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绣双城 下+番外——夕阳看鱼
夕阳看鱼  发于:2014年05月2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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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七章

 被鱼刺卡住了以后,一般有好几种应急的办法: 用大量的馒头米饭直接掖下去;喝上半瓶醋,等刺软化了以后用食物顺下去;用手指头刺激咽喉催吐,把刺倒扒出来。 郑陆在发现自己被卡住了以后,飞快地“操”了一声,苦着一张脸站起来就直奔了洗手间。扒在洗脸台上对着水龙头,使出一指神功,跟孕吐一样呕了半天,最后弄了个涕泪横流,刚吃的菜倒是扒出了不少,刺却还结实地卡在喉咙里,是真正的有梗在喉,连咽口唾沫都疼。 郑陆弓腰耷背地一手撑着台子,一手抄着水略略洗了一把脸,刚一抬头,就从镜子里看到了正站在身后的陶承柏,正拧着眉,担忧地望着他。郑陆本是被卡得十分不舒服,现在更是突然间就变本加厉地难受起来。 陶承柏看他红着鼻头眼睛竟像个刚哭过的模样,心里便疼得不得了。见他转过身面色不善地错开要走,只能动弹一步,将他拦住,居高临下地低声吐出几个字:“怎么了?”听着倒是个无可奈何的口气。郑陆耷拉了一下眼睛,把脸转向一边,半响终于赌气似地回了一句:“你管不着。卡死了正好,反正也没有人稀罕。” 联想起刚才酒席上新上的菜,再看看郑陆现在的样子,陶承柏倒是立刻领会了郑陆这句话的意思:他这是把鱼刺吃嘴里去了。 这还得了。陶承柏心里登时就着急起来,立刻把之前的那些纠结全抛去了脑后,抓起郑陆的手腕子,转身就把人往外拖。 郑陆拖着腿不愿跟他走,气哼哼地让他放开。陶承柏手上一个用力,郑陆就听自己手腕子被拽得“咔”响了一声,脚下也打了一个大趔趄。 “疼死了!手要断了!”郑陆站稳了以后气急败坏地抬脚就踢他。 陶承柏的力气郑陆挣是挣不脱了,在饭店里也不好大声叫嚷。他照着陶承柏的后背结结实实地捶了好几拳,发现他是个无动于衷的模样,于是折腾了两下也只能老实下来。心不甘情不愿地被拖出饭店,陶承柏从裤兜里掏出钥匙,对着福克斯一按开了锁,然后转过身把郑陆拽到怀里,连拖带抱地把人弄上了车。 一路上,陶承柏一手开车,一手握着郑陆的手。只要郑陆稍微用劲要把他甩开,他便五指用力往里收,简直想把人骨头捏碎。郑陆要气死了,陶承柏现在已经完全不听他的了,他调转身子,把两只脚抬上来,伸过变速杆,一齐踩到陶承柏肚子上,嘴里骂道:“混蛋,让你欺负我。” 陶承柏只是握住他的手,别的随便,至少郑陆还知道要把鞋脱掉呢。 到了医院,陶承柏拖着人挂了急诊,因为是饭点人已经很少了,很快医生便给安排了喉镜。 郑陆没有做过喉镜,直觉就不是个好玩意儿。他坐在怪模样的大椅子上,翻着一对杏仁眼愤愤地瞪着站在面前的陶承柏。 “疼吗?”陶承柏低头问他,抬起手来摸了摸他的后脖子。郑陆不自觉得就要嘟起嘴来,虽然刚才他实在可恶,但是现在在没有人的小房间里,陶承柏这么温温柔柔的,让他忍不住就想撒起娇来。 医生这时候推门进来了,是个身材瘦条的女医生,带着眼镜穿着白大褂一派斯文模样。 “张嘴。”女医生看着斯文动作起来却有几分粗野的气质,堪称典型的柔中带刚。她拿起旁边仪器上的一个类似于喷嘴的东西,伸进郑陆打开的嘴里,对着喉咙部分咵咵就是一阵猛喷, “含住啊,过两分钟吐到这个桶里。”交代完毕,医生就开始操弄旁边的仪器了。郑陆渐渐就觉得嘴里木了,舌头僵得像条死肉一样,咬一下也不觉得疼。 “张嘴发ao音,一直发ao。”医生用一块折叠得很整齐的卫生纸托住了他的下巴,将一个看上去就很吓人的带摄像头的铁棍往郑陆的喉咙里捅。郑陆立刻就无法忍受地要呕吐起来,并且涕泪横流,妈的,这就是一指神功的升级版啊。 结果郑陆是属于喉部敏感型的,铁棍捅不进去。医生只好又对他狂喷了一气麻药。 过程总之是异常曲折的,好在结果挺令人满意:最后从喉咙里取出来一根细长的鱼刺。 郑陆没精打采地歪在副驾上,好家伙这一通罪给他受的,就觉得自己嘴巴已经整个快没了知觉。任陶承柏一溜烟地把他带回了家。 把车在车库里停好,陶承柏转到郑陆这边,开了门,蹲在地上,摸了摸他的腿:“嘴巴好点没?” 郑陆把他的手踢到一边不算,又一脚将他蹬得坐到地上。然后整个人转到另一边去了。 陶承柏叹了一口气,弯着腰钻上了车,把郑陆硬扯到自己腿上抱着,像抱小孩一样,并把脸埋到他脖子里深深嗅着。郑陆还要挣胳膊踢腿的不老实,陶承柏对着他的屁股狠狠揍了两下,嘴上却是温柔的:“别动,老实让我抱一会。”郑陆撅嘴撩舌地哼了一声。 两人如此静静地坐了好大一会。这么久没有见了,彼此着实是非常想念对方。 慢慢地陶承柏的嘴便不老实起来,贴着郑陆的脖子一点一点地往上吻,含住耳垂吸允,终于亲到了嘴唇上,舌头伸进去就是一阵狂翻乱搅,郑陆就觉得嘴巴更麻了,脑袋也有点缺氧。 陶承柏抱着人一抬腿下了车,然后一鼓作气地把郑陆抱上了楼。进了门直接落锁,陶承柏刚转身便挨了郑陆一巴掌,他也毫不在意,抱住人就一阵猛亲,踉踉跄跄地把人弄到床上,在被子里三下五除二便将两人脱了个七七八八。陶承柏让郑陆两只冰凉的脚环到背上,伸进自己的毛衣里捂着,把人抱进怀里,对着郑陆的脸蛋飞快地亲了几下,直直望进他的眼睛里:“我想你想疯了。” 郑陆被迫跟他对着眼儿,陶承柏的眼珠子黑沉沉的,带着点急不可待,郑陆心里暗暗地喜悦。虽然他早看透了陶承柏的心思,“你气我来着。”他口不对心地抱怨。 “我错了,都是我错,别气了。”陶承柏认完错,一口亲了下去。 有些事情有一就有二,两人这么久不见,又是刚刚讲和,正是情到浓处,虽然郑陆心里对上次的经验还是心有余悸,最后还是遂了陶承柏的愿了。 这回两人是面对面,进入的过程,郑陆依然是不住叫疼,他觉得疼便要去拍陶承柏巴掌,这个体位到顺手得很。最后他只觉得自己要被活活胀死了。 陶承柏一面亲,一面慢慢做那水磨功夫,浅出浅进,如此这般熬了许久,郑陆那里才松懈下来,陶承柏忍出了一背脊的汗,把住他的小腰,将郑陆两条关溜溜的小腿搭到结实的手臂上,渐渐用劲,到最后终于是大开大合。 郑陆直接被顶得受不住地求饶,陶承柏身强体壮的,家伙又大,力气更大,几乎要将他顶散架了。被子立刻便热得盖不住,陶承柏不耐烦地将其往边上一扯,底下的风光便一览无遗了。 这对于陶承柏来说不啻于火上浇油,他一手套弄郑陆的命根子,一边盯着那处风景,越发掌握不住力道,大床也跟着晃荡起来,最后干得郑陆长长的睫毛上各卷了两颗大泪珠子。 郑陆昏昏沉沉将睡未睡之际,就觉得已经麻木的下面被热热的毛巾慢慢擦拭了。光溜溜的皮肤贴着被子有点冷,他不高兴地想:早晚得被他干死。 一时有个温暖的胸膛从后面靠上来,郑陆自动转个身,把脚伸进陶承柏双腿间,两手也到处去找热乎地,最后握在了陶承柏热乎乎的命根子上。 陶承柏到不很困,就是想陪着郑陆睡午觉。他把郑陆搂在怀里,下巴颏抵在他头顶心上,静卧很久,再次认命般轻轻叹了一口气。 郑陆是被饿醒的,中午还没怎么吃呢就被卡了鱼刺了。一睁眼,看见陶承柏穿着毛衣靠在床头玩电脑,一摸下半身还是光溜溜的。 “醒了?”陶承柏笑着把手伸进被窝,握住郑陆捣蛋的手。 “承柏,我饿了。”郑陆改而抱住他的大腿,有点像小孩撒娇。 陶承柏想了一下自家冰箱里的东西,“吃蛋炒饭吧,还有酱牛肉。” 陶承柏套上裤子取了利息——郑陆一个吻,欣然下楼做吃的去了。郑陆在温暖的被子里蜷作一团,大大地打了一个哈欠,这下是醒透了。 还是有陶承柏好啊,他斜着歪在枕头上,眨巴眨巴眼睛,从心底里发出了这样的感慨。这没有陶承柏的一个多月,虽然陪着母亲,跟新同学们也建立起了朋友关系,学习也非常用功,但是心里总是觉得没着没落的,多少回了因为睡前一直在想他,所以梦里就见着了。 承柏肯定比我想他还要想我,郑陆肯定地想。 吃完饭,两人窝在床上看电影,把上次买的那张亨弗莱鲍嘉的碟找了出来,不过两人并不好好地看,不时地要唧唧咕咕: ——手拿出来。好好看电影,你攥着我干嘛? ——我的东西我还不能摸了。 ——一会硬了你给我干啊? ——硬了咱两比比谁的大,谁大谁干。 ——滚! ——郑陆? ——干嘛? ——你到底喜不喜欢我? ——以前是喜欢的,后来要被你气死了,所以不喜欢了。 ——你还能讲点理吗? ——我后来追出去都冻僵了,你竟然把手机关了。 ——是打没电了,不信你打上百个电话试试。 ——那你电话都打通了为什么不说话? ——到底是谁不说话的? ——好,我讲点理,前面都算啦,就说刚才你为什么不坐我边上? ——我是要过去的,结果那人在我前面一步,我总不能赶人吧。 ——总之我今天卡了鱼刺都赖你。 ——狗东西连这也怨我。 ——你要是快一点坐我边上我能卡上么,我今天连大马虾也没吃上…… 郑陆嘴里还要喋喋不休,陶承柏一翻身骑到他身上,堵之。 第三十八章 电脑上放着老电影,陶承柏穿着毛衣靠在床头,而郑陆则光溜溜地裹着被枕在他肚子上。两人一边看电影一边不时地唧唧咕咕。如此消磨了一个下午。 郑陆本想去看看姥爷,但是因为姥爷已经出院现在在他大女儿家静养而作罢。至于郑连山,不知道为什么刚才在大伯家饭店里都没有见着人。他此时对父亲仍是颇多怨怼并不想回家去看看。 晚些时候陶承柏开车将郑陆送了回去,并把家里头春节时别人送的核桃,开心果,芦柑,饼干糖果什么的乱七八糟的吃食成箱子地往车上搬。郑陆爱吃零嘴,往年这些东西虽然摆在家里头最后也都是进了郑陆的嘴巴。 “干嘛一下拿这么多?”郑陆手里剥了一块奶糖,欠过身来,将其塞进陶承柏嘴里。 “留着你慢慢吃。我下星期来再给你带,家里多着呢。”以后两人只能周末见面了,陶承柏想到这就觉得嘴里的糖也是苦的。 “前面往哪里拐?”天色早已经黑透了,这地儿陶承柏虽然来了,但是不能肯定到底要怎么走。 “就顺着这条窄窄的水泥路进去,这一段没有灯。看到没,门口有两个石台的那家就是。那天晚上你找的是这儿吗?”郑陆边说边转过来,正好看见了陶承柏脸上还没来及收起来的一个苦涩的笑,心里不知怎的立即难过地抽了一下,陶承柏当时肯定是真的生自己的气了,他心疼地想,他让对自己几乎百依百顺的陶承柏伤心了,他记得当时陶承柏的声音听起来都有些哽咽了。 郑妈见了陶承柏是满面笑容,还跟以前一样,完全没有受之前那件事的影响。华清是华清,承柏是承柏,她分得很清。她见两人还是一如既往地好,也就放心了。郑妈高高兴兴地给两个孩子炒了几个拿手的小菜。 吃完饭陶承柏见郑陆竟然主动收拾碗筷,就觉得挺意外,便跟进了厨房,抢了水龙头的位置要替他洗:“水太冻手了,你边儿站着去。” 郑陆笑嘻嘻地一把抱住了陶承柏的腰,撒娇似的晃了几下。陶承柏乘机转过脸来,在他嘴唇上啜了一口。 因为下午的性事,郑陆总觉得身上粘粘腻腻的,当时在陶承柏那儿偷懒没有洗澡,现在倒难受起来。这个老房子浴室修在前面的院子里,用的是太阳能,浴霸也是新装的。 郑陆拿着换洗衣服刚进浴室,陶承柏也跟着闪了进来,伶俐地关了门,把窗户上的挡帘也放了下来。 郑陆今天晚上因为一直怀着一种想要补偿陶承柏的想法,所以此时只是笑模笑样地看着他。 “后面还不舒服吗?”陶承柏一边脱他衣服,一边问, “胀死了。”郑陆翻他一眼。 “多干几次,习惯了就不难受了。”陶承柏耍流氓腔。 “呸。”郑陆故意啐在他脸上。 热水打开,房间里顿时就热气腾腾了。陶承柏把给郑陆洗澡当成一种乐趣,不急不慢地上面搓搓下面揉揉,要么就是把人抱在怀里亲一阵,对着他胸前的两颗豆豆吸一会,很快小承柏便精神抖擞地顶在了郑陆的肚子上。陶承柏发现今天的郑陆特别乖,微微仰着头,随便他怎么亲,此时更是把柔软的舌头伸进了他嘴里,去挑逗他的。 “硬了,想不想出来?”郑陆咬着他的下巴笑着问他。陶承柏立刻抱着郑陆的腰把人狠狠地顶在了自己坚挺的家伙上面,盯着他的眼睛问:“刚才不是说还疼着么?” 郑陆对着他羞涩笑了一下,伸手一把握住了陶承柏,慢慢地套弄起来。一边低了头去仔细看。郑陆的手指白皙纤长,指腹柔软,此刻握在青筋暴起的器官上,别有一番视觉上的刺激。 “用嘴好不好?嗯?”陶承柏歪着脑袋去啜吸郑陆腮边上那一块水豆腐,有些气喘吁吁地发出了请求。 郑陆在陶承柏的期待中果然慢慢地跪了下去,捋下了茎身上的皮,将一个光秃秃的小脑袋含进了温热的口腔。陶承柏响应似地嘴里立即发出了吸气的声音。看着郑陆白生生地跪在地上,屁股肉肉圆圆的,背部线条流畅,粉嫩的嘴唇间吞吐着他硬到发紫的家伙,他简直兴奋到要控制不了自己了。两手捧住了郑陆的脑袋,挺腰就要往那温软的口腔里抽送:“嘶~~~~宝贝儿!” 水流冲到陶承柏肩膀上,激起无数小水花,郑陆被水珠子溅得有点睁不开眼,所以最后在陶承柏一阵快速抽插突然拔出去之后他以为结束了,正想站起来,却被陶承柏一把蓐住了头发,脸顺着力道被迫抬了起来,跟着便有东西射到了脸上。陶承柏两手插到他腋下,立即将人从地上捞起来,搂紧了疯了一样吻他。 第二天早上,陶承柏天刚亮就起了,他得赶早回去上课。 郑陆困得睁不开眼,迷糊中就知道陶承柏要走了,走了就得好长时间看不着了。 陶承柏穿戴整齐了,单腿跪到床上,在他耳边叮嘱:“零嘴带点在书包里,饿了吃。不过也不能光吃零食不吃饭。我给你打电话,不准关机……懒蛋,我得走了。”最后亲了一下,陶承柏恋恋不舍地出了房门。 不知过了多久郑陆一下子睁开了眼,陶承柏已经不在房间里了,隐约听到了门口的车发动的声音。郑陆掀了被子就往外跑,出了大门的时候只见着了车尾灯在拐弯处一闪而过,只得抱着膀子哆嗦着关上门,牙齿打颤地钻回了被窝里。 曾经陶承柏以为在他的生活里时时刻刻都不能没有郑陆,其实不然,人实在是一种适应能力很强的生物。慢慢地也被迫习惯了没有郑陆在身边的日子,想念的时候只能打电话,也干过多次下了晚自习再开一个多小时去找郑陆的事,实在是百爪挠心地想,第二天早上再早早地起来,开一个小时赶回来上课。 时间到了三月下旬,又一次月考结束了,不知道是不是锦莱五中整体水平不如一中,郑陆在这次月考中全班排名前十,在新同学的眼里,他是个才貌双全的转学生。跟蒋培文通电话的时候,郑陆忍不住小小地得意了一下。 “周末过来一块吃饭吧?”蒋培文提议。 “朱肖然要请客啊?”郑陆随便猜的,眼看着他的生日要到了,巧的很,他和朱肖然是同一天。 郑陆调走以后,一帮子朋友还没有在一起聚过,这回蒋培文便提议趁这个机会一起吃个饭。 “他哪有钱,都花在刘飞倩身上了。我请客好了,我做兼职零花钱都花不完。” “我过生日哪有让你请客的道理。” “嗨呦,跟我客气上了。那就这么说了?” “嗯,到时候让承柏来接我。” 吃饭的地方是陶承业定的,就在箍桶街的分金亭大酒店,他一直把郑陆当自己弟弟疼,十八岁生日自然不能马虎,他跟陶承柏交代吃的玩的都要捡最好的。兼之前段时间两家发生了那件不愉快的事情,他也有想要补偿一下的意思。于是让王晓璇又去给郑陆选礼物。陶承柏有私心也跟着嫂子去了,最后王晓璇按他的意思给郑陆选了一枚上好的玉观音。 这天,郑陆和陶承柏到的时候,一帮子人都已经在包厢里等着了,朱正涛逮着郑陆就先骂了一顿:一声不吭地就走了,害我们要想死个人。特别是承柏,整个人都抑郁了,魂都跟着你跑了。没良心啊没良心。 说得几个人都嘿嘿笑起来。陶承柏也咧着嘴笑,只有郑陆一个人不好意思。 “诶,肖然,刘飞倩怎么没来?”郑陆赶紧转移话题。 “打住!”张翰立刻插进来:“别转移话题啊。一声不响就走了,太不把我们当哥们了,大家说说待会得怎么罚啊?” “对瓶吹一个好了。”蒋培文轻飘飘地接了一句,又把几人都逗笑了。 就在这时,包厢门开了,刘飞倩笑着进来了,后面还跟着一个人。她的好朋友刘亚楠。 两个寿星被工作人员领到楼上点海鲜。一路上,郑陆对着朱肖然都没有好脸色。 “你不能怪我啊,又不是我让她来的。”朱肖然使劲拍了郑陆后背一巴掌,“再跟我翻白眼我可揍你了。”说完这句,朱肖然被边上带路的小姑娘瞄了一眼。 “刘飞倩不是你女朋友啊?”郑陆不屑地瞅他一眼,“自己女朋友都管不好。” “哎呦,你不知道,她特能闹,闹起来呀跟你有一拼。”朱肖然这句无奈郑陆听在耳里,仔细一掂量,忽然令他很想发笑。 朱肖然开始以为是大家凑份子,后来才知道是陶承柏的大哥买单。按道理说这一帮子人家里条件都不差,不过分金亭这儿的消费水平是他们学生还远远负担不起的。 郑陆不管,专拣自己爱吃的点了一堆,光大虾就点了两份。点完海鲜点冷盘热菜,然后是汤品,主食甜点。 刘亚楠和刘飞倩坐在一起,正对面便是陶承柏和郑陆。陶承柏完全当她就是一般同学不多看一眼。大虾上来了,陶承柏照例把尾巴上的肉剥好了给郑陆搁在小碟子里。面前剥了一堆虾壳,服务员上来给他换了两次碟子。然后要了干净毛巾给郑陆擦嘴,再一根一跟擦自己的手指。 刘亚楠此时在对面已经看到呆住。 一行人吃吃喝喝说说笑笑,差不多的时候,又提起了刚才的话头,朱正涛带头坚持一定要罚郑陆。陶承柏也不帮忙说话仰靠着坐在椅子里看着他就在一边笑。郑陆见他笑得可恶,伸手在他大腿上拧了一把。陶承柏遂不及防地哎呦了一声,然后坐起来掩饰地说道:“我帮郑陆喝吧,郑陆酒量浅一喝就醉。”说着倒满一大杯红酒,一气喝了下去。 吃完饭一行人又转战到了顶楼的KTV唱歌,要了一个超大包厢。里面的影像设备都非常高端,几个人一齐挤到屏幕前坐着,人手一只话筒勾肩搭背声嘶力竭地搞大合唱: 曾梦想仗剑走天涯, 看一看世界的繁华。 年少的心总有些轻狂, 如今你四海为家…… 让我们干了这杯酒,好男儿胸怀像大海…… 一首接一首,几个人玩疯了。郑陆实在唱得渴了,转身下来找水喝。这下发现陶承柏不在了,刘飞倩和朱肖然坐在沙发上窃窃私语,而刘亚楠也没了踪影。 第三十九章 陶承柏仰靠在沙发里看着屏幕前拿着话筒正摇头晃脑地乱吼乱叫的郑陆,一方面觉得他疯得可爱,一方面又被他吵得脑袋疼。他刚才可能酒喝得稍微有点急了,现在就觉得脸上隐隐地要发热。闭上眼睛又坐了一会,直到被暗中的一双眼睛看到心烦,只得假装不适出去透透气。 分金亭的顶楼格局是个大口字,中间一块地方铺了地毯,摆放了几套沙发椅。陶承柏刚坐下没有一分钟,刘亚楠就跟出来了。 自从初三的时候接触过一个假小子张可之后,陶承柏对待对自己有好感的女生的态度就是尽可能的少接触,该拒绝的时候绝对不会为了顾及对方自尊心什么的而心软。对于刘亚楠这种坚韧不拔型的尤其不能手下留情。 刘亚楠两个胳膊搭在沙发扶手上,眼睛望着自己的脚尖。在尴尬地坐了两分钟以后她终于忍不住先开了口:“你就那么讨厌我么?” 陶承柏仰靠在沙发里此时往下出溜了一点点,是个想要让自己放松的姿势。他稍微斟酌了一下言辞,“不是谁讨厌谁的问题,是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这倒让刘亚楠有些吃惊了,陶承柏竟然有喜欢的人,她周围都是和他关系密切的朋友,怎么从来没有人说过呢。她转头望向了陶承柏,是十分怀疑的口气:“你是故意编出来骗我的吧?之前你当面……拒绝我的时候也没有用这个理由。”刘亚楠转回去继续盯着自己的脚尖,心里真是委屈极了,一股酸涩冲上鼻尖,声音一时竟有些颤抖起来:“其实你没有必要这么做,我的脸皮还没有那么厚……我只是……我只是……”只是真心喜欢一个男生而已,难道这样也有错么? 刘亚楠说到这里仿佛是马上就要哭了,她今天长发放下来了,此时又低着头陶承柏看不真切,然而他也并不十分动容。只是叹了一声,耐心十足地接着说:“我真的有喜欢的人了。我喜欢他很久了。以前没有说是因为不知道他喜不喜欢我。虽然现在还是不知道他到底喜不喜欢我。不过我们已经在一起了,虽然他并不是很在乎我。如果这样说可以让你好过一点的话。”陶承柏绕口令一样接着说,声音里带着一点苦笑:“不管他喜不喜欢我,我都喜欢他。只喜欢他。别人都不可能。” 刘亚楠听到这里撇了撇嘴巴,掉下了一颗眼泪,滴在蓝色的牛仔裤上印出了一朵小水花。伤心的同时也并不妨碍她脑袋里出现这样的想法:原来跟我一样都是傻帽啊。 “现在最重要的是学习,你觉得呢?” “我知道。” “那最好。” “咱两以后能做好朋友么?”刘亚楠抬起湿润的眼睛,放出又期待又伤心的目光。 “现在就是朋友啊,至于好朋友,那可能得等你有了男朋友以后再说了。”陶承柏淡定地看着她,说完就站起来抬腿走了,留下一个拒绝的背影。 刘亚楠看着身边的空位,怔怔地看了很久。陶承柏是因为有了喜欢的人了所以才那么坚决地一再拒绝她。这样想着心里似乎就好过了一点。之前自己连郑陆的飞醋都乱吃,真是被爱迷住了眼了。陶承柏那样的男生喜欢的女孩子肯定也是非常优秀的吧。连陶承柏这样的也看不上的女生,自己应该是比不了的。 看来果真是不会有机会的了。 刘亚楠慢慢地掏出手机给刘飞倩发了条短信,然后站起来头也没回地直接走掉了。 很多年以后,当他知道陶承柏喜欢的人就是郑陆的时候,她恍然大悟并发出了这样的感慨:陶承柏这么好的一个男人这辈子就疯在郑陆身上了。 陶承柏回了包厢,几人还挤在屏幕前不知疲倦地唱呢,倒是郑陆一个人窝在沙发拐角里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 陶承柏往郑陆边上一坐,探到他面前笑模笑样地问:“怎么不唱了,闹累了?” 屋子里光线稍微有点暗。郑陆偏着脑袋长久地盯着他看,神态俨然不言不语。陶承柏瞅着他竟像个要发脾气的光景。 “怎么了?”陶承柏动了动嘴,问出了一声耳语低喃。 郑陆往后仰靠过去,一边隐秘地握住了陶承柏的手,慢慢地拨开他的手掌和他十指紧扣。 他刚才出去找陶承柏的时候正好听到了他和刘亚楠的几句对话。 陶承柏为什么会认为自己不在乎他呢?自己真的有那么差劲么?而且刚才刘亚楠好像是哭了,就那么喜欢陶承柏啊?所以郑陆现在的状态是不高兴外加拈酸吃醋。 陶承柏不知道他脑子里在想什么,只是单纯地高兴。手上用劲捏了捏郑陆的手指,指腹软软的,他想,我只要再多使点力气能把他们一根根都折断。 一行人玩乐到了晚上九十点钟,点了一堆宵夜,又大吃大喝了一番这才算完。酒都喝了一点,但是都没有喝多,无非是要借酒装疯,故意勾肩搭背脚步踉跄地出了酒店,分成几路打车的打车,坐公交的坐公交,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陶承柏和郑陆一前一后地往旁边的停车场走。郑陆走着走着忽然一声大叫:“接着我!”然后跑了一步从后面一下跳上了陶承柏的背,双手双脚立刻无尾熊一样攀住了陶承柏这棵尤加利树。 “哎呦。”陶承柏被他这突然一下子勒得叫唤了一声,赶紧擒着劲托住了他的两个屁股蛋,“狗东西想勒死我啊。” “承柏?”郑陆歪着脑袋喊了一声。 “嗯?”陶承柏一边走一边应。 “承柏?”又叫了一声。 “说!”陶承柏故意装作不耐烦。 “承柏?”又叫。 “毛病是吧?”陶承柏笑了,转过头来瞪他。 郑陆把额头顶在他背上晃过来晃过去,该怎么和陶承柏解释呢,直接说我真的很喜欢你?这话以前不是已经说过了。他怎么就不信我了呢?上次那件事真的很伤人啊。 郑陆抱着腿坐在位置上盘算了一路什么也没解释。车子开到锦莱的时候已经将近午夜。 “一路想什么呢,神神叨叨的?”陶承柏熄了车灯,摸了他的后脑勺:“动作快点,太晚了。”明早上他还要早起往回赶呢。 陶承柏是很想快的,他利索地下了车,刚转身把车锁上就发现自己变成了四条腿,想快也快不起来了:郑陆跟在后面抱着他的腰,跟他组成了一只四脚怪。 两人如此这般同手同脚地穿过两进院子,其间开了两道门,又调头将两道门关上,在院子里一起抬头看了看夜空,并就为什么没有星星月亮扯了两句淡。 简单地洗漱了一下,陶承柏靠坐在床头定闹钟,今天实在太晚了他怕明早上睡过了。郑陆拖着被子,跨到陶承柏腿上坐着,用被子将两人包起来就露出两颗脑袋。 “说吧,到底什么事?”陶承柏就势在被子里将他抱住。郑陆今天晚上反常地利害。跟找不着窝的小狗一样在他身边窜来窜去地。 “嗯……”真的要正儿八经地说郑陆还真是有点不好意思,“你累不累?” “累。”陶承柏言简意赅地回了一个字。 郑陆撅嘴。 “不累。”陶承柏立刻改口。 郑陆继续撅嘴,撅成了一朵喇叭花,探头很响地亲了陶承柏一口。两条腿伸到他背后打个结,揽住他的脖子长久地吻他。 因为郑陆一直害疼,即使两人现在一个星期见才面,也并不是每一次都做到底的。陶承柏也不去想郑陆今天为什么会主动,很自然地翻身就把他压了下去,先吃饱了再说。 及至他进去的时候,郑陆忽然搂紧了他的脖子,皱着眉头在他耳边吐出了一句缠绵的情话。在郑陆想来这种时候是比较适合说情话的,至少气氛不是那么干巴巴地令人尴尬。 然而陶承柏是经不住郑陆这样子撩拨的。 房间里一片安静。只有身体相击的声音,并且经久不息。渐渐地郑陆便受不住了。 “轻、轻点。”他抬手去挡陶承柏的胸口,摸到了偾起的肌肉和潮湿的皮肤。陶承柏果然是减了力道。俯下身体贴到他耳边,哄他:“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郑陆气有气无力地只捡旁的说:“你、好了没啊?”陶承柏当即狠顶了一下。郑陆仰起脖子哀哀叫唤了一声。 如此缓了没有几下,陶承柏又自作主张地大抽大干起来。郑陆求饶不止,然而今天陶承柏是铁了心了,怎么求也没饶他。直干了个酣畅淋漓才罢休。 这一场前前后后一直做了个把钟头。到最后郑陆已经软成了一团烂泥随便陶承柏怎么揉搓了。并由此得到一个教训:我爱你几个字不能随便讲,特别是在床上。另:陶承柏是混蛋,让他难过到死好了再也不要管他。 第四十章 四月份,郑连山以受举报事件影响严重无法顺利展开工作为由主动要求迁调锦莱县,看着是个平级调动,从城建调到城管,实际上其暗降了两分是一目了然的。 五月份,郑连山调到了锦莱县任城市管理局局长。上任后第二个礼拜,表面上看着是开车偶然路过,实际上是处心积虑地遇上了刚回来正要进家门的郑陆,郑连山被儿子不情不愿地让进了屋里。不到一分钟又被郑妈面无表情地请了出来。 郑连山开始经常性地路过,每天给儿子打电话关心身体和学习。给郑陆买很多营养品。 五月下旬,王晓璇再次到县医院做体检,发现已经怀有身孕七周,当场喜极而泣。第二天就被陶承业拉到民政局领了证。两人现在已经开始筹备婚礼。 高三毕业班的学习日益紧张,眼看着就到了炎炎六月。 房间里只有空调细微的响声。陶承柏和郑陆隔着一个手臂的距离双双趴在写字台上做高考模拟试卷。 综合卷陶承柏已经写完了,他看了一眼放在中间的小闹钟,还有半个小时到点。为了不影响郑陆,他也没有动,仔细地开始从头检查。 最后五分钟的时候,郑陆也全部做完了,微微抬起了头,一边眼睛检查卷子,一边用手去挠后背。陶承柏把椅子挪了过来,手伸进他背后衣服里给他抓痒。 “上面,往上一点。”郑陆抓紧时间检查题目,后背动来动去,嘴里头心不在焉地指挥陶承柏,“再往上,左边一点……哎,使劲儿。” 陶承柏一手给他挠着,另一手架在桌面上,也探过来看他的试卷。两人做的是AB卷,待会一起对答案,把对方的试卷再看一遍,就等于多做了一套题。 “物理的大题可以先做。否则到后面你一想到还有那么多分空着没做可能会心里发慌,影响发挥。”陶承柏说得有道理,郑陆便乖乖地点了点头。两人把试卷研究完就把所有的书本都整齐地码了起来。明天就要进考场了,该准备的就准备到到此为止了。 吃了半个大西瓜,两人开始睡午觉。 郑陆是被陶承柏捏着鼻子憋醒的,气得他眼还没睁开了,就脚蹬手刨地拍了陶承柏一顿。 陶承柏骂他:不知好歹的东西。他是怕他下午睡多了,晚上会睡不着,明天进考场再犯困。 “承柏,你明天可得好好考。”郑陆人斜在床上,把两条腿搭在陶承柏的肚子上。 陶承柏转动眼珠子看着他,抿嘴笑了。 郑陆翻个身,趴到他跟前,拉过他的手臂枕在头底下,一扬下巴:“听到没?”见他不答,便伸手捏住他的一个乳头咬牙切齿地掐了一下,当场掐得陶承柏啊了一声,转手就去挠他的痒痒肉。陶承柏是让着他,并不尽力挠他,没想到郑陆忽然一个发力,竟将他猛得掀到了一边,一抬腿骑到他肚子上,笑嘻嘻地将他两手按在了床面上,是个要投降的模样。 “驾!驾!”郑陆玩心大起,十分幼稚地一边叫一边动着胯,做出一个骑马的架势:“我抽死你这个混蛋。”陶承柏尽情由着他,两手把住他的腰,偶尔邪恶地挺几下腰身。两人如此配合着在床上玩闹了一阵,又缠绵悱恻地亲了两个嘴。这才一块穿戴了出了门。 开车去了锦莱八中看了一下郑陆的考场,两人绕着考场走了一圈,站在学校大门的阴凉底下一人吃了一根老冰棍。然后就到了郑妈的店里。没坐一会天就黑了。两人从店里出来,去逛附近的步行街。 郑陆穿着短裤人字拖,踢踢踏踏地走在后面。陶承柏等了他几次等得简直想揍他。一手卡在了他后脖颈上,扣着人往前走。 路边摊有卖烤羊肉串的,虽然看着烟熏火燎的但是闻上去就很香。旁边依次是卖油炸臭豆腐,甘蔗,菠萝的,地下堆着一层厚厚的水果皮,可惜郑陆出门时没有带钱包,陶承柏以明天就考试了今天不能乱吃东西防止拉肚子为由不掏钱,所以他只能路过的时候看一看闻一闻。晚饭是在天桥底下一家馄饨连锁店里头吃的,两人各点了一份各种馅的全家福,还有各种下饭的精致小菜。 吃完饭两人勾肩搭背地在步行街的人群里散步似地走了一气。然后郑陆便催陶承柏回去了,还要开一个小时的车呢。今天是一定要早点休息的。 “急什么,在自己学校考,又不会紧张。”虽然嘴上这么说,但是陶承柏也知道今天是要早点回去的。 “承柏?”夏日的晚上,步行街上人很多。郑陆趴在广场的栏杆上,望着喷泉池的水。 “嗯?”陶承柏两手插兜地站在他身后。 “你明天一定要好好考。听到没?志愿怎么报,等咱两考完了再说。”郑陆说得很认真,向后伸出了手,陶承柏抬手将它握住,捏在手心。 “知道,你也不要想太多,就照今天做试卷的水平发挥绝对没有问题。” “大学要是也能在一起就好了,承柏。”郑陆弯起嘴角低声说。 “会的。”陶承柏坚定地说。 在一起,很重要。 两人对视了一眼,两对眼睛里都是水面灯光细碎的光,闪闪发亮,那是对对方的鼓励和期待。 在这一刻,他两对未来都充满了无限的憧憬和渴望。 (高中部分完了) 第四十一章 礼拜四,陶承柏下午是没课的。下课铃一响,他收拾东西连跑带颠地就出了教室。直奔了教学楼东边的停车场。所谓停车场其实只是一块空地,之前好像还竖过一个此地禁止停车的木牌子,后来见无人遵守也就不了了之了。 陶承柏开了车子,不紧不慢地穿过校园略显紧窄的道路,半道上遇到了寝室的老大袁鸣凯,就绕道把他载到了食堂。袁鸣凯籍贯山东,生的人高马大的,性格豪爽,是学校登山俱乐部的铁杆粉丝。 下了车,老袁一手搭在车顶上,一边探下身子:“哎对了,我有一哥们的熟人今年想考咱们学校研究生,不过学校附近房子太他妈的贵了到现在也没找着住的地儿,你那床位不是不住吗,能给睡一阵么?”因为车身矮,他这个动作看起来便做得有些辛苦。 “这有什么不能的,住呗。”陶承柏侧着身子歪在驾驶座上,回得异常爽快 在一起住了将近一年了。陶承柏的为人袁鸣凯是很清楚的,所以此时得到这个答案也在意料之中,他一咧嘴露出一口大白牙,“什么时候有空,请你吃顿好的。” “行啊,到时候把哥几个都叫上。”陶承柏露出个不怀好意的笑来,是个要狠宰他一顿的打算。袁鸣凯抬手对着他一指,笑着用家乡口音咕哝了一句俏皮话,直起腰来的同时,一挥手 做了个让人赶紧走的动作。 陶承柏心情颇愉悦,九曲十八弯地在校园里绕了一阵子,最后将车开出了B大那座著名又古老的校门。 路上行人如织,阳光虽仍是炽热,然而近日多风,倒也让人觉出了一丝凉爽,毕竟眼看着就要到十一月了。 等红绿灯的时候,手机响了。陶承柏戴上耳机接听电话。是大四的金学长打过来的。他们几个人新编了一个2D手游,被广州一个手机游戏开发商看中了,学长明后天就要过去和人家面谈,这次想让陶承柏一块跟着去。陶承柏想了一下便满口答应下来。他礼拜五的课很少,而且都是公共课。 路上稍微有点堵。半小时以后,车子穿过一片长长的梧桐树围成的绿色走廊,停在了K大教师宿舍楼下。 陶承柏动作利索地下了车,三步并两步地颠上了二楼。掏出钥匙开了门,一眼便瞅见沙发上正仰面大睡的人。陶承柏轻手轻脚地关上门,换上拖鞋,将钥匙习惯性地搁在了门口的鞋柜上。 陶承柏知道郑陆今天早上最后一节课是体育,熊东西大概是打球打得太累了,回来就睡着了。头发里的汗还没有干呢,此时一条手臂从沙发上垂下来,直接拖到了地板上。白T恤皱巴巴地穿在身上,一枚颜色剔透的小小玉观音串在白金的链子上此时正垂在郑陆颈边的沙发上。 陶承柏从卧室拿来一条薄毯,擒着劲盖到郑陆肚子上。弯着腰在郑陆的鼻尖上亲了一口。 陶承柏先把米饭蒸上了,然后打开冰箱,上下扫了两眼,拿出一块熟牛肉,几个鸡蛋。准备烧一个,炒一个。冰箱里的东西该补充了,但是他明后天不在家,懒东西自己肯定不高兴做饭的,还是等他回来了再去超市吧。 他们现在住的这套两室的房子租来真的是很不容易的。之前住的是两位准备读博的研二学长,后来两人忽然一起改变心意都找着工作了,前后脚地搬走了。那位教授刚发布了出租的房源信息,就有十来个人一起上门看房,像这种校内的房子贵是贵了一点,但是又方便又安全环境又好,自然是非常紧俏的。因为郑陆存了不管是什么样的房子无论如何一定要租下来的心思,所以去的时候钱都取好了,不废一句话当场就付了一年的租金,这才第一时间把房子定了下来。 在这之前,两人各自住自己的寝室。陶承柏也试着找了房子,但是不是离K大太远,就是要与人合租,房租贵倒是其次。 等陶承柏把饭做好了,郑陆还在沙发上睡得香呢。他弯下腰,拍拍郑陆的脸蛋,“狗东西还睡呢?醒醒。” 郑陆拧着眉咕咕哝哝地,把眼睛睁开了一条缝,看了一眼悬在自己上方的陶承柏,又把眼睛闭上了,略翻了个身,把脸蛋压到陶承柏的手上,不动了。 “不饿啊?”陶承柏有气无声地笑了。 “饿。”半响郑陆才缓缓回应,肚子也应景地咕咕叫了几声,“困死啦。做什么好吃的了这么香?” 陶承柏也不回答,拦腰把人从沙发上抱了起来,一路抱进了浴室,搁在了洗脸台上。湿了毛巾给他擦脸。 郑陆把头靠在陶承柏肩膀上,懒懒地眨了眨眼。被冷水刺激地头脑算是彻底醒透了,只是身体还有些懒得动。 陶承柏是比较喜欢他现在这个样子的,刚睡醒的时候,怎么说怎么好,乖得不得了。他将人稍稍扶起来一点,一歪脑袋,吻上了郑陆的嘴唇。舌头不打商量地长驱直入。 郑陆张着嘴,随便他怎么亲,慢慢地便把双手双脚缠在了陶承柏身上。 “承柏,饿了。”郑陆忙里偷闲地从嘴里咕哝出几个字。陶承柏一边把他的下嘴唇咬在嘴里,一边兜着两个柔软的屁股蛋将人从浴室抱到了餐桌上,意犹未尽地舔了一口郑陆的脖子,他尝到了一点咸涩的汗味,“先吃饭再吃你,嗯?” 郑陆闭着眼睛仰了脖子,腿上不耐烦地乱蹬了一下:“下午还有课呢。” 土豆炖牛肉,青椒炒蛋。陶承柏的手艺虽然不敢说如何精湛,但是用来伺候郑陆现在已经是绰绰有余了。郑陆连菜带饭吃了个肚儿圆,仰靠在椅子上控制不住地打了个很响的饱嗝。 “让我来洗吧。”郑陆跟在陶承柏后面进了厨房。 “我来吧。不是还有课吗?再去睡一会吧。”陶承柏将碗碟子丢进水槽里,拧开了水龙头。 郑陆垂着两手,但是把头靠在他背上歪着脑袋打了个大哈欠:“前段时间那么忙结果怎么样了?” “测试效果很完美,已经有人感兴趣了。明天要去广州当面谈,师兄想带我去。”陶承柏刚说完,背后就发出了一声不满意的哦。 “我已经答应了。”陶承柏把盘子用水冲干净,搁在了沥水器上。 郑陆歪着头睁开了眼睛仍是哦了一声,不过这回是表示了支持。 收拾完,已经快一点钟了,两人一块儿睡午觉。陶承柏还有些不老实想要动手动脚,被郑陆坚决地抵制了,陶承柏体力好到惊人,一旦让他得逞,干起来就要没完没了,中午这点时间根本就不够他用的。 两人最终一起规规矩矩地歇了一个小时中觉。然后一块起来洗漱,陶承柏开车送郑陆去上课。 K大校园内的马路要比B大宽敞很多,并且没有画斑马线。如今学生开车上课也已经算是稀松平常的事了。不过大多数都是大四生,像陶承柏这样二年级就有车的毕竟还是少数。所以一度郑陆班上的同学都认为郑陆是富家子弟,虽然他自己没车,但是经常有车接送。在给人的映像暗示上效果都是一样的。 两人在后排角落里坐着。郑陆专心致志地上课,陶承柏陪在一边心无旁骛地研究自己的计算机专业书。他的包里带了巧克力和饮料,郑陆想吃的时候会一声不响地将手伸到他这边来。 讲课的是风趣幽默的吴老头子,他像个大号老顽童一样,时常会有惊人之语。 今天讲的内容是直线方程。 不知道中午吴老头吃了什么好东西了,今天他不停喝水,半节课不到就把一个大玻璃杯子的茶喝光了。然后他写了一道题在黑板上。 “那下面我就随便找一个同学上来解答一下我的问题。”老顽童刚说完,下面就是一阵齐声:啊~~~ 因为他平日和蔼可亲,虽然他名头响亮,但是同学们也并不怕他。 “怎么,你们有意见啊?”吴老头笑着问,他环顾了一下整个阶梯教室,忽然转身走到黑板一边,“同学们都知道直线是什么吧?”他忽然得意地问道,然后从一边开始沿着黑板底画直线,一直画,一直画到墙上,画到门上,画到墙外面,脚下不停,转眼间人就没了影。同学们都伸着脖子楞住了,团支书坐在最前面此时便疑疑惑惑地紧跟着出去看了一眼。不久女孩子便回来了,“老顽童上厕所了。”她撇撇嘴仿佛一切早在她意料之中似的。 噗~~~~ 吴老头嘴里小声哼着梆子,神色俨然地回到了讲台上。 “后面那位同学。”吴老头遥遥指了指陶承柏,“穿黑色三叶草棒球服的那位,对,就你,请上来解答我这道题吧。” “老师,他不是咱学校学生。” “他是来旁听的。” 一时便有嘴快的女生替陶承柏辩解了。 “我说怎么上课从来不抬头呢,”吴老头笑眯眯地问他:“你周围哪个学校的?几年级?” “B大,二年级。”陶承柏回答的同时,看到郑陆老神在在地托腮看着他,便伸手在他脑袋上凿了一下。郑陆立刻小声地叫了一下。 “嗯,B大比我们学校好。”吴老头毫不避讳说了这么一句。 切~~~同学们皆不服气地齐声嘘他。 “事实么。同学上了我这节课这一题会做吗?”陶承柏紧跟着点了点头。老头子转身在那一道题上加加减减,又问:“现在呢?” 陶承柏走到前面,三下五除二把题解了出来。 “同学你哪个专业的?”吴老头追问。 “软件工程。” “好,有前途。”他还没讲到的都能做出来了,不简单。 事实是陶承柏将这学期的高数书已经整个看完了。想搞编程,数学不学好那怎么行。 当初填报志愿的时候,陶承柏是很想学数学的,后来考虑到就业问题他还是把计算机排在了最前面。 当年陶承柏考得相当好,郑陆也是超水平发挥。本来一起报K大双双录取肯定没有问题,然而郑陆只一个劲地要跟陶承柏急眼,非闹着逼着他报B大,摆出了一副不达目的决不罢休的架势,后来又软硬兼施,对着他可怜兮兮地要掉眼泪,当时郑陆的原话是:你这次不听我的,我就让你的第一志愿这辈子都不能录取! 陶承柏弄不过他,只有将几年来心心念念的想法放弃了。幸而后来发现,两个学校离得并不是太远。 第四十二章 天刚蒙蒙亮,陶承柏就起来洗漱了,他要赶到地铁站先和师兄汇合,再一起往机场去。 郑陆也跟着醒了,翘着一头乱发,强自睁开了眼睛坐了三五秒钟,然后一抬腿下了床,把角落里陶承柏的小小行李包拉出来检查了一遍,以确定没有落下什么重要东西。 “再带一件衬衫吧,我昨晚看天气预报深圳那边还是挺热的,防止衣服脏了不够换。”郑陆一边对浴室的陶承柏说话,一边已经打开了衣柜,把一件比较正规也比较贵的白衬衫从衣架上取下来,铺在床面上仔细折好了,放进了行李包里。 陶承柏在浴室里满嘴泡沫地只是大声嗯了一声。洗漱完了,他对着镜子将衬衫掖进西裤里,重新将皮带扣好,正了正衣领前后照了一下,随手撸了两把浓黑的短发。头发是上礼拜和郑陆在K大东大门外新剪的,正是如今最流行的发型。 郑陆手里抱着外套倚在浴室门上看他,神情有些惫懒。 “待会再睡一会儿,嗯?一个人在家不要偷懒,出去吃要不然点外卖。”陶承柏接过外套往后轻轻一抖,利落地伸胳膊套上,然后一转手就抱住了郑陆,把人抵到门上,一腿插进郑陆两腿之间,歪着头就要亲。郑陆左右晃了晃脑袋,不肯就范,嘴里咕哝着:还没刷牙呢。 “傻瓜。”陶承柏腾出一只手来将他下巴捏住,“我又不嫌你。”然后凑上去结结实实地吻了个过瘾,末了在郑陆唇珠上亲了个响的,回味无穷似地说:“香的。” 郑陆被他亲得满嘴的薄荷味道,手上环着他的腰,透过一层布料也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身上肌肉结实的线条,是温暖的安心的感觉。虽然马上要分开两天,但是郑陆并不会因此而感到烦恼,也许因为之前的很长一段时间两人也并不是每天都能在一起,某种程度上讲已经可以适应,也或许仅仅只是因为彼此都成长了。并且他知道不管陶承柏走到哪里,心里都会想着自己的。 