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逢百迹——森绿森
森绿森  发于:2014年05月2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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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案:

 受君似冷非冷, 攻君归为妖孽, 身处烟花巷柳之地却从骨子里透出冷漠傲然, 看似风流散漫却唯独对他念念不忘, 文案无能者哭,和某人设想中的人物有点偏差,随便看看就好—— 另版: 攻:“美人~笑一个~” 受:== 攻:“美人,何必害羞呢。” 受:== 攻:“美人,你傲娇了~~” 受;“这你都能看出来?” 作者:噗——我的人物形象又崩了…… 内容标签:三教九流近水楼台情有独钟 搜索关键字:主角:陆迹玦,百逢(笑逢)┃配角:顾楚,李述言,沉楠┃其它: 第一章 三月初临,春风含着些许暖意,终究是消融了一季的寒冷寂寥。春雨轻柔如丝连连绵绵。绿意渐渐在云城铺展开来。 尘笑楼的小倌们将那笨拙厚重的冬眠袄弃在箱底。长相阴柔的,披上繁复华美的绫罗绸缎,系起飘渺轻柔的腰带,勾勒出的轻盈体态绝不比普通妓院的姑娘差一丝一毫。也有少许清明俊朗的,高挑的身躯包裹在精致素雅的衣料下,更显英姿勃发。 尘笑楼是这里唯一一所小倌馆。所谓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繁华富裕如云城,总有些个喜好男色的主儿。烟花巷柳之地,大白天里总归是冷冷清清人人藐视的。更有自命高洁者绕道而行,仿佛靠近那条街都脏了自己的脚。可就是这么个不入流的街巷,到了夜里反而热闹起来。官僚商人纨绔子弟常常在这儿享乐流连一醉方休。 依旧是夜。 点亮朱红屋檐下的两盏暗红灯笼,昏昏暗暗的光华渗透而来,映得“尘笑楼”三个刻字半明半影。楼内歌舞升平。台上清瘦娇柔的舞倌们身着薄纱舞姿婀娜,台下谈笑风生的客人们饮下杯杯陈年美酒。怀里搂着灵动可人约莫十六七岁的少年,大手在洁白似玉的年青肌肤上来回轻抚。香薰炉搁置在四方墙角,幽幽飘散这醉人香气。 真可谓“春,色,满园”。 笑逢独自端坐在二楼庭廊,素白珠帘垂下,左右摇曳。半遮半掩了本就不怎么引人注意的地儿。 修长白皙,骨节分明的手指轻缓悠然地拨弄琴弦,深沉古雅的音律如溪流潺潺流淌入人们耳中。笑染望向楼下不远处那名眉头轻敛与同伴相对而坐的男子。原本沉静如幽幽潭水的黑眸竟漾起淡淡的温柔,却又在下一刻继续低头抚琴,发丝柔顺乌黑,伴随这一动作滑落肩头,遮住了俊逸出尘的侧脸。琴弦微微颤动,笑逢眼里逐渐恢复了平日的清澈明净,与淡漠疏远。 笑逢笑逢,名虽如此,却从未见他对谁展颜欢笑。倚靠着出众精湛的琴技,方才在这博得一席之地。他是清倌,至少不必像那些红倌一般涂脂抹粉,卖弄身段在的客人面前卖笑讨巧。 思及此,笑逢强牵一抹自嘲轻笑,自言自语地喃喃:“清倌?” 声音透澈悦耳,同时也如他本人一样,透着一骨子冷漠意味。 顾楚头疼欲裂,瞪视自家小师弟。即使躲在相对安静的角落,屋内花枝招展的少年着实令他浑身不自在。思索再三,板起正义凛然的面孔道:“述言,下次不许再胡闹了,这种地方不是我们该来的。” 对面正为空杯续茶的少年闻言,双眼弯成月牙儿。睫毛浓密黑卷,衬得眼里波光粼粼:“师兄上次也是这么说的。”茶杯举至顾楚唇边,依旧笑嘻嘻的模样:“师兄教训的是,来,喝口茶顺顺气儿。” 温热雾气回荡于唇畔,顾楚面上一红,奈何敌不过李述言的坚持,将那满满浓郁茶香囫囵吞入腹中。 “师弟,你是不是……”顾楚犹豫,不知如何开口。 李述言慢慢眨下杏眼,“是什么?” “这……”见对方笑得狡黠,后悔平时过份宠爱这调皮师弟。 “哈哈,师兄你莫想太多。”自顾自地沏茶,“待腻味了小倌馆,我们边去宜春楼里瞧瞧吧。”就着顾楚方才喝过的位置,一饮而尽。 顾楚皱眉。还想着往青楼里跑,果然是宠坏了。若被师傅知道,顾楚赶走心里的可怕设想。下次不论述言如何软硬兼施可怜兮兮地恳求,也绝不对他心软。这次,罢了罢了,就任他折腾吧。 既来之,则安之。 右手拇指习惯性摩擦系在腰侧的洌云剑。只是未料这等烟花之地,会有如此动人心弦的琴声。袅袅弦韵悠悠荡漾缠绕梁间。手指跟着琴声一下一下敲击桌面,倒也是一番享受。 第二章 曲终人散。 尘笑楼以楼自居,证明其并非单纯以卖身谋利。文人雅士大可在此吟诗作对,饮酒品茶。只可惜愿意来此的大多是附庸风雅之徒,真正目的仅仅是一夜畅快的鱼水之欢。 