是个好苗子,可是五大三粗的他不懂什么温情,更说不出什么温和的话,只是年复一年拼命工作,让自己的儿子们都能走出山沟,过上大城市人的生活。 何向南上高三时,家里的负担无以附加的重,虽然看着孩子们吃着糠窝窝就咸菜,一个个面如菜色,何富贵却只能在半夜背着妻儿流下两行浑浊的泪,这一切都被敏感的何向北看在眼里,何向北不愧是全村最机灵的孩子,天刚凉就找到一处“好地方”,那个冬天是全家最幸福的冬天,省下不知多少口粮,直到很多年以后,想起那个贫穷却美妙的冬天,所有人都会露出笑容。 这个好地方是离村子十多里地的一个附属部队的饲料厂。当地有个奇怪的风俗——不吃兔子肉。这个饲料厂就是把从皮货加工厂收来的剥了皮的死兔子加工成饲料,可是何向北饿狠了,哪里还管什么风俗,第一次拔猪草走远了,看到这里满地的粉红的肉,让何向北睁大了眼,认出这些肉是死兔子时,何向北蹲在露天仓库墙角边犹豫了一会儿,马上就拿定了主意,提着装猪草的烂编织袋一直等到天黑才向有着一点灯火的门房走过去。 看仓库的只有一个五六十岁的老大爷,看到这个穿着破烂,吸溜着鼻涕的小孩儿可怜巴巴的站在面前,老大爷急忙把他拉进屋,何向北边烤火边说着早就编好的半真半假的话:“大爷,我打猪草走错路了,黑天半夜的,我回不去了,收留我一夜吧,不然我非冻死不可!” 看门大爷看着孩子水汪汪的眼睛,心软的一塌糊涂,不止收留了何向北,还煮了面给他,这是何向北第一次吃到挂面,呼噜噜的吃了好多,更是让看门大爷难过,何向北个子小,虽然已经十一岁了,看起来只有个七八岁的小模样,老大爷一生无妻无子,心疼的不得了,就和何向北攀谈起来,听了何向北家的情况,同情的几乎老泪纵横,何向北趁机说到院子里的那些准备做成饲料的兔子,老人沉默了一下说:“只要你们不忌讳,那就过来拿吧,不过别告诉别人!” 何家全家小心的守护着这个秘密,除了何家就只有马东方知道,因为何向北每次都会给马东方几只兔子,马东方也从来没问过这些是哪来的。 整个冬天何向北隔三差五的背着烂编织袋去露天仓库拣兔子,说是仓库,其实就是一片砌了围墙的露天场地,可是这个场地大啊,足足有三四亩地那么大,只有中间一条可以进出车的小道,两边堆满了死兔子,并且过几天就有车出进拉走旧兔肉,补充新兔肉,这些兔肉就那么随便的扔在路两边,何向北没有手套,只是用稚嫩的双手把被血水冻成冰晶包围的兔子装进编织袋,甚至手指都会被冰凌刺破,他也只是在身上抹抹,就是那年,何向北得了冻疮,每年一到冬天就又疼又痒,怎么都治愈不了,可是何向北从来没向家里人说过,直到多年后,他们都不知道何向北得过冻疮。 来年春天,那个临时的露天仓库搬走了,何向北看着空荡荡的院子和门房想,真像是天神在帮他家度过最难的那个冬天。 第2章 每人心中都应有两盏灯光,一盏是希望的灯光;一盏是勇气的灯光。有了这两盏灯光,我们就不怕海上的黑暗和风涛的险恶了——罗兰 何向东知道,想要弟弟们走出这个到趟县城都跟过年似的闭塞村庄,只能靠学习,所以不管日子多困难,何向东都说服爹娘,让弟妹们一定要上学。 也许吃饱饭对何向北真的太有诱惑力,十二岁时,何向北就以特优秀的成绩进了县初中,尤其是一手磅礴大气的字让负责村考县的老师爱不释手,当看到是个瘦弱矮小的孩子写的,别提多吃惊了。 十二岁的何向北只有一米四左右,又瘦又小,穿着妈妈用大哥工作服改小的蓝褂子和三哥替换下来的蓝布裤子,为了多穿两年,妈妈改的有点大,穿在何向北身上晃荡的厉害,更显得他瘦的厉害。 那时就算他们这个小县城,也几乎没有人穿手工的衣服了,所以何向北上初中就被很多同学嘲笑,可是何向北从来没理会过,不是他天生就不注重衣服,而是对于要新衣服的印象太过深刻。 那还是何向北十岁的时候,他爹从县城回来时买了一块蓝布,给向春梅和何京京一人做条裤子,她们身上的裤子已经烂的不能穿了,那时的何向北一直都是穿哥哥们替换下来的裤子,还没穿过新裤子,就缠着妈妈给自己做一条,后来不知怎么的就哭闹起来,向春梅一心烦,随手从针线笸箩里拿出个东西向他扔过去才发现是把剪刀,剪刀正扎进何向北的小腿肚子,当时血冒得厉害,何向北停住哭声,用手捂着伤口,看都不看吓得张大嘴的娘,一瘸一拐的走进厨房,抓了两把草灰抹在伤口上,血流的太厉害了,刚拿草灰抹住,就被血冲开,等到真正用草木灰按住时,地上流了一大摊血。何向北下午去上课时,他们的老师,赤脚医生马东方看到他裤子上的血,撩起来一看,问了原因,眼泪差点下来,领着他到后房用酒洗了,还给他抹了一些自己配的药膏,让他躺在床上休息,放学后又煎了一些汤药给他喝,后来那伤就慢慢好了,可是何向北小腿肚子上落了五分钱钢蹦儿那么大的一块浅青色,凹进去的疤。 从那时起,何向北再没主动提到衣服之类的事儿,可以这么说,何向北一辈子都没让他爹妈给买过新衣服。 上初中的何向北和哥哥们一样是住校的,十二个人一间房,夏天热死,冬天房中间放个炉子,木材和煤是每个孩子一天拿来的。大哥何向东开学时就给了他十块钱,让他买些煤冬天用,何向北却把这十块钱收好了,每个周日回家上山给家里捡柴火时就在山上烧木炭,然后都存在马东方的院子里,因为马东方有个小型的做蜂窝煤的模具,何向北头一次回来给马东方买了二斤桃酥来探望时说到了宿舍要烧煤,马东方就让他买五块钱煤粉,烧些木炭,又到后山挖了几筐黄土,断断续续的给他打了不少蜂窝煤,所以何向北每两周就从马东方这儿拿一袋子蜂窝煤回去,一个冬天也就过去了。 何向北回到家除了给家里捡柴火外,就是蹲在马东方屋里看书,马东方不是村里的原来人口,是文革时下放的,不知这人用什么方法,居然藏了一大箱子书,五花八门,什么《隋唐演义》《封神演义》《三言二拍》《资治通鉴》《二十五史》都是平时看不到的书,何向北就自由自在的看书直到院子里都黑的实在看不到为止,马东方也没钱,何向北可不好意思浪费老头的油灯。 何向北是班里个子最小的,却也是学习最好的,可是他不怎么爱说话,不引人注目,除了每次考试成绩出来年级排名时会有人指着第一名说:“还是何向北第一!”之外,就没人会注意这个矮小寡言的孩子。 而在这一年何向北家里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七月的一天,何向北一进院门就看到年仅八岁的妹妹无措的站在院子里,手中还提着猪食桶,看到何向北,何京京跑过来小声说:“四哥,二哥哭呢!” 何向北从妹妹纤瘦的手中接过猪食桶边给猪喂食,边问:“二哥咋啦?” “不知道哩!”何京京忽闪着大眼睛说:“刚才大哥从县里回来,过去和二哥说话,后来二哥就哭了!” 何向北的心“呼”的一下提起来,他知道这两天二哥的高考分数快下来了。把空猪食桶拿到厨房挖了两瓢麸皮倒上水,用中午做饭剩下的余火熬上,打发妹妹回屋,走近窗户,听到大哥说:“没事,不行就再考一年,哥供你呢!” 二哥只是呜呜的哭着。何向北明白了,贴着窗根慢慢的蹲下,二哥学习有多刻苦他们都知道,二哥落榜几乎是不能想见的,自小体弱对病的二哥能做什么?只能复读! 何向北想进去劝劝二哥,却听见二哥说:“我不复读了,家里负担够重的了,我和你去县里干活养家,供小西和小北念书!” 不管大哥说成什么样,二哥一口咬定要去干活养家,大哥二哥在屋里哭成一片,何向北捂着嘴跑出大门,到了地头才呜呜的哭起来,二哥是他们中间最用功的,可是…… “北娃子,你做啥了?” 何向北抬头,马东方穿着发白的中山装拄着一根拐杖站在地垄沟那头看他。 “马老师!”何向北抹抹眼泪:“您咋拄拐棍了?”说着扶着马东方往外走。 “腰扭了!你哭啥呢?”马东方想不通啥事儿能让这个倔强坚韧的孩子哭成这样。 何向北眼泪下来了:“我二哥没考住大学,说家里没钱不去复读,要去县里干临时工呢!” 马东方站住了:“向南没考中?” 何向北愁眉苦脸的点头。 “北娃子,我跟你说,你去告诉你大哥,咱们村准备建个小学,我身体不好,教不了学生了,要是向南愿意就去找村长,算正式工呢!” 何向北把马东方送回家,就急匆匆回家找大哥,把马东方的话说了一遍,何向东和家里商量了一下,就去找村长了。回来却垂头丧气,村长说了,这教师是县里人事局定的,他也没办法,听说是教育局局长的远房亲戚要来。何向北撇嘴,这不是明摆着吗,那个局长的远房亲戚来了不过是拿这儿当个跳板,过不了半年肯定就调回县里了,到时候苦的还是村里上学的孩子。何向北知道,要是二哥当了村教员,肯定能把孩子们教好。 何向北躺在被子里左思右想,第二天早上翻出二哥每年的卷子就回县里了,他先和老师请了两天假,然后就跑去县人事局,门房大爷说什么都不让他进,何向北没办法只好蹲在门口,渴了就到院子里的自来水喝两口,饿了就咬两口自己带来的二面窝窝。 最后门房的大爷实在看不下去这个瘦小的孩子折磨自己,干脆把他拉进屋:“你到底要干啥啊?” 何向北把情况说了一下,还拿出二哥历年的考卷给大爷看,大爷叹了口气,指着院子里一辆黑色小轿车说:“我不能让你进去,不过那个就是高局长的车,你等他出来自己跟他说说看!” 就这样,何向北在院子里堵到了人事局局长高大燕。军人出身的高大燕虽然脾气暴躁,却算得上是个好官,听何向北一说,干脆把他带到办公室,何向北把二哥的情况说了一遍,又拿出二哥的卷子,高大燕很认真的看了每张卷子,询问了一些何向北家里的情况,当听说这个瘦弱的孩子就是就是县中学的何向北,愣了愣说:“你就是年年都是年级第一的何向北?” 何向北也愣了,自己有那么出名吗? 高大燕温和的笑着解释,自己的儿子也在县中学,叫高峰。何向北暗自吐吐舌头,没想到学校有名的小霸王居然是人事局长的儿子。高大燕顺口问了几句高峰的情况,何向北实在说不出,因为高峰虽然和他是一个年级,却不是一个班,和他们是不来往的,知道高峰的名字完全是因为高峰混的太厉害,学校老师根本不敢管。 高大燕看着眼前这个有主意的孩子,不禁对自己那个不成器的儿子叹息。高大燕干脆批了条子,直接指派何向南留村任教。当天晚上回去把自己的儿子狠狠操练了一顿,却没想到自己给何向北招惹了多大的麻烦。 何向北没向家里说二哥是怎么成了村里的正式老师的,不过家里为此还杀了一头猪,招待村里的老少吃了一顿。 家里的负担一下轻了好多,何向北字好,老师知道他家里情况,介绍他抄文章,慢慢的何向北也攒了几个钱,年底不止给自己买了两件衣服,还给妹妹买了一条裤子,剩下的都藏好了,他已经决定从今以后自己负担书本费。 第3章 如果我们想交朋友,就要先为别人做些事——那些需要花时间、体力、体贴、奉献才能做到的事——卡耐基 初二开学后第一天下学,何向北被几个高他一头的男孩子围在楼道里,一个足有一米七几,穿着时髦的牛仔裤和白色套头半袖的男孩子叼着烟,抱肩靠在墙上问:“你就是何向北?” 何向北看出他们来者不善,这个男孩何向北还是认识的,他就是大名鼎鼎的高峰。 “切!瘦的跟猴儿似的,我爹咋就看出你将来比我出息来着?”高峰鄙视的看着何向北。 家里现在有三个人挣钱供何向西,何向北,何京京三个读书,比以前好多了,何向北虽然穿的不好,却也是干净得体的。此刻,何向北瞪着眼睛看高峰,谁会想到这样的男孩他爹会是个那么温和的人。 “瞪我?不服?”高峰一把掐住何向北的下颌,像个调戏良家妇女的恶少,何向北急忙后退,却被后面两个人高马大的男孩揪住胳膊按在墙上动不了。 高峰掐着何向北左右看看,笑着说:“看不出来,这小崽子还挺好看的,你们说就他这跟个娘们似的,将来能比我出息?” 旁边的几个哈哈的笑着,附和着高峰。 “你才娘们呢!”何向北忍不住反抗。 高峰一愣,眉毛一立:“你说谁娘们儿呢?不想活了!” 接着何向北肚子上就挨了一拳,何向北觉得自己喘不上气,可是紧接着四面八方都是拳头和脚,何向北蜷缩在地上,像个小小的虾米。 “行了行了!峰哥,这小子是老师的宝,又瘦不拉几的,别打残了。咱哥几个不是说好了打台球呢,一会儿没案子了!”有人站在一边说。 高峰才带着他们扬长而去。 过了好久何向北才扶着墙站起来,慢吞吞的向宿舍走去。 事情似乎就这样过去了,何向北肚子疼了两天,也就好了。此后也遇见过高峰,总是带着一帮子人,何向北自然是惹不起躲得起,虽然也会被他们偶尔嘲弄几句,不过大多数时候谁都不会犯着谁。 倒是总跟在高峰身边那个被称为“二哥”的男孩儿,见到何向北会淡淡的笑笑,何向北知道他叫邓宇,说实话,邓宇真的不像是混的,学习并不差,可是他和高峰他们关系真的很好,何向北知道邓宇就是那天说话救他的人,所以看到邓宇笑,也会笑一下。 初二后半学期,何向北正在上晚自习被班主任叫出去,原来是大哥来了,何向北高兴的同时也奇怪,大哥怎么大晚上来看自己,走近,看到大哥脸色难看。 “大哥,咋了?” 何向东愁苦的皱着眉头:“跟哥走走!” 何向北看出一定出什么事儿了,嘱咐同宿舍给他把书收拾了,何向北和何向东走到操场主席台那边,原来最近何富贵的胳膊疼得厉害,今天何向东带着他去县医院看病,才知道他爹得了骨癌,要马上手术,切掉整条右臂,至于术后能活多久,还要看癌细胞会不会扩散,这是一笔大钱,何向东手里没多钱,何富贵听说了自己的病,干脆连药都不开,就回家了,说能活一天是一天,何向东心里难受,又不敢和高三的何向西说,怕他分心,稀里糊涂的就过来和小弟弟说了。 好几万的手术费简直是他们这辈子都没见过的钱,手术是肯定做不成的,何向北心里堵得慌,何向东走后,自己一个人坐在主席台上,把脸埋在胳膊里。他知道他爹的胳膊是常年背着筐拣石头压得,都是为了让他们几个上学,何向北咬着嘴唇发出呜呜的哀鸣,像一只走失的小兽。 “哎!吓死老子了,谁大半夜的搁这儿哭呢,我还以为鬼呢!”痞痞的声音传来。 何向北急忙抬头,主席台旁边站在一个人,那人背对灯光看不清脸,不过何向北还是听出来了,是高峰。 高峰其实是没上晚自习,自己在操场上抽烟,后来看到两个人坐在主席台上,以为哪个班搞对象的,偷偷跟过来想吓唬他们一下,谁知却听到了所有的事。他心里挺不是滋味儿的,虽然看何向北的穿着就知道他家庭条件不好,听说他还抄书赚钱,谁会知道居然困难成这样,现在他爹又得了癌,高峰一瞬间觉得何向北真不容易。 等何向北他哥走后,高峰本来也想无声无息的走掉,谁知却听到何向北压抑的哭声,那哭声像刀子一样扎进高峰的心,让他心尖上刺痛了一下,高峰忽然想安慰安慰何向北,所以开口说话了。 何向北没想到遇上高峰,呆呆的抬头,远处的灯光照进他的眼睛里,亮如星光。高峰甚至可以看到何向北长长的睫毛上挂着的泪珠,从来没好好学习过的高峰忽然想到了“梨花带雨”这个词。 高峰向前走了几步,何向北瑟缩了一下,眼神中充满警惕和敌意。 “你咋还不回宿舍?”高峰看他很紧张,不知怎么就冒出这么一句。 何向北站起来,点了一下头,绕开高峰就走。 “诶!”高峰喊,何向北停下,紧张的回头看他,不知道这个喜欢欺负人的高官子弟准备干什么。 “你……别太难过!” 何向北乍一听到高峰有些扭捏的话,愣了一下,随即醒悟,他一定听到自己和哥哥的话,才这样说的,这是在……安慰?何向北深深的看了高峰一眼,他骨子里并不坏。 何向北点点头,低低的说:“谢谢!”转身向宿舍跑去。 高峰坐在刚才何向北坐过的地方,心里压抑的想大声的吼两声。 何富贵确诊为骨癌后,再也不能上班了,在家帮着喂喂猪,脾气也没有以前坏了,只是疼得厉害,后来村里人给了偏方——少量的抽点大烟,虽然二哥极力不同意,可是在看到爹疼的咬着一根树棍儿满脑门子汗,哭了一通,也就默认了,大烟都是何向东从附近村子里收来的,不纯,所以价格也不高,止疼足够了。 这年高考,何家终于出了村里的第一个大学生,何向西考中了T市师范大学,不过何向西是哭着离家的,他高考结束后才知道爹得了这种要命的病。可是考中了就不能放弃,大哥和二哥拿出积蓄送何家的第一个大学生上了改变命运的火车。 何向北也进入要紧的一年,初三的学习很紧张,如果考得好可以去市里上学,稍微差一点的只能上县高中,二哥当时就是在市里上的高中,何向北没去过城市,不过三哥说那是个很好的地方,出去了就不想回来的地方,何向北不能理解,三哥当初也是复读一年才上的市高中,何向北虽然不认为市里有什么好,不过他还是想一次就考中,省的复读增加家里负担。 刚开学没几天,何向北的学校来了一位不速之客——县人事局局长高大燕。 高大燕刚刚接到调令,他要到市人事局出任副局长了,可是以他儿子的成绩,上县高中都勉强,知道那些老师成着心不管高峰,也实在管不了,高大燕不得已想起何向北,想着同龄的孩子更容易沟通,让何向北为他儿子补习,不盼着上市重点,只要是市里的普通高中就行,只要差不了几分,高大燕就能想办法。 何向北被班主任带到校长办公室,看到了高大燕和安静站在一边的高峰,校长说了高大燕的意思,何向北其实不想管,可是他知道当时高大燕帮了他家多大的忙,他知道什么叫知恩图报,所以他答应了,临走时,高大燕拍着何向北的肩膀说:“叔叔把高峰交给你了,有什么事,你可以直接找我!”说完还狠狠瞪了高峰一眼才上车走了。 何向北和高峰在走廊里大眼瞪小眼的看了半天,高峰挑挑眉:“没办法,我惹不起我老子,咱从哪儿开始学?” 何向北还没见过高峰这样垂头丧气的样子,忍不住笑了一下:“我先看看你的基础吧!” 何向北拿着手中的基本题型卷子瞪大眼睛,他没想到高峰居然差到这种程度,别说初二的,连初一的东西都没学好。晚自习时,何向北带着初一的书到高峰他们班找他,可是他不在班里,何向北只能自己回去上自习,等下课了,何向北出了教学楼看到高峰自己坐在一边的花坛上抽烟,看到他出来,伸手招呼:“诶,过来!” 何向北皱皱眉头,还是走过去:“我晚自习去找你了!” “知道!我和邓宇他们打台球去了!”高峰一脚搭在花坛上,一脚耷拉着,吸了一口烟喷在何向北脸上:“你还挺认真的!” 何向北咳嗽了两声,说:“你什么时候有空?” “现在啊!”高峰痞痞的说。 “现在不行,我要回宿舍了,一会儿宿舍锁门我就回不去了!”何向北向后退了一步,躲开高峰再次喷出来的烟雾。 “那算了,反正我也该回家了!”高峰站起来拍拍屁股,慢悠悠的往前走。 何向北本来不想管他,可是想到高大燕,又追了几步说:“要不你申请住校吧,你玩儿完了回宿舍找我!” 高峰侧过身看何向北,昏暗的灯光只能看清他单薄的身影,却挺得笔直,想起爸爸告诉他的何向北自己带着哥哥的成绩单去求情,这样单薄的身体到底为什么那么坚韧? “好吧,我和我爸商量一下!”高峰转身走出校门。 第4章 要使别人喜欢你,首先你得改变对人的态度,把精神放得轻松一点,表情自然,笑容可掬,这样别人就会对你产生喜爱的感觉了——卡耐基 高峰很快申请下宿舍,不过不是十二个人的那种,而是一个老师的小单间,真的很小,也就十五平米的样子,里面简单的放着一张上下铺铁床,一个写字台,和一个铁皮柜。虽然高峰不满意,何向北来看了一眼,却觉得很好,自己还从来没自己住过一间房子呢,以前是和三哥一起住,现在回家和二哥一起住。 何向北撇撇嘴,中国的官僚特殊化连学校都难以避免,也不知道还有没有真正的公平可言! 高峰依然吃喝玩乐,只是晚自习后就会按时回宿舍,何向北捡着重要的,基础的给他讲,有时高峰会很心烦,拿出烟在屋子里抽,何向北就坐在凳子上安静的看书,自己复习一会儿。 何向北是个按计划做事的人,要在一年内把三年的东西学会的确很困难,不过如果按着何向北制定的计划也不是不可能,毕竟试卷有限,只有那么多题,只要抓住了重点,倒也不需要多费劲儿!所以不管高峰从不耐到心烦,最后发展到狂躁的过程有多长,何向北都会一直等,直到讲完所有的计划内题型。 何向北也苦不堪言,高峰的不合作总是拖延掉很多时间,本来计划三个小时讲完的东西,有时会拖成六七个小时,好几次何向北回到自己宿舍已经凌晨三四点,早上六点还要起来背单词,自己所有的复习时间都是一点一点的挤出来的,如果不是想到高大燕期盼的眼神,何向北真不想干了。 高峰早上十点多才慢悠悠的爬起来,昨天何向北又给他讲到三点多,也不管他脸色多难看,一根接一根的抽烟,何向北会在他狂躁的时候停一会儿,拿着自己的书安静的看着,白炽灯光下,何向北的侧脸像镀着一层金色,沉静如水。可是何向北很少笑,讲题时,薄薄的唇会抿成一线,如果自己做对了,绷紧的唇才会微微放松,如果自己连续做错,何向北会皱起眉头,咬着下唇为难的看着书上的题,仿佛很无奈的样子,然后再一遍一遍的讲。高峰觉得这样的何向北很有趣,这样的生活也很不错,每天中午才起床吃饭,然后一个下午都和自己的哥们儿玩儿,晚上九点回来听何向北讲题。 高峰没告诉那些哥们自己在补课,只有邓宇知道,他俩住一个大院,邓宇是不用补课的,即使和他们混在一起,作息时间没什么特别,邓宇的学习可不差,考到市里是完全没问题的。 从宿舍出来,已经有三三两两的学生开始回来了,高峰准备出校门吃饭,路过教学楼,高峰忽然想到叫何向北一起吃饭吧,最近一个月两人天天一起学习,也算朋友吧。 走到何向北班门口,正赶上他们班下课,人走的差不多了,却没看见何向北出来,高峰从后门的窗户往里看,何向北枕在胳膊上,闭着眼睛,好像在睡觉,从班里出来的两个女孩儿在说话:“最近何向北怎么看起来那么困?一下课就睡觉!” “熬夜学习呢吧?你看他脸色也不好!” “太刻苦了吧?他学习都那么好了!” 高峰皱着眉头看着班里同学走光了,何向北安静的伏在桌子上睡觉,高峰知道他是晚上给自己补课睡得太晚,刚想进去,高峰看到何向北又坐起来,从兜里掏出一个小铁盒,在太阳穴和人中涂抹了一点儿,皱着眉头摇摇头,掏出英语书,一串流利的英语从薄薄的霜色嘴唇吐出…… 高峰中午没吃饭,一直站在何向北的教室外,即使看到何向北掏出一个馒头边吃边做数学题都没走开,一直到何向北拿着一个玻璃罐头缸出来,高峰躲在楼梯处,跟着他下楼,看他接了一杯冷水,边喝边上楼…… 这天晚上,高峰出去买了好几个奶油面包,早早的在宿舍等何向北,讲题时也不狂暴,只是偶尔还会走神,盯着何向北青白的脸色看一会儿。因为高峰的配合,不到一点就讲完计划内的题,何向北嘴角破天荒有些勾起,还说了第一句算是闲聊的话:“你真挺聪明的!” 高峰没理他,从铁皮柜里拿出装在塑料袋里的面包:“给你的!” “……”何向北安静的看着他,目光中有些不解。 “我爸让我给你的!”高峰说谎了,他不想让何向北知道自己看到他中午在教室里吃馒头喝凉水。 何向北看看塑料袋,摇摇头:“不用了,你留着吃吧!谢谢你的好意!”说完整理东西就要走,高峰拦在门口有些羞恼,自己一片心意,这人怎么就这么不知道理解。 “你这人……”高峰比何向北高出一头,挡在门前动也不动。 何向北无奈的看着他:“我不爱吃甜的,真的,不早了,我想回去睡会儿!” 高峰想到他中午想睡又硬撑着看书的样子,像泄了气的皮球,满腔怒火都被熄灭,垂头丧气的往旁边挪挪,何向北开门出去了。 不过高峰可不是一般人,脸皮厚的厉害,所以第二天中午,他早早跑到食堂打了一饭缸大烩菜,馒头,还提了一个暖壶等在何向北教室门前,本来高峰是想出校门买小炒的,可是想到何向北那该死的自尊,他还是选择了食堂的大烩菜。 和前一天一样,何向北独自留在教室看书,高峰端着饭菜,提着暖壶走进来,那一瞬间高峰觉得自己像个探望丈夫工作的小媳妇,这个想法不止没让他感到懊恼,反而特别兴奋,说明他和何向北的关系不一般呢! “向北!我中午饭打多了,一块吃吧!”高峰尽量让自己说的随意点儿。 何向北吃惊的抬头看了他一眼,目光在他身上转了几圈,最后落在暖壶上,高峰有些挫败,何向北一眼就看出问题,谁打饭还提暖壶啊! “嗯!”低低的应答让高峰不敢相信,何向北同意了?还以为他会拒绝,高峰想了一肚子的话劝说何向北和自己一起吃饭呢! 何向北把摊在桌子上的书收起来,高峰放下饭缸和馒头,拿起何向北还有一半冷水的罐头缸,嘟嘟囔囔的说:“你也不怕肚疼!” 何向北看着他微微皱了一下眉头,又低下头不说话了,高峰把水倒了,给罐头缸里倒热水,谁知随着一声细碎的轻响,罐头缸卸底了,冒着热气的水直接从桌上流下来,高峰愣了,何向北急忙接过暖壶,把高峰推到一边:“小心烫着!”水在桌子上很快的蔓延,高峰手忙脚乱的把何向北堆在桌子上的书往旁边桌上倒腾,满心懊恼。 “呵……”低低的笑声,高峰抬头看到何向北咬着下唇,嘴角勾起一个好看的弧度,眼睛弯成弦月,整张面孔生动之至。 何向北抬头看到高峰带点委屈,又带点疑惑的看着他,忍不住扩大笑容,转身从教室后面拿来一块抹布,把桌上的水擦干,放下饭缸,忍着笑说:“吃饭吧!” 高峰垂头坐下,不满的看着何向北:“看我出丑就那么高兴?” 何向北抬头看他一眼,忍不住又笑起来,低头吃饭,高峰也拿起另一双筷子,两人头顶头在一个饭缸里吃起菜来。本来不太好吃的大烩菜,今天高峰吃起来却觉得格外香。 两个正在长身体的大男孩西里呼噜的吃了一大饭缸菜,一人吃了三个馒头才结束,何向北去洗饭缸,高峰擦桌子,最后高峰把热水倒进洗好的饭缸里,抬头看看何向北,虽然脸上没有了刚才那一瞬间的明媚笑容,却也不再绷着脸。 “诶,你刚才笑啥?”高峰坐在何向北旁边,用肩膀碰碰他。 何向北转过头看他,忽然淡淡的一笑,高峰仿佛看到何向北身后绽开的是朵朵艳丽的繁花。 “谢谢你!”何向北低声说,又把目光落在眼前的书上。 高峰趴在桌子上,侧头看何向北认真看书的脸:“你觉得我能考到市里吗?” 何向北看了他一眼:“能!” “这么肯定?” “听我的就能!”何向北说完这句话,又低头看书了。 高峰看着那张清秀的脸,不知什么时候睡着了。等他醒来,教室里吵吵嚷嚷的,看来是快上课了,高峰自动无视周围投射来的目光,对何向北说:“晚上把暖壶和饭缸拿回来啊!我走了!”何向北微微点头。 第5章 初恋就是一点点笨拙外加许许多多好奇——肖伯纳 两个人一起吃了一段时间的饭,全校都知道了“小霸王”高峰居然和何向北关系很好,高峰最近都没和哥们儿们出去玩儿,周日休息时何向北没回家,两个人在高峰的宿舍里一起做题,做到无聊,高峰伸个懒腰扭头看何向北用手按着眉头,嘴里念念有词,这段时间高峰也看出来了,英语是何向北的弱项,大把的时间砸进去,才能保持和数理化相匹配的成绩。 “中午吃什么?”高峰把笔丢在测试卷子上,懒洋洋的摊在椅子上,斜着眼睛问。 “什么?”何向北茫然的抬起头,表情呆呆的,很可爱。 高峰笑嘻嘻的伸手捏了何向北脸蛋一下,其实他早就想捏捏何向北青玉一样的脸,手感不错,细细滑滑的:“我问中午吃什么?” 何向北拍开他的手,翻着细长的眼睛瞪他:“疼!” 高峰嬉笑着说:“闷了一上午了,跟我一起买饭去!”不由分说拉着何向北的胳膊就要走。 “我不想去,你吃去吧,我回宿舍了!”何向北伸手收拾桌上的东西,他都吃了高峰一个星期的中午饭了,不好意思连休息也吃高峰的。 高峰拉着他:“你就这儿看书吧,我去买饭行吧!” 何向北刚要说话,就听到有人敲门,两人都很奇怪,知道高峰在这儿住的人可不多,高峰过去开门:“你怎么找这儿来了?” 何向北侧头,看到门口站着的邓宇。 邓宇笑眯眯的说:“我去你家找你,高叔叔说你在这儿补课呢!”抬头看到何向北,眼睛一亮:“打扰了!” 何向北疏离的点点头,虽然上次邓宇一句话救过他,不过何向北向来对人冷淡,他们这些眼睛长在头顶的公子哥,还是少理会的好。 高峰拉着邓宇进来,搂着他肩膀说:“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我们正准备吃饭呢,你是来请客的吧!向北,走吧!” 何向北愣了一下,想推辞,高峰放开邓宇,过来一搭他肩膀:“要不你在这儿等着,我和小宇去买回来吃?” 何向北犹豫了一下:“一起去吧!” 邓宇坐在餐桌旁边愣了半天,本以为是去校外的馆子吃,邓宇都做好了“出血”的准备了,谁知高峰熟门熟路的进了食堂,休息日食堂没什么菜,不过每日必有的大烩菜不会少,高峰买了三份儿菜,一大盘馒头,放在桌子上,大口的吃起来,邓宇犹豫了一下,拿起筷子夹起一片清白分明的大白菜看看,小心的咬了一口,满脸嫌恶,说实话,食堂的大烩菜只是果腹用的,除了咸味儿,实在尝不出其他味道。 邓宇勉强吃了一个馒头,抬头看到高峰瞅瞅旁边何向北的碗里,然后从自己碗里挑出几块豆腐扔进去,在何向北抬头时,调皮的吐吐舌头,何向北几不可见的勾勾嘴角,拿起一个馒头,掰了一半儿给高峰,高峰笑嘻嘻的接过来,几口就吃下去。邓宇看着他俩的互动心里生出奇怪的感觉。 走出食堂时,邓宇和高峰走在后面,邓宇小声问:“最近何向北一直给你补课呢?” “嗯!”高峰的目光一直落在前面何向北的背影上。 “怎么样?能考进市里吗?”邓宇问。 “向北说我没问题!”高峰笑笑,接过邓宇递过来的烟,两人边抽烟边闲聊,走到宿舍门口,高峰快走两步开门,等何向北进去后,高峰拉着邓宇站在门口抽烟:“抽完烟再进!他怕呛!” 邓宇奇怪的看了高峰一眼,抽完烟两人才进屋,看到何向北一手拿着书,却是伏在桌子上闭着眼,像是睡着了,高峰似乎很熟悉何向北的这种习惯,随手拿了一件衣服披在何向北身上,转身倒了一杯水,和邓宇坐在床上,小声说:“他每天中午都要趴在桌子上睡会儿,就十来分钟!” 两人低声说话,高峰说放假前都不能出去玩儿了,邓宇翻着高峰的数学书说:“他化学好不?让他给我也补补,我化学怎么也不开窍!” 高峰犹豫,本来自己一个人补课就占用了何向北挺多时间,可是邓宇是自己最好的哥们儿…… “行,你有不会的题就中午到我们班!”何向北慢慢抬起头,眼睛清明,不像刚睡醒的样子,邓宇都怀疑他根本就没睡。 高峰却见怪不怪的把杯子递给何向北,何向北一口气喝干了杯子里的水,转头看邓宇:“你成绩不错,估计不是需要补习,是有不太理解的题型吧!” 邓宇点头,忽略了旁边高峰有些不高兴的脸色。 三个人聊了一会儿,邓宇看看表说:“燕子等我呢,我先走了!” 何向北看他火急火燎的样子,奇怪的看着高峰:“他干嘛去,慌成这样!” 高峰不屑的撇撇嘴:“找他对象去了呗,重色轻友!” “对象?”何向北奇怪的看着高峰:“邓宇都有对象了?” 高峰看着何向北一脸不解,坏心眼的搂住何向北的脖子问:“你有没有喜欢的人?是不是还没搞过对象?” 何向北就是不习惯高峰动不动就勾肩搭背的,伸手打落肩头上的手:“有时间闲磕牙不如看会儿书,题做完了?” 高峰嘻嘻的笑:“一看你就没搞过对象!” 何向北斜着眼睛瞥他:“没你经验丰富,行了吧!” “切,我也没搞过,女人太他妈麻烦了!还是兄弟们好!”高峰伸手把何向北整个拢在怀里还摇了摇,像个撒娇的孩子。 何向北被他孩子气的样子逗得忍不住浅浅的笑了一下,伸手打他头一下:“快放开,做题去!” 星期一开始两人行变成了三人行,邓宇像个跟屁虫时时刻刻跟在两人身后,中午饭也改成邓宇买,不过邓宇晚上不能和他们一起学习,上完晚自习就回家了,高峰拉着何向北回到自己宿舍,忍不住长出一口气说:“总算清净了,邓宇真他妈难缠,跟牛皮糖似的,以前怎么没觉得他这么粘缠!” 何向北被邓宇缠着做了一天的化学题,这会儿也松了口气,少见的靠在高峰床头,一脸的疲倦。 高峰发完牢骚扭头看看何向北倦怠的样子,皱皱眉头:“明儿让他哪儿红火上哪儿去,本来给我一人补课就够你累的了!” 何向北没说话,垂着眼睛偏头看膝盖上的书,高峰走近想拍他,却看到他迷迷糊糊的,似乎就要睡着了。 “向北?”高峰轻声叫。 何向北没动,呼吸平稳,高峰挑挑眉,这小子……这段时间累坏了吧,高峰拿起椅背上自己的外衣小心的搭在何向北身上,坐在桌前看书,过了一会儿,忽然想笑,没想到自己还有自觉学习的一天。 等高峰做完一套数学题,忽然意识到不太对劲儿,平时何向北中午打瞌睡也就十来分钟,偶尔晚上熬不住也只是闭着眼眯十几分钟,可是今天何向北睡了快一个小时了,高峰慢慢站起来蹲到床前伸手探探何向北清浅的呼吸,很正常,何向北半倚半靠在床头,脸稍稍向里偏,灯光照在脸上,长长密密的睫毛下形成一片阴影,脸色白的是不正常的透明,嘴唇几乎看不出红色,而是极浅的霜色,高峰仔细看了何向北一会儿,得出一个结论,这小子长得不错,将来肯定特惹小姑娘。 忽然何向北睫毛扑闪几下,高峰就跟做贼似的猛地站起来,谁知站的猛了,头一昏,身体不受控制的向后倒去,却被人一把抱住:“这是咋了?” 高峰半天才克制住眩晕,睁眼就看到何向北满脸焦急的侧身抱着他,忍不住呵呵的笑:“站猛了!没事儿!” 何向北这才松开他,打个哈气,转身拿起桌子上的杯子喝水,这是何向北的毛病,一睡醒,第一件事儿就是喝水,高峰这段时间都习惯了,每次看他睡着,都准备一杯水放在桌子上。 高峰揉揉眉头,侧脸正看到何向北大口喝水,然后放下水杯,浅粉的舌头在下唇舔了一下,高峰忽然觉得自己不敢看了,恍恍惚惚的不知道是个什么感觉。忽然左手被何向北抓住,明知道他是要看表,高峰心中忍不住突突的狂跳两下,耳边听到何向北低声说:“我睡了这么长时间?你咋不叫我呢?” 高峰觉得何向北抓着的地方火辣辣的,用力一甩,站起来背对何向北,粗声粗气的说:“谁知道你今天咋就这么能睡,想睡回自己宿舍睡去!” 何向北愣住了,最近这两个月自己和高峰一直相处的很好,他几乎以为两个人已经是朋友了,没想到高峰忽然这样生气,想来是因为自己今天没好好给他补课的原因吧!何向北脸色黯淡下来,从小都是独来独往的何向北其实很渴望朋友,所以这段时间先入为主的吧自己和高峰的关系定位在朋友上,可是现在……自己和高峰只是补课和被补课的关系,哪里是什么朋友。何向北忽然觉得很疲劳,站起来对着高峰的背影说:“我今天有点儿不舒服,先回去了,明天再来!”不等高峰说什么,拿着东西逃也似的跑回自己宿舍。 高峰回头只看到宿舍门被关上,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他真的不是故意那么说的,只是想掩饰自己不知哪来的慌乱而已,可是何向北忽然离开让他更慌乱了。高峰心不在焉的翻开书看看,忽然拿起一本书狠狠砸在门上:“他妈的!” 第6章 爱情是一片炽热狂迷的痴心,一团无法扑灭的烈火,一种永不满足的欲望,一分如糖似蜜的喜悦,一阵如痴如醉的疯狂,一种没有安宁的劳苦和没有劳苦的安宁——理查德弗尼维尔 高峰是个发育正常的男孩子,刚上初二就发生过第一次遗精,后来也和邓宇他们看过毛片儿,回去后试着自己弄过,简单地说,高分已经进入第二发育期,这天晚上,和何向北闹了别扭,高峰梦到了一个和自己肉体交缠的人,长长密密的睫毛颤动,霜色的唇软软的,怎么也尝不够,乖顺的被他压在身下,直到他一阵舒爽,才猛然惊醒。 郁闷的高峰大半夜爬起来提拎着暖壶洗内裤,手指接触到那团滑腻,人就怔住了,梦中的那个人……明明就是……何向北! 后半夜高峰翻来覆去睡不着,他不明白自己怎么就梦到何向北了,而且还和自己做那样的事儿,那不是男女之间才做的?自己以前也是梦见和女人才这样的,这回怎么就梦见和个男的呢?百思不得其解,第二天,高峰是被走廊里嘈杂的人声吵醒的,发现已经快十二点了。 “操,迟了!”高峰赶快穿上衣服,胡乱洗漱一下跑去食堂,食堂快关门了,连大烩菜都只剩看着就没食欲的菜底子了,高峰又跑去校门外买了两个菜和六个馒头急匆匆向教学楼跑去,刚走到何向北教室门口,隔着玻璃窗,高峰定住脚步,邓宇坐在平时高峰坐的位子上,边和何向北说话,两人边从一个饭缸里吃饭,不知邓宇说了什么,何向北抿着嘴笑了一下,随手拿起桌边的书在邓宇头上敲了一下,邓宇作势一缩脖子,做讨饶的样子,两人都笑起来,然后接着吃饭。 高峰忽然觉得两人在一起的样子很刺眼,眯了眯眼睛,一会儿的功夫两人就吃完了,照例是何向北拿着饭缸向教室门走来,像是要去洗饭缸,高峰下意识的躲开,何向北很快洗好饭缸回来,邓宇给饭缸里倒满开水,何向北像往常一样趴在桌子上打盹,高峰看着邓宇占据着自己的位子,做着自己平时做的事儿,心里堵得难受,想想也觉得无趣,刚想走开,却被邓宇的动作吓了一跳,邓宇小心翼翼的偏头,轻轻的亲了何向北脸一下,很快离开,就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眼睛却一直看着何向北,傻了一样。 高峰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教学楼的,脑子里乱成一片,邓宇为什么会亲何向北,自己怎么会梦见和何向北做那样的事儿?如果何向北是个女生很好理解,可是那是个男生,而且邓宇有女朋友的。回到宿舍,高峰敏感的闻到屋里一股经验的味道,倒是让他清醒了不少,放下早就凉了的饭菜,打开窗户,冷风吹进来,高峰坐在床上细细的回想昨天晚上自己梦中对何向北做的一切,以及邓宇亲何向北的样子,下身有些燥热,高峰做贼似的关上窗户,拉上窗帘,锁好宿舍门,脱下裤子躺在床上,边上下撸动自己的东西,边想着昨晚梦中何向北的样子,嘴里忍不住低声叫:“小北……小北……”直到瘫软。 整个下午高峰都沉浸在罪恶和愧疚中,自己居然对朋友做出那样的幻想,而且还在那样的幻想中高朝了,那种窃喜和痛苦交替产生,高峰不知道该和谁说,该怎么办。他觉得自己现在有些没办法面对何向北,匆匆忙忙跑回家了。 这件事情让十五岁的高峰很不解也很难堪,因为妈妈抛弃这个家的原因,高峰从小就和爸爸高大燕生活在一起,高大燕可能是因为妻子红杏出墙受了刺激,在官场上越混越顺,却至今依然独身。高峰也因为妈妈的离去而对女人天生的不信任,即使现在哥们儿几乎都有对象了,他依然不想和女的有瓜葛,但是他毕竟和哥们儿一起看毛片,甚至还和其他几个偷看过哥们儿的现场版,知道这事儿是男人和女人干的,现在的情况和他掌握的那点儿资料完全不同,让他憋屈的难受。 从那天高峰莫名其妙的生气到现在,何向北连着一个星期没见到高峰了,每天下了晚自习何向北都去高峰宿舍一趟,总是铁将军把门。邓宇倒是来的很勤,每天中午和何向北一起吃饭的任务就像接力似的,传到了邓宇手里,何向北知道邓宇和高峰关系好,问过几次高峰最近的情况,可是邓宇也不知道,问得多了,邓宇说:“怎么?小北想我们老大了?”何向北瞪他一眼,也就不问了。 其实说实话,何向北和邓宇在一起学习更有共同语言,两人都爱看书,一些话说出来不会像和高峰一样鸡同鸭讲,两人尤其喜欢谈论一些名着和历史,对于这点,邓宇很惊讶,何向北数理化特别好,相对来说文科稍微薄弱一些,尤其是英语简直是死门,亏得何向北刻苦才能保持好成绩,这样说来,何向北应该是喜欢理科多一点,可是没想到一旦谈论起来文学,何向北简直是神采飞扬,邓宇喜欢看何向北眼波闪动,说到激动处白皙的脸颊上会带起一丝红晕,这段时间,每次何向北中午睡着了,邓宇都忍不住偷偷亲亲他的脸,邓宇不知道自己这么做的目的,但是他知道,第一眼看到何向北,他就想要把这个人放在自己身后,疼爱,照顾,不再让人欺负他。当看到高峰对何向北表现出无意识的关心,邓宇知道,高峰其实和自己的心思一样,这让他不舒服,生平第一次对自己的好兄弟产生不满。 邓宇认真的想过自己对何向北的感觉,最后的定位是何向北比他们都小,所以他们对何向北产生了保护弱小的感觉,至于自己总是忍不住想亲亲他,邓宇很鸵鸟的采取了回避态度。 