陶承柏一身正装手里提着小行李包,一脚门里一脚门外,探着脑袋在郑陆嘴上飞快地亲了一下,最后又轻声叮嘱了一句,这才一转身蹬蹬蹬地下楼了。 郑陆揉了揉眼睛,趿拉着拖鞋快步走到阳台,将窗打开,探出身子,看着陶承柏的身影在楼前的那条长长的绿荫道上渐行渐远,直到彻底消失在了晨曦的薄雾中,这才将窗拉上,返身回到还有些余温的被窝里,将脑后勺在陶承柏的枕上蹭了蹭,带着淡淡的薄荷清香闭上眼,这一觉就睡到了大天亮。 郑陆醒了也不起来在床上津津有味地又迷瞪了一回,发觉肚子饿了,便伸手拉开床头矮柜的抽屉,从里面找出一张便签纸,上面全是学校附近的订餐电话,郑陆选了一家平日里喜欢的打了过去,订了一份早餐。 正在刷牙的时候,郑陆接到了送餐电话: “喂,你好,我是肯德基,啊,不对,我是麦当劳,啊啊,不对,我是啥玩意儿来着?哎呀不管了,你订的肯德基早餐到了,哎呀,看我这个嘴,反正你赶紧地自个下来取吧。” 郑陆一手拿着牙刷,一手举着电话,就觉得这人说话像在讲单口相声,而且声音仿佛是在哪里听过,他含着一嘴牙膏沫子含糊不清地问:“我在二楼,你不能给我送上来吗?” “那不行。”送外卖的斩钉截铁地拒绝了,“不是我偷懒,我昨天刚丢了辆车,就上了个六楼下来车就没了。你还是自个下来取吧。” “那好吧。” 郑陆带着一点疑惑,抓着钥匙就下了楼。就见楼前站着一个瘦削的扶着外卖车的小个子男生,带着帽子,离得远只能看着个尖下巴,身上穿着红黄相间的外卖服。 “你好……”郑陆刚出楼道,开口就说了两字,结果这人竟像骡子受了惊一样,转身推着车子一溜黄烟地就跑出了老远。 “喂,你跑什么啊,我的早饭还在你车上呢。”郑陆也跟在后面颠了两步,这下是看清了人了,眼瞅着他歪歪倒倒地抬腿上了车,就要这么跑了,这才扯了嗓子喊起来:“姓沈的,你把饭给我留下,妈的,耳朵聋了。” 沈林没想到对方居然知道他的姓名,这又让他吃了一惊。既然能知道他的名字估计他的底细也就知道的差不多了,这可如何是好。他犹豫着要不要走,大不了被投诉好了,再重找一家兼职。反正周围的兼职工作他也差不多都干过一遍了。眼看着郑陆一脸不善地越走越近,他尴尬地红了脸,屁股还坐在车座上,一只脚的脚尖辛苦地支撑着地面以保持平衡,是个随时准备逃跑的姿势。 沈林之所以见到郑陆就要跑,是因为他偷过郑陆的东西,说起来那是上个学期的事情了。 平安夜这天是礼拜五,郑陆下午下课以后满面春风地第一个回了宿舍,他刚和陶承柏通过电话,一会他会开车过来接他,两人一块出去过平安夜。冬天天冷,浴室没有浴霸,男生都是隔两天才洗一次澡。郑陆又留成了那种半长不矬的头发,此时已经有点油油的了,所以他现在准备好好把头洗一洗。 郑陆欢欢喜喜地把外套手表都脱在了外间的桌子上,逐个晃了晃弟兄们的水瓶,全是空的。现在用热水器现烧恐怕也来不及了。听到隔壁有动静,知道是有人回来了,于是他开了门到隔壁蹭水,顺便扯了一句闲话,前后就这么几十秒的功夫,再回来,桌上的手表就不见了。 郑陆当时一怔,断定自己刚才肯定就是放在这张桌子上的,室友也都没回来,那么就是贼了,肯定没跑远。郑陆心里一急,外套也不穿了,直接转身冲出门,望了一眼,走廊里没人,接着就往楼下冲,这表先不说钱多少,是陶承柏送他的十八岁生日礼物,意义非凡,是丢不得的。 也怪沈林没有做贼的经验,一路慌慌张张地东张西望,脚上也是走得东倒西歪磕磕绊绊的,且不知道拐弯躲藏,郑陆奔下楼,一眼就瞧见了正对着宿舍楼的大路上一个穿黑蓝色外套的小个子男生鬼鬼祟祟地在往后瞧,于是他张嘴就是一声大喊:“给我站住!” 别看沈林个子小,跑起来到是很有耐力。沈林心慌意乱地在前面跑,郑陆气急败坏地在后面追。两人竟一路从生活区跑到了教学区,其间穿越十字型路口七八个,小桥流水若干,一路引人回头驻足观望无数。 “我不是故意的。”沈林简直要急哭了,头也不回地向后面大声说:“我不是小偷,你不要喊了。” “你把东西还我,我就不喊。”郑陆跟在后头十米远的地方,楞就是追不上,此时肺里已经快要炸了锅,呼哧呼哧地直喘粗气。 “我是迫不得已的,真的,实在是没钱。我错了还不行吗?求你,你别追了。我再也不敢了。”沈林声音呜呜的,像个扯坏了的风箱,脚下却是一步不敢停。 “你只要把表还我,我绝不追你。妈了个B的,你倒是停下啊。”郑陆跑得浑身往上冒热气,嗓子眼直往外冒烟。真恨不得上去一脚把这个二货踹翻在地,可惜就是追不上。 最后沈林停在一座教学楼的楼道口,因为实在是跑不动了。他把表掏出来搁在了楼梯上,红着眼睛诚心诚意地跟下头扶着楼梯扶手已经快累瘫的郑陆说了一声: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然后歇了一口气,又爬起来绕到另一边的楼梯,拱肩缩背地走了。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的?”沈林此时垂着脑袋,只敢盯着郑陆的鞋看,那是一款漂亮的运动鞋,斜面上一个有力的勾,标志着它的价格不菲。 “我的饭呢?”郑陆答非所问,在心里认定他是个二货,又看他脸上红得怪异,怀疑他是不是发烧了。生病了还要辛苦工作,也够不容易的。不过总比偷人东西强一百倍。 “哦。”沈林答应一声,突然醒悟了一样,赶紧下了车,从后面箱子里拿出郑陆的那份早饭,一份豆浆,一个黑胡椒鸡肉卷,一共十七块整。 郑陆给他一张二十的,拿起东西,转身走了。 “没找你钱呢。”沈林期期艾艾地喊他。 “不用找啦。给你的辛苦费。”郑陆没回头,只是向他抬了抬手。 沈林用力抿了抿嘴巴,郑陆多给了钱也没有像某些人那样自以为是地高高在上地找存在感,因此他又大声地补了一句:谢谢。 在沈林心里认定郑陆是一个好人。他偷过他的东西,他并没有当面质问羞辱他,甚至不提一句。虽然事情已经过去好长时间了。 十点多的时候,郑陆正在上泛读课,老师今天偷懒直接给他们放的电影。 手机震动,是陶承柏发来的短信:到了,想你宝贝。 郑陆安了心,笑着回了一条:知道了。肉麻。好好干! 陶承柏马上回了一条:你! 什么意思,郑陆看半天没看懂,干脆不理他了。他人在外面发消息什么的肯定都不方便,知道他安全就行了。 此时屏幕上正放到男女猪脚的激情戏,然而年轻的女老师太不上道了,直接是大段大段的快进。 男生在下面直接就咆哮了:老师,这样不完整的影片我们看完怎么写观后感啊,这作业没法做了。 女老师用标准的英文优雅地回应:请在课上用英文交流,否则概不作数。 啊~~~一片哀嚎。 中午郑陆不想来回地跑,直接跟坐一块的尤宏志一起在二食堂随便吃了一点。吃完饭顺便就坐了他的车回寝室睡大觉。尤宏志长得膀大腰圆的,虽然一直住在郑陆隔壁寝室,但是郑陆认为他对人没有坏心眼,是个值得交的朋友,一直都跟他处得近。 “胖子你下午也是翻译课吧?”郑陆坐在车后座上,一手揽他的腰,一手拍着尤宏志的肚皮。 “是吧……”尤宏志歪着头想了一下,“应该是。” “那你走的时候喊我,载我过来。” “行。” “诶,我说,你这肚子怎么跟有几个月了似的,越来越大了,你怎么也不想着减减肥啊。”郑陆把他的肚子隔着衣服都拍得咚咚直响。 “去你的!”尤宏志笑着骂了郑陆一句,他连骂人都不会带脏字。腿上用了力气,一溜烟地将车子骑了个飞快。 郑陆好久没回寝室了,不过床上的东西都还健在,以防学校有某些名目的突然检查什么的。寝室里四个人倒有两个人没回来。 郑陆和对面的兄弟扯了一会闲篇,然后结结实实地睡了一大觉。醒过来的时候依稀是觉得自己做了个短暂而混乱的梦,然而具体是什么又完全不记得了。把手机掏出来,没有陶承柏的讯息,无端地就叹了一口气。不在一个空间里,嘴上不说,心里到底是觉得不一样的,总是挂着,牵牵绊绊的。 第四十三章 晚饭郑陆还是定的外卖,从家跑到最近的东大门也要十来分钟,一个人吃饭有什么意思,还要跑那么远,况且他也实在是懒得动。电话还是打的早上那家,过了半小时,送外卖的按了门铃,这回是个身材高大的年轻男孩,满头满脑的热汗,虽然累得有些狼狈,但是眼睛里神采奕奕,一看就知道绝不是二货。 吃了晚饭,早早地洗了澡,郑陆盘腿窝到沙发椅里开了电脑,先挂了聊天的Q,然后在文件夹里找好看的电影。翻来翻去没翻着好的,在两杆大烟枪和搏击俱乐部两者之间犹豫了几秒钟,因为演员浓重的伦敦口音,以及特有的英式粗话和黑色幽默,最后他还是选了前者。郑陆的二外选的是法语,但是刚学了基础,且法语片多是文艺片,他不是很喜欢。 现在看片,郑陆主要就是为了锻炼英文的听力。像搏击俱乐部的一些大段大段的台词他几乎都可以背诵下来,当然最主要的是他喜欢爱德华诺顿在这部片里的口音。 郑陆靠坐在沙发里,一边吃零嘴,一边看电影,手机就摆在身边。看到有精彩对白的地方,他就倒回去反复看,嘴里也会自动跟着练习。 如此这般刚看到一半,挂着的Q叫了起来。是澳洲的小姨。那边应该是晚上十一点了,孕妇怎么到现在还不睡觉。郑陆暂停了电影,打开视频,按小姨的要求,用英文和她聊天。聊了没有几句,就接二连三地催她赶紧地睡觉去。然而孕妇的脾气是非常的不稳定的,小姨被郑陆催得烦心,立马就要发火,隔着一条网线恨不得能捶他几下,最后还是被小姨夫连哄带求地给抱走了。 刚想接着看片,严啸又打了电话过来,明天周末,他想过来玩。郑陆立马严词拒绝了。陶承柏不在,严啸一来肯定就要赖着不走,晚上还要赖着跟自己一起睡。等晚上陶承柏回来了,他这不明摆着碍事呢么。而且这小子今年已经高三了,不抓紧时间学习,整天尽想着玩怎么行。 严啸在电话那头哇啦哇啦一通叫唤,郑陆完全不管,以明天要帮师兄翻译东西没空为由, 三言两语地就将他给打发了。 郑陆两腿夹着薯片筒子,伸进去二指,夹出几片,刚送到嘴边,忽然听到门外有响动,他立刻直起腰来,怔了一下,随即想到陶承柏要明天晚上才能回呢。他把薯片丢回圆筒里,腰身往下一松将头向后搭在沙发背上,翻着眼珠子朝屋内四周看了一眼,无端地就又叹了一口气。 收到陶承柏传过来的照片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多了。郑陆早已经爬进了被窝里,只是颠来倒去的还没有睡着。 “看到了吗?”陶承柏的声音温温柔柔的,手机里还传来了一点风声。 “嗯。很漂亮。”郑陆在心里哼哼着,嘴上便有些不高兴了。自己在家里牵牵挂挂的,他到好光顾着玩呢,到现在才打电话来。 陶承柏有气无声地从鼻管里笑了出来,声音越发地低成了绵言细语:“懒东西又不高兴啦?今天真的累死了,下了飞机就一直在马不停蹄。现在在深南大道上,刚吃完饭。这儿的夜景真的很漂亮,就想发给你看看。” “哼~~”郑陆哼唧一声,在被子里翻了一个身,趴到陶承柏枕头上,既然是这样的话,那就算啦,于是他转了口风问道:“事情还顺利吗?” “还算顺利吧。不过对方明显欺负我们没有经验,合同上有陷阱,金师兄已经在找法律系的师兄帮忙把关了。”顿了一下,陶承柏又笑着说,“今天还没把价钱谈拢,不过每个人按少了说也应该能分到大几万,到时候给买你个礼物。”这可是他自己辛苦赚来的钱。 郑陆听了这话,就在被子里翘起了两条腿,开始唧唧咕咕地对着电话撒娇,骂陶承柏就爱乱花钱,乱买东西。 陶承柏在那头笑眯眯地听着,等郑陆骂完了,就开口问他有没有想要的东西。 郑陆最后是聊着天睡着的。 礼拜六郑陆宅了一天没有出门,早饭仍是定的外卖。还是吃惯了的那家。早上起得晚,吃完饭就是中午了,看着天气好,郑陆便有些心血来潮地操持起了家务。他把电脑音箱打开,放上自己喜欢听的歌,一边跟着哼唱,一边开始打扫房间。门窗衣柜全打开来通风透气,被子拿到阳台上晾晒,将床单枕套全扔进洗衣机,弄了一盆水,四脚着地撅着屁股用一条干净大抹布来来回回地擦地板。 郑陆兴致高昂地弄了好几个小时,累出了一脑袋汗。最后将洗好的被单枕套晾到阳台,收了被子换上新的四件套,然后他洗了个热水澡,光着身子躺进了干净温暖的被窝里,张开两腿夹住了一截棉被,闻着阳光和樟脑丸的味道,舒舒服服地睡了一个迟来的中觉。 郑陆这一觉睡得格外绵长,最后他是在一阵湿漉漉的麻痒的骚扰下慢慢醒过来的。还没睁开眼,就已经闻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是陶承柏。外面天色已晚,屋子里此时没有开灯光线有些暗淡,陶承柏正坐在床边,两手撑在他颈边,弯腰吻他。 陶承柏从机场出来坐上车就直奔了K大,金师兄问他要不要一块吃个饭把几个人都喊出来大家庆祝一下,他竭力主张明晚上再庆祝,实在太累了,他找理由。金成渝笑着损他:知道你小子要赶着会心上人,太累?有本事今天晚上你TM的别用老二。 “嗯~~承柏。”郑陆睁开眼又闭上,伸出两手搂住了陶承柏的脖子,咕哝着问:“什么时候回来的?” 陶承柏一路沿着下巴吻到脖子,因为腾不开嘴,所以并不答他。把手顺势伸进被子里,这才发现郑陆竟是光着身子睡觉的。 “狗东西!你是故意的。”陶承柏骂了一句,气息立即就粗重起来,嘴上从吻变成了啃,踢掉拖鞋,抬腿就上了床。郑陆闭着眼睛仰起脖子,嗤嗤地直笑。 隔着被子压到郑陆身上,陶承柏剥玉米一样,一边往下亲,一边把被子往下扯,然而又怕这样会冻着他,只能着急忙慌得跪起来,三两下将自己扒了个精光,一掀被子钻了进去。 被窝里又柔软又温暖,关键是还躺着个光裸的郑陆,陶承柏顿时舒服地打了个哆嗦,在郑陆光滑细嫩的皮肤上上下到处揉搓,一口叼住他左边的小豆子,唇舌一个用力,吸得郑陆登时就叫出了声。 陶承柏吞吐地凶狠,很快就把郑陆含了出来,可能是出来得太猛了,高朝以后人一时却有了一点想要虚脱的感觉。郑陆躺在床上,两腮有些潮红,转动了两颗黑眼珠子软软地看了陶承柏一眼。 “舒服吗?”陶承柏低声问,重新压了上来,将身体挤到郑陆两腿之间,把人抱进怀里,用舌头挑开郑陆的嘴唇,叩开牙关,深深地吻他。郑陆张着嘴,软舌欲迎还拒地做出抵抗,偶尔用舌尖去勾卷陶承柏,一旦他这么做,便会遭到一阵凶狠的吸允。郑陆被陶承柏吸得舌根发疼,鼻管里往外直哼哼。 虽然如今两人已做了很多次,但是郑陆拧着眉,可怜兮兮地还是喊了一声疼。主要是陶承柏的那套东西各方面都比郑陆大了一号,两人稍微地有些不配套。 陶承柏耐着性子慢出慢进,九浅一深,如此费了一会功夫,见郑陆松了眉头,从鼻端轻轻哼出声来,下面那里也生出了一些润滑的液体来,这才用了力气渐渐地大操大干起来。 “呼~~~”陶承柏果然应声停了一下,舔了舔嘴唇,对着鼻尖的细汗长长地吹出一口气,将郑陆两条白嫩的大腿搭到自己手臂上,俯下身体,在将他的嘴堵上之前,温柔地说了一句:“乖宝贝,不要叫。” 第一遍,陶承柏没有玩任何花样,就着一个姿势从头干到尾,从浅到深,从慢到快到飞快。最后他双手从背后交叉握住郑陆的双肩,将人按在床上,干得郑陆哀哀地一个劲讨饶,大床都跟着嘎吱地摇起来,这才痛快地射了。 郑陆有气无力地歪在床单上,现在他是浑身上下统一地变成了粉色,枕头早就被撞飞到地上去了。郑陆现在没有力气扇陶承柏巴掌,只能用指甲去掐他肩膀上的皮。怎奈陶承柏皮糙肉厚,他的指甲又都剪得短短的,竟然是掐他不动。 陶承柏翻个身将郑陆抱到身上躺着,下面也没有打算拿出来。如此歇了三五分钟,郑陆就觉得身体里的东西又硬了。 “拿出来,我不要了。”郑陆气急败坏地推着他的胸口要起身,被陶承柏紧紧勒住动惮不得,“反正明天是星期天,再来一次好不好?嗯?”陶承柏这哪里是在求他,嘴上才说完,下面就已经动了起来。 因为已经发泄了一次了,第二遍,陶承柏好整以暇,也不猴急了,各种花样地把郑陆折腾了一遍。 刚换的床单又被弄脏了,陶承柏用被子将郑陆裹在沙发里,把床重新收拾干净。 “承柏,饿了。”郑陆被裹得就露了一颗脑袋,在被子里摸了摸自己瘪瘪的肚子,忽然就觉出了饿来,而且立马就到了饥饿的状态。说起来他早饭吃得晚,现在可以算是连着两顿都没有吃东西了,又经过刚才一场消耗,不饿才怪,“肚皮都饿瘪了。” “想吃什么?我现在就去买。”陶承柏蹲到沙发跟前,连着沙发被子一起将郑陆抱住。 “想吃烧鸡,酱肘子,猪头肉,板鸭,老鹅……”郑陆由着性子大鱼大肉地说了一通,其实就是饿了,饿到非常想吃肉。 陶承柏宠爱地捏了捏郑陆的脸,看他说得口水都要流出来了,也不废话,拿起钱包车钥匙就出了门。 二十分钟以后,陶承柏提了满满两手的吃食回来了。郑陆还裹在沙发上坐着,此时便像个嗷嗷待哺的小宝宝一样,从被子里伸出来两只手。陶承柏连被子带人地把他抱到了餐桌边上, 一样样地把吃的拿出来,摆到他跟前。果然都是一色的肉。 两人风卷残云般连吃带喝地大嚼了一顿。 吃完了饭,又洗漱一番,两人便上床睡觉了。面对面地抱着聊天。 ——今天在家干嘛了? ——打扫卫生。 ——太阳打四面八方一块出来了。 ——滚! 郑陆蜷起腿要踢他,被陶承柏一把逮住,按到自己腰上骑着。安静了没一会,陶承柏又要逗他。 ——老公不在家懒媳妇就变勤快了。 ——滚蛋!不理你了。 郑陆被陶承柏这句话臊住了,利索地转过身,背对着他。陶承柏笑着从后面贴上来,将人搂到怀里:“说错了还不行吗?” 郑陆闭上眼,不理他。不过躺在陶承柏怀里也不再挣扎。 饶是陶承柏身体再好,折腾到这会也乏了。半响没人再说话,两人像两柄搭在一起的汤勺一样,贴着睡了。 第四十四章 陶承柏穿着宽松的运动服,在淡薄的雾气中沿着K大的校园晨跑。他穿过教工楼前的梧桐树走廊,绕着外围的小路,从生活区跑到了教学区,然后沿着东北角最大的操场一气儿跑了七八圈。 满头大汗地停在了排球场旁边,陶承柏开始放松筋骨。踢腿,压胯,马步,一项项做过来。武术这个东西和其他所有的技能一样,都是熟能生巧,然而又有其独特性:长时间不练的话拥有此项技能的身体必定会变得僵硬生疏。所以有种说法叫拳不离手,练功之于陶承柏早就变成了一种成活习惯。 疏松筋骨以后照例是练套拳。天气不冷不热,空气清凉舒适,周围即使也有早起晨练的人但是都非常安静,这实在是一个很好的练功场地。陶承柏双脚脚跟相抵,侧脸缓缓起手,将一根随手拾起来的塑料吸管充作木棍,虎虎生风地耍了一套简单的棍法。只可惜这里没有一个几百斤的沙袋能让他练练腿上功夫。 练功完毕,陶承柏绕远路跑到了西大门,那里有家永和豆浆,郑陆爱吃他家的日式饭团和小笼包。 走到楼下的时候,碰到了住在一楼刚晨练回来的老教授,早上陶承柏经常能在路上遇见他。 “您早!”陶承柏离得老远就礼貌地打招呼。 “陶同学早!”老教授穿着一套月白色的晨练服,整个人都是和蔼可亲的,“又给郑同学买早饭呢。” 陶承柏笑着点头,招呼教授吃小笼包,因为包子比较小,他买了好几笼。 老教授摆摆手,又一次得意地告诉陶承柏他老伴每天早上都把早饭做好等他跑步回来吃。 陶承柏换鞋进屋,把早餐放到餐桌上。卧室里没有动静,郑陆肯定还没起。 “懒东西起来吧,早饭一会要凉了。”陶承柏一边往浴室去一边大声喊,“听到没?” 郑陆已经醒了,只不过赖在床上不愿意起来。此时便把头从被子里探出来眼也不睁得冲客厅答应了一声。 郑陆骑着被筒子又迷瞪了两分钟,终于决定要起来吃热乎乎的早饭。 浴室里有哗哗的水声,是陶承柏在冲澡。郑陆翘着一头短发,推开了浴室的门,热气腾腾的水蒸气扑面而来。浴室的格局比较紧凑,淋浴和马桶之间干湿也没有隔开。 “晚上和师兄几个一块吃饭,你跟我一块去吧。”陶承柏站在花洒底下,伸长右手,将手指上的水往郑陆脸上弹。 郑陆睡眼惺忪地掀开马桶盖,褪下睡裤刚要尿尿,就被他弹了一脸的水,下面也尿成了断断续续的弯曲线,气得他扶着鸟就转了身,挺起屁股对着陶承柏就是一阵乱射。陶承柏没想到郑陆能这么干,怔了一下,接着就笑骂着冲上来,郑陆大叫一声抓着鸟转身想跑,刚拉开门就被陶承柏从后面一把抱住。 “啊!你身上都是水!放手,我生气了!”郑陆在陶承柏怀里立刻叫嚷着扭成了一尾活鱼,陶承柏不为所动,将他的手指从门把上抠下来,一脚将门踢上,两步就将他拖进水柱里去了。 郑陆立刻从头顶心湿到了脚后跟,陶承柏一手紧箍着他的胳膊和腰,一手去挠他脖子。郑陆缩了脖子,他便即刻去挠他的腰。 郑陆本是要生气的,此时却顾上不顾下地嘿嘿嘿哈哈哈地大笑起来,一边笑一边接不上气地骂他是混蛋,最后笑得缩成一团,都要坠到地上去了,只得反手攥了陶承柏的胳膊求饶地直喊哥。 两人在花洒底下嘻嘻哈哈地闹了好一阵子。几乎要闹出陶承柏的火来。昨晚他做得狠了,郑陆现在应该还是不舒服的,他心里清楚得很,所以欲望虽然上来了,但是并不十分强烈。 吃完饭,郑陆窝到沙发椅里玩电脑。陶承柏把昨晚换下的被单枕套和这两天的脏衣服一并收拾了,分类扔进洗衣机里。 “一会去超市吧,家里没吃的了。”陶承柏在浴室洗衣服。 “哦。”郑陆在卧室里正盯着电脑动也没动地就答应了一声,过了几秒钟,他才反应过来陶承柏到底说了啥,他转了头对着客厅大声说:“开车去,我不跑。” “车不好停你不知道吗?东西又不用你拿,你就出两条腿都不愿意。路又不远,你怎么这么懒。”陶承柏说了一串话,郑陆等他说完,仍是先前的口气头也不回地回了他三个字:“我不管。” 最后当然是开车去的超市。为了停车方便,两人特意去了B大附近的易初莲花。巧的很,刚下车就在超市入口处看见了袁鸣凯。他陪着那位刚搬进宿舍要考B大研究生的刘奕治一块来买生活用品。彼此介绍以后,刘奕治不免要对陶承柏进行了一番感谢。要知道如今各大高校里将自己床位往外出租的学生比比皆是,像陶承柏这样只要打个招呼就能随便住的也算得上是难得了。 袁鸣凯跟陶承柏随口说了两句他们登山俱乐部的一个成员的新闻,那人跟陶承柏也是认识的,没想到这倒引起了郑陆的兴趣,就着登山的话题跟袁鸣凯滔滔不绝地一路聊着进了大卖场。 “承柏,什么时候咱们也跟着袁鸣凯他们去登一次山怎么样?”郑陆兴致勃勃地问,两手插兜地站在陶承柏身边,看着他挑苹果。 “你确定么?”陶承柏最后拿起一个又大又红的苹果,将袋子口两手一收,转身面对了郑陆,问得还挺严肃。待郑陆一本正经地点了头,他又接着问了一句:“你确定爬了几步以后不会让我背着你上山?” 郑陆听了这话,顿时就气乐了,扳过陶承柏的一条胳膊,抬脚就往他腿弯上踢,直踢得陶承柏嘴里连着声地哎呦。 两人买完水果,买日用品,又买了一堆吃的,因为超市的一些肉类并不新鲜,所以陶承柏打算回去的时候绕到K大附近的传统菜市场去买。 结账的时候,又遇到了袁鸣凯两人。于是某两个话题比较投的人,又一路从收银台聊到了停车场,聊到了车上。陶承柏将两人送到了B大校门口,想让袁鸣凯到他那儿去吃中饭的,结果袁鸣凯今天有事。他跟陶承柏是用不着客气的,真的是跟一个老乡妹子早约好了。 回去的路上绕到菜市场,陶承柏买了两只现杀的活鸡,又买了一些新鲜的蔬菜。 郑陆两腿翘在车前的台子上,一边听歌,一边吃小核桃,吃了满手的冰糖渣子,远远地看见陶承柏提着两手的袋子从菜场出来,他便歪过身子,伸手将驾驶座的门给打开了。 “怎么去这么久啊?”郑陆歪歪扭扭地趴在驾驶座上问他。 陶承柏将东西放到后备箱,转回头来,先把郑陆端起来扔回副驾,弯腰坐进来才不急不慢地回他:“挑了两只老母鸡,现杀的,又要过秤又要开膛破肚还得去毛。” “买这么多鸡干嘛?”郑陆不明所以。 “老母鸡炖汤喝大补的。你身体弱得好好补,要不然时间长了得被我干亏喽。回去把那个插电的大砂锅煲拿出来,啊——”陶承柏没说完呢,郑陆拧起他腰眼上的皮肉狠劲一扭,顿时将他拧得咬牙大叫。 回去以后,果然陶承柏先将母鸡洗干净了,加上一些枸杞子,放到砂锅煲里炖上。不用看着,开了以后用小火一直煨一个下午就成。 说起来中饭也算是两个人一块儿做的,郑陆负责洗米,然后放到电饭煲上他的活就算齐了。 陶承柏大包大揽地让他一边儿呆着去,自己在厨房里又是炒又是炸的,忙活了小半天,最后烧了一个蒜苗肉,一个盐水煮虾,一海碗蒸鸡蛋,一份海带汤,最后将一盒内酯豆腐倒进碟子里,横竖切上几刀,浇点香醋,碟边上再搭上一个汤匙,菜便齐全了。 陶承柏做的全都是非常简单的菜式,太复杂的东西他也不会做,不过为了养好好吃懒做的郑陆,保不齐以后陶承柏会不会拜个师傅把厨艺学精了。 郑陆到厨房弄了个小醋浅子,到上点醋,用来蘸着吃虾。陶承柏照例给郑陆剥虾肉。郑陆操起筷子夹起剥出来的第一块虾尾巴肉,在醋浅子里左右蘸了,想也没想直直就送到对面的陶承柏嘴边。倒是弄得陶承柏一怔。 “嗨呦,知道疼老公了。”陶承柏嘴巴真要咧到耳后头去了,开口就逗他。郑陆这才意识到自己这举动好像还真是头一回,倒有点让陶承柏给说中了的感觉。他即刻一瞪眼,直接把肉塞进陶承柏嘴里。 这顿饭陶承柏吃得异常甜蜜。这种好心情一直持续到晚上和金成渝一伙人吃饭。本来想让郑陆一块儿过来吃饭的,他的志同道合的伙伴他想让郑陆也能认识。但是郑陆下午睡觉起来就被胖子尤宏志给叫去了,一去就是一下午。 尤宏志是系学生会的干事,他们系和二外学院的英文系近日有一个交流活动。没想到人家学校的学生非常认真负责,礼拜天专门来了两个人就下下个星期的活动当面商议细节。你说你这么认真干嘛来了,礼拜天做兼职的做兼职,约会的约会,真不是好时候。学生会长找不着人,临时抓了尤宏志的壮丁。 本来K大的英文系就没有人家的名头响,尤宏志本身嘴再笨点,万一来人满嘴跑英文他还真应付不了,怕丢了K大的脸,就一个电话把郑陆给叫过去了。结果还真去着了,来人中就有一个外国同学。 郑陆这边有闲有忙,眼看着就混了一下午了,知道陶承柏晚上有饭局,索性就不回去了,直接跟着尤宏志混到底了。最后学生会长掏钱请客吃饭,进了一家比较讲究的馆子,五个人吃了四百块大洋。尤宏志背着人跟郑陆说:想吃什么再点,都是系里的经费。 吃完饭,也就是七八点钟了。尤宏志把郑陆送回家,知道他是跟人合住的,也不上去打扰,摇着手一溜烟地骑走了。 郑陆进了屋鞋还没换呢,电话就响了,正是陶承柏。 “亲爱的……”那头只说了三个字,就酒气冲天地打了一个嗝。 郑陆听着是陶承柏的声音,但是又不敢确定,那头明显是个醉鬼么。陶承柏是个稳性子,这么多年郑陆还从来没见过他喝醉了是个什么样。 郑陆拧着眉,把手机放回眼前看了看的确是陶承柏没错。 “你在哪呢?怎么喝这么多?”郑陆不高兴地问,心里有点着急了。 “我、今天高兴……我在……这是哪?”陶承柏大着舌头问旁边的人。这时候就有人笑着把他的电话接过去了,是个女的,声音听着就很潇洒:“喂,郑陆是吧,你好。陶承柏他喝多了,你来接他,赶紧的。大金钟知道吧,我们在大金钟旁边的红楼一品鲜……” 这个声音还正说着呢,又换了人:“郑陆是吧,你好,我是金成渝,承柏跟你提过我吧,今天实在不好意思没把他照顾好……妈的,你给我滚边儿去,我还没说完呢……” 那头嘻嘻哈哈地已经吵成一团,看样子是几个醉鬼在抢陶承柏的手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郑陆的眉头已经拧成一条麻花了,刚才那女的谁啊? 郑陆一把按了电话,抓上钥匙,转身出了门,接着咚一声,一脚将门狠狠踢上。 第四十五章 说起陶承柏的这个小圈子,四男一女一共就五个人,全是计算机专业软件工程系的。金成渝和宋葶是一对,两人今年都是大四毕业班,剩下两个姓李的都是湖南人,李逸大三,李孟铎跟陶承柏一班,两人关系也是最好的,大一时两人住对门,后来也是前后脚从寝室搬出去的。 今天本来是五个人聚在一块要庆祝一下的,结果李孟铎带了家属,就变成六个人聚会吃饭了。说起李孟铎就不得不提他的光辉史,当然进B大的基本上每个人都有一段光辉史。李孟铎是他们那一届的省理科状元,人是聪明的,性格是奔放的,平时也是挺我行我素的一个人。 他这个家属是个男生,他也没多说就说是好朋友,但是饭吃到一半,但凡长眼的都能看出来两个人的等级关系了,李孟铎伺候这个姚越的殷勤劲比起陶承柏对郑陆可以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别人就算还没弄明白,陶承柏却已经早早看出来了,这两个人是一对。 陶承柏当即就对着李孟铎笑起来。他打从自己跟自己承认喜欢上郑陆的那一刻起,心底其实就隐匿了一种无形的孤独和压力,毕竟他还太年轻,毕竟他们的感情不一般。他一直努力,去尽一切能力把自己最好的给郑陆,潜意思里其实也是期待从中能够得到一种安心的力量来掩盖这种孤独和压力。陶承柏笑吟吟地,忽然对着这个小团体生出了一种微妙的归属感,对于陶承柏来说,李孟铎真正担得起志同道合这个四个字了。 面对陶承柏的笑,李孟铎十分淡定地给姚越勺了一小碗三宝鸭汤。 后来几个人聊到了这次合编的手游,兴致就高了起来,酒自然也是一杯接一杯地喝。时间长了人自然也开始跑洗手间放水。 陶承柏和李孟铎并排站着撒尿。两人脸上都有了一点红晕了。尿到舒爽时身体不约而同地抖了一抖。 忽然李孟铎问了一句:“哎,你刚才盯着姚越笑什么呢?”陶承柏被问得一愣。两人各自扶着鸟,面对面地看着对方。 “你是上面那个吧?”陶承柏也忽然天外飞仙地来了一句。 “……”李孟铎被问得反应略显迟钝,不过最后还是点了头,十分坦然地承认了。 “彼此彼此。” “……”MD,原来如此,李孟铎笑了。 “呃——噗~~~”身后响起一声响亮的酒嗝,金成渝站在洗手间门口看着他两,“靠,这么劲爆的事情你两怎么不早说?” 至此就算是陶承柏和李孟铎同时在这个小圈子里出柜了。说起来这几人虽然接触时间还不算长,但是经过这两次的合作彼此之间也有了那么一种惺惺相惜的感情,都觉得对方很优秀,更有了一种我本英才的自信,至于得知对方会喜欢男人这种事也觉得完全在自己可接受范围内,优秀的人做出一些不寻常的事来好像也不算违背常理吧。 之后李孟铎大方地跟几人介绍了自己的男朋友,整个饭局也随之涌向了高朝,及至陶承柏给郑陆打电话的时候,他已经喝到了大醉的边缘。 郑陆知道陶承柏今天心情好,但是还不至于好到要猛喝酒乃至喝到醉倒的地步吧,这不是陶承柏会干出来的事,郑陆太了解他了,这里头肯定是有事。可是他不在陶承柏跟前,能有什么事会让他高兴成这样? 郑陆心里闷着一口小火,一路风驰电掣地赶到了一品鲜,郑陆刚下了车,大门里便跑出来一个鲜眉亮眼的男生,穿着黑色的连帽外套,额前头发留得长,两鬓和脑后头发都剃得很短,正是一副健康阳光的模样。 “是郑陆吧?”姚越迎上来问,一边不错眼珠子地盯着郑陆看。 “我是。”郑陆点了点头。 “我是姚越,我带你上去吧,他们几个今天都喝多了。”姚越说完话抿嘴就笑,不过笑得比较克制。 郑陆跟着姚越上了楼,刚开了门,就看到满脸通红的陶承柏正笑嘻嘻地跟一个女的凑着头聊天并且歪着身子对着她,还将胳膊搭在对方椅背上,一路上闷着的小火腾一下就狼烟滚滚了,郑陆登时被自己的怒气冲了个趔趄, 屋里四个人全歪在椅子上,包括那个女生都是一副红头老仙的模样,桌子上酒瓶树成了一片林子,陶承柏看到人咧嘴就笑了,并竭力要做出一副正常状态,他扶着桌子站起来,跟几个人介绍:“这、就是我们家郑陆。” 于是几个人开始七嘴八舌地笑着跟郑陆打招呼,并作出评价: “果然是个帅哥。”李逸说着从嘴里吐出一条笔直烟线。 “有气质。”宋葶歪着头拍了拍金成渝的大腿。她其实没喝多少,她属于那种沾酒就上脸的。 “陶承柏你小子,呃~~~”艳福不浅几个字被一个酒嗝给打没了,金成渝用有点迟钝的脑子想了想,这话好像说了不合适,于是他就说了半截话。 “这是宋葶,金成渝,李逸,李孟铎。”陶承柏用手指隔空点了点几个人,依次介绍,这会儿说话也不大舌头了,倒跟个好人一模一样的。 郑陆按下怒火,还算有礼貌地跟几个醉鬼打了招呼。哪知道几个人即刻闹着要跟郑陆喝一个。 “他几个实在是喝多了。”姚越笑着探过来跟郑陆小声说,“你先把陶承柏领走吧。” 郑陆本想问问他今天到底有什么事,一个个都喝成这样,后来还是算了,还是留着问陶承柏吧。 “你一个人能弄得了剩下的几个吗?我帮你叫车吧?”郑陆看他又不是那种壮硕的男生。 “多呆一会,李孟铎就能醒酒了。没事。”姚越一直是笑眯眯的。 郑陆走到陶承柏身边,先狠狠翻了他一个白眼。陶承柏看着他只是笑,抬手揽住他的肩膀,往自己脸前带。郑陆懒得计较了,反正都是一群醉鬼,拿起陶承柏的杯子倒满,仰起脖子一口气喝了,“今天承柏喝多了,我先带他回去了,下次再跟大家好好聚聚。” 礼貌也算讲周全了,郑陆拖了陶承柏就出了包厢。 在酒店里陶承柏还能跟个好人一样,能说能走的,哪知道出了大门经冷风一吹,到了出租车上,他立刻就发起酒疯来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平时太老成了,此时一旦理智失去了主导地位,他身体里的不稳定因子全趁机跑出来作乱了。 “郑陆……郑陆……郑陆……亲爱的……”陶承柏仰靠在出租车后座上,嘴里不停地念叨了一路,手上还要抱着郑陆的腰一个劲往自己怀里带,脑袋不时地滚来滚去,几次作势要亲郑陆,都被他及时挡开了。搞得前面的司机不住从镜子里往后瞄。 好容易到了地方,好容易把陶承柏从车上拉下来。好容易东倒西歪连扛带背地把人弄到门口。郑陆本是一肚子的火气要发的,现在却累得跟狗一样,伸舌头直喘,背后还压着个陶承柏,半个身子都挂在他肩膀上,简直跟猪一样重。如果陶承柏现在不是浑身发烫,郑陆真怀疑他是不是在故意整他,明明在酒店的时候看上去还算是正常的。 “郑陆……郑陆……我爱你……”陶承柏又小孩撒娇似地叫他的名字撒娇似地进行表白,两手搂紧郑陆的脖子,踉跄着跟着郑陆进了屋。 “叫魂啊,叫什么叫。”郑陆挣扎着一路把人送进了浴室,直接把人搁地上了,他自己也是趴在一边歇歇喘,累死了。 陶承柏一翻身压到了郑陆身上,先是上半身压上来后来不知是发的什么疯,整个人全爬到了郑陆身上,胳膊叠着胳膊手叠着手,目标应该是他自己不能有一点沾着地面。 “陶承柏你想压死我啊,你给我滚下去!”郑陆这下简直要喘不过气来了。 “我不滚。”陶承柏还很顺溜地跟他对了一句台词,然而刚说完,一口就咬在了郑陆的后脖颈子上。 该死的陶承柏!! 郑陆经过了一番拼死抵抗,终于是把陶承柏掀翻了,他爬起来去卧室拿换洗衣服,准备给一身酒气的陶承柏冲个热水澡,让他舒舒服服睡一觉,争取明天能头不疼眼不花地早起上课。当然今天这笔账肯定是要和他算的。 郑陆在卧室里刚开了柜子,就听浴室里传来陶承柏惊天动地的呕吐声。赶紧跑过来,就见陶承柏乖的很,自己正抱着马桶吐呢,醉成这样还知道找马桶,还知道掀开马桶盖,由此可见他有借酒装疯的嫌疑。 郑陆蹲在陶承柏身后一下一下地给他拍后心,关心地问:“好点没?” 陶承柏垂着脑袋,摇了摇,半响闷声闷气地说了两字:“难受。” “活该,谁让你喝这么多酒。”郑陆嘴上数落他,手上却一下一下没有停,“还想不想吐了?” 陶承柏摇了摇头。郑陆站起来给他接了一杯水漱口。 然后就是伺候他脱衣服,洗澡。好一番折腾。人吐了以后倒是清醒了不少。及至把陶承柏弄上了床,给他冲好了蜂蜜水,喂他喝下,郑陆真的是要累疯了。 郑陆在床边坐着他是想去洗澡的,可是被陶承柏搂着腰,动也动不了。 “不舒服啊?”郑陆摸他的脸。 陶承柏闭着眼嗯了一声,整个人就是一种我现在很不好受的状态:“心口直跳。” 郑陆把手伸进被子里给他顺了顺心口。 如此这般又坐了一会。 “你松开,让我去洗澡,洗了澡我回来陪你睡觉。”郑陆跟他好商好量的。 陶承柏果然送了手,催他:“快点。” 等到郑陆洗好澡进了被窝,陶承柏就一把将人揽进怀里来,把郑陆当成了一个大抱枕,两手搂着,两腿夹着。 陶承柏嘴里喷出来的气都是一股子浓重的酒味,郑陆看在他不舒服的份上只好暂且忍了。安静地躺着,郑陆就想起了刚才陶承柏和那个女的亲热聊天的画面,心里又是酸风醋雨地一阵胡卷。他也知道陶承柏跟她肯定没什么,但就是心里膈应。 郑陆在黑暗里望向了陶承柏,将嘴唇往他鼻息上贴,又热又烫,一股酒气。刚伸舌舔了一下,陶承柏即刻凑了上来,将嘴唇贴在了他的唇上,单单就是贴着。半响,陶承柏在黑暗中轻轻蠕动了嘴唇,小声地说了一句:郑陆,我爱你! 第四十六章 陶承柏在黑暗里缓缓蠕动了嘴唇,轻轻地说了一句:郑陆,我爱你。 郑陆因为心里还酸溜溜地不舒坦,听了这句今天晚上已被他说过无数次的话,此时也并不动容,只用舌尖挑开他的两片唇将自己挤进陶承柏齿间,鼻腔里深吸了一口气,接着鼓起双颊,坏心眼地冲陶承柏嗓子眼里长长地吹了一口凉气。 陶承柏随即吭吭地咳了起来,郑陆嘿嘿地咧嘴直笑。笑完了又觉得这么欺负喝醉又难受的陶承柏有点过分,就自以为补偿地撅起嘴来对着陶承柏的唇连吸带允地亲了好一会,搂着他的脖子轻拍着哄他:“睡吧,明早上起来就不难受了……干嘛?你干嘛啦——”郑陆推着忽然翻身压上来的陶承柏的肩膀,不满地大叫,“乖乖睡好!你又要发什么疯啊?” 陶承柏现在是一点儿也没擒着劲的,顿时压得郑陆要透不过气来了。 “我难受,郑陆。”陶承柏声音低哑地回他,鼻子里喷出来的气都是热烫的,一边埋进郑陆脖子里不知轻重地咬了他一口,登时咬出了他的一声叫唤。陶承柏挪了挪胯部,下身那里不知何时已然挺立起来的家伙就准确地顶在郑陆的腿间了。 “你怎么说硬就硬啊……你是驴啊……”郑陆竭力向一边伸着脖子,以避开陶承柏力道忽轻忽重的啃咬,“你不是难受么?” “这里难受。”陶承柏迅速抓过郑陆的手,按在自己的腿间用力揉搓,声音低哑地充斥在郑陆的耳边,大声喘息喷出的热气瞬间将他的耳尖烫红了,“郑陆,我想进去。” 这个混蛋!郑陆气得抬手扇他脑袋,亏他刚才还那么担心他,累了一身汗,急急忙忙地澡都没敢洗时间长。 陶承柏一把抓住他的两个手腕子钉在头两侧,嘴巴随即堵了上来,缠住他的舌头就激烈吸允起来 郑陆就觉得自己的舌头从舌尖到舌根,被陶承柏反复地卷起来再拉直了,在他嘴里被翻来倒去地纠缠。陶承柏越吻越深,辗转着也越来越霸道。接吻的间隙夹着了粗重的喘息声和吸允的水声,在安静的黑暗里平白就多了几分情色的味道,肢体那里的摩擦也越来越激烈。 “嗯……唔……”郑陆被他连压带吻,真要透不过气来了,脑袋里不知道是因为缺氧还是被陶承柏嘴里的酒气熏着了,慢慢地分不清方向地眩晕起来。 嘴唇被吻到发麻,终于被陶承柏放开了。 “混蛋,啊……”郑陆刚喘口气要骂他,胸口的两点又被猛烈地攻击了。陶承柏又是咬又是啃,捻住一只,又揉又搓,并一路向下在郑陆的胸口侧腰上留下了一个个明显的牙印。 “啊,疼,真的疼。”郑陆被咬得直叫唤,两条腿在床单上直蹭,“你咬疼我了。”郑陆带着哭腔控诉。 然而令郑陆想不到的事情还在后面。陶承柏今天明显是酒精摄入量过多,有些控制不了自己。清醒的陶承柏是不会没轻没重地把他咬到想哭的。 错就错在今天郑陆不该让他进去。陶承柏本来体力就好到不行,今天又因为喝了酒的原因,已经持久到了惊人的地步。 半个小时之后,郑陆已经被陶承柏干得瘫在床上,射过以后四肢酸软无力,两条白皙的小腿软软地垂在陶承柏的手臂上,只从鼻腔里断续地发出撩人的鼻音浓重的呻吟。 又过了半小时,郑陆已被摆弄成跪姿,不过他膝盖软得根本跪不住,完全是被陶承柏搂在怀里。 “别动了,呜——”郑陆反手摸着陶承柏的手臂,尽管身后的人速度明显是慢了下来,他还是被顶得前后摇动,额前的发已经汗得拧成了股整个贴在脸上。他带着哭腔说:“我不要了。” “我要你!”陶承柏俯下身体将汗湿的胸口贴上他同样汗湿的背,进一步将人紧紧禁锢在自己怀里, “我不要你,你滚。”郑陆眼角整个红了,说出来的话已经变成了有气无力。陶承柏之前一直打桩似地对着他使劲,他后面早已经被顶麻了。 陶承柏一边喘息着缓缓地深顶,一边扳过他的脸,去吻他潮湿的眼角,嘴里重复了一遍“我要你!”,说得格外地斩钉截铁。 又不知道过了多久,怎么求怎么骂都没有用的郑陆闷在枕头里,终于是疼得忍无可忍地伤心地抽泣起来。 在一阵快速的深顶之后,一切终于停了下来。 是什么时候被陶承柏给翻过来的,郑陆也搞不清了,他闷得一脑袋汗,脑子里热得一片晕晕乎乎。陶承柏的舌头在他脸上到处舔,还让他不要哭了。还拿他的手去打他的脸。 陶承柏射完以后就把那股子疯劲给射出去一半了。静静伏在郑陆身上趴了很久,迷瞪醒了以后疯劲就完全过去了。然而郑陆此时闭着眼,从眼角匿出一点泪光,并不打算理他。 陶承柏懊悔莫及,将人紧紧抱进怀里,心疼得不住去亲郑陆的眼角鼻尖,并当即在心里下了决心以后再也不会碰酒了。 “我是混蛋。”陶承柏自己骂自己,又拿起郑陆的手去扇自己的脸,“别哭了,郑陆,郑陆……”陶承柏贴着他的脸,嘴里不住喃喃地叫他。郑陆停在耳里,忍不住委屈地从眼角又留下一滴眼泪,陶承柏赶紧凑上去舔吻干净。 实在是累极了,郑陆闭着眼睛一动不动地很快就睡着了。 郑陆做了一个梦,梦里和陶承柏回到了小时候。哥哥带着他在一片小树林子抓蟾蜍,把抓到的两个蟾蜍都丢到一个铁皮小罐子里盖上盖子,下面用火烧。哥哥说这样可以把他们身上的毒汁烧出来,毒汁其实是一种药,可以用来治一种大腮帮子病。他们的肉烧熟了还可以吃。 梦里的郑陆闻到了一股很浓郁的肉香味,于是就笑咪咪地舔着嘴醒了。 醒过来的时候,郑陆的嘴角还是翘着的,屋子里也确实有一股浓浓的香味,只是屁股疼得厉害。