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庞满脸羞愧地跪在敖润跟前上报了他这七日来在人间的工作进度,他自觉未曾达到目标,愧对敖润信赖指派,故自伏地请罪。谢庞诚惶诚恐地参报完了练兵进展,低头在那里等着敖润指责,未及耳中却听得上方传来轻轻一声:“起来吧。”
谢庞抬头,只见敖润眉角平舒,笑容熙悦,丝毫不见怪责之意。身旁站立的太子也是一脸的淡定。只有敖摩不知所以的睁着小眼睛问敖润:“二叔?螃蟹他为什么要请罪吼?他教得很用心吼!章鱼兄家的小猴子都很喜欢他,还送他很多礼物,请他将来和我们一起常常去玩吼!”
敖润微笑颔首,轻轻将手一抬,下面即刻有侍从会意,使金盘呈上大红战袍一件,光耀明珠一盘。敖润恬然道:“谢将军无需自责,我使你此去人间的任务你已圆满达成。如今既然归来,不仅官复原职,另赐明珠数粒,红袍加身。将军身着此袍,将来即可自由出使陆地不受海陆之限矣。”
谢庞见红袍呈到他眼前,茫然接到手里,将眼光在那漂亮的火红色袍子上打了个转儿,抱着袍子抬头道:“王上……末将明明未能在规定时间将那支军队训练成可以应对天军的行伍,为何还要赏我?”敖润笑道:“你此去面对的乃是一群从未受过训的自在山猴。就算他等颇有灵性,你又是经验丰的带兵专家,短短七日想要将他训练到可以面对天庭大军的地步,还是无异于痴人说梦。因此我遣你此去地目地,只是单纯在授之与渔这一点。”
谢庞更加迷惑。敖润却不再多说,只说他连日劳累,须早些回府休息。于是谢庞就带着丰厚的赏赐。迷迷糊糊的退下去了。等到谢庞出去,太子才笑道:“二叔好计策。果然不出你所料,这番练兵,却是将方圆数千里地妖王都引来观看了。如今他都已和花果山结成联盟。相约以烽火为号,一方举旗,八方来助。谅是天庭托大想要一网打尽。乍见了几千万妖物也是无法轻易动手吧。”
敖润颔首,待挥退侍从只留他叔侄三人在殿中时,这才笑道:“我只是与他一个星点火种,究竟能否成燎原之势,这便来一观吧。”他说完施施然将手搭上传影明珠,明珠中由暗而明,很快便显出花果山上的景象来。
只见山头黑云沉沉,半空中隐隐见三军兵器寒光闪耀,定睛细看时。那阵中原是巨灵神为先锋,鱼肚将掠后,药叉将催兵。托塔天王李靖父子身在元帅位,趾高气扬驾云而来。大径来到花果山上空。那巨灵神便领命前去挑战。只见巨灵神结束整齐。轮着宣花斧在水帘洞外一声吼:“那业畜!快早去报与弼马温知道,吾乃上天大将。奉玉帝旨意,到此收伏;教他早早出来受降,免致汝等皆伤残也。”
水帘洞中沉寂片刻不闻人声,突然凭空里响起炸雷好似一声豪鼓。霎时间九百里烽火应声一一燃起,漫山遍野突然腾起数万猴军,个个手持利械面带杀伐之气,整整齐齐排将出一个鱼鳞大阵以对。十二座大营洋洋洒洒,数千面水果营旗迎风飘扬。阵眼之中正是那水帘洞,洞门口一面大旗桀然举起,只听疾风呼啦一声将那旗幡展开,齐天大圣四字豪气直冲九霄。且随着狼烟点燃,数千里之内各座大小山头上战鼓连天,纷纷扬起与他花果山上猴军所举同样色彩图案地旗帜来。
如果谢庞仍在场,此刻看到那些猴军的架势和煞气一定会跳起半天高来。可是他已是退下去了,无法再看到这惊人的一幕。于是就换成敖摩睁圆了它的小眼睛,以爪子尖指着那明珠中的景象:“小三,这些猴子……这些猴子……”
太子噗嗤一笑:“怎么,你想说不是之前和你一起打闹地那群猴儿吧?那是自然,那些猴子散漫平凡了几十年,杀气斗气样样俱无。就是经过这几日的紧急集训,也无法指望他能上去同天庭冲锋打仗。因此如今这些面目凶恶的猴子乃是依了二叔一个鸟枪换炮之计,则说,都是你那章鱼二哥的毫毛分身变就来的!”