在连着十多天没见到高峰后,何向北请邓宇带他到高峰家去看看,邓宇虽然百般不愿意,却也没理由拒绝,所以十一月下旬的周末,何向北和邓宇站在高峰家门外。 给他们开门的是高峰家的保姆,听说他们找高峰,保姆客气的让他们进来,不一会儿高峰从里屋出来,看到何向北和邓宇愣了一下,沉默的坐在沙发上。 何向北咬咬嘴唇说:“你是不是病了?这么久都不来上课?” 高峰斜着眼看了一眼靠在一起坐的两人,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何向北仔细的看着高峰,的确是瘦了很多,看起来也没精神,忍不住向前探了一下身子,伸手去摸高峰的额头是不是发烧,指间刚触到高峰额角,高峰受了惊吓一般,下意识的一躲,伸手“啪”的打掉何向北的手,三个人都愣住了,何向北尴尬的收了手,低下头站起来说:“我先回去了!”说着向外走,邓宇还没来得及和高峰说句话,站起来就追出去,高峰心里烦闷的厉害,张嘴叫:“邓宇,追他干啥,咱哥俩坐会儿!” 邓宇犹豫的看看开门出去的何向北,回头看了一眼高峰,想了想说:“等一会儿,我安顿一下!”跑出去。 高峰站在窗户前看邓宇拉住何向北不知说了什么,何向北站着不动,邓宇拦了一辆出租车看着何向北上车,还不顾何向北的阻拦提前打了车钱,才一步三回头的走回来,高峰郁闷的厉害。 邓宇和高峰坐在客厅里说话,邓宇明显心不在焉,高峰看着就来气,出言讽刺:“怎么?刚分开就想了?要不是知道何向北是个男的,我还以为你要追他呢!” 邓宇身子一震,抬头看高峰,慢慢垂下眼睛,目光落在茶几上:“老大,你干嘛躲着小北?” “小北?”高峰被邓宇亲昵的称呼叫的喉咙堵得慌:“挺亲热的!我躲他干嘛,我病了呗!” 邓宇眼珠子转来转去,最后又落在高峰脸上:“老大,你是不是……”倏然收口,邓宇被自己吓了一跳,他刚才想说的居然是“你是不是喜欢小北”,邓宇慌乱的看着高峰。 高峰反而平静下来,看着邓宇:“你为啥亲他?” “啥?”邓宇更慌张了。 “我看着你趁他睡着,亲他了!”高峰看着邓宇说,他觉得邓宇如果能说出个一二三,那么自己也就有答案了。 邓宇急忙说:“哥,你千万被和小北说,不然他就不会理我了!” 高峰看着他问:“你就告诉我,你为啥亲他?” 邓宇低头:“我也不知道,就是……就是觉得……好像……”邓宇忽然瞪大眼睛:“喜欢他……”是了,邓宇忽然知道了,就是喜欢,自己喜欢何向北,即使他是男生。 高峰也被震住了,直到邓宇失魂落魄的离开,高峰才起身回屋,最近他一直在装病,自己却也觉得自己真的病了,平时挺喜欢吃的饭菜都没味儿,总想着和何向北每天中午吃的大烩菜馒头,晚上变本加厉的做着猥亵何向北的梦,有时做梦醒来还心有不甘,自己还要弄一回,满脑子都是何向北的脸,他隐约知道自己的想法,却不敢想下去,直到刚才邓宇那句“喜欢他”让高峰心底的防线彻底崩塌,是啊,自己喜欢他,喜欢同是男人的何向北。 高峰陷入前所未有的混乱,不过他很快就做好决定,即使心里很难接受,但是高峰决定尽快去学校,不管自己对何向北的感觉是不是应该,都不能让邓宇抢占先机。 第7章 爱是火热的友情,沉静的了解,相互信任,共同享受和彼此原谅。爱是不受时间、空间、条件、环境影响的忠实。爱是人们之间取长补短和承认对方的弱点——安恩拉德斯 何向北回到宿舍摊开英语书像往常一样背英语,可是没几句就走神了,想到高峰刚才挥开他的手时的样子,何向北眼神黯淡,这几个月和高峰邓宇一起学习,几乎忘记了他们和自己之间的不同,他们都是大官的孩子,而自己家在老百姓中间也是贫民,他们打心底里是看不起自己的吧!想到前段时间和高峰兄弟般的相处,想到最近邓宇的关心,何向北叹了口气,是自己没看清自己的位置,走错了方向,本来就是补课的关系,自己却一厢情愿的想要和这些公子哥儿做朋友,不知道他们心底怎么嘲笑自己呢!实在看不进去,何向北八点就窝进被子里睡觉了。 刚睡的迷迷糊糊,就感觉有人推自己:“小北!哎!还补不补课了?” 何向北恍恍惚惚的扭头,似乎看到高峰站在床前,恼怒的伸手一挥:“离我远点儿!”接着睡觉。 高峰被打了一下,愣住了,再看何向北裹着被子接着睡觉,还有两个没回家的同学在床上看书,干脆一下扑到何向北身上,掐着他的脸说:“小北,醒醒啊,是我!” 何向北感觉脸上疼,恼怒的回头,正对上高峰的脸,两人鼻子对鼻子,一时说不出话,不过何向北还是反应快,伸手推开高峰,冷冷的说:“今天我不舒服,明天再说吧!” 高峰知道何向北还在因为自己挥开他的手那事儿生气,嬉皮笑脸的说:“你看我都专程赶回来了,走吧,到我那边儿去!” 何向北裹裹被子,不理他。 高峰眼珠子一转,伸手连被子带人抱在怀里,一脚踹开宿舍门向自己宿舍跑去,何向北被他这样一抱,惊吓中伸出手环住他的脖子,大声说:“你疯了,放下我!” 高峰不理他,很快跑到自己宿舍门口,松开一只手说:“抱牢了啊,我开门呀!”何向北果然用力抱住他的脖子,高峰脖子感触到何向北胳膊温热的感觉,心头荡漾起来,何向北怕掉下去,用力向上攀了两下,高峰感觉何向北的呼吸就在自己脖子边,身上热的厉害,急忙开门,几乎是把何向北扔在床上的,自己转身去了厕所,用凉水洗了两把脸,再转回来,何向北上身穿着一个很旧的白色二股经背心儿,下身还围着被子,正坐在床上瞪他。 高峰嘿嘿的笑:“甭生气了,我不是故意打你手的,你就当让驴踢了还不行?” 何向北本来生气,让他一说,绷不住扑哧的笑了一声:“就是让驴踢了!”急忙收起笑容:“我们平民百姓哪敢和你们这些大公子们生气!” 高峰从椅背上拿起自己的大衣递给何向北:“穿上,一会儿着凉呀,我这儿没点炉子!” 何向北打个寒战,没接高峰的衣服,而是把被子往高拉拉,转过头不说话了。其实何向北现在也不是那么生气了,何向北因为早上一年,现在才十四岁,也是小孩子心性,这会儿看高峰连夜过来,明显是来赔罪的,倒也没有那么生气了,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办。 高峰坐到床边看何向北整个人被被子裹着坐在床中间,嘻嘻的笑:“别跟哥生气了!” “你给谁当哥呢?”何向北瞪他。 “呵呵,对了,你多大?我记得你比我小!”高峰伸手搂过何向北的脖子问。 “十四……”何向北低声说,他知道自己比他们早上学,一定比他们小。 高峰乐了:“还说不是弟弟,快叫哥!” 何向北哼了一声,撇过头不理他。 “快叫,不叫我咯吱你了!”高峰把手伸进被子里作势要咯吱何向北。 何向北向里挪:“手凉,拿出去!就不叫!” 高峰干脆扑过去就咯吱他,何向北大笑起来,两个人一个说:“快叫哥,快叫!”另一个笑的断断续续的说:“就……就不叫……” 两人闹腾了一会儿,何向北躺在床上双手抓着高峰的手,高峰隔着一床被子压在何向北身上,都喘着气,高峰俯视着何向北略略浮上红晕的脸,想起邓宇偷亲他的样子,迅速的低头“啪”的一口亲在何向北脸上,嘴唇触到的感觉细滑,感觉真好,正想再亲一口,却被何向北一把推开。 何向北用手捂着自己的脸,大睁着眼睛问:“你干什么?” 高峰一怔,马上换上嬉皮笑脸的样子:“哥哥亲弟弟啊!” 何向北哼了一声,用手背擦擦脸:“欺负人!”倒也不说什么了,主要是何向北根本没意识到两个男人之间偶尔亲一口代表什么,而且他被其他事牵走思绪:“你去宿舍给我把衣服拿过来,你缺了挺多课,趁着休息赶快补……对了,你明天不回家吧?” 高峰摇头:“不回!” 两人又像半个月前一样,开始废寝忘食的学习,一切仿佛都没有改变,但是有些东西也改变了。 二人行也罢,三人行也好,何向北对这些不是很在意,多个人也挺热闹的,何向北最在意的是最近高峰很不对劲儿,白天和邓宇像斗鸡似的一会儿斗气一会儿斗嘴也就算了,每天晚上都会找理由扳着何向北的脖子在他脸上亲几口,甚至昨天晚上做对题还要求何向北亲他一口以示鼓励呢,当然结果是挨了何向北一拳。 何向北用手揉揉眉心,以前明明觉得高峰是个冷漠嚣张的人,可是最近何向北觉得高峰不止不冷漠,反而热情的让人受不了。 “这家伙以前一定在装酷!”何向北自言自语的嘟囔着,今天何向北回家拿蜂窝煤,装了一袋子后,何向北犹豫着又装了一袋子,高峰宿舍虽然用的是煤炭,可是那家伙很懒,半夜从来不起床加炭,如果晚上睡觉前压上两块蜂窝煤,就可以烧到第二天早上,不至于太冷了。何向北抬头看着一堵墙一样的蜂窝煤,这些都是赋闲在家的马东方整个夏天自己压得蜂窝煤,明年冬天何向北就要去市里上高中了,听说高中的宿舍不用炉子了,不知道暖不暖和。 何向北胡思乱想着,帮马东方收拾了院子,顺便修理桌角凳腿,换灯泡,把漏水的水管子拧好……凡是能干的都会做好,马东方岁数越来越大,何向北依然像多年前那样整天呆在马东方家里,马东方所有的书已经看完了,现在何向北经常和马东方聊天,听着老人絮絮叨叨的说着从前的事儿。 周日下午何向北回到学校,放下东西第一件事就是去高峰宿舍,用高峰给的钥匙打开门,蹲着开始点炉子。 “诶?你今天怎么来的这么早?”高峰进门把背包甩在床上,也蹲在何向北身边:“这是什么?” “蜂窝煤,晚上给你埋火的!”何向北用手背蹭蹭脸。 “呵!”高峰笑起来:“脸抹黑了!”说着伸手抹何向北脸上的那道黑。 何向北又用手背蹭蹭:“还有吗?” “更多了!”高峰乐不可支:“那边再抹一道儿就成胡子了!” 何向北看看火着了,合上炉门,转身拿着毛巾去洗脸。回来后两人又边学习边笑闹了一回,何向北给炉子里放了两块蜂窝煤,叮嘱高峰:“这蜂窝煤是自己打的,耐烧,水开了把壶拿开时千万盖紧炉盖,小心被烟蒙着!”高峰“嗯”了一声,就去水房打水去了。 何向北回了宿舍洗漱后躺在床上看书,不知为什么,心里总是不舒服,本来挺困的,可是翻来覆去就是睡不着,干脆起身去水房就着灯光看书,在水房绕了两圈,何向北总是不安心,就向高峰宿舍走去。 高峰宿舍是暗锁,只要有钥匙从外面也能打开。何向北刚打开门就闻见一股烟味儿,赶快走到炉子前,果然看到炉盖没盖紧,露着一条缝,隐隐约约的向外冒烟。 “高峰,高峰!”何向北一步跨到高峰床前,伸手拍拍高峰的脸。 高峰嘟囔两句,睁开眼看到何向北有点反应不过来:“你咋来了?” 何向北看他没什么事儿,心头一松,沉下脸大骂:“你长得猪脑子?让你把炉盖盖好,你咋不听呢!” 高峰有些懵,看着何向北半天,也闻到宿舍里明显的烟味儿,有些慌神,何向北让他披着被子站在走廊,自己过去打开窗户,然后也出来,站在高峰对面瞪他。 高峰也后怕,不过还是嬉皮笑脸的过去挨住何向北:“要不是你来,我非让烟蒙死!”说着用肩膀碰碰何向北:“你不放心我?” 何向北瞪他一眼,有些忧虑的说:“今天算你侥幸,下次可怎么办啊!”眉头皱的死紧。 高峰眼珠一转,说:“你搬过来和我一块住呗!” 何向北犹豫的低头,高峰的提议其实挺好的,这边安静不说,房子小也暖和。 高峰看何向北不说话,急忙说:“我搬到上铺,你睡下边!搬过来吧,不然哪天我蒙死就完了!” 何向北转脸瞪他一眼:“胡说!”眉头又拧成疙瘩:“还是我睡上铺吧!” “你同意了?”高峰高兴的笑着:“我明天过去给你搬东西,要不你今天就睡这儿吧!” “睡哪儿呢?你有多余的铺盖?”何向北斜了高峰一眼。 “嗨!今晚咱俩挤挤呗,挤挤还暖和呢!”高峰一脸期待,可惜何向北没注意,想着自己现在回去也打扰别人,最后点点头。 第8章 爱情只有当它是自由自在时,才会叶茂花繁。认为爱情是某种义务的思想只能置爱情于死地。只消一句话:你应当爱某个人,就足以使你对这个人恨之入骨——罗素 宿舍的床本来就窄,两个大男孩睡在一起只能紧紧靠在一起,两人调整了半天姿势,最后睡在里边的何向北面朝墙睡,睡在外面的高峰面向何向北后脑勺,两人都侧躺。 累了半夜的何向北很快就睡熟了,被半路打断睡眠的高峰却难以入睡,何向北就在眼前,自己的鼻息甚至可以吹在他裸露在二股经背心外的后颈上,高峰伸出手,像做贼一样用食指的指尖轻轻的触碰何向北的后背,何向北可真瘦,两块肩胛骨突出,却形成一个和好看的形状,高峰甚至怀疑那两块骨头上会长出一对儿洁白的翅膀。高峰犹豫了一会儿,慢慢向何向北挪动身体,最后自己的整个胸膛都贴在何向北的后背上,伸出一只手,揽住何向北纤细的腰身,整个手掌都可以触摸到何向北的肋骨,一根一根的,高峰有些心疼,每天就是那点儿大烩菜,哪能长肉呢,可是这人又骄傲的很,校外买的饭他是一口都不吃的,这人怎么这么让人疼呢! 高峰想着,慢慢收紧揽着何向北腰身的手,满意的把脸埋在何向北后颈,一股熟悉的香皂味儿,很干静的感觉,高峰慢慢闭上眼睛,要是每天晚上可以搂着何向北睡觉就好了! 高峰醒来时何向北已经上课去了,扭头看着旁边枕头的凹陷,高峰莫名的高兴,慢慢把脸埋进那里,使劲儿吸着鼻子,虽然没闻到昨晚特属于何向北的干净味道,高峰却兴奋起来“中午告诉邓宇,嘿嘿,那小子的脸色一定会很好看!” 果不其然,中午一起吃饭时,邓宇知道何向北准备搬进高峰宿舍的时候满脸的惊诧和失落。相对的高峰一脸嚣张和得意,倒是处于暗流交锋中心的何向北淡然的很,不就是搬个宿舍嘛,没什么特别的! 失魂落魄的回到家,邓宇烦躁的坐在书桌前翻着课本,最后双手一挥,“哗”的一声把书都推在地上。 “小宇,怎么了?”妈妈的声音由远及近。 邓宇急忙蹲在地上拾书:“没事儿,书掉地上了!” 邓宇妈妈进门看看满地的书,稍微皱了一下眉头,也帮着他把书一本本摞好放在桌子上:“累了就出去走走,别太强迫自己!” 邓宇点点头:“我想睡会儿,您先出去吧!” 邓妈妈关上门,脚步半天没动,自己儿子的变化她最清楚,儿子好像是恋爱了!昨天她在收拾儿子房间的时候,看到纸篓里有一张团成一团的纸,上面密密麻麻的写满一个名字“何向北”,或大或小,字字用力,可以看出写这些字的人注入了多深的情感。 “何向北”这个名字邓妈妈很熟悉,经常从儿子嘴里说出,可是她清楚地知道,那是个男孩子,一个家庭贫困的男孩子。邓妈妈烦恼的摸着额头,儿子不会……喜欢那个男孩儿了吧!怎么会呢?难道这个男孩儿像祝英台一样女扮男妆?邓妈妈自己翻了个白眼,这都什么年代了,想什么呢!邓妈妈最后决定还是先见见这个叫何向北的男孩儿。 邓宇坐在书桌前一笔一划的在本子上写着“何向北”三个字,嗓子眼儿哽得厉害,今晚何向北就搬进高峰宿舍了,他难受,他妒忌,这段时间他明显可以看出自己和高峰在何向北眼中的不同。三个人吃饭就不可能用一个饭缸了,可是高峰坚持要和何向北用一个,理由是两个饭缸拿起来太麻烦,何向北听他这样说,居然抿着嘴低笑,然后坦然的继续和高峰在一个饭缸里吃饭,这让被排除在外的邓宇心底就像被焚烧一样难受。何向北凡事都会无意识的优先考虑高峰,邓宇鄙视高峰这种耍赖的行径,可心底嫉妒的要命,他多想像高峰一样随心所欲的搭着何向北的肩膀和他开玩笑,可是他不能,何向北和自己亲近的原因完全是把自己当成哥哥一样看待,但是对高峰,完全是朋友的相处模式,在这一点上,邓宇就知道,自己注定棋差一招! 何向北上第二节课时被老师叫去办公室,看到了一位温和客气的阿姨,从衣着就看得出家庭条件很好,老师出去后,那位阿姨微笑着说:“我是邓宇的妈妈!我知道你叫何向北!” 何向北很惊讶邓宇妈妈为什么找自己,难道又是补课? 邓宇妈妈打量着眼前的孩子,虽然衣着寒酸,却干净得体,容貌清秀目光清澈,嘴角挂着疏离的笑容。 “听说你和邓宇关系很好?”邓宇妈妈问。 “嗯!”何向北点点头:“您有什么事可以直接说!” 邓宇妈妈没想到这个漂亮的小男孩儿这么直接,也笑着说:“你猜我找你是为什么呢?”邓宇妈妈觉得以这个孩子直来直往的性格,如果真的和邓宇有什么,一定会直接说出来的。 何向北头微微偏了一下说:“您是想让我给邓宇补课吧?其实他学习已经很好了,而且他很上进,总觉得自己化学不好,让我给他补习,其实他的化学也并不差,他还是不满意,是不是快中考了,您们逼他太紧了!” 邓宇妈妈一愣,随即明白,怪不得儿子最近总是发脾气,原来还是单相思阶段,松了口气,邓宇妈妈客气的说:“你说的对,让他休息一段时间,你平时什么时候给他补化学?” “一般是中午,最近他情绪不太高,我觉得您还是让他放松一下吧!” 邓宇妈妈对这个不卑不亢的孩子很有好感,感叹怎么不是女孩儿呢!不过她很快面对现实:“我知道了,谢谢你对邓宇的照顾!” 何向北点点头,看邓宇妈妈没什么事了,转身回去上课。想到刚才邓宇妈妈的样子,总是别扭,可是哪里不对劲儿呢?何向北想不出,也就懒得想了,有钱人家的事儿,就是难以猜透。 当天中午邓宇就被妈妈提领回家了,邓宇恼怒的坐在客厅吼:“中午就这么点儿时间,干嘛回家啊?” 邓宇妈妈笑:“回来陪妈妈吃饭吧,我怕你每天在学校学成书呆子,最近你爸出差,我自己在家无聊,我让小杜每天中午接你回家吃饭!”小杜是邓宇爸爸单位派的司机。 邓宇反抗了半天,最后还是败给了妈妈的温情攻势上,只能每天心不甘情不愿的放弃了每天中午和何向北一起吃饭的机会,回家陪着妈妈。 没了邓宇碍眼,高峰觉得自己简直置身于天堂,何向北所有的课余时间都被高峰占领,两人同吃同住,让高峰心情一直好到期末考试,高峰的成绩意外的进了年级排行前一百名,虽然和何向北的名字中间隔着九十多人,可是看到自己的名字和何向北的名字共同写到一张红纸上,高峰结结实实的高兴了一把,但是接踵而来的寒假让高峰如临暴雪,毕业班放假时间短也有两个星期,这是高峰第一次觉得放假讨厌,他要有两周看不到何向北了。 再有几天就过年了,高峰坐在自己床上看何向北收拾东西,说:“小北,放假你会不会想我啊?” 何向北头也没抬的说:“想什么啊,两个星期就又见面了!学校也真是的,正月十五都不让在家过!” “正月十五啊……”高峰眨眨眼,忽然高兴起来:“记得按时回来上课!我带你去个好地方!” 何向北看了他一眼,被他忽然涌上来的兴高采烈感染,也笑了:“啥地方?” 高峰一把捞过何向北的脸,在他脸上“啪”的亲了一口:“到时候就知道了!” 何向北用手背抹抹被高峰亲过的地方,皱皱鼻子:“得瑟!” 最近高峰总是时不时抓住何向北就亲一口,也许是习惯了,何向北也没有以前那么排斥了,随便擦擦也就完事儿了,高峰对这样的结果很满意,就像小狗在自己领地留下印记和味道,似乎何向北就是自己的了。 第9章 爱情是发生在两个人之间的一种共同的经验。——卡森麦卡勒斯 寒假里,何向东带着全家到县里的照相馆照了一张全家福,又给何富贵单独照了一张半身像,回来时虽然大家还是有说有笑的,可是何向北知道大家心里都不好受,他们都明白,爸爸的半身像是将来祭奠用的。 何富贵的身体意外的撑了一年多也算极限了,为了止疼何富贵抽起大烟,现在已经有些瘾头了,这一年的年夜饭是何向北印象最深的一顿饭,也是全家最后一次一起吃饭。 开学前几天,何向北去马东方家陪老爷子聊天,回来时很晚了,路过自家南房听到里面有人说话,何向北不由的站在那里听起来。何向北知道大哥搞对象了,未来的大嫂是县里的,小学教员,两人间人介绍认识的,很温和的一个女孩儿,一看就很贤惠,双方都见过父母,可是现在大哥正在和二哥说这件事,原来那个女孩儿的家里彩礼虽然要的不多,却有个要求,就是结婚后大哥的工资由女方管理。何向北知道了,未来大嫂家是怕他们这一家拖累了他们的女儿啊! 何向北听到大哥的声音前所未有的沮丧,二哥极力安慰大哥:“没事儿,哥,家里有我呢!小西和小北都能自己挣自己的学费,我工资足够照顾爸妈和供京京上学了!” 听到大哥居然说想和那女孩儿分手,何向北站不住了,干脆推门进去:“大哥,我能和二哥一起养家,你放心结婚吧!” 大哥和二哥被突然进来的何向北惊了一跳,看他冻得脸红扑扑的,急忙把他推到炕头暖和着。何向北围着大哥的棉大衣坐在炕头说:“家里你就放心吧,有我和二哥呢,我给编辑社抄书,能自己挣学费,三哥不是说在学校附近打工,也能挣到学费,你就安心的结婚呗!” 大哥颓然靠在墙边:“我咋能放下咱们这一大家呢!” “大哥!”二哥扶扶眼镜儿:“你一辈子都是为咱们这一大家子,你就为自个儿活一次吧!你想想,要是不娶刘瑞萍,你这辈子非后悔死!” 大哥不语,何向北拉着大哥的胳膊说:“刘姐是好人,你跟她在一块儿肯定能过好,再说刘姐也不是不讲理的人,家里有啥事儿,她还能不管?大哥就赶快结婚吧!” 何向北和何向南劝了何向东半夜,总算让何向东有了活气儿,三个人窝在炕上睡觉去了。 正月十五何向北刚上完自习,就被高峰拉出校门。 “干嘛啊?”何向北便跟着高峰跑,边问。 高峰伸手捞起何向北的手装进自己兜里:“看花灯,今天晚上县广场有花灯!” 两个半大小子走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何向北的手一直和高峰的手拉在一起,高峰的口袋里暖暖的,何向北动动手,说:“你兜里有什么啊?硬硬的!” 高峰从兜里掏出一块五彩的石头看看:“雨花石,夏天我爸去云南开会,回来时候给我带回来的,前两天从柜子里找出来,好看吧!” “好看!”何向北接过雨花石,红,黑,紫,绿各种颜色纠缠在一起,五彩缤纷色彩斑斓。 “就知道你喜欢,送你了!”高峰窃笑,这块石头本来就想送给何向北,自己找了好半天才找到,当时爸爸拿回来给他时,他还嫌心形的太俗气,可是现在送给何向北又觉得表达不够,恨不得是俗气的一箭穿心呢! “这……”何向北摸摸石头,半个手掌大的心形雨花石,真的很漂亮。 “不就一块石头嘛,送你就拿着!”高峰大气的挥挥手。 何向北对着灯光淡淡的笑:“谢谢!” 高峰一时有些失神。 过了两个星期何向北回家拿蜂窝煤,周日晚上回来,进门就闻见一股烤红薯的香甜气息,高峰竟然比他来的还早,看到他立马从炉坑里掏出一个烧的黑乎乎的红薯:“不知道熟了没!” 何向北甩下行李,拨开黑乎乎的皮,吹开热气咬了一口:“呼呼,#%%@……” “什么?”高峰手里也拿着一个黑乎乎的红薯,扭头问。 何向北咽下红薯说:“舌头……”说着吐吐舌头,忽然看到高峰手里的那个,急忙说:“再烤会儿,中间还有点硬!你看!” 高峰把手里的这个放进炉坑,跑过去就着何向北的手咬了一口红薯:“哇!烧死了!”高峰大呼小叫,看到何向北举着红薯不吃,问:“怎么了?” “舌头起泡了,烧的!”何向北苦恼的举举红薯,示意自己刚才被红薯烫到了。 “哪儿?”高峰弯腰看何向北伸出的粉红舌头,的确在舌尖上看到一个白色的小泡泡:“你也太急了,我又不和你抢!”说着伸出舌头在何向北舌尖舔了一下,两人都愣住了。 “我……”高峰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忽然做出这样的举动,只是看到何向北舌尖上的小泡,什么都没想就伸出舌头了。 何向北用手捂着自己的嘴,眉毛立着:“你干嘛?脏死了!”何向北根本没理解到这是个变相的吻,只是觉得高峰用舌头添了自己舌尖一下,口水都蹭在自己嘴上,好脏。 “呃……”高峰大脑里快速翻滚,他太明白何向北的思维了,在这个书呆子脑子里恐怕没有“亲吻”这个词汇,刚才的意外…… “哈!受伤了用口水舔舔不就好了,来,哥哥帮你舔舔!”高峰戏谑的扑在何向北身上。 何向北嘴里骂着:“恶心,下去!”笑着和高峰扭作一团。 高峰本来真的只是想掩饰刚才的尴尬,可是当他凑到何向北嘴角的时候,看着近在咫尺的浅色唇瓣,脑子一塌糊涂,等他反应过来,嘴里已经含着一片柔软。 何向北被高峰吓到了,当高峰的舌头探进他的唇齿,肆意探究的时候,何向北用尽全身力气把高峰推开,这回何向北面容平静却脸色铁青,目光森然,双唇抿成一线。 高峰从混沌中清醒就知道自己闯祸了,看着何向北愤恨的目光,只怕这几个月的好朋友形象毁于一旦。张张嘴,却说不出什么。 何向北拿着书去教室上晚自习,高峰坐在宿舍烦闷,现在他最怕的就是何向北搬出去,必须想个十全十美的办法把这件事遮过去。 结果是没等高峰想出主意,何向北就搬回原来的宿舍了,虽然何向北还像从前一样每天晚自习后给高峰补课,却又恢复到刚认识时的疏离和冷淡。甚至高峰中午带着饭到教室都没找到何向北,直到下午上课,才看到何向北慢悠悠的走回教室,手冻得通红。高峰知道了,何向北在躲他,躲在一个很冷的地方。 晚上补完课何向北准备回去,高峰喊住他:“小北,我爸让我中午回家,以后就不能和你一起吃饭了!” 何向北回头看了他一眼,点点头,转身出去了。回到宿舍,何向北听着舍友们大声的说话吵闹,偶尔也说两句,可是当大家都睡了,何向北心里却止不住难受,这是一种陌生的难受,说不出来的感觉,像未成熟的葡萄在心底碎裂,酸楚却带着果香。他知道高峰是不想让自己一中午都呆在外面,才借口说中午回家,其实就是说以后中午不会再找他了,那一瞬间,轻松吗?似乎有些悸动。 初三最后的几个月简直就是地狱,因为高峰怕影响到何向北,除了每天晚上的补课,其他时间两人都不碰面,不过几次模考下来,高峰的成绩都不错,可见学习并没放松,即使考不中市重点,但是市里的普高还是没问题的。 说起来,何向北他们这一批是幸运的,他们是最后一批当地承认的县考市的学生,第二年开始,县里的孩子们即使分数再高,也只能在县中学上学,没有了见识城市的机会。 这也算命中注定的吧,如果何向北不是早上一年的话,要晚三年才能去城市,当然也不会有后续的故事了。 第10章 人生就是学校。在那里,与其是幸福,毋宁是不幸才是好的教师。因为,生存是在深渊的孤独里——海德格尔 不知不觉的天就热起来,离中考还有一个月的时候,何向北像往常一样给高峰补课,结束后何向北没有像往常一样立刻离开,而是低着头说:“明天我不打算来了,你自己好好复习!” 高峰一时有点反应不过来:“为什么?” “我……”何向北微微皱眉:“想好好复习一下!” 高峰看着何向北低头走到门口,忽然开口:“小北,那次的事儿,就算是意外好吧!我们还是朋友吧!” 何向北身形顿了一下,咬咬嘴唇,转身:“嗯,还是朋友!” 话虽如此说,从那天开始高峰整整一个星期都没看见何向北,心烦意乱中,高峰中午来到何向北的教室,可是教室门锁着,何向北的桌子上居然空空的,连书本都没有。这下高峰慌了,跑回宿舍楼,一脚踹开何向北宿舍门,看到何向北床上的被褥,狂跳的心才恢复一点,至少这个人还在这所学校,不是凭空消失了!询问了何向北的舍友才知道,何向北爸爸去世了。 高峰回到自己宿舍迷迷怔怔的坐了很久,他一直知道何向北爸爸得的是没救的骨癌,这一年多没听何向北说过,以为得到控制了,没想到却在中考的关键时刻出了这样的事儿,何向北那个瘦弱的小子,能承受得住吗? 何向北被大哥带到县医院只看到父亲安静的睡脸,谁会知道得骨癌的父亲居然不是死于病痛,而是见义勇为被歹徒捅死的。 向春梅腌了一瓮酸菜,何向东和何向北这两个星期都没回家,何富贵这段时间精神很好,干脆包了两罐头缸酸菜揣着写有儿子地址的纸条到县里,准备给两个儿子送过去,谁知刚下长途车就碰上一个贼眉鼠眼的男人抢了一个打扮时髦的中年妇女的包,何富贵就去追,却被狗急跳墙的小偷捅了一刀,送到医院已经休克,这深深的一刀又正好捅在脾脏上,加上长期病痛和抽大烟,最终身体虚弱的何富贵没有抢救过来,他们根据何富贵兜里写着何向东地址的纸条,通知到了何家兄弟。 何向北跪在地上,拉着父亲的粗糙的大手泣不成声,旁边一个穿着讲究的女人一个劲儿的对何向东说着话,她就是被父亲救下来的人,看得出这个女人家庭条件还是很好的,几次说不会放过那个捅了何富贵一刀的小偷,也几次说到会报答他们,何向北抬头看向这个女人,眼神冷凝,已经去世的人了,你们还能做什么? 女人身后不远站着一个少年,正用不屑的目光看着女人,看到何向北抬头,少年的目光冷冷的扫过来,何向北看了少年一眼,目光落在女人身上:“您可以回去了!” 女人停下喋喋不休,惊讶的看着何向北:“什么?” “我说这里没您什么事儿了,您可以走了!”何向北冷冷的看着女人。不远处的少年一怔,眯起眼睛,看向女人的目光中不止不屑,还多了分嘲讽。 何向东看看弟弟,忍着悲伤对女人说:“多谢您的好意,我们要走了!”不顾那个女人不解的表情,何向东和何向北带着父亲的尸体出门雇车。 女人身后的少年走上前:“不用雇车了,用我们的车吧!” 一边看起来像是司机的人想说什么,却还是忍下去了。何向东极力推拒:“这些事总是有忌讳!” 少年哼了一声:“哪有什么忌讳!如果不是您父亲帮助,现在躺在这里的应该是我妈!”少年扫了面无表情的何向北一眼,目光中露出真诚:“您父亲是为了救我妈才出事儿的,我们这么做是应该的,虽然补偿不了您们什么,但是我真的希望能这样做!” 何向北这才抬头看了少年一眼,原来那个讨厌的女人是他的妈妈,看不出来,这个少年脸说话都是冷冷的,看着他妈妈的眼神更是冷的可以结冰。 “谢谢!”何向北拉了何向东一把,不再推拒,带着父亲的尸身上车。 难得的是那个少年居然也一直跟着,那女人专程派人去市场买来白色的引魂公鸡放在车里。这是风俗,如果家人不是死在家乡的土地上,就需要引魂公鸡把魂魄引回家。到了门口,何向东抱着何富贵的尸身下车,何向北跟在身后,回头看见时司机拿了一条红布挂在后视镜上,少年过去一把扯下红布条,狠狠的瞪了司机一眼:“要是今天死的是我妈,你也要挂红布?” 何向北不由多看了少年一眼,的确是很狂傲,很嚣张的人,不过,也是很有心的一个人。 父亲忽然去世给这个家庭带来的悲痛无以附加,向春梅哭的几度昏死过去,从学校赶回来的何向西整整哭了一夜,第二天全家人脸都是肿的,还好的情况是因为何富贵的病,家里早就备下材板和寿衣,找来木匠用了一天的工夫棺材就做好了,按照当地的风俗,兄弟四个拿着油彩在画棺匠的指点下开始画棺。说是画棺,其实没什么技术成分,画棺匠早就在棺板上用铅笔画好图案,兄弟四个只需要按照画棺匠的指点涂上油彩就好了,兄弟四个边哭边图油彩,最后又用松脂将鲜艳的彩棺涂抹两遍就好了。 何向北昏天黑地的忍着心里的悲伤忙碌着,虽然知道父亲不久人世,可是这种壮烈的死法还是让所有人难以接受,按照风俗,恶死的人只能放三天或五天,所以在何家兄妹五个连着守了五天灵,何富贵就要摔瓦盆下葬了,第五天天不亮,向春梅就熬了一大锅骨头汤,用陶瓷坛子盛了,这是“衣钵”,是要跟着何富贵的棺材一起下葬的。何向东捧着灵位走在最前,其他三个兄弟并排走在后面,中间是八个大小伙子抬着的彩棺,凄惨的唢呐声伴着时不时卷起的小旋风,让空气沉闷的几乎喘不过气。 根据阴阳师傅的指点,怎么样放灵位,怎么样填土,“衣钵”放在哪个方位,什么时候烧纸钱,烧纸折,烧童男童女,这样的事情整整折腾了一天,所有人几乎顾不上悲伤,直接筋疲力尽。 本来村里的规矩是非正常死亡不能入村里的墓地,可是因为何富贵是见义勇为去世的,算得上“烈士”,村里的老人不仅同意何富贵入村里墓地,还特别选了一块地势高的好地方,依山傍水也算对好人的最后尊敬。安葬何富贵时,那个女人领着儿子来参加葬礼,临走非要留下一沓钱,何向东很客气的拒绝了,父亲的命不是用来卖的! 安葬了何富贵,过了头七,何向东去瑞萍家商量推迟婚事,父母去世最少也要守孝一年才能结婚。一般来说,父母忽然去世要求推迟婚期的情况,对方都会理解,谁知刘瑞萍家其实一直嫌何向东太穷,想退婚女儿却不同意,如今找到这个借口,开始百般刁难,不顾刘瑞萍的哭闹,刘家父母说什么都不同意,并且说如果推迟婚期,就退聘礼,取消婚约,何向东只能忍痛退婚,一时间整个家愁云惨淡。 何向东忍着父亲辞世和爱人退婚的双重压力撑起整个家,怕耽误何向西和何向北的学习,就让他们赶回学校。 何向北回到学校一时也难安心复习,差两周中考,本来就紧张焦虑的气氛加上家里忽然巨变的痛苦情绪让何向北承受了极大的压力,所以他回校的第三天半夜忽然病倒了,没有原因的昏睡,发烧,胡言乱语,同宿舍的人看他病得厉害,深更半夜联系不到老师,想起他和高峰关系不错,便找来了高峰。 高峰已经半个月没见何向北,乍一见,心头一阵抽痛,何向北比半个月前更瘦,下巴尖尖的,现在双颊通红,嘴唇却是青白色,紧皱眉头嘴里不时喃喃的说着什么。看看周围几个何向北的舍友都打着呵气强自支撑,高峰知道临近中考大家都睡得晚,给何向北闹腾了半夜,现在肯定困得不行,何况现在又是五黄六月的天,这里人多,空气混浊,高峰用被子包着何向北,和两个同学把他送到自己的宿舍。 第11章 道德中最大的秘密是爱——雪莱 高峰宿舍小,而且就一人住,所以相对凉快而且空气好,何向北躺在床上安静了许多,可是脸却依然通红。高峰用手试试他的额头,干燥,滚烫。想起老人们说过,发烧的话,一旦出汗就好了,现在他们这里还有人发烧以后喝上一颗“安乃近”,蒙着被子发汗。可是这大半夜的,到哪儿找什么“安乃近”去呢!高峰从柜子里掏出两颗感冒药塞到何向北嘴里,费了好长时间才让他把药喝下去,又跑去接了一盆凉水,浸了毛巾,学着电视里的样子敷在何向北头上。何向北的确烧得厉害,没一会儿毛巾这边都能感觉到热气儿透出来,高峰心里慌张的厉害,怎么能让何向北出汗呢? 高峰在地上绕了两圈,下定决心似的脱去衣服,穿着一条小裤衩爬进被子里,伸手搂住何向北,也许是感觉到高峰身上的凉爽,何向北向他怀里靠拢,整个人都贴在高峰赤裸的胸膛上,滚烫的手掌按在高峰胳膊上,汲取他身上的凉气,高峰的汗水几乎湿透了短短的头发,却不忘伸手梳理着何向北的头发,何向北整张脸都贴在高峰脖子上,微微仰着脸,呼出的热气让高峰身上莫名的起了一片鸡皮疙瘩,一种麻酥酥的感觉从脚底升上头顶,最后又汇聚到小腹,高峰极力的向后拱着屁股,不让自己的下身挨住何向北,心里默念着数学公式为自己降火,不一会儿就全身都是黏糊糊的汗水,高峰伸手试探何向北的头,也不知道是自己手上的汗,还是何向北真的出汗了,反正两人现在都湿淋淋的。 许是开始热了,何向北皱着眉,不安的在高峰身上蹭着,寻找凉快的地方,高峰倒吸一口凉气,低头看向何向北,昏黄的台灯下,高峰几乎以为自己其实是在做这半年里时常做的梦,梦里的何向北就是这样乖巧柔顺的躺在床上任由他摆弄搓揉,高峰狠狠的咽下一口口水,闭闭眼睛,低声自言自语:“反正也没人看见!”低头咬住何向北不见一丝血色,干燥的有些暴皮的嘴唇,唇上的干皮尖尖硬硬的划着高峰舌尖,却让他兴奋不已,想着反正已经这样,不如做件好事,高峰伸手拿过水杯,就这样一口一口的把水哺给何向北,开始没什么反应,三四口后,何向北会伸出舌头寻找水源,有几次软软的舌头伸进高峰的嘴里,高峰一边哺水,另一只手伸进自己的小裤衩里慢慢撸动,尤其是在何向北的小舌头伸进来时,高峰用力允吸着舌尖不肯放,如此几次,高峰颓然倒在枕头上,从枕头底下揪出一把卫生纸用力的擦着手,叹了口气。 何向北醒来时有些迷糊,眼前是个放大的人脸,一时让他分不清是谁,稍稍向后仰头才看清高峰的脸,有些诧异,自己怎么又回高峰宿舍了?想起身,不仅自己头晕无力,而且高峰的一只手牢牢的搂着他的腰,而自己正枕在他的另一只胳膊上。何向北反复回想,却对自己怎么到了高峰宿舍还是一头雾水,忍不住伸手摸摸额头上的汗。 “你醒了?”何向北一动,高峰马上醒来,迷糊中伸手探向他的头:“好像不烧了!” 何向北不太自然的向后躲,整张脸都贴在高峰的胳膊上,高峰低头看看何向北,忍不住笑:“你发烧了,还是你们宿舍的人过来喊我才知道的!你一直折腾,他们都困得受不了了,我干脆把他抱回来了!” “呃……谢谢!”何向北气力不足,声音软绵绵的,一丝平日的冷漠劲儿都没有了,倒是嗓子意外的不会像以前一样干裂的疼痛。 “客气啥啊!”高峰收回搂着何向北腰间的手。平躺在床上,另一只当枕头的手臂却一直没动,何向北抚着额头,枕着高峰的胳膊一脸若有所思。 “小北……”高峰语气不仅仅是温和,几乎算得上是宠溺。 何向北扭头看他:“什么?” “别太伤心!” 何向北抬头看他,眼泪止不住往下流,失去父亲的痛苦,中考的的压力,以及大哥因为家庭原因遭遇爱人背叛的伤心,在高峰这句轻柔的安慰声中爆发。 “我爸是好人,我哥是好人,为什么好人的结果是这样……高峰!为什么会这样?”没有声嘶力竭,何向北只是流着眼泪喃喃低语。 高峰看到何向北的眼泪从眼角流出,像条弯弯曲曲的小溪流进鬓角的头发,心如刀绞,只能笨拙的用嘴吻干他两鬓的泪水:“别哭,我知道,你别哭了!” 思维太过混乱,何向北翻身抱住高峰,把脸埋在他年轻的胸膛上:“高峰,是不是好人没有好报?我宁愿我爸不做什么好人,宁愿他再多陪我们几个月!我哥到底做错什么了?他们都是那么好的人!” 高峰现在是前所未有的心痛,却什么都做不了,只能一遍一遍的用手擦干何向北的泪水,只想让他不再哭,所以当他啃咬着何向北的唇瓣时,虽然思想挣扎了一下,想到何向北会不会以后都不理他,却怎么都停不下来了。 青涩的身体很快就火热起来,高峰睁眼看到何向北闭着双眼,睫毛上挂着泪珠,就像一年前在主席台看到时一样,好看的厉害。顺理成章的亲吻,抚摸,当高峰撩起何向北的背心含住胸口的嫣红时,终于听到低低的叹息般的低叫:“高峰……” 高峰把手伸进何向北的裤头里,感觉他两腿夹得死紧:“小北,松开一点,没事儿!”低低的诱哄着,感觉何向北大腿上的肌肉慢慢放松,高峰摸着半抬头的小小青涩轻巧抚动,没几下就听到何向北哭泣似的“啊”了一声,手心一片滑腻。 “小北?”高峰惊讶的看着手心的东西:“你自己没弄过吗?” 何向北红着脸微微摇头,高峰胸口瞬间被暴涨的欣喜若狂堵满,没想到这是何向北第一次手银。 高峰脱下自己的内裤,把何向北的小手放在自己早就筋脉贲张的火热上,何向北使劲想抽回手,却被高峰拉住:“小北,我难受!”高峰握着何向北的手,何向北的手握着火热的肉柱在高峰有韵律的带动下上下活动。 两人直到中午才慢慢起床,下身都是黏黏的。 “我去打水,先擦擦咱俩再去洗个澡!”高峰拿着盆子出去。 何向北靠在床头闭上眼睛,自己到底和高峰在做什么,这些事……不是男人和女人做的吗?更何况我们还这么小。 高峰进门就看到何向北一脸矛盾的看着他,忍不住伸手捏捏他的脸:“别瞎想了,我们这个……叫……叫……互相帮助!”高峰仗着比何向北大一岁,而且又专门看过一些录像和书,干脆忽悠起来:“不过你可不能和别人弄,这个互相帮助可是一对一的!” 何向北嘴一撇:“你骗我!我看的书比你多多了,我们这样……不正常!” “瞎说!”高峰兑好水,拿出洗澡毛巾给何向北:“先凑合洗洗!” 何向北不说什么了,低头摆了毛巾红着脸把身上黏糊糊的东西擦掉,抬头看高峰还站在一边,撇开脸说:“你……转过身去!” 高峰乐了:“摸都摸了,还怕看!” 何向北头低的更厉害,草草擦擦身上,低声说:“我去拿洗澡东西!” 高峰笑:“我去拿吧,你连衣服都没有!” 何向北不知道这算不算变质的友谊,从那天开始他就重新住进高峰的宿舍,当然不是他主动地,而是高峰把他的东西都搬过去了。每天晚上两人都试探着接触对方的身体,直到筋疲力尽,可是他们都没做到最后一步,十四岁的何向北因为身体瘦弱发育迟缓,还没等梦遗过就把自己的第一次精华喷洒在高峰手里,高峰喜欢看何向北高朝时全身皮肤粉红的动人样子,有时实在忍不住,高峰就会把自己的火热夹在何向北双腿之间摩擦,直到弄脏两个人以及身下的床单。 