暧昧声响断断续续时高时低,混杂男人粗重喘息穿透房门侵入耳内。笑逢经过房廊,古琴环抱胸前。脚步不疾不徐,素白衣袂轻摆。一路前行至走廊尽头,是笑逢现在的居所。 屋子宽大,简朴素净。无一多余摆设装饰之物。 点燃烛台,古琴轻轻置于桌上。笑逢推开木床,月色如水倾入屋内。目光飘向远方,停滞。手指交缠,似乎是在思考。 神游之际,忽感眼前一晃,一阵劲风袭来,柔软发丝拂过脸侧。笑逢立刻收敛心神,赫然发现屋里多了名衣着华丽的高挑男子。心下一惊,面上倒没过多表情。道:“你进错房间了。” 陆迹玦见对方强作镇定不由暗自觉得有趣。故意凑近仔仔细细欣赏笑逢清俊的眉眼。感叹:“美人啊。” 距离靠近,陆迹玦身上淡淡麝香萦绕两人之间。 笑逢面上一冷,不再言语。发现对方眼中流光暗动隐含戏虐之色,更是面若冰霜。 良久,僵硬嗓音道:“我只是琴师。” “那还劳烦美人弹奏一曲了。” 话毕,陆迹玦自作主张地坐在桌边,左手撑腮,抬起狭长美眸盈盈望着笑逢,微微勾起魅惑动人的唇角。 笑逢也不知该如何应对了。盯着他的硬挺鼻梁。终于说服自己承认这的确是他见过真正可以用俊美无涛来描绘的男子。目光转向静静陈列的古琴,笑逢轻叹。不再纠结这莫名闯入者究竟有何用意。他能悄无声息避开守在附近的打手们,自己还能耐他如何呢? “仅是弹琴。” “期待至极。”收起故作玩世不恭的轻佻,嘴角却扬得愈发迷人。 深夜,弦瑟之音悠然响起,不绝如缕,透人心扉。与那皎白月光相交相融,化为一体。 依旧垂眸注视笑逢舞动的手指。由远及近的脚步声令陆迹玦无声叹息。起身横过木桌,侧头,在笑逢耳畔低喃:“美人琴技果真绝佳,在下陆迹玦,后会有期。” 温热吐息让笑逢手指一颤,走音。 闻声,陆迹玦展颜一笑。如来时般飘飘然跃出窗外。施展轻功身形隐于黑夜。离开时顺便毒倒了两个正聚在一起暗嚼笑逢舌根的年青小倌。 陆迹玦暗笑自己无意间又寻得了有意思的东西。起初看中沐风派弟子顾楚佩戴的名剑洌云。想着找机会抢夺到手。却阴差阳错跟着他进了家男风馆。发现独坐二楼浑身散发冷漠傲然气场的笑逢。在这风流之地,孤美得叫人心醉。 亦正亦邪。陆迹玦在江湖中的最佳诠释。他武功深不可测,平时却偏偏喜好用毒。年纪轻轻便掌控并发扬了势力宏大实力雄厚的明决教。人人敬畏。而他陆迹玦最热衷,也是最招人记恨的,是夺人所爱。 这爱,不是人,而是物。 但凡被陆迹玦看中的东西,即便是他人珍藏的无价之宝,他也会不折手段强抢到手。 笑逢抬手,琴声消散。陆迹玦离开后不久,敲门声就打破了沉寂。 不待屋内回应,来访者已擅自推门而入。 “难得见你有如此兴致。”语气软糯慵懒。红衣似火,五官妖治美艳笑靥如花。“大半夜怎的忽然想起弹琴?” 抬头望向不请自来的某人,认为没必要说出有人闯入的事,便道:“因为一只飞蛾。” “呃?”明眸一转,纵身扑向笑逢,摆起一副委屈至极的表情,撒娇般蹭蹭。抱怨着:“逢儿好是冷淡啊~” “别闹。”推推粘在身上的人,淡淡地笑了。 故作娇羞滴捂脸摇头:“讨厌,逢儿你别勾引人家呀~” “沉楠……”笑逢开始头疼了。 沉楠是和笑逢同时被人贩子卖进尘笑楼的。相互扶持着长大至今。只是现在陷入了不同道路。在这儿,红倌“沉”字开头,清倌则为“笑”。 “逢儿,”两人并肩而坐,红白两色映衬鲜明了房屋。“在这住的还习惯吗?” 静默许久,才道:“还行。” 青倌红倌原本居住在不同院落。而笑逢,则是最近被老鸨调换过来的。不知用意为何。 “……”沉楠走向床铺,躺好,殷红散开,美如花开。“今晚我们一起睡吧。” 笑逢沉默。 “逢儿,人家现在一夜千金呢~” “……” “逢儿~”拼命撒娇。 “好吧。” 第三章 笑逢睁开双眼时,天刚蒙蒙亮。 白天尘笑楼鲜有人来,故而这段时间里几乎是闲散无事的。大部分小倌会选择充足睡眠养精蓄锐以应对夜里的疲乏。可笑逢却偏偏习惯早起。 侧头,沉楠静静睡在身边。即使陷入沉眠,依旧眉头紧锁。依着他的性子,昨夜跑到自己这儿蹭床,定是从那些挥金如土的人渣那受了委屈。既然来了,又何苦装作若无其事呢。笑逢拉开沉楠松松散散的衣襟,目光一沉,果然瞧见沉楠左腰间一片青紫淤痕。他这人最怕疼了,在自己面前粗心大意磕碰到都得哼哼唧唧老半天。 叹息着,自柜里寻出消肿化瘀的药膏,嘴唇轻抿,指尖轻柔地将药膏涂抹在伤患处。重新合好沉楠的领口,帮他盖好被褥。笑逢轻手轻脚出门了。 平日冷冷清清的庭院今天反而零零散散聚集了几人。 “听说了吗?”站在人前叙事的少年一脸幸灾乐祸,“昨儿个晚上,沉兰和沉水不知怎的昏倒在后院,醒来时满脸长满了紫红疙瘩,坑坑洼洼的,现在还躲在屋里等着大夫来,不敢见人呢。” “不是染上什么怪病了吧?” “哼,那两个废话精,逮着谁都在背后乱嚼舌根评头论足,罪有应得。” “难怪,”另一人插口道,“若不是沉水在隔壁哭哭喊喊抓着瓶瓶罐罐乱摔乱砸,我又怎会大清早就被吵醒。