他眨眨眼,慢慢地翻了个身,外面天早已经大亮,一看时间,竟然是早上十点多了。 斜着身子皱着眉,听着客厅明显是有动静的,除了陶承柏不会有旁人。 郑陆歪在枕头上,先给尤宏志打了一个电话,问老师有没有点名,如果点名就给自己请假,不点名那就算了。 此时回想昨晚上的事,郑陆也不知道心里是个什么滋味,笼统的感觉就是很糗很丢脸:他被陶承柏干哭了。 陶承柏推开门的时候,外面的香气也跟着窜了进来。郑陆肚子随之就咕咕地叫了起来。但是他现在不想理他,所以立即将脸转到一边去了。 陶承柏坐到床边上,抬手去理他乱翘的头发,郑陆自己看不见,他的眼睛现在其实还是肿的,虽然陶承柏昨晚上用毛巾给他敷过,但是效果不大。 “我用鸡汤下了面,起来吃一点吧。” 陶承柏弯腰在他耳边说话,已经听到他肚子在叫唤了。 郑陆闭着眼不搭理他,情愿饿着。 “再不起来,面就要糊了。“陶承柏说着在郑陆脸蛋上亲了一下,“你要怎么罚我都行,先吃东西好不好?” 没有回应。陶承柏心里叹了一声,盯着郑陆肿肿的眼皮看了三五秒钟,“之前是谁说过的以后再不会不理我的?上次我就知道了,你就是随便说着哄我的。” 那次一声不响就搬家确实是郑陆做得不对。听到陶承柏这种异常委屈的话,郑陆就咬着嘴睁开了眼。陶承柏一见有戏,便再接再厉,“不管是什么错,到最后总归你是要原谅我的,晚原谅不如早原谅,还省得咱们两个都受折磨。” “歪理。”郑陆把眼一瞪,狠狠地斜了他一眼:“照你这么说你就可以随便欺负我了?反正最后我都会原谅你的。” “不是这个意思。”陶承柏陪着笑脸,把脸整个探到他面前,去亲他的嘴唇,“我是说因为你爱我么,所以会原谅我的。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喝酒了。” 郑陆确实是没有以前那么幼稚了,生气了就一个劲地不理他,因为知道陶承柏非常在乎自己,所以以此作为对他的惩罚。 既然陶承柏说怎么罚他都行,郑陆便不客气地对他行使了自己的权利: 1,请对自己酒后行凶的过分行为写三千字的悔过书。 2,鉴于本人屁股疼痛难当,需要休养一个月。期间请自行用手解决生理需要。 陶承柏超额完成了第一条,足足写了五千字。将一份悔过书写成了表白书,他在其中这样写道:“宋葶是金成渝的女朋友,我不是和他说笑,是在和她聊我的心上人,我总是忍不住要微笑,每当想起他的时候……” 然而第二条的话着实就苦了一些。像陶承柏这样的年龄体格,精力旺盛到每天早上能轻松得跑上一万米,又有心爱的人睡在身边,你让他清心寡欲地做一个月和尚,这真正称得上是一种酷刑了。 一个星期以后,陶承柏在夜里对郑陆提出减刑的请求,被郑陆无情地驳回了。 半个月以后,陶承柏在郑陆耳边轻声呢喃:郑陆,我想你想得手都算了。 郑陆背对着他,撇撇嘴忍住没笑:换个手接着想。 最后对陶承柏的惩罚减刑一个礼拜,因为郑陆自己也忍不住了,便在他又一次抱住自己索吻的时候,半推半就地从了。 至此以后陶承柏便真的将酒戒了。 第四十七章 郑陆再次见到那个二货沈林的时候是在系学生会的活动室。 郑陆和尤宏志进来的时候,沈林正和几个一年级的学生一起趴在活动室的大会议桌子上,填一张下学期勤工俭学的岗位申请表。 他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轻叹了一口气抬起头来,一眼就跟门口的郑陆对上了。此时已经是十二月底,天气寒冷异常,他穿着一件蓝黑色的旧外套,人个子本来又小一点,看起来就显得格外单薄,让人替他害冷。沈林顿时心头一跳,立即垂下了头,很快脸上就开始发热,不一时就红成了一片。 对于那次的偷盗行为,沈林自己是感到无比羞愧的。 郑陆也是一愣,没想到在这里又遇上了。见他如此不自在,便很快收回目光,毫不迟疑地跟着尤宏志进了里面一间干事办公室。 现在天气冷,经常是大风大雨,行路开车都不方便,如果下午还有课的话,郑陆中午便不往回跑了。要是和尤宏志一起上的课,那就跟着尤宏志回宿舍或者来系活动室,要不然就窝到图书馆去看书。现在学生们的学习全都紧张起来,晚上挑灯夜战的学子比比皆是,再过半个月就是考试周了。 郑陆挨着一个小太阳坐着,食指来回拨弄着精读课本的书页,一边和陶承柏打电话。两人中午是必然要通电话的,没什么事,就扯闲篇。问问对方冷不冷,中午都吃些什么了。陶承柏知道郑陆吃完饭是要犯困的,就叮嘱他不要随便趴在哪就睡着了,小心冻着。 尤宏志把刚才几个人填好的表格收进来,和前面几天的合在一起,倒足足有一大摞。 “有这么多人要申请勤工俭学的岗位啊?”郑陆看了一眼,有点吃惊:“系里有那么多岗位么?” “你不清楚这里面的情况。”尤宏志把头稍微偏过来,因为屋子里还有别人,所以他声音放低了一些:“咱们系里能安排的岗位有些是比较清闲的,比如几个机房的管理岗位,图书馆管理员助理,活又不累,也不像打扫教室那么丢面子,夏天有空调冬天有暖气,补助也不比在外面做兼职差,所以有些家庭条件比较不错的同学也都想要申请,竞争地也厉害。也有人到会长副会长各个干事那里去找关系。” “那你们学生会是怎么分配岗位的?能分得清谁条件好谁条件坏吗?真正困难的同学要是得不到补助怎么办?”郑陆问着,一边把他手上的表格拿过来看,草草地翻了翻,只见家庭成员工作及月收入那一栏一律皆是一千元以下的困难情况。 “这个我们当然能分清了。我们有学校办理助学贷款的学生名单。乱填的我们能查出来。”尤宏志说着从手中抽出一张表格:“你看这个叫沈林的,他家就比较困难,是贵州山里的。学费这一栏勾的是助学贷款,他也有困难补助。” 郑陆一顿,把表格拿过来仔细看了看:姓名:沈林,年龄:二十岁,政治面貌:团员。身高:170CM。民族:水族。无父,母亲四十五岁,职业:务农。收入那一栏,没有填,只用黑色水笔斜斜地画了一道。表格的左上角是一张一寸彩照,红色的背景,照片上的男孩嘴角抿得紧,可能在摄影师按快门的一霎那眨了眼,虽然不是闭着眼,但是眼睛没有完全睁开,那眼神便因此带上了一些迷茫的颜色。和他图书证上面的一寸照是一样的。 郑陆想起来那天追沈林的时候,他呜呜地要哭了一样辩解说他不是故意的,真的是没有钱了,再也不敢了。贵州山区少数名族,没有父亲,助学贷款,困难补助,看来,他的家庭应该是真的很困难。 考试周的第一个礼拜二的傍晚下起了雪,这是今年的第一场雪,飘飘洒洒的并不大。吃完饭,两人穿上外套,戴上围巾帽子,兴致颇好,非常浪漫地要去进行一场雪中漫步。 天还没有完全黑下去,路灯都已经亮起来了。这时候雪落到地上还不成规模,只有薄薄的一层白色。没有风,雪花簌簌地落在帽子围巾上。郑陆看自己鼻尖下的围巾上落了几片雪花,便伸出舌头去舔食。陶承柏在他伸舌头的时候,忽然抬手快速用食指戳在了上面。郑陆蹙眉叫了一声,陶承柏呵呵何自己先笑了,抓住了郑陆要拍他的手,塞进自己的羽绒服口袋里。两只手在温暖狭窄的空间里你拉我往地闹了一会,最后安静妥帖地握在了一起。 两人于是一边闲庭信步,一边有一句没一句地聊天。 “刚才打电话我听叔问你有没有女朋友?”陶承柏仰着头看着天幕上的雪花,闲闲地问。 “嗯——”郑陆点了点头,拖着音回答。陶承柏无声地笑了一下。 “承柏?” “嗯?” 郑陆什么也没说,陶承柏用力捏了捏手心里的那只手,郑陆的手手指修长,手掌较薄,软中有硬,正好够他一握。 “下礼拜考完了,咱们去给姥爷和小妮妮买礼物吧。”郑陆隔了一会说。 “好啊,你买给小妮妮和姥爷,我来买你爸妈的那份。”陶承柏立即笑着把话接了过去。 这时候有两个打伞的女生从他两身边路过,其中一个和郑陆有了一秒钟的对视。错身而过,走出了几步远,她又转了一下身,多看了郑陆一眼。 雪渐渐下得大起来。走到东大门附近的一个大十字路口的时候,远远看到一辆车停在路边,开着大灯,车头两个人,一站一卧,仿佛是出了事故。 沈林此时还歪在车头的地上,一手扶着自己的膝盖,表情痛苦。他身边散落了几个已经沾了雪水泥灰的锅巴馒头。 车主三十来岁年纪,中等身材,神情冷漠,居高临下地问他:“能起来么?” 沈林试着想站起来,腿很疼,于是拧眉摇了摇头。 车主转身回了车上,准备掏钱。这时从驾驶座上下来一个身材高挑的年轻女孩,踩着高跟鞋,穿一件黑色的长大衣。她漫不经心的两步走到沈林面前,将人上下打量了一番,嗤笑一声开口道:“我刚才根本就没挨着你,是你自己往地上躺的,看来你这是想讹人是吧?” “好了,你给我闭嘴。”男人拿出了钱包,训斥了女孩一声,又转过身来面对了沈林。 在这个过程中,沈林歪在地上一直是低着头,嘴里此时发出了细微的呻吟。 “年轻人,你觉得多少赔偿比较合理,说个数吧。”男人依然是声音冷漠。 “我觉得先生您跟这位小姐应该先跟这位同学道歉。”一个声音忽然插进来,连沈林都偏过头去看了一眼,然后他就瞪大了眼睛。看着郑陆几步走到了他身边,两手插进他的腋下,用力将自己拖了起来,揽在了怀里。 在陶承柏打了学校保安室的电话,及郑陆不道歉就只好报警处理的强势下,傲娇女和冷漠男只好态度敷衍地给沈林道了歉,并留下几百元的赔偿及一张名片。 陶承柏将沈林背到了校医院做检查,还好并没有大碍,就是摔倒的时候左腿的膝盖擦掉了很大一块皮,伤口看着吓人,其实修养几天就能好。 此时外面已经下成了鹅毛大雪。陶承柏跑回家要将车开过来,郑陆就陪着沈林坐在一楼玻璃门边的椅子上等。 两人坐着也没什么话说。郑陆倒自在得很,透过玻璃看外面的大雪。看着看着便笑起来,他想起了他和陶承柏的第一次,那天的雪特别大,陶承柏故意让他喝酒,结果他喝醉了,就被他啃得连渣都不剩了。 沈林尴尬地坐着,囧得身上想往外冒汗。忽然肚子咕咕地叫了起来。 “你饿了?”郑陆转过脸来问他。 沈林连忙点点头。 郑陆想起刚才滚在地上的那几个锅巴馒头,这才一下子明白过来,那就是沈林的晚饭。是的,他家庭比较困难。他看着沈林依然单薄的衣着,忽然伸手握住了他的手,果然是冰凉冰凉的。 坐在身边的这个男孩,在这么冷的天,没有吃饭没有衣穿。因为曾经偷自己的手表未遂,所以自己见他如此尴尬竟也丝毫不同情,完全不想搭理他。 郑陆掏出手机给陶承柏打电话,让他从家里带点吃的来:“这个伤员晚上到现在没吃呢。” “冷么?”郑陆两手包住了他的手,轻轻地来回搓:“我帮你捂捂吧。” “谢谢。”沈林有点受宠若惊了,小声地答谢,抬头掠了郑陆一眼,对方也正在看他,表情很认真,一对漂亮的杏仁眼里映着两个小小的自己。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的,郑、陆?”沈林很想知道这个问题,喊郑陆的名字的时候,舌头都有点打结了。 郑陆先笑了,说起来沈林可能又要把脸羞红了。 “你那天跑得太快了,图书证从身上掉了,我捡起来,后来交到图书馆借书处那里了。” 提到偷东西那件事,果然沈林又不好意思地把头低下去了。在他的家乡,偷东西是很羞耻的一件事。低下头,看见郑陆白皙修长的手指盖在自己冻得发红发肿的手上,对方掌心里的热度源源不断地传过来,让他此时觉得无比温暖 第四十八章 门铃第一遍响起来的时候郑陆还睡,他所有科目到昨天为止都已经全部考完了,但是陶承柏的还要再考两天,他这学期修的学分太多了。 刚被执着的门铃声吵醒,手机又跟着叫起来。郑陆被吵得烦躁不已,腾一下翻身坐起来,掀了被子就下床。 门外的严啸干脆就把手指一直按门铃上,幸而这个点左邻右舍都没有,该考试的考试,该回家的都回家了。他把眼睛贴猫眼上,正看着呢,门开了,郑陆一把将蓐进来,随手敲了他一个凿栗。 严啸哎呦一声,摸着头撅嘴想要撒娇,可是郑陆看都不看他,转身趿着拖鞋又回了卧室。 严啸不甘心地跟着进了卧室,郑陆已经躺回床上接着睡了。 因为高三的学习非常紧张,严啸家住得离K大又是非常之远,自从郑陆和陶承柏这学期搬进教工楼以来,他这才是第三次来。平时只能打电话视频什么的。 严啸进屋第一眼看的还是床头的一对枕头,明明有两间房,陶承柏却非要和他的小陆哥睡一张床上;第二眼看的是床头矮柜上的相框,那是一幅搞怪的自拍照,两头贴着头大笑着面对镜头,陶承柏一指向上顶着郑陆的鼻子,郑陆则一指扒拉着他的眼角;第三眼看的是郑陆放枕边的卡地亚蓝气球腕表,那是陶承柏送郑陆的生日礼物。 陶承柏和郑陆的关系实是太亲密了。 严啸坐床边,朝屋子里四处看了看,心里面非常嫉妒陶承柏。 “哥?”严啸趴上去扒郑陆的肩膀,“都十点了,别睡了。跑这么远来看,都不理啊,快给起来!” 郑陆不为所动。严啸又发挥了刚才按门铃的执着劲,一个劲唤他,连摇带晃的,郑陆被他烦死了,隔着被子一脚将他踹到了地上。 陶承柏早上走的时候给郑陆留了米粥,煮了两个白水蛋。郑陆浴室里洗漱,严啸献殷勤,自动地把饭煲里温着的粥盛出来,端到餐桌上。 “哥,什么时候回家啊?”严啸坐郑陆对面问他,手上摸了一个白水蛋,桌面上敲了一圈,开始娴熟地剥蛋壳。 “早上没吃饭?期末考考得怎么样?”郑陆喝一口粥,答非所问。 “考得很好。”严啸非常自信的口气,将剥好的鸡蛋一掰为二,蛋黄不吃抠到碟子里,蛋白塞进嘴里,口齿不清地说:“考们K大一定没问题。” “有户口的优势,干嘛一定要考K大?把蛋黄吃了。”郑陆用调羹指着盘子命令他,跟他抢陶承柏的爱心早餐就算了,居然还敢浪费不吃干净。 严啸撅嘴不愿意吃,蛋黄噎,他这是打小被家里惯出来的坏毛病。 “快点!”郑陆拿眼睛瞪他。严啸就是不吃,见郑陆抬手要拍他脑袋,跳起来跑了。 吃完饭,收拾收拾厨房,已经快到中午十一点了。郑陆开了衣柜,找出一件短款的红色羽绒服,这是他众多羽绒服里比较贴身的一件,170的小个子也可以穿的。又找出一件很保暖的羊毛衫,这件衣服他只穿过一次,因为洗法不当缩水地利害,就一直放着了。把东西叠好装进包装袋里。 严啸窝沙发椅里玩电脑,不时回头地看郑陆,他以为郑陆是要把衣服拿出去干洗。看郑陆穿衣服戴帽子围巾,是要出门的样子,赶紧地把电脑合上了,跟到门口换鞋。 “家呆着吧,一会就回来了。”郑陆说着话一把握住了严啸的手,要把他手上戴的表褪下来。 “让戴一会么。”严啸捂着腕子,跟郑陆笑嘻嘻的。 “要戴可以,进屋老实呆着吧。” “哼!”严啸气哼哼地把表还给了郑陆。心里骂他是小气鬼。 男生宿舍现已经不多了,大部分的学生都已经考完回家了。 “哥,来这干嘛来了?”严啸问,郑陆一年级的时候他的宿舍严啸是经常去的,但并不是现这栋楼。 “见一个。”郑陆领着他上楼梯。 “谁啊?”严啸心不焉地问。郑陆刚才出门穿了一件黑色的羊毛大衣,长度刚好盖过屁股,大衣比较贴身,穿着就特别地显线条。严啸此时跟后面歪着头地上下看他。 “刚认识的,说了也不知道。” 爬到四楼,郑陆停了一下,转过身跟严啸说:“就这等吧,马上就来。”见严啸不愿意,便捏了捏他的脸蛋,“听话,中午带去吃好吃的。嗯?” “好吧。”严啸不情不愿地答应了。 沈林考完试刚回来,正坐床沿上抱着一个暖水袋捂手。他明天还有一门课就全部考完了。回家的火车票早已经买好了。想到不久就能见到妈妈了,沈林咧开嘴无声地笑了。外面小客厅有动静他也没有意。 沈林见着郑陆的时候,瞬间就有些不知所措了,瞪大了眼,抱着暖水袋想站起来,结果起得猛了,咚一声撞到了头顶上的床板,疼得他眼泪都飙出来了,又不好意思叫出声,糗得一时把脸都憋红了。 郑陆倒被他这咚一声给吓了一跳,直担心他头会不会撞漏了。唉,这样也能撞到头。 “没事吧。”郑陆扒开他捂着头的手,看了看,还好没什么异样。沈林的手还是很冰,郑陆看见陶承柏的那件羽绒服被他用一个塑料衣撑撑好挂床头的栏杆上——那天晚上送沈林回寝室,陶承柏见他实穿得单薄,当时就把自己身上的外套脱下来借给他了。沈林舍不得穿,把陶承柏的衣服送去外面的干洗店洗好了,但是不知道怎么还回去,只好先挂自己床头。干洗店的条子被沈林捋平了收了抽屉里,他从来没有干洗过什么衣服,不知道原来洗一件羽绒服会这么贵,收着就当做是一种纪念好了。 “郑、陆,坐。”沈林舌头打结地喊郑陆的名字,让他坐。今天的郑陆跟前几次见到的又变了模样,黑色的大衣衬得更高更白了,腰带系得挺拔优雅,无形中让沈林觉得很局促。沈林又要把自己的暖水袋给他,想让他捂手。 郑陆自然也能看出来,沈林好像只要一见着他,就要犯不自。他把袋子里的羽绒服拿出来,直接就给沈林穿上了,套他黑蓝色的旧外套上面大小倒还合适。 “还有这件羊毛衫很保暖的,就穿过一回,是洗干净的,不要嫌弃,穿里面吧,北京的冬天很冷的。承柏这件实是太大了,就拿回去了。”郑陆怕给他旧衣服会伤他自尊心,刚才已经把严啸留四楼了。实是这种事郑陆也从来没有做过,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的意思。 此时,沈林只是咬着嘴唇,垂着眼睛不说话。 郑陆把陶承柏的衣服折好塞进袋子里,提手上,也没什么话能和他聊,“那,先走了。”说完毫不犹豫转身抬脚就走。 “郑陆?”沈林红着眼,赶紧地喊了一句。 “嗯?”郑陆走到小厅,又转了回来。 “谢谢。”沈林由衷地倒了一声谢,竭力地要稳住自己的声音,“还住以前的那个寝室吗?” “不是,现搬到教工楼去了,和那天那个背的壮壮的男生住一起。”郑陆答。 “那,能留个号码给吗?” 郑陆点点头。沈林赶紧找出纸笔递给他。郑陆一愣,不过立马反应过来,沈林没有手机。 沈林站窗前,看着从楼道里走出来的郑陆,他身边还跟着一个说说笑笑的男孩子,正拽着他的手臂摇晃着撒娇。一直看到两个走出了他的视线。窗玻璃上映出自己的样子,虽然红色穿起来让有些难为情,但是手伸进羽绒服的口袋里,真的好暖和。 郑陆和严啸都是不会做饭的,中午两便东大门外一家火锅店里吃了一顿火锅。酒足饭饱之时,陶承柏的电话来了。 郑陆靠椅背上和陶承柏扯闲篇。问他早上考得怎没样,下午几点钟回来。严啸看郑陆和陶承柏连说带笑的不理他,就故意一边捣乱,没话找话。 “严啸又来了?”陶承柏问,心里很不爽。 “嗯。”郑陆简单回了一个字,一巴掌拍严啸脸上,将他靠过来想偷听的脸推开。 “咱两回去就要分开,就剩这么两天了。”陶承柏不高兴地说,“赶紧打发他走,别像上回,一来就懒着不走了。” “知道了,尽量。” “尽量什么?”严啸两手托着腮,盯着郑陆问。 “不管事!嗯,那挂了吧。”前一句是对严啸说的,横眉立目。后一句是对着陶承柏说的,温温柔柔。差别待遇,严啸不服气地哼了一声,可惜郑陆根本不鸟他。 陶承柏下午一门考完,又顺路到金成渝那儿坐了一个多小时,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六点钟了。进了门,一打开鞋柜,陶承柏就有些不高兴了,严啸没走。等到推开卧室的门的时候,陶承柏的脸一下子就黑了,郑陆和严啸正脸对着脸捂一条被子里睡得香呢,严啸一只胳膊从被子里面伸出来,紧紧搂着郑陆的脖子。 陶承柏上前一步,一把将严啸的手从郑陆的脖子上甩开,完全不理会他会不会醒。掀开被子就将郑陆抱出了卧室。 郑陆迷迷糊糊地就觉得身上一凉,睁开眼就看到陶承柏虎着一张脸悬自己上方。 “承柏?”郑陆抬手去摸他的脸,陶承柏怎么把自己抱到客房的床上来了,“严啸呢?”陶承柏也不理他,低头就是一个窒息般的疯吻。郑陆先是一愣,然而很快便被卷进这阵狂潮里。身不由己地与陶承柏唇舌交缠,挺起腰身去摩擦他,不时地轻哼,用鼻息跟陶承柏撒娇。 门外,严啸赤着脚站着,透过没关严的细细的一条门缝,看着这激情的一幕,完全呆住了。忽然间,他被冻得狠狠打了一个哆嗦。他轻手轻脚地游荡回了床上,裹着还有余温的被子,浑身都细细地打颤。 第四十九章 严啸这下是受了大刺激了。咬牙躺在床上装睡。但是一闭眼,脑子里就是刚才看到的惊人一幕:陶承柏压在郑陆身上,在疯狂地吻他的嘴唇。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两人会如此亲密。怪不得他会觉得陶承柏不喜欢他,他一来就会赖着好几天不走,是个超级大灯泡不说,还占了他的床占了他的人。 可是怎么会这样?小陆哥是陶承柏的?严啸躺在被子里瞪大了眼,胸口一阵急剧起伏,狠狠将拳头捶在枕头上,不可以,我不同意。 严啸沮丧至极地躺着,脑袋里自行想象着隔壁房间里的现在进行时,心里已经嫉妒到发狂。 严啸终于想明白了一件事,自己喜欢小陆哥。 几分钟以后,客厅里有了动静。郑陆进来喊严啸起床,正好见人刚睁开了眼,也不疑有他:“睡了一下午了,起吧,晚上要睡不着了。” 严啸转着眼珠子看他。郑陆表情自然,只是嘴唇格外鲜红,是被大力蹂躏过的颜色。脸颊上也隐隐有红晕。 严啸翻身坐了起来,口气不善,问他:“哥,你嘴巴怎么破了?” 郑陆条件反射地抬手摸嘴唇,有一瞬间的慌乱。然后一巴掌拍在了严啸脑袋上,小子耍他呢。 陶承柏心里不舒坦,但是还是做了晚饭,不管怎么样也不能饿着郑陆。严啸不高兴,但是还是赖着不走。 晚饭吃得很沉闷。郑陆知道陶承柏为什么不高兴,就是奇怪严啸,平时都是叽叽喳喳的,怎么今天一觉睡起来就老实了。 吃完饭,郑陆洗澡,陶承柏和严啸各据沙发一角在小客厅里看电视。平时电视是派不上用场的,就是个装饰,今天打开了也只是个道具的作用。 以前一直没有机会让陶承柏意识到,原来自己对郑陆的占有欲这么强烈,看到他和别人搂在一起钻一个被窝自己会醋成这样,恨不得吃人,不管这个人是男是女。 “客房给你收拾好了,待会洗洗,早点睡吧。”陶承柏眼睛不看人,只盯着电视里的新闻。 “我今天还是跟小陆哥睡啊。”严啸尽量用无辜的语气说话,实际心里要气死了,“人家跑那么远来的,才不要和小陆哥分开睡。” 两人不约而同地转头看对方。陶承柏面无表情,严啸把嘴角撑出一个弧度。陶承柏觉得严啸笑得很假。他两心里都清楚彼此并不喜欢对方。 “我今天有事要和你小陆哥谈。” “待会哥洗完澡出来你就和他谈好了。” “一时三刻的讲不清楚。” “我不急啊,下午睡了很长时间了。” 呵呵,两人眼神接触,一时都笑了。其实彼此在脑袋里因为各自的原因早已经将对方打了个半死。 到底怎么睡最后是郑陆做出了决定,严啸抗议,抗议无效,郑陆毫不留情地说,不睡现在就滚家去。 陶承柏洗完澡,进了屋就往沙发椅上一坐,目不斜视地玩起了电脑。过了一会,身后响起了悉悉索索的声音,郑陆披着条毛毯下了床。从后面弯腰探头在陶承柏的脸上先亲了一口,绕到他面前抬脚踩上了沙发扶手,沉甸甸地骑坐到了他的大腿上。 陶承柏从鼻腔里长出了一口气,不过强绷着不为所动。郑陆抿着嘴笑,捧着他的脑袋,对着嘴巴使劲亲了一口,将头搁在他肩膀上,伸出一指垂直按在陶承柏身上,从脖子慢慢滑到胸口,打个弯到了下面,突然灵蛇一样快速钻进了他的睡裤里,一把就将半软半硬的器官握住了。陶承柏嘶一声挺了下腰身,此时便再也端不住了,手掌离开鼠标,托起郑陆的后脑勺,歪过脑袋就堵上了郑陆的嘴。 郑陆两腿大张一边一个地架在沙发扶手上,跟陶承柏面对面地坐在他腿上,比大小。据说这个物件也是跟着人长的,陶承柏的很漂亮又直又长,郑陆的就要秀气一些了。比着比着就比出了火来。陶承柏伸长了手从抽屉里翻出润滑剂,挤出一团就往自己身上摸。又耐着性子给郑陆做了扩张。 “自己来。”陶承柏亲着郑陆的胸口命令,声音急切。 郑陆一手扶着他的肩膀,一手扶着陶承柏那个漂亮的物件,尽量直起腰,慢慢地动作。两人一起低头看那处旖旎风景,目眩神迷,抬起脸来,自动地吻在了一起。郑陆缠着陶承柏的舌头讨好地吸允,一边不急不慢地动作,一边用鼻音跟他撒娇。 郑陆喜欢这种慢慢进来但是进得很深的感觉,每一次被顶到腺体摩擦的时间会延长,那种细致地被撑开的感觉会变得格外鲜明。 陶承柏陪着慢慢做了一会便有些按耐不住了,不时地要挺腰狠顶一下,郑陆不满意地轻轻地扇他巴掌。 郑陆被陶承柏前后伺候着,脸蛋嫣红,眼神迷离,嗯一声扬起脖子舒服地S在了他的腹肌上,后面不停地收缩,陶承柏顿时被绞得嘴里直吸气,迅速把人抱起来,转手按在了沙发里,立刻大操大干起来。 与此同时,严啸站在黑暗的客厅里,神情堪称阴冷。房子的隔音效果很好,他听不到一点动静。然而正是不知道主卧室里会是什么情形,自由想象才会更让人疯狂。他以前妒忌陶承柏也就仅仅只是妒忌罢了,连他自己都不放在心上。他总觉得等自己考上了K大也就能天天和郑陆一块吃一块睡了。因而虽然见不着面也能安心读书安心学习。现在他才知道什么叫青梅竹马近水楼台。他从小就是被父母惯着长大的,人也长得好,从来都是别人捧着他,对于他喜欢的他会上赶子去讨好,对于不喜欢的他一律是不屑一顾。可是他喜欢的却是别人的,他肯本亲近不得,这该让他抓心挠肝地如何是好。 卧室忽然传出模糊的叫声,严啸拧着眉轻手轻脚地走到门前,却又什么都听不到了。 严啸自己脑内胡思乱想翻江倒海地折腾了大半夜,天没亮就走了。回到家惊动了还在睡的严爸严妈,都惊忙起身问他怎么了,严啸心情本就不好,被烦得当场大发少爷脾气,将自己屋里能摔得都摔了个干净。 郑陆接到了严妈的电话,这才知道严啸半夜就跑回家了。郑陆一时只觉头疼,肯定是让他睡客房,恼了。 “这会儿还气呢,饭都不吃。你劝劝他,他爱听你的,有什么事你别和他一般见识。”郑妈只怕严啸爷爷奶奶知道了又要生一顿口舌,本来说好放了寒假就去看老人家的,结果第一天就跑郑陆那儿去了。 郑陆只得给严啸打电话,先骂了一顿,大半夜的乱跑是不想好了。严啸委屈地鼻子直发酸。后来郑陆又好言好语地哄了两句,严啸更觉无比委屈。 啰啰嗦嗦地讲了一个小时的电话,严啸才略略高兴了,答应了会好好吃饭。但是郑陆要答应他回来以后来家里做客,还要给他带礼物。郑陆无奈只好答应。 挂了电话,郑陆也睡不着了,还好陶承柏晨练去了,要不然和别人电话讲这么久说不定他要吃醋的。 两天以后,陶承柏的科目全部考完了。两人在阳光明媚的下午开车出去约会。一块逛街买礼物,吃饭,看电影。 一月二十号,大雾,跟家里打电话,不好开车,明天回。 二十一号,仍是大雾。陶承柏考虑要不要坐飞机回去算了。但是坐飞机其实也不方便,下了还要再转车。并不比开车快,大雾天也并安全。至于火车,这个时间已经是买不着最近几天的票了。 二十二号,小雪。一大早,两人驾着车开着导航,回家了。然而刚出市区,雪就大了起来,上了京沈高速以后,雪愈下愈大,路上的车都是龟速行驶。 如此这般开了一个上午,天气越加恶劣起来,万一出了什么车祸,要封道就糟了。陶承柏查导航,前面三公里处有一个出口,还是走国道保险一点。 然而怕什么来什么,十分钟以后,路上的车子一下子就聚成了一条长龙,前面出了一起大车祸,十几辆卡车连环追尾。将车道堵了个严实。因为是大雪,天气又寒冷,一切处理动作皆变得十分迟缓,并且理直气壮地理所当然。 刚开始,人们在车里说话聊天都还算气定神闲,然而随着时间的流逝,一个个都坐不住了。到了晚上六七点钟,有吃有喝的还能沉得住气,没有储备的人,都开了车门,站在路上开始骂娘了。 “冷不冷?”陶承柏坐在副驾上,把郑陆抱在腿上,拉开羽绒服裹着他。把车点着火开暖风是不可能的了,等不到路通,油要先没了。 郑陆靠在他怀里摇了摇头。他其实是有点饿,包里带的零嘴已经快被他吃光了,他把最后一块大巧克力撕开,送到陶承柏嘴边,陶承柏只意思地咬了一小口,说不饿,让郑陆吃。郑陆知道他是省给自己呢,再给他就不吃了。于是郑陆咬了一大口,凑上去用舌尖送到他嘴里。 外面叫骂声渐渐歇了。时间已经到了晚上八九点钟,道还没清理干净不算,大雪铺天盖地完全没有停止的迹象。 郑陆已经脱了鞋,将冰凉的脚丫子蜷进了陶承柏的腿间,两手在羽绒服里抱着陶承柏的腰。 “困了就睡吧。”陶承柏下巴顶着他的脑袋。就这么抱了一夜。 天快亮起来的时候,陶承柏把人叫醒了,问郑陆要不要撒尿,现在外面还看不清人。郑陆起了身,站到路边对着积雪就是一气长喷。陶承柏咬牙动了动,两条腿已经麻木到没有知觉了。他一鼓作气地跳到地上,使劲蹦了几下,开始绕着长长的车龙往前跑。 雪已经下得小了,路上积了厚厚的一层。路很不好走,陶承柏用了半个小时跑了五千米,下了高速出口,就见路边的加油站旁有一家小超市,陶承柏满头大汗地跑进去,买了一些面包火腿肠核桃脆皮花生。又见营业员在吃早点,看样子是从家里带来的饭,便问在哪里加热的,营业员说加油站屋里有个微波炉。 陶承柏又买了木糖醇,盒装牛奶和密封饭盒,到加油站跟工作人员借用微波炉。 一路上陶承柏将饭盒和面包揣在怀里捂着,跑回来牛奶和面包都还是热的。 两人在车上吃了热乎乎的早饭。吃完,郑陆主动收拾,把装垃圾的袋子系好,放在脚边。然后一条腿跪到坐垫上,搂过陶承柏还带着汗的脖子亲热地给了一个奖励的热吻。 上午十点钟,路面终于通了。在二十三号下午,两人终于进了锦莱地界。 第五十章 下车之前,郑连山对着后视镜正了正领带,抿了抿鬓角的头发,忽然发现了一根白头发,他如临大敌,欠起身子对着镜子,好容易捏准了,用力一拔,除之后快地笑了一下,这下再看才算满意了。 郑陆给他老子开的门。郑连山也不嫌冷,西装笔挺地站在门口,大衣搭在手臂上。郑陆流里流气地吹了声口哨,“老爸你再戴朵大红花都能当新郎了,弄得这么帅是不是今天打算跟妈求婚啊?” 郑连山不理会儿子的调侃,一本正经地拍了郑陆一巴掌,“你妈呢?” “做饭呢。”郑陆关上院门,转回头越过了父亲往里走,头也不回地说:“你别指望妈今天能理你。” 郑连山笑了,毫不在意,钟玲能默许让他进门吃这顿团圆饭他已经高兴得一夜睡不着觉了,不理就不理,他现在不敢奢求太多,经过了一年多的努力现在能有这样的局面他已经心满意足了。 半小时以后,郑陆装作不在意地到厨房门口晃了晃,看见父亲满心欢喜地站在母亲身边端盘子拿碗地打下手。郑妈面色平静,不赶他只是也不睬他。虽然最初郑陆对父亲是无比痛恨的,但是内心深处仍是不愿意父母离婚的,经过郑连山的不懈努力,郑陆现在已经渐渐向父亲的阵营靠拢了。 “妈,什么时候能吃饭啊,我饿死了。”郑陆站在门口悠哉说道:“就咱们一家三口,少炒两个菜够吃就行了。” 郑妈忙里偷闲瞅了他一眼,哪能不知道他打得什么主意:“就快了,你去把碗筷摆好,放炮仗吧。” “哎。”郑连山利索地答应一声,笑着端起一盘菜,走到了门口一把搂住郑陆的肩膀往外带。 答应的到快,我又不是和你说话。钟玲看着肩并肩的两人,不满意地叹了一口气,到底是爷儿俩到头来总归是一条心。这一年来儿子不在身边,郑连山痛改前非地忏悔,小心翼翼地弥补,不管是生活里还是生意上,都在竭尽全力地照顾她,表现得确实是可圈可点。可是那份爱已经在他做出伤害的时候被她亲手剪碎了,要重新粘回来谈何容易,就算他有心,粘回来也不是原模模了。 郑家年三十中午的这顿饭,虽然不是多热闹,但吃得也算温馨。毕竟是经过了风雨之后的第一次团圆饭。 下午郑陆中觉醒来,房间里异常安静。趿着拖鞋走到客厅,看到父亲躺在沙发里还在睡,身上盖着厚毛毯。母亲则坐在另一边手上在勾一件小孩的毛衣。 晚上一家三口一块儿吃饺子看春晚。郑连山一直呆到午夜,守完岁,才开车离开。 才十一点,严啸的电话就打过来了。无非就是闲扯,郑陆不想和他废话,怕陶承柏的电话进不来。正想着呢,结果客厅的座机就响了,郑妈接了正是陶承柏。郑陆不再废话就把电话掐了。跑回房间用手机给陶承柏打过去。 这边严啸在电话里已经听见了座机铃声和郑妈的那句:郑陆,是承柏电话。 又是陶承柏。明明小陆哥一直都是很疼他的,之前他每次到K大,小陆哥都会很高兴,和他一起出去到东大门吃东西看电影。可是只要一和那个陶承柏比,他就什么都不是了。可恶!严啸将手机摔到被褥上,又一脚将拖鞋狠狠地踢到了天花板上。 大年初二,郑陆跟郑连山回锦绣,去大伯家拜年,手上带着郑妈给大侄子勾的两件毛衣和小鞋子小马甲。 到了五点钟,陶承柏开车来接他去姥爷家吃饭。陶承业一家三口也在。小妮妮已经会咿咿呀呀地讲话了,郑陆刚在大伯家跟大侄子玩了一下午,这会子又抱着小妮妮不撒手。一个劲地让他喊叔叔。陶承柏坐在郑陆边上大喇喇地把手臂搭在他腰上。一边伸出手指头去逗小侄女。 小妮妮长得像陶承业,从小就一副浓眉大眼,头发黑黑的,被妈妈用彩色的小皮筋在脑袋上扎了几个又细又短的小辫子,身上的红色小棉袄带着雪白的风毛滚边,她此时正伸着小手掌牢牢握住陶承柏的一根手指头,嘴里叫着:叔、叔,看上起真是可爱极了。 “我以后也要生一个这么可爱的宝贝来玩。”郑陆两手颠着小妮妮,这句话就这么脱口而出了。说完了才觉出了不对劲。转过头去看陶承柏,不由自主地想解释一句:“说着玩的。” 陶承柏摩挲着他的腰,心疼地说了一句:“傻瓜。”喜欢的话以后就生一个好了,现在这个时代,只要有钱这种事情根本不在话下。再不然也可以领养一个。 吃完饭,待王晓璇把厨房收拾了,陶承业这才抱着小宝贝牵着老婆的手回家去了。陶承柏和郑陆陪着姥爷玩福禄寿,齐心协力让姥爷从头赢到尾,害得姥爷总是一边出牌一边骂他两耍诈。老人家爱困觉,玩了一会就累了。待伺候了姥爷洗漱了,两人才回房。 在安静的黑暗里,老朽的大床被陶承柏摇得嘠吱响,他这还是克制的,就怕动静太大了,这倒称了郑陆的意了。他动情地喘着,搂着陶承柏的脖子亲他的耳朵,和他细致地唇舌纠缠,让他再慢一点,深一点。这场欢爱缠绵而持久。 陶承柏压着郑陆不起身,也不把东西拿出来。郑陆催他,他贴着他的耳朵,口气认真地开着下流的玩笑:“再等一会,等我的子孙都跑到你的最里面,说不定明年就能生出一个大胖小子来。” 郑陆因为动情本就发红的脸立刻臊成了滚烫,不依不饶地掐他骂他,又要左右开弓地扇他巴掌,被陶承柏一手一个地按在了枕边:“嘘——” “嘘你大爷。陶承柏,你这个混蛋,老子咬死你。”郑陆咬牙切齿,抬起头够到陶承柏的下巴张嘴就咬。陶承柏咬牙吃下这一记痛。待他撒了口,这才狠狠地堵上了他的嘴。 放寒假自然少不了一年一次的高中同学聚会。想当初那么多同学说要考去北京,结果人算不如天算,因为各种原因,最后除了陶承柏和郑陆,竟然只有朱肖然考在了北京,因为学校离得太远,又因为刘飞倩在天津,朱肖然每次一放假都是先往那儿跑,平时真是难得见面。 经过了一年多的大学生活,同学们都是大变了模样,体现在各个方面:衣着,话题,精神面貌等等,多少都褪去了高中时的青涩,还有人煞有介事地见了面就互相握手猛摇,跟国家领导人会晤似的。更有极个别人回来以后见人开口必是普通话,言称不知道为什么别不过来了,不能在锦绣方言和普通话之间自由转换了。这可把一帮子人给乐坏了,个个都主动上去跟此男生喝酒聊天,看他故意气派俨然地拿腔作调,一个个都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女生来得不齐,刘亚楠就没有来,不过除了刘飞倩和郑陆并没有任何人注意。 班导老戴是每次聚会都到的,这一届也是他的一个里程碑。当年陶承柏不负众望给他考了一个理科状元,彻底奠定了他在年级组里龙头老大的地位,顺利地升上了年级组长的位子。 今天他又被这帮猴孩子灌了个大红脸,他站在洗脸台前抄水洗了一把脸,看着自己有些得意地笑了。 就在此时。戴邢斌刚才掏出来记同学们的电话号码顺手放在了酒桌上的电话响了。朱正涛夹了一筷子炝冬笋送进嘴里,一边嚼一边把筷子拍在了桌子上,伸长手臂将响个不停的手机拿了过来,看到上面是个座机的号码,但是闪烁的却是这样的两字:戴程,不知怎的咀嚼的动作就停住了,朱正涛脑袋里出现了一个胖嘟嘟的小脸,带着可爱的飞行帽,嘴撅得喇叭花似的,好像随时准备着从里面吐出几句骂人的脏话来。 这么长时间没有人提,朱正涛也从来没想起来过这个小鬼,这会儿想起来了,回忆倒是无比鲜明起来。以前那股总想捉弄人的感觉倒是又回来了。 “爸?”电话通了,戴程上来就喊。声音倒是还没有变,仍是软软糯糯的童音。戴程今年已经十岁了,小学四年级,还没到变声的时候。 “哎,我的乖儿子。”朱正涛答应得痛快,自己先掌不住要大笑起来。 那头立马就没声了,隔了一会,待朱正涛笑够了,戴程才反应过来:“是你!猪八戒,你这个狗养的,没羞没臊,老子是你爸爸!”戴程本是坐在沙发上打电话的,这会儿已经跳了起来,这个王八蛋整天被他诅咒居然还没死呢。 “小兔崽子,敢骂我了。”朱正涛一点不恼,好整以暇地逗他,“小心别落到我手里。” 现在隔着电话线,戴程可不怕他,四面八方地将他骂了个痛快,也不等他回嘴,啪一声就将电话给挂了。呼呼地坐在沙发上直喘气。他想:我现在已经长大了,才不会怕你这个猪头大魔王呢。 朱正涛笑着掏出自己的手机,把老戴家里的电话号码记到自己的电话薄里。以后要是哪天心情不好了就打电话去逗这个小家伙玩。 吃完饭,已经晚上七八点了,有男生起哄还要一起去唱K,老戴今个高兴喝得多了有点摇晃地站起来坚决说要回家,家里就戴程一个他不放心。 结果是一群人先去唱着,班长陶承柏和朱正涛两大个子护送老戴回家。出了饭店,大家这才知道原来陶承柏是开车来的。 郑陆不放心地跑到陶承柏身边,问他能不能开,刚才看他喝了酒的。陶承柏看他担心着急的样,心情大好,不过当着人面只能笑着说:没事,就喝了半瓶。 将老戴送到家,开门的自然是戴程,待他看到门口紧盯着他的朱正涛,登时吓得瞪大了眼。看着已经醉醺醺的老爸,戴程一路战战兢兢地将人让到屋里,战战兢兢地道谢,还知道要礼貌地问喝不喝茶。两人把老戴脱好弄上床,陶承柏这就要走,朱正涛忽然一本正经地问戴程一个人在家怕不怕:“老戴醉了,待会要吐也说不定,要不要我今天留下来陪你?” 陶承柏听他这么说倒有些意外。戴程吓得一个劲摇头。 等把人送走了,小戴程苦着脸,坐在床沿上唉声叹气:真倒霉。 第五十一章 离了家,到外地读书以后,才深切地体会到了亲人对自己的疼爱是多么的无私和可贵。寒假一共有四十来天,期间陶承柏跟父母回H市过了十来天,郑陆则一直在家里陪老妈,白天也会跟到店里帮忙。两人之间真的像陶承柏说的那样虽然是放假但是到了家就是聚少离多,只能靠电话联系。 让郑陆想不到的是,在大年初几的时候他接到了一个来自远方的电话。电话里沈林还是一如既往的话说得有点不利索,祝郑陆新年快乐。因为家里没有电话,所以这声祝福就迟了几天。放寒假回到家的时候,沈林颇高兴地跟母亲说起了郑陆和陶承柏。因为他家庭条件不好人也也不会交际,寝室里的几个人和他关系虽说不上来有什么不好,但是对着他言行之间那种对比出来的优越感是昭然若揭的。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这条社会规则在大学里已经在各个方面很明显地表现出来了。沈林是没什么朋友的。 他当然看得出来郑陆和陶承柏的家里很有钱,沈林觉得郑陆就是那样一种人,对别人好但是他自己又根本不会把这些放在心上。沈林受了他的帮助,又拿了他的衣服丝毫也没有觉出自己是被人施舍了。在陌生的大城市,在寒冷的冬天,有一个人毫不迟疑地向窘迫的他伸出了一双温暖的手。他知道自己和他们不是一类人,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和郑陆做朋友。 沈林挂了电话,掏钱付了电话费。戴上羽绒服的帽子,一路顶着小雪花顺着村里的小路飞奔回家。 进了小院,踩过一溜排青砖,推开门,就看见母亲正坐在窗边煨着小炭炉绣鞋垫,旁边的线框里已经做好了十来双,这些送到山外镇上的厂里是可以换钱的。 沈林搬了个小方凳,也围着炉子坐了,先搓着手在炭火上烤了烤,然后拿起针线筐里的一副做到一半的家伙什绣起来。一边和母亲说话聊天。 母亲问给高中的两位老师都拜年了么?沈林嗯一声点了头。母亲又问那个陆同学呢?有没有说上话?都说了什么?沈林抿抿嘴是个笑模样,手上一针一线地绣着,嘴里不急不慢地一一做了回答。 娘儿两个一坐就是一下午,到了饭时,沈林便把手上的活计收收好,出去打水做饭。沈林在家总是力所能及地把所有事都做了,因为母亲的身体也算不上健朗,去年冬天还发过一场大病,把家里有限的一点积蓄都花光了,当时沈林连兼职工资都往家里寄,自己连吃馒头的钱都没了,几个室友都借过钱还没还,逼得急了就干出了偷表的事来。结果他果然不是做贼的料,当场就被发现了。 后来是靠着跟食堂的一个打饭的老阿姨借了五十块钱才撑到领工资那天的。郑陆蹲在灶台口,望着外面的雪,心想那位阿姨也是好心人。 山里的冬天很冷,雪一直下到了开学的前一个礼拜。这天早上,沈林将带回来的书本整齐地收进包里,又把母亲准备的礼品都一一装进一个提袋里。吃完了母亲特地早起为他熬的甜粥,揣上几个白水鸡蛋和一卷旧钞票,恋恋不舍地告别了母亲,踏上了回校的路。沈林坐在摩托车后座上颠了一段山路,回头去看村口,依稀还能见着母亲灰色的瘦弱身影,静静地站在冷冽的寒风里。 摩托车颠了三个多小时的山路终于到了县里,五脏六腑早就被颠得移了位,人也几乎要冻得透心凉。去到车站要经过他之前就读的县高中,摩托车此时骤然慢了下了,仿佛知道沈林必定想多看几眼似的。 驾驶员是知道沈林的,村里没有人不知道沈林,他是村里家喻户晓的高材生,也是县高中里出了名的优秀学生。可是,沈林想,在K大他什么都不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他以前真是太狭隘了,并且天真得近乎可笑。