随着中考临近,高峰和何向北感觉到分离的来临,陷入极度疯狂的状态,有时整整一天都腻在床上,睡觉,摩擦,亲吻,抚摸…… “小北,我们都考到市里,我可以去找你!”高峰亲着何向北白皙的脖子说。 “嗯!”何向北闭着眼睛,高峰就像麻痹何向北神经的毒,明知道陷进去万劫不复,明知道这样是荒唐的,却只顾追逐着短暂的满足,难以自拔。 中考前两天何向北打包好东西等在学校门口,高峰捏着何向北细小的手腕说:“放假来找我!” 何向北微微点头,上了回村的长途车,回头看着高峰越来越小的身影,何向北用手捂住眼睛,别了,高峰,我们终究不是一条路上的人,谢谢你陪我度过的难忘岁月,我想,我是喜欢你的! 十三四岁本来就是一个人价值观,人生观的形成阶段,何向北在受到家庭和学业的双重压力下,和高峰的糊涂行为成就了他本不该出现的,过后难以纠正的性倾向。 第12章 当两人之间有真爱情的时候,是不会考虑到年龄的问题,经济的条件,相貌的美丑,个子的高矮,等等外在的无关紧要的因素的——罗兰 高峰很久都没见过何向北了,分数下来时,高峰乐疯了,自己考中市里的高中了,虽然只是普高,不过总比职高好一些,倒是何向北是全校唯一考进市重点高中的人,高峰每天都到学校门口等何向北取录取通知书,却只等到了何向东,高峰直觉何向北在躲着自己,为什么?高峰想破头都不明白,打听清楚何向北所在的村子,高峰对高大燕说要向何向北致谢,所以高大燕专程派了一辆车送高峰去了何家。 高峰站在何家大门前惊讶的张大嘴,这样的房子就是何向北出生的地方吗?疑惑的敲开大门,高峰看到了惊呆的何向北。 今天何向南带着全校孩子们在校园里搞了个小型的运动会,何京京当然也去参加,只有何向北在家伺候一直病着的向春梅,自从何富贵去世,向春梅一直病着,刚开始是口干舌燥、面色灰暗、尿频尿急、腰膝酸软,何向东带着她去医院看过,医生说向春梅得的是慢性肾功能障碍,后来干脆发展到耳鸣、尿血、视力模糊,因为情绪一直不好,喝了好多药也得不到控制,现在更是离不了炕,一天有多半时间都在昏迷中,医生说照这样下去,只怕向春梅也时日无多了。何向北现在就是想多陪陪妈妈,多陪一天算一天。 何向北看到高峰除了刚见面表现出来的惊讶,便没了表情,依旧淡淡的,把高峰让进门,给他洗了一个杯子倒水:“你也考中了吧!” 高峰嗯了一声,目光灼灼的看着何向北,何向北瘦的厉害,穿的倒不是不好,干干净净的,白色半袖衬衫,蓝色棉布裤子,清爽的很。高峰一把拉住何向北的手:“我想你了!” 何向北被他吓了一跳,回头看看门口,边往回抽手,边说:“我哥快回来了!” 高峰低低的笑了一声:“我今晚住你这儿!” “不行!”何向北想也没想就拒绝了:“一会儿你就回去吧,高叔叔该担心了!” “没事儿,我陪你几天,让司机回去跟我爸说,过几天再来接我!”高峰拍拍刚才随手放在桌子上的包:“衣服都拿来了!” 何向北抬头看了高峰一眼,欲言又止。 高峰站起来把何向北抱在怀里:“你怎么了?怪怪的?” 何向北把头靠在高峰肩头,叹了口气,高峰长得帅气,高大,性格开朗,张狂,家庭条件好,这样的男人是每个女孩儿心中的白马王子,最近何向北在马东方那里查遍了资料,从古书中的只言片语中证明了自己早已知晓的想法,他们这是“断袖”,是从古至今让人不齿的下贱行为,在这样下去,何向北害怕自己就会成为高峰的“男宠”,如果让妈和哥哥们知道了,该有多伤心,如果让村里人知道了,全家人哪能抬得起头来。不只是自己这边,如果让高峰的父亲,那位对自己家有恩的高叔叔知道了,该有多伤心!何向北决定纠正这种错误,可是他控制不住想念高峰的心,那种从未品尝过的思念如疯长的藤蔓缠绕着何向北情窦初开的心,越缠越紧,稍一牵动,就疼痛难忍,现在何向北就是要砍断藤蔓,离开这种难以言喻的感情,让彼此都走入正轨。 高峰伸手抱紧何向北,满足的用下巴蹭蹭他柔顺的头发,他喜欢何向北,他知道喜欢一个男的不对,可是就是忍不住要喜欢,想每天看着他,每天可以这样抱着他,心里满满的幸福和满足。 “高峰……”何向北抬头看着高峰的脸,渐渐模糊不清:“高峰……” 高峰看着何向北忽然哭起来,手忙脚乱的拉起自己的半袖背心给他擦眼泪:“怎么了?怎么就哭了?想我了?” 何向北向后退一步,低头带着哭腔说:“高峰,你以后别来找我了!” 高峰愣在原地:“你说什么?” “高峰,我们这样是不正常的,你别来找我了!”何向北哽咽着说出这句话,背对高峰,双肩抖个不停。 “小北……”高峰从背后抱住何向北:“没有不正常,真的,古代不就有男的和男的一块儿吗!” “可那是不对的!”何向北把头抵在贴着报纸的土墙上:“高峰,趁我们陷得不深,回头还来得及,别来找我了,别来了!我害怕,我怕我妈知道,我怕我哥知道,我怕你爸知道!别来了!就当……就当我们……不认识!” 高峰僵硬的站在何向北身后,何向北说中了长久以来高峰不敢也不想承认的事实,他喜欢何向北,可是何向北是个男的,高峰知道自己和何向北这样不正常,何向北的挣扎让高峰彻底陷入痛苦,看着何向北瘦弱的背,最终低笑一声:“别哭!我走了!以后……不会再找你了!”用手摸摸脸,湿漉漉的,走到门口,高峰看着院子里的阳光,没回头,低声说:“小北,我真的喜欢你!” “高峰……”何向北转过脸,背靠着墙,对着高峰高声喊了一句,高峰再也忍不住了,转身跑回屋里把日思夜想的人抱在怀里亲吻着:“小北,别再说分开的话,我不想分开!小北……” 高峰在何向北家住了下来,因为屋子太小,何向南去学校住,倒是给高峰和何向北留下二人空间。 白天何向北带着高峰上山玩儿,晚上两具年轻的,初尝情欲的躯体纠缠缠绵,好几次高峰的手指都溜到那个理论上可以容纳他火热的地方,却被何向北阻止,没有为什么,何向北不允许自己像个女人一样容纳高峰,这是底线,高峰不想强迫他,恪守何向北的底线,保护着何向北称不上男人,只能说是小男孩的尊严。 高峰在何家住了一个多星期,高大燕的任命下来了,要去市里上齤任,几次三番的催促,高峰才恋恋不舍的走了。何向北怀着矛盾的心情把高峰送上车,一方面他知道自己和高峰不能再沉溺下去,想着两人分开也好;另一方面他却舍不得高峰离开,他想要高峰无时无刻陪伴在自己身边。 没有高峰的日子可以说是度日如年,每晚的习惯让他在午夜时分欲念高涨,何向北自虐的不肯自己解决,因为他害怕解决时满脑子的高峰,只能披衣坐在院子里抬头看星星。 自赎也好,自虐也好,何向北没想过,却在那时清楚的知道,自己可能回不去那种大多人选择的娶妻生子的生活了! 高中开学前,整个暑假都在大城市打工的三哥何向西专程回来,三个哥哥把何向北送到了学校门口。何家的生活已经没有从前的窘迫,三哥还从大城市给何向北带回了衣服,何家四个兄弟用城市里的话说,就是都很帅,所以三个大帅哥送一个小帅哥到了学校,吸引了很多人的目光,何向北也算无知无觉的出了一次小名。 开学典礼结束后的那个午后,何向北穿着三哥从大城市带回来的,叫T恤的白色套头半袖,下面是牛仔裤,白色运动鞋混迹在城市学生中几乎看不出他出身贫寒。 “小北!”不用回头何向北都听得出高峰特有的好听声音,紧接着被拥进高峰的怀抱,闻到熟悉的味道。 “你怎么来了?”何向北挣脱高峰的胳膊,脱离人群,和高峰站在礼堂旁边的花坛边。 高峰贴近何向北的耳边小声说:“想你了!” 何向北不自然的转过头不看他,脸颊那抹红晕却让高峰格外高兴,一把搂住何向北脖子:“一会儿没事儿了吧,吃饭去!” 何向北点点头,招呼同宿舍的同学:“赵晓伟,帮我把本儿捎回去吧!” 赵晓伟接过何向北手里的本子,打量了一下高峰,说:“你哥哥?” “嗯!”何向北不想太解释,把本子递给他。 “嘿!你家基因可真好,一个两个哥哥都长得这么帅!快和你哥吃饭去吧,那边的女生都快花痴了!”赵晓伟半开玩笑的拍拍何向北的肩,向高峰点点头走了。 何向北扭头看看不远处的一堆女生叽叽喳喳的说话,不时向这边看,忍不住低笑:“高大公子很受欢迎!” 高峰冷冰冰的扫了那些女生一眼,搂着何向北往校门外走:“我只受你欢迎就行了!还有谁来找你了?你哪来的帅哥哥?” “呃?”何向北愣了一下,随即笑起来,这家伙不会是吃醋吧:“我哥送我过来的,当时也被围观了呢!” 高峰想着何向北被围观时一定面红耳赤,扑哧的笑出来,感觉自己也挺没意思的,怎么就吃起飞醋来了。 “你知道吗?邓宇他爸升官了,调到E市了,全家都搬过去了!” “啊?那以后可能见不着了啊!” “你见不着他怕什么,能见着我不就是了!” 两个人边走边聊,吸引了沿路众多女生的视线,身后教学楼的一个窗口,三个身影一直看着何向北和高峰消失在校门外。 “那个就是你说的小男孩儿?” “嗯!” “旁边那个是谁?他家亲戚?” 高个子男孩点燃一支烟,微微眯起眼睛,那个好像不是这个学校的!不过这个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个小孩儿好像不认识自己了! 第13章 如果一个人没有能力帮助他所爱的人,最好不要随便谈什么爱与不爱。当然,帮助不等于爱情,但爱情不能不包括帮助——鲁迅 何向北觉得高峰今天不是很高兴,开学第一天下午没课,两人吃过饭沿着路边溜达,何向北瞥了正在抽烟的高峰一眼:“你今天怎么了?” “嗯?”高峰回神过来看看何向北,伸手揉揉他柔顺的头发:“看得出来?” “废话!”何向北撇撇嘴。 高峰弹掉烟头,有些烦躁的皱皱眉头:“我爸要复婚了!” “啊,啊?复婚?”何向北长长的睫毛闪了闪:“和谁?” 高峰无语的看着何向北,何向北讪笑着:“复婚啊!和你妈妈?” “嗯!” 何向北笑了:“那不是挺好的吗?爸妈都在身边多好!” “她干嘛回来?我爸干嘛还同意复婚?她走她的阳关道,我们走我们的独木桥,干嘛还回来搅合!” 何向北靠在学校围墙上看着高峰,斟酌了一下用词说:“其实……高叔叔和你也需要一个女人照顾了!” “呵!”高峰冷笑:“我不是反对我爸再婚,我是接受不了她回来!” “有什么不一样?” “她……还带回来别人的孩子!她……”高峰抬头看看一脸纯真样的何向北,忍不住一把搂过他,用力抱紧:“算了!你就这样吧!我喜欢!”喜欢你单纯的不知道那些黑暗,我愿意帮你遮挡风雨,你做我疲累时的依靠就好…… 两人的学校在城市的一南一北,就算城市不大,坐公车也要一个小时,吃过晚饭,高峰恋恋不舍的告别何向北坐车回去,何向北自己慢悠悠的回校,心里想着今天高峰的反常,皱起眉心,高大燕再婚是迟早的事儿,其实何向北倒是希望有个女人能照顾高峰父子的生活,总比保姆来的精心,可是显然高峰不这么认为,高峰说再婚可以,复婚难以接受!带着别人的孩子?是高峰妈妈再婚对象的孩子?和高峰同母异父?何向北甩甩头,把这些搞不清楚的糊涂甩出去,这些事的确不是他该想该管的! 三个星期的军训对于何向北来说没什么强度,毕竟他是从小在山上疯跑的野小子,瘦,身体却很好呢! 接下来的高中学习是紧张的,尤其是何向北所在的快班,老师的规划是两年学完三年的东西,然后用一年的时间做题,复习。何向北一向是个刻苦的人,很快习惯了快节奏的学习生活,同宿舍的同学都很好相处,唯一让何向北苦恼的就是英语。 英语老师据说是高校毕业的大学生,说着一口流利好听的英语,第一天上课时,当何向北站起来做自我介绍时,英语老师一脸鄙视:“你说的英语中国人听不懂,英国人也听不懂,都是哑巴英语!” 何向北低下头,其实他也知道自己带着口音,当时在县里上学,因为大家或多或少都带当地口音,倒是显不出他的特别,现在到了城市,周围同学基本上都是标准普通话,倒是凸显出何向北特殊的发音,说中文时还不明显,一旦说起英文,连何向北自己都觉得别扭。 下课后,赵晓伟和同宿舍的几个男生过来安慰何向北,何向北是今年唯一一个县考市进重点的学生,成绩高的离谱,可是口音问题几乎成了何向北的死穴,被县初中老师用口音英语教了三年,忽然要改正,几乎是不可能的了。 “别太较真!反正考试是看卷面成绩,又不是用说的,分数高不就行了!”赵晓伟大大咧咧的拍着何向北的肩膀说。 何向北叹气,被英语老师这样公然鄙视,几乎让他如芒在背:“你说怎么才能改正口音啊?” “多听听力吧!其实我们也都带点儿口音,只不过不明显,那老师听说是北京回来工作的,眼高着呢,看谁都觉得不如她,别跟她置气!” 何向北很感谢赵晓伟的安慰,对他笑笑,心里却难受的厉害,这哑巴英语到底学来有什么用! 不过这个长相清秀,举止斯文,还有几个帅气哥哥的全校入学成绩第一的男孩子在第一节英语课被老师点名批评的事儿还是传遍全校,有人表示可以理解,毕竟只是口音问题,有人却是幸灾乐祸,完全的羡慕嫉妒恨,更多的只是当做饭后谈资。 第二天下午,何向北和舍友在宿舍吃饭,有人推开门:“何向北是在这个宿舍吗?” 何向北点点头站起来:“有事吗?” “有人让我把这个给你!”传话的人把手里的的一个盒子递给何向北,转身就走。 “诶?哎……这是什么?”何向北追出去,那人头也不回的说:“我就是帮人捎东西,别的不知道!” “哎……谁让拿上来的?” 那人已经跑得没影儿了! 何向北郁闷的回到宿舍,赵晓伟拿起盒子看看说:“随身听哦!这玩意儿挺贵的呢!” 何向北皱眉,到底是谁给他的,高峰吗?不会的,高峰要是来了不会不见他的!那是谁啊? 赵晓伟嘻嘻的笑:“看来是咱们学校的!昨天你才被英语老师说了,今天就送来随身听帮你提高听力,很有心啊!肯定是哪个女生吧!魅力不小啊!” 何向北脸一红:“别瞎说了,说不定是给错人了!” “你不打开看看?” “要还回去的,不打开了!” “说不定里面有纸条,情书之类的,你不就知道是谁给你的了吗?” 何向北想了想,只好拿出盒子打开,果然有张纸片,可是纸片上只是龙飞凤舞的写了一个名字“柏威”! “柏威?”赵晓伟八卦的探头看看纸片:“不会是那个柏威吧!” “哪个?你认识?”何向北满脸不解。 “高二的那个啊!你没听说过?听说家里人是做大官的,连老师都给他面子呢!你认识他?” 何向北摇头:“没印象!我就说送错了嘛!” 赵晓伟看看其他舍友各自看书,聊天,压低声音说:“他们这些高干子弟你还是少惹!他们和咱们不一样,嚣张着呢,听说他家是京城的高官!” 何向北委屈,我谁都没招惹,这是被招惹啊:“我还回去吧,那个柏威是哪个班的?” “高二理班吧!”赵晓伟拉住何向北:“你可别惹祸上身,万一是有人耍你呢!” 何向北想想也对,至少要弄清楚才行啊! 可是事情就是这样,你不去惹祸,祸自来惹你。隔了两天,何向北还在为这个价格不菲的“礼物”烫手,一回到宿舍就看到自己床上又放着一个盒子。 “这是什么?”何向北问早一步回来的赵晓伟。 赵晓伟一脸无奈:“不知道,又是给你的,打开看看吧    ” “送东西的人呢?” “走了,放下东西就跑,生怕被我逮着的样子!切!” 何向北打开盒子,是高一所有的英语磁带,还有一些没有标签的录制磁带。里面还是有张纸片,还是那两个龙飞凤舞的大字“柏威”。 赵晓伟拿起磁带看看说:“这些磁带买的话得一百多呢吧!不过看样子都是用过的,不会真是柏威把他用过的都给你了吧!你真不认识他?” 何向北疑惑的看看那几盘没标签的磁带:“这些是什么?” “听听呗!”赵晓伟推推上铺:“借你随身听听一下!”那时一个walkman是城市里一个工人一个月的工资,不是人人都有的,他们宿舍只有赵晓伟上铺有一个。 两人把磁带放进去,发现是电影原声磁带,录制特别清楚,一听就是专业录制的。 “绝对不是送错了,这明明就是冲着你来的!”赵晓伟放下耳机笃定的说。 何向北咬着嘴唇看着这些东西奇怪,自己真的不认识柏威这个人,这个姓很奇特,不会是忘了才对的!何向北决定还是找这位传说中的“高干子弟”问问清楚。 第14章 山不来就我,我便去就山——穆罕默德 何向北把随身听和磁带都收进柜子里,按兵不动,看着这个叫“柏威”的人物想做什么时,传说中的人物终于出现了。 为了纠正口音,何向北主动担任开锁班门的任务,每天早上五点就去教室里用大录音机反复听英语老师留下的磁带,一遍一遍反复读,距离收到磁带十来天的一个早上,何向北反反复复的读着一个单词时,忽然感觉身上汗毛倒立,这种感觉就是有人在身后盯着你看,何向北急忙回头,看到教室门口一个高大的男生靠着一边的门框站着,看到他回头,似笑非笑的打个招呼:“真早!” “呃……”何向北打量了一下男生,有些眼熟,确实在想不起来:“你不是我们班的吧!” “哈……”男生轻笑:“你不认识我了?” 何向北疑惑的仔细看看男生,摇头:“很眼熟,不过真的不记得了!抱歉!” “谢谢你爸救了我妈一命!”男生收起笑容,轻声说。 何向北一愣,再仔细看:“你是……” “对!我一眼就认出你了!”男生走到何向北身边,伸手关掉还在播放英语的录音机:“你怎么不用随身听?” “嗯?你……你是柏威?”何向北睁大眼睛。 “我叫柏威!”柏威看到何向北瞪着眼睛的样子,忍不住想笑,这个男孩儿真是有意思啊! 何向北低头,心情复杂,这个男生就是当初爸爸见义勇为救下的那个女人的儿子,虽然已经记不清相貌,不过一举一动还是能想的起来,那个看起来冷漠,却也很细心很好心的人。 “你别多想!”柏威侧头看到何向北紧皱的眉头:“对于那件事,我还没有机会好好的感谢过你家,我知道这不是一句谢谢能表达的,给你的那些东西是听说你需要!” “谢谢!可是我不能要……” “向北!不介意我这么叫你吧!”柏威低头看这个比自己低很多的小男孩:“那些磁带是我上高一用过的,那个随身听是朋友送的,我已经有一个了,我留着都用不上所以才给更需要它们的人!”柏威摆摆手,不让何向北插话:“如果你嫌我把不要的东西给你,认为我看轻你,那就还给我吧,不过,我会很伤心!” 何向北被柏威半真半假的话说的答不上话,半天才说:“那个……我不方便收下!” “这样吧!”柏威勾起标志性的似笑非笑的嘴角:“就算我借给你的,你先用,等你买了新的就还我,好吗?” 何向北知道推脱不了了,只能点点头。 何向北不用大早上去教室了,每天拿着随身听坐在校园的僻静角落读英语,赵晓伟奇怪他忽然开始用随身听了,追问好久,何向北只能说柏威是哥哥的朋友。 何向北每个月回一次家,自从上了高中何向北抄书的差事就算没了,现在只靠哥哥每个月给的生活费,高峰几乎每个周末都过来看他,给他买一大堆吃的用的,不管何向北怎么拒绝都没用,一样样摆进何向北的小柜子。这其实让何向北很为难,他真的不想高峰为他花钱,哥哥给他的钱虽然不多却足够他吃饱,高峰的举动让何向北感觉自己就像恋爱中的女孩子,被男友宠着,疼着,可是他是男生,这样的事感动之余最多的其实是困窘。 何向北之前对高峰说过不要送东西过来,结果是两人为此生了几天气,之后虽然不了了之,何向北却知道,以高峰霸道的个性来说,是不会允许他拒绝任何高峰为他做的事情。 快过元旦的时候,事情开始进一步扩张,高峰开始给何向北买衣服,价格不低,而且还逼着何向北必须穿,即使知道这是高峰表达在乎自己的一种方式,却让何向北很疲惫,难以言说的疲惫! 相比之下,偶尔出现的柏威更像一位温和的大哥哥,总是在何向北需要的时候出现,也没有再做任何“报恩”形式的强制给予,开始何向北只是早起去操场角落听英语,后来偶尔看到柏威早上跑步,于是一时兴起,边听英语边和柏威一起跑步,虽然每次柏威跑五圈,而何向北只能跑两圈,却也一直坚持下来, 何向北现在十五岁了,是全班年龄最小,也是个子最小的男生,自从每天早上按时和柏威一起跑步开始,何向北发现自己开始长个儿了,他的牛仔裤,原来要在裤脚挽上一圈,现在挽一圈就有点短了,不挽又有些长,让何向北很郁闷。 高峰搂着何向北坐在宿舍里腻歪,手指在何向北身上揉捏,忽然说:“你好像长高了!” “嗯!”何向北仰着头承受高峰在他脖子上抵舔,漫不经心的应着。 “身条拉开了,抱着真舒服!”高峰的手在何向北的屁股上摸着:“让我弄一下吧!” 何向北急忙按住他滑向后面的手:“别……” 高峰叹了口气,接着感受何向北滑腻的皮肤,感觉太好了,可是何向北就是不让真刀真枪的弄一次,他也不想把第一次弄的跟强暴似的,再说他们还小,还是能等的。 自从上了高中,何向北每天都能听到舍友熄灯后的“生理普及讲座”,该知道的也知道的差不多了,而且他最近在学校找到了一个好地方——图书室,那里什么书都有,何向北也在那里第一次知道了一个词“同性恋”,书中说那是一种精神疾病,何向北却不这样认为,他觉得自己和高峰都很正常,他们就像普通的恋人一样,唯一不同的就是他们都是男的。 不过何向北还是决定在弄不清自己和高峰最后的发展情况,还是不能做最后一步,说他封建意识也好,说他贞操观念也罢,反正何向北在心里就是认为那件事一旦做了,两个人就要一辈子在一起!虽然很多年以后他才知道自己这个想法有多离谱,但是他还是没后悔。 元旦休息起来,是何向东送何向北到学校的,路上何向东说起自己可能要结婚了。 “结婚?”何向北很惊讶,自从和刘瑞萍掰了,哥哥一直没有再有过对象,现在忽然说结婚…… 何向东伸手摸摸弟弟的头:“哥结婚很奇怪吗?” “和谁啊?”何向北抬头看大哥,三个哥哥个子都很高,只有自己现在才刚刚一米七。 “粮店的同事。过年的时候带回来,咱们一起吃个饭!” 何向北站在校门口看着大哥走远的背影,心情复杂,大哥今年已经二十八岁了,这个年龄在村里孩子都好几个了,可是为了他们这个家,大哥让自己大把的青春消逝的无影无踪,最后还失去了最爱的女人。不知道大哥这回要娶的是什么人,会不会对大哥好,但愿大哥从此能幸福的生活。这个家欠大哥太多太多了。 何向北怏怏的回到宿舍,赵晓伟正坐在桌边看书,看到他进来,嘿嘿的笑着说:“这么多东西?自己回来的?” “我哥送过来的!”何向北懒懒的回应。 “说起你哥啊,每个星期都来找你的哥,有对象了吧?”赵晓伟背对何向北,边看书边漫不经心的说。 “啊?”何向北全身一颤:“你咋知道的?” “元旦我看见他和一个挺好看的女孩儿在尚河商厦买衣服来着!看样子挺亲密的!” 何向北忽然觉得浑身无力,指甲用力掐着掌心,淡淡的说:“可能吧!没听他说!” 这个夜晚何向北注定是睡不着了,他靠在床头,双眼空洞的看着上铺的床板,高峰…… 第15章 那些将自己的幸福建筑在别人的痛苦之上的人们,注定要被仇恨的锁链锁住,而且绝不可能挣脱那些锁链——《法句经》 高峰依旧每个周末都会来找何向北,只是不再整个周末都待在这里,而是来去匆匆的,何向北善解人意的劝慰他如果太忙就不用过来,高峰又笑嘻嘻的搂着他的肩膀说:“我不来的话,你还不想死我?”何向北笑笑,转过头却微微皱眉,原来高峰笃定自己如此喜欢他! 期末考试前,何向北把全部心思都放在学习上,他是真的喜欢学习的,无论遇上什么疙瘩,只要把书本放在面前就会很快沉溺进去,仿佛进入一个幻世,可以忘记很多烦恼。 考试结束后,何向北刚出考场就看到高峰站在走廊尽头的窗户前抽烟,何向北不由停下脚步,十六岁的高峰赫然已经是大人样子,一米八多的大个子,长相阳刚帅气,举止随性,又是现在女孩子追捧的不苟言笑的神秘样子,更何况还是那么好的家庭,这样的男人身边总会环绕不同的美女,怎么可能一辈子和男的在一起。 何向北低头自嘲的笑笑,自己真是傻,怎么现在才想到这个问题,他会有女朋友,这不是迟早的事儿嘛! 高峰回头看到何向北站在教室门口,嘴角还挂着若有似无的一丝笑,心里咯噔一下,这种感觉很不好,那抹笑意怪异的很,仿佛是嘲笑又有些悲凉,难不成他知道自己和韩雯雯的事儿了?不会的,高峰知道何向北没什么朋友圈,放假了就会家,不会再市里乱逛,自己这一两个月和韩雯雯约会的事儿,他没道理知道的! 想到这里,高峰放下心来:“想什么呢?我可等你一个多小时呢!” “你们考完试了?” “可不,我考完最后一门就跑过来了,到的时候,你们刚开考,站的我脚都麻了!”高峰耍赖就向何向北肩上倒。 何向北浅笑着不着痕迹的躲开:“我得赶快回家了,我大哥说要结婚,我回去看看!” “是吗?“高峰拍拍何向北的肩:“我寒假要去E市看邓宇,估计要在他那儿待一段时间,就不去找你了!” “嗯!”何向北低头,乖顺的应着,在额前长长的头发遮掩下微微皱眉。 高峰,我是如此胆小,因为胆小,因为自卑,所以我也绝决,我不会让你驱赶,我会主动离开,我们这种糊涂的,不正常的关系该结束了,我们回归各自的人生,成为朋友,或者,成为陌路人! 高峰提着何向北早就收拾好的行李,送他坐回村的车,趁着周围没人高峰飞快的在何向北脸上亲了一口,何向北捂着脸嗔怪的看了他一眼,高峰脑子一热,伸手揽住何向北的腰:“明儿回去成吗?今儿咱俩去我宿舍?” 何向北的手用力攥成拳头,脸上淡淡的笑:“都说了我是家里有事才急着回去,等开学有空再去你那儿吧!” 高峰用手捏捏何向北的腰,何向北痒的扭了扭说:“快放开,有人看呢!” “又不是你结婚,看把你急的!”高峰切了一声说。 何向北眼神飘飘,幽幽的说:“要是你结婚,我也会急的!” 高峰笑:“我结婚?我结婚也是跟你,新娘子急什么急?” 何向北没笑,定定的看着高峰的脸,然后转身,淡淡拍开高峰的手:“瞎说什么呢!” 何向北上车走了,高峰站在原地皱皱眉头,感觉很不好,高峰觉得自己在走钢丝,很危险,可是他拿不定主意,他喜欢何向北,非常喜欢,可是再怎么喜欢,何向北也是个男的,周围哥们儿都有女朋友了,只有他是孤家寡人,面子里子都挂不住,别人带着女朋友介绍,他总不能带着何向北介绍吧!所以他选择了韩雯雯,长得漂亮,家庭好,有很温柔,带出去倍儿有面子。在他心里何向北永远是他最喜欢的,无可替代的那个人,至于韩雯雯,那是和哥们儿出去挣面子的女人,不可同日而语!可是今天看到何向北,高峰却感觉愧疚的厉害,即使自己不认为韩雯雯比得上何向北,可是女人总要哄的,他带着韩雯雯和哥儿几个去E市玩儿,已经占用了和何向北一起的时间,这让他不快却也无可奈何。 第二天,高峰和男男女女去了E市,邓宇接站时前后扫了好几眼,最后拉过高峰问:“小北呢?” 高峰顾不上吃醋,干笑两声说:“他……大哥结婚呢,他回去帮忙了!” 邓宇皱眉看了看高峰身后的一群人,才扯开一个灿烂的笑容,招呼着他们上车。一行人又玩又闹的,晚上九点多才回到宾馆,邓宇脸色难看,趁着里面玩儿扑克,把高峰拉到另一间房。 “你和那个叫雯雯的是怎么回事?” “我女朋友啊!漂亮吧!”高峰笑。 邓宇瞪着眼睛看他:“你不是和小北在一起?你们……你们分了?” 高峰干笑:“没分!可是小北是个男的,我总不能在哥们儿跟前搂一男的吧!这事儿可千万不能让小北知道!” 邓宇几乎想给他一拳,按耐下来,咬牙切齿的说:“你就玩儿吧,既然你嫌小北是男的,那就和他分了,你这吃锅望盆的,算干嘛的?” 高峰哼了一声:“你还惦记小北呢?我告诉你,小北是我的人,朋友妻不可欺,你可别胡想!” “你!”邓宇眯起眼睛:“如果小北愿意跟我,我他妈的就不会像你这样!男的怎么了?我喜欢他的时候就知道他是男的……” “你还敢说喜欢他!”高峰就住邓宇衣襟:“再告诉你一遍,小北是我的!轮不到你……” 忽然敲门声传来,还夹杂着韩雯雯的声音:“峰,你在里面吗?你呼机响了!” 放开邓宇,高峰转身向门口走,邓宇整理好衣服,叫:“高峰!” 高峰停住脚步,邓宇叹了口气说:“你这是玩儿火!” 看着高峰走出去,邓宇颓然坐在床边,小北…… 接下来几天,邓宇和高峰再没谈论过何向北的事儿,白天在朋友面前扮演着哥儿俩好,人后淡淡的,尤其看到高峰搂着韩雯雯笑的开心时,邓宇总是嘲讽的撇撇嘴。高峰他们一直在E市待到腊月二十八才回T市,临走时,邓宇还是忍不住对高峰说:“你会后悔的!” 高峰什么都说不出来。 回家后高峰几次想去找何向北,可是一来快过年了,二来高大燕复婚的事儿也提行日程,高峰还没见过他妈妈带回来的“拖油瓶”,高大燕安排着想让一家人一起吃个饭,高峰冷冷的看着爸爸说:“饭就免了,看着他们我吃不下,你们想复婚就复婚,别带累我,我没有和陌生人见面的习惯!” 高峰妈妈一时有些不安,嚅喏着说:“我是想让你们见个面,我和你爸复婚后小威还住在现在的地方,那儿离他们学校近,你们毕竟是兄弟……” “行了!”高峰怒不可遏:“你还好意思说!他怎么就比我大一岁?你当初有了他,为什么还和我爸结婚?还好意思说出口,你也不嫌牙碜……” “小峰!”高大燕喝止:“我和你妈结婚时就知道她有个孩子,后来你妈离开我也同意……” “爸!”高峰大叫:“你同意我不同意,我说了,你们想怎么着就怎么着,和我没关系,你们乱七八糟的事儿别扯上我!” 看着高峰摔门而去,万红捂着脸哭起来,高大燕点燃一支烟站在窗前抽着。当年万红怀了京城某高官的孩子,生下来就送到父母那里,刚到T市就遇上高大燕,那时高大燕还是一个小职员,对漂亮的万红一见钟情,两人迅速结婚并生下高峰,高峰四岁时,京城高官知道了这边还有一个儿子,来探望儿子,并给万红在公安系统安排了工作,为此高大燕和万红大吵,高峰九岁时两人负气离婚,高官得知万红离婚,将她工作调到京城,前不久高官再次升官,怕在私生活方面授人以柄,干脆把万红和孩子送回这边,万红和高大燕再次见面,各自怀着不同的目的准备复婚,可是两个孩子却极其抵拒。万红处境难堪,虽然她在省里算得上一呼百应,全省的财政拨款都是她去京城要下来的,可是回到家对着两个儿子,却是极其气短,两个儿子幼时所受的伤害是她终其一生难以弥补的! 第16章 爱情之中高尚的成分不亚于温柔的成分,使人向上的力量不亚于使人萎靡的力量,有时还能激发别的美德——伏尔泰 今年的寒假绝对是何向北最难忘记的,大哥带着结婚对象回来了,女人比大哥大五岁,离过婚,还带着一个十岁的男孩儿,全家人都被大哥镇住了。向春梅现在已经是连床都起不来了,整天昏迷,根本管不了这事儿,送走这位“未来大嫂”,兄弟几个挨个劝大哥,大哥却吃秤砣铁了心了,非要和这个女人结婚,当后爹,二哥简直快暴走了。大哥可不管别人怎么想,火速结婚。 大哥结婚没几天,向春梅在病痛折磨中走完了自己人生道路,在小年夜里超脱了!兄弟四人和刚刚纳入家庭的大嫂悲痛却也隆重的将向春梅和何富贵埋入同一个墓穴!大嫂忙前忙后,等葬礼举行完,又主动提出将何京京带到县里上小学最后半年,将来顺理成章的在县里上初中,这对于学习成绩平平常常的何京京来说自然是最好的选择。并主动承担弟弟和妹妹的生活,何家兄弟看出这位大嫂还真是个好人,也就接纳了! 紧接着二哥也扔下一颗“重磅炸弹”,他要考“托福”出国,何向北张大嘴,二哥连大学都没上,怎么考啊?可是二哥也不知道是不是受了什么刺激,非要考不可,而且说一年考不中就两年,反正他要出国看看,而且说以前不去是担心家里的生活,这两年大哥稳定了,何向西明年大学毕业也稳定了,何向北和何京京的生活,二哥居然留给他们一笔不小的钱,却被大哥大嫂阻止,以前最放心不下的妈妈也去世了,现在他也该追求自己的生活了!于是二哥今后就是边给学校代课,边学习,过着“超人”的生活。 这个家在一夜之间似乎分崩离析了,何向北站在院子里看星星,天空还是那么迷幻,就如当年和高峰一起看到的那样。这是他们最后一年在这里过年了,何向南以后住在学校宿舍里,何京京搬去县里和大哥大嫂一起住,何向西大学毕业考研,不打算再回来了,何向北以后也要考大学,兄弟们各有出路。何向东卖掉了村里的房子和地,在县里买了更大的房子,方便何京京落户,也方便今后居住,何向北难过不舍,却也欣慰,大哥的愿望实现了,他们兄弟四个最终都会走出这个穷山沟,过着更好的生活,遇上更好的人! 开学第二天,何向北早上在操场和柏威一起跑步,这半年他们已经很熟悉了,柏威温和的问何向北愿不愿意打工,何向北高兴了,他早有这个打算,只是城里很难找到合适的工作。 “我一个朋友的弟弟现在上初中,数学差的厉害,想找人补课,我记得你理科很好,推荐你试试,每个星期两节课,随你时间,每小时十块钱,你看行吗?” 何向北当然高兴,时间就定在每周三晚上六点到八点,周六早上八点到十一点。 看着何向北抿着嘴笑眯眯的样子,柏威忍不住想揉揉他的头发,拿起手,最后还是只拍拍他的肩:“明天就是周三,我带你去他家认认路,有点远,不过他出路费!” 柏威是个聪明人,他从第一眼看到何向北就知道这是一个不会接受别人施舍的孩子,所以他采取了迂回措施,给何向北介绍兼职工作。 说实话,何向北很喜欢柏威这样大哥哥似的朋友,温文,谦和,有一种高峰那种性格给不了的舒适感,让何向北安心。 第二天下课后,柏威直接去教室找到何向北:“走吧,我带你去看看你的工作环境和工作对象!” 何向北浅浅一笑,跟着柏威下楼。当柏威拍拍楼下的一辆山地自行车时,何向北笑起来:“我以为坐公车过去呢!” “刚才不是说了我带你过去嘛!”柏威跨上自行车,向后坐一甩头:“上来啊!” 何向北侧身坐下,柏威笑:“这种车后座侧坐硌得慌,叉开腿坐好点!” 等何向北坐好,柏威说了句:“坐好了啊!”脚一蹬地,自行车很快上了大路。 去的时候是大下坡,用了半个小时到了一个大院门口,远处一个男孩子跑过来:“怎么骑自行车来了?我说怎么这么慢啊,你们也不嫌冷!” 何向北用手捂捂冻得红红的脸,腼腆的笑笑,柏威把自行车推到车棚里,双手握在一起搓搓,对何向北说:“这是我同学,丰华!”没介绍何向北,丰华却自然的伸出手:“小北,你好!” 这是市委大院的家属小区,一路上都是和丰华柏威打招呼的人,两人带着何向北上了三楼,门打开,何向北有些懵,屋子特别大,富丽堂皇的,屋顶上那个璀璨的大吊灯晃得何向北睁不开眼,地上铺着软绵绵的驼色地毯,何向北学着柏威的样子脱掉鞋放在一边的柜子里,穿上丰华递过来的脱鞋,像踩在棉花上似的,小心翼翼的向前走,柏威走过来一把揽住他的肩,小声说:“没事儿,我在呢!”何向北一下放松下来。 走到客厅,一个小孩从里屋探出头:“哥,你回来了?” 丰华过去把他揪出来:“你不是说想找个老师补补数学吗?这不,找来了,我们学校的尖子生!” 小孩好奇的看看何向北:“你也上高中了?我以为和我差不多大呢!” 柏威拍拍小孩的头:“丰叶好像才比小北小两岁吧!” “不会吧?你早上学啊?还是尖子生?了不起啊?快进来给我看看数学!”何向北被丰叶拉进去上课去了。 丰华端水进去,一会儿出来说:“你那个小孩儿挺能的,思路比老师还清楚!” 柏威笑笑,慢慢的喝着茶,随手翻开茶几上的一本杂志。 丰华坐到他旁边说:“诶,你一会儿不会还送他回去吧?到家了都不回去?” 柏威瞥他一眼,悠悠的说:“不该说的别再小北跟前瞎说!” 丰华压低声音:“我说,你不是来真的吧,他可是个男的,再好看也是个男的,你妈能同意?” 柏威冷哼一声:“男的怎么了?我的事儿她管不着!” 丰华挑挑眉:“你悠着点,我看他对你没那个意思!” “重在培养!”柏威淡淡的说。 丰华撇撇嘴转移话题:“听说你妈要再婚?” 柏威面无表情:“复婚!” “那你……” “我还住这儿!” “听说你有一兄弟?” “你想说什么?”柏威冷冷的看着丰华。 “呃……”丰华冷汗:“你见过吗?是不是不好相处?” “没见过!没兴趣相处!是不是我妈让你当说客?” “这不咱俩关系最好嘛……” “你最好别趟这摊浑水!我自己的事儿,我自己清楚!” “……听说你妈还让小磊说服你来着” “他不会说的!”柏威用手揉揉眉心:“我希望你以后也不要掺合这事儿!” 上完课,何向北和柏威走出大院:“你怎么了?和华哥吵架了?” 柏威温和的笑笑:“陪我走走吧!” 何向北点头,两人中间夹着一辆自行车向学校走去。 “明年你们就要文理分班了,你是不是去理科班?” “嗯!”何向北点头:“其实我文理差不多,不过将来我想考D大,所以才选理科!” “为什么考D大?我觉得你的成绩可以考到北京!” “我不想去太大的城市,我的性格不合适!D市城小,可是D大却市全国知名大学,比较适合我,我不喜欢复杂的人和事!我应付不来!” 柏威看向何向北,这个小孩子居然清楚的知道自己想要的,能要的!他想要的就是那种不复杂的平凡生活吧!柏威神情有些黯淡,他不知道以自己的家庭,是不是给得起他这种平凡! “哥以后想去哪儿?” “我?还没定!”柏威喜欢何向北叫他“哥”,那种略带口音的声调软绵绵的,挠的他心里痒痒的,柔软的一塌糊涂。 第17章 爱情不是花阴下的甜言,不是桃花源中的蜜语,不是轻绵的眼泪,更不是死硬的强迫,爱情是建立在共同上的基础上的——莎士比亚 这个周五下课,高峰没来找何向北,何向北出了教室,看看走廊尽头空荡的窗口前,自嘲的轻笑,甩甩头,转身下楼! 第二天等高峰十点多来了,何向北早上就被柏威接去上课了,中午丰华和丰叶说什么也要留何向北吃饭,饭桌上丰叶说漏了嘴,何向北才知道柏威的家也在这栋楼里,顿时不好意思起来,吃过饭说什么也不让柏威再送了,自己坐公车回学校。 推开宿舍门就看到高峰绷着脸坐在他床上,高峰看到何向北进来,冷声问:“你去哪儿了?” “接了个补课的兼职,上课去啦!”何向北脱掉棉衣,把手放在暖气上暖和:“本来昨天想告诉你的,你也没来!” “你可以呼我!”高峰瞪着眼睛说。 “呃……我忘了你呼机号码!”何向北咬咬嘴唇,其实不是忘了,自己根本就不想和高峰联系,却又说不出口。 高峰拿起一支笔,左右瞅瞅,爬进床里,在上铺的床板上写起来:“我写这儿,这回你忘不了了吧!” “诶!”何向北眼睁睁看着高峰把一串数字写在正对枕头的床板上,只能皱眉:“让查寝的看见又是麻烦!” 高峰扔下笔,转身抱住何向北:“想死我了!” 何向北急忙向后躲:“一会儿有人回来怎么办?” “没人,早上我来的时候赵晓伟正准备回家呢!其他人不是昨天就回去了吗?”说着过去亲何向北:“你不想我?” 何向北侧头躲开高峰的嘴唇:“别闹了!今天天气好,咱们出去走走吧!” 高峰抱紧何向北看了一会儿,说:“为什么躲开?到底怎么了?” “啊?”何向北抬头看看高峰,低头说:“我们都这么大了,这种事,还是算了……” “什么算了?”高峰脸色难看:“你想说什么?你交女朋友了?” 何向北的火忽然就起来了,皱着眉直盯着高峰的眼睛:“什么女朋友,别把我和你混为一谈!” “你……”高峰明白了什么,心慌起来:“小北,你听说什么了?你别听别人瞎说,我就喜欢你一个!” 何向北看着高峰的样子,心渐渐沉下去:“你还要骗我骗到什么时候?既然你说只喜欢我一个,那好,我们现在就去你们学校,见你的朋友,我听听他们的意见!” “小北……你在逼我!”高峰咬着牙说。 何向北颓然坐在床边:“高峰,别来找我了,我们的关系够荒唐了,你还要我搅合你和别的女人之间的事儿,我自己都臊得慌!既然你有了女朋友,那我们就还当正常的朋友,行不行?” 高峰走了,何向北站在窗前看高峰慢慢离开,视线渐渐模糊,何向北抬起头看天空,逼着在眼眶中打转的水汽散去,没什么可哭的,自己经历过多少的苦难都没哭过,难道真的要为一个男人掉眼泪?连自己都觉得可笑!何向北猛地蹲下,用袖子按住眼睛,只此一回,以后再也不为他流泪了! 当何向北脱下冬装,换上单衣才注意到校园里的柳梢已经嫩绿,草坪上小草刚刚冒头,女孩子们穿着五颜六色的衣服在校园里肆无忌惮的笑闹,男孩子们在操场上挥散着青春和汗水。何向北坐在操场角落的草地上听着英语原声磁带,抬头看着透过树影照下来的斑驳阳光,清爽的像一幅画。 