自己受罪不够,还连累别人。” …… 笑逢从较远处经过,自然无法听清内容。只是暗自猜想是否与夜里闯入的男人有关。 摇摇头。算了,这样的事自己无须在意。 屋内,本应继续沉睡的沉楠默默翻身,脸深深埋在枕头里。昨天他被个家产万贯的老男人包下。那人顶着肥肉横行的脸,逼迫自己含他身下那根丑玩意儿。腰上的伤,是在反抗时被男人狠狠一脚踹到造成的。之后那混蛋草草行事便离开了。 隐约有泪滑落眼角,染晕枕面刺绣。 人人讽你故作清高骂你强装冷傲。殊不知,在这男馆里,内心最柔最软的,便是你笑逢了。 笑逢回来时,天早已透亮。 将适合摆在桌上,端出两碗银耳莲子羹,两碟虾仁蒸饺。香味瞬间四溢。 瞄一眼床铺,被子已经把人从头至脚完全包裹,稍稍拱起。 “醒了就过来。” 被子蠕动两下,又没了动静。 不多加等待,拾起筷子自己开吃了。 …… 使劲掀丢被子,沉楠光着脚跑到笑逢对面坐下,发丝凌乱衣衫不整,哪还有半分红牌应有的模样,“既然是为了我买的,你怎么能先吃呢。” 笑逢不理会,继续吃。 忿忿不平地从盘里夹起蒸饺塞进嘴里,口齿不清嘟囔着:“逢儿你不解风情,方才见人家毫无防备楚楚可怜躺在床上,你就该兽性大发扑过来呀~” 慢慢吞下食物,笑逢道:“抱歉,我方才只看见被褥。” 沉楠闻言一愣,瞪视不紧不慢有吃有喝的笑逢,终究想不出回击之语。 “别瞪了,老实吃饭。” 沉楠……老老实实开始吃饭。他真的饿了。 直到下午,沉楠才离开。 笑逢倚窗而立凝望初春景色。阳光温暖柔和,流连着他精致的五官。春意不知不觉悄然蔓延,映衬此刻宁静。春去春来,他却永远困在此地。 远方山脉此起彼伏连绵不绝。 远方是他不敢奢望的自由。 手指一点一点收起,最后紧握成拳微微颤抖。 “笑逢公子。” 有人向窗口走来,浓烈脂粉香气涌入鼻中。一张抹着厚重粉底的脸挤入视线。来者是笑非笑上下打量这笑逢。 藏起方才失控的情绪,表情归于平板。眼前的青年是尘笑楼的主人韩四的副手。楼里不大不小的事务都由他负责打理监管。 “有事吗?” “笑逢公子真是好福气。”捏着嗓子憋出矫揉造作的声线,浓妆艳抹的脸堆起笑容:“楼里来了位俊俏非凡的爷,指名道姓要你前去弹琴助兴呢。” 笑逢沉默不语。他没有拒绝的权利。 见笑逢态度冷漠,青年也不再虚情假意。再次用评估物品价值般的眼神扫视一遍笑逢,扔下一句“在二楼雅间,别让客人久等了”便扬长而去。 第四章 推门而入,笑逢一如既往的淡漠疏远,却在看清所谓的客人后,双眼微眯,向后退去一步。 “美人,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啊。” 凭借着深厚内力,陆迹玦早早听到走廊传来缓慢脚步声,临近房门时戛然而止。 雅间里本就配有古琴,笑逢走近坐下,低头看琴。 面无异色,眼中却闪烁明显的不情不愿。陆迹玦见他这副别扭模样,不由浅笑盈盈。慵懒随性斜靠着椅背,明明是不端不正的姿势,偏就散发出令人难以抵抗的魅力。只可惜这魅力对笑逢没起任何作用。对方自坐下以后,眼里只有琴。 “美人尊姓大名?”明知故问。 “笑逢。” “笑逢笑逢,意思是叫你笑脸逢人么?”陆迹玦抿一口碧绿青茶,“来,笑个给爷看看。” 笑逢抬头,面无表情。 “嗯,不错,美人一笑果真倾城。”又举起空杯,道:“过来给爷添茶。” 笑逢咬牙,起身倒茶。 “美人,唱首曲儿给爷听听。”陆某得寸进尺。 这一次,笑逢握拳,“我不会。” 下巴被修长手指挑起,俊美容颜靠近放大。陆迹玦在他耳边吐气如兰:“美人如此冷漠,叫人好是失望啊。” 酥麻轻痒的感觉令笑逢狠狠挥开靠的过分亲近的人。忍无可忍道:“陆迹玦你不要欺人太甚!” 吃痛地缩回手,还不忘故作无辜地眨眼。 笑逢侧头,牙齿用力咬着下唇。自己怎会与此人纠缠不休。半恼半悔,竟一时冲动动了手。 “……抱歉。” “终于生气了。”陆迹玦感叹。随后想起了什么,笑出了声,“原来你记得我的名字。” 本不是什么稀罕事,可看见陆迹玦笑得暧昧又得逞,笑逢胸口一堵,自己又一次在这人面前情绪失控了。 “美人。不知这次,能否有幸再听你弹奏一曲?” …… 接下来的日子,陆迹玦隔三差五便将笑逢“包下”。目的不过时想方设法让笑逢怒火中烧,在百般讨好地让他怒火平息。最后邪笑道“美人弹奏一曲吧”。 这夜,笑逢依旧坐在二楼。 又见到那名浑身正气凛然的男子了,他还是同那长相俊俏灵动的少年在一起。表情无奈又纵容。正准备收回目光,余光却瞥见陆迹玦也在楼下……搂着个小倌儿。 笑逢不觉自嘲一笑。