这是山里孩子的一种悲哀。 沈林坐的下午的火车,买的最便宜的车票,靠着几颗白水鸡蛋和两碗泡面在火车上度过了30个小时。困了就睡觉,睡醒了就把书本掏出来看,要么就对着窗外急逝而去的风景漫无目的地发呆。 到了夜晚窗玻璃上会映出人的影子来,围在红色的羽绒服里的是一张小小的瓜子脸,表情既寡淡又无味。 正式开学的前一天,是个阳光明媚的大晴天。沈林猜想郑陆肯定已经回校了,于是提着家里带来的礼物到了教工楼。这时候倒是清楚地想起了那次送外卖的事了,依稀记得郑陆的地址是二楼,那时候他应该就是已经不住宿舍了吧。 沈林到了门口颇踌躇了一阵,是在心里默默地组织语言。他手上提的是家乡土产,甜茶和一袋子非常好吃的水果干。然而就在他有些心神不宁地站在门前犹豫的时候,他一定不知道,一墙之隔的房内,此时已经刮起了十二级飓风,整个房间都笼罩在令人窒息的超级风暴里,已经逼至崩溃临界点。这股极强低气压的中心就是坐在电脑前的陶承柏,人现在看着是好好坐着,其实已经完全气疯了。陶承柏望着屏幕上被他远程打开的那个新建文件夹,他竟然还知道要按照自己以往的操作习惯,将一溜排的照片按照缩略的形式显示。 这个文件夹里照片上的人全是郑陆的,从内容上看是闭着眼睛,被人脱光了衣服。 陶承柏浑身发抖,用右手拨动鼠标往下滑,手心里因为出汗几次抖得拨不动鼠标滑。当他看到有一张照片里居然出现第二个人的肢体的时候,陶承柏脑袋里最初爆炸的那颗原子弹的蘑菇云根本没有散尽,紧接着就爆了一颗威力更大的氢弹。陶承柏盯着那张照片,视线已经变得模糊不清,脑袋里被炸的片甲不留是铺天盖地的一片白。就在此时,这个文件夹忽然关闭了,应该是那头的人将网线切了。 陶承柏双目怒张,蓦地大吼一声,只觉得心里搅得疼到了难以忍受的地步,像有一把钝刀在慢慢地锯他的心肝。他一拳接一拳地用劲全力地砸在了电脑上。已经狂躁到了无药可救竭斯底里的地步,“出来,M的给老子出来。我操你妈!!” 陶承柏牙齿打颤地骂着,忽然一个转身,扑到了床上,抓过枕边的手机,手指发抖地播郑陆的手机,还是不通。从中午吃完饭到现在就是一直不通。严啸的号码是多少?他没记过他的号,也不知道他家住在哪。他为什么不记他的号,不喜欢他就可以不记号码了么?跟郑陆有关的一切都要记啊,你这个没用的东西。陶承柏仰头撕心裂肺地大叫一声,将手机狠狠摔到墙上,顿时摔了个粉身碎骨。 陶承柏抡起沙发椅,砸到了电脑上,可惜文件夹没有再出现,电脑也成了一堆废铁。液晶像眼泪一样流了一桌面。然后用劲全力一甩手,将沙发从门里扔了去,磕磕绊绊地擦过门框,砸到了客厅的地板上。 陶承柏沿着墙壁滑坐到了地上,脱力地垂下了头。十分痛苦地把头埋进臂弯里。一手抓住了胸口的位置,他觉得心里好疼啊。 沈林听到了屋内的巨大动静,一时骇得怔住了。前后不到两分钟屋里又安静了。他蹙起眉,按了门铃。 屋里立即响起了急切的脚步声,仿佛三两步就奔到了门前。 开门的是陶承柏,然而他的气色吓得沈林心里一抖,眼睛红得好像充血一样,看到站在门前的是他,周身气息一下子就凛冽起来。 陶承柏盯着他不说话,沈林磕巴起来,蚊子哼似的问:“郑陆在吗?” “不在。”陶承柏冷冷回答。这个也是来找郑陆的。 沈林比严啸还要矮一些,都是那种削瘦的身材,一样的小脸蛋挺鼻梁,肤色偏白。基本属于同一种类型。陶承柏说完咚一声将门甩上了。 沈林瞬间被陶承柏吹出来的冷风冻成了冰棍。 此时是下午五点左右。沈林拎着袋子慢腾腾折回了宿舍。在床上抱着袋子呆坐了一个小时。他想陶承柏大概是遇到了什么伤心事,心情极度不好才会迁怒于他。 晚上六点多,天已经黑了,他鼓起勇气,再一次来到教工楼。 刚上了二楼就见房门大开,屋子里黑咕隆咚的。他站在门口探头探脑,也听不见一点动静。时间久了楼道里的声控灯息了,他的眼睛逐渐适应了黑暗,见客厅靠近卧室的地方横着的好像是一张沙发。他犹豫了一下,轻声喊了一句郑陆在吗。 第五十二章 郑陆到严啸家做客,这还是头一次。刚下了公车,就被严啸兴高采烈地扑上来一把抱住。 从站台走了大约十来分钟,就到了一处名为枫蓝国际的高档住宅小区。路上严啸迫不及待地把郑陆送的黑曜石手链包装拆了,戴在手腕上,喜滋滋地瞧了一路。这礼物郑陆其实是寒假没回去之前在北京就买了的,之前严啸送了他一串香珠,现在他回送一条手链倒正合适。 严家厅广房大,里面装修的不用说非常漂亮。严妈为了儿子,早上连公司也没去,留在家里招待郑陆。和郑陆坐着说话喝茶的一会功夫就接了五六个电话了。郑陆没觉得有什么,严啸先不高兴了,“有什么事不能让他们打到爸那儿去么?就半天没去,就这么多事。这些人平时都吃干饭的啊什么都解决不了。” 郑陆见他跟严妈说话这么没大没小的,伸手就敲了他一记凿栗。严啸捂着脑袋要笑不笑地看着他,心里却是十二分地高兴的。 中午家里的阿姨烧了一桌子好菜,三个人说说笑笑地吃了一顿饭。严妈这下放了心了,儿子一寒假在家都闷闷不乐的,跟个忧郁小王子似的,今天终于是有说有笑了。吃完饭严妈就去公司了。 严啸一直对今天的一切都非常满意,直到吃完饭,郑陆开始和陶承柏打电话。只要陶承柏一出现,他在小陆哥眼里就什么都不是了。 陶承柏此时正在吃中饭。郑陆去严啸那儿陶承柏自然是不怎么高兴,这会儿话说得便不由自主地有些夹酸带醋,问中午吃了什么,郑陆说吃了葱油黄鳝,肥牛片,清蒸桂鱼。 “嗨呦,真是山珍海味的一顿饭。”陶承柏含着筷子话说得酸溜溜的,这些东西他确实是不会做。 郑陆听在耳里,忍不住抿嘴笑了。从阳台上往屋内走,见严啸正靠在门内的墙上偏头看着他。于是越过他又往客厅去,嘴里声音自动变小了,问陶承柏在吃什么。 严啸站在门内,刚刚阳台上郑陆的说的话一字不漏地都听见了。他极度郁闷地长出了一口气,张开四肢将自己整个拍到了床褥上面。 严啸就是一个被父母宠坏的小孩,喜欢的东西不但要多而且要占为己有。小时候喜欢手枪玩具,结果就买了满满一大抽屉,十几岁的时候喜欢上了滑板,结果技术没练得多好,漂亮的板子倒是买了十几个,后来是集邮,弄了几大本的邮册,然后都堆在屋角落灰尘当摆设了。 严啸是属于那种典型的得不到就是好的的心理。他对郑陆的感情不见得就有多深,只是有人来抢,而他发现自己竟连跟人抢的资格都没有的时候,那种挫败感和嫉妒心令到他抓心挠肝地难以忍受。 严啸荡漾在一片醋海中,眉头紧锁地瞟见了对面书柜小格子上的一个小方盒,里面装的是爷爷的安眠药。上礼拜爷爷奶奶刚走,这个随身会带着一些药的小盒子被忘在了这里,里面还有两颗胶囊和一小瓶灵芝安神液。严啸把东西收到了柜子里准备下次给爷爷带回去的。 严啸闭上眼,脑子里又是陶承柏激烈地亲吻郑陆的画面。昏黄的壁灯,暧昧的喘息,蠕动的身体。 郑陆打完了电话,长久地歪在了沙发上一动不动,已经准备好要犯困了。此时严啸从厨房给他倒了一杯热可可。 郑陆怕喝多了待会睡不着,一气儿只喝了半杯。严啸垂着眼接过剩下的半杯拿回厨房,顺手就倒进了水槽里。回过头来,将郑陆拽回到床上。两个人吃完饭都有睡午觉的好习惯。 郑陆不打算睡严啸的床,只想在沙发上打个盹的。承柏知道又要吃醋了,他这么想着,想着想着就睡着了。 严啸在他边上躺着,一动不动。只转动着眼珠子瞟书柜里的小方盒,里面现在已经空了。此时是下午一点整。陶承柏收拾好厨房,洗了手,回到卧室,打开了电脑,将自己和郑陆的Q一起挂上了。最近郑陆很幼稚地玩起了Q宠,他们各自养了一只小公鹅,一只叫混蛋,一只叫懒蛋,目前已经快到结婚的年龄了。 半小时以后,在拉上窗帘的屋子里,严啸从大床上坐了起来,试探地摇晃了郑陆的肩膀喊哥。喊了几遍郑陆完全没有反应。他俯下身体,看着睡着的郑陆,小陆哥睫毛真长。从鼻子到下巴的线条也十分流畅。他低下头亲了郑陆的嘴唇,蜻蜓点水似的碰触。短暂的接触,被郑陆的鼻息喷到,自个儿的脸就红透了。 记得那天郑陆穿那件黑色的大衣,腰线特别漂亮。一点四十分,严啸把郑陆上半身衣服脱了。四十一分,将郑陆的秋裤也脱掉了。他神情紧张地咽了口吐沫,光线有些暗淡的房间里,郑陆偏白的皮肤看起来格外温润光滑。严啸跪坐在床褥上,正想伸手去摸一摸郑陆凹进去的腰线,忽然被一阵手机铃声惊得跳起来。他急惊风一样刮到客厅,将沙发上郑陆正叫着的手机一点按掉,顺手关机,让承柏两个字彻底从眼前消失。 严啸在客厅站了一会,心情有一点儿得意,哼。他拐进父亲的书房,从架子上拿了一架相机。 一分钟,一次五连拍,严啸按了二十多次快门,从各个角度拍了一百多张郑陆,这些照片从内容上看很容易让人误解,仿佛被拍的人是全裸的。 严啸手忙脚乱地给郑陆把衣服穿上。安眠药因人而异,说不定郑陆能一觉睡到明天早上,也说不定一会就会正常醒过来。 下午两点整,陶承柏又一次拨了郑陆电话,已经是关机状态。不知道郑陆是怎么回事。他按捺下不满的心情,开始写程序。 两点半,严啸守在郑陆身边,开着本子,把刚才的照片传进了电脑,单独在桌面新建一个文件夹。他想给这个文件夹重新命一个名,以显示其内容的重要和特殊,想了半天不知道叫什么,最后只好放弃。他把这个文件夹属性为隐藏,并移进了C盘一个小小的子文件夹里。这些照片可算做是他对郑陆的一种占有形式。这种形式和它们现在的属性很像,都十分隐秘。 两点四十分,严啸把本子合上了,钻进被子里,紧紧贴着郑陆躺下了,手先是搁在郑陆腰上揽着,后来犹犹豫豫地伸进了衣服里面,终于肉贴着肉地摩挲了郑陆的腰线。很暖很滑。 严啸闭上眼,终于弯起嘴角安心地睡了。 四点半的时候,严啸醒了。陶承柏在电脑前写程序。沈林从寝室出发,拎着一袋甜茶和一大包水果干。 四点四十分,严啸洗漱回房,见人还在睡,他怀着一种引而不发的甜蜜心情再一次亲吻了郑陆。 严啸打开了电脑,首先去找新建的那个文件夹。然后他发现自己忘记到底是把文件夹放C盘的哪一个子文件夹里了。文件已经被隐藏了,找起来有点麻烦。 四点五十分,严啸将文件夹重新放回桌面上,并把属性上的隐藏勾掉了。这是他自己的电脑,其实用不着如此小心。然后他把自己的Q挂上了。接着他发现郑陆是在线状态。于是他意识到那头应该是陶承柏。于是他再一次狠狠地嫉妒了。小陆哥是陶承柏的,所以小陆哥的Q号也是他的,到了可以随便上的地步。 严啸几乎嫉妒到神经错乱的地步,具体表现是一分钟以后他申请了一个新号,并立即用这个号给郑陆的Q发了一张照片。 严啸盯着那个传送状态中的文件,表情一时又得意又痛快,想象着陶承柏看到照片时的表情,一定是很精彩。上次和郑陆睡一起,胳膊被陶承柏狠狠甩开那一刻,严啸就已经醒了——事情在明白了前因后果以后,再去回想细节,就会豁然开朗。 如果以后被小陆哥发现了这张照片,严啸想,我就说这样解释:是你睡得死么,我趁机拍着玩的。 四点五十一分,图片传送完毕。陶承柏随手将图片点开,想看看这个认证上知道郑陆名字的人是不是之前的同学,发的什么东西过来。沈林在房门外准备敲门。严啸看了一眼郑陆,睡得一派安静。 四点五十二分,严啸在悠哉地在逛论坛,忽然发现鼠标不受自己控制了,他惊奇之极,发现鼠标箭头自动叉掉了他的网页,接着直奔桌面上那个显眼的新建文件夹而去,瞬间,郑陆的各种角度的“裸照”就充满了整个屏幕。白花花的晃人的眼。鼠标箭头在图片查看那一栏点击了缩略图,照片们于是改换了一种排列方式开始往下滚动。 严啸再傻也知道有一种叫做远程控制的东西,他此时终于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两手一起抢上去一面拼命按关机键,一面胡乱将网线扯成了一团。陶承柏不但是学编程的,郑陆说过,他还是个计算机高手,他的电脑上有远程控制软件一点儿也不奇怪。这是个初级黑客的必备武器。 四点五十三分,陶承柏被郑陆的几百张“裸照”气疯了,摔了手机砸了电脑。 四点五十四分,沈林敲门,说了一句话之后,瞬间被陶承柏身上散发的寒气冻僵。严啸惊魂未定,翻身栽到郑陆身上,猛一下将人压醒了。 第五十三章 郑陆醒了,脑袋里面晕晕倒倒的,有种不知今夕是何夕的感觉。他隔着被子想踢开正压在身上的严啸,发现自己身上没什么劲。这一觉睡得他可真不舒服。接着郑陆后知后觉地发现严啸有点不对劲。 “你干什么坏事了?”郑陆撑着胳膊,半卧半坐地靠在了床头上。房间里就亮着台灯,可是能看清严啸的表情,是一种勉勉强强的镇定,脑门上都亮汗了。 严啸睁大了眼睛,眨巴眨巴,看着郑陆摇了摇头。 “滚一边去。”郑陆伸出脚踩了踩他的大腿,“愣什么呢?跟赖猴子遭了雷暴雨似的。压着被子了。”郑陆开始穿衣服,严啸不说,他也懒得再问,他现在身上不舒服,笼统的感觉就是不对劲。虽然不知道现在几点了,但直觉他这一觉睡得时间很长,外面天都黑了。手机呢?陶承柏不可能不找他的,怎么没听见手机叫。 郑陆在沙发上找到手机,怎么关机了?昨晚上刚充的电。他有些头晕地坐进沙发里,见严啸已经亦步亦趋地跟到了身后,眼睛一直盯着他的手机。 严啸心慌意乱地在郑陆身边坐下了。也没敢挨着,嘴里犹犹豫豫地想说点什么,他想抢在陶承柏前面把事情说了,然后打滚卖萌装可爱,争取宽大处理。可是不知道要怎么开口,他害怕郑陆会当场要和他翻脸。 郑陆开了机,竟然已经五点多了。打陶承柏的电话是关机状态。怎么回事?严啸在边上明显是松了一口气。 坐了几分钟略略觉得舒服些了,郑陆站起来要回去了。严啸自然是百般阻挠。他害怕郑陆和陶承柏联系上,虽然知道这是迟早的事,但是能阻挡一时是一时。 一直到公交站台,严啸还拖着郑陆的胳膊,求他别走了,晚上就睡他家吧。 “哥我求你了,哥。”严啸从后面抱住郑陆的腰身不撒手,也不管站台上别人怎么看,拼命哀求,是一种心虚的着急:“哥,我有话跟你说,你别走了吧。” “你搞什么鬼,有话就说,先撒手!”郑陆眼睁睁看一路公车走掉了,恨不得踹他一顿。 “你先把手机关了,跟我回去,我慢慢和你说。”严啸在如此心慌意乱之时竟然还知道要和他讲条件。 “不说就算。我懒得听。”除了陶承柏,郑陆谁也不爱惯着。 然而严啸只是一味胡搅蛮缠地不愿撒手。 与此同时,陶承柏正坐在楼下的老教授家里等电话。他将沈林关在门外之后,回到卧室看着满地狼藉,人渐渐地冷静了下来。转身开了门就奔下楼来敲门,冒昧地借电话用。老教授笑眯眯地请他进来,而后看他的神情像是出了大事情,便安慰他不要着急。 厨房里飘出来一股菜香,已经到了晚饭的时候了。陶承柏直着眼坐在沙发里一动不动地等郑妈的电话,内里已经到了心焦如焚的地步。脑子里止不住地一遍遍地出现满屏幕赤裸的郑陆,这画面激得他太阳穴突突狂跳。郑陆现在会是个什么情形,他根本不敢去想,他怕自己会忍不住将触手可及的任何一样东西狂躁地扔出去。 电话响的头一声就被抓了起来。郑妈并不知道严啸家的地址,她打电话问的舅姥爷。陶承柏将电话和地址都快速地重复了一遍,郑妈问是不是有什么事,他只说开车去接郑陆就挂了。 陶承柏即刻拨了严啸的电话,然而响了半天没有人接。他咒骂一声,将电话狠狠掼上了,这才想起来是在别人家里。一刻不敢停留,陶承柏谢了老教授,直接奔出教工楼,开了车,设定了导航,一路就往严啸家飞驰而去,楼上的房门都忘记了要回去关。 当陶承柏几次险些出了事故,经过漫长的将近两小时的焦急和煎熬,终于到了枫蓝国际小区的时候,郑陆此时已经摆脱了胡搅蛮缠哭丧着脸的严啸,上公交转地铁再步行了二十分钟回到了K大的教工楼。刚上了二楼,就见一个人抱着个袋子蹲在门口。此人正是沈林。而他身后的门大开着,屋内一片漆黑。之前沈林见屋内没人却像遭了劫的模样,就很担心郑陆,不知道出了什么事 ,也不敢乱动屋里的东西,就守在了门口,想说可以帮忙看一下家。 郑陆疑惑不解地进门开了灯,然后就楞住了,及至进了卧室,看到满地狼藉一时竟有些懵了。 沈林在一边期期艾艾地做出了安慰,并将下午陶承柏的情况说了一遍,“他当时看上去非常生气,挺吓人的。” 郑陆听了,更是云里雾里心急火燎。承柏一定是出了事了。可是陶承柏的任何事情郑陆都自信自己是很清楚的。陶承柏的性子稳,绝不会轻易发疯的。 郑陆给金成渝和一切能联系到陶承柏的同学都打去了电话,无人知晓,陶承柏现在是下落不明了。 此时的陶承柏正在枫蓝国际和人打群架,一个人单挑五个。起因是上到二十楼,刚出了电梯心情极度焦躁的陶承柏和一个出口成脏的——用这人自己的话说我嘴太贱——年轻小伙子不小心撞了,然后这人说了一句:我日你妈对不起啊。他这句道歉刚说了前半句,陶承柏回头就是一拳。他吃了这一拳捂住鼻子这才将那下半句补全了。只是没想到站在电梯口的这五个年轻人是一伙的,双方都是火药桶,一言不合就大打出手了。对方五人群起而攻之,完全没有章法可言。陶承柏急火攻心,专打腰眼腹部,而对方竟有人能招架几个回合,特别是那个嘴贱男倒很经得住打,倒了又爬起来,你来我往,一时三刻竟解决不了。 于是后来,战场从电梯口蔓延进了严啸家的客厅。陶承柏打架的同时还能插进去拍门掀门铃。阿姨开了门,陶承柏一步跨进去大喊郑陆,后面几个人于是跟着冲进去一定要跟陶承柏分个高低上下。双方一时在客厅里又缠斗起来。沙发茶几地板皆成了战场。 阿姨在一旁握拳大叫你们是什么人,想要干什么,再不出去我要报警了。 严啸见着陶承柏的时候,顿时惶惶然怔愣了。眼睁睁看着陶承柏凶神恶煞一样对着他直扑上来,待到正面挨了陶承柏一拳两脚以后,这才想起来要跑。和陶承柏打架,他肯定是只有挨揍的份啊。 “郑陆呢?照片是怎么回事?”陶承柏对着他的腰眼上去就是两记老拳,顿时将人打得五官缩在了一起,严啸一时都没叫出声来,只疼出了两串眼泪,见他还要打,吓得直摆手,“小陆哥回去了。”他抱肚子躺在地上,气若游丝地连忙给出解释:“我什么都没干。真的。” 陶承柏没能多打两下,那个嘴贱男此时又从沙发上爬了起来,冲过来从后面勾住了他的脖子。几个人从客厅开始稀稀拉拉地一路将严家所有房间都打了个遍。待到确定郑陆不在严家的时候,陶承柏这才扯着严啸的衣领子将人拎起来问照片到底怎么回事。严啸怕挨揍只能老实回答,刚说到给要把照片存到电脑里的时候,警察叔叔来了,将一帮子私闯民宅打架斗殴的人一车全带走了。 郑陆接到派出所的电话的时候,顿时惊得从客厅的沙发上弹了起来,因为打电话的人阴死阳活的不肯多说一个字就挂了,所以郑陆是一路无比忐忑地赶到了派出所。先见到了着急的严爸严妈,这才知道陶承柏为什么被抓:陶承柏,严啸,还有不知道的五个人在严家打群架。郑陆坐在审讯室外面的铁椅子上,眉头紧锁,回想今天的事,陶承柏发火肯定是和严啸有关系,但就是想不出一个前因后果来。 简单的审讯过程,七个人除了陶承柏各自挂彩,一溜排贴墙根站着,完全不用串词惊人地用一个鼻孔出气:就是打着玩的,大家都认识。用嘴贱男的话说:我日你妈谁要在派出所过夜啊,打架么出了口气就行了呗。 严啸和嘴贱男张博文是邻居,张博文和其余四人是哥们,陶承柏是严啸哥哥的好朋友。私闯民宅什么的根本就谈不上。 “是这样的么?”民警歪头问严啸,手上的笔尖指着陶承柏:“他为什么打你?” 严啸动了动。垂着眼睛回答:“没打,就教训一下。我不上进读书惹我哥生气了,他替我哥教训我。” “是这样么?”民警把眼睛转到陶承柏这边。陶承柏直视了他的眼睛,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 “那你为什么打他们几个?”民警接着问陶承柏,指着张博文,“你一个人单挑六个,倒真能打。” “他骂人,我心情不好,就给了他一下。”陶承柏实话实说。 民警又把目光转到张博文身上,“是这样的么?” “呵呵,是,我就嘴贱。我日你妈以前我经常因为这个被人揍,其实我也不想的,我妈说我这是胎里带出来的怪毛病。”张博文皮笑肉不笑地回答,见民警瞪他,这才意识到自己好像又讲脏话了。我日你妈这是他的口头禅,从小说到大,我日你妈想改也想不了。不知道被人揍多少回了。 民警坐正了身体,咳了一声,将脸前的几个人来回瞟了两遍,然后拿着笔录出去了。张博文立即哎呦一声蹲到了地上,我日你妈站半天站得他腰疼。陶承柏转头居高临下地睨着身旁的严啸,“为什么?”他好像是莫名其妙地问了这么一句,但是严啸知道他什么意思。 这时候,严啸也不怕他了,反正他已经挨了打了,还想怎么样,难道还要他磕头认错不成。于是他理直气壮地瞪了回去,“这还用问,当然是我喜欢他。”喜欢就可以把人迷倒了拍裸体么?下一秒,陶承柏一脚就将他利索地踹倒在地。张博文叫了一声我日你妈从地上窜起来一把将还要动手的陶承柏抱住,“这屋里说不定还有摄像头呢,我日你妈小爷我可不想被你两连累,等小爷出去了你两就在派出所门口接着耍,我日你妈连110都省打了。” 陶承柏竭力压下火气,警告他:以后再打郑陆主意,我打不死你。 一分钟以后,民警拿着口供进来了,喊几个人上来签字画押。因为已经通知了相关的家里人,所以只要交了罚金就可以走了。 郑陆见着陶承柏从里面出来,猛地就站了起来。两人互相望着,见对方都全须全羽的,不约而同长出了一口气。 第五十四章 派出所门外。严爸严妈站在远处的路灯底下等儿子。他两很尊重严啸的隐私,不敢不尊重,怕小祖宗回家闹脾气。 这边是三个人站着。严啸此时低着头,不安地动了动,用一只脚去踢另一只脚的脚尖。陶承柏说完了该说的,明目张胆地当着严啸的面握紧了郑陆的手,“在这等我。”陶承柏温柔地说,转身走到路边准备拦车,他要回枫蓝国际去把车取了。可是他现在对郑陆很不放心,于是他在路边略站了站又转回来,“要不你还是跟我一块过去吧。” 郑陆本是神情严肃想对着严啸发火的,这会儿看着陶承柏忍不住就破了功,抿嘴笑了,就这么不放心他呀。郑陆踢了他一脚,让他快去,他还有话和严啸说。 在经过了对陶承柏进派出所的各种忐忑着急担心以后,严啸这事在郑陆这里就变得相对没那么严重了。 “怎么知道的?”郑陆双手插兜,问的半截话,今晚上几个人全说的半截话,但是听话的人都知道对方是怎么个意思。 “就上回。”严啸蚊子哼似地吐出俩字。郑陆便晓得了肯定是他看到还是听到什么了。 “为什么这么干?就不怕我睡死了。”郑陆这有点明知故问了,事情都说开了,为什么是显而易见的。 “不会的,爷爷那都是中成药。因为,因为……”严啸因为了半天也没有所以出一个结果来。郑陆似笑非笑从鼻管里发出一声轻哼,严啸听在耳内立时就红了脸蛋,既羞且恼,那一声哼得仿佛他不配喜欢他似的。 “我睡着的时候,你除了拍照片还干什么了?”郑陆真没想到自己会被人劫色,还是自己的弟弟。明知道他应该干不出什么事来,但是心里非常膈应,很想发火。望着远处神情略着急的严爸严妈他深吸一口气忍住了。 “没干什么。” “说!”郑陆狠狠敲了他一个凿栗。严啸抱头赶紧哎呦了一声,十分委屈,但是他也知道这时候是什么都不能承认的:“真的没干什么。真的。” “知道待会和表姨怎么解释么?” “知道。” “照片呢?” “还在电脑里。” “回去就删掉。听到了?” “嗯。” 郑陆忽然揪起严啸的领子,骤然间就变了脸色,“我会亲自检查你的电脑,你不删也没事,就是以后别想碰电脑了,碰一次我让他黑你一次。” 严啸望着神色乖戾的郑陆,撅着嘴巴,既委屈又伤心,既悔又气。郑陆已经放开了他,捋了捋他的领子,对他一抬下巴,“滚吧。” 严啸伸手揪住郑陆的一点衣角,可怜兮兮地说了一声哥我错了。说完眼圈都红了。 郑陆从来就不是什么省油的灯,此时便颇无情地对着这个被宠坏了的小可怜叹了一口气然后说了一句:知错就好,不过最近都别让我瞧见你,我不保证下回就不揍你。 这一天过得真堪称是高朝迭起,一波三折。难得两人都全须全羽毫发未伤。待回到K大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多。两人在东大门外的一家小店里一人吃了一碗红烧牛肉面充当晚饭。饭桌是那种很窄的原木做的,两人相对坐了大口吃面。 “生气归生气,干嘛砸电脑啊?嫌钱多啊?”郑陆嘴里头边吃边咕哝,说的是埋怨的话,但绝不是埋怨的语气。 陶承柏并不回话,只是在桌子底下用两条腿将郑陆牢牢夹住。 车子开到楼下,刚熄了火,两人心有灵犀地同时转头,啾一声亲了个嘴。开门下车,陶承柏一边按锁,一边向郑陆伸手,拉着人十指紧扣地上了二楼。 刚进门,陶承柏就把人抱住了。 “狗东西。”陶承柏双手勒紧,几乎要将郑陆抱离地面,“今天你可把我急疯了。” 郑陆贴在他怀里,伸手抱住了陶承柏的背。他何尝不是,听说陶承柏被抓进了派出所,急得架在炭火上烤一样,身上一层层想往外出汗。 陶承柏一路抱着郑陆踉跄着退到沙发里,把人弄到自己腿上搂着。 “你不知道,我看到照片当时就疯了,根本控制不了。”陶承柏把脸埋进郑陆脖子里,鼻子在温热的皮肤上拱来拱去,这是在解释之前郑陆问的问题。 他怎么会不知道呢?郑陆两手搂住陶承柏的脖子,和他额头相抵,无声地笑了,半响望着他的眼睛爱娇地问了一句:“就这么爱我啊?” “嗯。”陶承柏轻声回答,撅起嘴巴亲了郑陆的嘴唇。 “那我要是没了怎么办?” “那我就活不成了。” 情话也说了,惊魂也定了,温饱刚也解决了,下面紧跟着陶承柏很自然地就要开始思银了。鼻尖蹭着郑陆腮边那一块细嫩的水豆腐,一歪脑袋就贴上了嘴唇,确认地盘一样,从里到外一处不放过地舔了一遍。 “你是我的”,陶承柏在吻与吻的间隙里含糊不清地说,“谁也不能动一下。”他的手此时已经解开了郑陆牛仔裤的铜扣从正面插进了内裤里,一把就将半软的小东西捏在了手心。 “嗯~~”郑陆顿时就舒服地叫出来。 陶承柏三两下就将郑陆的衣服扒了,他今天是受了严啸的刺激了,手上揉着搓着,嘴上没头没脑地在郑陆的脖子肩膀胸口到处啃咬。 “嗯~~嗯~~轻点。嘶啊!你想死啊,咬掉啦。”郑陆本来舒服着呢,忽然疼得叫了一声,抬手轻轻扇了他一巴掌。 陶承柏将咬红的小豆子吐了出来,爱怜地舔了两下,“我怎么舍得死。”说完转而去允另一颗。 ——到床上去。 ——今天就在这干。 ——不么,有点冷。 ——怎么不早点说,搂紧我。 陶承柏兜着郑陆的两个屁股蛋将人从外面沙发上抱起来,抱进卧室,也不把人放下,到处找遥控器开空调。 及至将人重头到尾舔过一遍,将郑陆舔成了一团烂泥,陶承柏这才提qiang上阵。 陶承柏舒爽得嘴里直吸气,半跪在床上,陶承柏舒爽得嘴里直吸气,半跪在床上,,握住他的腰,【我都不知道要怎么改了摔】。如此XXOO了不过两分钟,郑陆XX已经有了已经有了的液体生出来了。陶承柏知道郑陆这是舒服了,便放开了力道XXOO起来。 陶承柏今天没有先给郑陆X出来,就是存了要直接把他X得xx出来的心思,所以此时不慢反快,将郑陆两腿XX胸口,居高临下地将人X在xxXX。 郑陆只觉身上是过了电一样,浑身上下又酥又麻,敏感的XXX被反复摩擦,此时已经到了想痉挛的地步,全身心都在叫嚣着要X。却被陶承柏抓住了手一把扯开。 ——不许自己打。 郑陆被陶承柏快速地X到X了。陶承柏将人从床上抱起来,【还以为已经除干净了,没想到还是被发牌了】自己的大腿上,亲他汗茵茵的鬓角。郑陆懒洋洋地靠在他怀里,知道陶承柏没完呢。只是让他中场休息。两人轻言慢语地说情话: ——宝贝舒服么? ——嗯。舒服死了。你想X了么? ——早呢。今天干两个小时怎么样? ——你想弄死我啊。 ——那你说干多久? ——最多四十分钟。我明天又要腿软起不了床了。 ——明天又没什么事。 ——要报道的啊。 ——下午晚一点去好了。 ——待会给我看看那个小混蛋拍的照片。 ——有什么好看的。今天算便宜他了。真恨不得剁了他。 ——咱们黑他电脑好了。 ——宝贝你是我的。亲一个。 郑陆捧着陶承柏的脑袋,凑上去,被他一口叼住,辗转吸允。气氛骤然又热烈起来。陶承柏就着这个姿势,抱着人上下XXOO了一番,又将人从xx抱下来,将郑陆XX得哀哀叫唤。最后陶承柏将卧室门口的沙发椅一脚踢正,将郑陆按在了椅子里,两腿大开一边一个地搭在椅背上,陶承柏则跪在地上,只来回拉扯椅子,郑陆被臊得浑身发烫双手捂脸,咬着嘴唇连声音都羞得不愿发出来。 ——…… ——亲爱的怎么不叫了?嗯? ——唔,唔,你混蛋。 ——叫出来,混蛋很快就会XX的。 ——…… 陶承柏总有办法臊得郑陆面红耳赤。 第五十五章 陶承柏晨练回来的时候,在楼下遇到了老教授,他就昨天的事又道了谢。老教授和蔼一笑,知道事情是解决了,也并不细问他是遇到了什么情况,只说凡事总有解决的办法,年轻人用不着着急忙慌的。陶承柏恭敬地点头。 陶承柏走的时候,跺了两根牛尾巴在电砂锅里炖。他把小档转大,拿起筷子戳了一下,尾巴稍的骨节上筋根本还没有烂。牛尾巴是这回从家里带来的,除了牛肉香肠还带了成箱子的水果和零嘴。牛尾巴虽然没有牛鞭的威力大,但是也是很补的。陶承柏往砂锅里放了一点八角,洗了一颗蒜苗,切成很细的丝,准备给郑陆弄牛肉汤喝。 陶承柏洗了手,打开流理台旁边一个袋子,顺手捏出一片李干送进嘴里,肉很厚味道也甜,郑陆应该会很喜欢吃。 回到卧室,郑陆果然还在睡,露着半个光膀子斜趴在枕头上,因为睡姿不正,嘴里正打着小呼噜。陶承柏并不喊他,只是把人板正了,仔细盖好被子。然后轻手利脚地将书桌收拾了一番。将报废的电脑装进一个大塑料袋子里,下午就送去维修中心看看,硬盘应该还没有坏,他写了一下午的程序肯定都还在。想到这个就想到了严啸,陶承柏无端的就来气,他坐进沙发椅里,一手就拍在了沙发扶手上,半响来回摩挲了两下,不由又想到了昨晚上郑陆搭在这扶手上的两条白白的小腿,最后都羞成了粉红色。于是他气愤之余又情不自禁地笑出来。 陶承柏从一旁的架子上将郑陆的手提拿下来,开了机,登了Q,把郑陆那一张照片直接删掉了。然后在自己的邮箱里查看了一条邮件,发件时间是昨天晚上两点半。这是金成渝帮他写的一个比较复杂一点的特洛伊木马程序。两分钟以后,他将这个程序植到了严啸的电脑上。 郑陆一气儿睡到了十点半。醒了就喊肚子饿,下了床就喊腿肚子软。等他洗漱好了,从浴室一路顺着香气就闻到了厨房,站在陶承柏身边伸着脖子去看锅里到底煮的什么好吃的。 “什么时候带了这个过来我怎么不知道啊?”郑陆说着就伸手从碗里捏了一块大的,吹了两口张嘴就咬,顿时被烫地直吸溜,嘴里连喊:“啊!好烫好烫。” “就急成这样了?饿得这么狠不能早起一会啊。”陶承柏往碗里兑汤醋蒜花和黑胡椒,一碗货真价实的牛肉汤就好了。他直接给端到了外面的餐桌上。 “我起得晚还不都赖你。”郑陆还靠在流利台上歪着脑袋啃骨头,吃也堵不上嘴,“我现在腿还软呢。” “我少干一会你也不见得能早起。” “你滚!” 郑陆喝完一大碗汤,出了一鼻头细汗。 “好不好喝?” “嗯。就是有点没吃饱。” “这个是给你补的。中饭我马上来做。” “那你补了吗?” “我还用补么,我不补你就已经受不了了,再补你还不得直接把小命交代了。” 郑陆直接赏了他一个大白眼。 中午陶承柏在厨房做饭,郑陆就在一边嘴不停地吃水果干。 “别吃了,再吃中午就不用吃饭了。” “哦。最后一个。” “我今天早上在东大门看到一个人很像他。” “是不是穿外卖服骑一个破电动车的?应该就是他。” “他在做兼职?那么早。” “嗯,应该都是按小时给钱的吧。他家庭可能比较困难。”郑陆把沈林偷表的事跟陶承柏说了。 “偷东西总归不对的。不过他人看起来应该是那种没什么坏心眼的。” “我也这么觉得,他这样老实巴交的男生现在可不多了,所以说你不该对他那么凶。” “我都气死了哪里还管得了那么多。” “他昨天给咱们看了一晚上门呢,后来我急着出门也没来及跟他说一声谢谢。要不是他说不定这屋里已经被人顺手牵羊了。” “那要不去当面谢谢他,请他吃个饭什么的。你怎么还吃呢?” “知道了,不吃了还不行么。烦死你了。” “咱两总有一个烦人的,反正不是我。”陶承柏将刀放下,抓过水果干的袋子将袋口系起来,转手丢进了上面的碗柜里。 吃完饭照例是睡觉。中觉起来,陶承柏先开车送郑陆去K大教务处报到。然后按照导航检索到的附近的一家电脑维修中心去查看电脑。硬盘并没有坏,但是电脑肯定是修不起来了。两人一路开去了电脑城,按照原先的品牌配置又买了一台新的。 冬天天黑得早,两人回到K大的时候已经是上黑影了。东大门外面的一条街到处是三两成群吃饭的同学。车子开得走走停停,经过一家卖锅巴馒头的小店门口的时候,在昏暗的灯影里,郑陆看到了穿着红色羽绒服的沈林。他站在路边正低着头认真拨弄着手心里的几枚硬币。 郑陆只犹豫了两秒钟,便降下了车窗喊他:姓沈的!沈林! 沈林抬起头转了一圈才看了过来,只是表情楞楞的,郑陆正跟他招手呢。 沈林直到进了门才觉出了自己的冒失。他和郑陆陶承柏算起来都不熟,就这么空着手到人家家里来吃饭真的是有点不合适。但是刚才郑陆喊他上车,陶承柏又跟他说了昨天真不好意思啊这样的话,他实在是不知道要怎么拒绝。 陶承柏开了冰箱,准备做几个像样的菜。郑陆给沈林开了电视,让它起一点活跃气氛的道具作用。又趁陶承柏不注意,将碗柜里的水果干提到了外面,要和沈林一块吃。 “你吃吧,我宿舍还有呢。这是我妈自己做的。” “你妈可真厉害。”郑陆由衷地夸奖。 沈林不好意思地笑了,“这个就把水果核去掉晒就行了,没什么技术含量的。”虽然没有什么技术含量,其实这个水果干拿到市场上卖的话还是挺贵的。对于沈林家里来说也是一种经济上的收入。沈妈妈说了,拿了陆同学的东西就要记得人家的好。 郑陆这才想起来要拿水果招待客人,到厨房橱柜里找了两个微波用的那种白色塑料袋,跑到客房给沈林抓了一袋子小核桃和开心果。又挑了两个火龙果和几个大白梨,提到外面的茶几上,和沈林一边看电视一边吃。 沈林一开始坐在沙发里,觉得不管是这屋里的人还是格局设置都让他觉得很拘谨,然而和郑陆近距离接触久了,有一句没一句地说话聊天,人倒慢慢放开了,看着郑陆歪在沙发里一个接一个地不停往嘴里送水果干,跟个贪吃的小孩一样,实在是觉得他是一个很好相与的人。相比较而言,陶承柏就有点吓人了。 两人很自然地就聊到了沈林兼职的事,进而聊到了勤工俭学,原来尤宏志和他也算熟悉。 “你们英语专业挺好的,以后好找工作。像我这种的就难了。”沈林叩开一个开心果,用食指撵着送进嘴里,吃起来很香。 “那你当时怎么报的这个专业?” “K大涂料专业分数比较低,我是怕进不了保险起见才报的这个。” “那你可以找建材船厂制造之类的公司就业。” “说是这么说,这种大公司的话我家里那边很少的,我毕业了想回贵州去工作,回去陪我妈。” “我也是这么想的。”郑陆歪着脑袋看向了厨房,只能听到里面的炒菜的声音。然后他把客人独自丢给了电视机,跑到厨房去帮陶承柏。 “饿了?”陶承柏将一盘土豆牛肉盛进了一个大碟子里,“马上就好了。把菜端出去,再烧一个汤就行了。” 郑陆捏起一块牛肉送进陶承柏嘴里,这才将菜端了出去,转脸又回来了。帮着端饭拿碗筷。 陶承柏做了四菜一汤,开了一瓶果汁。绝对算得上是一个待客的规模了。 这顿饭沈林虽然吃得彬彬有礼,但绝对是吃得撑了。到最后临走的时候沈林简直是非常不好意思了,郑陆将之前用保鲜袋装的零嘴都给他提着了,他不但空着手来吃了一顿好的,还连吃带拿的。 一个星期之后,某天中午下课,沈林等在郑陆回教工楼的路上,给他递了一封信。信纸上的字迹全是歪歪扭扭的,和信封上的明显不是出自一个人的手笔: 亲爱的大哥哥, 我是樊名,谢谢哥哥送的小人书,我们魏老师也有看,还教我们认上面的字。 我是刘小海,你还记得我吗?去年你来的时候我才一年级。上体育课wai了脚的那个。 我是同志治,哥哥你什么时候回家来,还能给我们上课么? 我是小米,我也想长大了能到北京读书,能每天看电视吃肉,穿漂亮衣服。 …… 信里一共有二十位小朋友的字迹,然而和郑陆有关系的只是最后这一句,就是信封上的那位魏老师的娟秀字迹:沈林谢谢你,毛衣真的很暖和。祝一切顺利。 寒假里沈林将自己不用的一些文具和旧书给村里的小学校送去。见到了那位支教的魏老师,回家后,沈林就将郑陆的羊毛衫给她送去了,小姑娘一看就是没穿暖和。人家跑这么远来这穷乡僻壤的大山里教娃,不管是自愿的还是被迫的都很不容易。 只是这个谢字沈林受之有愧。他把郑陆送他的东西又给了别人,想来想去还是给郑陆说一下比较好。 郑陆站在路口拿着信静静地仔细地看完了。 第五十六章 看完信,郑陆为这些可爱又可怜的山区孩子们叹了一口气。郑陆从小到大虽不敢说是锦衣玉食,但是绝对是那种想要什么就有什么的,加上身边还有个百依百顺恨不得把自己所有好东西都送到他手上的陶承柏,所以对于物质匮乏这个词其实从来没有近距离地体会过。 陶承柏回来的时候郑陆正在卧室里翻自己的旧东西。桌上的电脑开着,网页搜索上显示的文字是:支援贫困山区教育相关慈善机构。陶承柏问他找什么呢?郑陆蹲在书桌下面拉开的抽屉跟前,仰起脸跟他说了中午的事并很认真地说了自己的想法:想给山区的小学生做一点力所能及的事。 对于郑陆的事,陶承柏自然是全全赞同,何况这些真的只是举手之劳。之后一个阳光明媚的周六下午,陶承柏和郑陆开车去了一趟附近的大型文具批发市场,给茶山大伙村大民小学全体二十名学生买了一箱子文具,包括两百根铅笔一百块橡皮一百个三线格一百个田字格一百个算数薄一百个图画本二十套三角尺二十把削笔刀二十盒水彩笔二十支笔袋。东西看着多真的是足足一大箱子,抱起来都有点费劲。其实批发的价格真的是不贵。 学校外面有一个很小的邮局点,车子开到的时候沈林已经等在门口了,手里拿着魏老师的那封信。 写地址的时候,郑陆要写沈林的,沈林站在一边期期艾艾地表达了自己的不愿意,“那怎么行,明明是你送的,就写你的地址好了,不行。”沈林正说着,忽然挫败似地哎呀了一声,郑陆已经把他名字写在单子上了。 郑陆把单子从窗口递给了工作人员,回头跟沈林说了一句:“写谁的名字还不都一样。” 沈林听了这句话直楞了几秒钟,心里忽然一阵感动,他觉得郑陆这是把他当朋友看了。他打从一开始送外卖那次就知道了,郑陆是个非常好的人。果然是这样。 回去以后,沈林立即给魏佳敏老师写了一封信,信上说:有一件非常开心的事要告诉你,有人给学校捐了一大箱文具,收到就知道了真的是抱都抱不动的一大箱。他是我在学校的朋友名叫郑陆,上次给你的那件毛衣其实是他送给我的。该谢的也是他…… 一个星期以后这封信在包裹之前先到了魏老师的手里。之后的几天,同学们无时无刻不怀着一种心心念念的期盼,小心翼翼的兴奋。终于一个沉甸甸的大包裹在邮递员的摩托车后座上颠簸了三个多小时翻山越岭地到达了大伙村大民小学。 不久之后回信直接寄到了郑陆的手里。信纸有二十张是很厚的一踏,每位同学都怀着一颗感恩的心无比虔诚地向郑陆道了谢,用他们有的还是歪歪扭扭的铅笔字。 郑陆将信一页页看完,虽然也有一种被人需要的成就感,然而更多的是觉得有点难过,长久地坐在了沙发椅里不言不语地想事情。 “怎么了?”陶承柏用毛巾擦着湿漉漉的头发走进来,顺手关上了门,将毛巾往脖子上一搭,从后面将郑陆的脸扳起来仰靠在椅背上。低头亲了他一记。亲了郑陆满嘴的薄荷味。 “承柏,这些孩子真的蛮可怜的,一点点东西他们都珍惜地不得了,千恩万谢的,简直让人承受不了。”郑陆将信递给他。 “那以后咱们就经常给他们寄点学习用品好了,权当是做善事了。”陶承柏接过信,坐到床沿上,一张张地浏览。 “你说ZF都干什么去了?” “当地ZF可能是财力有限还没有顾过来。” “不是有很多慈善机构么?”郑陆趴到床上,拱着脑袋枕到陶承柏大腿上,把脸贴到他的腹肌上磨蹭。 “大概山区这样的学校太多了。”陶承柏腾出一只手去胡撸他的脖子。 “哎~~”郑陆哀而不伤地叹了一口气,然而叹完也就算了,并没有因此生出更多的想法。 天气一天天暖了起来,眼看着已经是三月底了,郑陆的生日就要到了。陶承柏本来计划着要给郑陆好好过一个特别的生日的,然而计划最终没能实行,这天下午回K大的路上,陶承柏接到陶承业的电话,一个晴天惊雷:姥爷不行了,让他赶紧回家。 陶承业声音听着很干涩,仿佛之前狠狠哭过,说姥爷是突发性脑溢血,医院刚才已经下了病危通知了,快回,晚了就怕要见不着了。陶承柏愣在了当场,直着眼望着前方的绿灯,在一片喇叭的疯狂催促下才回过了神。陶承业电话里交代他不要自己开车,坐飞机回。然而当天晚上郑陆没有等到陶承柏回家吃饭,陶承柏当时直接拐上了高架顺着京沈高速一路往锦绣的方向飞驰而去了。 陶承柏午夜的时候回到了锦绣,然而并没能见上姥爷最后一面。他刚进环城路就开始打电话,陶承业接了电话只是一个劲呜咽着不说一句话,陶承柏心中一凉,就知道是晚了姥爷没了。一路上紧瘪着的一口气终于松了劲地吐了出来,他把车斜靠在路边,人歪在椅背上,眼泪哗哗地就流了下来。慢慢地抑制不住,终于趴在了方向盘上,像个委屈的孩子一样伤心地大哭起来。 口袋里的手机又响了,是郑陆,他一路上怕陶承柏情绪不稳定开车有危险都不敢给他打电话,中间只打过一次,安慰他:不要急,姥爷会好的。 陶承柏接了电话,一出声就是泣不成声:“郑陆……姥爷没了……我晚了一步。” 郑陆立马就红了眼睛,还要去安慰他:“承柏,你别难过。”说完,郑陆眼泪就掉下来了,跟电话那头的陶承柏一起哭起来。嘴里还一个劲地让他别哭了。 