柏威从宿舍楼下来正好眼见这幅与周围喧闹格格不入却美得让人难以收回目光的画面,不远处的几个女孩显然也注意到操场一角的“美景”,羞涩的议论着,目光落在那个俊秀的男孩子脸上。 柏威站在何向北身边,挡住落在他脸上的阳关,果然,何向北睁开眼,看到柏威,拿下耳机,露出浅浅的笑:“哥!” 柏威坐在他身边:“听什么呢?” 何向北拿出磁带给他看:“你给我的!” “听得懂吗?”柏威目光落在磁带上,有些闪烁。 “听不太懂,不过我喜欢里面人说话的声音!”何向北不好意思的笑。 “学两句听听,还有口音吗?”柏威笑着问。 何向北想想,张口说:“Brilliant scene will emerge!And he‘s right there! Be elegant as a foil to the arcade,He will deliver a gentle and warm look there。Be very upset to expectations, whether I can receive the message!And I would put my heart in his feet!” 柏威一愣,呵呵的笑起来:“口音几乎没有,声调也好听,就是断句有点问题,看来你是真的听不太懂!” 何向北不好意思的笑,柏威张口说:“光辉的一幕将浮现,他站在那儿,被拱廊衬托的优雅,温柔热情的眼神望过来,忐忑不安中期待着我是否能接收到其中的讯息!而我,甘心将我的真心放在他的脚下!” 何向北惊喜的看着柏威:“你可真行,我以为学理科的英语都不怎么样呢!” 柏威在何向北身边坐下:“后面呢?” 何向北拿起耳机按了快进,听了一会儿,接着说:“The moonlight,Such a night ,the soft wind kissed the tree silent,Such a night,Bennett should be climbing over the wall,To the Harcour with his heart tent!” “好美的月光,在这样的夜晚,柔和的风无声的亲吻着大树,在这样的夜晚,Bennett翻越高墙,带着他的心来到Harcour的帐篷!” “Just a fool,Some people always cheat others。” “I didn’t。”柏威微笑着接下去。 “呵!”何向北忍不住笑,接着说:“I bet when you need to do!” “I don‘t gamble。” “Just between the game boy seek to prevail over others!Hypocritical!Everyone knows that the black-box operation!” “I know what you mean。!I understand!” 两个人相视而笑,柏威说:“这部片子叫《另一个国度》,也叫《同窗之爱》,有空去我家看看,很不错的一部片子!” 何向北关掉声音,笑着应承。 柏威站起来伸手给何向北:“起来,一起去吃饭!” 何向北拉着柏威的手站起来,抬头看见丰华和一个男生走过来,说:“华哥过来了!” 柏威看了一眼,没有松开何向北的手,用力一拉说:“今天给你介绍我的另一个兄弟!” 丰华走过来,目光似乎是无意的从两人拉着的手瞟过,笑着说:“难得今天人这么齐,一起吃饭吧!” 柏威点头,指着和丰华一起过来的,看起来冷冰冰的男生,对何向北说:“这个是董晓磊!” 董晓磊的目光落在两人的手上,没有挪开,好一会儿才抬头,勾起嘴角算是打招呼,可是何向北看到的是满目的嘲讽。 何向北笑笑,转过头不露声色的把手从柏威手里抽出来,说:“我就不去了,班主任让我过去一趟,谁知道什么时候出来,你们先去吧!” 柏威依然温和:“好吧,我们先走了!” 何向北看着三个人走远,转身回到宿舍,拿着毛巾和香皂去了水房。柏威对他的好,他知道,如果不是经过高峰的事儿,也许何向北还是懵懵懂懂的以为真的是好兄弟,可是何向北已经经历过一段让他筋疲力尽的感情,他明白柏威对他不知不觉中流露出来的感情,所以他选择了回避,他不想再选择同性了,太累了! 第18章 爱,和炭相同,烧起来,得想办法叫它冷却。让它任意着,那就要把一颗心烧焦——莎士比亚 想到和看到的冲击绝对不一样!何向北以为自己放下了,其实他是最放不下的那个人,只是,他太擅长隐藏自己的情绪了。 周日一早,何向北被赵晓伟拉着去市里的商业街买衣服,马上五一长假了,赵晓伟长假要和父母出去玩儿,有没有合适的衣服,看到何向北坐在屋里看书,干脆把他拉出来。 商业街两边高楼林立,何向北东看看西看看,这还是他第一次在市里逛街,听说衣服贵的要死,不过陪赵晓伟溜达也不错,总不能说在这个城市上了快一年学了,连街都没逛过吧! “我说你也该出来转转了,每天闷在学校看书,人都看傻了!”赵晓伟翻动着架子上的牛仔裤,数落着何向北。 何向北跟在赵晓伟身后,随手拿起价码看看,嘴角抽动,自己教两个月家教也买不起这里的一条牛仔裤。 赵晓伟挑了其中一条,试穿出来在镜子前走了两步:“怎么样?” 何向北眼里,牛仔裤都差不多,他们说的什么裤型啊,腰身啊完全没在他考虑范围内。 “挺好看的!”何向北坐在休息区看赵晓伟一条一条的试裤子,无所事事的转头看窗外,目光落在不远处的俊男靓女身上。 “小北,走啦!”赵晓伟提着纸袋走过来:“看什么呢?” 何向北转过头,脸上挂着淡淡的笑:“走吧!” 走出店门,赵晓伟回头看向刚才何向北注视的地方,一家精品店,一男一女的背影分外惹眼。 “小北,那不是你哥吗?”赵晓伟拉住何向北,指指走出精品店的人。声音很大,高峰和韩雯雯也回头看过来。 “小北……”高峰看到何向北,身形就僵住了。 何向北慢慢转身,嘴角挂着淡淡的笑意,这一年来,何向北和柏威在一起最大的收获就是学会了这种笑容,可以隐藏情绪的淡淡笑容。 “峰哥!”何向北笑。 “你们……买衣服?”高峰看看赵晓伟手里的纸袋,声音干涩。 赵晓伟拉着何向北站在高峰眼前,笑眯眯的说:“是啊,小北整天窝在学校,人都学傻了,让他陪我逛逛!峰哥这是陪女朋友逛街?嫂子好漂亮啊!” 高峰心虚的看了何向北一眼,却只看到完美的笑容:“嫂子好!” 韩雯雯向何向北点点头,奇怪的看着表情僵硬的高峰。 “小伟,我中午还要赶回学校,快点行吗?”何向北对赵晓伟笑。 赵晓伟打了个寒战,急忙和高峰说再见,跟着何向北离开,韩雯雯看人都走了,拉了高峰一把,却没拉动,只看到高峰目光追随着两人的背影,没有表情。 何向北和赵晓伟走进另一家商店,赵晓伟又去挑衣服,何向北伸出右手,手心几个清晰的月牙深痕仿佛在嘲笑他,何向北以为自己其实不在意的,可是刚才那一瞬间,几乎击碎了他苦苦维持的平静面具,只能攥紧拳头控制自己想要发抖的身体,中指不长的指甲甚至把掌心的皮都抠起来一层。 晚上何向北躺在床上,目光看着头顶的床板,那个方位有高峰留下的呼机号,虽然现在黑乎乎的看不见,可是那几个数字早就刻在何向北的心上,何向北一手搭在额头上,另一只手的指腹慢慢摩挲着掌心的破皮处。高峰和韩雯雯并肩站在一起的身影就像一根楔子,狠狠的钉进何向北的心,疼得厉害,可是不得不承认,他们站在一起异常的和谐,阳光下的爱情的确是美好的! 周三下午下课后,何向北走出教室,走廊尽头靠在窗前的高大身影让何向北有一瞬间的愣神,柏威走过来拍拍他的肩:“走吧!” 何向北笑笑,低头跟着柏威下楼时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那扇窗,自己陷的比想象的深多了! 柏威每周三都用自行车带何向北去丰华家给丰叶补课,然后再把他送回来,虽然何向北说了好几次可以自己去,自己回,让柏威别做“过门不入的大禹”,柏威只是淡淡的笑:“我家平时没人,自己在家冷冷清清的不如在宿舍里热闹些!” 何向北其实看不透柏威这个人,这个人总是笑着,可是何向北可以感觉到他身上散发出来的落寞孤寂的气息。柏威给他的感觉就像月圆之夜蹲在荒原高大岩石上的狼王,骄傲,孤独,那种冷寂从骨子里透出来,即使柏威完美的温和面具都遮挡不住。 补完课回来的路上,两人照例不会顶着大上坡骑自行车,而是沿着大路慢慢往学校走。 “我也找了份儿兼职!”柏威对何向北笑笑:“猜猜是做什么的?” 何向北眨眨眼:“家教吗?” 柏威摇头:“你要是想知道,这个周日上午去商业街找我!” “商业街?你卖衣服?哪家店?” “去了就知道了!”柏威笑,忽然伸手摸摸何向北的头发:“这一年你长高不少呢,有一米七五了?” “别摸,再摸我就长不高了!”何向北不满的晃晃头:“我一米七六了!” 柏威轻笑:“这一年你可窜了不少个子,发育迟缓!” “我比你小两岁呢,两年以后我肯定比你高!” 两人边聊天边拌嘴,何向北其实很喜欢和柏威在一起的这种舒心感觉,现在接触多了,说话也随便起来,打打闹闹是经常的事儿,进了校园,柏威的宿舍楼在校门左边,何向北的宿舍在右边,两人挥挥手分开走,何向北叹气,如果可以和柏威一直做朋友就太好了! 这个周末本来何向北是要回县里大哥家的,但是柏威既然说了让他去找他,何向北到学校门口的公用电话给大哥打了个传呼,告诉他自己不回去了。这两年传呼机满大街,大哥腰上也挎了一个,的确方便,有什么事儿,何向北只要花两角钱到学校门口打个电话,大哥就知道了!不过话说回来,何家的孩子都是“放养”的,从来都是各干各的,周末不回家这种小事以前是根本不用报备的,只是新大嫂很操心,要求他们兄弟如果不回来一定要通知到。 周六早上给丰叶补完课,何向北又被丰华兄弟留下吃饭,柏威作陪。饭后柏威送何向北到公车站,临走还叮嘱:“记得周日早上去商业街!”何向北笑着对他挥挥手,上公车走了。 到了学校,何向北看到床上放了一个大包,推醒正在睡午觉的赵晓伟:“诶!谁送过来的?” “你大哥!等了你一中午,刚走!”赵晓伟迷迷糊糊的说完又睡过去了。 何向北打开包,上面是两个拿塑料袋包的严严实实的饭盒,下面是两件T恤,一条牛仔裤,都是新的。何向北小心的打开饭盒,一盒是何向北最喜欢的胡萝卜炖羊肉,一盒是切得整整齐齐的各种小菜,何向北的心满满的都是幸福,自从这个大嫂进门口,这个家越来越有家的感觉,他们兄弟的衣服,吃食都是大嫂包办,大嫂大哥工资不是很高,却要用微薄的工资供养大嫂上五年级的儿子何默林和即将要上初中的何京京,以及何向北的学费,还要抽出钱给他们买衣服,买生活用品,可是大嫂从来没说过,像照顾自己的孩子一样关心他们,爱护他们。何向北吃了一口羊肉,咬咬嘴唇,看来自己还要再找一份儿兼职,不能让大哥大嫂承担这么大的责任了! 第19章 爱情,这不是一颗心去敲打另一颗心,而是两颗心共同撞击的火花——伊萨可夫斯基 周日早上,何向北站在商业街口四下寻觅柏威的影子,今天这里人特别多,前面一个专卖店开业,搭着一个红色高台子,下面围了一群人议论纷纷,何向北也好奇的站在围观人中,听周围的人说一会儿请了模特展示衣服,这可是这个小城市的头一遭,以前还没见过呢! 何向北找了一圈没找到柏威,只能站在离人群不远的地方等着,想着这里这么热闹,柏威一定也会过来的。 音乐响起,何向北抽空看两眼台子上走出来的人,忍不住赞叹,真好看啊,怪不得当模特呢!当一个穿着素色风衣的男人走上台时,何向北愣住了! 柏威一上台就不动声色的扫过人群,果然在外围找到那个看起来不打眼,却会让他一眼就找到的傻孩子,忍不住勾勾嘴角。 台下的何向北愣了一下,急忙挤过人群向新开的专卖店走去,走到门口正看到柏威刚换了一件漂亮的衬衫走出来。 “哥!”何向北夸张的围着柏威转了两圈:“这就是你的兼职?” 柏威摸摸他的头,不等说话,旁边跑过来一个女人叫:“小威,该你上了!”柏威让何向北在这里等他,急匆匆上了台。 何向北的目光跟着柏威上了台,走过去,走回来,下台,走到自己眼前。 “傻了?”柏威接过那女人递过来的领带,熟练的打上,穿上西装。拿衣服过来的女人上下打量了一下何向北,问柏威:“这是你朋友?” 柏威嗯了一声,女人伸手捏了捏何向北的肩,满眼可惜:“骨架倒是做模特的料,可惜个子有点低啊!” 柏威再次上台,何向北和这个叫周小青的女人聊起来,原来周小青大学学的是服装设计,因为太过冷门,毕业找不到工作,当时在学校接触到不少模特,干脆回到家乡学着大城市的样子拉起山头做“商业走秀”,挣口饭吃。现在住的地方离柏威他们大院不远,偶遇几次后,周小青干脆拉拢柏威兼职做模特。 何向北眨眨眼:“做模特工资高吗?” “不低!”周小青认真的看看何向北:“你也想做?” “我个子低!”何向北郁闷。 “是有点低,不过骨架好!”周小青想了想忽然说:“对了,我以前的高中同学在美院,我给你问问他那儿要不要平面模特!” “平面模特?做什么的?”何向北来自落后的小山沟,又一向只是死读书,人际交往也少,脑袋根本没跟上改革开放的发展步伐。 “就是拍拍照片!”周小青对这个干净的男孩子很有好感。 中午和柏威在商业街外围的快餐吃饭,何向北对他说了周小青介绍他做平面模特的事儿,柏威沉吟一会儿说:“你不是带着家教吗?这样会不会太累了?” 何向北笑着说:“怎么会呢!我想过去看看,或许可以学到东西呢!” 柏威淡淡的笑,平静的表情很难看出他的心思,其实他不想让何向北接触社会,何向北太小,太纯净,什么都不懂,柏威觉得自己很贪恋何向北依赖自己的感觉,可是他知道何向北家庭条件不好,他想要兼职也无可厚非。 周小青很快联系好了美院的同学,周二下课后呼柏威,让他带何向北到美院门口见面。 两人到了门口,看到周小青和一个瘦削阴郁的男生站在一起,小青介绍男生叫刘涛,刘涛很少说话,只是上下打量何向北,最后点点头,说:“有活儿呼你!留个号码!” 何向北没有呼机,柏威主动留下自己的号码,这样很好,有他陪着,何向北就不会被“卖掉”了! 何向北以为会等很久,谁知第二天柏威接他给丰叶补课的路上告诉他,刘涛留言,周六早上有活儿。 “你得和丰叶说一声,把补习时间改一下!” 何向北觉得忽然改时间很不好意思,倒是丰华丰叶很理解,把补习时间改在周日。 周六上午,柏威陪着何向北坐公车去美院找刘涛,今天的刘涛穿着一身白色休闲装,怀里抱着一个长镜头的大照相机,虽然话还是少,人却没那么阴郁了。 刘涛带着他们径直走到美院后面的草地上,指导着何向北摆动作,柏威坐在不远处看何向北对着镜头露出各种笑容,直到中午才结束,何向北累的虚脱,坐在柏威身边拿起水咕咕的喝了两口,苦笑:“干什么都不容易,骨头都快扭断了!” 柏威笑笑,问走过来的刘涛:“照片用来干嘛的?” “给少男杂志拍的配图!”刘涛微微皱眉。 “怎么?”柏威敏感的觉得刘涛有些不满意。 “他有点放不开,恐怕白费了我的底片,没几张能用!”刘涛面无表情,毫不客气的批评。 何向北委屈的撇了一下嘴,柏威难得看到他这个样子,轻笑,用手摸摸他额头上的汗:“出汗了,小心感冒!” “咔嚓”照相机声,柏威转头,刘涛依然面无表情:“刚才感觉很好!” “洗出来能给我一张吗?”柏威笑。 “嗯!” 何向北累的两腿麻木,躺在宿舍休养,说实话,本来柏威忽然伸手摸他的额头,就让他有些不好意思,刘涛却趁机拍照,他都不知道自己该用什么样的表情看柏威了,最近两个人接触太过频繁,频繁到何向北顾不上想其他的事儿。 临近暑假,考试的阴影笼罩全校,就是何向北也不敢再分心做兼职,丰叶的课暂停,刘涛那边的活儿也推到考试以后。说实话,何向北没想过做平面模特挺挣钱的,第一次刘涛拍的那组照片,被杂志社选中了,第二次去拍照时,刘涛把那张柏威摸何向北额头的照片给了柏威,照片中,何向北仰着头,笑的单纯,柏威一脸温柔的看着他,手掌遮着何向北额头,正午的阳光将整个画面笼罩在一片金色光华中。 考完试,何向北在柏威的陪同下,跟着刘涛在不同的地方拍了无数组不同的照片,足足耽搁了一个星期,临回家时,柏威把自己的呼机别在何向北裤子上:“你先暂时用着,开学再还我,万一刘涛联系不到你多麻烦!” 何向北觉得他说得对,也就借用了。 二哥考中托福,准备着出国,三哥报名考研,暑假不回来。何向北整个暑假除了给何京京补补课,就是接到刘涛的留言,赶回市里去拍照,顺便拿报酬。 这回刘涛选的景是他们这里有名的避暑山庄,而且还带了两个助手,当助手拿出一堆古装给何向北换上时,何向北才知道这次的作品是个一家很有名的杂志做一组故事配图。 大中午,避暑山庄人很少,做了这么长时间的平面模特,何向北已经对动作很熟悉了,知道怎么扭头可以看不到脖子上的纹路,怎么转身可以拍出最美的画面,知道怎么笑可以表达怎样的情绪…… 两个助手都是美院的大学生,叽叽喳喳的和何向北说话:“你真是生错时代了,要是生在古代,真是翩翩佳公子啊!” 何向北忍不住笑,这两个姐姐可真有意思。拍摄空档,刘涛破天荒问了何向北一句工作以外的话:“柏威怎么没陪你来?” “他的呼机我用着呢!我不好意思打搅他!” 刘涛斜着眼睛看他一眼,不再说话。 两个助手小兰和小白叽叽喳喳的谈论着放假前首都发生的一件“艺术事件”,两个搞行为艺术的“艺术家”被逮捕了。何向北好奇的问:“为什么?”两个女孩笑笑:“因为有伤风化!” 何向北不知道所谓艺术算什么有伤风化,刘涛淡淡的说:“因为是全裸行为艺术!” 何向北愣了一会儿,问:“涛哥,你怎么看?” 刘涛破天荒放下照相机,蹙眉,声音淡漠:“行为艺术中,艺术家有所谓的自由逻辑,但是自由逻辑如何界定却是由社会舆论及社会发展程度决定的!所以从艺术家的角度,我同情他们,从社会的角度,我只能笑谈!” “那你呢?算艺术家吗?” “我只是混饭吃!”刘涛拿起照相机对准何向北。 何向北开学前三天,何向南坐飞机奔赴资本主义国家,大哥搂着何向南说:“要是在那儿过得不好,就给哥回来!” 何向南浅浅的笑了一下:“大哥放心吧,我知道自己的斤两!” 何向南这次出国是去读书,学什么材料研究,听起来就很深奥的学科,不过何向南向来都是个坚韧的人,想做的都会做到。 第20章 世界上最远的距离不是我不能说我爱你,而是想你痛彻心脾却只能深埋心底——某网友 升入高二,何向北面临了高考准备阶段的第一个选择,文科还是理科!其实何向北早就决定选理科,这是他早就定好的路,不过中间还是出了一个小插曲。 一天课间那个嘲笑过何向北的,目空一切的英语老师把何向北叫到办公室,开口就问:“你报文科班还是理科班?” 何向北不知道她想做什么,只能如实回答:“理科!” 老师犹豫了半天,嚅喏着说:“是不是刚开学时我对你的嘲笑让你对文科有了抵触?如果真的是这样,那我要向你道歉。说实话,我很少见到你这样的孩子,有韧劲儿,刻苦!我们几个老师认为你学文科更占便宜!” 何向北惊讶的看着老师,没想到她会向自己道歉,急忙说:“老师您想多了,您对我的批评是对的,如果不是您,我还真改不了口音!至于学文还是学理,这是我早就下定决心的,我个人更喜欢理科!” 从老师办公室出来,心不在焉的何向北一头撞在一个人身上:“对不起……” “小北,怎么心不在焉的?”柏威温和的问。 “哦!老师刚才找我谈了分科的事儿!”何向北和柏威边走边说:“老师们想让我学文科!” “为什么?你不是喜欢理科吗?” “他们说我将来会在文学领域有发展!”何向北皱眉。 柏威也皱眉:“太笼统了!那你怎么想?” “我当然是选理科,我不是说过么,我要上D大嘛!”何向北笑,忽然想起什么,低头解下呼机:“还你啊!” 柏威把呼机拿在手里:“暑假拍照了吗?” “拍了好多!累死人了!”何向北笑的没心没肺。 “怎么不联系我?” “你的呼机我拿着呢,怎么联系你啊?呀,上课了!哥,我回教室了!”何向北冲进教室。 柏威看看手里的呼机,低笑,何向北有股子拗劲,他决定好的事儿,无论如何都是别人无法改变的,走自己定好的路线,哪怕期间稍有偏差,何向北也会及时调整,向着自己的目标走,不停走,甚至宁愿忽略身边的美景,似乎没有什么可以牵绊他的脚步。 柏威上了高三,时间越来越紧张,高三的晚自习总要拖到很晚,所以柏威和何向北见面的时间更少了,连周三去丰华家补课都不能护送了。 又是周三,何向北给丰叶补完课,天已经很黑了,丰叶拉着何向北不让走:“小北哥别走,我哥九点才下自习,你再陪我等等!” 何向北疑惑,忽然窗外一个炸雷,连玻璃似乎都在颤抖,丰叶脸色一下苍白,何向北明白了,这个大男孩害怕打雷。 “没事儿的,哥在这儿陪着你!”这段时间何向北也大体知道,丰华丰叶哥俩的爸爸是市里当官的,妈妈是医生,两人忙的不可开交,何向北来这里补课半年,只匆匆见过一面,平时家里就是一个保姆照顾兄弟俩,可是保姆最近结婚了,晚上回家住,所以晚上房子更冷清。 何向北和丰叶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耳边听着外面哗啦啦的下大雨,有些焦急,一会儿自己怎么回学校啊? 门边传来钥匙声,紧接着听到丰华焦急的声音:“叶子,哥回来了!” 丰叶和何向北站起来,何向北看到丰华身上湿漉漉的,显然是知道弟弟怕打雷,冒雨跑回来的! “哥!”丰叶扑到哥哥怀里:“还好小北哥陪着我!” 丰华摸摸丰叶的头,不好意思的笑:“谢谢你了,耽误你回学校,不过现在雨下的太大,等等再走吧!” 何向北没有别的选择,依旧坐在沙发上说话,三个人正聊得高兴,听到敲门声,丰华疑惑的说:“这个点儿?谁啊?” “我!”是柏威的声音。 柏威进来看到何向北似乎松了一口气:“我以为你冒雨回学校了!” 何向北和柏威足有一个多月没见了,此刻看到他全身湿透,头发黏在有些憔悴的脸上,要多狼狈有多狼狈,心中没来由的一跳。 丰华急忙拿出一条毛巾:“你跑回来做什么?下这么大雨,我还能让小北冒雨回去?” 柏威擦擦头发,站在玄关处有些尴尬:“我回家换身衣服,一会儿过来!” “顺便洗个热水澡,小心感冒!”丰华对着他叫。 “我跟你去吧!”何向北忽然站起来说,说完又有些不自在的解释:“那个……我……” “走吧!认认我家门儿!”柏威一笑,对何向北点点头。身后丰华冲他做了个鬼脸,被柏威瞪了一眼。 柏威家就在丰华家楼上,何向北边上楼边暗骂自己莫名其妙,干嘛忽然要跟过来!不过刚才看到柏威匆匆忙忙进来的狼狈样子,何向北承认自己的心有些不对劲儿!用力的摇摇头,何向北想把自己的胡思乱想甩掉。 “进来吧!”柏威回头看到何向北一脸沮丧的样子,忍不住想笑,刚才何向北意外的举动,却是让他吃了一惊,不过吃惊之后就是欢喜,说明自己在何向北心中还是占领了一席之地的。 屋子里装修和丰华家差不多,都是比较豪华的,可是没有一点人气。 “你父母不在?”何向北随口问。 柏威找衣服的手顿了一下,说:“我妈再婚了,我自己住在这儿!” “对不起……”何向北知道自己戳中了柏威的痛楚,一时有些窘迫,想想自己和柏威做了一年多的朋友了,可是自己对他知之甚少,他的家庭,他的生活,什么都不知道。 “没事儿,别放心上!我去洗澡,你自己坐会儿!”柏威安抚的摸摸何向北的头,走进浴室。 何向北坐在沙发上,目光被茶几上的一个相框吸引,是那张柏威摸他额头的照片,何向北怔怔的看着,心里翻滚过好多念头,最后一一按捺下来。何向北,不要做同性恋! 雨越下越大,何向北站在窗前郁闷,估计今晚回不去了! “晚上就住这儿吧!雨太大了!”柏威坐在沙发上擦头发,顺手打开电视。 何向北小时候家庭情况不好,几乎没看过电视,现在在学校又不怎么接触,所以不怎么喜欢这种嘈杂的声音,忍不住皱眉。柏威把电视声音按小,眼睛一直看着何向北的背影。 何向北看了一会儿窗外,猛然从玻璃的倒影中看到柏威一直看着自己,两人的目光在玻璃上的倒影中交汇,谁也没移开。柏威站起来走到何向北身后:“小北……” 何向北不敢转身,柏威的声音低低的沉沉的,很磁性,还带着几分诱哄,让何向北心里像被小猫抓过似的。 “小北,你能接受……” “呯呯……”敲门声打断柏威的话,何向北松了一口气。 柏威皱眉,转身去开门,原来是丰华看他俩好半天没下去,干脆上来看看。 打发走丰华,何向北已经坐在沙发上,刚才两人间的暧昧似乎只是幻影。 柏威叹口气:“晚上就住我这儿,我去给你收拾床!” 何向北笑笑:“我在沙发上凑合一宿就行!” 柏威进屋转了一圈,出来说:“要不晚上到我屋睡吧,我找不到床单!” “行!”何向北笑的无辜。 柏威教何向北怎么用电淋浴,准备好毛巾,坐在客厅看电视。何向北认真的洗了澡,穿着柏威的睡衣出来说:“我真的长高了,你的衣服我穿上也不太大!” 柏威忍不住笑:“那是我初中时的睡衣!” 何向北撇嘴,柏威站在他身边比划了一下说:“不过你的确长高了!” 晚上两人躺在床上聊天,何向北很快就沉沉睡过去了,柏威听着旁边没了应答,撑起上身一看,何向北睡得很香,忍不住在他额头上吻了一下:“晚安!” 第21章 我是幸福的,因为我爱,因为我有爱。——白朗宁 何向北靠着给丰叶补课和偶尔给刘涛做平面模特过着不咸不淡的日子,暑假他就告诉大哥自己打工挣钱,不用大哥大嫂供养了。 自从在在柏威家过了一夜之后,何向北又是一个多月没见着柏威人了,偶尔会有些想念,不过他不允许自己想这些。因为兼职的关系,何向北倒是和刘涛及他的两个助手来往频繁,他和刘涛不时被两个美女拉到街上逛街,充当劳力。 “知道圣诞节吗?”助手小兰揪着何向北问。 何向北提着小兰刚买下来的衣服袋子,无奈的看着一样狼狈的刘涛,默然的摇摇头。 “诶?不会吧!你这日子过得太沉闷了,今年圣诞节到我们美院玩儿吧!”另一个助手小白豪爽的踮着脚拍拍何向北的肩。 “哪天?我可能要上课!”何向北巴不得离这两个姑奶奶远点。 “不会,今年圣诞可是周日,你二十四号晚上过来就行!” 何向北看向刘涛,刘涛眼观鼻,鼻观心,好像与他无关:“好吧,到时候看吧!” “叫上柏威一起来!”刘涛忽然冒出一句,何向北奇怪的看了刘涛一眼,这可不是刘涛第一次说起柏威了,感觉怪怪的! “小北!”身后的声音打断何向北的思绪。 何向北微微皱眉,扭过头脸上已经挂上笑:“峰哥!” 高峰和韩雯雯逛街买圣诞节晚会要穿的衣服,韩雯雯进去试衣服,高峰出来抽烟却刚好看见何向北。 “你和……朋友逛街?”高峰看着何向北身边的一男两女有些拿不准,看样子倒是像两对儿一起逛街,可是那两个女的看起来不像高中生。 “是啊!好久不见了!你自己?嫂子呢?”何向北抿嘴浅笑。 高峰皱眉,他不喜欢何向北这种完全无关姿态的样子,难道他真的把自己忘了? “她在里面试衣服!我出来抽烟!” 何向北看看他手中夹着的烟,淡淡的说:“少抽点烟,对身体不好!” 高峰手一抖,以前何向北就这样对自己说的,那时他一说,自己就不抽了,后来几乎戒烟了,一天也抽不了一根,自从和何向北分开,烟越抽越多,脾气越来越坏,却没人敢对自己说劝诫的话,即使是自己从来没对韩雯雯发过脾气,韩雯雯也明显是看着自己脸色说话,别说劝自己少抽烟的话了。 “你……过得好吗?”高峰仔细看着何向北,几乎想伸手把他圈进怀里。 “挺好的!”何向北笑笑,我们确实谁也忘不了谁! “你长高了!”高峰伸出手想摸摸何向北的头发,何向北下意识的躲避,高峰的手僵在半空。 “我朋友还等我,我先走了!”何向北扭头就走,刘涛三个也看出何向北不对劲,不怎么多问,都走了。 高峰自嘲的笑笑,放下手,自己在做什么,明明是自己放手了,选择正常的生活,却为什么每次看到何向北都心痛的厉害。 何向北和刘涛他们分开时,小兰从包里取出一本杂志:“这里面有你上次的拍的照片,拿回去做个纪念!” 何向北犹豫着翻开,居然是那组在避暑山庄的古装图片,的确很漂亮。小兰笑着说:“你知道吗?好几个摄影室看到这组图都问起你,你确实很适合古装,对了,你用过电脑吗?涛哥前段时间把你所有的照片都放在磁盘里了,你没事自己看看!” “呃……没用过!”何向北虽然知道电脑这个东西,却从来没用过,甚至没见过。 “这样啊!”小兰看看刘涛:“要不我们先收着吧,反正你拿着也看不到!” “哦!”何向北其实对自己照片没什么感觉。 周六给丰叶补完课,何向北来到柏威家门口,忐忑不安的敲敲门,却没人应答。何向北怏怏的下楼,慢悠悠的走出大院们向车站走去。 已经整整两个月没见过柏威了,其实也不是没看见过,有时在校园里看到他匆匆而过,连个招呼都来不及打,虽然高三很忙,可是难道就忙到来个招呼都不打的地步? 周一,再三考虑后,何向北来到柏威教室门口,探头看了一眼,何向北没看到柏威,不由皱眉。 “小北,你在这儿干嘛呢?” 何向北回头看到丰华,有些不好意思:“我找威哥!” “哦!他去办公室了,一会儿就出来,你找他有事儿?” “嗯,刘涛让我们这个星期六去美院!” “周六?我们现在周六日都不休息,哪有时间去美院啊!” “是吗?”何向北蔫蔫的应了一声:“那算了,我先回去了!”不等丰华说话就跑了。 周六下午,何向北穿着一件白色小棉衣无精打采的站在公车站。最近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做什么都不起劲儿,懒懒的,有时做题都会走神,这可是从来没有过的。 公车来了,何向北掏出一个硬币投进箱子里,身后传来一个声音:“你还有零钱吗?我忘带了!” 何向北猛地转头,柏威就站在他身后,一只手平摊着:“给我一个硬币啊!” 何向北从兜里摸出一个硬币放到柏威手心,柏威投币后,自然的拉着何向北的手:“别堵在门口!后面还有座!” 直到两人并排坐在后面,何向北才嚅喏着说:“你不是要上课吗?” “适当的休息也是必要的!”柏威笑笑。 何向北忽然感觉这段是时间压在心头的郁闷一扫而空,低头笑起来。 柏威偏头看他:“笑什么?今天晚上可是平安夜,要吃苹果的!你准备了吗?” “我连平安夜都没听说过,哪知道还要吃苹果!”何向北笑着说。 柏威伸手揉揉他的头发:“我准备了,回来一起吃!” 小兰和小白是第一次见到柏威,忍不住过去拉扯:“小帅哥啊!比照片里漂亮啊!” 何向北拍开她们的手:“放手!涛哥呢?” “他啊!从来不参加这种人类活动!”小白撇嘴。 何向北郁闷,那他让我带柏威来做什么?还以为他想见柏威呢! 小兰和小白把他们带到大礼堂就跑去忙别的了,何向北看着周围熙熙攘攘的人群,忍不住皱眉:“哥,太吵了!” “我带你去个好地方!”柏威也不喜欢这种嘈杂。 “什么地方?” “离这儿不远,走吧!”柏威拉着何向北的手就走。 何向北手指一僵,然后慢慢回握住柏威的手,两个人就这样手拉着手走出美院校门,沿着学校的相反方向走,两个人谁也不说话,却谁也没松手,走到一处灯光闪烁的建筑物面前。 柏威回头看何向北:“这是市里的教堂!” “教堂?”何向北看到整个教堂都被各种颜色闪闪的串灯包围,忍不住笑:“我以为……” “什么?” “妓院呢!” “瞎说!”柏威扭头再看教堂,也忍不住笑,这个小城市的人的确太缺少审美了,把神圣的教堂打扮的怎么看怎么艳俗,怪不得何向北这样说。 两人站在教堂门外就听到歌声,不是很好听,不过配上空灵的童声,到显出庄严,两人静静的站着,何向北低声说:“Good lord!I’m guilty!Because I will go to the crime!May the good lord have mercy!” 柏威低头说:“Love is innocent!” 两个人的手紧紧握在一起,甚至手心都出了汗,都不肯松开。 第22章 就是神,在爱情中也难保持聪明——培根 圣诞节之后何向北的日子在别人眼里没什么改变,可是对于何向北来说的确改变了,虽然柏威依然忙着学习,但是每天晚自习后都会到何向北的班里找他,两个人在空空的教室里各自学习,做题,直到教学楼熄灯,生活简单,却安心。 何向北感觉自己是在做梦,这样想着,他看向身边的柏威,弯了弯眼睛,柏威抬头笑着问:“怎么了?这么高兴?” “感觉像做梦!”何向北眯着眼睛说。 下一秒嘴唇贴上一个温热的柔软,没有太多动作,只是两瓣唇摩挲:“真实了吗?”柏威说话嘴唇轻动,一下一下的擦过何向北的唇。 何向北急忙后仰:“你……这是学校!” “不是学校就可以了吗?”柏威露出促狭的笑容。 何向北脸一红,不看柏威,低头说:“快做题吧!” 柏威习惯性的揉揉他的头发:“傻孩子!” 何向北考完试就放寒假了,柏威他们却要上课到过年前,只放十天假接着上课,何向北回家没两天,正赶上下大雪,刘涛打电话说有活儿了。刘涛打的是大哥家新安的电话,何向北整理了两件衣服赶回市里,因为下雪的缘故,车慢的要命,平时两个小时就到,这次足足用了一上午。到了市里天又开始飘飘悠悠的下起雪,刘涛说等明天再拍,何向北干脆跑回学校去找柏威。 柏威做了一下午题,用手揉揉太阳穴,看着窗外飘忽的雪花有些失神。 “怎么了?”丰华看柏威看着窗外足有十多分钟了。 “头蒙!我出去走走!”说着,柏威拿起棉衣向门外走去。无意中看向走廊尽头的窗户,不由移不开目光,那个高挑瘦削的背影配上窗外的雪花,深深的揉进柏威的心。 “小北……” 何向北来时正看到柏威他们埋头做题,也不想打扰,悄悄站在窗前等着,听到熟悉的声音,欣喜的回头:“哥!” 两人拉着手向楼下走,学校除了高三还上课,其他楼层空荡荡的,连灯都不开,因为下雪,天有些暗,走到二楼转角处,柏威忽然抱住何向北:“小北,你怎么来了?” 何向北在柏威肩头蹭蹭,低声说:“哥,你把我鼻子撞酸了!” 柏威急忙松手:“没事儿吧?” “没事儿!”何向北声音闷闷的。 柏威弯腰看何向北的脸:“流血了吗?对不起……唔……”嘴唇上软软的触觉,眼前是何向北紧闭的眼睛,睫毛还在轻轻颤动。 柏威愣了一下,紧接着用力搂住何向北,舌尖勾开贝齿,细细的抵舔爱人温热的口腔,探寻每一个角落,汲取每一丝空气,直到两人都双颊绯红气喘吁吁才分开,四目相对,何向北不好意思的低下头,柏威笑着把额头抵在何向北额头上:“我想你!” “嗯!”何向北低低的应着。 “你专门来看我的?” “不是,涛哥说明天要拍照,所以我就来了,顺便来看你!” “明天有活儿,你今天来干嘛?你也想我了?” “我……”何向北想解释一下自己不是专程来看他的。 “行了!知道你不会承认!我就这样认为了!”柏威心情很好,眼睛眯成一条线:“晚上住哪儿?” “去涛哥那儿凑合一宿!” “别,晚上去我家住,明天我陪你去拍照!” “你还要上课呢!” “劳逸结合嘛!再说不陪你去,我也学不到心上!” 何向北抿着嘴笑。 再次入住柏威家,何向北还没有上次自然,拘谨的厉害。柏威洗澡出来看到何向北安静的坐在沙发上,小学生似的背挺得笔直,笑起来:“快去洗澡吧!” 何向北几乎是同手同脚的走进浴室,柏威忽然推开门:“要我帮你洗吗?” “滚!”何向北急忙关上门才发现自己说脏话了,急忙又打开门:“我不是骂你!” 柏威笑的厉害:“知道啦!”紧接着又拉住何向北:“和我在一起,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不用迁就我,我喜欢你,你做什么说什么我都不会介意!” 何向北几乎是晕乎乎的洗完澡出来,柏威坐在沙发上拍拍身边:“坐这儿吧!” 何向北乖乖的坐下,柏威用手揪揪他的鼻子:“傻孩子!你紧张什么呢?” 何向北低头,是啊他紧张什么呢,柏威向来是温和的。 两人都不喜欢看电视,靠在一起各自看书,忽然何向北想起什么,跑到自己背包前翻找,一会儿拿出一本杂志:“哥,这个给你!” “《青荡》?这杂志挺贵的,你买它干嘛?” “不是我买的,人送的!”何向北边说边翻开其中一页:“给你留个纪念!” “这是……你?”柏威惊讶的看着图片中的古装男子儒雅温润:“什么时候拍的?” “放暑假的时候!小兰说这个杂志挺有名的,明天也是给这个杂志拍雪景!” “小北……”柏威伸手抱住何向北的腰,把脸埋在他怀里。何向北一愣,柏威这是在……撒娇? “哥!”何向北还是不习惯这样的柏威。 柏威抬头,笑眯眯的说:“我的小北要出名了!” “瞎说!”何向北坐在沙发上看着杂志说:“小兰还说涛哥把我的照片都放进什么磁盘里,要用电脑看,我连电脑都没见过呢!看不成了!” “听说学校明年要开计算机课,就是学电脑操作的,我们估计不太可能赶上,倒是你肯定能学好,我得去了大学在说了!” 说到去大学,两人都想到再有半年的分离,一时都有些伤感,柏威默默拿起书看起来,何向北翻翻杂志,低声说:“我会把每次拍的照片给你寄过去!” 柏威伸手揽住他的肩:“放心,我们不会分开很久的!相信我!” 何向北靠在柏威肩头,想着自己的心事。 “哥,你是同性恋吗?”何向北忽然问。 柏威一愣,低头看看怀里乖顺的何向北说:“是,我上初中就知道自己喜欢男的了!” 何向北抬头看看他:“你不害怕吗?” “当时也怕过,可是怕有什么用,再怕我也不喜欢女孩!” “那你是怎么发现自己喜欢男的?” “第一次梦遗,我梦到自己和一个男的……”柏威轻笑,然后问:“你呢?你是吗?” “我应该是吧!”何向北闷闷的说。 “那你怎么发现的?因为我?”柏威笑。 何向北忽然脸色难看,转过头掩饰自己的紧张:“和……和你差不多!” 柏威看着何向北僵直的背,微微皱眉,轻轻的拍拍他的背:“想说的时候再说吧!我不勉强你!” 何向北感激的看看柏威:“哥……” 柏威拍拍何向北的头:“还记得我说过的那部电影吗?” “电影?” “《同窗之爱》,我给你的原声英语磁带里有!” “记得啊!他们的对话很美!” “我家里有这个的录像带,一起看看吧!”那时候都是还都用录像机,何向北点头,虽然听过磁带,可是磁带也是截取的对话,他很想看看这部对话优美的电影。 柏威和何向北坐在沙发上看电影,看到一小半,何向北犹豫着问:“哥,盖是……” “和我们一样,但是他勇敢地多,他在所有面前承认自己的性向,这是他的勇敢,因为是他和约翰之间的悲哀!” 何向北带着崇敬看完了整部影片,他特别喜欢盖搂着约翰在小船上静静的躺着的场景,感觉那么安宁,那么美,却拍出了“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感觉,他把这种感觉告诉柏威。 柏威淡淡的笑:“你说对了!导演就是同性恋,他拍出的东西,只有我们这些同类能清晰的感觉到!” 晚上,柏威搂着睡得香甜的何向北,脑子里还想着刚才何向北那一瞬间的失态,想来他发现自己性向的事,绝对不是什么好记忆,他想要分享何向北的每一个秘密,可是现在显然还不行,来日方长吧!柏威轻轻的吻吻何向北的额头:“晚安!” 第23章 只有生活在的弱者才会这样祈祷:“把我这满是烦恼的爱情熄灭了吧!”——网友 第二天早上七点开始何向北就在刘涛的摆弄下开始拍照,在柏威的陪同下在雪地里滚了整整一天,为了不显得臃肿,何向北都是单衣拍照,冻得瑟瑟发抖却一直保持温暖幸福的笑容,拍一会儿,何向北就穿上棉衣暖和一会儿,然后再拍,柏威心疼的厉害,却没办法阻止,何向北的脾气他还是比较了解的,外表看起来很乖顺的一个人,骨子里却是那么固执。 等全部镜头拍完,何向北冻得几乎说不出话,柏威顾不上周围还有三个大灯泡,给何向北穿上棉衣,又脱下自己的大衣给他裹上,把他抱在自己怀里给他取暖。 