听着敖摩不由得想起之前看太子附耳授予悟空的那几句话,太子究竟对悟空说了什么?其实只是几句话——那时节太子对悟空道:“你不必担忧。依我二叔之计,决然无需这等老幼上阵。悟空你自家不是精通那毫毛分身之术?我知你便是一根毫毛分身也有本尊三分实力,既然如此,等到天界派军前来,你只需叫一众猴儿都在洞中藏好不要露面,又使毫毛变作他们模样,拿些个守住洞口不放天兵过去。其余都把脸妆出一副威武凶恶的模样,站个满山遍野,摆出严阵以待的架势唬住他等便是!”,
敖摩对此一无所知,它听得天花乱坠,只能吃惊的回望敖润水波不兴地面庞:“二叔!你知道天庭真不会和他打起来吼?”
敖润摸摸它的头,淡然道:“天庭的做派,向来是谨言慎行,没有万全地把握下,他们只会选择最接近自身利益的途径。他心中若以为应对地只是一众散漫无纪律地山野妖仙,心下轻慢之意,自然会随意屠戮。可是如今谢庞已经传给他精妙对阵之法,悟空潜心观看熟悉了这几日,如今由他分身摆来,其声势尽可使天军大吃一惊,从而莫敢贸然大举出手。他若心中露怯不欲妄动兵卒发起全面之斗,而选择主将对战的法子,以悟空地实力尽可胜出。”
太子也朗然笑道:“且这几日大肆练兵惊动周围各路妖魔前来参观学习,纷纷与花果山订下同盟之言。虽说真打起仗来他们不一定会出动全军相助,可是我亦早已料到这一点。因此叮嘱悟空与这些妖魔约定说是今日大队演习,待到狼烟起时要他等将军旗一并举起并同敲战鼓。天界来军不知,看了这许多旗帜同起,战鼓同敲,定是大为动摇,以为他真的势及数千里!如此一来谅他不敢动兵,只敢单挑,此战可谓志在必得矣。”
敖摩嘴巴张得老大,看那叔侄二人相视而笑。敖润不疾不徐的对敖摩道:“小摩,你这些年已经识得许多文字道理,也是时候学习些兵法诡道,兵者,诡也!今日二叔将这几计对你细细说明一番,你用心体会,将来必有用处。”
敖摩懵懵懂懂的点头,敖润轻声道:“首先,教他以弱小姿势散漫行为令敌军掉以轻心,安排失当。则如兵书所言:备周则意怠;常见则不疑。阴在阳之内,不在阳之对。此乃三十六计第一计——瞒天过海。”敖摩赶紧寻笔墨记下,未及,敖润又道:“以毫毛所化精兵替换怠兵。知精兵之所有。共战他敌时,频更其阵,暗中抽换其精兵,或竟代其为梁柱。此乃第二十五计——偷梁换柱。”
敖摩才歪歪扭扭写下瞒天过海这几个字,敖润笑着看它写完,俯身以大袖掌住敖摩肥爪所握之笔助他写下偷梁换柱几字才道:“借周围妖魔之气势,壮其军威。借局布势,力小势大。鸿渐于陆,其羽可用为仪也。则可说此树本无花,而树则可以有花,剪彩贴之,不细察者不易发,使花与树交相辉映,而成玲珑全局也。此盖布精兵于友军之阵,完其势以威敌也。此乃第二十九计——树上开花。”
“将多兵众,不可以敌,使其自累,以杀其势。所谓连环计!”敖润眼角含笑,辅助敖摩端端正正在纸上写下连环计三字,这才扔笔笑道:“此乃关键之处,个中又有深意,小摩你需记得,只有当计中有计,多计并用,计计相连,环环相扣,一计累敌,一计攻敌之时,方可证任何强敌,无攻不破之意!”
第十八章:实况转播格斗2000
可怜敖摩听得昏头昏脑,只记住一堆堆计来计去,这些计策具体什么意思应该如何应用却完全莫宰羊。太子看它那副茫然的样子十分好笑,伸手用力弹了它一下,乐道:“小胖你可得记好了用心学,想来身为我龙族子孙还如此不长心眼儿的,寻遍全族也就你一个了。改日我必找本孙子兵法与你背背,背不出来不许吃饭!也好叫你学得机灵变通些。遇事别这般横冲直撞满身傻气。”
他语气近似于恐吓,说得却句句在理,敖润从旁听了这玩笑式的威胁也只是微笑,并不阻拦,显然,连他亦觉得太子这提议对敖摩是大有助益的,因此自己也是颇为赞同。
敖摩一听太子又擅自给它增加了功课,哪里肯善罢甘休,正要不依不饶地提出抗议,太子却道:“嘘!悟空出来!要开始打了!闭嘴快看!”