姥爷虽然不是郑陆的亲爷爷,但是从小就在他跟前长大的。特别是小学的时候,经常去姥爷家吃饭睡觉,暑假更是一住就是好多天。现在跟着陶承柏更是把他当成了自己亲姥爷看待。 以后就看不到了让他如何能不伤心难过。他尚且如此,陶承柏此时是个什么心情就可想而知了。郑陆听着陶承柏在那头哭得伤心,心疼地眼泪直掉。此时便再也坐不住了,从床头柜的小盒子里拿了一沓纸钞塞进钱包,收拾了自己的小包,拿上充电器手机钥匙出门了。 郑陆拦了出租车直开火车站,买到了凌晨三点钟的一班车票。在安静冷清的候车室里,郑陆等了两个小时,中间给陶承柏打了五个电话,每次通话时间都很短,陶承柏已经在医院了,那边乱哄哄的看来是有很多人,但是陶承柏的声音至始至终都是那么悲伤,用伪装出来的坚强跟他说:我没事,别担心我。太晚了,你睡一会。 第二天早上七点半,和陶承柏一样一夜未合眼的郑陆到了锦绣。下车之前,他给辅导员打了电话,内容请假。然后给金成渝打了一个电话,让李孟铎给陶承柏请假,时间大概是一礼拜。 陶承柏坐在自己的床沿上,眼里全是红血丝,本身就有点怔怔的不知想到了什么,看到门口的郑陆就更怔了。郑陆走过去,将他揽进自己怀里,用手摩挲他的脑袋。 陶承柏抱住他的腰,贴进他怀里,半响轻轻地对他说:“姥爷没了。” 郑陆想起了小时候,爷爷没了,那时候自己还小什么都不懂,哭也不知道为了什么哭。那时哥哥对他说:别哭了,以后我让姥爷疼你。郑陆弯下腰,一腿跪上了床沿,将脸贴上了陶承柏的头顶心:“别伤心了,以后我疼你。” 家里人都呼天抢地地哭过了一通,特别是大姨简直要哭死过去。陶爸陶妈也连夜从H市赶回来了。郑陆在一堆人里还看到了失踪已久的陶华清。几年不见,她和以往的形象大相径庭。留着清爽的短发,穿一双柠檬黄的平跟休闲鞋,肚子已经有些显怀,仔细看确实是有了。 郑陆当然没有实现当初的诺言,见她一次打他一次。时间久了,谈不上如何让痛恨了,但绝对不会是原谅。 伤心归伤心,人死不能复生,丧事很快就办起来了。人当天就送去火化了,骨灰捧回家放进棺材,灵堂很快就布置好了。 人没的当天算一天,隔天后烧回头纸,陶承柏带着孝帽在灵堂一跪就是一天。郑陆别人不管就照顾陶承柏一个。有时候没到饭点,也要跑到厨房看看有没有吃的,有就要弄一点给他,用小碗给他盛了米饭,饭上夹上尖尖的肉菜。饶是如此,陶承柏就这两天,眼见着脸上是少了肉。 半夜,守灵的家下亲戚们已经吃完了饭开起了牌局。郑陆开车将陶承柏带回家,催着他洗澡睡觉。两人洗完澡,光着身子搂在一起,抱头痛睡。 陶承业静静在走道里站了一会,听着屋里是没什么动静了,这才默默回房了。 姥爷走之前回光返照了一次,有经验的老医生当时就知道人肯定是不行了。姥爷隔着呼吸机,对围在床边的儿女们断断续续地说了一些话,到最后也没有等到心爱的外孙。姥爷最后的话是跟陶妈说的:他两……承柏……郑陆……你…… 没人知道姥爷要说什么,只知道姥爷最后是想见承柏和郑陆的。然而陶承业分明看清最后姥爷没说出声的那一个字的口型是:别。 第五十七章 陶承业在走廊站了一根烟的功夫,回到床上的时候身上有点凉。王晓璇迷迷糊糊地转了个身,摸到了他微凉的手臂,便伸手抱住了想给他捂一下:“干什么去了?” 陶承业关了床头灯,躺好以后将老婆搂进怀里。 半响,黑暗里传来王晓璇快睡着的声音:“别乱想了,妮妮那么小说的话哪能当真。” 陶承业吻了吻她的头顶心,低声附和着嗯了一下,“睡吧。” 妮妮今年已经两周了,早就会说叔叔、亲亲这些词了,小孩子嘴里吐石锤子,陶承柏知道小宝贝那句叔叔在里面亲嘴肯定不是乱说的。想到了姥爷临走时没说完的话,姥爷莫非是早就看出来了?当时他想说的是什么,别为难?还是别同意? 恋人之间的那种亲密的感觉有时候是不经意就会从一些眼神和小动作里流露出来的。以前两人回家就分开还好也不能经常在一起,这回却是在姥爷去世的时候,心情一悲伤要掩饰的警觉心便没那么强了。两人之间那种自然流露出来的疼爱关心对方的种种全落进了已经起了疑心的陶承业眼里,怎么看怎么要让他皱眉头。 伤心事和烦心事碰到了一块,陶承业睁着眼心情沉重地躺在黑暗里,纷至沓来地想了很多,几乎就是一宿没合眼。五点钟天刚亮,索性就起床了。刚出房门在走廊里迎头就遇上了一样早起的陶承柏。 兄弟两个一前一后沿着护城河电影院公交总站老武装部一路跑进了宏坤武校,皆是大汗淋漓。进了大练功房,陶承业一抬胳膊将毛衣秋衣全扒下来了,赤。裸着上身一边做着简单的拉伸踢腿动作一边往中间走,“过来。”陶承业向陶承柏勾勾手,要和陶承柏过几招。 两人上次过招还是几年前的事,不用说陶承柏那时候自然还不是陶承业的对手。 陶承柏现在累是有点累热得一头是汗,情绪不是很高的样子,慢慢地也把上衣脱了随手甩在地上,轻轻地颠了几步,下了几个腿,张胳膊扩胸,就在陶承业出声刚要催他的时候,陶承柏忽然一个矮身冲上去,一把抱住了陶承业的腰,下盘用力瞬间将人冲倒在地。陶承柏紧跟着出肘想锁住陶承业的脖子,此时陶承业已经反应过来,一手钳住了他的胳膊肘,猛然用力一推,人已经就地滚了出去,一个鲤鱼打挺迅速利索地翻了起来。 “好小子跟我使诈。”陶承业翻起来回身追上来就是一拳,他今天是存了心想揍弟弟一顿的。拳出得快力道也狠。陶承柏险伶伶地侧身躲过,顺手拿住他的胳膊,一回身弯腰猛然用力就要给他一个过肩。陶承业立即抬腿硬是用膝盖将他的腰顶直起来,往后一带,手上脚上同时用力,陶承柏闷哼一声被放倒在地,耳里听到陶承业的一声嗤笑,紧跟着就有一拳落到了肚子上。 两人拳来脚往地打了有一刻钟,到最后是陶承业占了上峰,将陶承柏狠狠捶了一顿。 清晨的阳光从大窗子里照进来,被窗棱子分成很多小方块。两人就一齐赤膊盘腿坐在一个方块里。两人经过一场“激战”,虽然气喘吁吁,但是心里淤塞的地方仿佛都通顺了不少。 陶承业抬手抹了一把陶承柏结实的背脊,一手心的汗。弟弟长大了,他想,已经是人高马大的男子汉了。刚才他虽说是占上风其实打得很吃力了,再不能像小时候一样轻易就把陶承柏搁倒在地了。 “姥爷临走的时候说到了你和郑陆。”陶承业叹出一口气,谨慎开了口,他思索再三决定要跟弟弟当面问个清楚。如果不是当然好,如果是该怎么办?这可不是那种直接将两人揍一顿就能解决的了的问题。 “嗯,妈说了。”陶承柏低着头,胳膊搭在两膝上,垂着手。说到姥爷不由又是一阵心酸。 “妈怎么跟你说的?” “人走的时候喊了我和郑陆的名字。” “姥爷的话其实没说完。”说完这句,陶承柏疑惑地抬起了头,于是兄弟两个对视了。陶承业接着说:“姥爷喊了你和郑陆的名字,让妈别阻止你两。” 待听明白这句话什么意思以后,陶承柏疑惑的表情立即就变成了吃吃惊,看着陶承业眼中探照灯一样的探究目光,拧着眉率先将目光别开了。 不用说,陶承业此时心下已经了然。唯有叹气。两个弟弟从小就形影不离,同吃同睡,这种超乎寻常的感情,可能是早就发生了,说不定还是在上大学之前。 陶承业扒拉过来自己的上衣,从口袋里掏出一盒人民大会堂,“要不要来一根?”说着抽出一根丢到陶承柏怀里。 “你两是什么时候的事?”陶承业深吸一口重重吐出一条烟线。 陶承柏低头手里摆弄着打火机,将小小的银色盒子从食指翻转到幺指,再翻回来,如此反复。就算刚才陶承业只是要炸他,可他现在也已经被炸出来了。 “哥你怎么知道的?”半响,陶承柏终于开口。 “以后怎么想的?”陶承业答非所问。 “就和他在一块。”陶承柏回得很快。 “还有分开的可能么?” “绝对没有。” “你有没有想过爸妈会是什么反应。” “想过。” “哦?” “有你呢。” “那郑叔和婶子呢?” “让郑陆生一个。” 陶承柏是有问有答一点不含糊。陶承业听到这,气得笑出声来。他这个弟弟的性子果然是把什么都想到了。 陶承柏用嘴唇叼了烟卷,将火苗送到了嘴边点上。然后连吸几大口,都是直接从嘴里就吐了出去,在烟雾缭绕里,他撸了一把浓密的黑发转了头望向了陶承业,撒娇似地喊了一声哥,“你那几拳打得我骨头疼。” 兄弟两个也没有回家吃饭,穿上了衣服一起跑到公交总站那家老铺子喝豆浆吃油条。 过了明天后,姥爷出殡下葬了。一大家子人全笼罩在浓浓的悲恸里。陶爸陶妈临走的时候对着小孙女是亲了又亲,让王晓璇有空就去H城过几天,“我和你爸也快退了,到时候一家人健健康康快快乐乐地在一起也是好的。” 陶妈又拉着陶承柏叮嘱他在外头要注意身体,“没钱就跟你哥要,想买什么买什么。自己别委屈。” 陶承柏心里有愧,此时便抱紧了老妈,“妈,我现在自己能赚钱了,你儿子有本事着呢。” 陶妈乐了,她知道自己儿子从不吹牛。 郑陆最后一天回了家看爸妈。陶承柏开了车去锦莱接上人,两人便一块回校了。 在省道上吃了一点东西,中午十二点上了高速。因为这个时间和路段路上几乎没什么车,所以竟出现了下面这种情况:开了没有半个小时,前面远远看见一台黑色大奔,像喝醉了酒一样在路上左摇右晃地画S。 慢慢追了上去,陶承柏想超但是对方实在晃得厉害,他怕对方会忽然冲过来,有危险。待真正靠近了以后,这才发现是怎么回事:驾驶座上原来有两个人,一男一女正面对面抱在一块啃呢。 真是想死不找地方。降下车窗,陶承柏气沉丹田地朝对方爆了一句:“在大路上浪什么,想干回家里床上干去。” 这一句把那个女的吓了一跳,赶紧伏到了男人的肩头上不动了。这下车子也不晃了,陶承柏一踩油门超了过去。 郑陆靠在椅背上,伸出手来搭在陶承柏大腿上。他知道陶承柏现在心情不好,并不是因为刚才那两人。陶承柏一手握方向盘,一手垂下来握住了郑陆的手。 郑陆望着车窗外,叹了一口气。以前承柏说等老爷没了再说他两的事,果然就是这样。大师兄现在已经知道了。不知道以后要怎么办。 老爸老妈要是知道了该是什么样的反应。估计够呛。 “承柏?” “嗯?” “大师兄到底是什么态度?” “不赞成。” “哦。” “也不反对。” “……” “嫂子支持咱两。” “小璇姐是个善解人意的好女人。” “我哥娶到她真是上辈子烧了高香了。” “承柏,咱们五一出去玩吧。散散心。” “好啊,去哪?” “去爬山。” “听你的。” 两人歪头对视一眼,陶承柏忽然说:“亲一个。” 郑陆慢慢欠起身,凑上去。陶承柏转头在他唇上用力啜了一口。 第五十八章 陶承柏这一段时间情绪一直有些低落,郑陆自然也好不到哪儿去。所以他对假期是很期待的,想两个人出去走走能散散心。没事他就在网上查相关的资料,因为五一假期短,所以一定要近一点的地方。虽然说要去爬山,但是当然不是那种高山,像泰山啊华山啊这种的话要爬起来说不定最后真的要让陶承柏背他上去。 四月的最后几天全国范围内一直都在下大雨,让郑陆还以为行程是要泡汤了,好在假期之前总算是放了晴。 飞机票是早就在网上订好了的。陶承柏打开了郑陆的邮箱,将电子客票号记到手机里。又将郑陆的小包检查了一下,两人的证件钱包手机充电器都带齐了。然后将小包塞进自己的大背包里。 “吃好了没?”陶承柏站在穿衣镜前套上棒球服,大声问餐厅的郑陆。 “你别催我。”郑陆端起碗一口气喝掉半碗粥。他起床的时候陶承柏都已经吃完饭了。 “懒东西快点。” “知道了。”再一口,整碗都喝完了。吃得急了狠狠打了一个嗝。 七点半两人穿戴同一系列的衣物准时出了门。陶承柏三叶草黑色棒球服背着背包,郑陆蓝白色插肩连帽衫脚上是三叶草登山鞋手里还拿着一颗白水蛋,下了楼,将鸡蛋塞嘴里,顺手将壳丢进了路边的垃圾桶里。 两人打车到了机场,到电子客票柜台领了登机牌,过安检进候机室。说起来,这还是两人第一次一块儿坐飞机远游。大一的时候,寒暑假肯定是要回家的,中间的长假因为两人当时还不能每天在一起,所以哪会想要跑很远去浪费时间,最多就在北京附近转转,晚上找个舒适的宾馆过一过二人世界。 两个小时多一点的行程,下了飞机,又坐了一个小时的巴士,在中午十一点半的时候,两人到了乐清的长途汽车站。车站边上有几家小吃店,招牌上面写的都是海鲜面海鲜炒饭之类的小吃。两人虽然在车上都吃了一点零食,现在已经饿了,但是这些店看着就不甚干净,怕吃坏了肚子,所以只能忍了。 从车站出来门口就有很多招揽客人的黑车。像陶承柏和郑陆这样的一看就知道是外地来雁荡山游玩的,一路上都有人上前来招揽生意。两人最后和一对夫妻模样的年轻人拼了一辆小面包车,司机承诺把人拉到山脚下住宿便宜的当地人家里。 “有很多人都说我们这样的是黑车,不敢坐。其实就是怕被宰。”司机大哥是个当地人,中年汉子,一边开车,一边转脸和几个年轻人聊天,非常热情:“既然出来玩了还怕花几个钱么。他们坐巴士到镇上,住得也贵吃得也贵,离风景区还远。晚上来回不方便不说,来回坐车不要钱么?” 几个年轻人都撇嘴一笑,那个女孩子笑着说:师傅我觉得你价格挺公道的收的不贵。经女孩子一夸,司机更是滔滔不绝了,一路上把景区的景点给几个人说了一遍,还说了很多当地人的经验,陶承柏倒真记住了一条:晚上上山不要疼钱,买一件好点的雨衣。外地来的人都不知道,山里头到夜里就要下雨的。 面包车一路扬沙飞影地开过一座小镇,拐进了一条略微颠簸的小道,穿过长长的郁郁葱葱的树林带,视野忽然就豁然开朗了,几座正面看上去呈椭圆形的巨大山峰耸立眼前,向远处看去,正是层峦迭嶂绵绵不绝之景。 面包车沿着风景入口处的小广场开过一座石桥,停在了一座两层小白楼跟前。小白楼后面就是一座山,青葱间还有几处楼房,仿佛就建在山巅之上,走过去就会看到脚下有通向高处的石阶。 楼房内部已经被住家完全改造成了旅馆的模样。 “累死了。”郑陆往雪白的床单上一倒,转过脸正对着了房间的大窗户,窗帘此时大开,窗外就是大山,远处有一座白色小楼,能看到阳台上还搭着一件红色的衣服,郑陆翻了个身趴在床上,感慨了一句:“这样感觉好舒服。” 陶承柏坐到床边,掰过他的脸,俯身亲了一口:“饿了吧,先吃东西去。” 景区的广场上有一排饭店,食物都是以海鲜为主。在卖纪念品的小店门前看到了之前的那对夫妻,看来也是来吃饭的,不过郑陆并不想和他们再一起拼饭什么的,他只想过二人世界。 两人站在广场上看了一会风景,然后在边上一家装修得很特别的饭店里要了一个小包厢。菜单子上的食物很多都不是常吃的,陶承柏便让店家推荐,捡那好的精致的点了好些,又要了一瓶黄酒,劳烦老板给烫了。 蒜烤生蚝,辣炒鱿鱼,清蒸蛏子,花雕焗蟹等等,一样样上齐了,郑陆吃着觉得也都平常,就觉得烤扇贝很好吃,可惜这道菜价钱倒真不便宜而且一小碟子只四个。郑陆吃了三个最后一个要留给陶承柏。陶承柏拿起调羹将扇贝肉挖了,直接送到他嘴里。 “好吃一下也别吃多,晚上来再点吧。喝点酒。”陶承柏给郑陆又倒了一杯。吃海鲜喝黄酒据说不会拉肚子。 黄酒温了味道有点怪,郑陆拧着眉毛将一杯酒灌了下去,“好难喝啊。”郑陆酒量本来就很差,但是为了吃么,这顿饭是足足喝了半瓶。吃完饭才出了门,脸就红了起来。 在外面郑陆还愿意好好走路呢,一进了楼梯,他便抱住陶承柏的腰,拖着腿立即就走不动了。 陶承柏转过身,将人抱小孩一样抱进了房间。 郑陆背后挨着床了,手上却搂着人的脖子不放,用滚烫的脸去蹭陶承柏的耳朵,嘴里嗯嗯着撒娇,他两已经好几天没做了。实际上最近一个月做得都不多,陶承柏忙着写程序最主要的是前一段时间心情悲伤。 “要不要先洗一下?”陶承柏说着话已经扒了郑陆的外套,捋高了他的T,在胸口上一通急吻。 “嗯,不么。”郑陆闭着眼睛随口回答,抬起双腿搭到他背上。 “那不带套子了,做完洗。” “嗯……不么。”做完肯定就没劲想睡觉了。 最后进去陶承柏还是带了套子,现在是在外面他怕郑陆万一肚子疼不好办。 “啊,啊,啊——”郑陆抱着陶承柏的脑袋此时是个观音坐莲的姿势,忽然扬起脖子叫了一声。 “怎么了?”陶承柏吻着他的脖子问。 “刚才有点深,顶得难受。你出来的时候别拔那么多。” “嗯?” “容易插偏了。” 陶承柏笑了,捧着他的腰狠狠往下一坐,顶得郑陆又是扬声大叫,软着声地骂他是坏蛋。 “那你自己动。”陶承柏拍他的屁股。郑陆摇着头嘴里嗯嗯地撒娇,“腿软,没劲。” “那趴着让我干。” “不么,那样我很快就要出来了。” 这样不能放开了干,陶承柏有点憋得荒。时不时就要挺腰狠狠顶一下。 “今天就要这样,嗯,嗯,啊,我不许你射。”郑陆醉眼惺忪地捧起陶承柏的脸,低头去吻,两条腿在他背后勾紧了,享受陶承柏缓慢的节奏。 “宝贝我保证不射,你累了躺下歇一会好不好?”陶承柏吻了住了郑陆的嘴唇,虽然他不怎么愿意,但是晕晕乎乎的到底让陶承柏放倒了。陶承柏塞了一个枕头垫到他腰下,摆好了姿势就是一阵猛攻,顿时将人G得放声大叫。 陶承柏果然言出必行一直不射,到最后郑陆动也动不了,叫也叫不出了,要哑着声地求他快出来。 郑陆被折腾狠了,加上又喝了酒,这一觉睡得是非同小可,直睡到了晚上六点钟才醒,天都黑了。 “醒了?”陶承柏是早就醒了的,一直靠着床头睡在边上玩手机。 “天都黑了?你干嘛早不喊我,晚上不是要进山的么?”郑陆对着撅嘴。 “急什么,今天去不了明天去好了。有没有不舒服?”陶承柏支着头侧着身体拍他的屁股。 “好得很。” 郑陆话是这么说,等到两人吃完东西进了山,就觉出了腿上没劲了。也许走平地确实没事,这会儿爬山就要腿软了。 雁荡山灵峰也不是什么高山,白天的景色挺美,晚上的景色更是大不相同。很多奇峰异石在晚上从一定的角度看过去就是一幅生动的画,并且各自有自己的传说故事,这就是夜景的奇妙和乐趣所在。晚上山中的游客很多,有很多是组团来的观光旅游团。陶承柏和郑陆就跟在旅游团导游的后面,听他们讲解传说故事。抬头望天山中各处都有直射像天空的光柱,这都是导游手中的手电的光,用来告诉游客们山峰上哪里是犀牛哪里是神女。堪称是另一种奇景。 郑陆现在已经爬到陶承柏背上呆着了。反正山中那么黑也没有人看见。此时已经下起了毛毛雨。两人已经将进山前买的雨衣穿上了。郑陆搂紧了陶承柏的脖子问他累不累。陶承柏气都不喘一下,偏过脸来只问他冷不冷。 拐过了一道双乳峰的景点,雨就下得大起来,很多人都挤到几处亭子里躲雨。小石头路上一下就变得异常清净了,人声、手电全部一下子消失了。周围黑黝黝的,只有插观景牌子处有几盏地灯亮着。四周群山环绕,全世界似乎就剩下了他们两个人走在雨中。 第五十九章 凌晨五点,陶承柏被一夜没睡的金成渝吵醒了。 尽管陶承柏讲电话的声音已经很小了,郑陆在旁边还是被他吵得蒙头直蹬腿儿。陶承柏下了床,光着膀子开门去了阳台。 过了两分钟,郑陆手脚大开地翻了个身,迷糊中却觉出了不对劲,边上是空的,人呢? “承柏?”郑陆眯缝着眼探起半个身子喊人,天还没大亮,陌生的房间里是一片影影绰绰。 陶承柏听到声音立即从阳台探进来半个身子,见郑陆已经坐了起来。 “吵醒了?”陶承柏弯下腰贴着郑陆的耳朵几不可闻地小声问,手里头还举着电话。 郑陆伸手将人脖子抱住,陶承柏只得脱了鞋抬腿上床。郑陆把腿也骑了上来,然后歪着脑袋靠在他胸口上继续睡。 陶承柏断断续续地打了半个小时电话。打完了,郑陆也彻底醒了。 “醒了?”陶承柏靠在床头,手上胡撸他的头发。 “嗯。”郑陆耷拉眼皮子似有若无地答应了一声。 “外面起了很大的雾,要不要看看?” “不要。”郑陆想也没想立马回答。 陶承柏刚拉开窗帘,郑陆便被这山中的晨景美呆了:放眼所见全是白雾,脚下的房子此刻仿佛正漂浮在仙境之中。远处的小楼已经不见了,只隐约见到阳台上的一点红。雾气还在随着清冷的晨风四处流动,从稀薄处可见一点远方山峰的轮廓。此时从雾海深处飘来一点轻快的音乐,郑陆凝神仔细听了,是高处有人在吹口琴。 郑陆赞叹一声跳下床推开了窗户,凉风和白雾迎面就涌了进来,真是令人神清气爽,身上也立即凉飕飕地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陶承柏用被子裹住自己,又把郑陆抱进怀里,两人一起站在窗边看这云山雾海。 “谁这么早打来的电话?”郑陆歪着头后脑勺枕在陶承柏颈边。 “是金成渝。程序测试部分终于完成了。他一连搞了几晚上没睡了。”陶承柏一手攥着被子,一手顺着郑陆的胳膊往下摸,“他肯定把我们几个人全叫起来了。”摸到小腹还要往下,被郑陆笑着用两手按住了。 “他挺厉害的,他想自己创业开公司?”郑陆是赞赏的口气,被子里,手上正半推半拒地用劲,最终还是让陶承柏突破阻碍将手插进了他的内裤里。陶承柏一把将软软的器官握住,捏在手心里用手指轻轻掂量,“嗯,他真的是个非常有想法的人。现在有人找他合伙,不过他很想自己单干的。注册公司需要启动资金他应该没有那么多钱。” “唉,那咱们和他合伙他愿不愿意?” 陶承柏听了他的“咱们”立马就咧嘴笑了,有一种自己老婆正在替自己出主意的感觉。歪过脑袋就亲上了郑陆的嘴,慢条斯理地唇舌相亲,下面也是不紧不慢地轻轻揉搓。郑陆鼻腔里哼哼着,抬起手向后挽住了他的脖子,将他更往下拉,用牙齿咬住他的舌尖,反复用力去吸允,慢慢将陶承柏的欲望勾了出来。 “来一次?”陶承柏咬着郑陆的嘴唇含糊地问。 “嗯。” 陶承柏就着这个站姿就想从后面进去,郑陆扭了一下腰不愿意,他想要昨天那个观音坐莲。两人最后在窗边的单人沙发上无限缠绵地做了一回。 口琴声是从什么时候消失的也没有人注意到,屋子里现在也全是雾水和潮气了。两人仍是身上搭着着被子,头发全被雾气打湿了,陶承柏的东西半软半硬地还没有拿出来,郑陆因为刚才耗费体力太多现在有些疲惫地趴在他身上。 “他要是自己单干,到时候你们几个肯定还是要跟着他干的吧,与其这样不如跟他合伙,咱们也做股东。我看你们几个能成事。”郑陆说着话两手在被子里无聊地揪他的乳头玩。 陶承柏靠在沙发里不说话,是个想事情的模样。 “像这种网游公司启动资金一般要多少钱?” 陶承柏想了想,“一般挂牌的话最少可能要五十万。” “跟大师兄先借一点好了。输赢也没有多少。” 陶承柏这会儿真的开始认真思考郑陆的这个主意了。其实单干的想法陶承柏也有过,不过他的计划都是排在毕业以后,现在才二年级有点早了,创业的钱倒不成问题。 “别乱动。再揪下面要硬了。”陶承柏伸手抓住郑陆捣蛋的爪子,郑陆已经把他的RuTou捏红了。郑陆从善如流地住了手,要去冲澡。陶承柏就着相连的姿势,抱着人走到桌边,郑陆从背包里拿出两件换洗的干净内裤,在去浴室的几步路上,将那只红蓝条纹的平角内裤套到了陶承柏的头上。看着他的傻模样,郑陆立即哈哈哈地大笑了一通。 陶承柏脚下不停看着他只是意味深远的一声冷笑,郑陆赶紧将剩下那只黑色的套到自己头上,摇头晃脑地勾紧了他的腰,凑上去亲了一个响的。陶承柏笑着将人顶在冰凉的玻璃墙上,装腔作势地顶了几下。郑陆大叫:不能再来了,今天还要出去玩呢。 两人洗完澡就出了门,在浓重的雾气里爬了一会石阶。蹬到了高处的一栋小楼前面。四周也没有一个人,除了白雾就是山和葱茏的树木的轮廓。 两人在楼前的水泥地上坐了一会,开了手机镜头对着周围摄像,一起对着白雾蔼蔼的山野吹口哨。 郑陆查旅游资料的时候看到附近有一座叫黄檀硐的小村子,很多驴友说风景秀丽很值得一去。“照片上看很漂亮,房子全建在山崖底下,还有小瀑布,成片的竹林,房子都是石头做的。我想去看。” “好,听你的。”陶承柏手机对着郑陆,和镜头里的人说话。 下来的时候,郑陆非要背陶承柏,陶承柏不同意都不行,一路摇摇晃晃地将人从山上拖了下来,可把陶承柏给累死了,时刻要擎着劲,比跑了一万米还累。 巧的很,上次送他两来住宿的那位司机谢师傅一大早就载了新的游客送过来,两人正好结账收拾东西坐他的车出去。 谢师傅自然是要揽他们这一趟生意的,将他俩带到镇上的一家据说非常出名的早点铺子吃早点,尽职尽责地在车上等他两。然后一路有说有笑地将人往黄檀洞送去。 “黄檀硐其实对我们这样农村长大的人来说真的没有什么看头,就是一般的乡下啊。不过那里的飞云道观你们可以去拜拜,里头供着齐天大圣呢。”虽然山路越来越险,但是司机大哥嘴从来没停过。 郑陆此时靠在车门上,双脚伸在另一边的陶承柏的大腿上,非常新奇地问他:“供的孙悟空啊,灵不灵啊?” “怎么不灵,我听村里的人说当年……”谢师傅于是说起了一个据说流传很久的真实故事。 车开了半小时以后,山中风影虽然非常壮丽——远山薄雾,一眼望去郁郁葱葱连绵不绝,山路却越发艰险了,公路很窄,路面仅仅可供两辆车会车,路一边是山壁,另一边便是万丈悬崖了。崖边上是看着就稀疏的石柱护栏,真的发生车祸,这个东西根本就不顶事。 黄檀硐在山谷里,现在车子是明显地在往下跑。山路完全是个U形的,车子每到一个拐弯处人就感觉到正在被离心力往外甩,像坐过山车一样,非常刺激。 “现在这段路是有名的十二弯,每年都会发生多起车祸。过了十二道弯就是黄檀硐了。”谢师傅解释,游刃有余地操作着驾驶盘,显然是跑惯了这条路的。 “师傅你开慢一点。”陶承柏开口要求。 “我的技术,你放心好了。” 过了十二道U弯,经过一段窄得仅容一台车通过的小路,路边插着一个牌子:黄檀硐古村落。一眼望去就是高低错落的石头房子,黑瓦白墙。可能因为还是早上,村子的路上看不到什么人。整个村子很静,静的像一幅明信片上的山水画。 和谢师傅说好了中午过来接他两的时间,并要了电话号码付了定金。 远看还好,近看就真的看出了山里农村的那种贫穷。两人一前一后沿着一条石头小路,随意逛。 河边的石头房子上全长满了青草,路尽头是一颗苍劲的大树。窄窄的水泥路,两边全是石头房子,郑陆伸开两手几乎要展不直手臂,路太窄了,石头是粗糙的手感,走到头手上已经蹭了一些细粉绿苔。 终于找到了那个供着齐天大圣的道观。完全没有香火气,一看就是后来的人工雕琢,太俗气。到是旁边的一片竹林景色不错。陶承柏在此处干了一件坏事:用钥匙扣上的一把多功能刀在一棵大竹子上刻了几个字。郑陆嘴里气哼哼地哼了一声,脸上却是笑眯眯地,等陶承柏媳妇两字也刻完了,他抢了刀也要找棵竹子刻点什么。陶承柏一把将人抱住说不能破坏自然环境,硬是把人拖出了竹林。 “过几年我们再来,看看这字还在不在了。”郑陆扳起陶承柏的胳膊,又要背他,他刚才已经记住了那棵竹子的位置,他出来的时候数了脚下的石板是从南面进去的第二十一块。 “肯定在。”陶承柏将重量都压到他身上,脚也离了地,别说郑陆还是很有劲的,硬是将他背出了二里地,最后已经累得直吐舌头了。 在水飞谷的小瀑布又足足耽搁了个把小时,拍了很多风景秀丽的照片。这就已经要到中午了。陶承柏给谢师傅打了电话,他说自己正在送客不好意思过不去了,不过他有一个哥们就在附近,他让他哥们开车来接。 十五分钟以后陶承柏和郑陆在村口就见到了这个谢师傅口中的哥们,中等身材很年轻的一个人。待人接物也都风趣,笑的时候嘴角会自动往一边歪。陶承柏问他接电话的时候在哪,他颇自得地说了一个地名。也就是说他十几钟就开完了整个盘山公路,车速可真不是盖的。 第六十章 后来陶承柏知道这个驾着二手普桑十五分钟能开完整个盘山公路的年轻司机名叫张伟,真的是很普通的一个名字。 车子驶过很窄的村道,上了十二弯,果然是速度很快,到了弯道的时候也不知道减速。坐在车里甚至有了一点车子要做漂移的感觉。 “师傅这段路窄你开慢点。”陶承柏在他过第一个弯的时候就立即开口要求,非常认真的祈使句。谁知道张伟并不在意,他憨憨一笑,“没事,现在中午这个点哪还有人往这村里来,这路上根本没有车。您别看我这车破了一点,咱技术不破。” 实际上是张伟还有一句话没说:花冠的AE86也很破,可照样能跑赢秋名山。他怕说了被人笑幼稚,没错他这么大了还在看热血动漫。毋庸置疑地他很喜欢这个十二弯。 张伟想着这个的时候,车子在由南往北往上开,他仍然是嘴角带笑歪向一边,眼看着到了弯道,他已经跃跃欲试地准备好了要玩一把甩尾飘,就在普桑刚一个摆尾急刹成头北尾南地几乎是横在弯道上的时候,突然安静的山谷里响起了刺耳的鸣笛声,一辆载满乘客的旅行团大客突然就出现在了视野里。陶承柏本来是正靠在车玻璃上拧着眉盯着驾驶员的后脑勺的,郑陆此时是躺在后座上的,头枕在他的大腿上手里在玩着那把连着钥匙圈的多功能小刀。 喇叭响的同时,他心中猛惊,几乎是本能地立即弯腰紧紧护住了怀里的郑陆。 紧接着就是砰一声巨响,客车本身就是由上往下开,体积又大,直接撞上了普桑的副驾这边,直接将普桑撞得原地旋转九十度,又一路将车往下擦了几米这才停住。普桑前脸撞断了路边的石栏杆,前面的保险杠第一时间就撞烂了,副驾那边的前轮此时已经半悬了空。 万幸的是大客的车速很慢,如果车速开得再快那么一点点,那么此时普桑和车上的三个人此时已经掉山下面去了。 郑陆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的时候,小腿因为正靠着被撞的那方,此时已经被玻璃划了无数口子,后车门连带着严重变形,他的一只脚应该是被夹住了,但是并没有疼痛感,应该没有断。陶承柏因为扑在他身上,手臂背部后脑袋脖颈耳朵全是玻璃划伤。伤势最轻的就是驾驶员张伟,他当时的本能反应是手上往回带了一下方向,最大限度地保护了自己,除了脸上手上划了几个血口子其他倒没什么。 陶承柏支起身子快速从郑陆身上爬了起来,看到了郑陆的小腿,心里是心疼心慌和一种劫后余生的松懈。 “承柏。”郑陆搂着陶承柏的胳膊轻声地喊他,声音里带着哭腔,他是腿疼,也是看到陶承柏流血心疼。 “没事。”陶承柏坚定地说了两个字,紧紧地握住郑陆的手,想将人扶起来。 车上的三个人很快就敏锐地察觉到了危机并没有解除。虽然他们看不见副驾的半个前轮已经悬空了,但是离崖边这么近不用问是很危险的。说不准再来点什么外力车子就会掉下去,情况危急,得赶紧出去才行。 张伟一手捂着被方向盘顶到的肚子,一手使劲地扳了扳门,已经不能正常打开了。 “别动。”陶承柏心急地朝他大吼一声。不说他这样乱挣乱动地晃车子很危险,如果他打开了门,他这边的一百五六十斤的重量一旦跳下了车,失去了这个重量,说不定车子无法平衡了立马就会掉下去。 可是这种时候人哪里会听他的,也不会考虑那么多,只想着自己先跑出去再说。张伟两手一起上,拼命地扳门把手,试图要把门弄开。忽然间车子里就安静了,张伟睁大了眼,惊恐地一动不动,两手还握住门把手上是个想使劲的姿势。 陶承柏握着那把多功能小刀,刀尖正顶在他的颈动脉上。 郑陆慢慢把脚从卡缝里抽了出来,他忍着疼爬到陶承柏身边,一手摸着他的后腰一手去扳这边的车门,一样是扳不开。 “找东西把玻璃砸了。”陶承柏出声,仔细听声音有点发抖。 郑陆回头扫了一眼残破的车内,看到驾驶座底下一个小巧的红色千斤顶,他把东西摸出来一扬手将车玻璃砸烂了。 这时候大客车上没有受伤的游客已经跑到这边来了,想把郑陆从车窗里架出去,因为他腿上疼得厉害有点使不上劲,车窗上的玻璃碴子又刮得他腹部疼,致使车子被连带地拽得晃了起来,哎呦,外头忽然有人大叫,喊道:快来人按这个车,要掉下去了。 “承柏……”郑陆听到喊声顿时急得眼泪掉下来了。车子要掉下去了,承柏还没出来呢。“承柏……”郑陆哭着喊陶承柏的名字。他被人拖出来刚放到公路边上,又立即要撑着胳膊往回爬。此时已经有七八个人围在普桑跟前了,车子的右前轮已经彻底悬了空,车子歪得很厉害了。陶承柏被两个大个子从车里拖了出来,他手上还紧紧拽着那个张伟。 郑陆扑上去死死抱住了陶承柏的腰。 早有人打了120。车祸的伤员一起被送到了最近的医院。 当天的晚报就有了十二道弯的这起车祸的相关报道,因为这段路经常有车祸发生,所以并没有引起任何大一点的波澜。 天黑之前陶爸陶妈,陶承业王晓璇,郑爸郑妈全部心急如焚地赶到了乐清的医院。 郑陆小腿上有很多细小的碎玻璃扎进了肉里,清理起来非常麻烦,极个别扎得深得还要进行局部麻醉,虽然打了麻醉但依然是很疼。手术结束的时候,郑陆疼得满身大汗,跟水里捞出来的一样。刚被护士推出门口,陶承柏腾一下就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跑上来抓住了郑陆的手。 “疼不疼啊?”陶承柏的嗓子已经沙哑了说话跟鸭子叫似的,眼里对郑陆的心疼是一目了然。 郑陆作出了个不的口型,想发声一时没发出来。“哥”他接着轻轻叫了一声。他想问:哥你疼不疼?陶承柏已经嘘了一声,让他别说话了。 陶承柏全是皮外伤,就是划了不少口子流了一点血。 郑陆握着陶承柏的手睡着了。不一会民警来问笔录,只得将人叫醒。民警问了事情的经过,简单做了笔录就走了,陶承柏带伤出去给郑陆买吃的。回来,见郑陆躺在床上疼得满头大汗,麻醉已经过了。陶承柏也跟着疼出了一身汗,竟是无法可想。 陶承柏好歹喂郑陆吃了点东西,趴在他枕边跟他小声说了一会话,人终于又睡着了。再醒过来的时候,两家的父母就都到了。郑妈眼睛又红又肿显然是哭过了。她之前一进病房见儿子两腿都上了纱布还以为是车祸断了腿呢,当时眼泪就下雨似地直淌。郑爸站在另一边,也是个无比心疼的模样。 陶家几口子当时见了陶承柏没什么大碍一路上紧绷的心玄才总算放下了。其实陶承柏背部胳膊里贴了很多医用纱布贴,只不过穿上衣服就看不到了。陶妈红着眼把儿子从上到下检查了几遍,嘴里不停地骂他想吓死妈啊,啊,妈这一路上担心受怕地非少活几年不可。 这么多人挤在病房里是行不通的,陶妈是一定要留下来看护儿子,剩下的几人先去外面吃晚饭。陶承柏走到了病房门口一回头,郑陆也正深深地看着他。两人对视了几秒钟,不是眉来眼去也不是当着父母的面暗送秋波脉脉传情。郑陆以前当然知道陶承柏宠他爱他,愿意为他做任何事,可是今天郑陆终于知道了陶承柏爱他爱到可以把命都给他,并且毫不犹豫。郑陆此时心口涨得满满地,是爱是感动是一种很虔诚的认真。以前和陶承柏在一起,郑陆是顺其自然理所当然,现在他好像才一下子明白了到底什么才是爱他。 陶承业把一切都看在了眼里,此时便推了陶承柏一把,“走吧,先去吃饭。” 陶承业一路上牵着老婆的手神色严峻,他在脑中一边唉声叹气一边分析今天的形势。他觉得今天是难得的好机会,郑陆像一个重症病人一样躺在床上,承柏也是刚经历过车祸。如果现在把事情说出来爸妈阿姨就算生了天大的火,也不会撇下来两个刚出车祸的孩子不管的。 两个弟弟现在的倒霉样可以最大程度得争取父母的心疼,并在一定程度上抵消几个长辈的怒气。以后还会有这样的机会么?唉,承柏和郑陆看样子是早就成了定局了。他的弟弟他最了解,承柏对郑陆这么多年都是那个模样,以后也不会变心。等他两分手不知道要到哪一年,有没有那么一天。 既然早晚都要说出来,那择日不如撞日。不如趁着这个好机会捅出来算了。 第六十一章 郑陆住的是六人间的病房。现在是满员,每张床都有人。 郑妈坐在床边的椅子上,一会问儿子腿上还疼不疼了,一会儿问肚子饿不饿,“想不想吃点什么?我打电话让你爸给你带过来。” “妈你别担心了,我现在已经没事了。”床头摇起来了,郑陆穿着条纹病服歪在枕上,脸上带了一点调皮的笑,“妈,你和爸和好啦?” 郑妈看了儿子一眼,骂他瞎操心。 “妈,你和爸和好吧。”郑陆伸手握住了老妈的手,渐渐收敛了笑容,语气认真:“爸这几年小心翼翼地求你原谅,诚意摆在那儿呢。爸是真的悔过了,他是真的爱你。” 郑妈轻轻地叹口气,拍拍郑陆的手背,没有说话。 “三月底那回在医院里我见着姓陶的那女的了。”郑陆说道:“她变丑了,肚子也大了,小璇姐说她好像是未婚先孕。到家从没提过小孩父亲的事。” 郑妈轻哼一声,“打听她的事干嘛?” “她当时闹得那么厉害,现在也都已经放下了。妈,别再为这种人生气了。相爱的人能在一起生活绝对是很幸福的一件事。爸现在就肯定过得不好。” “他不好是他活该。行了,别为他做说客了,就知道和你爸一个鼻孔出气。你知道什么是爱啊?长这么大连女孩子的手都没牵过还跟我谈真爱,我看你是乱弹琴。” 郑陆垂下眼睛闭了嘴,想起中午惊险的那一幕,他敲碎了玻璃将千斤顶丢在溅满碎玻璃的坐垫上,立马去拉陶承柏,陶承柏头也不回地让他先出去,郑陆知道他是怕动作太大车子会失去平衡。陶承柏向后伸来一只手攥住了他的手掌,他当时的力气是那么大,握得是那么紧,手心里全是冷汗。 他怎么会不知道什么是爱呢。他的爱就是陶承柏啊。当时听到有人喊车子要掉下去了,他急痛攻心,真的是要急疯了。想到这郑陆就觉得鼻尖酸酸的,心里忽然涌上来一阵冲动。 “妈,我想跟你说一件事。”郑陆喃喃低语,眼里亮亮的。 “什么啊?” “我谈过恋爱,而且谈了好多年了。” “真的?”郑妈一阵错愕,儿子的保密工作做的也太好了,“同学吗?” “嗯。”郑陆接着说:“你知道他的。” “谁啊?”郑妈笑着问,八卦兮兮的,要说男同学倒是知道很多,女的就一个也不知道了啊。 郑陆盯着老妈的笑脸犹豫了,要不要说?说出来以后老妈还能笑得出来么?他漫无目的地叹了一口气,拧着眉将脸转过去了,“不告诉你。”还是等和承柏商量过了再说吧,不能太冲动了,听承柏的准没错的。 “熊东西,有你这么说话的吗?”郑妈骂儿子。 “哎呀,我腿疼死了。”郑陆顾左右而言他,因为他现在是病号,郑妈只有无可奈何地骂了他几句。郑陆从小到大都是和承柏混在一起,还是那种整天粘在一起的类型,害她一度担心儿子会错过了太多交朋友的机会,不管是男生还是女生。 与此同时,在医院外面的一家东北菜馆里,郑爸和陶家的几口子要了一个包间吃晚饭。陶承柏是伤员,乖乖坐在陶妈跟前说话,陶承业出去柜台点菜。服务员先送上来一壶大麦茶。 陶承业点完菜回来在包厢门口见着了老婆。王晓璇拉起他的手,关心地问他刚才想什么呢,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喊他都不回应。 陶承业笑了,用指背弹了弹老婆的脸蛋,嘴里说的却是沉重的话题:“我想趁这机会把他两的事给说出来。你觉得呢?” 王晓璇先是吃了一惊,仔细想想,便觉可行,是个好时机。她是赞成两个弟弟的。她和陶承业分分合合了十年,中间有万分甜蜜的美好时光,也有对陶承业伤心欲绝的失望难过,对于感情她看得很开。两个人能在一起愿意在一起冲破层层阻碍在一起是很不容易的,像承柏和郑陆这样的更是难上加难了。 “跟承柏说了吗?”王晓璇问。 “没呢。这事现在我说了算。”陶承业比弟弟大了十岁,父母在外地,陶承柏这么多年都是他带大的,也不知道他明里暗里糙了多少心,某种程度上他自觉自己根本就是个长辈。 “要不我来说吧。”王晓璇温柔地看着他,“到时候爸妈要是生起气来你也别替他两说什么话,说了也没用。说不定爸妈还会连你的气一块生,还要怪你早就知道了为什么不阻止。一个儿子已经让他们失望了,你就不能再有一点错了。要不他们多难过,连个安慰自己的平衡点都找不着了……唔……”王晓璇没说完呢,陶承业已经一低头吻了上来,将人揽进怀里紧紧抱住。他的好老婆。 上菜的女服务员从这里经过,看到接吻的两人都不好意思地匆匆疾走。 “都是做爸爸的人了怎么还老干这种事?”王晓璇气喘地红着脸瞪他,抽出手来轻轻地扇了他一巴掌,转身进了包厢。陶承业挨了老婆一巴掌反而笑了,然而想到待会会有一场暴风雨,脸上又慢慢变成了苦笑。他这两个弟弟实在是太不省心了。还不知道爸妈会怎么伤心难过呢。 菜上齐了。陶爸和郑爸以前都在锦绣政府机关工作,是经常一块饭局的。再后来陶建元就调到了省里,所以今天算是难得一聚了。两人聊得自然都是各自的官场经。 陶妈给儿子夹菜,一时便将他脸前的碟子夹得见了尖。陶承柏直嚷嚷别夹了,说不爱吃这个不爱吃那个,在母亲面前他也是会撒娇的。陶承业一直看着弟弟,他脸上脖子上小手臂上有好多玻璃划伤的红痕,心里虽然气他可不心疼那是假的。 王晓璇不急不忙地等大家都吃得差不多了,这才放下了筷子,一鼓作气地将要说的话说完了: “爸妈,郑叔,有一件事我想今天说出来。是关于承柏和郑陆的事。妈你不是老说承业老早就会谈恋爱了,怎么到了承柏就老不开窍么?”说到这里她看了看陶承柏,他已经猛得挺直了背坐了起来,看来是紧张了,“承柏有喜欢的人的,他们两的感情一直都很好,我们大家都看在眼里的,所有人从小就都夸他长得俊俏,就是长大了脾气不太好,他搬走那会承柏不是整天跟掉了魂的么,就是想他想的。” 整个包间里静的没有一点声音。王晓璇刚说话的时候三个家长还是面带微笑侧耳倾听的模样,听到后来一备齐将眉毛拧了起来,面沉如水。虽然王晓璇没有明说陶承柏喜欢郑陆,但是有耳朵的都听出来就是这么个意思。 陶妈满面疑惑地问儿媳妇:“小璇,你说的是什么意思?”说完回头看陶承柏。 陶承柏垂着眼睛站了起来,看了看母亲,又直直地看向了父亲,最后转向了一脸不敢相信的郑连山,他深吸一口气坚定地说:“我喜欢的人就是郑陆。我们想在一起。希望你们能同意。” 屋子里再次安静了。 “混账东西。”陶爸怒视陶承柏:“这种话是能乱说的吗?” “我没有乱说。我爱他。”陶承柏低着头异常清晰地进行了反驳。陶爸听了这话忽然就爆发了,猛一拍桌子,将面前的碟子碗震得咣当响:“你敢再说一遍?” 陶承柏心头一跳,看到王晓璇一个劲地跟他打眼色,他憋着一口气生生噎住了回话。 陶建元这回是真的动了火气,连连猛拍桌子,大骂混帐,不同意,不可能的声音在包厢外面都听得一清二楚,中间还夹杂着玻璃摔碎的声音。陶承柏身上有伤,陶建元只能将杯子往地上摔。郑连山沉着脸腾一下从椅子里站了起来,拿上外套就出了包厢。