刘涛他们瞟了一眼,都当做没看见,各自收拾东西,等何向北好不容易缓过来,柏威才穿上自己的大衣,和刘涛他们告辞,带着何向北回到自己的家,不免又是喝药又是洗热水澡的一阵忙乱,何向北折腾了一天,早累的起不来了,躺在床上和靠在床头的柏威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 “哥,你过年怎么办?也要自己在这儿吗?”何向北搂着柏威的腰问。 柏威一手拿书,一手摸着何向北软软的头发:“前两天我妈说今年过年时让我去她新家,顺便认识一下她老公!” “哥……”何向北知道柏威向来表面上不动声色,都把情绪压在心底:“要不你上我家过年去?” “呵!”柏威笑了:“我以什么身份去?你男朋友?” “瞎说!”何向北抿抿嘴:“可是你自己去你妈那儿,会不会受气?” 柏威低头看看这个爱操心的小东西:“没事儿,就是除夕夜里吃一顿饭,初一就去丰华家过年了!” 何向北把脸埋在柏威衣摆上:“总有一天我再也不会让你自己过年!” 柏威伸手摸摸他的脸:“傻孩子!我等着那天呢!睡吧!”你给我的承诺,我会永远记着,等着你兑现的那一天! 因为何向西研究生考试在大年前一周,所以干脆不打算回来过年了,何向南打了国际长途提前向全家拜年,几乎不说自己在那边的情况,何家的孩子独立惯了,不会让家人跟着担心的。 除夕大早,和向北跟着大哥贴对联,何京京和何默林争着给他们递上浆糊和横批,争争吵吵的很热闹,大哥在小院里用炭块堆了一个小旺火,贴上“旺气冲天”的条幅。晚上,大嫂做了满桌子的菜,一家人其乐融融边吃饭边看春节晚会,十一点半外面传来此起彼伏的鞭炮声,大哥点燃旺火,拿出早就准备好的各种花炮带着何京京和何默林在院子里燃放,何向北趴在玻璃上看他们喜气洋洋的,大嫂端着一个汤盆进来,笑着说:“小北也去放炮仗吧,你哥买了好多呢!” 何向北笑笑:“外头怪冷的,我等会儿再去!”其实他是在等电话,他总觉得柏威会给他打电话的,结果一直等到鞭炮声由少到多,在由多到少,电话一声都没响,和向北抬头看看挂在墙上的表,已经快一点了,和向北低头淡淡的笑笑,今天柏威在他妈妈的新家,怎么能给他打电话来呢!自己真是傻了! “小北,快来喝汤!”大嫂扬声招呼大家,何向北转进里屋看见大嫂拿着勺子给大家盛汤,是平时不太常见的海鲜汤,这是大嫂怕他们玩儿了大半夜肚子空专门做的,何向北坐在桌边喝着鲜香的暖汤,笑眯眯的,心里暖呼呼的,亲人才是最好的,不会抛弃你,不会让你为难! 开学后何向北再没去主动找柏威,即使给丰叶补课也没见到丰华和柏威的人影,倒是在楼道里见过两次董晓磊,两人也就点一下头,各自走开。 何向北很奇怪董晓磊为什么临近高考还可以那么悠闲,两次都看到他抱着篮球一头大汗的走上楼,可见是出去玩儿了,难道他不打算考大学了?后来还是丰叶解开了谜团,董晓磊家里在军队有人,准备高中毕业直接去部队,所以不参加高考了。何向北第一次知道除了高考原来还有这样的出路。 再次见到柏威,是何向北想都没想过的情况下。丰华晚上熄灯前冲进何向北的宿舍把他拉下楼,穿着秋衣秋裤的何向北扳着楼门口的铁栅叫:“华哥,干嘛啊?我没穿衣服呢!” 丰华转身看他,利落的脱下自己的大衣扔在他身上:“穿上,快走!” 何向北被丰华拖着从南宿舍楼到了北宿舍楼,直接拉上三楼丢进一间宿舍。一进屋,何向北就用手捂住鼻子:“难闻……”然后才看清端着个盆子的董晓磊,丰华绕过何向北问:“怎么样了?” 董晓磊嫌弃的侧头端着盆子走进旁边的一个小门,和何向北擦肩而过,何向北闻见浓重的酒臭味儿,而且也看清了董晓磊端着的盆里的东西,忍不住直反酸。小门里面很快传出水声,何向北才知道那是厕所。原来北楼都是自带厕所的宿舍啊!何向北大略扫了一眼就看出来,这边和自己那边房间差不多大,却只放了两个上下铺的床,其中一个还空着,上面堆放着各种书和练习册,靠窗那个床的下铺明显躺着一个人,盖着被子,只看到头发蓬乱,想来就是他们伺候的醉鬼。 何向北急忙跟在丰华身后走过去,能让这两尊大佛伺候的,除了柏威,再无二人了。 何向北站在床边,弯腰拉下柏威的被子,一时也愣住了,一个月没见,柏威瘦了好多,双颊都塌下去了,脸色青白,颇有点胡子拉碴的大叔味道。 “哥!哥!”何向北叫了两声,柏威微微睁开眼睛,双目无神,目光涣散,似乎难以集中视线。 “他怎么了?”何向北抬头问丰华,丰华莫名其妙:“该问你自己吧?我怎么知道?” 何向北也是一脸茫然:“我?我怎么了?” 董晓磊从卫生间出来冷冷的说:“不是你和他吵架了?” “诶?”何向北更惊讶了:“没有啊!” 三个人一时有些说不出话,倒是床上的柏威有些清醒,猛的起来一把抱住何向北:“小北,小北,别离开我!” “……” “就是这样!”丰华耸肩:“今天他喝多了一直都只说这一句,我们才以为你们吵架了!” “再说你好像自开学就没来找过柏威吧!”董晓磊坐在床上从裤兜里掏出一盒烟,递给丰华一根,摆足了“三堂会审”的架势。 “你们快高考了,那么忙,我怎么能打扰,再说哥要是有空了会去找我的吧!”何向北安抚的拍着挂在他身上的柏威,慢慢把他放在床上,拿着杯子给他喝水:“哥这是喝了多少酒啊?” “两瓶,吐了一瓶半!白的!”董晓磊抽着烟皱眉,真是不好的回忆。 可能是被何向北轻轻的拍着,感觉安心了,柏威翻身搂住何向北的腰,呼呼的睡过去了,何向北被迫坐在床边一动不能动。 丰华和董晓磊对望一眼,无奈的挑挑眉:“那就委屈你照顾他吧,我们回家了!” 何向北看出他们是故意走的,没奈何,只能默认。临走时两人还贴心的关上灯。何向北靠在床头,伸手摸着柏威的脸,叹气。他是故意不去找柏威的,也是故意躲开可能遇上柏威的时间和地点,一个寒假没有联系让何向北不安,即将到来的离别让何向北害怕,这种莫名的情绪影响着何向北的生活,何向北本能的选择逃离,避免再次受到伤害,他完全没想到自己的心绪给高考在即的柏威带来了如此大的情绪波动。看得出,这一个月柏威过得很不好,眼睛下一大片青黑,想必是睡眠不足。柏威学习不是最差的,当然也不是最好的,想要考个二本应该没什么问题,他干嘛这么拼命啊? 早上,何向北是被吻醒的,一下一下浅浅的吻密集的落在他的唇上,何向北眯起眼睛看到眼前神清气爽的柏威,虽然还是很瘦,不过精神很好,胡子刮了,洗漱完毕,嘴里带着淡淡的薄荷牙膏味道:“小北……起来吃早饭了!” 何向北起身发现自己和衣躺在柏威的床上,揉揉眼睛:“哥,几点了?” “快九点了!” “啊?”何向北跳起来:“迟到了迟到了。我的衣服还在宿舍呢!” “我让丰华帮你请假了!”柏威温和的笑着:“昨天你照顾我一夜?” “也不是……” “早上醒来看到抱着你,我还以为在做梦呢!”柏威伸手抱住何向北:“昨天吓到你了!” “那倒没有!”何向北把脸靠在柏威肩上:“你为什么说我会离开你?难道不是你考中大学要离开我吗?” “嗯?”柏威身上一僵,又放松下来:“你不是想考D大吗?我现在努力学习,如果能考中D大,咱们一年后不就能见面了?” “真的?”何向北惊喜的看着柏威:“你也要去D大?” “你以为呢?不然我犯得上这么拼命吗?”柏威摸摸何向北的头:“你不来找我是不是以为我高考后就会离开你了?” 何向北脸一红,低头不语,自己的确是自保到了自私的地步呢。原来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柏威已经将两个人的未来做了焊接的努力。在满心欢喜的何向北看不见的地方,柏威脸上的笑容渐渐隐去,何向北,我不管你曾今爱过谁,但是今后,你只是我一个人的,我就是堕入阿鼻地狱,也绝对不会把你让给别人。 第24章 爱情好比镜子,一旦打破就难重圆——比林斯·J。 年仅十六岁,没有见过世面的何向北无疑是单纯的,仅有的感情经历也是半途而废的高峰给他的,现在面对比他多吃两年盐巴,从小在城市长大,身世复杂的柏威,尽管小心翼翼的保护着自己的感情不受伤害,却也在不停地试探触碰中,渐渐容纳了两人之间不应该的爱。 他不会知道,这个寒假发生的事直接导致他今后几年感情生活的磨难。因为柏威和高峰见面了! 柏威艰难的回忆那天得知高峰和何向北认识,并且曾经关系亲密的事实时,心中泛滥的嫉妒,愤怒!如果没猜错,高峰就是让何向北知道自己喜欢男人的“启蒙者”,如果不是听到高峰和那个偶尔探亲路过的姓邓的男孩对话,柏威打死也不相信他们之间的纠葛会如此之深。 高峰,那个他一出生就夺取自己母亲的男孩,现在他们全家团圆,还有什么不满意,难道还要夺走他的何向北?自己只剩下这么一个在意的人了,谁也不能夺走! 在高考前的几个月,柏威用尽温情蜜意“笼络”着何向北,让何向北像只落入蛛网的小飞虫,无可挣扎,只能越陷越深。可以说柏威高看了自己的魅力,也可以说柏威小看了何向北的理智,他忘记了,作为在理科特别有天赋的何向北,思考方式也是偏理性化的,这就决定了何向北即使已经决定敞开心门接受他,也永远不会被感情所左右。 这年四月,陈希同马落陷坑,中央发出向孔繁森学习的通知,全国开始了轰轰烈烈的反腐倡廉肃清,这对一部分人来说是噩梦,而对另一部分人来说,是机遇!万红匆匆进京,探望大儿子的爸爸,同时为小儿子的爸爸买官!柏威嗤之以鼻,这个女人还真是长袖善舞! 电影《孔繁森》人人必看,连高三的考生也不例外,何向北学校发的电影票是周六下午三点半的,柏威用一袋薯片贿赂何向北身边的同学,换来并肩看电影的权力,两人边看电影边低声说话,黑暗中两个人的手一直握在一起,快散场时,两人手心都汗津津的,不想被人打扰,两人提前退场,出了黑呼呼的电影院,柏威跟在何向北身后,胳膊自然的搭着何向北的肩,笑着说:“你长得够快的,再这样下去得比我高了!” 何向北偏头看看柏威,用手比划一下:“当然,以后我就这样搭着你!”说着抬高胳膊试着搭柏威的肩膀。 说笑着到了影院大厅,何向北让柏威等一下,他要上厕所,柏威取笑他几句,靠着楼梯栏杆等何向北,抬头就看到大厅另一头楼梯上脸色铁青的高峰。 高峰的学校也是今天下午的电影,只是柏威他们是北厅,高峰他们是南厅,看到快结尾,高峰无聊,跑到楼梯口抽烟,正好看到互相搭着肩打闹的何向北和柏威,那一瞬间,高峰只觉得大脑“嗡”的一声,几乎站不住,他一直以为他和何向北分手后,何向北一直站在原地等着他,心中随时给他留着一片空间,就算知道自己这样想有多自私,也不曾动摇,尤其是上次和韩雯雯逛街遇上失态的何向北,心中有一点疼,却也沾沾自喜!可是今天看到熟悉又陌生的何向北,高峰忽然清楚的意识到,何向北一直在向前走,从来没有原地踏步的时候,尤其在看清何向北身边的柏威时,高峰几乎抓狂了。 几步走到柏威身边,高峰强压怒火:“真巧!” 柏威冷笑:“是很巧!” “你怎么和小北在一起?”高峰从来都是嚣张的,问话自然直来直去。 柏威脸色一变,残忍的勾起嘴角:“我是小北男朋友!” “你……”高峰被柏威的话震的目瞪口呆,他怎么敢这样轻松的承认,一个男人的男朋友? 柏威冷笑着上前一步:“你喜欢小北吧!那我可要谢谢你了,如果当初不是你离开他,他又怎么能和我在一起呢?”盯着高峰怒火熊熊的双目,柏威一步步逼近他:“你还没品尝过美味的小北吧,后悔吗?他现在是我的,每一寸肌肤都是我的,有我留下的印记,你,可以得到圆满的家庭,却注定得不到何向北,这个你爱的人!只要是你想要的,我都会想方设法抢过来!”柏威几乎是发泄般一口气把心里的话说出来,满意的看着高峰惨白的面容,转身,脸色变白,何向北面无表情的站在柏威身后,看到柏威和高峰一起看向他,何向北微微低头,嘴角勾起,冷冷的笑了一声,向大门走去。 “小北!”柏威和高峰几乎同时叫出口,下一秒,全无征兆的何向北撒腿就跑,等两人追出大门,已近没了人影。 “呵呵……”高峰癫狂的指着柏威大笑:“你完了!这回你也完了!” 回应给高峰的是柏威一记狠狠地拳头!两人扭打成一团,电影散场走出来的同学费了很大的劲儿才把两人隔开,柏威用袖子擦擦嘴,吐出一口血唾沫,飞快的赶回学校,他要尽快找到何向北,他需要解释! 高峰冲着他的背影高声喊:“他不会原谅你!绝对不会!” 何向北没回学校,一个人在路上走着,满脑子都是柏威说的话,虽然不知道柏威和高峰到底为什么交恶,但是柏威说的“只要你想要的,我都会抢!”原来柏威是为了这个原因才和自己在一起的,真是用心良苦,什么“美人计”“苦肉计”用的够全的,一旦意识到柏威是有目的的接近自己,往日柏威的柔情蜜意此刻让何向北想吐! 等他反应过来时,抬头看着大楼上“长途站”几个字,何向北忽然笑起来,原来潜意识自己想要回家啊!不说已经没有回县里的车了,就是有,何向北也不能回去,这样的失魂落魄,原因却难以启齿,只能让哥哥无端的担心罢了。 转身,何向北仔细想想该去哪儿,最后走到路边的公用电话,拿出一张电话卡,很精美的卡面,是当地一所大学的限量卡,右上角“XX大学”是国家领导人题字,整个卡面都是这所不算著名的大学奢华的校门,这卡还是柏威专门找来给自己的呢!何向北冷冷的哼了一声,凭着记忆拨打电话,他从来不带什么通讯录,电话本之类的,不多的熟人所有的电话都记在脑子里。 “嘟嘟……“几声长音后:“找哪位?”那边有气无力的声音。 “涛哥,我是向北!” “……有事儿吗?”显然刘涛有些意外何向北主动联系自己。 何向北踌躇一下说:“我能去你那儿待一晚上吗?” “……你在哪儿?” “长途站……” “等着!” 何向北站在电话亭旁边等着,大约二十分钟左右,一辆面的停在眼前,刘涛打开后门:“上来!” 何向北上车后,刘涛报了美院的名字,然后问何向北:“你们学校宿舍楼塌了?” “……”何向北无语的看看刘涛,看这人一本正经的说着冷笑话,还真有点诡异:“不是,就是,不想回去……” “哦!”刘涛没问为什么,让何向北舒了口气,比他大很多的刘涛的确是个成熟的人,不会在别人伤口上撒盐。 两个人安静的走进刘涛宿舍,这不是何向北第一次住在这里,以前放假有活儿的时候晚上就住在刘涛宿舍,刘涛现在是摄影系的研究生,同宿舍的在外面租房子住,所以何向北知道这里可以收留自己。 刘涛用小电炉子煮了一大锅方便面,两个人一人一饭缸呼噜噜的吃着,何向北主动洗碗,然后坐在床边翻看刘涛最近的照片。里面有一叠寒假时自己的雪景,何向北看到自己笑的灿烂幸福,直接把这些都扔进抽屉。 “和柏威闹别扭了?”刘涛上来就点中主题。 何向北看着窗外天已经黑的伸手不见五指,估计得有八点多了,真不知道自己到底走了多久,现在腿肚子有些紧绷。 “涛哥,你会怀着目的去爱一个人吗?” “那得看什么目的了!如果是为了两个人在一起的目的,完全没问题!” “应该是……报复的目的吧!有人抢了你的东西,你就去抢他的东西!” “小孩子打架?很幼稚的行为!”刘涛翻着书漫不经心的说。 “真是有够幼稚的……“何向北低低的笑。 “明天就回去吧,别一有事儿就逃避!”刘涛一语戳中何向北的鸵鸟心态:“你们现在有比感情更重要的事,还不是无病呻吟的时候!” “我不是无病呻吟!”何向北抗议。 “现在的情况,有病也不能呻吟!”刘涛抬头:“还有两个月就是高考了吧!” 何向北一怔,糊涂了一下午的脑子线条清楚,刘涛这是在告诉他,无论发生什么事,必须放在柏威高考后再说!是了,如果自己扰乱了柏威的情绪,他的一点点失误都会是自己承担后果。 想清楚了这些,何向北安心的睡了,明天就回学校吧! 第25章 爱情耻笑了锁匠——科曼 早上第一个课间,一夜未睡的柏威瞪着泛着血丝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直视着眼前的何向北,昨天回校发现何向北根本没回来,柏威疯了似的满世界找他,几乎把学校翻个底朝天,还给何向东家打了电话,当然不敢说何向北不见了,只说是初中同学找他……到处没有何向北的音讯,高峰懊恼后悔一晚上,以为何向北真的不会原谅自己了,谁知一大早就看到神清气爽的少年勾着嘴角站在教室门口找他。 “你……昨晚去哪儿了?” “去涛哥那儿取报酬了!太晚了没赶上回来的车!”何向北随意的应着。 “怎么不给我打个电话?我找了你一晚上!”柏威声音温和,没有一丝责备。 “这不回来了!快上课去吧!”何向北笑笑,露出一颗尖尖的小虎牙。 只有这两个月,就让这两个月平缓的过去吧!何向北不想欠别人什么,当然也不想被别人欠着什么!只是现在不是算账的时候! 柏威在忐忑不安中度过了一个星期,并没有看到何向北有什么不对,依然像从前一样晚自习后一起学习,偶尔一起吃饭,见面打招呼,他曾试探着说过电影院里的事儿,可是何向北几次都打断了,似乎不愿意再提起,渐渐柏威也没有再提起的勇气。随着时间的流逝,一切回到从前,柏威不安的心渐渐平静下来。 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柏威想都没想到万红会知道他和何向北的关系。那天万红从北京回来直接去了柏威那儿,没想到大星期天的没找到柏威,只好下楼去丰华家询问,开门的丰叶正因为哥哥和威哥哥在屋里说话,把他赶出来儿生气,开了门叫声:“阿姨,威哥哥在书房!”就回自己屋里了。万红走到书房门口听到儿子说:“……他什么都不说,我才心慌!” 丰华为难的说:“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小北要是个女孩儿,我还能给你出出主意,可是他是个男的,一般的招数太娘气!” 柏威有气无力的说:“知道,要是我买把花送给他,只怕他连眼皮子都不带抬的!” “那你送他个意外点儿的!” “我倒是想把自己打包送给他,只怕他一脚就把我踹出来了!” 丰华笑的厉害:“你俩没什么实质性的进展嘛!打过啵儿没?” “滚远点儿!” 两个男孩儿在屋里闹着,万红全身冰冷,寥寥几句,她听得很明白,儿子在和一个叫小北的男孩儿谈恋爱。 万红小心翼翼的离开丰家,回家坐在儿子的书桌前无意识的翻着书,小北?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男孩儿?儿子怎么会喜欢男的,难道儿子是……同性恋? 万红还是有手段的,很快就查到何向北身上,毕竟柏威和何向北几乎是形影不离的,一起吃饭,一起上晚自习,所有的休息时间都奉献给何向北,尤其高考结束后紧接着就是何向北生日了,柏威太想知道何向北想要什么礼物,整天缠着他唧唧歪歪,以至于把不善表达情绪的何向北最后惹恼了,在他背上狠狠拍了两把:“哥真是啰嗦!”柏威笑的像偷腥的猫! 何向北见到万红是刘涛刚给他拍完照,万红站在远处看了很久,的确是个漂亮的男孩儿,不过再漂亮也是个男的。看见万红,何向北脸就煞白,他明白万红找自己是为什么。 刘涛和小白回去后,何向北和万红站在公园的凉亭里,万红冷冷的看着他:“我想你知道我为什么找你,你要知道,柏威和你是不一样的,他迟早要回北京的,将来必定从政,他的任何行为都会成为他前程路上的绊脚石或基石。” 何向北低着头,他知道这一天一定会来,但是没想到会这么快,比他预想的要早了将近十年。他无话可说,即使他爹是为了就这个女人而死,可是这也不能成为自己和柏威背德之爱的理由。 万红说了很多话,何向北只记住一句,他不能成为柏威光明前程的绊脚石。 何向北艰难的对万红说:“我知道了!您放心好了!” 万红冷哼:“你现在和柏威说分开的话,会影响他高考的!” 何向北看着脚尖说:“您放心,我不会让这种情况发生的!” 万红满意的离开,何向北在公园里坐到天黑才慢慢走回学校,自己和柏威注定不是一路人。 参加高考的学生已经开始讨论高考志愿,这天晚自习后,何向北破天荒没做题,伏在桌子上扭着脸看柏威:“哥,他们说你是北京长大的!” “嗯!”柏威有些惊讶,何向北不喜欢谈论闲话,从来都没问过他从前的事儿。 “北京好玩吗?”何向北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可是柏威总觉得那个笑容有点不对,当时不知道哪里不对,可是事后柏威终于知道了,那是一个有些凄惨的自伤的浅笑。 “挺繁华的,毕竟是首都,政治文化氛围都不错,怎么想起来问这个了?” “忽然很想去北京,北京有什么好大学吗”何向北随意的翻着柏威的报考指南。 其实柏威对北京的一些大学还是挺了解的,毕竟一开始他亲爹和他妈万红都希望他考到北京去,在自己亲爹眼皮子底下还好点,即使是私生子,也是他亲爹唯一的儿子不是!况且他从十岁后也一直和万红住在北京,他亲爹每个星期也来两回,所以柏威心里怨恨却并不是太排斥。 柏威指了几所全国有名的高校给他:“不过以你的学习,考清华北大都成了!不过我可不行!” “要不将来我去北京上学吧!北大……好像挺好的!”何向北淡淡的说。 “你不是想去D大吗?你可想好了,我是跟着你的志愿跑的,不过去北京更好,就算咱俩不在一个学校,不过在一个城市就好!”柏威急忙游说,其实他更想考去北京,既然何向北有这个意向,那就更好了。 “他们都说北京挺好,再说D大也有些委屈我!”何向北没看柏威,声音轻飘飘的。 “那就北大,那儿学术氛围好,不会埋没你这种人才的!”柏威眼睛闪亮亮的,伸手拍拍何向北的背。 “那你……考哪所大学?” “你要是去考北京的话,我也填北京的!”柏威兴致勃勃的拿着报考指南给何向北讲解哪所大学哪个专业好之类的。 何向北安静地听着,最后柏威再三说:“你真的愿意去北京?那我可真的报北京的学校了,你可别到时候不来?” 何向北笑:“你不信我?” 就是这句话,柏威选择相信,没多久交上去的志愿填的是北京一所很不错的高校,交完志愿表的那天晚自习何向北说刘涛找他有事儿,没去上晚自习,自己窝在宿舍里一直哭,这是第二个让他哭的男人了。 何向北是从丰华口中得知柏威其实原本准备考到北京去的,所以也算投其所好了,当然也从丰华口中知道了高峰和柏威的关系,还真是孽缘,何向北更确定自己的想法,他要躲得远远的,绝对不能做他们兄弟俩博弈的筹码! 平静的日子延续到柏威高考后,题做得特顺手,柏威懒得估分儿,他肯定能考中,第一时间跑去找何向北,何向北的态度让他有些惊讶,笑的惨淡不说,两人平时的亲密动作都有些拒绝,不过他也没多想,想着也许是在外面的缘故,所以何向北有些不好意思吧。 一放假何向北就坐大巴回县城哥哥家了,一回去就得知一个好消息,大嫂怀孕了,何向北每天在家帮着大嫂收拾家,洗洗菜,做饭就算了,何向北做的饭能毒死家里的耗子。直到刘涛给他打电话,让他过来拍几组照片,何向北才不情不愿的赶回市里,前一天柏威在每天的“请安”电话里就知道何向北要回市里,早早在汽车站等着,他开了一辆车,挺漂亮的黑色小轿车,何向北也没扭捏,直接上车直奔美院,柏威说这车是他妈妈送他的,大众Polo,因为他要去北京上学,直接上的北京牌子,这个暑假让他练练手。何向北从前坐小车都很少,更不要说车的牌子了,根本不懂。 一路上都是柏威在说话,不停的说,感觉何向北没声音,才发现何向北闭着眼睛好像睡着了,才不再说了。 其实何向北并没睡着,可是他是在不知道怎么和柏威说下去,虽然自己顺利把柏威骗到北京去上学,但是他心里还是难过,他知道,一年后的这个时候,柏威非赶回来杀了他不可。不过一年以后的事儿,谁知道呢! 第26章 恋爱是艰苦的,不能期待它象美梦一样出来。——拜伦 整个下午拍照何向北都提不起兴趣,笑容几乎是挤出来的,刘涛一直皱眉头,最后趁柏威去厕所,拍拍何向北,把他带到一边问:“你怎么了?还和柏威闹别扭呢?” 何向北摇头:“这一年不会!” “嗯?”刘涛的目光很锐利,透过眼镜片像把小刀子一样割在何向北身上。 何向北避开他的目光,淡淡的说:“你毕业了吧,要去哪儿工作了?” “《青荡》看中我给你拍的那些照片,让我过去试试,成不成就看今天的照片了,你是诚心搅合我的工作吧!”刘涛难得说了好长一句话,何向北低头笑。 后来再拍,何向北情绪一直很好,该笑就笑,该深沉就深沉,进度很快,小白忙的顾不上闲谈。现在刘涛就小白一个助手,据说小兰去外地实习了,估计以后不回来了! 拍完照片,一群人吃了饭各自回家,柏威扯着何向北,把他带回自己的家,何向北也没怎么反抗,近两个月,何向北乖顺的让柏威有些不安,却又说不出哪里不对。 何向北今天不是很紧张,和柏威靠在一起看电视,聊天,然后洗澡,穿着柏威的睡衣出来,懒懒的靠在沙发上。柏威洗澡出来就看到何向北像只猫一样伏在沙发背上打瞌睡。 “小北!”柏威拍拍他:“去床上睡!” 何向北眯起眼睛看他,视线朦胧的很,也诱人的很,柏威心里咯噔一下,十八岁的男孩正是精力最旺盛的年龄,此刻看到心心念念的人儿如此不设防的看着自己,忍不住伸手抱住,把何向北放在自己膝盖上,两人忘情的亲吻着,柏威的手在何向北身上抚摸着,时不时轻轻捏一把,惹得何向北身上激起一个又一个冷战,柏威的收握住何向北的青涩时,何向北也只是低声呻吟几句,并没有反抗,并很快释放,可是当柏威的手向后移动时,何向北却一把抓住他的手,情欲未消的眼睛水汪汪的看着他:“哥,不要!” 柏威此刻只想找个地方安抚自己的肿胀,亲着何向北的唇低声说:“没事儿,不疼的!” 何向北却根本不松手:“哥!” “小北,就让我这一次,行不?”柏威诱哄着。 “我……我用手帮你!”何向北的另一只手攀上柏威两跨之间,抚弄安抚着,柏威低呼着,嘴胡乱吻着何向北的脸,脖子,锁骨,以及胸前的红点,攀上欲望顶端。 事后两人洗了手躺在床上,柏威抱着何向北满心欢喜:“小北,哥会对你负责的!” 何向北身体颤了一下。 柏威问:“怎么了?” 何向北迟疑着伸手抱住柏威:“没事儿,我困了!” 柏威去北京报道前给何向北打了电话,挂电话时柏威说:“小北,我在北京等你!” 何向北嗯了一声,放下电话后,何京京和何默林正好一起进来,看到何向北,忍不住说:“哥,你脸色好难看!” 何向北用手捂着胃:“着凉了,去给哥买盒三九胃泰去!” 喝了药,何向北平躺在床上,以为自己会哭,眼角却干干的,自己算不算冷血? 开学后何向北也开始过着高强度的学习生活,但是他还是想方设法的多抽出时间学习,只有拿起书本的时候,他的心才可以真正的平静下来,成绩不断拔高,和柏威的联系基本上就是靠大哥家的那部电话,如果不是大哥大嫂担心,何向北根本不想回去,不想听到柏威温和地问自己的学习生活,每次和柏威打过电话,何向北感觉自己死过一次,胃疼一次比一次严重,连嫂子都慌张,怎么在学校没事儿,一回家就胃疼的脸色苍白,变着法儿的给他做好吃的补身子。 偶尔和刘涛小白出去拍照,他们担心的眼神让何向北默然,该说什么呢! 真正击溃何向北的是高峰出现了。当何向北走出教室,看到走廊尽头的窗口处高大的背影,一瞬间有些恍然,高峰和柏威两个人的身影似乎重叠了,逼迫的何向北几乎无法呼吸,胃里如刀绞一样,几乎逼出他的眼泪。 高峰看到何向北,把烟头一扔,跑过来抓着何向北的双肩:“小北,你这么瘦成这样?” 何向北几乎跳起来,高峰抓过的地方火辣辣的疼,何向北向后退了两步,转身就跑,高峰一愣,急忙追上去。高峰连拉带拽的把何向北带到校门外,那里停着一辆和柏威开的一模一样的车,何向北脸色苍白,用力抱着路边的树不肯上车,最后几乎哭出来,高峰终于叹了一口气,松手。 “小北,那个混蛋自己到北京红火去了,你就别想着他了,我一直想着你,我和韩雯雯分手了,我们还像以前一样在一起,行不行?”高峰看着脆弱至此的何向北心疼又难过,柏威的离开对小北的打击真的这么厉害?自从那天在电影院和柏威打过架,两个人更是相见两厌,因为妈妈给柏威买了新车,高峰好几天都不和父母说话,直到他妈买了一辆一模一样的给自己。其实高峰也知道自己这样很孩子气,可是真正让他在意的就是柏威那天说的,他和小北的关系,他们发生的那种高峰没品尝过的关系。所以柏威走后,高峰觉得自己机会来了,匆匆和韩雯雯分手后来找何向北。 何向北觉得自己是在做噩梦,噩梦的源头紧跟着自己不放,让他心力交瘁,高峰天天都来学校,似乎打定主意要重新出现在何向北的生命中,回到家电话一响,何向北就下意识的打哆嗦,日子没法儿过了。 再见刘涛时,小白惊讶的拉着何向北:“你怎么瘦成这样了?” 何向北疲倦的坐在花坛上,身后是深秋枯败的花草,可是刘涛和小白眼里,何向北比身后的花草还要枯败,整个人一丝神采都没有,没办法拍照,刘涛打发小白先回去,自己坐在何向北身边和他聊天,当知道高峰也出来搅局,刘涛沉吟一会儿,说:“小北,你那么聪明,怎么就想不开呢?如果一年后你考上大学,而高峰没考上,分隔两地,他想纠缠也没办法了!” 何向北垂下眼睛想了很久,淡淡的笑:“反正已经骗了一个,不在乎再多一个了!” 高峰发现何向北的变化,刚开始的拒绝不安渐渐隐去,偶尔会和他一起吃个饭,下课回来看到自己坐在他的宿舍也没有过激,虽然还是淡淡的,但是高峰已经高兴起来,很有成效。 周末晚上高峰来找何向北吃饭时,小心翼翼的问:“小北,你准备考哪儿?”他真的怕何向北说要去北京。 何向北咬着筷子头,撩起眼皮看了他一眼,低声说:“T大!” 高峰惊讶:“为什么?你成绩那么好!” “你能考中T大以外的大学吗?”何向北尽量平静的说。 高峰一愣,顿时欣喜若狂:“你和我上一个大学?太委屈你了!” “我倒是想去北京,你愿意吗?你能考到北京吗?”何向北用筷子戳着碗里的饭。 高峰看他这个样子,心都碎了:“你想去北京咱就去北京,只要你不去找他!我努力一下也能考个北京差一点儿的学校,在一个城市就行!” “你的成绩……”何向北欲言又止。 “你放心!差几分的话,不还有我妈呢!你想考哪个学校?”高峰怕何向北考柏威的学校。 “北大或清华!”何向北斩钉截铁的说。 高峰放下心,吃了这一个月最开心的一顿饭。 晚上何向北回到宿舍,打开自己的小柜子掏啊掏,最后掏出一个小盒子,打开,里面是一块漂亮的雨花石,何向北失神的摩挲着光滑的石头,最后从书里取出一张电话卡,是柏威给他很费劲儿找来的限量电话卡。何向北把电话卡和雨花石一起放进盒子里,连着柏威给他的随身听和磁带一起放进一个鞋盒,用胶带紧紧封住,过去了!感情动了心计,就不再单纯了! 何向北用笨拙的方法设计着两个社会经验比自己多的人,他知道这个计划一点都不完美,能够成功最重要的先决条件就是他们两个都百分之百的相信自己不会骗他们,可是何向北卑鄙又卑微的利用他们的爱,来摆脱他们,想要逃出生天! 第27章 真正的痛苦是人们默然承受的,不愿别人怜悯和安慰的痛苦——爱默生 最让何向北不待见的寒假来了,高三只休息十天,何向北回校的第一天就知道今天恐怕会有事发生,果然,当柏威和高峰在楼道里相遇,眼中的火苗压都压不住。 “你又来纠缠小北!”高峰叫了一声,说实话,面对柏威,他还是有些心虚,毕竟柏威是一心一意的和何向北在一起,而自己和韩雯雯谈恋爱这两年对何向北不闻不问,本就理亏的很。 柏威看到高峰的一瞬间,脸色铁青,眯起眼睛扭头看向教室,何向北正用手扶着额头,的确该头疼,新欢旧爱同时现身还真是个难办的事儿。 两人各自占据走廊一端,想着心事抽烟,柏威看到高峰的一瞬间就明白了,可是他就是搞不明白,自己怎么就比不上那个花心的高峰,还是说何向北根本就是怕寂寞呢? 高峰想的简单的多,他只要确认何向北只愿意和他在一起就可以了。 三个人各怀心事的坐在校外小饭店里时,何向北有些恍惚,柏威看着何向北瘦的只剩皮包骨头的手,心忍不住抽动:“小北……” 何向北身体一颤,抬头看他,柏威还是那么帅气,根本不像这个小城的孩子,或者说他根本就不会局限在这个城市,他所能走的,比何向北所知道的要远得多,广阔的多。 “我和高峰在一起了!”何向北垂下眼睛,不敢看柏威瞬间苍白的脸。 高峰喜不自禁,伸手握住何向北的手,何向北的手湿冷的像蛇。 柏威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小饭店的,他看到了何向北和高峰十指相握,他不能发脾气,他不想伤害何向北,只能离开,他实在不明白何向北为什么还会选择背叛过他的高峰,这不符合何向北的性格,或许是何向北根本没忘记过高峰,自己只是替身。 柏威忽然觉得自己似乎根本就没了解过何向北这个看似透明却被层层迷雾遮挡的男孩儿。爱,一旦付出就难以收回,柏威恨的厉害,甚至想到找人收拾何向北和高峰一顿,可是最后他还是什么都没做,他做不出来,那时候他就知道,何向北是他一生的魔障。 何向北看着柏威走出视线,身体里所有气力都被抽光了一般,慢慢低下头看向自己和高峰相握的手,忽然恶心的厉害,作为男人却被这两个男人像女人一样争夺的感觉让他想吐。 柏威这回真的走出自己的世界了,他们从此天各一方,老死不相往来,结婚生子,过着柴米油盐的普通生活。 何向北没什么胃口,胡乱吃了两口就要回学校,高峰送他到校门口,看着何向北瘦弱的身体慢慢消失在视线中,心慌的厉害,即使何向北承认和自己在一起了,柏威也是他心中的一根刺,动一动就疼。 在何向北算计着逃出升天的倒计时的日子里,何向东家发生了一件事关生计的大事。 周末何向北回到家就看到大嫂愁眉苦脸的坐在沙发上发呆,手里还拿着织了一半的毛衣。 “嫂子,我回来了?”何向北喊了一句。 大嫂回过神,急忙笑眯眯的过来:“饿了吧?米饭已经蒸上了,我这就炒菜!”嫂子已经怀上了和大哥的孩子,肚子鼓鼓的,行动有些缓慢:“默林和京京去隔壁找米娃玩儿去了,你去叫他俩回来,咱们准备吃饭!” “哦!嫂子,我哥呢?”何向北把书包放到何默林屋里,他每次回来都和何默林挤一个屋。 “你最近不怎么回来,学校食堂的清水煮白菜能有什么营养,我让你哥去给你买只鸡!” 何向北咬咬下唇:“我去找默林他们回来!”走出家门,何向北皱皱眉,他总觉得嫂子今天有点不对劲儿,似乎有心事。 到隔壁找到默林和京京,何向北忍不住问:“最近家里出什么事儿了?” 默林看了何京京一眼,说:“没啊!” 何向北看出来了,家里一定出事儿了,只是大家都不告诉他,估计是怕他高考前分心吧! 中午和哥嫂,妹妹,侄子一起吃饭,何向北看得出大哥一直有些心事重重的,却明显强颜欢笑,何向北也不好点破,吃过饭,何向北等着何京京洗完碗,把她拉到门外:“家里到底出什么事了?” 何京京犹豫了一下,低着头说:“没事儿!” “别骗我,我知道出事儿了,说出来,哥说不定能想想办法!” 何京京犹豫了一下说:“本来大哥不让告诉你的,可是这事儿我也觉得有点儿没底!” “你想急死你哥啊,快说!” “大哥和大嫂都要下岗了!” “啊?”何向北皱眉,这个小城最近两年顺应提效减员,很多人都下岗了,大哥和嫂子都在粮店工作,早就不景气了,就是不下岗,也开不了多少钱,可是现在一下子两个人都下岗,连最基本的生活保证都没了,该怎么办啊? 何向北打发何京京回家,自己慢悠悠的溜达出去,走到巷口的小卖部,何向北买了一包烟,靠在墙角抽起来,抽过第三根,何向北把烟头扔在地上碾灭,嘴里苦苦的,为了大哥,为了这个家,何向北不得不走出最不愿走出的一步。 高峰接到何向北电话时特别高兴,早早坐在何向北宿舍等他,何向北看到高峰,微微笑了一下:“怎么这时候就来了?还没吃饭吧?一起吃吧!” 高峰只有点头的份儿。 两人来到食堂,何向北买了两个小炒,两碗米饭,和高峰面对面坐在食堂角落里,看着高峰大口吃饭,何向北的筷子有一下没一下戳着碗里的饭。 “小北,你怎么了?没胃口吗?是不是病了?”高峰伸手探向何向北额头。 何向北偏了一下头:“别闹,这是学校!” “怎么不吃饭?是不是有什么事儿?”高峰边吃饭边说。 何向北看着自己碗里的米饭,低声说:“我大哥和大嫂都下岗了!” “啊?”高峰停下筷子,他知道现在何家的生计都出自何向东夫妻二人:“那……你怎么上大学?” 何向北咬咬嘴唇,犹豫着看了高峰一眼:“我想……能不能……给我大哥……找个单位?” 高峰“嗐”了一声:“这算什么事儿啊,包我身上了,我去找我爸!” 何向北低着头说:“谢谢你!” 高峰夹着菜堆到何向北碗里:“快吃吧,把心放在肚子里,这事儿交给我就成!” 何向北暗暗叹了口气,这些人情,自己该怎么还? 高峰办事确实快,趁着万红不在家,高峰把何向北家的情况告诉高大燕,不明情况的高大燕对自己儿子在高中最后一年不再胡混,重新和他看好的何向北联系上,很是高兴,让秘书核实了一下何向东的情况,直接让秘书把何向东的人事档案调到县里的道路养护所,这种小调动对于已经是副市长的高大燕是小菜一碟。 何向东刚到单位,领导堆着笑跑来握着何向东的手套近乎,顺便说了一大串的以后多联系的话,然后把调令捧到他手上:“这可是刘秘书长亲自交代的!” 何向东想破脑袋也没想起“刘秘书长”是何许人也,第二天拿着调令直接来到道路养护所才发现这是一个事业单位,吃皇粮的地方,何向东知道有人帮忙了,到底是谁呢?何向东想到了何向北。 何向东接到调令的当天,高峰乐颠颠的跑来找何向北,这是他的小北第一次求他办事,自然要办的漂亮,高峰边吃饭边说:“道路养护所是个不错的单位,现在工资是低点儿,可是有前途,过两年在给大哥转个干,当上领导将来就有前途了!” 何向北吃到嘴里的饭都是苦的,噎在嗓根窝怎么都咽不下去,自己这算是做什么?这份恩情怎么报答?偷偷的抬头看了一眼埋头吃饭的高峰,何向北苦涩的想,要是当初没和高峰分开该多好啊,那么自己就会毫不犹豫的拒绝柏威的亲近,更不会对柏威动心。 周末回家,进门就看见何向东等在客厅里,看见他进门,何向东直接问:“我调工作的事,是不是你找人办的?” 何向北一愣,随即点头:“嗯,我和同学说了一声,没想到他就帮着办了!” “男的女的?”何向东对这个问题很关心。 “男的!” “哦!”何向东放下心来,他可真怕弟弟高考当前谈恋爱,却没想到男的和男的也有不一般的情谊:“你这同学挺好,现在调工作挺麻烦的,不知道花了多少钱,要不要请到家里来吃顿饭?” “不用,他说这是他爸的一句话,没花什么钱,你就好好上班吧!”何向北不想再和哥哥在工作的问题上纠缠,进屋看书去了。 第28章 人的天性就是如此,他最乐意将爱给予那些似乎最不强求爱的人——罗素 何向北拿着老师发下来的志愿填报指南和填报表,犹豫着翻开,自己明明想好了要填D大的,为什么满心犹豫? 高峰跑来找何向北,两人经过仔细筛选,选上北京几所录取分数不高的院校和专业,高峰满心欢喜的问:“你的填好了么?” 何向北淡淡的说:“我又不用选学校,老师收的时候填上就好了!” 高峰不疑有他。 不过高峰填报的志愿在家里引起一番争斗,万红不想让高峰去北京读书,怕和柏威杠在一起,互相打压,引起内耗,想着把他送到天津或上海读大学,而高大燕却觉得在北京读书挺好,离家四百来公里,两三个小时车程,有个什么事儿都可以照顾到,所以父子统一战线,万红说了几次,看高峰去意已决,也就放弃了,反正去政治中心上学也不是坏事,虽然万红不认为小儿子冲撞叛逆的性格不是走政治路线的料。 对于两个儿子的性格,万红还是很了解的,大儿子柏威的性格完全像他中南海的父亲,睿智,隐忍,决断;小儿子高峰的性格却是高大燕的缩小版,仗义,嚣张,带着小地方出来的特有的一点市侩。