果然,比起自己,逗弄乖巧甜嘴的漂亮男孩们更有趣吧。 与此同时。 “爷,您又分心了~”男孩娇滴滴地抱怨。在陆迹玦怀里猫儿般蹭蹭。 习惯性勾起魅笑,食指触碰为示不满嘟着的艳红小嘴,“胡说,佳人在怀,我怎有余力肖想其他呢。” 容颜如玉,男孩竟是看痴了。良久回神,羞红双颊委屈道:“爷你一直瞧着楼上那琴师。” “呵呵。”饮尽递至唇边的香醇烈酒,“只是觉着他那冷冰冰的样子在这太显突兀罢了。” “哼,正是因为这冷冰冰,老鸨正琢磨着要从他身上捞一笔呢。” 垂眸,漫不经心开口:“具体说说。爷有赏。” 男孩厌恶地斜一眼笑逢,冷笑道:“爷最近新来不知道。这琴师名唤笑逢。凭着他那漠然气质,楼里不少常客都垂涎着他呢。爷您想想,把这么个冷傲人儿压在身下是何种滋味,更何况是没有过经验的清倌……啧啧,留他清白到现在,估摸是想吊吊那些富裕客人的胃口,将他的初夜卖个好价钱吧。” 抚顺男孩的长发,“若他不愿呢?” “呵呵,爷说话真有趣,我们这种人哪有权利去愿或不愿。”男孩叹气,又接着道:“不过,笑逢那种德行,一点床上功夫技巧也不懂,身子脏了,过不了多久就该被人们玩儿腻了。到时看他凭什么傲。” “是吗?”陆迹玦捏着男孩尖瘦的下巴,“听你这口气。似乎讨厌笑逢的紧啊?还有,陪着爷,有什么不愿吗?” “人家怎么敢呐,是爷您的话,倒贴还来不急呢。至于笑逢,就是一自以为是的虚伪小人。” 掏出银子塞进男孩手里,淡淡道:“赏你的,可以走了。” 男孩握着银子一愣,不知怎么得罪了对方,突然要求自己离开。正想寻问是哪侍候不周,猛然发现陆迹玦目光冷冽至极。心下一惊,识相闭嘴悻悻离开了。心里暗愤又一个被笑逢勾了去的主儿。 烈酒下肚。整个腹部火辣辣的。陆迹玦望向笑逢,再扫一眼不远处的顾楚,眼神捉摸不定。 第五章 这算怎么回事儿。 笑逢久久无语。眼前霸占半边床位,浑身酒气冲天睡得昏天黑地的男人,不是陆迹玦是谁? “你……啊。”打算俯身摇醒他,不料反被对方抓住手腕狠狠拽倒在床,圈在怀里。笑逢立刻手忙脚乱挣扎反抗。却无法挣脱半分。怒道:“陆迹玦你发什么疯,放手。” “嗯,好吵啊。”皱眉以示不满,抱的更紧了。 “沉吟呢,怎么没和你在一起。” “沉吟?”迷迷糊糊鹦鹉学舌,混乱摇头道,“不认识……不认识呃。” 用力拍打环在腰间的大手,示意他松开,“就是今晚陪着你的那男孩。” “不认识,我,嗯,只认识美人。”蹭蹭笑逢,“嘿嘿,美人吃醋啦。” “莫要胡说,陆迹玦!”提高音量,挥拳重重地,避开俊脸,捶在他胸口,“你别太过分。放开!” “好痛。”艰难撑开眼皮,琥珀色的眸蕴湿雾气,视线迷迷蒙蒙定格在笑逢写满怒意的脸上。“嗯?美人……” 表情痛苦地闭眼,无力沙哑道:“唔,头好痛啊。” “你喝醉了。” 好吧,笑逢承认,陆迹玦偶尔可怜兮兮的示弱模样,咳,是蛮招人怜的。于是放柔嗓音,“你先放手,我去倒杯茶给你醒醒酒。” “不要。”脑袋埋进笑逢胸口,赖着一动不动了。 笑逢哭笑不得,这家伙是在对自己撒娇吧。 “不要走。”声音越来越弱,几乎低不可闻,“你若乖乖的……”话说至一半,只剩下均匀呼吸声缠绕耳畔。 放弃挣扎,僵直身体,但仍觉姿势怪异。 笑逢不懂,陆迹玦三番五次不知疲惫地纠缠究竟有何乐趣。尘笑楼里的兔爷,人来就低人一等。不管你卖艺亦或卖笑卖身,任谁都从心里瞧不起,何况是不伦之事。兴许,等他厌了,倦了,一切自会恢复如常。往后,他陆迹玦想起自己,是一笑而过,还是厌恶万分,或者,连他这人都想不起了吧,呵呵。 待陆迹玦呼吸平稳规律,笑逢才使力掰开他的手,逃到桌旁坐下。顶着沉沉睡去的陆迹玦。 蜡泪淌下,一点一滴汇聚一滩。笑逢一下接一下打盹,他本就累极了,敌不过困意,干脆吹灭烛火,以手为枕趴在桌面,缓缓合上双眼。不比床上舒服,今夜也就将就一晚吧。至于为什么愿意把床位让给陆迹玦,半睡半醒为自己搪塞了个理由。便不做多想。 其实,那家伙时不时来闹腾不休,还挺解闷的……渐渐进入梦乡。 原来,陆迹玦的功能,至少在笑逢看来,是解闷。 黑暗中,陆迹玦睁开眼睛,闪着明亮亮的光彩。全然不见之前醉酒的昏沉失态。步伐灵活移至笑逢身边,因这别扭姿势,果然见他睡得并不安稳。 弯腰,将浅浅入睡的笑逢抱起。笑逢无意识地哼哼,缩了缩身体。 把人轻轻平放在床内侧,坏笑着侧躺在他身边。平时总板着的脸,睡时倒显得柔和许多。拥抱在怀的感觉也非常不错。 正欲将人重新搂住。笑逢却一个侧身,长腿横跨过陆迹玦的腿,手也自然搭上了他的腰。似乎觉得舒服不少,嗯嗯两声睡得更深了。 陷入熟睡的笑逢全然不知自己攀在了那不待见的陆迹玦的身上。 陆迹玦受宠若惊。 中规中矩清高淡漠的笑逢,真正夜里睡姿竟是如此……不老实?不美观?不安分?陆迹玦努力搜寻其他词汇代替‘不雅’一词。 