这一句话立刻吸引了敖摩全部的注意力,它立刻把眼光调回传影明珠上,只见悟空果然已经从洞口出现,但见他头戴紫金冠,身披黄金甲,足登步云鞋,手执如意金箍棒迎风而立在半空中,双目炯炯如烈日寒星,当真威风凛凛,锐不可当矣!不由得拍爪赞道:“章鱼兄好气势吼!”
那天军元帅乃是托塔李天王。他本是个老狐狸也似的人物,见了这绵延数千里的大军威势想是颇受震撼,眼见着脸上神色已经不大好看。偏偏他手下那巨灵神本是个蠢物,见了这等排场也不晓得了悟。还擅自在哪里厉声高叫道:“泼猴!认得我是哪个么?”
悟空听言,打个哈哈,却道:“我怎知你是哪里走来的傻鸟!来了也不晓得先自报个家门。却在这里一脸弃妇相扯着我耍泼?老孙又不曾骗你的婚,做甚么端着着那般斥责负心汉子的的架子与我说话?识得地知道你是来叫战,不识得者还当这是野婆娘怨夫捏!”
巨灵神气得发昏。破口大骂:“油嘴猴子!发瘟的猢狲!你是认不得你爷爷!我乃高上神灵托塔李天王部下先锋,巨灵天将!今奉玉帝圣旨。到此收降你。你快卸了装束,归顺天恩,免得这满山诸畜遭诛;若道半个不字,便教你连同山头一起,顷刻化为齑粉!”
悟空听他拿自家儿孙做协。虽然知道他家猴儿们都好生生藏在洞里,心底仍然生出一股无名火,他将身一晃,转眼功夫已经欺到那巨灵神眼前,反手“啪”的一掌打得鼻血唾液直飞出来。却从鼻子里头逼出一声冷哼道:“这般弄长舌地娘炮,若动上手老孙一棒便能打杀!可惜我却不屑与你杂鱼之辈回旋,同无脑之辈,再是多说都是白费口舌!快快去叫了你背后能说话的人出来!否则就不止是掌嘴!只好拔舌打烂了拖下去浸猪笼!”
想那巨灵神本是大刺刺一尊肌肉大汉,却被他一个五短猴儿先像汉子打懒婆娘一般噼啪一个耳光打在脸上躲避不得。后拿那刻薄言语当众讥讽。巨灵神失了面子又吃痛,只气得五内皆焚理智全失,仰天哇呀呀呀一声狂吼。提着他斧头就朝悟空头上砸去。悟空却不慌不忙,气定神闲将金箍棒应手相迎。那棒斧相接呲啦一声拉出火花一长串。双方立时展开一场好杀。但见斧来棒去。犹如雾影穿花。
他两个打得激烈,只把明珠外地敖摩看得是热血沸腾。敖摩在案前跳了又跳吼了又吼,挥舞着拳头手舞足蹈:“对!就这样!打死他吼!一棒子把他打个脑残吼!”太子嫌吵,看敖润在身边不好顺手施展他的夺命大爆栗,只得忍着。当他也没闲着,冷眼看敖摩大尾巴扫过他眼前的时候暗地里伸手狠狠掐了一把。敖摩正看得兴起,对这暗手竟然浑然不觉,依然吼得兴味十足。
好在那厢战斗却没持续多长时间。太子的耳朵受荼毒并不很深。不过顷刻,胜负已经了然。悟空实力逆天强横,正如他说,只要铁棒一挥,依着再有十个巨灵神也是一棒打杀。好在他仍记着太子勿伤人命的叮嘱,克扣着力气只使出自身一分实力,饶是如此巨灵神也是招架不得。眼看着抵敌不住,悟空那边又是劈头一棒,他慌忙将斧架隔,耳中只听呵嚓地一声,手上一阵剧痛,那铁棒竟然生生将他斧头震飞出手去。
巨灵神惊得低头一看,原来两个虎口都被震裂,正在那里滴零流血。再看他斧头时,斧柄已是断做两截,斧身更是碎成片片,连拾取也是不能。想他在天界千年,一向仗着身形庞大威风惯了,哪曾遇过如此蛮横的对手,只赫得转身便逃。背后哄笑一片里,只听得悟空笑声格外清晰,那声音拉长笑道:“脓包!脓包!老孙向来不杀那夹尾巴的狗,此番饶你不死,快快颠着你那小脚滚回阵去。着个能说话的人前来与老孙相对!”