两个儿子互相掐绝对不是好事,所以万红从一开始就决定了大儿子走仕途,二儿子经商,这样的选择适合他们,对万红来说也最有利! 可是万红想得虽好,可惜世事难以心想事成,她忘记了自己想要操控的是两个有血有肉的人,是她的儿子,如今还牵连上了一个不确定因子——何向北。 柏威在何向北他们交报考志愿的那几天,悄悄赶回来,找到了年级主任,他要确定一件事。年级主任曾经带过柏威的数学,对这个聪明的高干子弟印象很好,所以当柏威笑着站在面前提出想要看一下何向北的志愿表的时候,主任没有马上拒绝,而是犹豫了一下:“志愿表不能随便拿出来的!” 柏威微笑:“老师大概也听说我妈再婚的事儿了吧?”万红在全省也算实权人物,主任自然知道柏威是万红的儿子,看到主任愣了一下,柏威笑:“何向北是我的继弟,最近和家里闹别扭,我妈让我看一下他报考的学校,怕他因为心里不痛快而耽误自己!” 年级主任不是班主任,他当然不会知道何向北父母双亡,只是惊讶名不见经传的何向北居然是万红的继子,于是拿出何向北的志愿表递给柏威:“其实以你弟弟的成绩,北大清华都可以报,不过他只报考D大一个学校,倒是很费解,你看要不要劝劝他?” 柏威仔细的看了何向北苍劲有力的字,嘴角扬起一抹笑意:“不用了,去D大是他的愿望,我们尊重他!再说D大也是全国重点,不算委屈了他!” 把志愿表交给年级主任,柏威笑着说:“我家里人并不希望别人知道何向北的身份,希望老师能帮我保密!” 主任自然点头应允。 走出年级主任办公室,柏威站在何向北教室的后门看着何向北埋头做题,忍不住笑了,这就是他想到的结局,那天何向北用颤抖的声调宣布自己和高峰在一起的时候,柏威就想到了这个结局,何向北那么高傲孤僻的人,怎么能忍受当高峰的回头草,其中一定发生了什么变故,让何向北下定决心离开自己。 何向北的志愿说明了一切,高峰的志愿他早听妈妈说了,高峰要考到北京,如果没猜错,一定是何向北的主意,何向北用这种不高明的小伎俩,把他们两个支开,离他远远地,可惜啊,他柏威不是高峰,更不是个轻易就能放弃的人。 柏威深深的看了一眼何向北的背影,转身下楼,想要得到何向北的第一步就是让他和高峰分开,这很容易,何向北考到D大就已经帮柏威完成第一步,第二步就是再次靠近何向北,弄清楚他为什么要离开自己,柏威站在教学楼下,点燃一支烟,要做的自然而不让何向北反感,要下一番功夫啊! 柏威回到学校就把目光盯在国内交换生上,一般学生都是愿意做国际交换生,去美国,英国,加拿大,韩国等,反而国内大学的交换生不是那么受欢迎,柏威经过仔细筛选,终于看好一个D大三年交换生的资格。 班导对柏威的这一选择极为不可理解:“这不是我们的专业,你要做交换生就要跨专业,虽然第一年并没有太多的专业类课程,但是古汉语专业明显不会比我们现在的投资管理有前途,更不要说你一个理科生去学文科!” 柏威笑眯眯的看着班导:“我对古汉语一直都特别有兴趣!” 班导快被他气晕了:“又不是出国,而且是从北京换到小城市,为什么一定要去D大?” “我喜欢D大的学术氛围!” “有个屁的学术氛围!”班导气的爆粗口:“又不是去清华北大,你至于吗?你说实话,到底为什么一定要去D大!” 柏威想了想说:“我老婆在D大,如果我不追过去,只怕就被别人撬走了!” 班导像看外星人一样看着柏威,最后摇摇头:“家长签字,你父母同意,我也没意见!” 柏威拿着表格走出班导办公室,回到宿舍对着家长签字一栏犹豫了一会儿,大笔一挥,签上了万红的名字,因为家庭的特殊,柏威从上小学就开始模仿万红签字了,只怕万红自己看了都不一定能分得清楚。柏威得意的看着手中的表格,难得的露出孩子气的笑容:“小北,谁也不能阻挡我靠近你!” 何向北什么都不知道,全身心的投入到高考中,他可以想象到高峰知道他去D大时暴跳如雷的表情,所以他要躲着他,拿到录取通知书就跑回县里躲在家里不肯出来。高峰得到消息后满世界的找何向北,几乎把何向东家的电话打爆了,何向北才终于肯和他谈谈。 两人坐在离学校不远的一家露天茶座,高峰一脸的气急败坏:“为什么是D大的录取通知书?” “发挥失常,没考中第一和第二志愿!”何向北感叹自己谎话说多了,居然说得这么溜! “那你的第三志愿怎么会是D大呢?为什么不是北京的大学呢?” “我不想委屈自己上不喜欢的大学!”何向北淡淡的说着。 高峰愣了一下,明白了什么,慢慢坐直身体:“你从一开始就打算报D大的吧?你根本就不打算和我和柏威一起在北京上学,是不是?” 何向北低头不语,算是默认。 “为什么?是因为我当初离开你吗?我说过我一直喜欢你,那时……那时我……实在是想不清楚……你是在利用我吗?” 何向北认真的看着高峰:“我没想过利用谁,或许你感觉我欠了你很多,但是在我能自己承担责任的时候,我绝对会还给你!” “这算念完经打和尚吗?”高峰眯着眼睛问。 “我想你要说的是过河拆桥吧?我保证我不是故意这样做的,我说了,我会为自己现在所做的负责任!” “你知道我不要你什么保证,我要的是你,是你这个人,你这个人的心……”高峰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何向北。 “高峰,你想过未来吗?”何向北打断他的话。 “未来?”高峰有些跟不上何向北的思路。 “我们这样的感情是没有未来的,是不能暴露在太阳下的,我们分开才是正确的选择,也许现在你想不通,可是将来……将来你会明白的!”何向北真的不想再让万红来谈话,不想看万红轻蔑的眼神,何向北叹了口气:“如果你觉得你能保证将来,那我们分开几年,等我们长大,能够站的足够高,足够稳定,我们再来谈这份感情,我是说,如果你还记得这份感情的话!” 回到家的何向北一身轻松,他终于摆脱了噩梦的源头,虽然心里空空的,但新的事物总会填满的,不是吗? 何向北轻快的收拾着前往向往的大学的东西,殊不知,有人织好精致的圈套,就等着他上钩! 第29章 当人们一旦遇到自己寻找的人时,心中将会充满惊讶和喜悦之感。如果找的时间越长,越难找,这种心情就会越激烈——洛岱丹巴 从何向北的城市到D市坐火车需要七个小时,何向东夫妇千叮咛万嘱咐的把何向北送上火车,他知道,弟弟们都走向自己的路,坐上火车,走出这座小城市,都不会再回来了,一如他曾经的心愿。 何向北一路上都拿着一本英语字典念念有词,这是他这一年来打发时间的办法,已经背到R开头的单词了。 “你去D市是上学的吗?”坐在何向北对面的女孩子观察了他好半天,终于忍不住搭话。 何向北合上字典,微微一笑:“是啊!” “大学吗?那个学校?”女孩儿有查户口的潜质,两个年轻人搭着话,一来二去互相有了了解。 女孩儿叫周瑶,也是去D市上学的,不过不是D大,而是离D大不算太远的金融学院的。从上火车开始,周瑶就注意到对面这个清秀瘦削的男孩子,那种清灵出尘的气质让人忍不住多看两眼,尤其是看到他拿出英语字典翻看,周瑶终于忍不住想要和他搭讪。经历了高考的孩子们,一旦考上大学,就像解开缰绳的野马,放松的不光是身体,精神,还有萌动的感情,仿佛上了大学就可以肆无忌惮的谈恋爱,无关未来,只是感情的宣泄。周瑶看到白马王子一般的何向北,自然而然的屏蔽了周围的一切,满脑子都是眼前的“白马王子”,好吧,套用一句俗话,“骑白马的不一定是王子,还有唐僧!”周瑶就属于看走眼的,她绝对想不到,眼前的白马王子以后会是自己最最亲密的“闺蜜”。 扯得太远了,此刻的周瑶暗自感谢这上天在别人还没来得及下手的时候,把何向北推到自己面前,周瑶虽然学的是金融,却对文学很感兴趣,两人从荷马聊到泰戈尔,从屈原聊到曹雪芹,大有相见很晚的感觉,临下车时,周瑶恋恋不舍的和何向北互相留了学校,专业,方便以后联系。 何向北怀着轻松美好的心情走进校门,被热情的学姐拉去,在晕乎乎的状态中完成了交费,办卡,领被褥等一系列工作,直到坐在刚铺好薄薄褥子的木板床上,才有了一点真实感。 虽然学校发的褥子很薄,也没有床垫,宿舍称得上简陋,可是一个宿舍只有四个人倒是让住惯八人以上宿舍的何向北觉得宽敞。 “嘿,你们都是外地的吧?”一直在床上戴着耳机听音乐的男孩看到宿舍里人到齐了,探着头说:“我叫张蒙,蒙古的蒙,本地生!” 何向北笑眯眯的抬头:“何向北!” 比何向北迟一步进宿舍的金源又瘦又小,是南方人,对谁都笑眯眯的,听说张蒙是本地人,急忙凑过去:“你们这里批发市场在哪儿啊?” “学校附近什么都有,批发市场里的老远了,你想买什么啊?”张蒙好奇。 “啊,我想在校门外摆个小摊儿!”金源眯着眼睛说。 “要不说南方人都是人精子呢,这刚来就想着做生意了!”一直没说话的高大男生从床上爬下来站在何向北身边,咧嘴一笑:“罗逸,很高兴认识你!”说着还伸出手。 何向北看看伸向自己的手,呆呆的和他握握手,心想,怎么像是首长视察来着。 对于性格各异的舍友,何向北十分满意,这就是他盼望的新开始,笑容渐渐在脸上荡开。 张蒙终于忍受不了金源的死磨硬缠,从床上跳下来:“下午没事儿,我带大家一起去批发市场逛逛,让大家充分感觉D市人民的热情!” 大家没有异议,吃过午饭,何向北一行四人坐着公车直奔D市最大的批发市场。 这里的东西的确很全,罗逸一边表示对这里物品质量的怀疑,一边买了不少袜子,内裤等,金源算是大丰收,牙刷,牙膏,牙筒,袜子,鞋垫,饭缸……看来做生意真的是天生的。 走出批发城天都快黑了,何向北什么都没买,忽然被路边一大片的鲜花批发吸引了视线,四个男生在路边站了好半天,最后一人抱了一捧鲜花上了公车,罗逸满脸懊悔的说:“太丢人了,这算干嘛的啊?” 趁着天黑,四个人迅速向宿舍狂奔,却也吸引了沿路不少学姐的目光。好不容易跑进宿舍楼,何向北跟在其他三人身后上楼,张蒙忽然说:“宿舍门口站的那人是找谁的?” 其他三人抬头看向宿舍方向,何向北的笑容僵在脸上,愣愣的站在原地。 “小北!”柏威对着几个人笑:“出去玩了?” 何向北犹豫着点点头,看到其他三人好奇的目光,只能勉强笑:“这是我哥!”等其他三个人回到宿舍,何向北低头看着怀里的花,低声问:“你怎么在这儿?” “我来上学啊!”柏威低头闻闻何向北的花:“哪儿买的,挺漂亮的!” 何向北抬头对上柏威的眼睛:“你不是应该在北京吗?” “你不知道有交换生这种事吗?”柏威眯起眼睛,伸手拈起一朵金黄的扶郎花。 “交换生?”何向北瞪大眼睛:“我记得你学的是投资管理,我们学校根本没有这个专业吧!” “跨专业就可以了!” 何向北被一种不好的预感包围:“你现在……什么专业?” “古汉语!” 何向北咬着下唇沉默一会儿,忽然大声叫:“你学的哪门子古汉语,你脑子撞墙了……” “没错!”柏威笑着说:“我就是撞墙了,而且是南墙!撞了墙我都没回头!” 何向北张口结舌。 柏威挥动手里的花:“当你送我的了!我宿舍在你楼上,有空来做客!” “你……不能回去了吗?”何向北对着柏威喊。 柏威回头看看何向北,噗嗤笑了:“你以为我来这里是参观的?转一圈就走?” 何向北整个晚上陷入真空状态,满脑子都是柏威的事,柏威为了他转了专业,学劳么子的古汉语,不知道万红知不知道这件事,如果知道了,不知道万红是什么表情。这些都不重要,最重要的是,柏威这样的选择相当于丢弃了前程,值得吗?毫无疑问,柏威就是为了他何向北才来的,值得吗?为了一个男人,柏威,你值得吗? 第二天一早,何向北顶着两个黑眼圈坐在礼堂里参加开学典礼,上面的一排校领导一个挨一个的讲话,何向北昏昏欲睡。大会过后就是各班的小会,何向北宿舍只有罗逸和他是一个班的,班会开到一半,罗逸用胳膊碰碰何向北:“哎,你哥在门外!” 何向北扭头,正看到柏威站在后门对他露出一个温暖的笑容。 罗逸压低声音说:“你哥大几的?” “大二!” “什么专业的?” 何向北闷闷的说:“古汉语!” “靠!”罗逸惊讶:“在建筑学院学古汉语,你哥牛人啊!” 何向北用手撑住额头,柏威,你的确是个牛人啊!你是想逼死我啊! 柏威站在走廊里透过玻璃看何向北扭头看他时无奈的眼神,低低的笑起来,引来过路学姐学妹无数爱慕的目光,可是这一切却都是石沉大海,在柏威眼中,谁的目光都不及何向北看向他的一眼,可以让他飞向天堂,也可以让他堕入地狱。 第30章 爱就是充实了的生命,正如盛满了酒的酒杯——泰戈尔 罗逸拒绝了柏威邀请他们两人去食堂吃饭的提议,正义凛然的鄙视了食堂食物的粗糙,毅然决然的走出校门。柏威对何向北笑笑:“你的舍友很有趣呢!” 何向北绕开柏威向食堂走去,柏威追上去,用胳膊搭住何向北的肩:“去二食堂吧,今天供应水饺,还是西葫芦馅儿的!” 何向北停下脚步,认真的说:“你回北京吧,古汉语真的不适合你!” 柏威弯着眼睛说:“这不是你考虑的范围!” 何向北被柏威连拉带拽进了二食堂,面对面的吃水饺。 “你还是要找兼职的吧?”柏威问。 “嗯!”何向北点点头,现在家里就大哥一个人工作,负担太重,自己已经十八岁了,到了自己养自己的年龄。 “我们系的一些教授需要一些手抄的文稿,你的字儿那么好看,应该可以的,不过价格不高!”柏威又用介绍工作这一招,真是屡试不爽。 何向北暂时没什么收入,虽然他需要的不只是抄书这点儿零花钱,而是下个学期的学费,但是抄书也不失为一个好的开端。 “小北,有一个问题,我一直都想知道!”柏威擦擦嘴看着何向北,简单的动作让他做的就像在西餐厅刚刚吃过鹅肝酱。 “什么?”何向北低下头,他从每个小细节都可以看出自己和柏威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世界的人。 “当初为什么忽然要我去北京,为什么要和我分开?”柏威面容严肃。 何向北撇开眼睛,他怎么说?我被你妈妈鄙视了?你妈妈逼迫的?自己不是小女生,况且,谁的父母都不会愿意儿子走上这条路。 “我不想和男人谈恋爱!”何向北低声说。 柏威的脸在一瞬间扭曲了一下,却很快恢复正常,这是他最不想听到的答案,他可以说是有人阻拦,可以说喜欢别人,自己可以扫清道路,可以争取,可是他说的是“不想和男人谈恋爱!”这是致命的,不可更改的事实。 “为什么?”柏威压低声音:“我知道你喜欢我!” “你误会了,那种喜欢也可以说是一种依赖!我想过正常人的生活!”何向北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感觉自己心脏疼了一下。 柏威半天没出声,最后慢慢站起来:“在你没找到喜欢的人之前,还能接着依赖我吗?” 何向北摇摇头,快步走出食堂,脚步越来越快,飞一般跑回宿舍,砰的一声关上门,靠在门背后喘气,张蒙扯下耳机奇怪的说:“跑什么?有狼追你啊?” 何向北点点头:“大灰狼,很可怕!” 虽然何向北和柏威说的很清楚,但是没几天柏威拿着书稿和稿纸给何向北:“你的工作,这教授出手算大方的!” 何向北无言的接过书稿。 柏威平时并不打扰何向北,何向北有充足的的个人时间,每天在图书馆看书,抄书,蹭空调。已经秋天,可是天气热的邪乎,何向北晕呼呼的躺在床上,一动身上就是一层汗,宿舍里没人,张蒙回家了,金源去进货,罗逸不知和哪儿的学姐出去约会,何向北晃悠着走进卫生间准备洗个脸清醒一下,还有不少的书稿需要写完,这种天气在宿舍抄书稿是件痛苦的事,有时额头上的汗水会滴下来毁掉即将完成的一页,有时胳膊也会和稿纸粘在一起,所以何向北打算洗过脸去图书馆蹭空调抄书稿。 卫生间是水磨石地面,平时走起来没事儿,可是地上一沾水,就会变得很滑,何向北半梦半醒之间走进去,刚好踩在一滩水上,“啊……”何向北以一个舞蹈中打叉的姿势倒在地上,左脚脚踝处传来刺痛,何向北挣扎着坐起来用手一摸脚踝,疼的厉害,试着站一站,根本就不可能,何向北忍着疼小心的单脚跳着坐在床上,脱下袜子,脚踝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肿胀起来。 “倒霉啊!”何向北从褥子底下取出少得可怜的生活费,忍不住皱眉,书稿没抄完,还没拿到报酬,这点儿钱还是上火车时大哥大嫂硬塞给他的,以备不时之需,看来还真用到了。 何向北扶着墙一蹦一跳的下楼,周日整个宿舍楼没多少人,即使有人匆匆而过,也只是看一眼而已,大多数人连一眼都不看,和狼狈的何向北擦肩而过。 好不容易站在宿舍楼下,何向北看看眼前的大操场,连个扶的东西都没有,怎么才能穿过大操场,到校门外打车呢。 汗水从头发里流下来,滴进脖领,有些痒,何向北伸手抹了一把汗,有些犹豫自己要不要拜托谁给舍友打个电话帮帮忙。 “小北?你怎么了?”身后传来柏威的声音。 平时何向北听到柏威的声音就下意识的皱眉,今天却像听到了天籁,满腹的委屈顿时都显在脸上:“哥,我脚扭了!” 柏威被何向北久违的一句“哥”叫的浑身舒坦,急忙蹲下检查何向北的脚,然后站起来说:“我的车停在校门口,我背你过去吧!” “不用,你扶着我就好!”何向北把胳膊搭在柏威肩上,柏威自然的扶住何向北的腰,平时几步的路,两人走了足有十几分钟,柏威满头大汗却心情欢畅,如果不是何向北扭了脚,柏威能高兴的笑起来。 到了医院,挂号,检查,拍片……最后的结论是骨裂,虽然没断,可是骨头有了裂痕,不需要住院但需要打石膏。 大热天的打石膏可真是一件折磨人的事儿,何向北带着石膏腿被柏威带回宿舍,躺在床上,不管他愿不愿意,何向北必须接受柏威的照顾了,何向北看着柏威很自然的递给他一件T恤,然后把他换下来的半袖放进盆子里搓洗,淘洗干净,搭起来。 “我以为你不会洗衣服呢!”何向北靠在床边看着柏威忙碌。 “我从小和外婆长大,外婆去世我就自己住,洗衣服,做饭,都做过,没你想的那么娇气!” 何向北想到他特殊的家庭,忍不住低声叹气:“你妈妈其实很关心你的!” 柏威擦擦手上的水,伸手摸摸何向北额头:“那时候是不是我妈找你说过什么?” 何向北偏头躲过柏威的手:“没有!” “回答的太快了!”柏威倒了一杯水,拿出医生开的药,一种一种递给何向北:“隔半个小时喝一种!” 何向北喝了药躺在床上,药效慢慢起来,过了疼痛的效果,现在只感觉好热啊! “我看过不了两天就起疹子了!”何向北懊恼的说。 “忍一下,一个月很容易的!” “还好不是三个月!”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眼看天黑下来,柏威出去买了饭,还专门给何向北买了一锅骨头锅仔,何向北嫌油腻,被柏威逼着吃了一点儿。两人正吃着,罗逸推门进来:“呦,你们这儿吃偏饭呢?好香啊!”紧接着看到何向北的腿:“呀,你这是怎么了?一天不见就给自个儿增加家当了?”被何向北狠狠的瞪了好几眼。 晚上,柏威对罗逸,金源两人千叮咛万嘱咐才离开,金源笑着对何向北说:“你哥对你可真好!” 何向北笑笑,柏威对自己真的没的说。 “对小情儿也就这样了吧!”何向北回头,却看到罗逸似笑非笑的靠在书桌边悠悠的说。 何向北觉得罗逸似乎看出点儿什么,心中一阵烦躁,躺在床上不说话,听着金源和罗逸拌嘴:“那哪能一样呢?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兄弟如手足,老婆如衣服!” 罗逸冷笑:“你穿我衣服,我断你手足!” “你狠!”金源甩下俩字钻进自己的床上,还放下了蚊帐。 柏威回到宿舍时,嘴角还带着笑,今天的事儿太巧了,虽然何向北扭伤脚不是好事,却给了柏威一个敲门砖,而且还让柏威确定了自己的一个猜想,一定是妈妈对何向北说了什么,他才离开的,如果真的是这样,那就好说了,毕竟何向北对自己是有感情的。 第31章 爱情是叹息吹起的一阵烟;人的眼中有它净化了的火星;恋人的眼泪是它激起的波涛。它又是最智慧的疯狂,哽喉的苦味,沁舌的蜜糖——莎士比亚 就在柏威窃喜可以借口照顾何向北的时候,一个“程咬金”横空出世。周瑶自从那天和何向北在火车站分别,少女心就跟着何向北离开了,周末妈妈打电话来的时候,周瑶问了足足一百八十遍“有没有人打电话找我?”害的周妈妈以为女儿惹了什么祸事。 没等来何向北的主动,周瑶干脆找到D大,虽说有名字,专业,可是在偌大的D大找个人还是不容易的,周瑶站在在校门口打听了好半天才知道今年建筑力学专业的新生分在二号宿舍楼,又在宿舍楼门口足足等了半个小时,才看到一个身材高大,俊朗帅气的男孩子从楼里走出来,心中想着:“D大帅男可真多,早知道当时用功一点考到这里来!”脚步就跟着跑过去:“同学,我打听个人……” 罗逸刚从宿舍楼出来就被一个小美女搭讪,这在男女比例可以达到10:3的建筑学院简直是奇迹,当即屁颠屁颠的回过头:“乐意为美女效劳!” 周瑶第一反应是遇上流氓了。 看到美女躲闪着向后,罗逸紧追两步自报家门:“美女,别跑啊!我不是坏人,我是力学专业的罗逸!” 周瑶一听力学专业,停下脚步警惕的看着他:“你是建筑力学专业的?” “是啊,是啊!”罗逸很狗腿的点头,就差扑过去抱大腿了。 “我找何向北,你认识吗?” 罗逸眨眨眼:“何向北?你是……?”他记得何向北说过有个妹妹,而且他更希望这位小美女是何向北的妹妹,而不是其他人。 “我是他……”周瑶斟酌了一下措辞,说:“朋友!” “朋友?”罗逸抬头看看宿舍楼,眯起眼睛,他出来的时候,柏威正在宿舍给何向北洗袜子呢! “嗯!你认识何向北?”周瑶一看有门儿,急忙追问。 罗逸点点头:“我们住一个宿舍,我带你上去吧!”最好能赶上柏威和何向北的亲密戏码。 周瑶跟着殷勤的罗逸进了何向北宿舍,没碰上什么亲密戏码,而是柏威正拿着饭缸要去打饭,看到罗逸领着一漂亮妹子进来,顺口问:“你女朋友啊?” 不等罗逸回答,周瑶已经看见靠在床头看书的何向北:“何向北,可找着你了!” 柏威脸色马上黑成锅底,用眼神询问罗逸:怎么回事? 罗逸耸肩:多明显,妹妹找哥泪花流啊! 何向北抬头愣了一下才想起眼前的女孩是火车上遇到的周瑶,热情的点点头:“周瑶?你怎么来了?快坐!” “你的腿怎么了?”周瑶站在床前看着何向北打了石膏的脚。 “就是脚扭了!”何向北对这个爽朗博学的女孩儿很有好感,笑着向柏威介绍:“这是金融学院的周瑶!” 柏威冷冷的点点头。 周瑶回头看看柏威,又在心底惊叹了一下,建筑学院帅哥真多啊! “你怎么过来了?”何向北笑着问。 柏威越看何向北的笑容越碍眼,转身想走,又不甘心放何向北和这个娇滴滴的女孩儿单独在宿舍,不走,心中别的快吐血了。 “你怎么不去找我啊?”周瑶嘟着嘴埋怨。 何向北干笑,他早忘记说过有时间去找周瑶这个老乡的话了。 “不过你的脚受伤了,怪不得不能去我们学校!平时谁照顾你啊?这几天我过来照顾你吧?”周瑶担心的看着何向北的脚。 何向北急忙推脱:“不用了,我有我哥照顾!”说着指指柏威。 “这是你哥啊?”周瑶急忙站起来,热情的叫了一声:“哥!” 柏威温和的笑着,心中却狠狠的想:谁是你哥?少叫的那么亲热! 何向北和周瑶聊了两句,抬头看到柏威和罗逸还站在门口看着他们,有些尴尬,正好看到柏威拿着饭缸,干脆说:“哥,一会儿多打点儿饭,周瑶和咱们一起吃吧!”说着从枕头下拿出自己的饭卡。 柏威笑眯眯的,毫不客气的接过何向北的饭卡,转身向外走,罗逸急忙追出去:“我说,我说,你就这么让他俩在宿舍呆着?这可是干柴烈火啊!” “和你有什么关系!”柏威边下楼边说。 “哥们是替你着急啊,本来看着向北这两天对你明显好多了,这小美女一来,我看就没你什么事儿了!” “你什么意思?”柏威停下脚步,冷着脸看向罗逸。 罗逸诡异的一笑:“别跟哥们装,哥们见过,我以前一哥们就是!你对向北的好,别人看着是哥哥对弟弟,我可是见过的人,你明明就是在追他!” “我劝你别胡说!”柏威转头下楼。 罗逸跟在身后:“哎,我说哥,你喜欢何向北,我喜欢周瑶,咱俩也算同一战线上的,我说,咱俩结盟呗!” “不用,我知道小北心里有我!”柏威冷冷的说。 “有你?有你的话,他干嘛把你支出来打饭,还不是想和周瑶独处?你就听我的吧!咱俩的聪明才智肯定能拆散那对……”罗逸咽咽口水,把差点秃噜出来的“狗男女”咽回肚子里。 柏威买了好多饭,和罗逸一人提着好几个一次性饭盒走进宿舍,正看见何向北对着周瑶笑的和花儿一样,周瑶更是笑得花枝乱颤,柏威愣在门口,他竟然觉得这样的画面格外的和谐,特别的美好。 “买回来了?吃饭吧!”何向北对柏威笑笑,柏威照顾他一个星期都没看见过他这么快乐的笑容,看得出,和周瑶聊天让何向北的心情不错。 周瑶主动帮他们把饭菜摆在桌子上,柏威把米饭和筷子都递给何向北,四个人围坐在桌边吃饭。柏威郁闷的坐在何向北对面,因为周瑶占据了他平时坐在何向北左边的权利,而罗逸为了看美女方便,居然占着何向北右边不离开。 柏威这顿饭吃的郁闷无比,看着周瑶不停地行使从前他的权利,不停地给何向北夹菜,柏威觉得米饭硬的硌牙。他坐在对面,如果夹菜给何向北也太奇怪了不说,他一个二十岁的大小伙和个女孩子争着给一个男孩子夹菜,实在是……柏威觉得自己的脸皮还不够厚! 吃过饭,罗逸借口说要去图书馆借书,遁逃。柏威收拾了桌子,何向北一边和周瑶说话,眼睛一边瞟着柏威,他知道柏威不高兴了,刚才吃饭时,他注意到柏威只吃了两口青菜,每次周瑶给自己夹菜,柏威的眉头都微微皱一下。 收拾好桌子,柏威对何向北和周瑶说:“我还有事,先走了,晚上我再过来!” 何向北张张嘴,周瑶已经热情的说:“谢谢哥哥,这段时间麻烦哥哥了!” 柏威向说我照顾自己老婆用得着你道谢吗?你算那根葱?可是却笑眯眯的说:“没事,你坐吧,拜拜!” 何向北咬咬下唇,什么都没说。下午的聊天,何向北明显心不在焉,经常发呆走神,周瑶以为他累了,晚饭前也起身告辞了,临走时记了何向北宿舍的电话号码。 何向北自己坐在宿舍床上看着渐渐黑下来的天,忽然觉得很寂寞。平时柏威就在眼前晃来晃去,忽然不见了踪影,何向北很不习惯。直到天黑,罗逸回到宿舍,都没见柏威过来。 “你可算回来了,快扶我上趟厕所!”何向北向罗逸伸手。 “诶?”罗逸奇怪的看着何向北:“你哥没过来?” 何向北皱了一下眉,没搭碴儿。 罗逸知道了,柏威在闹脾气。 扶着何向北上了厕所,罗逸又给何向北买饭,打水,最后还要给何向北洗脸洗脚,何向北不好意思的推脱,随便擦了一下,坐在床上发呆。平时都是柏威给他洗脸,洗脚,有时候还擦身,虽然觉得别扭,却从来没觉得不应该,刚才罗逸要给他洗脚的时候,何向北忽然想到柏威,自己居然从来没意识到他为自己做了那么多,居然一直理所当然的让他照顾自己。即使当初他妈妈对自己不客气的谈话,可是柏威本身其实并没有错,而自己随着时间推移,把他妈妈对自己的不满强加在柏威的身上,其实他并不欠自己什么,反倒是他对自己的这份情,也许自己一生都还不完。 柏威现在在哪儿?其实他就在宿舍里,看着天黑下来,好几次他都想去何向北宿舍看看,可是最终还是没去。他知道自己这样做很小气,可是何向北是他一生的毒,他没有解药。他一直都没想到何向北会对女人有感觉,中午看着周瑶给何向北夹菜时,他忽然想到,何向北和他是不一样的,他是天生的同性恋,而何向北不是,他是在没有接触到女人的情况下,对自己或高峰产生了依赖,感情,等到遇上女人,何向北是很有可能回到异性恋的行列里。 柏威痛苦的想,如果自己真的爱何向北,应该放手,让他过正常的生活。和自己在一起,这条路,注定充满波折。 第32章 爱别人,也被别人爱,这就是一切,这就是宇宙的法则。为了爱,我们才存在。有爱慰籍的人,无惧于任何事物,任何人。——彭沙尔 第二天早上上课前柏威还是拿着早饭准时出现在何向北宿舍。 “我去上课了,中午想吃什么?” 何向北仔细看看柏威的脸色,没有昨天那么阴沉,却也没有平时那么样温和,淡淡的,好像他们只是普通朋友。 “我……想吃……土豆丝!”何向北小心的回答。 柏威看了他一眼,平时他这样问,何向北都是淡淡的说一句:“什么都行!”今天倒是点菜了。 中午柏威把土豆丝和排骨,米饭送到何向北宿舍就离开了,何向北看着柏威关上门,心忽然就空了。 从那天开始,柏威一天三顿饭的给何向北送来,也会把何向北的脏衣服拿去洗掉,却只是照顾,不会再和何向北聊天,逗何向北笑。 而周瑶每个星期六日都会来陪何向北聊天,渐渐的,寂寞的何向北开始盼望周瑶的来临,偶尔晚上两个人也会打电话聊天。柏威却像例行公事一般照顾着何向北,把需要抄写的手稿交给何向北,或者送来稿费,每次何向北想开口说几句话,却不知该从哪儿说起,何向北觉得柏威越来越陌生。 一个月后,何向北在柏威的陪同下在医院里取下了石膏,回去的路上,何向北看看认真开车的柏威,咬咬嘴唇,他对自己现在的状态很不满意,这明明是自己想要的结果,可是柏威把自己当做普通朋友对待,自己却觉得委屈。 “哥,最近……是不是有什么事儿?” “什么?”柏威看了一眼何向北:“没有!” “哥……”何向北叫了一声柏威,却不知该说什么。 柏威叹了口气,说:“小北,我想清楚了,你做的没错,是我想错了!我想通了,下个学期就申请会本校,留级读大二,还学原来的专业!” 何向北张张嘴,咽了口唾沫,闷闷的说:“你想通就好了!” “周瑶是个好女孩儿,我看得出她很喜欢你!”柏威艰难的张嘴,干干的说:“你需要阳光下的爱情,以后……别再和……我们这种人搅在一起了!” “哥……”何向北眼睛酸酸的,有好多话想说出来,却憋在喉咙里。 “从今以后,我只是……你哥!”柏威苦苦的笑了一下。 天冷了,何向北和周瑶确定了恋爱关系,他和柏威的交集只限于传递书稿,报酬,周瑶还和以前一样活泼,可是何向北却越来越沉默,他心里有一块地方,怎么都填不满,寒风似乎可以直接吹进那块空荡的地方,怎么都暖和不起来。 D大和金融学院中间隔着一座桥,下面是护城河以及沿河生态公园,每次送周瑶回学校后,何向北都站在桥上抽支烟,自从脚伤好了以后,何向北就开始抽烟,现在他兼着三个家教,还抽空给柏威他们系的老教授抄书甚至攒书,虽然忙,收入却很高,照这样下去,足能应付他的学费和日常开销。 明天就是圣诞节了,周瑶拉着何向北四处逛,饰品店里,周瑶认真的挑着耳环:“向北,这个紫色的好看吗?” “好看!”何向北心不在焉的应着,圣诞节的临近让他的心越来越空荡,多少的欢声笑语都填不满。 “这个红的呢?”周瑶对着镜子晃晃头。 “也好看!” “两个相比哪个好看?”周瑶问, “紫色的!“何向北边回答,边低头看着柜台,眼光被一个镶着水钻的十字架吸引了,这个东西看起来很俗,可是他清楚的看到十字架中间的横档上刻着一行英文“Love Is Innocent”。 走出饰品店,何向北谎称学校有事,把周瑶送上公交车,自己转头往回走,当他口袋里放着那个装有十字架吊坠的盒子时,心好像被什么填满了,他想把这个当做圣诞礼物送给柏威。 匆匆回到学校,何向北第一次上楼,来到柏威宿舍门口,敲敲门,没有人应声,可是何向北觉得柏威在,于是伸手推开宿舍门,何向北一瞬间睁大眼睛,柏威确实在宿舍,可是,他怀里坐着一个大眼睛的男孩儿,两个人正在接吻。 “小北?”柏威看到何向北愣了一下,急忙站起来:“你找我有事儿?” “我……”何向北的手在口袋里用力攥紧小小的礼物盒子:“没事儿,我路过!”转身就跑,视线模糊的连路都看不清,好不容易才摸进宿舍。关上门,何向北靠在门上,身后传来敲门声,一种窃喜从心底升起,他还是在乎我的,他在乎的是我。 “开门啊?干嘛锁门?”罗逸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何向北愣在门口,慢慢打开门,罗逸站在门外。 “是你……敲门?” “不是我还能是谁?”罗逸不满的进屋四处看看,然后失望的说:“我还以为你和周瑶在宿舍里……嘿嘿嘿……原来就你自己啊?诶?你哭什么?和周瑶吵架了?” 何向北用手摸摸脸,自己哭了,自己居然为了柏威又哭了?何向北低头冷冷的笑了一下,把兜里的盒子扔进床底下的箱子里,锁上。感情是什么?比奶油更甜腻,却比奶油保质期更短。 第二天的圣诞节夜,何向北被周瑶拉去教堂,D市的教堂和他们从前的小教堂一点都不一样,庄严肃穆,低低的悦耳的吟唱声让何向北有落泪的冲动。 走出教堂已经半夜,两人在市区找了一家酒店开了房间,即使何向北比周瑶还要小一岁,可是已经十八岁的他对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心知肚明。 当他和周瑶相拥站在房间中央,周瑶小脸粉红,抬着头,微微闭上眼嘟起嘴的时候,何向北头脑清醒的就像刚刚睡醒。 “你先去洗澡吧!”何向北低声说。 周瑶没有得到预期的吻,有些惊讶,却也乖巧的点头走进浴室,何向北呆呆的坐在床边,刚才那一瞬间,他已经知道了,自己一辈子都不会再像别的男孩儿一样和女孩子谈恋爱,或者结婚生子,他连亲吻女孩子都觉得不可接受。他觉得自己该和周瑶谈谈了。 用现在的话说,周瑶其实是一“纯爷们”,刚才何向北推开她的时候,她就已经知道何向北的意思了,只是她不明白,自己哪里做的不好。自己是系花,后面追自己的人可以拉一火车皮,可是自己就是喜欢温雅清秀甚至冷漠的何向北,现在自己明显的示好被拒绝了,周瑶靠在卫生间门上,觉得自己该和何向北好好谈谈了。 何向北看到周瑶没洗澡,而是一脸严肃的走出浴室,忍不住叹了口气:“我们谈谈吧!” “向北,我想知道为什么?”周瑶坐在对面的床上,和何向北面对面。 何向北低着头:“我……喜欢的是别人!” “谁?”周瑶实在想知道自己到底败在谁的手里,甚至想有机会要亲自见见情敌。 “他……我们没可能了!”何向北抱住头。 原来是单恋,周瑶怜悯的看着何向北:“被拒绝了吗?” “我看到他和别人接吻了!”何向北憋在心里的话找到了出口:“我喜欢他,我以为他也喜欢我,可是……我看到他和别人接吻……” “那当初你为什么要和我在一起?”周瑶不甘心的问。 何向北抬起头,目光透过周瑶,似乎有些茫然:“他说我需要阳光下的爱情!” 周瑶不解:“为什么这么说?你和她……不是阳光下的爱情吗?” “不是,我们永远不是,可是我爱他……我爱你啊……哥……”何向北抱着头哭起来,口齿不清,周瑶却听清楚了何向北说的每句话! “你……”周瑶吃惊的张大嘴:“向北……你……你喜欢的是……你哥?” 何向北哭着,仿佛要把这两天的委屈都发泄出来,嘴里喃喃的说着:“哥,为什么啊?我以为我们可以在一起,你妈妈反对,我放弃了,我以为我放弃了,你又跑来照顾我,我以为我可以渐渐放下对你妈妈的成见,可是你又放弃了,我以为我可以追上你的步伐,可是你已经爱上别人了,哥……为什么?” 周瑶愣坐在那里,这样的情况实在是她所能想到的范围之内啊! 何向北足足哭了半个小时,周瑶递给他一杯水:“别伤心了,你和你哥到底是怎么回事?” 何向北摇摇头:“已经不可能了!对不起,周瑶,我不是欺骗你的感情,我真的以为我可以爱你,可以过正常的生活……” “你别太自责!”周瑶笑笑:“其实刚才你要是没推开我,我才会恨你呢!” 何向北看着周瑶说:“你不觉得恶心吗?” “为什么恶心?”周瑶坐下说:“爱谁是你的自由,爱情是神圣的,没有什么错!” “谢谢!”何向北感激的看着周瑶:“我们还是朋友吗?” “当然!”周瑶笑:“你说说你和你哥的事儿吧,或许我可以帮助你啊!” 第33章 在无尽的追寻中,你会有一个又一个巧合和偶然,也会有一个又一个意外和错过。现实的城市犹如雾中的风景,隐隐地散发着忧郁的美,承载着没有承诺的梦——几米 何向北从没想过有一天自己会向一个女孩儿讲述自己不同常人的感情经历。不过他还是只是挑挑拣拣的说了一点他和柏威之间的纠结。当何向北说到昨天看到柏威在宿舍与男孩儿接吻的时候,几乎说不下去,周瑶的表情也从惊讶到郁闷一直到愤慨:“什么?他前一天还向你献殷勤,没几天就和别人搂在一起了?” 何向北黯然低头,的确就是这样,到现在何向北都没想清楚柏威到底是什么意思。 “那你……喜欢你哥,是吗?”周瑶看着何向北低头不语,一边问,一边看着他的脸色变化。 喜欢吗?何向北咽了口唾沫,自己真的是喜欢柏威吗?如果承认了自己就真的是同性恋了,可是现在的事实,即使自己不承认,也不能和女孩子谈恋爱了,不是吗? 看到何向北沉思良久,几不可见的点点头,周瑶长长叹了口气,本来还带着一线希望,想着何向北或许只是依赖或者习惯柏威的照顾关心,自己如果慢慢渗透何向北的生活,会逐渐代替柏威在何向北心中的位置,可是何向北凝重的脸色,心渐渐沉下去,思绪复杂,一边感叹自己命不好,喜欢上一个如此好的人却是同性恋,一边为何向北别扭的心情郁闷。 “很恶心吧!”第一次向别人承认自己的性向,而且对方还是个爱慕自己的女孩,何向北紧张却不自觉的感觉精神上一松,脱口而出。 周瑶摇摇头,忽然伸手摸摸何向北的头发:“其实我刚才觉得自己应该很生气,很在意,或者暴跳如雷,可是在你承认自己的性向的时候,我反倒轻松了,或许……”周瑶不由的笑笑:“我是把你当弟弟吧!” 何向北偏头躲过周瑶在他头发上肆虐的手,被一个比自己个子还小的女孩子叫弟弟,而且几分钟前这个女孩还是自己女朋友,感觉还真不是一般别扭,虽然拜何向北早上学所赐,周瑶的确比他大一岁。 周瑶看着何向北的脸皱成包子样,坏心眼的扑过去拉他:“叫姐姐吧,以后我是你姐姐了!”说到这里周瑶站起来,挺挺胸,用一种义不容辞的口吻说:“小北的事儿就是我的事儿了,你那哥哥叫什么来着?柏威是吧?看我不帮你摆平他!” “别啊……”何向北惊恐的拉住仿佛准备大半夜就去找柏威的周瑶:“这……这其实……也是我所盼望的!” “为什么?”周瑶问了一句,忽然做出恍然大悟的样子:“因为他妈妈吗?” “不光是因为他妈妈和我谈过,也因为他……如果因为我们的关系而阻碍他的前程,我会内疚……”何向北眼睛看着窗外。 “诶……我还真不明白你的想法,如果我没记错,你说他是天生的GAY吧?” “GAY?”何向北对这个新潮的词汇愣了一下,马上就接受了:“是啊!那又怎么了?” 周瑶郁闷的想跳起来:“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当局者迷?他是天生的,那他即使不和你,也会和别的男人,反正不会是和女人,你不阻碍他的前程,自然有别人代替你的位置,你还愿意为了他隐藏你们的关系,或许别人非要捅破这层关系呢?你说你这是帮他还是推他入火海啊?” 何向北愣了,他还真没想过。 周瑶看他的呆样,忍不住摇头:“你说我该说你什么?该说你太无私还是太自私?你就像沙漠中的鸵鸟,遇上危险就把头塞到沙子里,绝对的无效逃避啊!你以为自己躲起来,就能改变柏威的想法了?还是你以为保住自己,柏威和别人在一起,他妈妈就不会怨恨到你头上?” 何向北张张嘴,心中的迷雾一瞬间被周瑶的话吹散,自己潜意识就是怕被怨恨,怕被责备,尤其是知道万红曾经被父亲救过,自己就是怕万红知道自己是救命恩人的儿子,怕被万红知道后,不仅会鄙视自己,还会连带做英雄的父亲,所以自己潜意识的将柏威,将高峰推得远远地,他们只要不是和自己,就不关自己的事,这是明明白白的逃避啊!如果不考虑这些牵扯,自己把柏威想成一个女孩,恐怕自己就不会那么轻易放手吧! 周瑶满意的看着何向北的表情由迷茫到灰暗,最后焕发出光彩,嘿嘿的笑:“想明白了吧?