低头,笑逢脑袋埋在胸口。抬手抚摸乌黑柔软的发丝,笑了,“真乖。笑逢……笑逢。” 睡颜宁静,甚至夹杂丝丝脆弱。与白天判若两人。巨大反差令陆迹玦目光逐渐深邃。手掌顺着发丝华至发尾,停在笑逢后腰。 相拥而眠。 “你若乖乖的,我就带你离开这水深火热的鬼地方。” 似低喃,又似承诺。 渐渐,屋里只剩两人相互交融深长规律的呼吸声。 第六章 笑逢做梦了。 梦的内容飘渺虚无、自己仿若漂浮在柔软的河面之上,周围景物模糊不清,阳光暖暖,不愿清醒。然而,笑逢迷迷蒙蒙睁眼,隐约看见眼前事物时,当机立断闭眼,他一定还在做梦,梦中梦。 自欺欺人的可爱举动逗乐了早就醒来的陆迹玦。 耳边传来熟悉无比的笑声,笑逢心灰意冷地面对了自己与陆迹玦同床共枕的事实。咬牙切齿。发现自己手脚并用黏在他身上,大吃一惊,立刻松开逃得远远的。 “美人好过分。”装可怜道:“明明昨夜还主动投怀送抱,怎么一夜过后,翻脸不认账了呢。” “胡说,我本是坐在桌旁的。”恼羞成怒地说:“是你昨夜把我弄上床的……” 一滞,惊觉说法甚是怪异。越描越黑了。 “生气可比板着脸漂亮多了。”占了便宜,赶忙转换话题。整理好衣物评价:“笑一笑,定会更加勾人呢。” 笑逢瞪他。 瞪着瞪着,耳尖不由自主红了。与此人整夜相拥而眠,毫不知觉。而且,外边天色明朗,自己,极其少有的睡过头了。 “呵咳咳,嗯,美人莫要害羞,所谓一日夫妻百日恩,陆某定会……”一个茶杯不留情面砸来,伸手稳稳接住,继续道:“负责。” 更多茶杯飞来,陆迹玦气定神闲一一接过摆在床头,“不过,有个小小的疑惑需要解答。” 整理整理心情,小声道:“顾楚,可是你心上人?” 正在考虑是否需要砸椅子的笑逢闻言,冷冽视线扫过陆迹玦,仍觉那俊脸十分碍眼,举起椅子就砸,“不认识。” 也不闪躲,仍由椅子险险擦过身边撞上墙壁,语气透着丝丝无奈,“就是你常常关注,盯着不放的家伙。” 关注?脑海浮现那总是与同一个少年结伴而来的正气男子。自己何时盯着不放了?眯眼,喜欢?莫名其妙,嘴上却道:“与你何干?” 这口气,听在陆迹玦而立仿佛是坦白承认了,愤懑不已,毁他人形象道:“那种呆头呆脑的男人有什么好的?除了带在身边的佩剑,其他简直一文不值一无是处。” 对了,洌云剑,最近只顾围着笑逢转,几乎把它忘了。 “不知所云。”火气消了点,开始转变回冷冰冰的状态。 “那你不喜欢他?”洌云剑?先放一边吧。 “与你何干?” “美人,我不想听‘与你何干’” 带了一点点乞求。 “与你何干。” “是,与我无关!” 生气了,笑逢一愣。从没见他对自己倔过。 “美人好坏。”硬了没几秒立刻软成了柿子,“别忘了一日夫妻百日恩啊。” 这次椅子直冲面门,接住同刚才丢来的东西一块儿放好,“美人肚子饿么?” 无法适应迅速转变的话题,笑逢没有回应,想想,还真的挺饿。 “我带你取出吃吃饭?散散心?解解闷?”小心翼翼提出邀请。 怎么带?若被管事的知道自己屋里收留了男人一夜,定会被拖去刑房受罚吧。难道飞出去?笑逢苦笑,自己竟真的思考这个提议了。 似乎看穿他的想法,陆迹玦上前,把笑逢横抱怀中。 脚下忽的一空,见自己女儿家般被人抱着,吼道:“你做什么!” “晨练,吃早餐。” 于是,笑逢真的飞了。 从窗口跃上屋顶,再从屋顶飞至另一屋顶。景色不断后退变幻,风柔柔拂过脸颊,腾空时悠悠然然。前所未有的体验,笑逢脸上渐渐浮现兴奋与好奇。 “喜欢这种感觉?” 收回表情冷回脸,不语,算是默认了。 “呵呵,”笑声在风中散开,“既然喜欢,就多转几圈吧。” …… “陆迹玦。”笑逢终于头昏脑胀胃里翻江倒海,出言阻止,“够了。” 陆迹玦闻言,环视周围环境,脚尖轻点,再次横过几个屋顶。平平稳稳落脚在一家装潢宏伟的酒楼前。 “想吃什么?只管开口。” 笑逢脚下软绵绵的,慢腾腾跟着陆迹玦进店。 “哟,二位客官,来里面请坐。”小二瞧着两人气宇不凡,点头哈腰上前迎客,“二位爷坐好,有何需要啊?” 笑逢有些想吐,料想是刚才折腾过火了。想要清淡的,也不管别人是大酒楼,便道:“粥。” 小二眼珠滴溜一转,见他衣着淡雅朴素,陆迹玦却衣裳华美,猜测应是显贵人家的公子哥,热情介绍,“粥啊,我们这有……” “白米粥。”笑逢打断。 到这儿来吃白米粥?小二面色一僵,朝看着容易说话多的陆迹玦求助,“爷,我们这哪有白米粥买啊是吧?” “会有的。”警告般扫一眼小二,又笑呵呵的寻问笑逢,“加糖吗?” 点头。 “还要其它吗?” “馒头。” “听到了吧?”拿出银子付给小二,“不必退了。白米粥馒头,难不倒你们的厨子吧?” 被扫一眼,小二只觉背后一阵发麻好不可怕。颤颤接过沉甸甸的白银,回神忙道:“当然,当然没问题,二位爷稍等,小的这就去准备。” 