陶承柏心里一急也跟着跑了出去,郑陆现在还虚弱,再不能有什么磕磕碰碰的了。 陶妈以为儿子是气跑了,她知道陶承柏一旦倔起来就是犟驴,可儿子刚出了车祸现在还一身伤呢。一看陶承柏跑了,急得跟在后面也追了出去,本来眼圈就红了,这下心疼的眼泪怎么也忍不住了。刷刷地掉了下来,她不知道她这都是造了什么孽了。 王晓璇也追着婆婆出去了,包间里转眼间就剩下了父子两个。陶承业整个过程啥也没说,说了也是没用。盛气以后。陶建元有些颓然地坐在了椅子里,接过陶承业递过来的烟卷叼到了嘴上,又等着儿子给自己点上了火,这才深吸一口,吐出长长一条笔直烟线。他拍了拍陶承业的手背,眉头紧锁,是个异常伤心难过的模样。 陶承业还是什么都不说,只是默默坐在一边陪着。 这种事不是一时半会就能说服得了的,再动之以情晓之以理都是没有用的。唯有靠时间。 第六十二章 陶承柏在饭店的的住院部楼下追上了郑连山。郑连山是个乌云罩顶的脸色,快步疾走。陶承柏知道叔这是在怨他。郑连山也确实是怨他。郑陆从小就跟着陶承柏玩,长大了更是形影不离。他们两口子都知道陶承柏稳重懂事,又有拳脚功夫,郑陆跟着他那是再放心不过的了,大学通知书下来的那会听说两孩子离得很近他当时还高兴来着,想着儿子在外头和陶承柏在一块他就用不着担心了。可是现在是个什么情况。跟着懂事的哥哥的结果就是儿子现在变成同性恋了? “叔。”陶承柏跟在旁边叫人。郑连山气得并不理他。两人一前一后出了电梯,进病房之前,陶承柏只说了一句话:“叔,郑陆现在受了伤。” 晚上八点多钟,很多病人就已经休息了,走廊里都是静悄悄的了,病房里只有最里面郑陆的这盏墙灯还亮着,郑妈坐在床前的椅子上和郑陆在小声说话。看到他两进来一起转过头来。 “咦,怎么空着手,吃的呢?”等人走过来,郑妈才小声地责问,生怕吵着了别的病人。郑连山本着一张脸目光严厉地看着郑陆,看得母子两个都是莫名其妙。就在这时,陶妈和王晓璇也进来了,陶妈眼里的泪还没干,陶承柏立即走过去揽住了母亲的肩膀,给她擦眼泪。 郑妈还在继续莫名其妙,郑陆却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 病房里肯定是不能说事情的了。郑连山将老婆从椅子上拉起来,说下去有话要说。 “妈待会回来给你带吃的啊。”临走前,郑妈还不放心地叮嘱儿子。郑陆嗯了一声,眼睛却是盯着陶承柏。 “怎么了?”郑陆小心地侧了侧身体,将陶承柏的手抓过来枕在耳边。陶承柏也不坐椅子,直接跪在了地上,趴在郑陆面前,脸上露出一个苦中有乐的笑来,小声说:“刚才吃饭的时候小璇姐把咱俩的事情给说了。” 郑陆吃惊地张大了嘴。吃惊之余立刻想到还一无所知的老妈,她这一去是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即将听到的事情竟然会是儿子和最好的竹马一起出柜了。 “我爸很生气,刚才大发雷霆。其余的几个人什么样刚才你都看见了。” “叔有没有对你动手?”郑陆伸手抚摸了陶承柏的脸,又去摸他的耳朵,上面有好多小口子,心疼地问他疼不疼。陶承柏苦笑着摇头说幸亏咱两身上都有伤,否则一人一顿打估计是跑不掉的。 陶承柏抬手按掉了头顶的壁灯,屋子里一下就陷进了黑暗里。两人都没有大动作,一个静静侧着脸躺着,一个跪在床头。陶承柏稍微往前凑了凑,就贴上了郑陆的嘴唇,从车里被人拖出来那刻陶承柏就想要吻他了。他慢慢地伸出舌尖,在郑陆的嘴唇上轻轻舔舐。郑陆打开了嘴巴,将他的舌头迎进来,两人在黑暗里无声地接吻。 “承柏?” “嗯?” “我爱你。” “呵呵。”陶承柏轻笑一声,趴在他耳边小声回他:“我也爱你。无论他们怎么反对我们都要在一起。” “嗯。”郑陆轻声回应,声音很小,但很坚定。 “承柏?” “嗯?” “他们肯定很失望,我妈会很伤心。他们就我一个儿子。” “跟叔和婶说你以后会生一个就行了。时间久了他们会想通的。我们两以后好好地孝顺他们。” “我和别人生孩子你会不会吃醋?” “傻瓜,当然会。” 郑陆闻言无声地笑了。 “我得跟下去看看,你躺着好好休息。”陶承柏握着郑陆的手站了起来,“不管是什么情况,我过会再上来,晚上在这陪你。” “不要,你也得好好休息。” 陶承柏没说同意也没反对,静悄悄地出去了。郑陆一个人躺在黑暗里,望着白色的天花板,长久地睁着眼。 郑爸郑妈陶妈和王晓璇之前下了楼哪都没去,就在住院部前面的小花园里找几个石台子坐了。陶承柏下来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了几个人。 郑妈怔怔地坐着,抬眼看见了陶承柏。陶承柏坐到母亲身边,喊了声:“叔,婶。”郑连山极低沉地哼了一声。 五个人这一坐就坐了一个多小时。不管是郑连山对着他发火还陶妈流泪软语相劝,陶承柏一直默默地坐着不言语,等对方说完,他只说一句:我们两不孝,求你们同意。 “这事等我去问郑陆。”郑妈半响不说话,忽然站了起来。被郑连山拦住了,“这个时间上头的病人全睡了,等明天问吧。”郑妈不依,用力去拍打郑连山让他放手,拍着拍着忽然就没了动静,抬手扶住了额头。“这两孩子怎么就成这样了呢?”她十分难过地问郑连山,接着被他搂进了怀里。 过了一会,她从丈夫怀里抬起头,鼻音很重地说儿子还没吃晚饭呢。郑连山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陶承柏和王晓璇将陶妈送回宾馆。房间里陶家父子两个在抽烟。一家五口人站的站坐的坐,一备齐不出声。 陶建元将烟屁股在烟灰缸里拧息,抬起眼看着站在门口的小儿子,“你两这什么时候的事?” 陶承柏低着头想了一下,答道:“高二。”陶承柏算的是两人挑明了关系的时间。这下又把陶建元给气毁了,两个兔崽子在一块都有三年多了,那还不得什么该干的不该干的全干过了啊。他抓起手边的烟灰缸向着陶承柏就是狠狠一掷,陶承柏丝毫不躲,咚一声就被敲在了额头上,立即就流了血。 陶妈叫了一声,刚止住的眼泪又流了出来,连忙找毛巾给儿子擦血迹,一边骂丈夫手狠。 “承柏你怎么不躲啊,你怎么这么不让妈省心啊。”陶妈一边擦一边哭。王晓璇站在一边也红了眼框。 “两个男人在一起,你有没有想过别人会怎么看你?亲戚朋友会怎么看你?还是你打算一辈子都留在外面不回来了?”陶建元看着儿子头上被自己心磕出来的疤痛心疾首地说,“你到底知不知道你自己在干什么?” 陶承柏坐在地上抹了一把眼睛,一翻身直挺挺地跪在了地上:“爸,妈,儿子不孝,儿子对不起你们。可是……”陶承柏说到这抬起了头,眼里滑下一串眼泪,“可是我真的想和他在一起。我要和他在一起过一辈子。我都想过,我老早就想过。爸,我会努力让别人看到我的成功而忽略不记我的性取向的,我一直都很努力,从来没有松懈过,我能做到的。我真的……妈,儿子不孝。”陶承柏抬手用拇指擦去母亲脸上的新掉下来的泪水,“您别哭了。” 陶承业走过来,蹲下身体揽住了母亲的肩膀,“妈,别伤心了,不是还有我和小璇吗?他们两个好成那个样还是一天两天的么?变成现在这样也不是什么稀奇事。到时候让小璇多生一个过继给他两就好了啊。”陶承业转过头去对着父亲说:“爸,您也歇歇火吧。承柏今天刚出了车祸这会又挨了您一下子,他身体再好也要吃不消了。有话明天再说吧。” 王晓璇红着眼也蹲了下来,搭着丈夫的手将婆婆搂在了怀里。陶建元再次颓然。 回了房间,陶承业帮着陶承柏用热水擦了擦身,这才看见弟弟身上的众多伤口。 “没事,已经用过100ml的消炎药水了。”陶承柏不在意地说,声音因为刚才哭过,有点沙哑。 “明天得继续吊水。”陶承业命令。 “哦。知道了。” 过了一会,陶承柏又开口:“哥,跟你商量个事。” “说。”陶承业说着话已经拿着毛巾进了浴室,重新用热水将毛巾打湿。 “我想跟人合伙注册一家公司,做游戏软件的。” “靠谱么?”陶承业拎着热毛巾出来。 “嗯,都是认识的学长。大概要四五十万。嘶——烫死了。” “烫死你也活该,别动。” 陶承柏擦好澡换好衣服,已经是晚上十一点钟。他悄悄出了门,路过父母和大哥的房间都没有听到什么动静。 宾馆离医院不远,步行要不了十分钟。不知道郑陆睡了没有,陶承柏发了一条简单的短信:睡没? 郑陆很快就回了过来:没呢,你呢? 陶承柏回:没有。晚上吃东西了么? 郑陆没吃,但是没有告诉陶承柏,他怕陶承柏会跑过来给他送吃的,只回:我妈和我爸刚走,给我带了吃的。 实际上吃的已经冷掉了,郑陆虽然饿,但是丝毫没有食欲。刚才老妈哭了,就是无声地一直哭,什么也没有问。和老爸坐了一会,就走了。他也哭了,枕头都哭湿了。看到老妈那么伤心他心里好难过。 医院附近的这条街依然还是很热闹。陶承柏进了一家干净的小吃店,要了一碗鸡汤小馄饨,一份鱼丸面打包。去住院部的这条路是个上坡,此时很安静,只有昏黄的路灯和偶尔经过的行人。五月的夜风仍有一丝清冷,陶承柏提着两份热乎乎的外卖,抬头看着漆黑的黑空,忽然觉得很轻松。虽然这一天有点漫长,经历了车祸,接着就是出柜,他让父母伤心了难过了,可是他真的是觉得轻松了。 病房的病人肯定都睡了,陶承柏在病房外面的一头靠窗的拐弯处找到一个可以吃饭的地方:一张闲置的病床。将东西放下,陶承柏轻手轻脚地进了门。 陶承柏一进来郑陆就看见了。他撑着胳膊坐了起来。陶承柏看到床头搁着的饭盒,就知道郑陆没有吃呢。 “搂着我。”陶承柏手插进他的腿弯,弯腰小心翼翼地抱他。 “上哪。”郑陆贴着他耳朵小声问,还带着很重的鼻音。嘴上问着,手上已经搂紧了陶承柏的脖子。 “到外面吃东西。动静太大吵着别人。” 陶承柏将人小心放到床上坐着,看到郑陆眼皮都是肿的,只是心疼地弯腰在眼睛上亲了亲,什么也不问。自己端了馄饨吹凉了一勺一勺喂他。 “这是怎么了?”郑陆摸了摸他额头上的新疤。 “没事。”陶承柏笑着说。再喂郑陆偏着脑袋不吃了。 “你不饿啊,不饿我都吃了啊。我晚上没吃饱……怎么了?”陶承柏扳过郑陆的脸,他咬着嘴唇眼睛又红了。 “别哭,求你了。我没事。”陶承柏小声哀求,忽然一笑,甜蜜得说:“亲一个。” 郑陆抽着鼻子瞪了他一眼,一眨眼,就掉下一串眼泪。然后撒娇似地哼了一声,最终还是凑上去亲了他一下。 “我自己吃,我腿疼又不是手不能用了。” “我喂你。” “讨厌。吃完饭你就回去睡觉。” “我在这陪你。” “不用你赔。” “你晚上想上厕所怎么办?” “我憋着。” “那对肾功能不好。虽然你是在下面的那个但是也不能不注意保养啊。” “你怎么这么烦人。” “……” “……” 第六十三章 王晓璇有择席的毛病,所以一夜都没有睡好,天刚蒙蒙亮她就起来了。她一动弹,陶承业也跟着睁了眼,但是昨天实在是累又睡得太晚,所以他转个身的功夫又迷糊上了。 王晓璇出了门,想下去走走,看看附近有没有什么特色早点之类的地方,待会喊几位长辈去吃。却没想到刚下到一楼在大厅里就见着了人。 在拐角的沙发里,陶爸陶妈郑爸郑妈围着个茶几坐着,也不知道是约好了坐在一起的,还是睡不着下楼碰到一块的,或者是几个人根本就是一夜没睡——王晓璇走近了看到圆形小茶几上的烟灰缸是满的。几个人都没有说话,神色疲惫,只默默坐着。 王晓璇轻声喊了人,陶妈声音沙哑地应了一声,问她干嘛不多睡一会。她遥遥头只说睡不着。 陶建元一直是望着玻璃墙外面空荡的街道的,这时候终于收回了目光,慢慢站了起来,“都上去再睡会吧,他两这事……”唉,他短促地叹了一口气,见几人都没什么反应,只得率先扭头走了。 郑连山朝着钟玲歪了歪身子,把头探到她跟前,低声劝道:“上去歇会吧……睡一会好去看郑陆。”郑连山提到儿子,钟玲终于有了回应,扶着他站起来,看了王晓璇一眼,默默无言地跟着丈夫走了。 王晓璇坐在婆婆旁边,想劝她回房间睡觉。还没说话,陶妈倒先开了口,声音倒是很平静只是带着无奈:“他两看来是不会分开了。”陶妈仿佛是接上了刚才陶爸没有说完的话:“两个孩子从小玩到大,这么多年了,谁不知道他两感情亲厚?现在又成了这样,更是变成了一个人了。承柏那个脾气倔起来就跟犟驴一样,认准的事情八匹马拉着也不会回头。”说到这,她伤心地叹了一口气,“郑陆是个好孩子不错,长得白白俊俊的,嘴也甜,可是再好也不是女孩子啊……这两个孩子,怎么这么不让人省心啊。” 陶妈语气里是满满的无奈,实际上几位长辈现在心里头的想法都是一样的,特别是在经过了一晚上的互相通气以后:两个孩子是早就在一块了,分开是不可能了。硬拆的后果会是大闹一通以后,两人在外头以后不回家。如果舍不得孩子,那就只有接受这个事实。 早上陶承业陪着陶承柏去了一趟派出所,并见着了这次事故的两位驾驶员和一位旅行社的负责人。张伟老老实实地站着,邹着眉一脸的后悔莫及。见着了陶承柏忽然又露出一点害怕的表情来,大概是想到了曾被他用刀尖顶过脖子。因为双方都没有什么大的人员伤害,所以主要就是进行责任的归属认定。 张伟的车没有买保险,并且经确认主要责任在他,所以要对他进行罚款,赔偿医药费用并进行一定程度的行车安全教育。 事情弄完了就已经是十二点多了,兄弟两个出了派出所在附近的一家小饭店简单吃了点东西,中间陶承柏给郑陆打了一个电话,问他中午吃了什么,腿疼不疼了。还有没有什么想吃的,他给带回去。 陶承柏提着一袋子草莓和枇杷回到病房的时候,郑爸郑妈都在。之前不知道在说什么,见着他就都不说话了。看看郑陆,表情还算平静。 陶承柏把草莓倒进塑料饭盒里拿到外面的水房里去洗。再回来两人已经走了。 “叔和婶怎么走了?”陶承柏把病人吃饭用的板子升起来,草莓搁在郑陆跟前。 “从早上就一直坐到现在了。”郑陆坐直了,从饭盒里拣出一个最大最红的,带了一眼房间里其他的人,将草莓送到陶承柏嘴边。陶承柏一张嘴将草莓吞了。 “婶有没有说什么?”陶承柏问。 “嗯。”说了很多,但是并没有怎么提陶承柏,“我爸明天得回去了,单位里头有急事。” “哥说他们可能是已经默许了。爸妈他们昨晚上一夜都没睡。”陶承柏低着头剥枇杷,说完这句,两个人就都不说话了。半响又都各自抬头,对视一眼,抿嘴一笑。 陶承柏默默无言地给郑陆剥了几个枇杷,郑陆吃的是一口一个核。陶承柏到洗手间给他拧了一个毛巾把子擦手擦嘴。 “睡吧。多睡伤口长得快。”陶承柏把病床那头给他摇了下去。 “你回去吧,昨晚你都没怎么睡。”郑陆催他。 “嗯,你睡着了我就走。”陶承柏把椅子往他跟前凑了凑,跟他说早上派出所的事。郑陆闭着眼有一搭没一搭地应着,说着说着人就睡着了。 陶承柏掀了被子,看了看郑陆的腿,又把被子掖好,病房里很安静,虽然也有病人家属但是说话声音都很小。他把刚才的垃圾收拾了,又在郑陆跟前坐了一会确定人睡熟了才回宾馆。 陶承柏回到房间这一挨着枕头一口气就睡到了天黑。他这一天一夜是太累了,精神上一放松就睡踏实了。 陶承柏一觉睡醒有点不知今夕是何夕的感觉,他抱着被子坐了起来。楞了三五秒钟,然后才伸出两腿到床下找鞋。手机在外套口袋里,外套搭在沙发椅背上。 他一边播郑陆的电话一边扯开了窗帘,外面已经华灯初上,因为宾馆不远的地方有一个水果批发市市场,所以打开窗的话,能闻到一种浓郁的橙皮的味道。 “是不是睡醒了?”那头传来郑陆的声音,陶承柏听在耳里不自觉就要弯起嘴角,身体斜斜地倚在了窗户上,问他:“怎么到现在不给我打电话?” “你肯定是睡了,怕吵你。”郑陆解释,否则陶承柏是不会一下午都不去医院的。 “刚睡醒。吃饭没有?” “刚跟我爸妈一起吃的。” “橙子吃不吃?我现在站的地方就能闻到很浓的橙子味。” “为什么?” “这边有个水果批发市场。” “那看看现在有没有卖西瓜的。” “想吃?” “嗯。” “……” “……” 还是昨天那个菜馆,陶家五口人一起吃的晚饭。也没有人说话。陶承柏把一盆清汤鸡里的两只鸡腿拧了下来,一只夹到母亲碗里,一只夹到父亲碗里。又拿小碗给爸妈哥嫂盛鸡汤。 陶妈把鸡腿又夹回儿子碗里,“行了,谁要你伺候了。”又给他夹了满满一小碗的菜,让他多吃好好补补。 陶建元碗里的那只鸡腿到最后也没有动。 第二天早上,郑连山因为单位里有急事回锦莱县了。陶爸陶妈又耽搁了一天,不管两个孩子的事情是同意还是不同意,单位里的事情不能丢了,所以第三天下午也回H市了。 郑陆连头加尾巴住了一个星期的院,陶承业夫妻两个和郑妈一直守着他两,最后是五个人一起回了K大。 从一进门郑妈就不说话了。屋子被收拾地很干净,厨房卫生间一切设备都非常齐全,这不是两个单身男孩的住处,这俨然就是一对小夫妻正正经经地在过小日子。厨房的冰箱上还有一张可爱的冰箱贴没有揭掉,上面写着:懒东西,红色盖子里的那碗是昨天炖的鸡汤,记得喝。 浴室里面两人用的洗发水沐浴露全是超大瓶的家庭装,毛巾浴巾都是成对的。 因为要出去旅游,所以提前就把冰箱空了,现在家里是一点菜都没有了。陶承柏带着哥哥嫂子去附近的农贸市场买菜。 郑陆上厕所的时候,郑妈进了卧室,扫了一眼床上,很明显两个人是睡一床。她在床沿上慢慢地坐下了,抬眼就看到了床头柜上面的照片,两个人非常开心搂在一起做鬼脸的样子。床头柜下面一个抽屉没有关好,郑妈随手抽了一下,刚想关回去,忽然眼皮子底下看到一样东西,她一下子就愣住了,将东西用手指从一个纸盒子底下捏了出来,这是一串带着香气的彩色的套子。 郑陆进来的时候,看到老妈正坐在床边发呆。他知道老妈跟着来就是要看看他和陶承柏住的地方的。看完了果然是伤心了。 郑陆走过去,跪到母亲腿边,把脸搁在了她的腿面上,无限愧疚地喊了一声:妈。 郑妈没有应他,只是抬起手来轻轻胡撸了他的头发。半响长叹了一口气,声音哽咽地说:“妈不是硬要拦你,妈是担心你。儿子你明不明白?”郑陆抱住老妈的腰身胡乱地点了点头,将眼里的水汽印到老妈的衣服里。 他们的事情最难过的就是父母,就像陶承柏说的,他们难道还会不要咱们了?他两就是料定了爸爸妈妈会舍不得,大师兄的择日不如撞日也是笃定了父母亲不会狠心,即使他们是如此的生气又失望,伤心并且泪流满面。 第六十四章 陶承业夫妻两个因为想孩子第二天下午就回了锦绣。郑妈不放心儿子多住了两天。期间郑陆和陶承柏都要上课。郑妈就一个人在家,打扫房子买菜做饭。步行到附近的农贸市场,回来变着花样地给郑陆做好吃的。郑陆再怎么不听话,他现在刚出院,身体还是得好好补养的。 周末早上,陶承柏开车和郑陆一块送郑妈去机场。一路上郑妈还是一如既往地沉默着不说话,直到临走的时候,才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语重心长地跟陶承柏说了一句好好照顾郑陆。陶承柏连忙点头答应了。 郑陆拉着老妈的手,一直送到了安检口,觑着老妈的脸色哼哼唧唧地想撒娇,见老妈对他视而不见,愁眉苦脸地喊了一声妈。 “行了,回去吧。”郑妈朝后面的陶承柏看了一眼,又转过来看着儿子小心翼翼的殷切的脸,心中一阵叹息,末了小声叮嘱道:“既然你两铁了心要在一起,以后就要给我好好的。承柏比你懂事,以后多听他的。别老跟人耍脾气。两个人在一起要想长长久久的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你长大了,以后要懂点事,” “嗯。”郑陆用力点头,这些话听在耳内令到他止不住地鼻头发酸,眼眶发涩。 “以后要是真有了什么伤心事就来和妈说。”郑妈这句话郑陆隔了几秒钟才明白了是什么意思,“妈,不会的。”他非常有信心地保证,他相信承柏会一直对他好的。 郑妈拍拍儿子的手,在一起的时候没有人不是真心的,到了要分开的时候也都能转脸无情抹嘴无恩的。“你还年轻。不是妈非要说这种丧气话,我和你爸就是活生生的例子。总之以后不管有什么事也不要再瞒着妈了好不好?天大的事都有爸妈在你身边。” 郑陆一把将老妈搂住了,重重地点了头。 回到车上,郑陆的眼睛还有点红。 “婶跟你说什么了?”陶承柏从驾驶座那边把身子斜过来。伸手捏住了郑陆的下巴把他的脸转过来。郑陆一本正经地回道:“妈说你要是敢对我不好,她饶不了你。” 陶承柏倾身歪了脑袋快速地在他唇上亲了一下,也一脸的一本正经:“她怕是没这个机会了。”郑陆被他的严肃态度弄得心里头暖洋洋的,心情也渐渐好了起来。 回去的路上两人逛了超市,提了大包小包的东西回了家。终于又是二人世界了。这礼拜虽然也是睡一床,但是郑妈就在隔壁,加上郑陆刚出院伤还没有全好,所以两人是老实睡觉什么都没有干,家里头气氛比较低迷脑袋里也没有往这方面想。 所以吃完饭待陶承柏把厨房收拾好,回到卧室看到郑陆大白天下半身就着一条小内裤在卧室里走来走去的时候,欲望之火便隐隐约约地烧了起来。 郑陆在找去疤的药膏。他上面穿着衬衫,下摆几乎要把小内内都遮住了,猛一看还会以为下面是光着的。美中不足的是那两条白嫩的小腿此时有了很多疤痕。 陶承柏心里一阵不是滋味,坐到床边,把郑陆的两条小腿扳到自己的腿面上,接过他手里的药膏给他上药,将药膏涂到疤痕上,再仔细地轻轻按摩。说明书上说要按摩十来分钟让药物充分吸收,这样效果会更好。 郑陆拖了被子盖到肚子上,舒服地闭上眼睛准备睡中觉了。 “脚趾甲都长这么长了也不知道剪,懒东西。”陶承柏一手按摩,一手掰了掰他的脚趾头。郑陆的脚足弓很高,和他的手一样,看上去也是白白瘦瘦的。 “你给我剪么。”郑陆晃了晃脚,慢慢腾腾地跟他撒娇,闭着眼睛,一副要睡着的样子。 上完了药, 陶承柏又找出指甲钳,低着头一个个掰着郑陆的脚趾给他剪脚趾甲。剪下一片就搁在旁边的卫生纸上。一个一个剪过来,陶承柏做得非常认真。最后将卫生纸一包,丢到垃圾桶里,陶承柏洗了手,再回来郑陆已经睡着了。他有点郁闷。 陶承柏在卧室里呆着总觉得不得劲,他把笔电拿到了客厅,看了一会专业知识,给金成渝打了一个电话,然后他就拿上车钥匙出了门。 金成渝早已经从学校搬出去了,现在和宋葶住在B大外面一个小区里。从外面看楼房很老旧了,楼道很窄,里面装修的倒还算整齐。两居室,客厅不大,放着一套咖啡色的布艺沙发。陶承柏到的时候,金成渝穿着睡衣正在客厅的茶几上吃饭,本子放在一边,上面正开着前阵子几个人合伙写的程序。陶承柏往沙发上一坐,摸过本子搁到腿上就研究起来。 “还需要再修改么?”陶承柏问。 “嗯,给对方看了,对方希望加一点东西。就是这个。”金成渝将压在水杯子底下的一张纸递给陶承柏,“难度不大就是有点麻烦。” 陶承柏接过来只看了一下就拧起了眉头。 金成渝吃完饭,将茶几收拾了,碗筷子往水槽里一堆就完事了。回到客厅,往陶承柏身边一坐,掏出一包点八中南海来,自己叼一根,又递一根给陶承柏。 “注册公司的事你怎么想的?”金成渝翘起一条腿来用手扳住,闲闲地问他。 陶承柏吸了一口香烟,直接从嘴里吐了出去,吐出了一条笔直的烟线,“既然以后也想做这一行,不如乘早了。” “你手里有多少?” “钱我手里有,我跟我哥能借到。” “那也该有个数吧,一百万有么?” “一百万应该没有问题。”陶承柏想了一下才答,他跟陶承业说的是五十万。 金成渝其实从平时的吃穿用度上也是能看出来的,陶承柏家庭条件应该是很不错的,否则哪来的闲钱买车呢,“上次广州那个老板昨天又找了我,我是肯定不会和他合作的。”以后若是赔钱或者成绩平平倒还好说,万一要是做大了那肯定是后患无穷,非得分出个上下级不可,到最后还是得变成给别人打工。关键是他没那么多钱。 一根烟的功夫,金成渝给李逸和李孟铎都打去了电话。既然还是决定几个人在一块干,那也问问他们两的意思。 半小时以后,两人前后脚地也都来了。李逸是个老烟杆子,来了以后客厅里的烟味就没有断过。 等宋葶回来的时候,客厅里跟她走的时候已经是大变了模样。茶几上铺着兜烟灰和水果皮的废报纸,实际上根本没兜住,报纸已经被洇透了,烟灰掉得到处都是。而垃圾桶就在电视机旁边。 客厅里烟雾缭绕的,连窗户都不知道要开。 宋葶抓起一个沙发抱枕,瞪着几个人怒不可歇:“这谁干的?”红色的心形抱枕正中间被谁的烟头烧了一个手指头那么粗的洞。几个人眨巴眨巴眼睛都不说话。 等她进了厨房看到水槽里的一堆脏碗,几个人在客厅就听到一声怒吼:“金成渝你他妈的又想死了是不是?”金成渝有点不耐烦但是他并不想死,所以他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快速进了厨房,然后也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很快就搞定了正在河东狮吼的宋葶。外头三个人只听到流水声和碗碟子的细响声,以及很小的一声谩骂。 陶承柏接到郑陆的电话的时候已经四点半了。金成渝知道是他媳妇的电话,所以并不留他吃晚饭,留也留不住。 五月中的天气,已经有卖西瓜的外地车在学校附近摆摊了。陶承柏开车绕走热闹的东大门,买了几个大西瓜回来。 开门的时候郑陆好像是刚从床上下来,下面还是一条白色的小内裤。一看到陶承柏手里的西瓜立即眉开眼笑了,上回在医院想吃没吃到。 陶承柏见他晃着两条大白腿,早前的欲火又腾一下子旺了起来。他下了两趟楼,把车里的西瓜一个个抱上来。最后一趟抱着西瓜上二楼简直恨不得用跑的。 郑陆把西瓜在餐桌上杀开,嘴里已经吃上了,见陶承柏进了门就一边吃一边勾头在桌子上挑了一块最大的朝他递了过去,“承柏西瓜很甜。” 陶承柏也不接西瓜,上来就把人搂紧了,“先别吃了,来干一回。”说完低头就要亲嘴。郑陆还一嘴的西瓜籽没吐呢,皱眉歪着头不肯就范,“别闹了,要也等我吃完啊。” 陶承柏搂紧了他往自己下面的坚挺上撞,急急地说:“已经硬了,急得不行。干完再吃。”夺下他手上的西瓜往餐桌上一扔,抱起人就往卧室去。郑陆气得乱蹬,他早就想吃西瓜了,这才第一口都还没咽呢,气死他了,就这一分钟也等不了么?他突突突一口气把嘴里的籽全吐到陶承柏脸上了。 陶承柏把他扔到床上,对着屁股用劲拍了两下,故意恶狠狠地说:“看我今天不干死你。”麻溜地把自己扒光了,一抬腿上了床,可惜郑陆今天并不打算好好配合,一直用脚去蹬他的肚子,嘴里大叫:“滚蛋,我要吃西瓜。” 不过胳膊最后肯定是拧不过大腿,陶承柏骑在郑陆身上,一手向上攥住他的两只手腕子,一手着急忙慌地给硬头硬脑的小承柏戴套子。郑陆只能气喘吁吁地瞪他。 陶承柏缓缓顶进去,立即被郑陆的紧致紧紧包围住,他迫不及待地小幅度地先快速抽插了几十下,低声喟叹:“嘶,好爽。” “嗯,嗯,嗯,你慢点。”郑陆皱起了眉头,身体还没有适应,觉得有些疼。 陶承柏先过了一会急瘾,后面便循序渐进起来,抽插了一会,将手伸到郑陆后面摸了一下:“今天怎么没什么水?” 郑陆气哼哼地哼了一声,将脸磨向一边不看他。陶承柏知道他还气着呢,根本没动情。便弯下腰,将他两腿扣到自己腰后,去胡乱地亲他,将他耳朵整个含进嘴里吸允,又将舌尖伸进他耳朵眼里一阵大力翻搅,郑陆顿时扛不住地大叫受不了。 陶承柏亲完左边又亲右边,郑陆扭来扭去,他便将他的脸按住亲了个过瘾。郑陆两个耳廓整个都红透了,身上早软了下面却硬了。 陶承柏半跪着,握着郑陆的肩将人抵在床上,居高临下地大力鞭挞。直接一个姿势干到底,到最后越来越快,干得郑陆唉唉叫唤。快要出来的时候,陶承柏忽然学着郑陆的节奏大声叫唤起来,且喊得比郑陆还响,一时也分不清两人到底是谁干谁。 “不许叫,别叫,嗯,嗯,嗯……”郑陆羞死了,陶承柏还在一边学他叫床一边干他,害他都不好意出声了,被顶得又急又深,也咬紧了牙闷闷地嗯嗯。只能用手去捂他的嘴,捂也捂不住。陶承柏很快就将他的手扒拉了下来扣在头顶。 陶承柏最后是叫着到了高朝的。他绝对绝对是故意的。 “怪不得你喜欢叫,原来叫床很爽的。”陶承柏趴到郑陆身上笑眯眯地说,东西也不拿出来。“你今天叫的我都提前射了。” 郑陆已经羞愤地用胳膊把脸挡上了,陶承柏在床上果然是永远有办法臊得他面红耳赤。 陶承柏把人抱到了外面的餐桌上坐着,把边上的西瓜递给他。 “你怎么这么可恶。”郑陆撅嘴骂他,骂完才开始吃,他吃一口西瓜容易么。陶承柏笑着将他两腿分开身体嵌了进去,揽住他的腰身歪着脑袋去舔他嘴角上的汁水,果然是很甜。郑陆将手上的递到他嘴边,他偏不吃,非要去抢郑陆嘴里的。两人这种吃法,结果就是西瓜水流得到处都是。流到了郑陆身上,陶承柏再舔干净。 “又硬了,再来一次。” “滚,你这个大流氓。” 第六十五章 郑陆腿上的疤用药膏和生姜片涂了有一个多月,变成了很淡的粉色,离远一点基本算是看不出来了。尽管如此,陶承柏还是不满意,说暑假的时候得去做什么激光除疤。郑陆才不管这么多,夏天到了总不能不穿短裤吧,他可是很怕热的。 马上又要到考试周了。郑陆半夜醒了,发现陶承柏在客厅还没睡。 “怎么又熬夜啊?”郑陆磕头打盹地摸黑进了厕所,没开灯,门也没关,就着客厅的亮光站着放水。 “嗯。”陶承柏光着膀子坐在沙发上只扬声答应了一声,手上没停眼睛也没离开本子。 郑陆摸过来,挨挨蹭蹭地挤到陶承柏身边躺下,一手伸到他大腿上搁着,闭上眼又要睡。 陶承柏回手摸摸他的脸,“睡这不嫌热啊?”客厅里没有空调,茶几旁边是一台老旧的空调扇。郑陆没答应,一副已经困得不行的模样。 陶承柏将空调扇往郑陆这边转了转。十分钟以后,陶承柏起身去卧室将空调关了,出来到厨房给自己倒了一杯冰水。 等到陶承柏将程序整个测试完一遍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三点了。和那头还没睡的金成渝联系了一下,简单说了下进度,陶承柏已经困到不行,贴着郑陆倒头就睡。 早上,郑陆老早就醒了,原因是睡得不太舒服。沙发平时看着是挺宽的,两个大男生即使是像两柄勺子似得贴着睡还是挤了点。郑陆眯着眼坐起来,抓起肚子上盖的东西看了看,是陶承柏的迷彩大裤衩。 郑陆将茶几和地上到处散着的专业书参考书一本本捡起来码好。虽然计算机他不是内行,但是难易程度还是能看出来的,计算机语言只要学通一门,其他的就通了。陶承柏现在很多高级语言书都在看了,高数和计算机专业英语更是不在话下。 陶承柏本身脑袋就聪明又肯用功,加上还有大师兄的资金做后盾,以后成就一番事业养活自己有吃有喝肯定是不成问题的。反观自己就太懒的。郑陆转头看看他,睡得挺沉的,眼睛下面是非常明显的两个黑眼窝。承柏也太拼了。 看在陶承柏这么累的份上,郑陆决定给他做早饭。淘米煮粥和白水蛋还是难不倒他的。于是陶承柏睡醒的时候看到餐桌上居然有热乎乎的白粥,夸张地眨了眨眼直呼我媳妇太贤惠了。郑陆瞪眼骂他,让他滚蛋。 早上的毛概公共课,郑陆和以前一宿舍的曹嘉坐一起。其实除了尤宏志和以前宿舍的几个哥们,郑陆和班里的同学都不太熟。他本身懒一点,很多活动都不感兴趣不参加,又不住在寝室。 此时前面的两个女生看一本书,头顶头地在一块讨论考研的事,说得津津有味的。 “吴梦洁?”郑陆试着喊了一下左面那个短发女生的名字,这女生很多课都和他选的课时一样,精读课的时候经常主动发言,口语非常流利。 吴梦洁似乎是没想到郑陆会主动和他说话,嘴里还正说着话呢,睁大眼睛转过头来对着郑陆询问似地“嗯?”了一声。 郑陆礼貌地笑了笑,“我刚听你说的咱们学校考研的内部消息你从哪听来的?准吗?” “你,也要考咱们学校?”吴梦洁问。 “本校好考啊。”其实考研郑陆之前真的是没有想过,就刚才听她们两个说才想问一下。然而一旦出现了这个念头以后,郑陆忽然间就有了一种考研是很重要的一件事的感觉。承柏那么努力自己也不能太懒散了。哪怕考不上至少也要做出一点努力的样子来。 其实郑陆潜意思里还有一种隐隐约约的想法就是陶承柏以后要是成了非常优秀的人而自己太差劲了的话两人会看起来不般配。 吴梦洁的内部消息据说很靠谱,她的舅舅的老同学是K大研究生导师。 “据说今年新加了一个跨文化交际方向的专业,而且翻译和口译的定向人数都会增加,我舅舅的这个同学说……”吴梦洁半歪着身子跟后头的郑陆说了大半天,说到后头脖子都拧了。 说完了也下课了。郑陆跟他说谢谢。 “说声谢谢就,就算啦?”吴梦洁旁边的杨文妍斜着眼睛瞄了郑陆一眼,“怎么着中午也得请我们吃个饭啊,这可是内部消息一般人我们都不告诉的。再说你看我们家梦洁脖子都拧了。” 曹嘉在一边直笑。其实郑陆在女同学里面的人气是挺高的。一是人长得好,这是关键,二是身上有一种慵懒劲,看上去总像是对谁都有点爱理不理的,让人有距离感。三是据传他家里挺有钱,不住条件不好的宿舍且经常有专车接送。 于是中午的时候郑陆曹嘉还有两个女生一块在食堂的小餐厅吃了一顿饭。因为下午没课,所以吃完饭在食堂门口郑陆就跟三个人分开了。 “他也不是很难说话啊。”这话是吴梦洁跟杨文妍说的,两人还站在食堂门口的台阶上,看着郑陆走远的背影。 “说不定就和你好说话呢。”杨文妍笑嘻嘻地, “去去去!”吴梦洁笑着一扭头要走,结果喔得叫了一声:转得太急又拧到了脖子。 吃了一顿饭,已经做了一年的同班同学的吴梦洁这才算是和郑陆熟悉了。两人的课有很多又都选在一块,见面的机会比较多,见面打招呼,交换手机号,专业课的时候偶尔也会坐在一起。 第一个考试周的星期五下午,陶承柏因为下午没课,老早就回来了。等到四点的时候,开着车来教学部接郑陆。最近都在忙,两人已经好久没有约会了。先去了盛大书城,翻翻找找地看了一个多小时,郑陆买了一堆考研相关的书。对于郑陆要考研的决定,陶承柏自然是全力支持的。不管他是要考研还是毕业就工作哪怕以后就整天在家睡懒觉,只要两个人在一起,怎么着都好。 然后郑陆和陶承柏去附近的影城看电影。片子是郑陆挑的,一部英语原版悬疑片。进去时拎了一大袋零嘴,一个多小时全被郑陆消灭了。陶承柏让他少吃点零食,光吃这些东西又不长肉。 出来的时候已经是八点多了。两人正要找地方吃饭,郑陆接到一个电话,是沈林打来的。 沈林的声音像是要急哭了,“你在哪?” “我在盛大书城这边,你怎么了?”郑陆皱起了眉,听他声音很不对劲。 “我想跟你借点钱。”沈林跟受了委屈的小孩终于找到亲人一样,哭腔更明显了。 “在哪呢?哭什么啊?” 陶承柏听了郑陆这句话用眼神询问他怎么了。郑陆冲他摇头。 沈林说了一个地址,离盛大这边也不远。他在如此想哭的情况下竟三言两语把事给说清了,他正在被一家美容机构讹钱,说好是免费的,现在却要他出五百块钱。事情是这样的:他做完兼职顺便逛步行街,有个学生模样的高个子男生上前搭讪,介绍忠臣广场上面二十三楼一家美容美发机构今天免费给十位帅气的男生做头发修剪护理活动。他言辞恳切,态度不卑不亢,加上这男生衣着朴素面由心生,沈林又摊剪头不要钱的小便宜就答应了他的要求,作免费活动的体验者。 上了楼,果然是那种大美容机构的排场,装修豪华,工作人员统一着装,态度亲切和善,首先拿出了一些护理用品说这就是今天活动中免费的产品,然后开始给他洗头,使用产品,按摩面部,聊天,气氛一直很好,然后很有技巧地说了一些似是而非的话,又拿出一些瓶瓶罐罐来,也给他每样用了一点。 看着修剪一新的头发沈林很高兴。可是工作人员忽然说要收一千块钱。说后来的这些产品都是要收费的。然后拿出产品目录来一条条指给他看,“跟你说了,你也同意了要用的啊。”沈林顿时傻了,同时也隐约地意识到自己可能是进了黑店了。他极力否认,他根本不知道她们什么时候给他用了什么,“你们根本没有讲清楚,如果知道要这么多钱我怎么可能同意呢,我肯定舍不得花这么多钱的,再说我身上根本没有这么多钱。”沈林急得把身上的钱包都掏出来给她们看,里面只有大概一百块的零钞。 令他想不到的还在后面,这些刚才还和和气气的工作人员,瞬间就变了脸色,将他的背包扣了,让他刷卡,说是从来没见过像他这样赖账的人。沈林被几个人凶巴巴地围着,又羞又急,急出了满头的大汗,说卡里也没有这么多钱,真的,我不骗你们。说着说着就红了眼睛。他是个老实孩子,遇到这种情况简直不知道要怎么办。 后来好说歹说愿意给他打个五折,大概是看出来了他实在是没有钱的穷人,就说给五百就行了,这下可以刷卡了吧。 沈林实在没有办法,抹了一把眼睛,问能不能借电话用一下,“我朋友有钱。”郑陆的电话,他打过,已经能背在心里了。 在遇到困难的时候,还有个朋友可以求助,这怎么说都算是一件幸运的事。 第六十六章 半小时以后,沈林见到了郑陆和陶承柏,这下心里终于有了保障了,他大大喘了口气,就算被宰他也认了,和这群强词夺理面目狰狞的女人他自认他是说不清什么道理来的,就当被疯狗咬了。以后吃一堑长一智。 虽然真的心疼那些钱,但是他很阿Q地安慰自己:郑陆能专门赶来为他救急,就是真心拿他当朋友看待的,凡事有失有得,这也能算得上是一种精神上的弥补了。然而他想不到的是郑陆并不打算借钱给他。 时间虽然不算晚,但是这家店里此时除了他们几个并没有一个客人。室内灯光经过几面镜子的反射亮得白晃晃的,将站着的一群人的影子胡乱地投到地上。郑陆和陶承柏一进来,沈林就抱着包跑了过去。三人一阵小声嘀咕,在沈林委屈而十分坚定地对着他两提出的问题点了几个头之后,郑陆走过来就将一张五十的钞票拍在了老板娘面前的台子上。 女老板哼一声冷笑盛气凌人地指着镜子前面的一堆瓶瓶罐罐,“消费付钱天经地义,怎么用了我们的东西还想赖账是怎么的?我们是逼你了还是强你了?”旁边的几个女服务员这时候便跟着附和,从鼻孔里哼出声来,一副高傲的了不得的样子,好像从来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客人。沈林见她们又摆出这种面孔来,而且是对着郑陆和陶承柏,心里忒不是滋味了,他往前走了两步,想劝郑陆给钱算了。 “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自己心里清楚。”郑陆抬了抬下巴比女老板还要盛气凌人一百倍:“人是你们骗来的,就剪个头给你五十块都算给多了。爱要不要。”郑陆说完转脸拉上沈林的手就往外走。 女老板真没想到会遇上郑陆这样不把“理”讲明白掉头就要走的,到嘴的鸭子她怎么能让飞了,“姑奶奶我还没遇到过不付钱就能走的。小敏,报警。”说着话一拍台子好大的气势。旁边立即有声音附和了,但是手上并不见有什么动作。显然是见对方年纪不大,在装腔作势。可惜陶承柏和郑陆都不理会,拉上沈林转脸就走。 这时从里头忽然走出来一个面色不善的三十多岁的男人,胖乎乎的,光着脑袋,脖子上戴着大金链子,“站住!”他追上来就要掯郑陆的胳膊。被陶承柏一出手攥住了腕子反手一个用劲生生将他拗得仰面大叫。 几个跃跃欲试想拦人的女服务员也被陶承柏这一下子给怔在了原地。那个胖子另一手从镜前摸到一把电吹风就要往陶承柏头上砸,被陶承柏一拳打在了腋窝下面,紧跟着一脚踢在他迎面骨上,干净利索地将人踢得嗷嗷大叫着跪到了地上。 二十三楼的走廊里此时灯管都亮着,安静地能清楚地听到里面陶承柏说话的声音:女的我也照打。接着像是椅子被踢倒的声音。 “承柏。”郑陆拉着沈林快步出门的同时回头喊了一句。 “没事。”陶承柏答应的时候,随手将夺下的电吹风丢在了一边的椅子上。眼风凌厉地扫了一圈愣住的几个女人转身就出了门。女老板的眼睛此时已经瞪成了斗鸡眼。陶承柏跑到电梯口的时候郑陆正用脚抵着门在等他。 三人无惊无险地下了楼。 “谢谢!”沈林发自肺腑地冲两人道了一声谢。真没想到最后只用五十块钱就解决了问题。想想他自己挺没用的,没有郑陆的那种据理力争的气势,更没有陶承柏矫捷的身手。 “这种当你也能上?”郑陆皱眉骂了他一句,看他都快把头低到胸口去了,一把勾住了他的肩膀,“笨死了。” 陶承柏这时从旁边忽然一把将郑陆的手拍开了,“不要骂人。” 郑陆转过脸来对着他撅嘴撩舌地翻白眼,看你那个小心眼的样。 三个人找了个烧烤店吃晚饭。沈林从头到尾就一直嘟嚷着要请客。结果别的菜饭以及喝的不算,光郑陆喜欢的鱼片和土豆这两样就烤了二十多串,结账的时候要一百多,沈林身上的钱不够,只好下次请了。 炎热的六月份,很多大四的毕业生早就找到了工作,他们将自己的东西能送人的送人,能卖的摊到宿舍楼底下的空地上摆摊子卖掉,剩下的不能带走的全丢垃圾桶。 郑陆坐着尤宏志的车回宿舍睡中觉的时候,见到楼底下摆的许多摊,因为尤宏志的一句话——“好多人把棉被书本文具全都直接丢垃圾桶了,太浪费了,捐了也是好的啊。”——忽然生出了一个想法:可不可以把这些不要的东西捐给山区那些孩子呢,除了被子文具还应该会有很多杂志电子产品,就算有人不愿意捐,跟他们买肯定也是白菜价。 郑陆当即把这个想法和尤宏志说了,立即得到了响应。尤宏志本身是学干,对这些事更有想法。两个人也没有睡午觉,叽叽喳喳商量了一个中午,越说越有些激动,仿佛已经做成了一项伟大的事业了。晚上回去,郑陆把自己要向学校申请成立一个募捐委员会的想法和陶承柏说了。 “你怎么想到做这件事的?”陶承柏靠到椅背上转脸问他。 郑陆趴在他肩膀上歪着脑袋想了想,“就是想为他们做一点事情。觉得他们挺苦的。都是力所能及的事。”能通过自己的行为给别人带来快乐和帮助,也是人生价值的一种体现,自己也能从中得到很多快乐和满足。 陶承柏扳过郑陆的脸亲了亲,不管郑陆做什么他都赞成的。