弟弟,你就信命吧,你和我是天生的姐弟命啊!” 何向北对周瑶笑笑,神色又黯淡下来:“可是哥……已经和别人……”想清楚自己的心情,再回想柏威和别人接吻的情景,何向北的心就像被狠狠的刺了一刀。 周瑶在地上走了两圈,目光落在浴室门上,一拍大腿:“嘿!我想到了!” 何向北现在已经被周瑶强大的理解力,广阔的包容力征服了,马首是瞻的看向她:“什么?” 周瑶有些兴奋的拍拍何向北:“其实柏威是喜欢你吧,他一直追求你,是你不答应他才心灰意冷了吧,所以,只要你主动找他,他应该不会拒绝!” 何向北皱眉:“这……”不管是和柏威还是高峰,何向北一直处以一种被动接受的状态,现在让他主动,一时有些郁闷,不知该从何处下手。 周瑶以为他还在担心柏威不肯接受,诡异的笑着说:“如果实在不行……嘿嘿……”目光扫过浴室门:“还可以色诱!” 何向北看着周瑶的脸,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战,现在的女人到底怎么了? 周瑶根本没注意何向北滴着冷汗的脸,在屋子里转了两圈,搓搓手,有些兴奋的说:“就这么定了,过两天……不,明天,就明天,我和你一起去看看你哥的反应,如果你哥看到你和我在一起表现出吃醋,那你就去表白,我给你做证明,如果他不动声色,那你就找机会把他约出来,然后借机拖到学校锁门,最后来这里开房,然后你就色诱他!色诱?色诱需要什么呢?需要什么道具?我帮你!” 何向北眼泪都快下来了,幸好自己不喜欢女人,周瑶这满嘴说的都是什么啊?庆幸的同时,何向北也为周瑶以后的男朋友暗自默哀了一下。 “那个……周瑶……等等,等等啊……”何向北忍不住出声,把周瑶诡异的思绪扯回来:“那个,我还没做好……没做好……献身的准备!”何向北脸红红的! 周瑶终于停下不停在屋子里转个不停的身体,歪着头看何向北:“你不会是崇拜柏拉图吧?” 何向北眨眨眼:“柏拉图?”他从小只在马东方的屋子里看的都是古代小说,文献,还没接触到西方文学。 “精神恋爱的鼻祖!”周瑶解释了一句,忽然说:“既然你崇尚精神恋爱,干嘛还带我开房?” 何向北目瞪口呆的看着周瑶,周瑶却忽然转过头:“对了,你是拿我做实验呢吧!” 何向北被周瑶强悍的神经的打败了,颓丧的坐在床边:“这事儿我自己来吧,你帮不了我!” 第34章 人生总有许多巧合,两条平行线也可能会有交汇的一天。人生总有许多意外,握在手里面的风筝也会突然断了线。在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城市中,无助地寻找一个陌生又熟悉的身影。——几米 何向北绝对想不到,就在他在本来准备告别处男之身的房间里发展出同盟战友的时候,柏威几乎抓狂了。 那天柏威下定决心不在纠缠何向北以后,他就刻意的躲避何向北,想着平安度过这一年,然后回到北京,等到自己可以掌握自己的命运,或者说功成名就的时候再来找何向北,如果两人真有缘分的话,或许可以永远在一起,如果无缘,自己也就死心了。 可是两人毕竟在同一个学校,又住上下楼,几乎天天都可以见到,心烦意乱中,柏威干脆不去上学,经常在酒吧街流连,一天他走出酒吧已经快十点了,柏威一边向学校溜达,一边想着和何向北高峰之间混乱的关系,无意中扭头,却挪不开目光,一个熟悉的身影隔着一个酒吧的落地大窗和他对望。 “小北?”柏威向前走了两步,却倏然停住,不是何向北,虽然酒吧里的男孩和何向北长得很像,却肯定不是何向北,那种眼神,那种气质,完全的风尘气息。虽然知道这不是他的小北,却神差鬼使的走了进去。 刚进去,那个大眼睛的男孩就迎了上去:“帅哥,喝酒吗?” “你是这里招待?”柏威上下打量着男孩。 “呵……”男孩轻笑,刚才和柏威隔窗对视,然后柏威就进来了,他以为柏威知道他是什么人呢! “帅哥,我请你喝酒啊!”男孩做了个请的姿势。 柏威看他轻佻的动作,皱皱眉,他不喜欢这种感觉,可是那酷似何向北的身影对他有着莫名的吸引力。随着男孩坐下,柏威问:“你叫什么名字?” “名字?一个代号罢了,客人喜欢叫我什么,我就叫什么名字!帅哥喜欢什么名字?” 柏威沉默了一下,淡淡的说:“叫你小贝吧!”直接叫小北实在是对何向北有些不尊敬的猥亵,虽然柏威现在迫切的需要一个安慰他感情的人,哪怕是个替身,但是潜意识,何向北就是他心中圣洁的高原雪莲,即使是个如此相似的替身,也不能代替何向北在他心中的一丝一毫,所以他选了一个相似的名字。 “小贝?小北?”男孩眨眨眼。 “贝!”柏威指尖沾了被子里的酒液在桌子上写了一个“贝”字。 男孩点头:“好啊,我就叫小贝!” 当晚,柏威喝醉了,然后搂着这个被他称为“小贝”的替身在酒店告别了自己的处男之身。 第二天醒来,柏威看着身边的男孩,茫然的给了自己一个耳光。从那天起,这个大眼睛的男孩一直陪在他身边,而柏威,更觉得自己没脸见何向北。 身边有了人陪,柏威的日子似乎没有那么难过了,想何向北了,就搂着他的“小贝”去翻云覆雨一番,可是每次激情之后,笼罩他的却是更加无边的空虚和惭愧,以至于他根本就不敢看到何向北。 圣诞节前,白天他路过校门口,刚好看到周瑶挽着何向北的胳膊离开,站在可以称得上是金童玉女的两人背后,看着两人男人笑得温和,女人可爱的撒娇,那种难言的和谐逼得柏威几乎流泪。心中的血淋淋的空洞在瞬间被放大到极致,所以当天下午“小贝”来找他的时候,两人忘形的在宿舍接吻。 柏威万万也没想到,从来没主动找到他的何向北,居然在那个时候敲门进来,所以他和小贝的亲密毫无保留的展现在何向北的眼前,当他看到何向北惊讶和眼中一闪而过的厌恶的时候,瘫倒在床边,站都站不起来,而这一瞥,虽然何向北在混乱中没看清小贝,却足够小贝看清楚来人和他极度相似的脸,心中明白了七八分,这是正主来了。 “你不去追吗?”小贝站在这个平时看起来温和而骄傲的男人此刻失魂落魄的瘫坐在床边,忍不住推了他一把。 柏威把十指埋在头发里,无力的摇头:“没用了!” 小贝在酒吧做MB,可以说是阅人无数,刚才的一瞥也足够让他看清何向北,那的确是个干净而倔强的男孩,虽然不知道两人为什么闹别扭,但是刚才看到他们这一出,只怕两人想要在一起,难上加难啊!小贝无力的叹了口气,虽然对这位出手阔绰的客人没有什么感情,现在却很同情他。 圣诞节夜里,柏威在空无一人的宿舍绕了好几圈,最终咬着牙下楼来到何向北宿舍门口,还没等他做好敲门的准备,门就被突然打开了,罗逸和柏威打了个照面,两人都愣了。 柏威是没想到花花公子罗逸圣诞之夜居然没出去happy,而是穿着睡衣,顶着鸡窝头,从门里出来。而罗逸却是被莫名站在宿舍门口的柏威吓了一跳。 “诶?你怎么……”罗逸脱口就问,说了半句又停嘴,上下打量了一下柏威,这人一个来月不见,这么就落魄了?胡子拉碴,头发长的几乎遮住眼睛,目光中闪出惶恐。 “你……没出去?”柏威透过他的肩膀往宿舍里看。 罗逸哼了一声,懒洋洋的说:“别看了,向北没在,和周瑶出去了!” 柏威一愣,紧接着脸色惨白,现在已经过了锁校门的时间,何向北和周瑶在一起,现在还没回来,这金童玉女,干柴烈火……一时间柏威真是接受不了。 罗逸看他呆呆的样子,狠狠的瞪他一眼:“让开门好吧?我要去隔壁打扑克呢!”说着还扬扬手中的扑克。 柏威几乎是下意识的退后一步,罗逸和他擦身而过,随手带上门,走了几步,忽然回头:“诶,一起打扑克吧?” 柏威摇头:“我自己走走!”说着向楼梯走去,走了几步,罗逸挡在他眼前,柏威疑惑的抬头,罗逸却眯起眼睛诡异的笑笑,一把把他拉进宿舍。 “干嘛?”柏威皱眉看着这个总是吊儿郎当的人。 “我说,你是不是还喜欢何向北?”罗逸双眼精光闪烁。 柏威皱眉:“不关你的事!” “怎么就不关我的事?”罗逸笑:“你要是把向北搞定,周瑶一定很伤心,然后我就趁机安慰,然后她一定很感激我,以身相许……哈哈……” 柏威像看傻子一样看着罗逸,嫌弃的说:“你别瞎想了,我要是女人,也会选择小北,不会选你!” “嘿!你还有精神还嘴啊?还没到不可救药的地步!”罗逸没正行的几乎手舞足蹈:“你不是女人还不是选了向北!我说,咱们联盟吧,到时候各取所需!怎么样?” 柏威皱眉,和这样一个人联盟?怎么想怎么不可靠:“不……” “别啊!”罗逸仿佛看透柏威会一口拒绝,打断他的话:“只是暂时联盟啊!我看的出,向北还是喜欢你的!” 病急乱投医的柏威被最后一句话打动了:“真的?你怎么看出来的?” “他昨天找你去了吧?你们吵架了吧?”罗逸凑近柏威,压低声音似乎很神秘的说:“他昨天回来哭了,还把一个东西扔到床底下!”说着把何向北的小木箱子拉了出来。 第35章 由于软弱才能做的事情,倘若在做了之后还感到懊悔,那便是更加软弱。——雪莱 罗逸不顾柏威惊讶的目光,屁颠屁颠的从书桌上找出一个曲别针,用手扭了几下,把一边的直头捅进何向北床下的箱子的锁眼儿里,转动了几下,只听“嘎嘣”一声,那个小铜锁应声而开。罗逸得意的抬头看了柏威一眼:“怎么样?” 柏威已经恢复平时的冷静模样,冷冷的说:“好手艺,看来以后丢东西你是第一嫌疑人了!” “别啊!”罗逸边打开何向北的箱子,边满不在乎的说:“你也不看看,向北用的是学校带的锁,这种锁随便找个棍棍就能桶开,也就他那么单纯,以为这种锁别人打不开呢!” 柏威知道他没说谎,自己来的第一天,同宿舍的人就告诉自己这种锁不安全,嘱咐自己换锁了,没想到何向北还在用。 “就是这个!”罗逸从箱子里拿出一个包装好的小盒子,上面还有一个小花,看得出是包装好的礼物。 柏威小心翼翼的把塑料包装纸的透明胶带抠开,打开盒子,露出一个不是很好看的十字架吊坠,上面配了一条黑色皮绳。 “向北这什么品味?这东西早过时了啊!”罗逸探着脖子看柏威手中的东西。 柏威转动十字架,目光落在上面的一晃英文上“Love Is Innocent”柏威喃喃的念着这句话,这句话是他们在一起的见证,柏威一手拿着十字架,一手狠狠给了自己一个耳光,小北果然一直爱着自己,自己做的这叫什么事儿啊! “诶,我说,你可别冲动诶!”罗逸急忙拉住他的胳膊:“你是不是做什么对不起向北的事儿了?这是怎么的啊?” 柏威把东西放回盒子,按着原来的样子收好,放回箱子里锁上:“恐怕小北这回不会原谅我了!” 罗逸眨眨眼:“我说,你不会是……”忽然顿住,罗逸摆摆手:“现在不说这个,我说,今晚要是向北和周瑶都不回来,恐怕两人就……” 柏威心中一凉,对啊,小北可是十八岁的男人了,和周瑶一起彻夜未归,只怕不是什么好事! 两人在宿舍里转来转去的等了大半夜,越等心越慌,这孤男寡女大半夜不回来,傻子也知道他们做什么去了。 “要不咱俩出去找找?”罗逸不安的说。 柏威瞪他一眼,这家伙真是个爱说废话的,这个时候去找,虽说学校的矮墙困不住他们,可是这么大个城市,酒店旅馆不计其数,找不找的见两说,再说,就算他们真的找到了又能怎么样?现在已经是半夜两点,找见了,只怕该发生的也发生过了,于事无补。 “不去啊?”罗逸又打一个哈气:“那我可睡了,我困死了!” 柏威看他躺在床上,干脆过去推了他一把:“你不是喜欢周瑶吗?你就不担心?” 罗逸挥挥手:“担心不担心不都改变不了什么了!再说,我也不是处男,又不是非要找个处女!” 柏威无语的看了他一眼,想想起码罗逸也说对了一句,现在什么都改变不了了,干脆也躺在何向北的床上,闻着何向北干净的味道,糊里糊涂的睡过去了。 何向北被有些癫狂的周瑶聒噪一夜,回到学校脸色青绿,人都有些飘忽,刚才走出宾馆的时候,前台的服务员一直用飘忽不定的眼神看着他,她们见过太多太多这种男女出来时的样子,这个男人的样子啊,就像是被女人吸干了。 飘进宿舍,何向北就想摔进床上好好睡一觉,走到床边却愣住了。 柏威醒来,一时有点迷糊,愣怔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自己是在何向北的宿舍,然后他就看到一边的书桌上趴着一个人,从衣着和形体上看,居然是何向北,此刻睡得很香。 柏威小心翼翼的起床,拿起床上的毯子轻轻盖在何向北肩上,刚刚盖好,何向北却一下惊觉的坐起身,茫然的看着柏威。柏威一看何向北疲倦的样子,心中咯噔一下,何向北的样子在联想昨晚的彻夜未归,根本就是在脑门上刻下四个大字“纵欲过度”! “你上床睡会儿吧!”柏威轻声说。 何向北此刻看到柏威,眼神忽闪两下,想起自己下意识的自私行为,下意识的有些愧疚,而这种愧疚落在柏威的眼中,根本就是何向北和周瑶一夜风流后对自己有些不好意思的表现,心头就像被狠狠捏了一下,一个二十多岁的男人,几乎想哭两声了! “那个……” “你……” 两个人同时开口,又同时倏然收口。 柏威苦笑一下:“你先说吧!” 何向北张张嘴,也苦苦的笑了,该不该问问柏威和那个男孩的关系?自己又是以什么身份来问这句话的?可以肯定的是,柏威和那个男孩的关系不一般,那自己又怎么肯定柏威会回答自己,万一他回自己一句“关你什么事?”又该怎么回答? 柏威看着何向北瞬时万变的脸色,欲言又止的表情,心一点一点的沉下去,暗暗猜度,难道何向北是要和自己摊牌了吗?是要自己以后再也不要纠缠他吗?还是想要问小贝的事?自己该怎么回答? “你和学校申请回北京了吗?”何向北的嘴唇动了几下,最后这样问了一句。 “嗯!”柏威黯然点头:“下个学期回去!” 两个人似乎没话说下去,何向北抬眼瞟了柏威一眼,忽然一个懒洋洋的声音传过来:“这大早上的,你俩这是斗鸡呢?” 何向北回头看向罗逸,像被捉了奸一样,掩饰的干笑,问:“怎么就你一个人在啊?他们两个呢?” 罗逸裹着被子靠在床头给自己点了一支烟,吸了一口,哼了一声说:“圣诞节夜里,除了我们这种爹不亲娘不爱的蹲在宿舍,哪像你们这些……” “时间不早了,一起出去吃饭吧!”柏威打断罗逸的话,还顺带瞪了他一眼。 罗逸撇撇嘴,慢悠悠的跳下床去卫生间洗漱。 柏威感觉到了罗逸的敌意,不安的看看柏威,以前虽然知道罗逸有些癫狂不羁,却从来没觉得他会这样没理由的挤兑人,甚至因为他年龄最小,还很照顾他,今天这是怎么了? 柏威伸手按按何向北的肩膀,和蔼的说:“你也去洗漱一下,饿了吧?要一起吃饭吗?” 何向北点点头,沮丧的低下头,满肚子的话想对柏威说,却不知该从何说起,这种茶壶煮饺子,倒不出来的感觉真是难受啊! 最终何向北什么都说不出来,不知该怎么表达自己的心情。而柏威也什么都没讲,他实在不知道怎么解释小贝的出现,这样的情况不仅持续了一天,居然就这样持续了整整一周,紧接着,考试开始了,何向北所学的专业是学院中最难最复杂的专业,连第一年的基础课都比别的专业难很多,就连何向北这样聪明能学的学生也有些吃力,柏威虽然并不为考试紧张,但是看到何向北每天和功课做斗争,也实在不好意思这个时候打扰他。何向北大一的第一个学期就在这样混乱而茫然中过去了。 第36章 没有无私的,自我牺牲的母爱的帮助,孩子的心灵将是一片荒漠——狄更斯 看起来相安无事的相处,柏威在考完最后一门,发现何向北自己坐火车回小城,才惊觉其实他们之间已经不是距离,而是鸿沟。 何向北却没想那么多,他并不是讨厌柏威,只是脑子有些混乱,想要趁着考完试,好好想想自己和柏威,甚至高峰之间的乱七八糟。 回到家,何向北意外的见到了多年未见的三哥——何向西。 大哥不大的房子里忽然住进六个人,忽然有些拥挤,更何况还有一个刚出生的小孩子。 多年未见,何向北亲热的和三哥聊天,却觉得三哥有些心不在焉,何向北也不是小孩子了,敏感的知道三哥忽然回来绝对不是普通探亲。 直到两天后,何向北看着何京京和何默林的衣服都很旧了,刚好他身上还有一些在学校兼职赚来的钱,虽然这些钱在大城市算不上大钱,可是在小城市却够用一阵子的,于是带着妹妹和侄子去买两件衣服。 路上已经十四岁的何京京抱怨:“三哥回来都没给我们带一点东西,他都在大城市挣工资了,四哥还在上学,每次回来都会给我们买衣服!” 何向北虽然喝止何京京的抱怨,心中却存了个疑问,一边沉默寡言的何默林忽然说:“三哥或许是在大城市出了事了!” “你怎么知道?”何向北莫名其妙的问,毕竟何默林比何京京还大两岁,性格稳重,一定是听到什么了。 何默林说:“我听爸妈说的!” “他们说什么了?” 何默林想了一下说:“那天我半夜起来上厕所,听见三哥和爸妈在堂屋说话,好像说什么老板跑了,三哥身无分文之类的!” 何向北皱着眉想想,拍拍何默林的头:“大人的事,你就别琢磨了!” 何默林低头不语,何向北看他半死不活的样子,忽然心中有些难过,他毕竟不是大哥亲生的儿子,现在大嫂又刚生孩子,肯定照顾不到他,他心里一定很敏感。 挑衣服时,何默林挑了一件打折的白色运动服,何向北却注意到他的眼睛一直瞟着鞋架上一双鞋,过去看看,又计算了一下兜里的钱,何向北不止买了运动服,还指着那双鞋说:“这鞋不错,拿一双这孩子能穿的!” 何默林急忙拉他:“小叔,贵着呢,别买!” 何向北拍拍他,何默林只比他小两岁,他们站在一起更像兄弟:“我看你的鞋也太旧了,该换了!你爸妈最近忙着照顾你弟弟,一时注意不到这些细节,别多心!” 何默林咬咬下唇,不再说话了,表情却明显松了下来。 三个人回到家已经是晚饭时间,大家都围在桌边吃饭,何京京唧唧呱呱的说着下午进城的见闻,其他人不是说两句话,饭后,何京京去洗碗,何向北把三哥拉到里屋问:“哥,你那边真的出事了?” 何向西苦笑,抽出一支烟点上,揉揉脸才说:“我在那边帮着老板做建材生意,谁知老板忽然跑了,留下一个烂摊子,现在好多建材商都追着我要钱,我好不容易才脱身跑回来多一段时间!” 何向北皱眉:“为什么不报警?” “报了!没用,那老板跟人间蒸发一样,怎么也找不到!” “那……你现在怎么办?” 何向西拍拍何向北的肩:“没事,咱何家的孩子都硬强,不会有事,过段时间我就到咱们这边的建材市场转转,重操旧业!” “这次可要选个正规的公司!” “哪有什么正规公司!”何向西笑何向北还是书生气的单纯。 何向北黯然,他们这些穷人家的孩子想要自己做点事,真是难啊! 再说柏威这边,直接坐飞机回了小城,进门就看到万红坐在客厅里满面怒气,无所谓的挑挑眉,该知道的总要知道,就算万红不找他,他还要找万红说清楚呢! “谁同意你当交换生的?”万红本来想等儿子休息休息,慢慢问,可是看到儿子冷冷的瞟了她一眼,一脸的挑衅,心底的火就压不住了,直接发难。 柏威把手里的行李箱拉进自己屋子,慢悠悠的说:“我的事,需要谁同意?” “我是你妈!”万红尖叫。 柏威冷冷的说:“那又怎么样?” 万红完全没有平时的干练,根本就是泼妇形象,扯着嗓子问:“你是不是去找那个小兔崽子?他给你喂了什么迷药?他是个男的,你和谁谈恋爱不好,怎么就找他……” “行了!”柏威打断她的喊叫:“你有什么资格对我的事指指点点?” “我是你妈!” “现在你想起是我妈了?我和外婆住在乡下被别的小孩扔土坷垃,骂野孩子的时候,你在哪儿?你别以为生了我就可以摆布我,我不是傻子,我不过是你控制我那个有权利的老爹的棋子,你不爱老头子,也不会爱我!” “你胡说!”万红尖叫:“你是我儿子,我怎么不爱你?” “爱我?你了解我吗?我今年二十岁了,你知道我天生就喜欢男人吗?”柏威尖刻的冷笑,这句话才是今天争吵的主题。 果然,这句话震住了万红,万红指着柏威,嘴唇哆嗦了半天,才说:“你……你说什么?” “我喜欢男人,不光是小北,只要是男人,我就有反应,我讨厌女人,明白了吗?” 万红指尖颤抖,脑子里乱成一团浆糊:“为什么……” “为什么?”柏威呵呵的笑,脸色冰冷:“你问问自己,我为什么讨厌女人!” 万红双腿发软,摸索着坐在沙发上消化儿子刚才扔来的炸弹,儿子喜欢男人,讨厌女人,是因为自己从小丢下他,让他对妈妈,对女人产生厌恶?虽然她一直知道儿子对她很反感,但是她相信母子天性,总以为自己会慢慢弥补,谁知却是这个结果。 “不……不是的,一定是他勾引你的,我不会放过他,我不会放过他……”万红喃喃的说着,越说声音越响。 “你到现在还是这样!”柏威靠在门框上冷冷的说:“自己做错的事,总要推到别人头上!我告诉你,小北是我的命,你要是敢动他,你就做好没有我这个儿子的准备!” 万红茫然的看着柏威,好久,说:“让我想想,让我想想!” 柏威看着万红回到房间,长长舒了一口气,这样的交战和他预想的完全一样,他还是了解万红的,真正难交代的是老爹那边,他不会像万红一样竭斯底里,但是他一定会让这个唯一的儿子给他留下后代。 柏威用手指按按眉心,最糟糕的还是何向北还躲着他。看来自己不能再等了。 第二天柏威起床,万红已经不在家了,她真的很忙,虽然昨天和儿子的对话和争吵让她心力交瘁,可是这些都比不上权利对她的吸引力,工作,权利都是她放不下的! 柏威太了解万红的性格了,看着万红整洁的卧室,冷笑,心中泛起满满的空虚,如果今天万红不出去,而是在家和他好好谈谈,或许他会对妈妈有些许歉意,可是今天这样的情景,除了冷笑,更多的是对何向北温柔微笑的向往。 打定主意,柏威站在衣柜前认真挑选衣服,他要去找何向北,一分钟都等不了了! 第37章 爱是绝对没有模式和规律的,爱也是不可能说清楚的。说得清楚的即不是爱,而只是一种利益的结合。爱应该象一泓清馨的甘水。——卢森 因为大嫂要照顾刚出生的小侄子何默生,于是买年货的重任就落在了何家几兄弟身上,大哥要去上班,三哥倒是愿意出去买东西,可惜何向北虽然是苦孩子出生,却连个粥都不会熬,所以何向北和大侄子何默林拿着大嫂开的单子,开始了大包小包的搬运工作。 当两人肚子空空的回到家里,本以为打开门就可以闻到渴望的饭菜香味,可是迎接他们的是三哥正陪着一个年轻俊朗的年轻人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喝茶。 何向北愣了一下,结结巴巴的说:“哥……柏,柏威,你怎么来了?” 柏威听到他脱口而出的“哥”被硬生生的改成他的名字,弯起嘴角:“我来送你的报酬!”说着指指放在茶几上的一个白色信封。 何向北想起自己最后一次抄书的报酬因为急着回家,根本就没去拿,不过也不至于柏威专程送过来啊! 何向西对柏威笑笑:“让小北陪你聊会儿吧,中午流下来吃饭,我现在就去做!” 柏威没有推辞,温和的笑着看何向西走进厨房,然后转向何向北。何向北转头看到何默林还站在身后好奇的看着柏威,伸手拍拍他的背:“这是我同学,你去把东西放到阳台吧!”何默林点点头,转身放了东西,也去厨房帮忙。 何向北和柏威两人默默坐在沙发上,意思空气中满是局促,谁也没说话,何向北不知道柏威忽然来找他是顺路呢,还是有别的意思,虽然他对这个别的意思有着期待,可是想到柏威似乎有了爱人,心里有些不舒服,低着头用手磨磨蹭蹭的揪着裤子上的一个小线头。 柏威想和何向北说点什么,可是看他一副拒人千里的冷淡样子,本来自己就有鬼,有愧,不由心中七上八下,不知该从哪儿说起。 两人虽然做得如此近,心却各想各的,几乎是面也不和,思想更是南辕北辙。 何向西做完第一道菜出来,看到两人都不说话,各自沉默,感觉气氛有些奇怪,按理说,柏威应该是弟弟的好朋友,不然也不会大老远的过来,而且弟弟刚才的一时表现出的惊喜也绝对不是装出来的,可是现在这是个什么情况? 毕竟是在大城市上了四年学,又工作了三年,该见过的也都见过,看着两人别扭的样子,不禁皱了一下眉,可是他刚才已经和柏威聊过一会儿,知道柏威可不是他们这种小老百姓家的孩子,可是真正的高干,妈妈是省里的干部,继父是市里的领导,这样的家庭,他们可是惹不起的。 “你俩干坐着干嘛啊,小北,菜熟了,请你同学坐过来吧,你过来摆碗筷,默林,去叫你妈妈过来吃饭!”转过脸又是满面笑容的何向西很合适的打断客厅中弥漫的尴尬气氛。 何向北如释重负,对着柏威勉强笑了一下:“你坐,我去拿碗筷!”逃也似的跑进厨房。 拿了碗筷,何向北想转身走出厨房,何向西一把抓住他的手腕,把何向北吓得一个哆嗦,手里的碗差点掉到地上:“哥?”本来想埋怨两句,抬头看到何向西紧皱的眉头,心里一颤,没由来的心中一虚,只是低低的叫了一声。 何向西本来只想问问弟弟和柏威认识的始末,已经关系到底是好是坏,可是看到弟弟这个样子,眉头皱的更紧,却一时不知该从哪个角度去问,兄弟俩大眼瞪小眼的看了一会儿,锅子里的汤溢出来“刺啦”一声,打断了这种诡异,何向西松手转身去看锅,何向北站在三哥背后看了一会儿,眼光闪烁了几下,最终快步走出厨房。 柏威看到何向北从厨房出来的脸色比刚才和自己坐在客厅里还要难看,不禁低声问:“你怎么了?脸色好难看!” 何向北纤细的手腕一抖,手里的碗放在桌上发出的声音明显大了很多。柏威知道一定是刚才在厨房里何向西和何向北说了什么,开始检讨自己从进门后说过的话,做过的事,越想越觉得自己并没有做什么特别引起何向西注意或怀疑的事。情急之下,柏威一把抓住何向北瘦白的手腕:“你哥说什么了?” 何向北像被针扎了一样,慌张的甩开柏威的手,目光瞟向厨房门,柏威也知道自己是有些慌了,急忙放手。 这顿饭吃的异常沉默,大哥上班中午不回来吃饭,何京京因为家里住不下,去同学家,中午也不回来,大嫂惦记着还在睡觉的何默生,草草吃了两口就回屋了,何默林是个沉默的大男孩,一言不发的扒拉着饭,何家兄弟两人都心事重重的低头吃饭,柏威在这种无形的压力下,食不知味的吃下这顿中饭。 饭后何默林主动去洗碗,柏威觉得今天这样的气氛似乎很难和何向北谈出什么结果了,起身告辞,意外的是何向北站起来穿上大衣说:“我送你!” 两人慢悠悠的走向小区大门,柏威忍不住一把拉住何向北的手:“小北……” 何向北惊慌的四处看看,还好中午刚吃完饭的时间,路上还没什么人。 柏威用力的拉着何向北:“小北,我找你是有话说!” 何向北站在原地看着他,眼神哀伤而清澈,柏威一下子不知该从哪儿说起自己的糊涂事,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小北,我放不下你!” 何向北张张嘴,脑子乱成一团:“我……” “听我说!”柏威在短时间内做出决定,他绝对不能让何向北离开他,哪怕使用欺骗的手段:“小北,相信我,我真的放不下你,我试着和别人交往过,可是我满脑子都是你!我知道你骗我是因为我妈去找过你,我保证不会再出现这样的事,我保证,我已经和我妈说开了!小北,我和还和从前一样,行吗?” 何向北听到柏威激动地表白,愣在原地,被柏威抓着的手腕生疼,他忍不住抖动了一下,柏威却固执的用力抓着,直到何向北的身体慢慢软化下来。这是命,逃不了的宿命,他们在何富贵去世的医院里匆匆一瞥,已经注定两人的生命轨迹慢慢靠拢,直到地久天长。 何向北站在小区门口对着柏威的车子轻轻挥挥手,直到看不见影子,才慢慢转身,脑子像被寒冷的冬天一并冻住似的,怎么都转动不了,柏威临别前吻过的唇角感觉烫的厉害,真的还和从前一样吗? 走进家门,何向北面对的是何向西带着怒气的面容,心中咯噔一下,三哥穿着羽绒衣,眼镜片上的呵气表明刚从外面回来,可是他和柏威一直在小区门口的停车场,并没看到三哥,那么…… “三哥……” 何向西咬着牙看看大嫂的房间门,一把把他拉进何京京的小屋,现在何向西一个人住在这里,进了门,何向西把门关严,面对何向北,咬牙切齿的问:“你和那个柏威到底是怎么回事?” 第38章 彼此恋爱,却不要做爱的系链。——纪伯伦 完了!这是何向北的第一感觉,读过书的他当然知道自己和柏威这种不容于世的感情会在他们这个农村出身的家庭会掀起怎样惊涛骇浪,现在他该庆幸的是发现端倪的是三哥,而不是大哥,否则就没有这么幸运的单独谈话,只怕在看到两人拉手的时候,大哥的大巴掌就糊到脸上了。 “说啊!”何向西被弟弟惊慌过后的沉默几乎激怒了,但是他也知道着关系着优秀的弟弟的前途,只能低声呵斥。 何向北今天情绪几乎是大起大落,此刻倒轻松下来,低着头说:“就是你看到的关系!” 何向西没想到弟弟一口承认,几乎吐血,一把抓住何向北的胳膊:“你是男的,他也是男的,你搞清楚自己在做什么了吗?” 何向北认真的点点头,说了第一句,第二句就很容易说出来了:“我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三哥,事实就是这样,我们相爱了,不管他是男还是女,我们都没办法改变了!” 何向西几乎被何向北气昏过去,声音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不管他是男是女?你还真敢说!你想过这个家吗?如果你和他的事被人知道了,你可以一走了之,可是你让大哥大嫂怎么去面对别人的指指点点?你让京京和小辈们面对别人怪异的眼光?你怎么能光为自己活着呢?” 何向北惊慌的摇头:“不会的,我不会让人知道的……”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何向西深呼吸控制了一下情绪:“别人怎么不会知道?你永远都不回来了吗?你要和我们断绝关系?” 何向北苍白着脸,一时说不出话,虽然这些他都想过,可是这些都是建立在他和柏威真的建立关系以后要考虑的,当时那种似是而非的情况下,他也没深想,更没想到这种情况来的这么快,一时没了主意。 何向西看着弟弟瘦弱的身体轻微抖动,叹了口气,知道不能逼得太急,自己是哥哥,不是爸爸,不能打,不能骂,主要还是依靠说服教育:“小北,我不知道你们所谓的感情到了什么地步,我也是受过高等教育的人,也知道性向这种东西现在不是病,可是我担心你是受到柏威的欺骗。中午我和他聊了一会儿,他的确是个聪明的孩子,但是他的家庭复杂,而且是高干,我怕最后吃亏的是你自己!” 说完这些话,不光何向北别扭,连何向西自己都觉得别扭,怎么感觉自己不是在劝弟弟,而是在劝妹子呢? “他家庭比我好,我有什么值得他欺骗的!”何向北嘟囔了一句。 何向西一听,急了,脱口而出:“没有财,还有色呢!”说完,愣了一下,给了自己一个嘴巴,这叫什么话啊! 兄弟俩一时无语,好半天,何向西才说:“反正我不同意你和柏威在一起,不是,是不同意你和任何男人在一起,你好好想想吧!”站起来开门出去了。 何向北在床上坐了好久,站起来的时候腿都有点酸麻,他想不清楚,确实现在的柏威给他的感觉没有两年前那么安心了,三哥担心的也许有道理,而且就算他们决定在一起了,将来要面对的困难更多,环境,家庭,都是他们要考虑的因素,越想越没信心,可是自己和柏威好不容易才和好,难道注定自己和他走不到一起吗? 何向北在纠结的时候,何向西却接到了一个莫名其妙的电话,那边直接问:“请问是何向西先生吗?” 何向西愣了一下,大哥家的电话号码他可没给过别人,难道追债的都神通广大到这种程度了?只能硬着头皮应着:“啊,我是!” “我是建筑总公司的,我这里需要一位了解建筑材料的材料员,听说你是专业出身,想和你谈谈!”那边悦耳的女声轻快的说着。 何向西一愣,建筑总公司?在这个小城市可算得上是大公司了,别人走后门都进不去,却主动给自己打电话?不过他还是很快的说:“那我什么时间过去?” “十点怎么样?来了直接到三楼找我就可以了,我姓许!” 挂了电话,何向西感觉还在梦中,本来以为自己要年后才能找到工作,甚至还要碰壁几次才能有地方聘用,没想到天上掉下这么大个馅饼!不过何向西的脑袋还是清楚的,他思前想后,最后确定了一个嫌疑人,那个和弟弟关系不清不楚的柏威,以他家的情况,给他找个工作简直是轻而易举。 想到这里,何向西快步走进弟弟和大侄子的房间,看到何向北正坐在床边看书,何默林正在桌边写作业。他走过去拉了何向北一把,何向北疑惑的抬头,看到三哥面色凝重的对他摆了一下头,转身出去了。 他只能跟在身后出来,今天何京京也在家做作业,何向北跟着三哥在小客厅转了一圈,没找见说话的地方,何向西只好拿起大衣穿上,说:“咱哥俩出去走走!” 何向北不明所以,看三哥的样子,寻思是又想就自己和柏威的事做思想工作,也就穿好大衣跟着三哥出去了。 两人没走多远,在小区中心的花坛处,何向西坐下,抽出一支烟递给何向北,何向北摆摆手:“我不抽烟!” 何向西自己点燃,深深吸了一口,说:“你和柏威说给我找工作的事儿了?” 何向北一愣,摇头:“没啊!” 何向西疑惑的看他一眼,闷头抽烟。 何向北问:“怎么了?” “今天建筑总公司给我打电话,让我明天过去!我寻思是你让柏威给我走后门了!” “没有啊!我没提过你的事!”何向北最近被自己的胡思乱想搞得头大,虽然接到两次柏威打来的电话,但是三哥每次都在一边虎视眈眈,他也不敢说什么,甚至连三哥知道他们关系的消息都没传递出去,更别说什么找工作了! “难道这小子能察言观色到这种地步?”何向西皱眉,把抽完的烟蒂用脚尖拧灭:“不是他又能是谁呢?” 何向北低声说:“你没问问大哥?他是不是托人给你找工作了?” “不可能吧!大哥那人我了解,最不会求人办事了!”何向西眯起眼睛看看何向北:“真的不是你说的?我告诉你,你可千万不要因为我的事求他,咱不能欠着他什么!” “我知道了!真的不是我!”何向北急忙点头。 何向西纳闷的想了一会儿,出了神,自言自语:“要是那小子自己看出来的,那可更要注意了,这人太精明了点儿!” 话虽这么说,第二天一早,何向西还是打扮整齐,提前赶去建筑总公司,那名姓许的秘书热情的接待了他,说了一大堆的套话,最后明确表示自己公司迫切的需要何向西这样懂专业,有经验的材料员,最后何向西连公司领导都没看到,就被送到劳资科办手续,连薪水都是一个很满意的价位,最后许小姐笑盈盈的让何向西年后直接过来到材料科报道就可以了,整个过程,许小姐连一句为什么要录用何向西的话都没说,甚至何向西拐弯抹角的问了几句,许小姐都巧妙的绕过去了,何向西都不知道是高兴还是郁闷的走出公司大门。 心情复杂的何向西刚刚走过公司门口的转角,旁边一辆小车按了按喇叭,何向西转头,就看到车窗缓缓下降,柏威笑眯眯的对他招手:“三哥,我送你回去!” 第39章 生命不可能从谎言中开出灿烂的鲜花。——海涅 何向西看着柏威的脸,心头一沉,果然是他,这人对周围人的察言观色已经到了他这种工作三年的人都达不到的境地,不简单啊,将来不走仕途真是可惜了! 坐上柏威的车,何向西觉得当着聪明人就不能掖着藏着,干干脆脆的说:“你别以为用工作贿赂我,我就服软了!我告诉你,我不同意你和小北交往!” 柏威叹了口气:“看来我没猜错,三哥果然知道了!”柏威看看表:“回县里的车下午才有,咱们一起吃顿饭吧,顺便谈谈我和小北的事!” 何向西犹豫了一下,还是同意了,他也觉得自己该和柏威好好谈谈了,虽然柏威的确是个优秀的人,从家庭到本人都让他挑不出一点毛病,可是最主要的问题是,柏威是个男的,小北也是男的,如果柏威是个女人,或者柏威看上的是何京京,他可能不止不会反对,甚至会真诚的祝福他们。 何向西伸出右手的拇指和中指揉揉太阳穴,真是头疼啊! 车熟门熟路的停在一家不太显眼的一家快餐厅门前,两人进去找个位置坐下,还不到吃饭点儿,服务员端着饭缸围在角落的桌子上吃饭,一个刚吃完饭的女孩跑过来给他们沏了一壶茶说:“还不到吃饭时间,恐怕还要等半个小时才能点餐!” 柏威点点头,小姑娘下去了,他们这个点儿过来主要是想说话,吃饭还是次要。 柏威给何向西倒了杯茶,温雅的笑着说:“三哥那天都看到了吧!” 何向西哼了一声,那天他跟在柏威和何向北身后,亲眼看到两人拉手,亲吻,虽然他感觉到柏威的眼神想他这边瞟过一下,却也只是感觉,当时柏威的样子没有一点不自然,还是那句话,这人的心机太沉,小北跟着他,做哥哥的不放心啊! “我要谢谢三哥没为难小北!”柏威很真诚的说:“那天我没走多远又转回小区,在楼下一直等到天黑,看到大哥回去没动静,我才走的!” 何向西一愣,微微皱眉,柏威应该说的是真的,那天大哥确实回的有些晚,天黑才回家,看来柏威是怕自己对小北发难,把他赶出家门才一直等在外面的,要说这份儿心思,确实是挺感人的,可是一个男人这样对弟弟上心,怎么感觉这么别扭,只能喝了一口茶说:“小北是我弟弟,他的本性是什么样的,我还是了解的,我不会轻易责怪他的!” 柏威微微一笑:“三哥,这个……和本性没什么关系,或者说跟你口中的本性其实是没关系的,我们只是相爱了,不是什么杀人放火,罪大恶极的事儿!” 何向西看他那么轻易把相爱这种话说出口,也不客气的说:“我知道你的家庭不是我们这种小老百姓能高攀得起的,实话实说吧,别说小北是个男孩,他就是女孩,我也不会赞成他和你这种家庭的孩子恋爱,俗话说一如侯门深似海,更别说他是以男性的身份做你的情人,你能保证将来不结婚,你能保证你的家人能答应,就算你的家人答应了,他们就不会为难他吗?如果他是女人,或许他还有些保证,最少有法律的保证,但是他以这样一个尴尬的身份和你在一起,你自己都是个还要依靠家庭的孩子,你怎么保证他的将来?” 柏威垂下眼眸,抿了一口茶,慢慢的开口:“这些我都想过,说实话,就算我现在给他保证,只怕你们也不会相信,不光你不相信,小北都不会相信,不然他也不会跑到D市躲我了,我现在唯一能保证的就是我爱他,我会尽自己所能给他最好的,至于家庭……”柏威咬咬下唇:“实不相瞒,我妈妈已经知道我和小北的事,我能保证她不是问题,但是我父亲还不知道,不过我的感情绝对不会被别人所左右,即使是我父亲也不能!” 何向西被这个看起来还很稚嫩的年轻人的话惊了一下,他说的都是真话,看得出他爱着何向北,对于这样的感情,何向西并不是排斥,这些年他见过的世面也不少,这种事他不反感,但是前提是别发生在自己家人的身上。何向西为难的揉揉眉头。 柏威看看何向西的表情,接着说:“三哥,我和小北的事,和给你找工作的事完全没关系!你千万不要多心,我只是听说你有建材经验,而且我朋友刚好说起他那里需要一些懂建材的人,我只是搭个线而已!” 何向西叹了口气,自己现在的确很需要工作,虽然以自己的能力可以找到工作,可是现在建筑公司基本上很少招聘陌生人,没人介绍,没人作保,很难找到合适的工作,甚至何向西之前已经想好,要去建材市场找个销售工作了,现在的这个工作,完全可以发挥自己的优势,是最适合自己的工作了。何向西几乎不能拒绝,可是想到这个工作是柏威介绍的,想到他和何向北的关系,何向西心中充满矛盾。 “三哥!”柏威看到何向西的情绪开始犹豫,趁热打铁,他现在很需要一个战友,哪怕做不了一个战壕里的战友,只要不是敌人,对他都有好处:“我知道我和小北的感情大多数人接受不了,但是我们是真的相爱,你知道小北因为怕被家人知道,有多痛苦,多害怕吗?他怕你们不肯接受他,你们都是他最亲的人,他怕失去你们,也怕失去我,左右为难,我不忍心,却又怎么都离不开他,三哥,我不求你能接受,只是希望你不要为难小北,不要用激烈的行为拆散我们!” “你们……”何向西斟酌了一下用词:“发展到什么程度了?” 柏威一愣,随即明白了何向西所说的程度是哪种,心说有门儿,如果何向西一点都接受不了,根本不会管他们发展到哪一步! “我知道你担心的是什么,我们没有做过那么些事,那天你看到的就是我们发展的最深的程度!