看他对另一俊俏男子百般讨好,心下明白三分。识趣办事去了。但还是忍不住在心里啐一口,世风日下! 素粥馒头,平淡无味。陆迹玦却吃的心情大好。 美人相伴,再苦也甜啊。 …… 笑逢回到尘笑楼已是正午时分。 摆脱纠缠,笑逢长长舒了口气,栽倒在床。淡淡的,闻到陆迹玦身上残留的麝香。 阴魂不散!扯过被褥蒙头午睡。 下午,笑逢几乎以习为常地被敲门声扰醒。 “笑逢公子,那位爷又来找你了。” 脑袋缩回被里,不予理睬。 不见回应,门外坚持不懈继续叫唤,“笑逢公子?笑逢公子……” 咚咚咚咚。 吱—— 狠狠拉开木门,黑着脸的笑逢把传话的少年吓了一跳。 陆,迹,玦,你到底有完没完! 第七章 陆迹玦见笑逢脸上怒意未褪,不免自怨自艾。自己近来万分殷勤也未能打动他敞开心扉,猜不透对方心头的想法,唯有一人演独角戏。心里便委屈不甘起来,“美人……” 怨妇般阴郁苦闷的语气听得笑逢莫名其妙,眼中疑惑一闪而过,不明所以地望着以手扶额在宽大躺椅上缩成一团的男人。 “ 过来这儿坐。”拍拍身旁特意留出的大半空位,表情期待中透着纯良无辜。 无视他愈发精湛的演技,笑逢毫不犹豫后退一步,动作娴熟且绝不拖泥带水。 “过来嘛,人家又不会吃了你~”二十有四还厚着脸皮撒娇,怪声怪调道:“在把美人风风光光迎娶进门前,人家时不会动手动脚的。” 陆迹玦长相的确是万里挑一世间少有的俊美,但他绝不同沉楠那般透着阴柔之气,‘人家人家’的叫唤着,真是令人……笑逢眼皮不由自主跳了跳,鸡皮疙瘩从手臂蔓延到脖子根部。 “过来坐下,这次当真有事要说。”罕见的收起风流轻佻换上严肃表情,只是此刻蜷成一团的坐姿煞了风景。 侧头思考片刻,笑逢慢悠悠走近,停顿一下,还是坐在了陆迹玦身畔:“说吧。” 究竟时何时,习惯了与此人若即若离的相处方式。 “美人,我要走了。” 笑逢没理由的心里一颤,未曾体验的陌生情愫在身体中迅速滋生,悄无声息侵略扩散开来。移开视线掩饰着眼里失控溢满的失落,开了口,只是淡淡的,“走了又如何,与我何干。” 饶是如此,笑逢情绪的变化仍被陆迹玦净收眼底。方才那故意使人误解的话语虽是达到了自己期望的效果,可笑逢瞬间的落寞神色叫陆迹玦心疼不已,当然,还有一丝窃喜。 他果然,会在乎自己呢。 力道轻柔,可气势不容反抗,拉过笑逢的手放至目光之下,纤细白皙的手腕叫陆迹玦皱眉,太瘦了……以后得喂胖一点。 陆迹玦指尖稍稍用力止住了笑逢的挣扎,却也记得控制力道不让笑逢感到疼痛,“有礼物送给你。” 笑逢咬唇,低头自嘲想着,果然是想花点银子打发走自己呢。 “呵呵,别一副苦大仇深的表情啊。”左手自怀中掏出一物,专注仔细将其系在笑逢手腕上。 怔怔看他动作温柔,笑逢一时竟忘了反抗,任由陆迹玦顺利完成手中活计。 “叮铃。” 抬手,腕间系着由数根细细红绳交织编成的精致手绳,一枚玲珑小巧的银铃固定其间,伴随手中起伏荡漾出悦耳的清脆之声。 继续低头,嘴角扯出几分苦涩,还是随随便便哄哄女儿家的小玩意。 “这可不是普通的手绳,”凑近距离献宝似的道:“里面藏着柔韧锋利,削铁如泥的断魂丝。” 从手绳尾端接口处轻轻一抽,细如蚕丝,泛着冰冷幽蓝的杀人利器呈现在眼前。 可笑逢对此类事物可谓一无所知,瞧见那半长不短的‘细线’,眼里分明的不信。 为证明所言属实,陆迹玦抬抬下巴示意笑逢取来桌上的茶杯,笑逢这次倒也配合,将被子举至他面前,静待下一步指示,最初的怀疑渐渐转化为好奇。 陆迹玦抿着笑意,拉出断魂丝沿着杯侧松松缠绕一圈,“手指往下挪一点儿……嗯,再下移一点,别伤着了。” 笑逢照做,只用指尖拖着杯底。 然后,陆迹玦施力猛一收紧,杯子的中上部分瞬间一分为二。断裂口如工匠打磨般平滑整齐。 笑逢抬头瞪大双眼呆呆看向陆迹玦,满满不可思议。 难得见到那人这副傻呆呆的可爱模样,心中满足感极速攀升,声音都不自觉夹杂几分得意,“难以置信吧?这可是我从……一位朋友那寻来的宝贝。” 总不能告诉他这世间罕见的名器,是从月邪教教主那硬抢来的吧。陆迹玦只身一人独闯月邪教,重伤魔教教主不说,还废了别人毕生修炼的邪门武功,抢走了该教主最引以为傲的珍藏――断魂丝。而这重伤魔教妖人之事,不知怎的在武林传播开来,歪打正着,大大树立了决明教的白道立场。 当然,陆迹玦此举的真正目的无人知晓,除了他自己。 低头继续摆弄,介绍着,“断魂丝真正锋利的部分只在中间部分,其余两端都是安全的,可以方便握紧施力,这枚银铃,你扭动它的方向后,断魂丝会自动收回。” 抬眸,深深望入笑逢眼底,一字一句:“我不在时,若有人敢欺负你,就用它割他的脖子,削他的手指,划他的丑脸,明白?” 对这一系列残忍恶行,笑逢轻笑出声,“我哪有那么狠心。” 