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他觉得郑陆和以前有些不一样了。 郑陆说风就是雨,第二天就把自己的想法跟辅导员和校领导说了,并很快和尤宏志在学生会里找到了志同道合的同盟,其中也有沈林。他听了郑陆的计划立即举双手赞成,简直要把郑陆当偶像崇拜了。学校领导也挺重视这个社团的,很快就将申请审批了。 于是几人当即做了海报张贴在校园里:希望同学们能把自己不需要的文具杂志日用品捐给山区的孩子。你的一点点爱心,都可能会改变一个孩子的一生。 看了这样的海报很多学长学姐就不好意思再卖自己的东西了,反正也不值几个钱,有的干脆就捐了算了。很快的,系学生会办公室外面的一间屋子就堆满了东西,各种文具甚至有竹席棉被枕头。英文系学生会长出面和学校别的学院联系,很快将这个捐助的活动延伸到了整个K大。加上学校领导辅导员各个院系学生会帮忙宣传,到最后不光是上千名毕业生,不管是几年级的学生都有人来捐东西,甚至有人打电话来要直接捐钱的。 郑陆从来没这么忙过。他现在是捐助委员会的副会长,要考试,要看书,要整理捐助的东西。考完试的常态是和尤宏志一块跑学生会办公室。到放假的时候,系学生会那一间屋子已经完全堆满了东西。粗粗清算一下,光棉被就有上百条,脸盆竹席有几大摞,淘汰的MP3有几十个,各种文具杂志衣物体育用品几十大纸箱,还不算书本和现钱,到时候再买上一些新的文体用具,估计这些东西加起来有一大车才能装下,倒真是多得有些出乎意料了。 他们十来个人凭着一腔热血忙了一个多月,说实话到此时真心都还在可是那股劲头已经有点过去了。有人已经想赶紧回家过暑假了。 这么多东西怎么给人运过去呢?不能捐来就堆着吧。 沈林联系了家乡的校长和村长,一听说给捐了东西,不管什么棉被竹席“我们都需要啊,来支援的年轻人都没有干净的被褥和生活用品,我们惭愧啊。不会用不完的,我们附近山里的小学校有十几所呢。而且冬天的时候可以给学生用啊,山里头冬天太冷了。谢谢,万分感谢。你们都是好人。” 辅导员以学校的名义联系了一些专门做捐助的慈善机构,等了两天以后终于有一家有了回音:可以为他们提供一辆货车,并希望他们能将这个捐助委员会一届一届地作下去,为更多孩子提供帮助。 最后商议押车的人定为会长尤宏志,副会长郑陆,还有领路的沈林。 郑陆要去贵州这件事,最反对的不是郑爸郑妈,而是陶承柏。不管他怎么说怎么保证怎么撒娇胡闹陶承柏死活就是不同意。 “就这一次,以后绝对不会再去了。”郑陆跟着陶承柏进了厕所。陶承柏不搭理。 “像我这么懒的人好容易有件事想去做成,你就不能支持一下么?”陶承柏站在马桶前掏家伙,郑陆在一边捣乱,将他裤子扒到脚踝,拧他屁股上的肉。 “其实我也不想去的,可是我是副会长,既然做了就要有始有终啊。”郑陆从后面抱住陶承柏的腰身好商好量的,可是陶承柏就是不松口。 郑陆也不想去,这是实话,这实话他只在陶承柏面前说。他当初想为山区的孩子做一点事的心是真诚的,但是他还没伟大到为了别人自己要去活受罪的地步。这一路上天气炎热道路崎岖是可想而知的。可是现在他顶着副会长的头衔,在面对这个任务,明显大家都不敢吭声的时候,他再不上前,就显得这一群人这一个多月的风风火火太可笑了。所以在沈林毫不迟疑地表示他要带路的时候,郑陆不知道当时是哪根筋抽了跟着就站出来了。副会长都站出来了,会长尤宏志自然当仁不让。很快大家都松了一口气。 郑陆知道这三个人里,只有他不是真心的。出于这种微妙的愧疚心理,在陶承柏出声反对的时候,他便想要极力地说服对方。 第六十七章 陶承柏虽然是十二分的反对,最后还是同意了。在郑路气哼哼地祭出好久不曾使用的“不理人”大招以后,陶承柏明显地非常不能适应,两天之内武力值迅速下降至负数。最后只能勉强同意了,他也考虑过自己跟着郑路一块去,但是和金成渝这边的事情眼看着就要展开了,公司建立初始有诸多事情需要亲力亲为,他这时候实在是腾不开手,而且郑路也非常反对。其时两个人熄了灯双双躺在床上。 郑路气哼哼的拉过陶承柏的手臂枕到头底,“不就去趟贵州么,看把你紧张的,你要非跟着去,那换你去好了,我正好回家去陪爸妈。”郑路说完,转过身去,闭上眼准备睡觉了。 陶承柏就势从后面贴上来,抬腿骑上郑路的腰,手上也把人搂紧了,“我是舍不得你吃苦,天这么热,路又那么远。你不是最怕热的吗?” 郑路隔了半响才接话:“我知道,可是这次这件事既然已经做了我就想把它做好做完。承柏,你别这么担心好不好,我能自己照顾好自己。我都已经二十了,难道你要一直担心我到老啊?” 陶承柏贴着他的后脑勺轻声反问:“有什么不可以的?”他对着郑路的脖子吹了一口气,“过来。” “恩?”郑路转过头,陶承柏立刻凑上去亲住了他的嘴。 因为第二天早上郑路就要出发了,所以两人后来什么都没有做,只是贴身搂着说话。陶承柏像个老妈子一样嘱咐了许多话。 七月的天气是异常炎热的,坐在双排座的货车里毋庸置疑是又闷又热。当天下午一点多,货车进入了山东省境内。 尤宏志此时光着膀子躺在后排座上睡得呼呼的。郑路和沈林则是脱了鞋两腿支在前台上,互相靠着打瞌睡。虽然货车上也有空调但是因为车子有些老旧了,制冷效果真的只能算是马马虎虎。不开车窗车里嫌闷,开了车窗外面的热风又吹得人噗噗冒汗。郑路便在这闷热里时睡时醒,身上的T早就汗透了,浑身上下都是粘粘腻腻的,车里能闻到一股奇怪的汗馊味。 司机刘师傅是一位四十来岁的老司机,跑长途是家常便饭。从早上到现在,除去吃饭的半个小时,眼也没有眨一下地开到现在。并且在接下来的四个小时里也是抱着方向盘一往直前。 天黑之前,路过一座小城,几个人停车吃饭。因为热了一天了,几乎都没有食欲,就在路边买了几个西瓜充当晚饭。 刘师傅把车和路边卖西瓜的小贩车停在一起,吃完饭他从车里拿出一条竹席,铺到车后头额水泥路上,往上一躺倒头就睡了。太阳下去了,夜风变得凉爽起来,不远处的马路上不时驰过汽车,有时扬起一阵尘土,有时闪过两束车灯。郑路从车里翻出一副张数不全的扑克,三个人坐到竹席一头,就着旁边西瓜贩子车上竹竿挑着的电灯光玩起了小猫钓鱼。玩了两把以后开始论输赢,输的要唱歌。沈林皱着眉头不想玩这个,被尤宏志和郑路联合压制住了。结果第一轮就是尤宏志先输光,手里牌全被沈林钓过去了。他二话不说,动作利索地攀到货车上,对着面前的几个人唱了一首大海。唱完以后附近几个卖西瓜的男人都拍手叫好,笑着喊他再来一个。 后头他们几个再玩,附近的人就感觉挺有意思地都围了上来,有时候来了生意了要买西瓜的人喊才转身跑着回去。三个人玩了几个小时的牌,轮番都唱了歌,不管唱成什么样,周围的人都拍手叫好,到最后连害羞的沈林都放开了,输了牌原地坐着就能唱起来。 刘师傅睡醒了,坐起来笑着看他们玩了一会才催着人上路。接下来又是一夜不停地赶路,到凌晨五点多的时候,聊了一夜的三个年轻人再没了动静全蜷在位置上乘着清晨天气凉爽呼呼地大睡起来。 接下来的两天两夜也是在这种马不停蹄的赶路中度过的。四个人中间只在河南省境内洗过一次澡,可想而知个个身上都馊成什么样了。第四天下午货车终于到达了贵州省辽县,因为下了半天的大雨,此时太阳出来一烤空气是又热又闷。 “这是我母校。”沈林指着路旁的高中对郑路说,“前面直走,出了县就要进山了。山路很颠人,路其时不远就是太孬了全是石子路,得颠三个小时才能到。” 郑路和尤宏志听了这话都没什么反应,已经到了这种地步了,再颠人也的上。事实证明从小生活在城市里的他们还是天真了,车子一上了山路,屁股基本上就挨不住座垫,人在车里跟炒豆子一样上下颠簸,很快就把五脏六腑给颠错了位,郑路第一个忍不住了,叫停车,下来就蹲在路边直吐酸水。 后面两个半小时,除了沈林其余三人全被这堪称变态的山路颠得吐了又吐,一吐再吐。如此这般一路走走停停加上后来又下起了小雨直到晚上八点多天擦黑了才开到大伙村村口。 然而村口这一小段路不是石头路而是黄泥路,路上坑坑洼洼长期以来被淘成了鱼脊骨,即中间很高两边很低,加上路又窄,货车只能骑着鱼脊骨走。幸好刘师傅是老司机,刚开上鱼脊骨就停了下来,下来一看,路面正好挨着后桥,但是再往前开的话,差速器肯定要刮爆了。 雨此时倒下得大了,沈林已经跑回村里喊人去了,郑路站在齐脚踝的水坑里弯腰给尤宏志打手电筒,他跪在车底下握着一块旧钢板铲泥。然而尤宏志力气是有的,就是肚子有些胖,干了没有几下,就因为姿势不对蜷得大喘。郑路果断让他出来,两人互换位置。如此这般铲一点走一点,二十分钟以后,大伙村村长带了几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冒雨跑来了。 一百米的一段路硬是开了个把小时。 沈林带着郑路和尤宏志穿过院子到堂屋门口的时候,沈妈妈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几个人:鞋子提在手里上面全是黄泥,脚上穿着袜子,上面也全是泥。光着膀子,身上又是水又是泥。三个人完全一副落汤鸡的模样。 沈妈妈早已经将饭菜做好了,找了几套沈爸的干净衣裤给尤宏志和郑路换上。郑路还好,尤宏志穿着沈爸的裤子非常辛苦得用布带子系住,就那还得露一节肚皮在外头。三个人吃饭的功夫,沈妈已经将几人的衣服洗好了撑在小厨房的竹竿上晾了,天气炎热,过几个小时就能干。沈妈晚上睡小房子,大房间给他们换了干净的被单枕头。 郑路在路上已经把胃里的东西全吐光了,这会也不管什么好吃不好吃的了,和尤宏志放开了量地胡卷一顿。吃喝完毕,三人筋疲力竭地齐齐倒到了床上。终于是完成了任务了,剩下的事明天再说了,先怒睡一顿。 迷迷糊糊中,郑路听到沈林好像在说什么谢谢之类的。他翻了个身接着睡,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了,忽然间被手机短信震醒了。周围一片漆黑,山里的夜晚外面是没有路灯的光亮的。屋子里只有尤宏志打小呼噜的声音和电风扇转动的嗡嗡声。郑路坐了起来,摸到了手机,原来刚睡了半个小时而已。 郑路给陶承柏回了短信:已经到了,累得睡着了。你干什么呢? 发完了信息,郑路赶紧轻手利脚地下了床,开了门,走到院子里,果然陶承柏的电话很快就打过来了。 外面雨已经停了,夜晚山里的空气也凉爽起来了。郑路穿着汗衫短裤坐在屋檐底下的一个小竹凳上,一边拍蚊子一边和陶承柏讲电话。 “公司的事顺利吗?昨天不是说去看房子的吗?” “去看了,是一个小公司半路退下来的,大小倒合适,就是价钱有点贵了。还在考虑……山路是不是很难走?下午怎么都没给我消息?” “就是有点颠人。”郑路犹豫了一下,看着黑暗天空中的一点,听着陶承柏熟悉而温柔的声音,还是忍不住跟他撒了娇,“我吐了好多次,难受死了。” 陶承柏在那头半天没说话,无声地叹了一口气,是一种无可奈何的心疼:“让你不要去,偏不听话。现在好点没啊?” “后来干了一会力气活反而就好了,晚上吃得饱饱的倒头就睡着了。要不是被短信吵醒了估计能睡到明天早上十点。” “就没想着得跟我说一声?” “累了么。” “唉,那赶快去睡吧。”陶承柏还想问他这边的条件怎么样,晚上有没有空调之类的,也没有问,估计应该是没有的,“亲一下。” 郑路把手机拿到嘴边,很响地mua了一下。两人又腻歪了两句才挂了电话。 忽然间大腿上有点轻微的刺痛感,郑路扬手就拍了一巴掌,用手机照了照,腿面上打死了一只喝饱了血的大蚊子。哇,郑路感叹,好大一只。 第六十八章 全部的大民小学就是一溜排的四间空心砖房子,三间教室,一间老师的起居室,在大伙村东边二里路的样子,周围两三个村子里的二十来个娃娃都在这里读书。郑路一行到达学校的时候,虽然是放暑假但是学校前的空地上已经有一群孩子等在那里。早就知道了有人要来给他们送东西,孩子们每天都会在这个充当小操场的空地上翘首等待。 刚看到双排座的车影子,校长就连走带跑地迎了上来,一路又跟着车跑回小操场,之后抓住每个人的手用力摇晃,黝黑的脸上放出由衷的感谢之情,“谢谢,辛苦!辛苦!”那些孩子们则老实地呆在远处,虽然兴奋好奇,但是个个只张大了一双双眼睛,有些扭捏地不好意思上前来。只有极个别的两个和沈林算熟悉一点,跟在他身边背着手对着他笑。 郑陆他们这是第一次给人捐东西,没有任何经验,也不知道别人是怎么做的,反正东西送来就卸下来然后发到孩子们手里就对了。当一件件文具发到他们手里的时候,整个教室里意外地安静,场面并不是郑陆之前想的那样热烈吵闹,孩子们坐在老旧的课桌椅里兴奋的小脸发红额角冒汗,个个抿嘴而笑,宝贝似地摆弄到手的文具,连平时最皮的男生都腼腆地不得了。 当老校长笑眯眯地要大家谢谢他们几个的时候,安静的教室里忽然爆发出了高亢齐整的童声:谢谢大哥哥!!谢谢司机叔叔!! 郑陆登时就被震了一跳,抬手摸了摸鼻子,看着一屋子昂着小脸蛋伸长脖子大声喊话的孩子们忽然就莫名觉得有些心酸。 陆陆续续又有两位小学校的校长从附近赶过来,同样是一迭声地对他们进行感谢,代表山里的娃娃,代表娃娃的家长们。这倒让郑陆觉得有些受之有愧了,他们送来的东西有很多都是用过的被退下来的旧物件,实在是称不上这许多感谢。 中午就在老师的起居室里吃的饭,起居室是卧室兼厨房兼办公室。放暑假了那位支教的魏老师已经回家去了,“也不知道九月份的时候还会不会回来了。”老校长如是说:“主要是咱们这里条件太差了。”说完哀而不伤地长叹一口气,其余几位校长也心有戚戚地叹息着附和。 老校长的小孙女八九岁的样子,穿着短褂花布裤子,一直在旁边给郑陆和尤宏志打扇子,因为屋子里就一台刚借来的老旧的台扇——插座还是现从屋里唯一的一盏灯泡上接出来的电线,摇着头也扇不过来。郑陆几次让她别扇了上桌子吃饭,她都是抿嘴笑笑,停一下,等人转过身去,又拿着蒲扇左右摇起来。后来摇出了一身的汗,尤宏志几个又再三说了,老校长发了话,她才挨着沈林坐下,乖巧地坐着,桌子上是招待贵客才有的肉菜,她并不伸筷子,只吃碗里的糯米饭,偶尔和沈林用山里话说上几句,大眼睛笑眯眯地。 郑陆夹了几筷子鸡肉给她,她抬头看了看爷爷,这才小声小气地说谢谢,小口小口地吃。老校长唉了一声,说山里头穷啊,娃们可怜。又说了很多学校的困难,政府的政策,也有慈善团体来捐助辽县,可是有限,再加上大伙村在这深山里,摩托车进来都苦难,捐助不到,有愿意来支教的老师就千恩万谢了。最后几位校长以茶代酒对他们几个又进行了一番感谢。 郑陆午觉是热醒的,虽然有那台破电扇和小姑娘坐在小竹凳子上给他打扇子。外头日头晃晃,这空心砖砌成的石头房子里跟外面实在是差不了多少。小姑娘一边给他打扇子,一边手捧一本摄影杂志。见他醒了,腼腆一笑。 “你叫什么?”郑陆回以一笑,接过她手上的蒲扇,噗噗大力扇起来。 “小米。”仍然小声小气地。 这个名字郑陆有些印象,在沈林的那封信上,那个想要每天吃肉看电视,穿漂亮衣服的孩子。当时看到她的这个愿望,郑陆还愣了一下。 “他们人呢?” “沈林哥哥带着车去给前头山里的大风小学送东西了,胖哥哥和爷爷去村里了。你睡着了就没喊你。走了有半个多小时了。” “在看什么?” “看图片。”小米歪着脑袋翻了两页手上的杂志,忽然问:“北京是不是很漂亮?沈林哥哥说北京可大了,好多好多大学,好多好多外国人。北京人都有很多钱,学校食堂里每天都有吃不完的大米饭。哥哥,你也是有钱人么?你会说外国话么?” 郑陆被问得一时不知从何答起,只问到:“你是不是很喜欢吃大米饭?” “过年的时候吃过。”小米眨眨眼睛,还在等郑陆回答问题。 郑陆看着她一翻身坐了起来,掏出了手机,翻出一些北京的照片给她看,有学校里的,也有之前去过的北京各处的照片,小米把小脑袋伸到郑陆手边,当她看到照片里蜿蜒的长城的时候,哇一声,惊叹地叫了出来,对着郑陆发出了十分艳羡的目光。 “这个人是你的好朋友吗?”小米指着经常会出现的陶承柏问。 郑陆得意地说:“帅吧?这是我哥。” “怎么长得和你一点也不像啊。”小米歪着小脑袋问。 “因为不是亲的。以前我离了他不能活。” “那现在呢?” “现在我可以三天两夜不睡觉一个人跑来你们这山里了。” 小米听了这话很糊涂,根本没有搞明白他的意思。不过郑陆是大人,大人的话听不明白是很正常的。 沈林跟着车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其时郑陆和尤宏志正坐在小操场旁边的山坡上看夕阳。空心砖的房子里生起一股乡村里才会看到的青色的炊烟,房后的山顶已经被斜阳染红, 偶尔有山风吹佛,虽然燥热却非常宁静,只有操场中间旗杆上老旧的五星红旗被吹佛得时不时要发出一些噗噗的响声。 “下午村长已经带人把他们村头那一段路彻底铲平了。”尤宏志双手撑在身后坐着,T卷到胸口处,露出一截大肚皮:“东西也都给送到了,明天就能回了。” 郑陆躺在土坡上,悠闲地驾着腿嘴里叼着根草梗子,想到要回去就愁死了:“回去还得再颠三个小时啊要了亲命了。” “他们这真的很穷啊。”尤宏志感慨,“就两天沤了我一身的痱子。”能有台电扇吹风都是很奢侈的事情。昨晚上沈林家的电扇是借的,今天中午吃饭的台扇也是借的。 “我现在身上都是馊的。”郑陆说着话用手撑起了脑袋,看到了下面的沈林,他将手指伸进嘴里吹了个响哨。沈林卷着裤脚,脱下了上身的衣服搭在肩头,露出排骨似的小体格,笑着向这边跑过来。 “这穷山沟下次你还敢来吗?”郑陆拍着自己晒黑的小腿肚子忽然笑着问尤宏志。 “切!”尤宏志不屑地一摆头,有什么不敢的,既然做了这个募捐委员会的会长了就一定会把这件事做到底的。 第二天早上,沈妈给郑陆几个人烧了甜粥煮了白水蛋。但是几个人都没敢多吃,吃了也是浪费待会准全吐出来。 挥手跟沈林校长他们告了别,又在颠簸的山路上炒了三个多小时的豆子,一路上走走停停包括刘师傅都下来吐了几次酸水,终于是走出了大山。在县城的火车站三个人胃口欠佳地吃了一顿中饭,这才分了手。 辽县到北京的火车慢的要三十五个小时,快的也要二十来个小时,陶承柏电话一个接一个地打过来,要郑陆坐火车先到贵阳,他在网上给郑陆定飞机票,这样五六个小时就能到家了。 可是飞机票要一千多块,郑陆忽然觉得好贵啊,可以买上几大箱子崭新的文具了。 刚从穷山沟出来忽然觉得陶承柏真的好奢侈啊这是怎么回事? 陶承柏在机场见着郑陆的时候,他是在机上刚睡醒,脑后勺有一小撮头发顽皮地瞧着,身上的T邹巴巴的,只一个礼拜人彷佛瘦了不少,最主要的是竟然晒成小黑子了。 郑陆一上车,哎呦一声,手脚张开地摊在了副驾上,慢慢地歪下了身子,两脚互相帮忙地脱了鞋子,伸长了腿,一直伸到了陶承柏的怀里去,蹬到他肚子上。 陶承柏发动了车子,骂他的脚怎么这么臭。郑陆嘿嘿直笑,扬言要把他熏死。伸手拉开面前的储物盒,摸出一袋小核桃吃起来,一面问他公司的事怎么样了,怎么有空来机场接他。我自己能回去,郑陆如是说。 结果回到教工楼下,郑陆却躺得懒怠动,非要陶承柏背他上楼。回到家,指使陶承柏给他给他倒喝的,拿换洗衣服,背他进浴室,给他脱衣服擦背。回到陶承柏身边他就自动变回懒东西了。 “嗯……我让你搓背,谁要你……啊嗯……”郑陆站双手扶着墙,在陶承柏撤出手指忽然冲进来的时候仰头大叫了一声。 陶承柏从后面贴紧了,将人整个搂进怀里,笑着说:“里面也给你搓搓。”一手扳着郑陆的下巴,让他“过来。” 郑陆转过头,他贴上去将人吻住了,一边唇舌翻搅,下头密集地C动,前面手上也没有闲着。三管齐下一时便将郑陆揉搓地稀软如泥了。 陶承柏嘴上放开来,一时含着耳垂粗声问他“想不想我”,一时又贴着耳朵眼耍流氓腔说他那里”几天不G变紧了。” 郑陆被陶承柏挤贴在凉凉的瓷砖上,后面被反复撑开进入,身上一阵阵酥酥麻麻的十分受用,闭着眼睛一边哼哼唧唧地叫唤一边跟陶承柏撒娇说做完了想吃西瓜。 结果陶承柏在浴室做了一回不算,将人抱回床上按着哄着竟又连做两次,最后将郑陆G得满身大汗瘫在床上动弹不得。 郑陆有气无力地骂他是混蛋,罚他喂自己吃西瓜,只准看不许吃。吃完西瓜,郑陆累得不行,又接上飞机上那场没睡完的觉迷糊上了。 迷迷糊糊的就听到大门响了。陶承柏出门了。再一次有感觉的时候就是有东西在自己脖子背上擦来擦去的,有点痒痒的但是很舒服。他勉强睁开一条眼缝看见陶承柏在给自己擦痱子粉。 他抬起手揽住了陶承柏的手臂,喃喃道:“陪我睡觉。” 陶承柏将痱子粉收好,空调调到适宜的温度,扒了衣服上了床。 “这几天想没想我?”陶承柏将人搂进怀里。 郑陆动了动脑袋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将腿骑到他腰上,安心地睡了。谁知半响又犯困地点了点头,轻轻嗯了一声。 第六十九章 郑陆是天擦黑的时候睡的,这一觉睡了二个多小时,醒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 陶承柏正在厨房煮粥,因为开着抽油烟机,郑陆的脚步声到了门口也没有听见。他光膀子穿着条迷彩短裤站在油烟机跟前,望着正冒白气的锅子,专心致志地在抽烟,熟练地将烟灰弹在边上的水池里,然后用夹着香烟的手掀一下玻璃锅盖,用勺子查看粥的粘稠程度。 “你怎么又抽烟?是不是有瘾了?”郑陆还有点没醒透,慢腾腾地走进来,头发翘得乱七八糟。 “醒了?饿不饿?”陶承柏转过脸来在郑陆嘴唇上亲了一下,郑陆不高兴地嗯了一声,一股烟味,“臭死了。” “没你的脚臭。”陶承柏笑着打开水龙头,将烟屁股放在底下用水弄灭了,一转手将其弹到脚边的垃圾桶里。给郑陆盛饭,把买的几样熟菜从食品袋倒进盘子里。 郑陆这一个礼拜人是瘦了也黑了,陶承柏让他多吃点肉。因为这几天和金成渝一直在整理公司章程和验资报告跑工商,本来想给郑陆熬点鸡汤补补的到底没有腾出时间。 “你怎么不吃?”郑陆夹起一筷子卤牛肉塞进嘴里,嘴巴撑得鼓鼓的。 “买回来的时候已经饿了就先吃了。”陶承柏甩了甩手上的水珠子从厨房出来,短裤上的抽绳有点松了,八块腹肌下面露出了黑色暗花纹的内裤。 “刚才婶打电话来问你什么时候回家。”陶承柏坐到对面,用调羹给郑陆搅碗里的热粥。 “你什么时候能忙完?” “没有一个月肯定弄不好。”说着话的时候,陶承柏口袋里的电话响了。 “这么长时间。”郑陆一边吃一边不满意地咕哝。 打电话的正是金成渝。跟陶承柏讨论办理税务登记的事。因为细节很多,电话打了有半个多钟头还没打完,中间郑陆吃完饭把桌子收拾了,碗筷子端进厨房清洗。陶承柏举着电话跟在郑陆后面,一边看郑陆洗碗一边跟金成渝说话。 “别打了吧。”郑陆把碟子冲干净一个个搁到滤水器上,“咱们现在就过去好了。” “想去?”陶承柏用口型问他。 郑陆用湿漉漉的手抱住了陶承柏的腰身,“废话,当然想去,看看你的公司是什么样的。有没有前途,将来能不能养活我,供我吃穿不愁。” 陶承柏举着电话贴在耳上,歪着脑袋对着他的嘴唇用力咬了一口。 新公司是在一个小小的工业园内,周围是几家搞电子和光缆的小公司,最外面是一家城市快速,此时还是灯火通明,大玻璃门里几个中年男人正围在一起抽烟聊天。 一楼二楼黑漆漆一片都已经没有人了,郑陆跟着陶承柏上了三楼,只见牌子上写着:路程责任有限公司。大玻璃门的最里面透出了一些亮光,陶承柏掀了墙上的门铃,宋葶握着一双筷子踩着小高跟一路跑着从里头出来给两个人开门。 “大老板来啦!”宋葶笑眯眯地调侃。陶承柏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他现在是最大的股东,可不就是大老板么,“刚吃饭?” “嗯,忙到现在。”宋葶说着话望着郑陆更是笑眯眯的,“孟铎和姚越下午一直都在呢,这会该在火车上了。” “孟铎送人回家?”陶承柏关上门,很自然地拉过郑陆的手。 “嗯,明天下午就回来。” 大门转进来就是一个不大不小的厅,两排蓝色的小格子间,当然他们现在刚起步近期内是不可能招人的,每个人既是开发也要兼职做销售人员。唯一的会计还是一位会计系的师兄给找的,是他正在实习的会计部门的一位老师傅,讲好的兼职,约定一个月来个两三天,每个月给五百块钱的兼职费。 再往里面是一条T字形的走道,两边均是单独的办公室。经理室的门大开着,屋子里有些乱七八糟,沙发和大办公桌上都摊着一些资料。金成渝正穿着人字拖蹲在小茶几边上一边看材料一边吃东西,见人进来了,忙招呼郑陆坐,煞有介事的喊宋葶:“宋秘书赶紧的给上茶。” 几个人一齐笑了。 其实找专门的公司代理注册的话不但会省事而且会快得多,但是相应地就要出一部分的费用,为了省钱,几个人工商局,刻章厂,银行,会计师事务所这几天不知道来来回回跑了多少遍了,虽然在网上已经查了详细的资料,但是毕竟是第一次很多细节方面总有做得不对的地方,真的是忙得有些焦头烂额。不过这对于几个人来说也确实算得上是难得的经验了。 陶承柏和郑路回到教工楼下已经是午夜十二点了。郑陆因为睡过一觉了,此时精神还好得很,并不想上去。两个人沿着校园里的道路散步。 因为是盛夏,这个点路上还是有人的,零星几个。路灯缩在树枝里面,被叶子遮去半边光,斑斑驳驳地撒到地上。 “要不然我明后天就回去了好不好?”郑陆悠闲地说。 陶承柏抬手卡住他的后颈子,用手指将他的脸拨到自己这边,“就不能多陪我两天?” “你这边这么多事呢。”他留下来也帮不上什么忙,“我回家也陪陪我爸我妈么。你赶紧将事情做完,做完就回家,我们把爸妈大师兄和小璇姐他们叫到一起吃个饭。” 陶承柏笑了,“双方家长正式见个面,算是咱两这门亲事定下来了。” “滚吧!”郑陆笑着骂他。陶承柏将人抱住,歪着脑袋就要亲嘴,郑陆笑着张开五指拍在他脸上。远处的暗处忽然想起一声很响的流氓哨,隐约有一丝笑声。郑陆赶紧地要推陶承柏,陶承柏毫不在意:“怕什么,这么远又看不见谁是谁。” 郑陆拖着陶承柏往前走,很快就没进了斑驳的树影里,两人站在树后的暗处结结实实地亲了一回嘴,陶承柏小声讲了两句荤话,让郑陆摸他下面已经硬了,让他“回去帮我打出来。” 郑陆拍开他的手,刚走两步,就被陶承柏追上来揽住了肩膀往怀里带。 “你说爸妈他们什么时候能真正不生咱们两的气?”郑陆反手扳着陶承柏的手臂问。 “别想这么多,事情既然已经说开了,以后就不会有更坏的情况了,以后的每一天都会往好的方向发展。只要我们两个好好地在一起向他们证明我们是对的是快乐的,时间久了他们会明白的。时间会证明一切。”陶承柏坚定的声音将话说得格外稳当。 郑陆嗯了一声,点点头。觉得陶承柏说的话非常有道理。郑陆在陶承柏当初表白的时候曾想过以后如果两个人在一起了,感情淡了,爱情没了要怎么办。可是后来随着时间的流逝,两个人慢慢长大,真正地在一起生活了,这些曾经担心过的问题却再也没有在脑海中出现过。 两人四脚怪兽一样歪歪扭扭地又走了一段,郑陆说屁股有些不舒服了。下午被陶承柏做了三次,现在路走多了,不舒服也是难免的。 陶承柏立刻蹲了下来,扳了郑陆的胳膊要背他,就像小时候郑陆练功腿抽了筋的那次一样,就像光辉结婚郑陆喝醉了酒的那次一样,就像郑陆和人打架崴了脚在医院里的那次一样,就像两人第一次身体亲密接触走出宾馆在大雪地里奔跑的那次一样。不管什么时候,不管什么年纪,陶承柏都愿意都可以立刻蹲下来将人驮到背上。 “都怪你。” “一个星期不做我哪里能忍住。” “总有一天得被你干死。” “承柏?” “嗯?” “暑假回来我想把驾照考了。” “好啊,等我赚到第一桶金就给你买辆喜欢的车。” “你就爱乱花钱。咱们以后可别乱花钱了,去了一趟山里我才知道穷人的日子真不好过。” “我们尽自己的力量为他们做一些事情就行了。总不能因为别人的日子不好过自己就不享受吧。只要我们花的是自己赚来的钱就可以了。以后我会赚很多钱。” “哼哼,吹牛。” “你等着瞧好吧。” “我回家也不能闲着,下学期就大三了,得好好准备考研了。” “嗯,尽力而为,考不上也没有关系,我养你。” “切,我是那么没有用的人吗?” “家里还有西瓜么?” “有啊,知道你要回来我买了好几个。” “累不累?我下来吧,我能走。” “你老公的体力你还不清楚吗?” “滚吧。”郑陆笑着捶了陶承柏一拳头。 盛夏的夜风习习,树影斑驳,陶承柏背着郑陆走在教工楼前那条长长的绿色走廊里,远远能听到一点两人亲密无间的说笑声。从小到大,形影不离,一直在一起。 ——正文完—— 番外三 两年以后。六月底。 各个毕业班的同学们开始大规模地吃散伙饭。东大门外面的大小馆子这几天都是人满为患。全班的散伙饭,寝室兄弟姐妹的散伙饭,情侣之间的散伙饭,林林种种各式各样。有老家远的,也有提前找到工作要尽快走马上任的,于是校门口经常能见到送别的女生在泪眼婆娑。送别的男生彼此用力拥抱。更有难舍难分要一路握着手送到月台的。在一起生活了几年的同学好朋友就要各奔东西,以后天涯海角各驻一方了。有该认的错也就要乘着最后的机会赶紧道歉了,有该表的情也都要放开了羞怯大胆表白了。于是郑陆两眼微醺地扶着尤宏志走到大门口被喝红了脸的吴梦洁叫住的时候,心里已经有些明白将要发生什么事了。 吴梦洁喜欢郑陆。从知道他成立了一个爱心捐助委员会的时候开始对他的好感就由朦胧转为清晰了。寝室里的女生也在一起讨论过郑陆,说他看上去对人挺冷淡的,没想到这么有爱心,没有夸夸其谈,默默地就把事情给做了。而且还挺雷厉风行的。吴梦洁当时就替郑陆说话了:其实他人很好说话的。于是她立即受到了杨文妍和一干八卦女人的吐槽盘问。 吴梦洁曾几次想过要不要表白,只是郑陆平时见了面对她最多也就是点头一笑,从不主动搭讪。这足以说明他对她不感兴趣。对于一个自认为是美女的女生来说要对一个对自己没兴趣的男生表白是需要莫大的勇气的。 今天她是酒壮英雄胆,就算是为了了自己的一个心愿好了。免得以后会被死党杨文妍一辈子说成是优柔寡断的胆小鬼。说不定,她心里有个小小的希望在说,他也是喜欢我的呢。 尤宏志笑得暧昧和几个男生相携着走了,留郑陆一个人站在大门前的阴影里面对满面通红的吴梦洁。郑陆刚想说点什么来阻止事情发展,吴梦洁已经怕自己后悔似得把话说出来了:“郑陆,我其实挺喜欢你的。”说完她睁大眼有些紧张地盯着郑陆的表情。 郑陆被看得只好转开了视线,一时有些不知如何回应。总体来说,他觉得吴梦洁是个挺不错的女孩子。 一阵尴尬的沉默。 忽然郑陆脚踝上一阵奇痒,应该是站着不动招了蚊子。这时候却也不好翘起脚来抓痒。咬牙忍了一下没忍住,郑陆只好一边斟酌着言辞一边蹲了下来抓脚脖子:“大家都要离校了……” 郑陆刚起了个头,吴梦洁就跟着蹲了下来,声音听上去已经有些伤心了:“你又不离校,你不是还要读研么。”站着的时候觉得两人离得挺远的,怎么一蹲下来就觉得两人膝盖距离变近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两人蹲着在说什么悄悄话呢。 “我觉得你挺好的,”郑陆毫不手软地继续抓痒,“不过……” “你有喜欢的人?你不喜欢我?”吴梦洁就着郑陆的转折紧接着就是单刀直入了。 郑陆顿了一下,本来想分开回答,最后悄悄打了个酒嗝只是干脆地嗯了一声。没想到吴梦洁立时希望破灭受到打击,自尊受伤再加上喝多了酒情绪有些不受控制,瞬间两颗大泪珠子就这么从她的眼里滚了下来。 就在此时,就在郑路有些为难但是想要站起来的同时,一辆福克斯开到了大门口,车灯一照,正扫过蹲在门前进行告白和流泪的两人身上。驾驶座上正是和寝室的袁明凯几个好哥们吃完饭的陶承柏。车子立刻停了下来。陶承柏面色不善地摇下了车窗,和两眼还带着醉意的郑陆对视了。 “承柏来了,我得走了。你别哭了,赶紧回去吧。要不……我送你回去?”郑陆这话说得有些迟疑——陶承柏会不高兴,但是她一个女孩子喝了酒,又哭哭啼啼的,放着不管有些不大合适,虽然这是在学校门口。 吴梦洁望着地面,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半响动了动脚站了起来,说了声再见就独自走了。 陶承柏一路上不高兴地非常明显,就是要郑陆知道:我现在是在生气。不过回到家第一件事还是给郑陆冲了一杯蜂蜜水醒酒。郑陆端起来咕咚咕咚一气儿喝干了。喝出了一身薄汗,抬手就扒了T,抬脚又脱了裤子,穿着小内内,一边往卧室走一边懒懒地喊人:“承柏?” “干嘛?”陶承柏坐在沙发椅上开电脑,不高兴地应他。 “承柏我脚脖子被咬了好大一个包,痒死了。”郑陆把脚翘到他腿上,扭着脚脖子给他看,果然一个大红包。 陶承柏面无表情地看着用食指占了嘴里的唾沫,涂在红包上。这是姥爷小时候教的土办法,说唾沫可以止痒消毒。 谁知道郑陆一转身背对着他扒了自己内裤,“承柏屁股上也有红包。”郑陆是故意的,他屁股上那是天热捂的痱子。 陶承柏拧着眉一把将人拖到了自己大腿上。 “别气了么。”郑陆熏熏然地撒着娇,抬手搂住陶承柏的脖子,凑上去吻他嘴角,“哥,别气了,我都喊你哥了。” “喊哥就不气了?那喊妈我是不是得喂你奶?”陶承柏没好气地跟他开玩笑。 郑陆嗤嗤直笑,往下歪了脑袋就要去吸他的胸口,婴儿裹奶嘴一样把舌头卷起来垫在乳TOU下面,嘴唇用力唆允。 陶承柏立即被吸得有了反应。将人抱起来按到了床上,把自己的醋意统统化作了疾风骤雨打进了郑陆的身体里。 房间里长久地回响着肉体相撞的PAPA声。陶承柏把住郑陆的小腰干得又快又狠,郑陆被撞得身体一劲地往上蹭,一路将枕头被单全撞到了地上,脑袋直撞到了床头的挡板上。身体里面的敏感点都被顶得发麻了两腿止不住地直想哆嗦,最后受不了地跟陶承柏求饶,喊哥,求他慢点,郑陆脸上本来就有红有白,现在更是红透了。因为喝了酒的原因,射过一次以后非常持久,尽管被顶得受不住还是有酥酥麻麻的快感从下面那里漫出来,“太深了,啊……轻点……混蛋,轻点……”郑陆简直想丢脸地哭了。 这些都没有用以后,到最后郑陆实在是有些受不住了,被撞得骨头疼,在陶承柏将他抱起来的时候,伸了舌头去舔他的耳朵眼,在他耳边故意带着哭腔地大声喘息:“啊……好大,好舒服……人家受不了了……呜,饶了我……求你了……老公……” 结果就轮到陶承柏受不了了,不得不停下来想堵上郑陆的嘴,缓一缓精关,郑陆扭动腰身同时喘着用舌头对着他的耳内一阵狂搅,陶承柏起了半身的鸡皮疙瘩,舒爽地长长地喔了一声,居然就在这样静止的状态下射了。 干完了两人大汗淋漓地也不去洗澡,就那么面对面地抱在一起开起了批斗大会。 “那女的跟你说什么了?”陶承柏已经绷不起来了,只有眼睛里还带着一点不高兴。 “表白。”郑陆塌着腰身两腿在陶承柏的背后打了个勾,懒洋洋地回答。 “你跟她头对着头蹲那什么意思?” “我抓痒呢。脚上不是起了个大包么。” 陶承柏这下眼里那一点不高兴才算消失了。“她哭什么?” “我说她挺好的。” “嗯?” “不过我有喜欢的人了。”郑陆晃着脑袋用自己的鼻尖去戳陶承柏的。 “这还差不多。” 陶承柏被郑陆又是解释又是撒娇地,吃醋这件事就算是立刻翻篇了。只是没想到啊没想到,才隔了一礼拜,两人就倒了个位置。 郑陆在学生会整理完今年从毕业生那里募捐到的东西以后已经是晚上六点多钟,足足弄了三四天才清点完。如今的募捐委员会已经重新选了会长和副会长,募捐的范围也早已经扩大到了各大高校。郑陆跟已经回到贵州的沈林打了电话,说了这次募捐的情况。 “会长已经和你联系过了吧?” “嗯,到时候我会带他们进山的。” “工作还顺利么?” “一切都挺好的。你呢?研究生十月份才开学吧,你马上准备回家了么?” “看吧,承柏最近又忙起来了,我打算多陪他几天。见了小米他们替我问声好。” “一定。郑陆谢谢你。” “又来了。再说这话我以后都不跟你打电话了。” “呵呵。” “傻样!” 郑陆打完电话也没吃饭,准备去和陶承柏一块吃。因为是经常过去的所以也没提前跟陶承柏说。到了工业园的时候,天已经擦黑了。郑陆掀了门铃,开门的是姚越,上来就把陶承柏的现状说了:“承柏在会议室里,有个女的找,手里拉着箱子,好像是他学妹。” 郑陆看他怎么有点气愤填膺,果然他接着爆了重点:“进去半个多小时了,现在天都黑了,里头也没开灯。要不是李孟铎拦着,我都替你进去看过好几回了。” 郑陆即使听到这话心里倒是没有任何多余的想法,陶承柏对他的感情是什么样的他自信是非常清楚的。不过清楚不清楚是一回事,吃醋则是另一回事,两者并不互相矛盾。 所以当他和姚越走到会议室门边,里面玻璃墙上的百叶扇没有关,又恰巧陶承柏来到门边开灯的时候,便看到了这样一幕:陶承柏举着胳膊正按在墙上,背后一个长发披肩的泪流满面的女生抱住了他的腰,彷佛怕他跑了一般,紧紧地抱住。 紧跟着陶承柏看到了一玻璃墙之隔的沉着脸的郑路,及瞪大了眼的姚越,及对面的站在门边的李孟铎。 番外四 吃醋也绝对是分等级的,比如听说有女生跟陶承柏表白了和亲眼看到姑娘紧抱着陶承柏的腰,这两者肯定不会在同一个重量级。 这个辛梓是陶承柏二年级的一个小学妹,温州的,当初接新生的时候,陶承柏是顺手帮了个忙给她拎的包,后来看她是一个人来报道,又一脸懵懵懂懂什么都搞不清的样子,又帮她领了被褥席子饭卡带她找了寝室。辛梓同学万分感谢,当下要请陶承柏吃饭,陶承柏只是笑了笑,挥挥手潇洒转身不带走一片云彩。 结果后来再在校园里碰见——已经是两个月以后的事情了,陶承柏不住校,下了课不是忙着回家就是忙着回公司,一般人轻易见不着他的人影——陶承柏已经完全不记得笑得甜甜的和自己打招呼的人是谁了。可想而知辛梓同学十分受伤。心里刚刚对其萌动出的好感瞬间要被西伯利亚的冷风冻成了冰渣。 后来不知道怎么的,辛梓和寝室的老大袁鸣凯混得越来越熟,后来还加入了登山俱乐部,在一帮大男生之间,随便撒撒娇,便有人争着要做护花使者了。 再往后便真的能经常见面了,陶承柏和袁鸣凯一帮子出去吃饭的时候也会带上辛梓。在进一步的了解中辛梓对陶承柏越发情根深种。可惜陶承柏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拒绝了她的告白。她原以为男生们就是喜欢那种小鸟依人天真可爱的女生,陶承柏也不例外,否则当初就不会在他自己有事的情况下还给楚楚可怜的她拎包领被子了。 事实证明她是错的。陶承柏聪明又有能力,应该喜欢那种能干的女生。于是她进学生会,选宣传干事,参加学校的大型活动。加上人也长得漂亮,嘴巴又甜,出手阔错,博得了很多人的好感,一年之内就成了下一届学生会副会长的热门人选。 今天陶承柏才知道原来她进学生会也好,和男生暧昧也好,全是为了引起他的注意。现在自己要毕业了,她觉得可能再也没有机会了,可是不死心,于是直接从机场奔了过来做最后一次努力。她哭得稀里哗啦的,自己觉得很丑求陶承柏别开灯,说说完她就走,陶承柏一时有些心软,耽搁了时间。便造成了郑陆看见的这个画面。他是真的没有想到,辛梓会在灯亮的时候明知外面有人的情况下还这么抱住他,而且动作能那么快,简直有故意为之的嫌疑。 陶承柏立即拉开了身上的那双手,拧着眉头开了门。面对沉着脸的郑路,心里有些着急起来,要知道郑陆真生起气来,后果可是很严重的——他别想有好日子过。他一时不知道如何解释,“来了?吃饭了没?”陶承柏见他抬眼瞪人也不说话,忙悄声道:“你别误会……” “我没误会。”郑陆立即打断了他,转脸看了一眼里面还在嘤嘤哭的辛梓,条直盘亮,哭起来也是个梨花带雨我见犹怜的模样,“就是喝了一瓶醋。” 噗——身后的李孟铎和姚越齐齐笑了出来。 陶承柏可笑不出来,郑陆嘴上说着玩笑,可看他的眼神却很硬,明显就是动了气了。 “陶承柏?”门边忽然传出来可怜兮兮抽抽噎噎的喊声。陶承柏并不理她,见郑陆眼里一瞬间简直想喷出火来,也顾不得许多了,伸手就想将人抱住。 郑陆面无表情地把人拍开了,忽然不耐烦地翻了一下眼睛,对着里面还在抹眼淌泪的人抬手一指,“把人赶紧给我弄走。” 刚才还抽抽噎噎的辛梓听了这话,立马就变了变脸色,他不管陶承柏为什么这么紧张这个男生,也不知道他为什么看见自己会生气,她只知道他没有权利这么说她。要她这时候和他打嘴架冷嘲热讽肯定是和她现在的形象不符,于是她只有无比委屈地撇起了嘴,眼泪掉得更急了,可怜兮兮的望着陶承柏,简直就是被人欺负到家的小可怜。 四个男生一起拧起了眉,陶承柏现在真正意识到自己是招了个大麻烦。 “我先回去了。”郑陆和姚越说完,抬脚就走。站在这和这个哭唧唧的女人争长短,他还没那么无聊,也没那个兴致。 陶承柏在大厅的走道里将人追上了,一把抱住,郑陆心里憋了一肚子火,哪里肯给他抱,更不想听解释,胡乱挣了一阵,挣出了一身汗,无乱如何也是挣不脱陶承柏铁钳子一样的手臂。 “松开!”郑陆一遍遍让他放手。 “听我解释好不好?”“我错了。你别气。”陶承柏则是一遍遍小声安抚。 郑陆简直气了个半死,最后好容易抽出一只手用力甩了陶承柏一个大耳刮子。 那头的三个人有两个正苦笑着吐舌挑眉,另一个则早已经看呆了,连眼泪也不知道流了。 郑陆上一次真正用力打陶承柏那是好几年前的事了。此时虽然气他,但是打完了自己又心疼了。 陶承柏依然把人紧紧抱着,用舌尖顶了顶脸上火辣辣的地方,“疼死了。”