我也可以保证,在不能给小北一个安稳的未来之前,我绝对不会对小北做出你担心的那些事!” 何向西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自己真的不知该说什么了,柏威该说的都说了,最主要的是自己的弟弟每天一副小心翼翼的样子,他也心疼啊! “这件事……我尊重小北的想法,他选择你,我不支持,但是也不会随便想要控制他的思想,如果将来他选择做一个正常的……我的意思是他要是发现自己不是……不是同性恋,我也希望你能尊重他的选择,不要纠缠,不要为难,也不要……对他的生活产生影响!” 柏威心中已经笑起来,表情依然严肃:“这些你们放心,我爱小北,但是小北也是独立的,若是他哪天不爱我,爱上了别人,不管是男是女,我绝对不会做出伤害他的事!” 何向西回到家的时候,看到何向北正辅导何默林数学。他站在门口看了他们一会儿,叹了口气,弟弟这样干净清澈的一个人,将来怎么斗得过柏威那种小狐狸啊!唯一庆幸的是,目前看,那只小狐狸对自己弟弟用情颇深。何向西心中忽然有种嫁妹妹的感觉! 争取到何向西算不上支持的默认,柏威心情松下来,还有半年才回北京,这半年是自己和小北感情的关键时期,他了解小北,如果小北认定了他,就不会变了,现在他要解决的就是周瑶。 上次见到何向北,时间和地点以及立场都不允许他问关于周瑶,或者说关于圣诞夜周瑶和何向北夜不归宿到底做了什么,他甚至都不知道如果何向北说他和周瑶发生过什么,他还能不能控制得住自己不发怒,不过也仅仅是发怒,毕竟自己做了对不起小北的事。这也更坚定了柏威最初的想法:绝对,绝对不能告诉何向北,自己和小贝之间的事。 第40章 爱情不会因为理智而变得淡漠,也不会因为雄心壮志而丧失殆尽。它是第二生命;它渗入灵魂,温暖着每一条血管,跳动在每一次脉搏之中。——艾迪生 听说三哥找到工作,何向北也放心了许多,过了年何向北帮何向西搬家,公司因为何向西家比较远,给他安排了一间宿舍,房子不大,但是一个人居住足够了,而且就在公司楼后,方便得很。 过了正月十五何向北也要开学了,一大早就起床准备去买火车票,D大开学比别的学校晚几天,已经过了学生返校的高峰期。排了一早上的队,何向北好不容易买到一张硬座票,刚走到家门口就看到自家楼下站着一个人影,不由心虚的抬头看看自家窗户才快速跑过去:“哥……你,你怎么来了?” “我来给你送票!”柏威从兜里掏出一个信封:“和我一起走吧!” 何向北犹豫的看着柏威手里的信封,还是接过去打开,是机票,咬着下唇半晌,还是没说出自己已经买了火车票,这倒不是他贪小便宜,只是他知道这是柏威的一片心,大老远的开车过来不就是为了和自己一起走嘛! “后天早上的飞机,你从这儿过去肯定来不及,我明天下午过来接你,晚上去我那儿凑合一晚,早上一起走也方便!”柏威温和的笑着。 何向北点点头,脑子里想的是自己得马上去退掉火车票。 第二天下午,何向北再次走进柏威的家,里面添置了不少东西,不像以前那样空荡。 “过年你不会一直自己在这里吧?”何向北看看明显利用率很高的厨房,不由心酸。 柏威递给他一杯热水:“哪能自己呢,回了我妈那儿两天,在朋友和同学家蹭了几顿饭也就过去了!” “平时你自己做饭?”何向北看着一边的托盘里还摆着一溜瓶瓶罐罐,好奇的问。 “我从小就自己做饭了!要是总等着别人,早饿死了!”柏威淡淡的说。 何向北心里一阵难受,从某些角度来说,柏威过得还不如自己呢,何向北虽然从小生活条件很差,物质上很匮乏,但是三个哥哥对他好得很,穷孩子的何向北从来没体会过孤独是什么样子的,甚至活了十八年都分不清油盐酱醋,只是专心读书就可以了。 “哥……”何向北看了柏威一眼,柏威一愣,没想到他的小北居然满眼同情怜悯的看着他,这么多年的不快回忆瞬间烟消云散,不由自主的伸手搂住何向北:“小北,我只有你了,这么多年,我一直以为自己只能像个游荡在人世间的孤魂,没有值得牵挂的人,没有值得我奋斗的东西,可是看到你,我就知道,你是我的魂,是我的魄,上天让我遇见你,就是让我有个完整的人生!” 说完这些话,柏威目光烁烁的看着何向北,何向北在原地呆愣了足足一分钟,张张嘴,说:“这些话……哥……背了挺长时间吧!” 柏威脸一红,目光稍微偏移,勉强挤出一个笑容:“你怎么知道我不是有感而发的?” 何向北低声笑:“这些话和哥一贯的形象不符!” 柏威忍不住也笑了:“我只是想表达一下自己的感想!” “我知道!”何向北白皙的面容浮出一丝红晕:“即使是哥事先想好的话,我也知道是……是哥的……真心话!” 柏威猛的用力抱住何向北,把脸埋在何向北脖颈处:“小北……以后别再说分开的话了,我受不了!我不知道如果你再次离开我,我会不会发疯!” 何向北第一次听到柏威如此动情的话,犹豫茫然的心安定了不少,他是个务实的人,深深的明白,即使所有的人都反对,只要自己和眼前这个人不改变,那么就没什么可怕的,日子是自己过,路也是自己走,日子过得好不好,自己舒心就行,路好不好走,也只有自己知道,何向北绝对不是个因为别人几句话,几个怪异的目光就能昧着自己的心,放弃自己目标的人,想到此处,何向北伸出瘦弱颤抖的手,在柏威身侧停顿了一下,慢慢收紧,抱住了眼前的人,一瞬间心中的满足让他觉得自己似乎抱住了全世界:“哥……不分开,我们再也不分开!” 经过分离,经过煎熬,经过误会,经过他们不想让对方知道的那些事,最终,两颗本该早已重合的心终于开始靠拢,互相温暖。 食髓知味的柏威怀中抱着正版的心中所想,身体忍不住蠢蠢欲动,他想要,他想要眼前这个人更多,柏威微微偏头,嘴唇碰上何向北霜色唇瓣,何向北稍微后仰,做了一个躲避的动作,又很快顿住,睁着清澈的眼睛看着因为靠的太近而有些模糊的俊脸。 柏威没有进一步动作,两人唇瓣贴在一起,柏威忽然勾起嘴角,伸手捂住何向北的眼睛,同时张嘴含住梦寐以求的薄唇,那双眼睛太过干净,让心中有鬼的柏威无以遁形。 耳鬓厮磨,柏威细细品尝爱人甘甜的唇齿,手指慢慢摸向何向北T恤的下摆,轻柔的揉捏着修长的腰线,感受滑腻的皮肤,手指渐渐攀爬,却被何向北按住,柏威疑惑的看向何向北,他的眼睛依然被柏威捂着,可他的手却用力抓着柏威的手,没有一点准备松开的痕迹。 “小北……”柏威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七分情欲三分诱惑:“不行吗?” “哥……”何向北的唇此刻有些红肿,似乎可爱的嘟着,声音却带着慵懒的清晰:“别,我们还不能……” “为什么?”柏威用嘴唇轻触何向北的脸庞。 何向北不躲闪,也不回答,抓着柏威的手却更紧。 柏威轻轻叹了口气,如果今天何向北能屈意应允,就不是他的小北了,在没有明确的将来之前,何向北是绝对不会和他做那种事情的。 柏威挣了一下手指,低声说:“我不动你了,你松手吧,我就抱抱你!让我好好抱抱你!” 何向北慢慢松开手,柏威抽出手,另一只手也离开何向北的眼睛,然后双手环住何向北的肩:“小北……” “哥……你怪我吗?”何向北低声问。 柏威轻轻摇头:“怎么会!我还希望你别怪我的情不自禁!” 两人静静的相拥,享受久违的静谧,此刻他们的心靠的最近。 第41章 那种用美好的感情和思想使我们升华并赋予我们力量的爱情,才能算是一种高尚的热情;而使我们自私自利,胆小怯弱,使我们流于盲目本能的下流行为的爱情,应该算是一种邪恶的热情。——乔治桑 柏威没想到,何向北居然晕机!刚上飞机还挺高兴的何向北在最初起飞时激动了一会儿,就开始了漫长的沉睡,头靠在柏威的肩头一点一点的,柏威给他要了一杯水,看他睡得时间长了,就叫起来喝两口,一个早上何向北只喝了一杯水,连饭都没吃,中午下机时,何向北还晕乎乎的,机械的任由柏威拉着他来到机场停车场,直到坐上汽车走了半个小时,何向北的大脑才开始启动,疑惑的问:“诶?你的车怎么会在机场?” 柏威嗤的笑了一声:“我以为你到现在还没发现呢!” “嗯?” “我在家里开的车是高峰的!” 何向北一愣,想起来高峰有一辆和柏威一模一样的车,至于车牌号,他是一个也没注意。说到高峰,何向北微微垂下眼帘,好半天呐呐的问了一句:“高峰……还好吧?” 柏威瞟了他一眼,双眼又盯着路面说:“他寒假根本就没回来!” “车……”何向北犹豫了一下,还是低声说了一个字。 “他根本就没把车开走!其实他讨厌那辆车吧!和我一模一样的车,好像总走在我的阴影里一样!”柏威听了一下,接着说:“这不是我说的,这是他去北京前亲口说的!你对他的打击很大!” 何向北有些愧疚,对于高峰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让他忍不住总想关心高峰的消息,但是他也知道问柏威不合适,但是不问柏威,他就没人可问了! “他没怪你!”柏威看出他的忧虑,心不甘情不愿的说了一句。 何向北敏感的看向柏威的侧脸:“你……怎么知道?” 柏威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他上学前,我们曾经谈过一次,是他主动找我的!”说着忽然低笑一下:“说起来,我们两兄弟居然都喜欢男人,还都喜欢一个男人!这辈子我和他注定是对手!” 何向北不知道该怎么接下去,微微皱眉看着他,柏威这种语气让他不高兴,自己是男人,却成了两个男人争夺的对象,这算什么?难道柏威对自己的不离不弃,原本就是为了和高峰斗气,这样想着,何向北背后霎时出了一层细汗。 车已经进了市区,柏威在等红灯的时候看了何向北一眼,看到他低着头若有所思,忽然想到两人刚才说的话,心中警觉,何向北是个极其敏感的人,看起来很淡然,其实内心有着他自己都没察觉的自卑,对周围的事想得多,想的细致,刚才自己和他说的话…… “小北!”柏威喊了他一声。 何向北抬头看了柏威一眼,脸上露出勉强的笑意。 柏威心中咯噔一下,是了,这孩子又想多了,想歪了! “小北,你会为了一时意气而爱上别人吗?” “不会!”何向北想都没想的回答。 “我也不会!”柏威笑了一下:“我和高峰的针锋相对不是为了争一口气,而是为了维护自己爱的人,为了值得我爱的人!” 何向北被柏威看透心思,脸上一红:“哥……” 柏威笑着说:“别每次做错了事就叫哥!平时不是你来我去的挺好的吗?” 何向北低头细想自己和柏威之间的事,暗骂自己神经过敏,柏威这人他也是了解的,他不会为了斗气而委屈自己,况且自己最开始认识柏威时,他并不知道自己认识高峰! “你想知道我和高峰谈了什么吗?”柏威把车停到校门外的停车场,回头看着何向北笑。 何向北不明白柏威的意思,怔怔的张张嘴。 “大多数的谈话和你有关,本来不打算告诉你,但是我怕你多心!”柏威温和的伸手摸了何向北柔顺的头发一下:“你想知道吗?我可以告诉你!但是你要保证不要多想!” 何向北略带不好意思的点头。 柏威收起笑容,从置物箱里拿出一盒烟,抽出一支:“我想抽支烟!” 何向北本来想说抽烟对身体不好,但是想到柏威接下来要说的话可能不是很愉快,微微点点头。 柏威点燃烟,吸了一口,目光透过挡风玻璃看向前方,迷蒙的没有落点:“说起来我和高峰都是不幸的!从小经历家庭变故,而且这种家庭变故都来自同一个人,但是我俩相比之下,他似乎比我还要幸福一点,至少他还有个爱他,关心他的爸爸,而我,自小和外婆长大,外婆去世后,我只能一个人生活,我的父亲虽然给了我足够的生活费,可是以他当时的政治地位,是不会承认我这个私生子的!”柏威又吸了一口烟,自嘲的笑了一下:“那天我和高峰两人第一次单独谈话,我忽然有种看到镜子的感觉,其实我们都一样!你知道为什么我们都会爱上你吗?” 何向北摇头。 柏威笑了一下:“你当然不会知道!你身上散发着一种亲情的感觉,也许是你从小生活在父母,兄妹的大家庭中,你身上那种自然而然散发出的温暖吸引着我和高峰,你要说我们别有用心也可以,我们就是想在你身边,让你带给我们温暖。你一再挣扎逃跑,我和高峰都反省过,我们做了一项约定……”柏威歪着头看向何向北。 何向北顺着话头问:“什么?” “我们两个约定,谁可以给你安稳的,平静的,不被外界干扰的爱情,谁才有资格守在你身边,谁才有资格得到你的温暖!” 何向北看着柏威的眼神从淡然到忧伤,渐渐出现怒气,不等柏威再说话,何向北忽然举起拳头砸向柏威的脸,柏威急忙用手挡住:“小北……” “我是物件吗?我没有自己的思想吗?你有没有想过我想和谁在一起?你以为我和你在一起还可以接受其他人的感情吗?……”何向北几乎被气炸了肺,这是什么狗屁约定?他们把他何向北当做什么?礼物?宠物? “小北,你听我说!”柏威抓着何向北的手:“我就是想知道你的心到底在哪边才跑来找你,之前我想了很多,甚至想到如果你对我和高峰都有感情,摇摆不定的话,我该怎么争取到最多的那部分,可是万幸,你心里有我,你爱的是我,是不是?” 何向北挣扎了两下,没把手抽出来,听到柏威的话,渐渐安静下来。若有所思的想了一会儿,低声说:“是我让你不安了吧?这事是我做的没头没脑,我……该和高峰说对不起!” 柏威反应过来何向北所说的话背后的意思,心花怒放,情不自禁伸手抱紧何向北:“我知道!我一直知道!” 第42章 没有太阳,花朵不会开放;没有爱便没有幸福。——高尔基 新开学的生活在泊位眼里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每天跟在何向北身后一起吃饭,一起打球,一起自习,简直是神仙一样的生活。可是这样神仙的生活并没有维持多久,开学的第一个周末,柏威前一天就和何向北说好要去看新上映的电影,可是当他推开何向北宿舍的门时,只能呆呆的站在门口。 周瑶看到他笑的一脸灿烂:“哥,我和小北说好去看电影,一起去吧!” 柏威的目光转到何向北脸上,何向北尴尬的笑了一下,低下头,他们都把周瑶忘得一干二净。何向北很想找个机会对周瑶说自己和柏威现在不需要她的撮合,两人已经在一起了,可是却怎么也不好意思说出口,而柏威自始至终对何向北和周瑶的那次夜不归宿耿耿于怀,本想着来日方长,可是周瑶冷不丁的出现,让他几乎坠入噩梦中。 “罗逸哪儿去了?”柏威冷着脸扫了宿舍一眼,只有金源一个人在床上看书。 何向北急忙说:“在卫生间呢!” 正说着,罗逸脖子上搭着一条毛巾从卫生间出来,看到柏威,嘿嘿一笑:“找我有事儿啊?” “一起看电影!”柏威咬着牙说出这几个字。 罗逸愣了一下,眼珠子转了几下说:“就咱俩啊?” “金源,你也去吧?”柏威本着谁也别想好好过的扭曲心理问。 金源茫然的“啊?”了一声,罗逸笑嘻嘻的说:“威哥请咱们看电影!” 金源眼睛亮了一下,又愁眉苦脸的说:“我不去了,明天补考呢!” 罗逸切了一声:“千载难逢的机会,我可是要去的!”说着背对何向北和周瑶,对柏威挤挤眼,柏威扭过脸懒得看他。 四个人风风火火的出发了,何向北故意走的比较慢,想和柏威说几句话,周瑶却过来拉着他的胳膊:“快走啦!” 柏威撇过头不说话。前一天柏威和何向北本来说好开车去的,可是柏威却冷冰冰的把他们领到公车站等公车,足足等了半个小时才挤上公车,像罐头里的沙丁鱼一样,被挤得东倒西歪,何向北知道柏威真的生气了,在人群中挤啊挤,挤到柏威身边,小声叫:“哥……” 柏威冷冷的瞟了他一眼,没说话。何向北刚想再开口,却听见身后传来周瑶的声音:“小北啊,这里好挤啊!”说着整个人钻进何向北和柏威中间。 何向北彻底被周瑶弄昏了,这女人是怎么回事,过了一个寒假又反悔了?怎么净捣乱? 没一会儿,罗逸也钻到他们身边,和周瑶两人咭咭格格的边说话边笑,何向北郁闷的隔着这两个超大电灯泡看向柏威,可是柏威却一眼都没看过来。 下了公共汽车,罗逸哥俩好的搂着柏威的脖子:“哥啊,咱去买票吧!” 柏威从兜里掏出两张票,还没说话,罗逸一把抢过去对周瑶和何向北喊:“哎呀,威哥已经准备好我俩的票了,你们自己买吧,我们先进去了!”然后拉着柏威就往影院里钻。 柏威被他拉着跑了几步,停住脚一甩手问:“怎么?改嗜好了?这是我和小北的票,没你什么事儿!你不是喜欢周瑶吗?干嘛不和她去买票?” 罗逸的俊脸一脸不正经的笑:“别生气啊!我这不也是找不到单独和你讨论一下咱们作战程序的会见吗?快说说咱们该怎么拆散那对儿狗男女!” 柏威对着他的肚子不轻不重一拳:“什么?” 罗逸夸张的捂着肚子:“哥们儿,你这可不仗义,我为了你和向北的事儿两肋插刀,你怎么能为了老婆插兄弟两刀呢?不就一口误嘛?不是狗男女,是金童玉女还不行吗?” 柏威瞪了他一眼,自己和这个人一起都有些脱线了!正想着,周瑶远远的叫:“哥!” 柏威心中翻了个白眼,谁是你哥,叫的那么亲热干什么? 周瑶跑过来:“哥,我们买的太靠后了,我眼神不好,今天没戴眼镜儿,能和我们换换吗?” 不等柏威说话,罗逸插话:“我也眼神不好,要不咱俩坐前边,让他俩坐后边好吧?” 周瑶犹豫了一下,看看何向北,又看看电影票,似乎很难选择的样子。何向北干笑两声:“就这样吧,我和哥坐在后边也能看到!” 四个人分了电影票,两两向所在的位置走过去。 何向北松了口气,总算有机会和柏威说说关于周瑶的事儿了,柏威却一个劲儿走在前边,似乎在找位置,何向北跟在后边根本没有说话的机会。 等好不容易坐定,柏威才发现,柏威买的这个位置真是经典啊,几乎是角落的角落,两边是墙,另外一边是情侣包厢的一侧,他们几乎是被搁置在孤岛。 何向北坐下后急切的说:“哥……我和周瑶什么都没有!” 柏威一路上看何向北想对自己解释的样子,其实气也消了大半,忍不住开口:“既然你和她没什么,干嘛不直接分手,这样吊着算什么?” 何向北脸一红:“我们没有在谈恋爱!” “嗯?”柏威有些反应不过来:“什么?” “周瑶知道我是……GAY!”何向北低声说。 柏威愣了一下,靠近何向北问:“那她知道我们的关系吗?” 何向北点点头,柏威一颗心落进肚子里,同时又恼怒,这么说周瑶这个小妮子一路上都是故意的? 何向北看柏威的表情,急忙拉他:“别生气了!周瑶就是爱玩儿,没有恶意的!” 柏威回头问:“她什么时候知道的?” “就是……就是……圣诞节……”何向北低着头说。 柏威想起那个夜不归宿的夜晚,估计就是那天晚上周瑶知道的,怎么知道的呢?柏威想象了一下场景,难道是两人脱光了要做那种事的时候,小北发现喜欢的不是周瑶,最后坦白了?虽然只是想象,柏威感觉酸水止不住往外冒。忽然伸出手指捏住何向北的下巴吻了上去,黑黑的电影院,何向北想到前面都是人,一时惊慌却不敢出声,只是用手紧紧抓着柏威的手腕。 一吻结束,柏威抱着何向北在他耳边问:“你和她这样过吗?” 何向北大脑快速的转了一下,说:“没有!” 柏威冷冷的说:“回答的太快了!”说着又欺身过去吻住何向北,这次的吻更具侵略性,手指探进何向北的衣服,等何向北稍稍回神,柏威的手指已经在他胸前肆虐。 何向北咬着嘴唇呻吟吞进肚子里,低声说:“别……哥……周围……有人!” 柏威又狠狠的吻了他几口,才把已经半压在身下的何向北扶起来,用手指擦擦他嘴边的水渍:“这是惩罚,你知道吗?那个晚上我差点疯了!” 第43章 世界上最远的距离,不是生与死的距离,而是,我站在你面前,你不知道我爱你——泰戈尔 再说周瑶和罗逸在前排坐下后,周瑶不停地转身向后看,等电影开始后,周瑶干脆猫着腰向后走去,罗逸赶紧跟过来拉她:“哎,至于吗?这么不放心何向北?” 周瑶对他做了个嘘的手势,两人悄悄靠近一个角落,正好看到角落里两个人的激情瞬间,周瑶看了一会儿,转身往回走,罗逸看看角落,又看看周瑶,电影场景太过昏暗,他看不清周瑶现在的表情,只能跟着周瑶走回座位,两人坐下后,周瑶接过他手里的爆米花开始吃,罗逸想,这是化悲痛为饭量了? “周瑶……”罗逸尝试着开口。 周瑶转过来脸看着罗逸,罗逸看不清她是不是哭了,不过猜想她心里很不舒服,使劲捏捏拳头说:“其实你是个很好的女孩!” 周瑶点点头,转过头继续看电影。 罗逸暗骂自己没用,咬咬牙说:“周瑶,我……” 后排的人忽然说:“想说话到外边说,我还看电影呢!” 罗逸颓然坐在椅子上,表白怎么这么难啊! 这时周瑶回过头问:“你想说什么?” “没什么!”罗逸垂头丧气的说。 周瑶就那么看着他,眼睛亮亮的。 罗逸咬咬嘴唇:“要不咱俩出去逛吧,电影怪闷的!” “好啊!”周瑶马上站起来,拉着罗逸的胳膊就向外走,罗逸用手掐掐大腿,疼,不是做梦。 到了影院大厅,罗逸在阳光下仔细看看周瑶的脸,没有哭过的痕迹,还挺坚强的。 周瑶忽然侧头看看他说:“你失恋了吧?” “啊?”罗逸莫名其妙,难道不是你失恋了吗? 周瑶接着语出惊人:“你喜欢柏威吧!” “啊?”罗逸惊讶的张大嘴,下巴差点掉在地上。 “你别想了!他俩是你情我愿的,要不你找个别人吧!我可以把帮你介绍啊!”周瑶一脸同情的看着罗逸。 罗逸好半天才找到自己的语言:“你……你不是……喜欢何向北吗?” “小北啊?他是我弟弟啊!”周瑶一脸理所当然,罗逸绝倒。 好半天罗逸才鬼魂似的飘到还沉浸在自己弟弟终于得偿所愿的美好思绪中的周瑶身边:“你真是恶趣味!” “放心啦!”周瑶伸手很豪迈的拍拍罗逸的肩:“我对你们是绝对的支持,既然答应给你介绍,绝对不会放你鸽子,不过你可千万不能干扰他俩啊!” 罗逸几乎吐血,一把掐住周瑶的肩,大声喊:“我不是GAY,我喜欢的是你!” 周瑶半张的嘴瞪大眼,同时瞪向他的还有周围各种诡异的目光,罗逸咽了口唾沫,干笑着揪住周瑶低声说:“我们出去说吧!”然后也不顾周瑶还爱震惊中没有反应,拉着脱线美女跑出影院。 何向北和柏威看完电影在门口等了好半天周瑶和罗逸,等人走光了还不见这两人的身影,柏威看看空荡的影院,耸肩:“他们一定是先走了!” “怎么不等我们?”何向北郁闷,这个认得姐姐真是没谱哦! 柏威似笑非笑的瞟了一眼他:“怎么?你还放不下你姐姐啊?” “啊?”何向北当然看出来柏威还想找后账,急忙说:“当然不是,只是……有些担心罗逸!” “……”柏威无语的看看他:“你还是……抓不住重点!” 何向北低头暗想,不是我抓不住重点,而是,你没了解到周瑶的强大。 回学校的路上,何向北问:“你回原校的事办的怎么样了?” “几乎差不多了……我不能留在这里和你一起上学吗?”柏威郁闷的说。 “你不是说要给我个安稳的未来吗?那个劳么子的古汉语能有什么未来?你可是理工类转过来的啊!”何向北好笑的看着柏威。 “可是……这样的话,我们就要分开整整三年了!” “说的好像不见面似的,不还有放假吗?” 两个人慢悠悠的边溜达边说着将来的打算,柏威喜欢这种似乎是花前月下的漫步,月光下的何向北干净的就像一个精灵,明明就在身边却有种捉不到的感觉! 柏威拖着何向北在操场足足溜达了三圈才回宿舍,何向北刚推开门就看到罗逸一脸菜色的坐在何向北的床边哀怨的看着窗外。 “罗逸……你……这是……?”何向北心中闪过不好的预感。 果然,罗逸转过脸,何向北看到了罗逸脸上清晰的巴掌印。 “……” “向北,我恨你们!”罗逸一副怨妇样。 “为什么?难道是周瑶她……” 罗逸几乎嚎啕着说了今晚的事:罗逸在无意中向周瑶表白,可是周瑶却说什么都不肯接受,罗逸几经询问才知道,原来周瑶从一开始就认为罗逸是gay,而且还是在柏威和何向北关系中处于第三者和跑回角色的gay,周瑶拒绝做gay的疗伤药剂!罗逸急于证明自己不是gay,强吻周瑶,被赏了一个实实在在的锅贴! 这边一片混乱,而柏威回到宿舍却意外的接到小贝的电话,小贝笑嘻嘻的说:“威哥,我记得你下个学期会转回北京!能不能帮我个忙啊?” “说吧!”柏威对于小贝还有一点内疚,本来一开始就把他当做小北的替身,而且小贝并没有像对客人一样收费,虽然柏威给过他一些钱,却被他退了回来,小贝是把他当做朋友一样的对待。 “我想去北京闯闯,想和你一起去北京,还希望你照顾!” “呃……”柏威犹豫了一下。 “威哥放心好了,你只需要帮我在北京提前找个住的地方,其他的我自己会弄好!”小贝一向善于察言观色,知道柏威的顾虑。 “好吧!你不用的等我一起走,最近我就找人帮你找房子,找到了你就先过去!”柏威也有自己的打算,虽然何向北从来没问过关于小贝的事,但是如果小贝一直在D市,万一与何向北遇见……不如帮小贝离开这里,北京也好,毕竟在自己眼皮子底下,以后发生个什么也好杜绝。 “那谢谢威哥了!”小贝笑着挂了电话。 日子平静如风和日丽的水面,柏威喜欢现在这种平静的温馨,何向北更喜欢,两人好不容易打破自己和对方的心墙,此刻的相知格外值得珍惜。 第44章 友谊就像陶器,破了可以修补。——比林斯·J。 转眼天就热起来,柏威托人在北京租好了房子,然后通知小贝,小贝自然是万分感谢,很快定了飞机票,小贝毕竟和柏威有过一段过往,柏威听小贝说定了飞机票,看看时间是周末的早上,柏威决定送小贝去机场,顺便交代一下去北京找谁拿钥匙之类的。小贝自然高兴。 有时事情就是这么巧,周五下午,何向北下课时被教力学的教授留下,他们刚刚接触专业课,力学是其中接触最早,也是最难的一门,何向北因为数学底子好,对力学的接受能力也强,教授看出何向北是可造之材,所以让他周末早上去实验室找他,协助一些师兄们做实验,早点见识一些实践类的东西。 周末何向北起了个大早,溜达着去校门外吃早饭,却意外的看到柏威走向停车场。何向北疑惑,昨天柏威明明说古汉语教授要他一起去分校做演讲,这么早是去做什么? 何向北跟过去,刚想喊一声问问,却看到柏威车旁站着一个男孩,虽然离得挺远,但是何向北感觉这个男孩就是那个和柏威在宿舍接吻的男孩,心中不知是个什么滋味,看着那个男孩还拿着一个行李箱,两人一起乘车离开,何向北咬着下唇神差鬼使的拦了一辆出租车跟了上去。 一路尾随,居然是去飞机场,何向北下了车在候机大厅听到去北京的乘客检票,心里明白了几分,何向北远远的看着柏威和男孩交代着什么,最后男孩忽然抱住柏威,两人旁若无人的拥抱了一下,只有一两秒的样子,男孩走过安检口,转身对柏威挥手,柏威也挥手,何向北觉得全身发冷,自己就像一个供人瞻观的傻子,以为自己手中握着的是一份爱情,其实是一份欺骗。 柏威送走小贝,当然,他现在知道了小贝的真名,刚才小贝离开之前拥抱了他,在他耳边说:“威哥,我的名字叫王子轩!” 送走王子轩,柏威松了一口气,这个定时炸弹算是暂时没了危险,乐得一身轻松,想起何向北昨天说起,他被教授带去做实验,恐怕一早上都见不到,柏威弯弯嘴角,其实这是值得庆祝的,何向北还不到大二就被教授看好,将来前途无量啊!中午要请何向北吃饭庆祝一下。 何向北浑浑噩噩的回到宿舍就被罗逸揪住:“哎呀,我的傻子,你去哪儿了?教授让你去实验室,你怎么一大早就不见踪影?那边打电话催了好几遍,我说你吃坏了肚子去医院了,你到底做什么去了……” “罗逸……”何向北一把抱住罗逸,罗逸被吓得一动不动,忽然觉得肩头湿凉一片。 “向北……出什么事了?别……别哭啊……”罗逸被何向北的的泪水吓了一跳,一年的相处他已经知道何向北是个多么别扭,多么多么要强,多拧巴的一个人,可是这个人却大早上就失魂落魄,还哭哭啼啼,实在是有些……一定是出事了! “别动,让我靠一会儿!”何向北靠在罗逸肩头:“你说对了,我是个傻子!” “你……和柏威吵架了?”罗逸郁闷,这算做什么啊?大早上的被男人抱着,如果有人推开门看到,自己的清白啊…… 不等罗逸想清楚现在的情况,宿舍门“砰”的一声被推开,金源端着饭缸站在门口,看到他俩抱着站在当地,愣了。不过他的反应还算平静,很快进门,关门,小眼珠子在两人身上扫过:“这个……” 罗逸尴尬的笑:“向北心情不好,我正在安慰他!” 何向北松开罗逸,低声说:“谢谢,我好多了!” 金源看到何向北红红的眼睛,点点头:“哦……”疑惑地回床上看书了。 罗逸顾不上金源怪异的目光,拉住何向北:“你跟我出来,我有话问你!” 何向北勉强的笑:“我没事儿了,谢谢你帮我向教授请假,我去实验室看看情况!”说着收拾东西走出宿舍。 罗逸站在原地皱眉,这是怎么了?这两个人就不能安稳一点啊!没了出门的兴致,罗逸坐在宿舍玩儿游戏,过了很长时间,金源都出去摆摊了,罗逸感觉肚子很饿,刚想站起来出去吃饭,宿舍门开了,柏威满面笑容的进来:“小北还没回来吗?” 罗逸看着这人高兴的样子,不像吵架的样子啊? “你……没见向北?” “他不是去教授的实验室了吗?嘿嘿,中午我请你们吃饭,庆祝小北进驻实验室!”柏威心情好的不得了,笑眯眯的说着。 “那个……”罗逸郁闷,这两个人唱的哪一出啊?“你和向北相处的还好吧?” “挺好的啊!”柏威进来站在电脑旁看罗逸的游戏:“怎么还不回来?别饿坏了!” 罗逸仔细看看柏威,的确不像是吵架的样子,挠挠头,今天的事情很怪啊!刚想好好问问,门就被推开,何向北站在门口对着他们露出笑容:“可饿死我了,被教授抓住就脱不了身啊!” 柏威马上过去摸着何向北的头顶,宠溺的说:“为了庆祝我的小北光辉的前程,哥决定请你们吃饭!” 何向北仰着头看柏威的脸,笑的很温和。 罗逸内心泪流满面,你们这是耍我啊,大早上就被金源误会,你们难道是觉得gay群体太单薄,在发展“会员”吗? 三个人一起出门吃饭,柏威还很“热心”的给周瑶打电话,让她一起来吃饭,罗逸走在两人身后,看着两人为了吃韩式烤肉还是日式生鱼片而斗嘴,不时还甜蜜的推一把,拉一把,郁闷的低头,早上难道是错觉?为什么现在看是一点问题都没有啊? 一顿饭气氛热烈,周瑶是个爱闹的,何向北胃口很好,柏威一如平常的温柔,只有罗逸一个人不停纠结,不过大家似乎都没注意到,尤其是在罗逸上厕所时,周瑶义愤填膺的讲了罗逸“偷袭”她的过程,大家一致认为罗逸的反常是因为罗逸的罪恶感在作祟。 吃过饭,何向北说下午还要去实验室,在校门口和大家分手,柏威自然也自己回了宿舍,周瑶也想离开,被罗逸一把拉住,他现在顾不上什么难堪,他太需要有人帮他解惑。 周瑶被罗逸拉到附近的茶座,听罗逸讲今天遇到的事情,态度也从不耐烦到惊讶,最后很严肃的疑惑起来:“你是说大早上我家弟弟抱着你哭?” “没错!”罗逸用力点头。 周瑶忽然伸手摸摸他的额头:“你确定不是妄想太久而产生的幻觉?” 罗逸颓然倒在桌子上,他果然找错人了:“我说的是真的,千真万确!” 周瑶看他的样子不像说谎,郁闷的摸摸下巴:“难道我家弟弟喜欢的其实是你?” “大姐……”罗逸伸出一只手无力的摇摇:“你能不能从正常的方向去看待?比如说,你家弟弟发现了一些特别的事,然后很伤心!” “可是看中午的样子,不像是和柏威吵架啊!……难道……不是为了柏威……”周瑶兴奋的瞪大眼睛:“我家弟弟喜欢的其实不是你也不是柏威,而是第三者?” 罗逸摇摇晃晃的站起来:“算我错了,你就忘了我刚才说的吧!你这个人,果然抓不住重点!” 第45章 爱得愈深,苛求得愈切,所以爱人之间不可能没有意气的争执。——劳伦斯 经过罗逸的分析,周瑶终于从莫名的兴奋中抽离出来:“你是说……柏威出了问题?” “应该是!我觉得向北不是那种朝三暮四的人!” “那我去问问柏威……”周瑶猛的站起来,雄赳赳的要去质问柏威。 “别啊!”罗逸拉着她:“向北中午吃饭的样子,明显就是不想让柏威知道他的心思,万一我们冒然问了柏威,穿帮了怎么办?” 周瑶认真点头:“没想到你的脑子也挺好用的,那你说我们该怎么办?” 罗逸翻了个白眼:“什么叫我的脑子也挺好用?我们去问向北啊!” 两人打定主意,向实验室跑去。 意外的是两人来到实验室却是铁将军把门,打听了一下才知道,下午根本就没有实验项目。这样的状况正合了刚才罗逸的推测,何向北的确在躲着柏威。 两人站在走廊的窗户前,低声说着今天何向北的不正常,又从何向北说到柏威,又从柏威说到世界对同性爱情的认同……总之最后两人站得腿麻时,已经在讨论校门前的树是槐树还是榆树了。他们的感情意外的在讨论别人感情中得到了升华。 再说何向北装模作样了一中午,心里难受的厉害,想问问柏威,却觉得自己这样纠缠很无聊,柏威这样脚踩两条船很无耻。何向北坐在图书室的角落用手捏着眉心忽然邪恶的想,既然柏威想脚踏两条船,那么就让他好好下水洗个痛快。 何向北叹了口气,爱情这样算计还是爱情吗?或者说自己是柏威爱情的一部分,再或者柏威对自己还有爱情吗? 有时候直来直去的性格要比何向北这种喜欢暗自琢磨的性格好多了,这件事如果何向北能张口问问柏威,就万事大吉了。 何向北的性格比较决绝,既然打定了主意,他收起书回到宿舍,而柏威却还沉浸在和何向北两情相悦的美好感情中没有一点觉悟。 天快黑时,罗逸和周瑶都不见踪影,何向北在宿舍看着金源收拾东西出去摆摊,张蒙回来拿走两本书回家了,仍然靠着床头端着一本书发呆,今天教授跟他说的事成了他报复柏威计划中重要的一环。 “小北,什么时候回来的?”柏威推开门看到何向北就笑了。 何向北浅浅的笑了,这样温柔的人为什么要这样伤害他? 柏威拉着何向北东拉西扯的说着话,总觉得今天何向北有点不对劲,却只以为何向北今天做实验累了,不以为意。 之后的日子在何向北每个周末在实验室忙碌到很晚,或者平时和柏威卿卿我我的花前月下过着,再有一周就是考试的日子了,柏威因为马上就要和何向北分开一段时间而有些不高兴,最近他觉得他的小北简直是个完美的恋人,他甚至产生了不想回北京的念头。 “哥,快放假了啊!”何向北被柏威抱着坐在他腿上,最近他们这样的亲密越来越多,只要不是最后的那步,何向北并没有特别的抗拒,可是柏威不知是自己多心还是分别在即让他们都不安,他只觉得何向北虽然不拒绝他们的亲密,心却好像离他越来越远,甚至一次接吻时他眯起眼睛看到何向北的目光望着天上的月亮,眼神冷静的不像在和恋人亲热,而是在举行什么仪式一般。这样的何向北让他心里的不安越来越扩张。 “小北,我不想走了!”柏威捧着何向北的脸说。 “那就不要走了!”何向北静静的说,脸上一丝笑意都没有。 “小北,你……最近有心事?”柏威实在忍不了何向北这种冷冷的感觉,他要问清楚。 “没有!”何向北目光直视柏威的眼睛:“哥……你爱我吗?”这是何向北第一次这样直白的问柏威关于他们之间的问题。 “爱!”柏威用力收紧胳膊,把何向北紧紧揉进怀里:“我爱你!” 何向北顺从的把头放在柏威的肩头,嘴角露出一丝笑意:“回了北京,你就会忘记我了吧!” “怎么这么说?”柏威心中升起不想的预感,这样的何向北似曾相识,一种算计他的感觉在蔓延。 “哥……”何向北看着柏威的脸笑笑:“我也爱你,很爱!”可是你知道吗?爱之深恨之切啊!既然我不能让你永远呆在我一个人身边,那么我情愿放开,我做你心中的一把刀,让你的心一直痛下去。 接下来的考试让所有人筋疲力尽,柏威虽然不忙,却不忍心打扰功课严峻的何向北。何向北也说柏威太让他分心了,两人约定考试期间还是不要见面,等何向北最后一门功课考完,两人一起回家。 柏威想都想不到,他拿着两张飞机票兴冲冲的推开何向北宿舍门,却只看到一个光秃秃的床板。 一边的罗逸看着柏威幽幽的说:“向北走了!” 柏威愣住了:“回家了吗?” 罗逸摇头:“他去加拿大做交换生,昨天下午的飞机,现在恐怕已经到了吧!” 柏威头嗡的一声:“多久?” 罗逸叹气:“听我们系的师兄议论,如果向北成绩好,留在国外的几率很大!” “为什么?为什么?”柏威瞪着眼睛看罗逸:“你什么时候知道的?为什么你们要瞒着我?” 罗逸看着他:“小北留给你一封信,他要求我今天再给你!” 柏威几乎是双手颤抖着打开了何向北的信,只有一张纸,寥寥几句话:“哥,我走了!这是最好的结果!爱情是自私的,我绝对不允许自己的爱情被分享!北京有人等你,那我,就不必为你广博的爱增加一丝光亮了!再见……永不再见!” 柏威摇着头,几乎是喊出来:“他是什么意思?北京谁在等我?” “你冷静一下!”罗逸拉着柏威:“他只是说了一下,看到你送什么人去北京了,就是他第一次去实验室的那天!” 柏威愣在原地,手中的纸掉在地上,他的小北,就这样离开了……或许永远不会来了…… 柏威握紧拳头:“何向北!就算跑到天涯海角,我也要把你抓回来!” …… 第一部完! 写在后面的话:第一部完了,我需要一点时间把后面的故事滤清,这样写一点贴一点的写法太不细致了,好多地方还想改,却又不能大规模的改动,后面的故事我决定先写一部分再说,不会太久!谢谢大家的关照! 这是一小部分后情片段,就当小福利发出来了,希望第二部出来大家还来关注。 高峰跟着邓宇坐在包间的沙发上,一会儿进来一个男孩,背着光,只能看到轮廓,高峰扫了一眼,猛地站起来,那男孩子走近时,高峰上下打量了几眼,渐渐眯起眼睛,转身就给了邓宇一拳:“你他妈的什么意思?” 邓宇闷哼一声,用手揉揉肚子,不怒反笑:“怎么?这不是你想要的吗?为了找个和你心意的,我可是费了很大的心力呢!” 高峰大怒:“你他妈上过他了?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点儿龌龊心思,你就上这个替代品意银小北的吧!” 邓宇呵呵的笑着,坐在沙发上对那个不知所措的男孩招招手:“过来!” 男孩很顺从的坐在邓宇身边,任凭邓宇搂抱着亲吻,高峰颓然坐在沙发上:“宇,咱哥俩就别闹了!再怎么像,他也不是小北!” 邓宇摸摸男孩的脸,笑眯眯的说:“宝贝儿,听过小北这个名字吗?” 男孩好奇的看看高峰说:“我的一个老主顾就这样叫我!” 邓宇把男孩往高峰那边一推:“把那天说给我的话,说给这位哥哥听听!” 男孩声音软软的说:“那个主顾每个月都来找我,有时候两次,有时候三次,干我们这行的没什么固定名字,他叫我小北,不过他没告诉过我名字,就听和他一块儿的称呼他威哥!” 高峰眯起眼睛看这个男孩,果然和何向北很像,不只是长相,还有气质也有七分像,只是…… “他和你做的时候是不是不让你睁眼,不让你说话!” 男孩儿猛地睁大眼睛:“您怎么知道?” 高峰伸手摸着男孩的脸,没有一丝笑意:“因为你的眼神和声音和他完全不一样!” 邓宇把一沓钱塞进男孩的裤腰:“去吧,别和别人说起今天的事儿!” 男孩嘻嘻笑,走到门口,忽然回头:“附送一个消息,威哥不是唯一一个叫我小北的客人,还有一个,不过那人只找过我一次,也说了我眼神和他不像的话!” 关上门,高峰拿出烟叼在嘴里,邓宇伸手给他点上,也给自己点了一根:“知道我的意思了吗?” “柏威这个王八蛋!”高峰揉揉眉心:“为什么?他不是和小北在一块儿吗?为什么还来找MB?” “呵!”邓宇笑:“你就是这样,一遇到小北的事儿就糊涂!要是他俩在一块儿,柏威还找替代品干什么!” 高峰猛地抬头:“他俩分手了?” “我看啊!柏威根本就没得到小北,听说这个MB是他从D市带回来的!” “D市?”高峰震惊:“你是说……”高峰猛地站起来:“柏威他妈的阴我! 邓宇拧灭烟蒂:“如果小北知道柏威找MB的话……” 高峰挑挑眉,冷笑:“小北一定会知道的!”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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