巨灵神连滚带爬逃回阵中,早遇着李靖黑着面孔守在那里。他见到主帅急忙跪下,口中仍辩道:“那弼马温果是神通广大!末将孤身战他不得,还请总帅下令三军齐动,将他花果山杀个片甲不留。”
李靖早见了那数千里军旗威势,水果营旗固然可喜可爱,看在他眼底却是触目惊心。早在请战前来剿灭花果山之前,李靖原也做过功课,听探子报说花果山这群猴儿本是散漫无知手无寸铁,不过七日前才开始临时抱佛脚弄些把戏。李靖当时听完只付之一笑,本以为是入不得流上不得台面的几只杂兵玩耍,只要大军铁蹄一挥便都压作齑粉。那晓得今朝一看,却是十足真金的一支虎狼之师。
他皱着眉头打量山头持械那些个列兵,细看之下只觉得个个面带煞气,且直面他天降之师犹自镇静自若,一看便都是身经百战的主儿。再看他摆出来的阵势:大将位于阵形中后,主要兵力在中央集结,分作若干鱼鳞状的小方阵,按梯次配置。却是再老道不过地鱼鳞大阵,这阵法,应战从天而降的天兵正好适合。想来只有深谙战术的老将才安排得出这般严密地阵型。更不用提那直飘扬到天边的水果旗帜了。莫说他这回只带了精兵三千,如此庞大地敌军数量,就是带上三万,三十万若要硬拼只怕也要落个两败俱伤地局面!
李靖越想越是心惊,他生性本来多疑,如今看探子的情报和眼前地景况全然对不上号,就算明知或许有诈也不敢轻举妄动。此时听得巨灵神对这险恶军情视而不见,犹自鲁莽煽动他下令出动全军,目光短浅已极。再眼看他伏在地上的脓包相却是心生厌恶。心道莫非为你一个失脸,便要害我三军齐倾不成?若是输得狼狈,将来玉帝面前丢官降爵罪名却安在哪个头上!李靖这厢越想越气,挥手便道:“军前失仪,锉吾锐气,给我推下去斩了!”
巨灵神大惊失色,两个天兵不顾他苦苦哀求,一边一个将他架起就要推搡出阵砍头。敖摩太子这边看他狗咬狗看得正有趣,却突见一只手从斜刺里伸出将巨灵神拦下,明珠里响起一个清亮声音道:“且慢杀他!这猴子身上诸多古怪,待我出阵一观,便知端倪,那时节再回来斩杀这蠢物也不迟。”
敖润听得这个声音,眉头微微一皱,仔细看时,那阻拦者已闪出身来,原是一个清秀少年持枪而立,但见他面如莲叶,唇若丹朱,颜色美艳,眼底却带冷厉杀机。少年对李靖抱拳一拜,凛声道:“哪吒请战!只听父王调令!请遣我出师!”
第十九章:葡萄战葡萄
敖摩看那少年一出来,他二叔就皱眉,不由得好奇问道:“二叔吼,这个哪吒是什么来头?他是不是很厉害吼?那我章鱼兄和他相比谁更厉害吼?”
敖润沉默片刻,似乎在思考如何斟酌字句,他慢慢道:“哪吒其人,乃是托塔天王李靖膝下的三太子,乾元山金光洞太乙真人的关门徒儿。你看他年岁只得一千出头,一身武艺在天界却也算得上出类拔萃。悟空的实力我不曾亲眼所见,故要问他和悟空的高下,暂时却也无法判定。不过千年前为庆祝西王母生辰而举办的三界斗法会中,曾见此人在少年一辈的仙人里所向披靡。那时节我龙族派出的赴会的少年中亦更无一人是他的对手。想不到今日玉帝竟然是遣他前来与悟空相斗……”
敖摩张开大嘴看着哪吒纤细的身形,秀丽的眉眼,满脸不可置信:“吼吼,就他?看他那个细皮嫩肉的样子吼?哪里能和神武的章鱼兄比!章鱼兄很厉害吼!连我也只能和他打平手!一定是章鱼兄比较强吼!”它吼完想了一回,幸灾乐祸的捅了捅身旁的太子:“二叔说龙族少年都打不过这个哪吒?吼吼,小三,这么说连你也输给他过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