他小声咕哝。 “活该!”郑陆嘴上不饶人。 两人互相对视着站了一会,然后郑陆气哼哼地被陶承柏连拖带抱地弄走了。完全没有再看身后的三个人一眼。 一路上,郑陆闷闷不乐地歪在座椅上,不管陶承柏怎么找他茬,一律回以“哦”,“嗯”,“噢”。 回到家,郑陆往客厅的沙发一躺,说着“饿死了”的同时,抬腿将想往他身上扑的陶承柏踢了下去。 陶承柏爬起来二话不说跑步进入厨房,很快弄出了一锅牛肉鸡蛋面。 吃完饭,郑陆打着饱嗝进了浴室。陶承柏紧随其后。想伸手摸人,还没够到,就被郑陆一巴掌打飞了。 陶承柏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只能再次使用蛮力将人紧紧箍在怀里,将脸探到郑陆面前,陪着小心道歉:“今天这事是我的错,你别气了。” “你让不气就不气了?上礼拜我让你别气你别气了吗?”郑陆凉凉地伸出五指拍在他脸上。 “上礼拜也是我的错。”陶承柏赶紧把错全揽在自己身上。 “动动嘴皮子谁不会。” “你要怎么罚我都行。”陶承柏说完这句话不到一分钟就后悔到想冒冷汗。因为郑陆回说:同样性质的事上礼拜你气得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最后还把我干得要死要活的,第二天早上腿软起不了穿,那今天我就罚你让我干回来好了。 “趴好!”郑陆嘴里命令着,一手扶在陶承柏结实的腰上,一手急急地撸了两下自己已经硬起来的小家伙,说着要干回来,其实心里是有些紧张的。 “你腰再往下一点。”陶承柏比郑陆高一头,站得太直,他够不到。陶承柏动了动,于是郑陆提着枪就要往里捅,把陶承柏吓了一跳,急忙提醒他要润滑夸张,要不然肯定会发生流血事件。 “润滑剂被你放哪了?”郑陆翻了翻放洗浴用品的架子,没找着。平时见陶承柏不都是一伸手就拿到了吗? 陶承柏双手还撑在瓷砖上,回头看着到处乱翻的郑路,实在不想告诉他:“洗脸台下面左边那个小抽屉里。” 郑陆很快找着了。拧开盖子,挤出一团来在指尖上,试探着就往陶承柏里面送。 “承柏……疼不疼?”郑陆刚进一点指尖就迟疑着不敢进了,明显感觉出来陶承柏浑身一缩。而且里面太紧了,他觉得如果进去了,承柏一定会很疼。他把手抽出来,看了看自己的指甲,好像有点长了,如果进去的话会不会把承柏里面划疼了? “等一下,我先把指甲剪了。”郑陆要去小抽屉里找指甲剪,陶承柏已经转身一把将人抱住了,上来就是没头没脑地深吻。卷住郑陆的舌头大力吸允,真是恨不得一口将人吞下肚的吻法。从嘴巴吻到下巴,一路吻到喉咙,胸前,肚脐,最后跪到地上,一口将郑陆的宝贝含进了嘴里。从顶到根,力大无穷地啜吸。郑陆双手向后撑着洗脸台,身体向前微微地挺动,迷醉地扬起脖子,舒服地从鼻管里溢出许多呻吟。 两人从浴室转战到了卧室的大床上。慢条斯理地做了一次。 “是这?顶到了?” “嗯。啊……” “舒服?” “舒服。” “呵呵。” “笑什么?啊,别太使劲……嗯……就这样……” 郑陆舒服之极地射了。陶承柏又用力顶了两次,便撤了出来。郑陆已经射过两次了,射完再做就没感觉了。 “给我打出来。”陶承柏跪到郑陆旁边,啪一声,将套子扯了下来。 打了五分钟,最后要出来的时候,陶承柏让郑陆张嘴。 “不么,S在背上。” “乖啦,嘶啊,要出来了。”陶承柏手上动作没停,几乎是命令地让他:“快点!!” 郑陆有点不情愿,不过最后还是乖乖张了嘴。将嘴里的东西吐进垃圾桶以后,郑陆跳上了床,扳着陶承柏的头就要亲嘴。让他自己尝尝味道。陶承柏晃来晃去地躲他,两人笑着闹了一阵。 然后才是今天陶承柏的坦白从宽时间。 “那女的跟你说什么了?”郑陆问得这个问题上礼拜陶承柏也问过。 陶承柏单手撑着头,一边摆弄郑陆胸前的小豆豆,一边把事情给说了。 “我现在才觉出来这个丫头看上去柔柔弱弱的其实蛮有心机的。” 郑陆半天不说话。 “想什么呢?”陶承柏问。 “想以后啊,还会有各种各样的男人女人。怎么办?什么时候才能大大方方的告诉别人我是有男朋友的人。” 陶承柏俯下身来,亲了亲郑陆的嘴唇。一定会有那一天的。他暗暗下决心,我保证。 番外五 研二的暑假一开始,郑陆就跟着袁鸣凯和俱乐部的一帮子师弟师妹们去登山了。 公司的业务越来越多,人数规模也越来越大,陶承柏事情很多很忙,无法陪着去,只能嘱咐袁鸣凯好好照顾他。 郑陆其实老早就对登山感兴趣了。最近又听说久不出山的袁鸣凯要带队上山,便跃跃越试地要跟着去。因为年初的时候郑陆放弃出国的事,陶承柏总觉得委屈了郑陆,现下便由着他,随便他要干嘛。 郑陆对出国的事当初只是渺渺地提了几句,“承柏你知道吗,楼下的姜教授当年是从杜伦大学毕业的博士,他说我要是想去杜伦他可以为我写一份很有分量的推荐信,这对拿奖学金可是很重要的。不过英国大学没有翻译相关的专业,像我这样出去的话可以申请语言类。”郑陆说这句话的时候正在厨房里洗碗,兴致勃勃的样子,陶承柏忽然之间听到这话当场就愣住了。问他是不是想出去?郑陆头也没回地说没啊,不过想出去的现在提前一年就可以准备材料递申请了。 陶承柏不愿意郑陆出去,舍不得,也受不了两个人要分开好几年。他知道自己这种想法很自私。郑陆是翻译专业,这个专业如果不到说英语的国家生活学习个五六年,凭着硕士文凭找个工作肯定是不成问题,但是想在相关方面做出点突出的成绩则会变得很困难。 不过后来出国这事郑陆就再没提过。陶承柏知道他并不是没有想过要出去。 为了去登山,陶承柏陪着郑陆买了全套的登山装备,包括专业的冲锋衣和帐篷,安全绳索,升降器,最好的登山鞋,最贵的保温水壶和登山墨镜。 说起B大登山俱乐部这一帮子人真正对登山在行的人是非常之少的,大家就是个兴趣爱好。所以自然不会去登四姑娘那样的高山,最后选定了四川省境内的八顶山,八顶山海拔四千米,是驴友们比较喜欢登的一座山,风景十分秀丽,可以边登山边赏景。 郑陆走的头天晚上,陶承柏和金成渝几个人是睡在办公室的,通宵测试新编好的程序。陶承柏忙里偷闲和郑陆通了一个电话,人已经到了,如果天气好的话,休息一晚第二天就要进山。之后,陶承柏又给袁鸣凯打了电话,让他找个专业的高山向导比较保险,一定“好好照顾他。” 第二天晚上,和李孟铎姚越吃过饭,已经是晚上八点多,陶承柏一个人开车回家,在楼下遇到了饭后遛弯的姜教授,和老人家站着闲聊了一会,跟他说郑陆登山去了。老教授呵呵一笑,“郑陆同学花样就是多。” 回到家,开了门站在玄关,屋子里黑漆漆的,陶承柏累得叹了口气,家里就他一个人好不习惯。 洗完澡,坐进沙发椅里给郑陆打电话,那头的人声音元气十足,可以想象得到他说话的时候一定是兴高采烈的。郑陆说现在大队人马都宿在了山脚下,正坐在帐篷里呢,“鸣凯说再等一天,想要找个向导再上山。” “你没有经验,一定要注意安全。”陶承柏细细地叮嘱他,让他要是半道累了走不动就别爬了,就当做去旅游好了。 是登山不是爬山,郑陆不高兴地反驳。两人又腻歪了好一阵子才挂了电话。 陶承柏刚挂了电话,又给郑陆发去了消息,无外乎就是要他注意安全。发完消息,陶承柏干坐着等回信。等看完了回信,才开了电脑,刚把郑陆的Q挂上了,小姨的头像便亮了。 小姨自从去了澳洲以后,陶承柏只在郑陆视频的时候和她聊过几次。陶承柏知道小姨是非常疼郑陆的,对于他两的事她虽然从来没有说过什么反对的话,但是也没有明白地表示过赞成。大四的时候还有一段时间一直想要郑陆到澳洲求学。 ——你怎么没有一起去? ——我公司忙,走不开。 ——郑陆明年就毕业了,你们有没有什么打算,还一直住在学校里?公司现在情况怎么样? ——公司的情况挺好的,供房子不成问题。 ——供房子太辛苦了,到时候买房子可以让姐夫他们给你们出一份,你爸妈再出一分。郑陆还没有工作,他的那份我来出好了。名字就写你们两个的。 陶承柏知道小姨一直都是说话比较直爽的,又在国外生活多年,观念开放,不过听她这么说还是有些不高兴。但是对方是小姨,他也不好说什么,说到底她还是怕将来有什么变故,郑陆会吃亏。 ——关于孩子的问题,我觉得还是早点要比较好,将来生下来了可以扔给我姐带,等你两年纪大了,孩子也大了,一点心不用操。 ——这个问题还是等郑陆毕业以后再说吧。 ——代孕的话这边我可以给你们联系。 ——好。 和小姨聊了一晚上,陶承柏心情不怎么好地上床睡觉了。 彷佛是做了一晚上的梦,早上老早就醒了,陶承柏下楼跑步练拳,满身大汗地回来洗澡,吃早饭,去公司。大厅里有早到的见习生见了他,赶紧从格子间里站起来向他打招呼。路过总经理的办公室,陶承柏推门进去,看见金成渝盖着一件薄外套,扑在沙发上还在睡。他轻轻将门合上,进了自己的办公室。 如此这般过了几天,到了第六天傍晚,新程序的测试工作终于通过,大功告成。全体工作人员聚餐庆祝。 聚餐的地点在工业园附近一家叫宏祥海鲜的酒楼,包间很大,开两桌,正对门的墙上是一台大液晶,此时正是新闻联播时间,屋子里闹哄哄的,电视放着并没有人看。有不少人来跟陶承柏敬酒,一一被他笑着推了,直说自己不喝酒。新来的一帮年轻人均大呼不信,直闹着要他说明原因。包厢里气氛高涨,陶承柏只得说是答应了媳妇才不再喝酒。这样说了,又被追问为何事答应,“老板不说就是不想跟咱们喝”,陶承柏最后借口上厕所才算是躲过一劫。 陶承柏站在外面抽了一支烟,期间给郑陆打了一个电话,但是没有接通,三天前郑陆进山开始那边的电话信号便开始时有时无了。 推开包厢的门的时候,非常意外屋子里那么闹腾的年轻人怎么一下就没声了。大家一齐转头看向了墙上的电视:原本的实事追踪节目,现在正在插播一条即时新闻,四川省L县今晚19点35分发生了7.2级地震,震源深度14公里,成都震感强烈。目前初步估计已经造成上万人受伤,L县周边突降暴雨,各方面的救灾工作现在已经全面展开…… 陶承柏看着新闻顿时心里一惊,立刻拿出手机查八顶山的具体位置,还好还好,地图上看着还蛮远的样子。 怀着忐忑的心情回了家,一路上陶承柏打了无数个郑陆的电话,一直打不通。 开了电脑,陶承柏上网进一步查看八顶山的位置,距离L县七十八公里,应该没有什么大的影响。搜到一条八顶山风景区的电话,陶承柏立刻打了过去,没想到听到这么一条消息:“八顶山可能受了地震的影响,傍晚开始下大暴雨,山上有碎石冲下来,发生了泥石流。” 陶承柏立即追问了一句,那头的女声镇定地回答:“先生您请别慌,如果有任何人员伤亡的事情发生,我们会第一时间得到消息,您随时可以打电话过来了解情况。” 陶承柏这才发现自己的声音有些发抖,拳头也早已经无意识地握紧了。一个小时以后,陶承柏得到消息,有北京B大的七名驴友被困山中,已用手机向外界发出求救信号。 然而陶承柏再打的时候,手机依然是无法接通。袁鸣凯的也是。等到陶承柏给金成渝打电话的时候,他人已经在机场了。凌晨三点,陶承柏到了成都,连夜转大巴去八顶县。 到处似乎都在下暴雨,下个不停。陶承柏急得一夜嘴里就起满了燎泡,舌头上,腮帮子里全是小水泡。他望着车窗外夜色中的雨帘,强迫自己冷静。郑陆一定不会有事的。 经过五个小时,到了八顶县,最新的消息是:有一队人马被泥石流困在了山里,都是登山的驴友,已经发生了人员失踪,但是人数还不确定。目前已经封山,搜救人员已经进山援救。 就在陶承柏到达八顶县的半小时以后,L县和八顶县之间发生了一次余震,八顶山震感强烈。 山上再次发生大规模地泥石流,刚进山不久的搜救队只好暂时退了出来。至此陶承柏已经彻底慌了神。 手机在下午一点的时候被打得没了电,陶承柏出来的时候根本没有想到要带充电器。他从一直站着的景区管理处保安大厅走了出来,一路走到了县里的商业街,湿淋淋地进了一家手机卖场。从卖场出来,陶承柏直直进了斜对面的周大生。精挑细选地用手里几乎所有的家当买了一枚男戒。 下午四点,陶承柏经过一番恳求,跟着搜救队进山了。山里的天彷佛是一下子就黑得不见五指了,到处是树木潮湿的味道。三十名救援人员分成几组,从各个方向进山,互相之间用对讲机联系。 刚上山的时候,脚底下是小碎石,矮灌木,再往上去,岩石越来越大,路也越来越难走,陶承柏被雨水泡透了的皮鞋开始磨脚,三个小时以后,脚后跟起的血泡已经磨破了。对讲机里时不时发出嗤嗤的响声,天空也随时能看见好几道电筒的光束。 心里有热气想要往眼里涌,身上却在一层层地冒冷汗。脚上的疼痛陶承柏完全感觉不到,比搜救人员速度还要快,始终跑在最前面。 郑陆一定不会有事的。 晚上八点钟,在搜救人员进山四个小时搜索以后,终于在一处浅浅的山洞里发现了人。确切来讲,这队人是因为泥石流封山,他们又没有当地的向导因而在山里迷路了,不知道要怎么走出去,大雨又一直下,外面还有泥石流的危险,就只好躲在山洞里等救援了。 “各小组注意,各小组注意,人已经找到,之前失踪的两名游客也已经归队,雨还在下,山里有危险,请大家迅速往……” 当对讲机里传出来这句话的时候,陶承柏的人已经飞奔出去了。 “郑陆——”陶承柏对着黝黑的前方,声嘶力竭地大喊了一句,把之前的所有担心一口气全喊了出去。 其时的郑陆全须全羽毫发无伤,跟着大部队已经开始下山。忽然听到这一声喊,隐约而遥远,他猛的扯下了头上的雨衣帽子,一动不动地望着远处夜色,紧张地凝神侧耳。哗哗的雨声敲打在四周的岩石上,前面的袁明凯停下来喊他快点走。他竖起手掌让他不要说话。他分明听到了承柏在喊他,承柏怎么会在这?难道是知道了他们在山里迷路了赶了过来?很有可能。 等了一会,再也没有动静,除了雨声。郑陆运足力气,向着刚才的方向,大声喊了一句:“承柏——”刚喊完,便有一个熟悉的身影冲破了黑暗进入眼帘,一路飞奔过来跳过大小石头,一把将自己紧紧抱住。 陶承柏控制不住发抖的自己在郑陆脖根子上狠狠咬了一个血牙印。 在干爽舒适的大床上醒过来,郑陆觉得舒服极了。也不知道现在是几点了,两人的手机都是没电状态,此时双双摆在酒店房间朱褐色的床头柜上。陶承柏不在房间。 肚子有点饿。郑陆扶着脖子坐起来,陶承柏咬他,疼死了。看他担心到发抖的情况下,死罪可免,活罪难逃。等歇过来了再跟他算账。 郑陆穿着陶承柏给买好的新T下楼找人。宾馆旁边有一家私人超市午夜十二点了居然还在营业。玻璃门里陶承柏正在和营业的大妈有说有笑,他身上还穿着昨天的那件黑衬衫,手上正拿着一碗泡面在饮水机上接水,玻璃柜上放着两个已经吃完的面碗。 “小伙子,泡面吃多了不好。” “呵呵,我知道,现在这个点没东西吃。我饭量大,好几顿没吃了这么点根本不够。” 郑陆听陶承柏这么说,从不知怎么的有些发酸的鼻管里用力哼了一声,已经决定要原谅他了,抬起手刚想推门,忽然发现无名指上不知道何时竟然多了一枚戒指,简单的一圈中间压了一颗钻。 即使在灯光昏暗的现在,它也执着地发出了迷人而璀璨的光 。 番外六 二月二龙抬头,是个大好的日子。陶承柏忙里偷闲地回了一趟锦绣,陶华清的女儿陶心悦这天要剪六岁的“毛头”,他和陶承业作为大小舅舅,每人是要剪上一刀的。 一个早上院子里都是人一直是吵吵闹闹的,陶心悦小朋友因为留了这么多年的长头发被三两下就咔嚓掉了,心里异常伤心难过,着实嚎啕了一阵子,坐在椅子上两脚乱蹬,将踩着的一叠糕踢了个乱七八糟,盖红布放剪刀的盘子也差点被她打翻了,登时就被陶华清赏了一个大耳刮子。 陶承柏大姨在众人劝说之前早又上来护着了,陶华清直说一个打一个护一辈子不上路。她自己当年就是被惯着长大的,再不能由着女儿。总之直到进酒店都是吵吵嚷嚷的。 陶承柏和小璇姐及家下的几个姨妈坐在一桌。席间陶承柏连连给几位长辈斟酒,自己却并不喝。因为都是知根知底的亲戚,所以说话并没有什么顾忌。陶承柏被问到“公司现在情况怎么样?”“每年能赚多少?”“听你妈说你们在北京新买了一套房子?”“你姨夫家那头的XX也是学计算机的,也是名牌大学,以后你多带带他”。陶承柏都是如实回答,并不故作谦虚。几位姨妈都连连夸奖陶承柏能干,“将来肯定比承业还厉害。”听得陶妈坐在隔壁桌乐得呵呵直笑。 这桌上此时还坐着舅姥爷那头的一位孙媳妇,姓夏,年纪轻刚进门没多久,对陶家这头的事情不是很了解,此时见陶承柏年轻有为,人又格外的高大帅气,便略略活动了一点心思:想把自己的姐姐介绍给他。她姐姐现下人也在北京,一家外企的白领。因为人长得漂亮,名校毕业的眼光又一直很高,到如今眼看着快三十岁了还没有成家。家里头两位老人家都很着急。 夏梁梁也没有惊动任何人,先自己默默的盘算了一下,觉得这事有戏,然后吃完饭找了陶华清聊家常,顺便套套话。陶华清听着话音早猜出来她的目的了,要是搁她前些年的脾气,早一句话就把人撅回去了。如今她经过了许多事早就学会了婉转,最后跟夏梁梁说:“我弟他没有女朋友,不过他不喜欢女的。” 夏梁梁得了这话好一阵疑惑不解。待出了大门又见陶承柏正站在巷子口跟一个坐在菲亚特驾驶座上的年经姑娘有说有笑的,和谐地不得了,哪里是不喜欢女的了。最后陶承柏开门上车,跟着姑娘走了。 夏梁梁回了家,当天晚上在线上就跟姐姐谈到了陶承柏。 ——个子高?有一米八吗?我穿上高跟鞋都一米七五了。行了,你少操心了。 ——绝对不止一米八。不但高人也特别结实,我打听过了,从小练武术的。 ——那肯定长得丑。 ——帅得不得了。 ——哼,又帅又高,一年能赚一百万,才二十七岁,这种高帅富男人还不早被女的抢疯了,还能轮到我这种老女人。 ——女大三抱金砖嘛!而且他姐说了,他不喜欢女的。 ——不喜欢女的难道是喜欢男的? ——你想哪儿去了。我估计他可能是那方面不太行,一直不敢找。 ——你可真会想。 ——杨阳也经常这么夸我。 ——…… 再说那边陶承柏上的是朱肖然的老婆刘飞倩的车。刘飞倩毕业以后就跟着朱肖然回了锦绣,跟着他父母做药材生意,辛辛苦苦地干了三四年,现在已然是小有成绩了。这次陶承柏回来大家联系了一下,就想在一起吃个饭聚聚。 进了包厢才知道张翰和刘亚楠也在。张翰上个月到北京出差,陶承柏刚见过,倒是刘亚楠真的是好多年不见了。还是那个见人爱笑的模样,只是不复当年的丰满。吃了一个小时的饭,陶承柏觉得她人不但瘦了,而且含蓄了很多。 桌上的话题自然有很多都是关于其他的同学的情况的,原来朱正涛也是前几天刚走,他现在已经升上了科长的位置,在单位里面混得如鱼得水。蒋培文一直在外地跟着母亲做生意。于海波在高校做体育老师。后来说到了老戴,说是早就升了教导主任了,前年还给小戴程找了个后妈。 “不能说是小戴程了,他现在已经是初三的大小伙子了。”朱肖然笑着说,“不过见着朱正涛还是怕,还骂他猪八戒。朱正涛当年实在是太欺负人了。” 几个人笑了一阵,刘亚楠欲言又止地,后来还是刘飞倩问了郑陆现在干什么呢,“研究生毕业有一年了吧?” “他一向懒散惯了,现在在他原来代课的商学院做辅导员,一边给人翻译东西。很轻松,每年又能有几个月的假。就是他的那些学生很烦人。有些女孩子自理能力太差,什么事都要找他解决。”陶承柏说着话无奈笑笑,摆弄着手里的玻璃杯子。郑陆最近迷上家居卖场了,整天开车往那些地方跑。喜欢买一些精致的小玩意,回来能鼓捣一晚上:到底是装在什么地方好。 “大概是太喜欢他这个辅导员了,谁让郑陆长得俊呢。”刘亚楠接话道,几个人都跟着笑了。 吃完饭,一行人走到酒店门口,彷佛是故意要给刘亚楠和陶承柏留下说话的空间,几个人站着聊了几句,约定以后要多多联系,便都摇手告辞了。 “走走吧。”刘亚楠笑着说。陶承柏跟着笑,两人沿着马路牙子往前走。 “没想到这么多年,你跟郑陆还是一直那么好,真是难得。”刘亚楠紧紧风衣的领子,挑了个和郑陆相关的话题。其实她也不知道要和陶承柏说什么好,虽然她现在没有男朋友,但是她直觉和他还是不可能。他们之间没有那种吸引力。 陶承柏抬头望望远处的路灯,只踌躇了一下,便开了口:“本来我刚才吃饭的时候就想说的,又怕这么直接地表达会让大家替我尴尬。我当年不是说一直喜欢一个人吗?” 刘亚楠听了这话脚下便停了下来,满脸的疑惑,不知道说着郑陆他怎么扯到当年的话题上去了。 “就是他。”陶承柏立即为她解了惑,“我们这些年都一直在一起。以后也是。” 原来如此!刘亚楠吃惊是有的,然而又立即就能想通了,似乎是终于恍然大悟了。 陶承柏无疑是个好男人,然而这么好的一个男人这辈子就疯在郑陆身上了。 两个月以后的六月底,陶承柏的舅姥爷进京看病,是他给联系的医院。学校马上要放假了,郑陆平时比较闲一点了,没事就在家里炖了大补的汤,跑了两趟医院,替陶承柏尽了一点孝心。一来二去的便和他家下跟过来照看病人的孙子辈的两个年轻人先熟悉了。其中就有舅姥爷的孙媳妇夏梁梁。 舅姥爷动完手术的当天,陶承柏下了班便直接开车去了医院,在路上给郑陆打了电话,问他几点能到家。哪知道到了医院看完了舅姥爷,却被弟妹夏梁梁给绊住了,拉着他说是要给他介绍个很重要的人。就在医院外头的茶餐厅,陶承柏见着了夏梁梁的姐姐,气质很好人也很漂亮的夏婕。 眼见着妹妹尿遁了,夏婕哭笑不得,这个白痴。她来之前根本不知道是要见个男人的。不过妹妹的眼光这次真的很不错,身材何止是结实。如果这个男人每年能赚一百万也是真的的话,那她是很愿意交往看看的。 “不好意思,我妹妹胡闹了,希望没有给你造成困扰。”夏婕优雅地道歉,态度不卑不吭。 “实际上困扰已经造成了。”陶承柏拧眉,被夏梁梁这么摆了一道,他很不爽。夏婕一惊,反应很快,立即压下了心中那一点失落:“你姐说你喜欢男人?” 陶承柏好笑地摇摇头:“不算吧,我对别的男人不会有感觉,只喜欢他一个。” 陶承柏没有兴致去陪一个不相干的女人喝茶,即使她是一个漂亮的气质优雅的——老女人。 他还算有礼貌地立即告辞了。 进了山水园的时候,陶承柏给郑陆打了电话,人还堵在路上呢。 “今天怎么这么晚?”陶承柏把车停在山水园入口的木亭子底下专心打电话。 “临时有点事。路上也堵得厉害。”郑陆哎呀了一声,好像被问得有点不耐烦。 “是不是又是那个爱出事的女生。” “你烦死了。”郑陆不耐烦地来了一句,陶承柏那个小心眼的样。 “信不信晚上我干死你!” “我想吃香辣虾。”郑陆说完就啪一声把电话挂了。 于是陶承柏把车从山水园倒出来,又开去了小区的生活一条街,买了新鲜的海虾和一些冷冻鱼丸。 车开到楼下的时候,估计郑陆也快到了,于是陶承柏提着东西站在车旁一边抽烟一边等他。 过了五分钟,郑陆开着白色的八代雅阁从小区树林带那边的宽路上拐进来了。陶承柏打着手势,让郑陆把车停进了车位。 郑陆穿着长衫长裤下来了,砰一声关了车门,转身冲着陶承柏便翻了一个范围广大的白眼。 郑陆按密码进了大门,陶承柏紧跟其后。和一个刚放学的女学生一起站着等电梯。 三个人一起进了电梯。陶承柏用闲着的一只手去掐郑陆的后脖子。郑陆摇头躲他,小声让他滚。 前面那个十三四岁的女孩子透过镜面成像不甚清楚的电梯门偷偷看他两。然后她忽然听了这样的对话,让她很怀疑这两个人到底有没有把她放在眼里。 “那个夏梁梁今天给我介绍一个人?” “谁啊?” “她姐。” “什么意思?”郑陆不高兴地问。 “介绍给我啊。”陶承柏笑。 “……那你怎么说的?” “还用问。我说我不喜欢女的。” “你就到处去跟人讲吧。”现在亲戚同学们都知道了。 “不是你说要大大方方告诉别人的吗?” 事情也确实如此,可还是觉得有些不妥。这时候电梯已经到了,郑陆二话不说率先走了出去。陶承柏出去之前和女生对视了一眼,发现她穿著名牌学校的校服,看着有点眼熟,而且眼睛亮得有点不正常。 电梯噔一声又合上了,小姑娘对着电梯门忽然就弯起了嘴角,她早就留意他们两个了,两人果然是一对啊。他今天穿白衬衫的样子好可爱,生气挑衅的样子也好有爱。哈哈哈,她在心里一阵狂笑。终于见到真人了,还是这么帅得一对。真是天大的福利。 番外七 锦绣的午后,烈日炎炎,蝉鸣阵阵。 房间的窗帘拉上了,光线比较暗淡,空调十几年如一日地仍旧立在角落里,液晶屏上亮着幽绿的光,轻响着送出凉爽的风。 郑陆此时还没有睡实,开门的声音虽然很轻,但是迷迷糊糊的知道是有人进来了。接着身边的床垫往下轻轻一陷,有温热的气息喷到脸上来。陶承柏从鼻管里有气无声地笑出来,他刚才进屋的时候,看见郑陆腰上搭着毯子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忽然就想起了很久之前的事,他第一次吻他的那时候,一样的人一样的场景。稳稳地将嘴唇贴到郑陆唇上,轻轻摩擦,伸出舌尖反复舔着郑陆肉肉软软的唇珠,很久才故意试试探探地将舌尖伸进去,久到把郑陆都弄醒了。只是此时的郑陆无论如何不会狠狠赏他一巴掌让他滚蛋的。 “两个小的呢?”郑陆睁开一条眼缝,勉强抬了抬手,摸了摸陶承柏的耳后,咕哝着问。陶承柏抬脚上了床,罩到郑陆身上,歪了脑袋开始用力深吻。 郑陆很快被吻得气喘了。在家里本来就穿的汗衫短裤,如今脱起来更是毫不费力。陶承柏三两下就扒光了。重新覆上来,用壁垒分明的腹肌去摩擦郑陆已经抬头的欲望。 “昨晚上不是刚做过?” “不够!” 陶承柏吻够了,便将郑陆翻了过去,从背后期上去,在脖子肩头啃了一阵,手上将郑陆胸前背后各处摸了个遍,一路摸到屁股大腿,将一条腿向上抬起来,用自己坚硬的下面去顶郑陆的。 “想干。” “不么。” “我慢一点。嗯?” “……嗯。”郑陆半响勉强嗯了一声,主要陶承柏以前说过无数次会慢一点到头来能兑现的都很少。特别是最近几年,每次去澳洲看他,都要把他往死里做,每次都是哄他会慢点,结果进去就由不得他了。 两个人从头至尾便再也没有说话,昏暗的房间里只有身体和床垫摩擦的声音和让人脸红心跳的暧昧鼻音。用背后进的姿势,陶承柏把人整个抱在怀里,扳过郑陆的脸,一边亲吻一边顶弄。郑陆舒服地从鼻端哼出声来,反手贴在陶承柏结实的腰身上,感受每一次他用力时肌肉明显的偾起,腿肚子也软软地垫在他结实的小腿上,随便他将自己打开成任意角度。 两人无限缠绵无比持久地来了一次。 与此同时,在院子里的大杨树下,郑思铭小朋友正在自己跟自己玩弹珠,玩得是满头大汗,白色的阿童木小背心上还沾了一个小小的黑手印子。他用一个大的花珠珠一下子将远处的一个透明的小玻璃弹珠击出了老远。正想得意一笑,忽然身后响起一个赞叹的稚气声音:“哥哥好棒!嘿嘿。”小Tony拍着小手,有点讨好地冲神色不善的小哥哥笑了笑。 假洋鬼子!郑思铭有些不屑地翻了个白眼,明明有名字还非要别人喊什么Tony。Tony你个脑袋。什么都不懂,整天问东问西的,白痴一个。为什么爸爸会带着这个白痴在南半球生活了三年呢?明明自己才是爸爸的亲儿子。 “哥哥,可不可以教Tony玩这个?”陶治蹲下来,小胖手搭在膝盖上,用乞求的眼神看着他。 郑思铭哼了一声,接着玩自己的。后来见他实在是想玩,可怜巴巴地在一边撅着嘴,便大发慈悲地给了他两个小的,还是透明的不带花色的那种,“玩过了还要还我的。” “知道!”陶治立刻开心地大声回答,跟在小哥哥身边捡被弹远的弹珠捡的不亦乐乎。偶尔玩一下,还要被骂“怎么那么笨啊,这么近都打不到。”陶治被骂也不生气,奶声奶气地撒娇:“Tony不会,哥哥教我嘛。”于是郑思铭便一边皱着眉头很不爽一边握住了他的手,手把手地教他到底要怎么玩。 小小的兄弟两个在树荫底下玩了个半小时,婶娘便在屋子里喊了:“铭铭,带弟弟进来吃西瓜喽。” 郑思铭连忙转身答应了一声,收拾好地上的弹珠站了起来:“走吧,下次再教你吧。笨死了!” 陶治伸手要把两颗小弹珠还给哥哥,可是紧握在手心里,明显就是很舍不得。 “算了,就送给你吧。可怜的家伙,连弹珠都没玩过。”郑思铭大方地说,还不忘坏嘴。 “谢谢哥哥。”陶治一把抱住了他,翘起脚就是吧嗒一个响吻亲在脸上。 六岁的郑思铭立刻脸红了,一把将人推开,恼羞成怒地拧起了小眉头:“亲毛啊……以后再敢这样不经我同意乱亲,小心我揍你!”说完掉头就跑进了屋。 王晓璇切了两盘子大西瓜端到了客厅,郑陆和陶承柏也已经下了楼,午觉后来就没有睡成,两人裹了一张毯子说了一会话就起了。 陶治洗完手先跑了过来,手指按着嘴唇勾头在大盘子里挑了一个最大的西瓜,拣出来递给婶娘:“婶婶吃大的。” “哎呦!Tony真懂事。”王晓璇笑着夸道。 马屁精!郑思铭小朋友虽然心里这么想着,可手上也挑了两个最大的,一手一个递给爸爸和大爸爸。郑陆非常高兴,一把把儿子抱到腿上来,陶治不甘落后,也挤了过来,小腿一抬爬到沙发上,尽而爬进郑陆怀里。 “工作的事怎么样了?”王晓璇问郑陆。 “已经都谈好了,开学就可以上任了。没想到进K大做讲师这么顺利。”郑陆将陶治放到一边的沙发上,一边搂着郑思铭小朋友,一边拿起西瓜吃起来。可怜陶治以为爸爸有了新欢不要他了,在哥哥有些得意的目光里,爬向了陶承柏的怀抱。 “那你能在家住到什么时候,九月份?承柏呢?”婶娘问这句的时候,郑思铭小朋友立即竖起了耳朵一阵紧张,爸爸才刚回来两天就要走了吗?大爸爸也才刚回来啊?爸爸会带着弟弟走吗?还是要继续把自己扔给婶娘或者爷爷奶奶? “我只有这两天有空,公司马上就要开始一个新项目,我得回去盯着。”陶承柏说着话转脸看着郑陆。他的意思自然是郑陆和自己一块回北京去。 “我想再回一趟锦莱,陪爸妈住几天。”郑陆想了想,歪着头跟陶承柏说。 陶承柏点点头。 傍晚的时候,陶治跟着哥哥出门到离家不远的小广场上找小朋友玩。有为数不多的老年人在喷泉边跟着录音机跳广场舞。陶治觉得很有趣,看得目不转睛地,被哥哥骂是土包子。 和一群常在一起玩的五六岁的小孩在一块玩老鹰捉小鸡。本来都是好好地,结果玩着玩着,不知道为什么在队伍最后面的陶治忽然被前面一个高个子小男孩推翻在地,跌到了脑袋,当场就哭起来。 “哥!呜呜……哥……”陶治撇起嘴,眼泪直掉,用手去抹眼泪,摸了一脸的灰,立即变成了花脸猫。郑思铭跑到后面看到弟弟坐在地上哭,当场就火了,心疼地大叫:“是谁干的?” “是他!”陶治抱着哥哥的腰,指着那个大个子,呜呜直哭:“哥哥,揍他!” “谁让他踩到我的脚……”这个大个子见郑思铭发火了立即想解释,刚说了一句,拳头已经打到了身上,于是也用不着说什么了,两个身高差不多的男孩子立即斗成了一团。 一群孩子围着看热闹,两人从喷泉池这头打到那头,最后还是边上的两老大爷给拉开了。不过,到底是郑思铭多打了人家一下最后才算住了手。 哥哥背上眼泪鼻涕糊了一脸的弟弟回家了。陶治趴在哥哥背上还抽抽搭搭的,郑思铭嫌他烦,“就知道哭。” “哥,你好厉害。你脸上疼不疼?”陶治歪着脑袋看着哥哥的脸,嘴角都破皮了。 “还不都是你。哭包!” 回到家,郑陆见了两个儿子的模样吓了一跳,赶紧给两个孩子洗澡换衣服。 郑陆先把小的弄好了交给嫂子,又来洗大的。 “为什么跟人打架?”郑陆声音有些严厉地问坐在小马扎上的郑思铭,一边用毛巾给他擦小身体。 “不是我的错。是他先把弟弟推倒了。弟弟疼哭了。”郑思铭小朋友心里很委屈,很想为自己辩解。他不想让爸爸觉得他是一个不听话的小孩。 “可是打不过也不能逞强啊!可以找爸爸,在学校里可以找老师来解决问题。”郑陆缓和了语气,摸了摸儿子的头。 “嗯,铭铭记住了。”其时他能打得过的,虽然他看上去是受了伤。但是爸爸说的话听着总是没有错的。现在爸爸能给自己洗澡穿衣服真的好好。以后能一直这样就好了。他不要只能在视频里才能见到爸爸。 郑思铭忽然从马扎上站起来一把抱住了爸爸,刚要开口,鼻子却一下子变得酸酸的,大眼里有水汽要一个劲地冒出来,他哽咽地喊了一声:“爸爸!” “怎么了?”郑陆拍拍儿子光滑的小小背脊。 “爸爸,以后不要丢下我一个人好不好?我想像弟弟那样跟在爸爸身边。呜……我不要跟着奶奶……呜……”说到后面终于伤心地哭了起来。 郑陆将儿子抱了起来,用大浴巾包着紧紧搂在怀里。刚出了浴室门就见陶承柏正站在门边,想必刚才的话也都听见了。 三年前郑陆到澳洲读博,就把儿子送回了锦莱由郑妈带着。那时候也因为陶治已经出生了,虽然有小姨帮着照顾,可是同时带两个肯定是不可能的。陶承柏和金成渝一山难容二虎,到后来意见分歧越来越大,为了保住友谊早已经带着自己的团队出来自己单干,新公司忙得一塌糊涂,有时间又想去见郑陆,又得回家看儿子。可能真的是有些忽略了大儿子。郑思铭已经六岁了,小小的男子汉早已经懂事了。原来心里还藏了这么多委屈。 “大爸爸错了,儿子别哭了。”陶承柏将郑思铭抱到怀里,跟儿子认错,“以后不管去哪,大爸爸和爸爸都会把铭铭和弟弟带着的,大爸爸跟你保证。” “真的吗?”思铭小朋友睁大眼睛,眼泪花花地问。 “当然。” “打勾勾!” “好。” “爸爸也要来。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谁变谁是癞皮狗!”思铭小朋友拉着爸爸和大爸爸的幺指,终于破涕为笑了。 晚上还是哥哥弟弟睡一床。 虽然壁灯亮着,陶治在被子里还是要拉着哥哥的手才敢闭眼。安静了好大一会,弟弟又悉悉索索地开始翻身。 “动来动去的干什么?你是多动症小孩吗?”郑思铭闭着眼睛骂他。忽然感觉身后的人趴到了自己背上。 “哥哥,我就是还想谢谢你。”陶治憨憨地说。 “啰嗦。”郑思铭不耐烦。 “哥哥?”弟弟奶声奶气地喊他。 “干嘛啦?” “我想谢谢你。” “知道了啊,啰嗦鬼。” “那我谢喽。我谢了喽!”说完,陶治跪起来在哥哥脸上吧唧亲了一个响的。 “你干嘛?”郑思铭又立即红了脸。一把将人推倒在一边,“想挨揍是不是?” 陶治撅起了嘴,红了眼睛立马要哭出来了,“可是人家不是已经经过你同意了吗?” “哭什么啊?哭包!”眼看着弟弟眼泪掉下来了,郑思铭只好胡乱用枕巾给他擦了擦脸,将人一把拖了过来,搂进怀里。 陶治赶紧抱住哥哥的腰,委屈的说:“哥哥不要讨厌我。” “好啦,答应你了。睡吧,被你烦死了。” 陶治弯起嘴角窝在哥哥怀里终于笑了。 番外八 闹钟要响的前一刻钟,陶承柏已经醒了,闭着眼睛又躺了一下,便掀被子起床了。 “今天这么早?”郑陆也跟着醒了,歪在枕上瞄了一眼时间,实在困得厉害,眼睛有点睁不开。 “得先去公司把一点事情提前处理好。”陶承柏一边换衣服一边轻声答他,“你睡你的。” 郑陆含糊地应了一声,又接着睡了。 陶承柏走之前进孩子的房间看了一下,发现陶治已经醒了,不过赖在被子里并没有起,因为爸爸昨天晚上睡觉的时候跟他说了今天早上不能带他和哥哥去打拳了。 “再睡一会吧。”陶承柏拍着儿子的头小声说,怕吵了边上的郑思铭。 “嗯,爸爸再见。”陶治伸出胳膊抱住陶承柏的脖子,撅起嘴在他脸上使劲亲了一口。 陶承柏亲了亲小儿子的脑门,又俯下身在大儿子的小脸蛋上亲了一下,这才转身出去了。 六点多一点,郑陆起来的时候,陶治已经起床了,正站在大阳台的小凳子上用自己的小塑料勺子给架子上的几株红口水仙浇水。 “爸爸!”陶治回头喊了一声。 “怎么不把毛衣穿上?”郑陆说着话人已经进了厨房。 “知道了。”陶治答应一声,将勺子扔进脚边的塑料小桶里,爬下凳子,跑回屋里穿毛衣了。 将米淘上高压锅以后,郑陆才去浴室洗漱。然后回厨房,绑上围裙,调了一碗面糊糊,准备给两个小的做鸡蛋饼。如今的郑陆,这种程度的早饭早已难不倒他。为了两个小的,他还专门研究过小孩子早上吃什么会比较营养搭配。 将面糊糊倒一点进平锅里,摊成一张圆,敲上一个鸡蛋,加上一点葱花芝麻和切好的酱牛肉粒,再加上一点调料,从边上用铲子那么松松一卷,一个营养丰富的鸡蛋饼就做好了。最后只要盛到白色的小盘子里,再倒一点番茄酱就OK了。 “喊哥哥起床,再不起要迟到了!”郑陆在厨房里大声说话。 “知道了!”陶治在阳台上大声回,然后就是客厅地板咚咚咚的一阵脚步声。 陶治跑进房间,首先拉了窗帘。 “哥,七点了。哥,起床了。哥……哥……哥……”郑思铭被他一声接一声魔音穿耳吵得直往被子里钻,陶治毫不气馁,爬到床上一把掀开了被子,然后各种拖胳膊拽腿地想把哥哥弄起来,只可惜人小力微,眼看着把人拽起来了刚要换口气,哥哥又倒回被子上去了。 “哥……哥……”陶治跪在他边上又开始喊。 “啊——烦死了!”郑思铭翻了个身烦躁地使劲抓了抓头发,好不容易不用早起跑步想多睡一会都不行。为什么他会有这样一个不喜欢睡懒觉的弟弟呢? 等郑思铭洗漱好,坐到桌边吃饭的时候,弟弟陶治已经吃完了早饭,自己穿好了外套,戴好了手套帽子,并将哥哥和自己的书包都拎到了玄关的鞋柜上。 七点半郑陆带着儿子准时出门。车子在路上虽然也堵了一下,但是学区离得不远,八点之前是无论如何都能到学校的。 “爸爸再见!”郑思铭背上书包先下了车,站在边上等弟弟。 “大课间的时候要到楼下去看一下弟弟。”郑陆嘱咐老大。小陶治今年刚升到小学一年级,个子也小,郑陆总怕儿子会像自己小时候那样被班上的大个子欺负。 “知道了。”郑思铭答应着,把弟弟的书包接过来,牵住了弟弟的小手。再一甩手将车门关上。 “爸爸再见!”陶治跟着哥哥走了一步,又转身大声和爸爸说了一句。 “再见。”看着兄弟两个手拉着手进了学校门,郑陆这才调头往K大去。 早上是三年级的两节笔译课,因为本学期已经接近尾声,所以课时内容比较轻松。 “剩下的时间我将放一段视频”,郑陆用流利的英文说道:“内容大概有二十分钟,重复两遍,请同学们将其翻译成汉语。” “老师,要当成作业交吗?”下面有一位男生立马举手问。 “是的。”郑陆操作着电脑头也没抬。 “那算成绩吗?”斜对角的另一位男生举手接上问。 “是的。”郑陆严肃的声音通过大衣领子上的麦克风传了出来。 “啊——”下面一片叫哀嚎。 这些学生,郑陆笑着想,比他们那会还要懒。 中午下了课已经快要十二点了,有课的时候郑陆是来不及去接儿子的,陶承柏会派公司的司机去接,不管他自己怎么忙,一定会安排好两个孩子的午饭和休息时间。 “刚下课?饿了吧?”郑陆刚出校门,陶承柏的电话就到了。 “现在就回去了,刚出大门。儿子呢?” “吃完饭在休息室看动画片呢,我让胡秘书看着呢。郑陆?”陶承柏忽然笑着喊了一句。 “怎么?” “呵呵。”陶承柏笑得很有内容。 “笑得这么不怀好意,说干什么对不起我的事了?”郑陆懒洋洋地问他。 “就想问问你知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 什么日子?不是他的生日也不是陶承柏的,也不是两个儿子的。到底什么日子?说不说?哼,不说拉倒。郑陆气得一把将电话挂了。 车子开到山水园门口的时候,天上已经开始飘小雪花了。 郑陆开门进到玄关就愣住了,家里有人。承柏这会怎么在家? “承柏?”郑陆一边换鞋,一边喊人。没有人应。 客厅的大液晶上正在放着一档财经类访谈节目,女主持人问了一堆问题以后:“我接下来想问一个很私人的问题,就是您到现在还没有结婚,心目中的理想的另一半究竟是什么样的呢?能谈谈您的感情吗?” “我虽然是没有结婚不错,不过一直都是有爱人的。”陶承柏笑着看着主持人,慢慢将脸转向了镜头,笑意渐渐从眼中掩去,目光执着地盯着前方:“可以说我所有努力的一切都是为了他,因为我想要成功,要变成强者,保护他,给他安全感。让他能一直开心快乐,做自己想做的任何事。今年是我们认识的第三十二年,是我们两真正在一起十五年整。我从小就喜欢他,看到有人给他写情书,我能妒忌地一夜睡不着觉。看到他受伤,我恨不得将伤他的人碎尸万段。他要做什么我都支持他。他想出国我就让他去,我知道他心里面是想出去的,只要他能开心就行了。他高兴我就开心了,他难过我的日子就没法过了。我这样说有点肉麻,但是这就是我想说的。郑陆我爱你。现在终于可以在那么多人面前说一句我爱你了……” 电视里还在放着,郑陆和女主持一样,早就已经看傻了,陶承柏什么时候从后面将自己抱住的也不知道了。 “哭什么啊?”陶承柏哄小孩一样轻轻地晃了晃怀里的人,却差点将郑陆的眼泪晃了出来。陶承柏将人转过来抱在怀里,“今天是咱们两个在一起十五周年纪念日。正好儿子们也不在,可以清清静静地在一起过。” “不许嫌弃他两。”郑陆哑着嗓子命令。 “是,老公听媳妇的。”陶承柏赶紧应道,然后郑重其事地牵着郑陆的手,要把人往餐桌那儿牵。 “等下,电视还没看完呢?” “那是电视台播的时候我录下来的,可以重复看。” 桌子上摆着蛋糕和几样精致的菜,蜡烛都已经插好了。 两人一人执一根那种很长的大火柴,将蜡烛一根根点亮了。然后许愿吹蜡烛。 “许了什么?”陶承柏问。 “说了就不灵了。”郑陆脱了大衣搭到椅子上,准备好好吃一顿,肚子早已经饿了。 “不说我也知道。许愿郑陆和陶承柏长长久久相亲相爱。” “不错。”郑陆抿嘴笑着说,歪着脑袋看着他,是个调皮的少年一样的表情。陶承柏也笑着,慢慢靠过去,将人搂进怀里,低下头去,轻轻地允住了那两片弯着的嘴唇。 窗外,雪已经越下越大了。十五年前的那个燕山雪花大如席的午后,两个心意相属的少年站在雪地里,肯定有过很多关于以后关于未来的许多想象,今天不管那些想法实现没实现,能一直在一起,能一直陪伴在彼此身边,就是最大的幸福。 番外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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