再说,平日里,除了你,还有谁会自讨没趣来惹我。 第八章 望着笑逢少有的笑颜,陆迹玦心下一片柔软。握住笑逢的手,埋头,轻轻吻上指尖。 陆迹玦第一次对笑逢举动如此亲昵。 而笑逢呢?他恨恨收回手,僵硬身体逃至安全距离,俊脸一层薄红,怒道:“你!” “我怎么了?”气势坦荡,坏笑反问。 极力保持冷峻表情,沉声:“你说过不会动手动脚。” “我食言又怎样?”地痞无赖的架势。 “你,”久久沉默,才道:“小心食言而肥。” 别扭态度让陆迹玦眼里的温柔几欲溢出,“我这次只是回决明教处理些琐碎小事,很快就会回来。” 回来?这又不是你家。笑逢继续沉默,心里却在腹诽。 房间里似乎静默了片刻。 直到那低沉磁性,温和醇厚的低语划破空气钻入耳内。 “笑逢。” 陆迹玦嘴唇轻启,他说,笑逢。 笑逢清澈明净的眼眸瞬间氲染复杂色彩。缓缓眨眼,再眨眼,这是他,第一次这么唤自己的名字。而非那乱七八糟的‘美人美人’。 “笑逢,别让自己受委屈。” 那温润如玉的嗓音让笑逢无端心烦意乱,心里某个角落本能感受到危险,却无意防备,想放任自己沉沦其中。张口,几乎找不到自己的声音:“不劳你费心。” “放心,我很快便回来继续伴在美人身边,否则。”狡黠笑意一闪而过,“我怕美人过分思念陆某,夜夜辗转难眠啊。” “陆某多虑了。”起身,手腕处传来清脆铃音,笑逢微微抬手,想想又放下。道:“若没有所谓的正事,恕不奉陪。” 陆迹玦看着那抹欣长清瘦的背影,真是恃宠而骄啊。居然胆大包天弃客人不顾先行离开。浅笑,并未出声阻拦,任笑逢由着性子自由自在踏出房门。 后院走廊。 “咚咚咚咚……” 笨重迟缓的跑步声由远及近,最后,一个重物飞扑到背上紧紧攀住不放,冲击力道令笑逢弯腰连连向前迈出几步才勉强稳住身形。 “下来。”反手拍拍贴在背上的人,银铃因这动作叮当作响。 “不要啦,人家要逢儿背背~” 笑逢头皮发麻,“别闹。” “没闹。”猫儿般用侧脸蹭蹭笑逢的后颈。 叹气,“沉楠,你变沉了。” “怎么可能?大爷我分明弱不禁风!”被踩到尾巴一般炸毛了,从笑逢背上滑下,跑至他面前转了一圈展示他那‘弱不禁风’的身材。连一贯的矫揉造作都忘了保持,“看吧看吧。” “是是,我眼花了。” “逢儿,”又装回小鸟依人状,贴近笑逢身旁,似是随意地开口:“听说最近有人缠你的紧呢。” 笑逢僵直了背,不语。 “他对你好吗?比我漂亮吗?”紧紧盯着笑逢闪烁不定的双眼,口气却依旧是若无其事。 放弃般低头,“我不知道。” “逢儿。”沉楠移步至笑逢面前,直视他略带迷茫的脸,抬手理了理他散落脸颊边的发丝,“我们,没有资本轻信于人,你明白吗?” 我们生来低人一等,我们的感情微不足道,我们没有资格放任自己的心沉溺在纨绔子弟达官显贵的虚情假意中。对他们而言,我们的身体我们的感情是玩物,是消遣。轻轻环抱笑逢,我不想你受伤,你明白吗? “我明白。你不必顾虑太多,我与他之间什么都没有。” “不过,”闻见不属于笑逢的麝香,深呼一口气,水灵灵的眼珠一转,“逢儿手上戴着什么……”语未毕而身先行,捉住笑逢的手,宽大衣袖滑至手肘,殷红夺目的手绳与白皙皮肤相互映衬,“真漂亮,逢儿在哪儿买的?” 收手,衣袖垂下隐藏手绳,却无法掩盖叮铃之声。 “那么宝贝,看看都舍不得?” “不是。”笑逢不自然地躲开沉楠的目光,感受腕间那微弱触感,松松环绕着,似乎随时可能散开丢失。良久,淡淡道:“你若喜欢,赠你便是。” 沉楠展颜接过,并未带上,而是揣进怀中。 陆迹玦立于屋顶,望着笑逢毫无防备,同别人嬉闹一起,望着他解下手绳,放进别人掌心。 笑逢,你终究不敢多信我几分啊。 纠结久久,陆迹玦笑了。 看似冷漠孤傲,实则温柔别扭。叫人怎么舍得弃你委屈在此等世俗之地。 月光冷冷,万籁无声。 笑逢猛然自床上坐起,月色装点着漆黑长发,反射出皎洁银光。若是忽略掉杂乱卷翘的发稍,真真美不胜收。 敛眉,心烦意乱的将发丝抓的更为凌乱,颇有自暴自弃意味的重重载回床面。扯过被褥,翻滚一圈,再一圈,最后身体被严严实实包裹成条状。 可恶,可恶! 自己竟真的……辗转难眠。 第九章 “所以,你们费尽心思三番五次动用影士寻我回来,就只为这些不大不小的琐事?”陆迹玦似笑非笑,高坐教主之位俯视忐忑不安跪于脚下的左右护教。 手指轻敲扶手,“没其他事的话,你们可以退下了。” 左护教林瑞安用手肘悄悄捅捅右护教莫匀,小声嘀咕:“你倒是说话啊。” 莫匀怯场,纠结半晌:“不,你来吧。” 林瑞安向来忌惮这阴晴不定的陆大教主,“还是你说比较合适。” 莫匀:“你同教主年龄相仿,你说更为妥当啊。” 叽叽咕咕叽叽喳喳叽叽叽叽。 耐不住那两人似乎永无止尽的推脱,陆迹玦好心代替他们做出决定,“不用磨叽了,莫前辈,你说吧。” 现在尊称你声前辈,小心说错话他弄死你。林瑞安幸灾乐祸,用眼神示意莫匀。 陆迹玦放松身体斜靠着,左手托着下巴,邪笑:“瑞安,莫前辈说完你继续补充。” 林瑞安:“……" “咳。”莫匀清清嗓子正待开口。 “等等,”陆迹玦突然打岔,“莫前辈还请站着说话。”言下之意让林瑞安接着跪。 林瑞安:“……” 莫匀起身挺直腰板,斜一眼郁闷跪地不起的林瑞安,以眼神回敬,看来教主更想整你。 “教主,属下听闻近来您时常出入男风馆,”见陆迹玦面无异色,才道,“您贵为一教之主,此举恐怕有损身段啊。” “是啊教主。”林瑞安接话:“若您对男色好奇,大可吩咐我们替您寻来各色风情美人,无须去那种不干净的地方,是吧。” “不可不可,”莫匀摇头,教主向来自恃清高,怎会痴迷男色,定是被那无德小倌缠着不放,而教主心地善良不忍狠心拒绝才至今不得脱身。” 自恃清高?心地善良?可怜莫匀被自己恶心出一身冷汗。 林护教看他坚持不住,帮腔道:“教主,您的私事我们确实不该插手,不过此时传到别教耳朵里终归不合适。” “是非常不合适。”莫匀严肃道。 …… 而陆迹玦但听不语,于是,二人扯不下去了。 “所以,教主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有。”陆迹玦瞧这两人一唱一和一黑一白,美眸微眯,语调慵懒:“不是他缠着本教不放,是我纠缠不清。你们给想个法子,看看怎么助本教抱得美人归。” 林瑞安,莫匀:“……" “不知二位有何高招?” “教主啊。”莫匀语重心长还想再劝,自家教主和小倌厮混,成何体统。 “莫前辈,您已是不惑之年,至今未见您娶妻生子呢。” “呃?”莫匀呆了,谈话过于跳跃。 而林瑞安竖起耳朵,他知道陆迹玦准备拿莫匀开涮了。 “难道我们的左护教,也有断袖之癖?” “当然不是!”莫匀涨红了脸,“怎么可能!” “呵呵,方才本教见你同瑞安眉来眼去,”陆迹玦再次调整坐姿,十指交握,身体微向前倾,“不如,把本教心腹瑞安许配与你,如何?你们一左一右,天造地设啊。" 莫匀哽得一口闷气堵在胸口不上不下。 而原本打算看戏的林瑞安,此刻惊恐万分,用力摇头:“不要不要!” 以教主这诡异个性,他能说出,就敢做到。 且不说自己不好男色,莫匀虽也算英俊魁梧,可对自己而言也太老了吧。现在林瑞安只想抱住陆迹玦大腿哭诉,我只是被莫匀拖来的配衬,我不在乎你去青楼还是男风馆,更无所谓您老是喜欢男人女人还是不男不女,教主你千万别欺负弱小拿我撒气啊! “莫前辈不反对的话,事情就这么定了吧。” 莫匀脸色黑如锅底,迟迟不语,当然不是因为同意了,而是被陆迹玦气的。 林瑞安双眼闪现泪光,可怜兮兮拼命摇头,“不要不要不要不要啊!” 陆迹玦直接忽视林瑞安的血泪反抗,叹口气,终于正色道:“这段时间屡屡弃决明教于不顾,是我这做教主的失职了、但我相信你们有二位帮我管理教内事务,绝不会错任何差错,想来真是辛苦你们了。我会在教内多留些时日。至于你们一致反对的事情。”目光冰冷下来:“这还轮不到你们费心。若我发现你们敢私下派人找他的麻烦,你们好自为之。” 莫匀,林瑞安均惊出一身冷汗,他们之前还凑在一块商量法子,是花些银两打发那小倌走远点,还是直接派人威胁警告。实在庆幸没有鲁莽行事。 陆迹玦表面看着随和散漫,实质却是笑里藏刀。但凡了解他的人,都不愿自讨苦吃惹怒这只笑面虎。 陆迹玦起身移步,拍拍莫匀肩膀,又揉揉垂头丧气跪倒在地的林瑞安的头发,大摇大摆穿过 二人扬长而去。 徒留二人黯然伤神。 他们都明白的,这是陆迹玦的警告,若触犯他的底线,陆教主真会强行把他们凑成一对。想起他之前为了争夺实现目标的各种不折手段残酷无情。 好可怕。 林,莫二人同时默契转头,开始互瞪。 叫你多管闲事。 陆迹玦在后花园悠然漫步,他料到那两人会合伙施压,特别是那古板的莫匀。不想个法子治治,他们就真要爬到自己头上来了。他承认,此次回教又一半原因是希望让笑逢尝尝相思之苦。不过依他那不冷不热的性子,自己多半只剩自作多情的份。 可笑啊可笑,这般作为简直幼稚不堪。 不过是眉眼清俊了点,性格淡漠别扭了点,自己怎就……念念不忘,日思夜想。 嗯,对了,发脾气时抓狂却又逞强克制一本正经的模样也很可爱啊。 若他知道自己用‘可爱’两字形容他,不知会露出怎的表情呢。 陆迹玦抬头,怔怔望着蔚蓝纯净的天空。 果真对那笑逢着了迷呢。 第十章 笑逢本以为那人走后,耳根清净,日子回归平淡。 却不想,那才是苦难的开始。 不过所谓的苦难,其实也只是被软禁……罢了。笑逢聊以自慰。 尘笑楼的管事,慢吞吞呡下最后一口茶水,小人得逞笑意带讽,晃晃悠悠离开,经过临近门口时丢下一句:“对了。四爷叫我提醒你一句,今晚儿自个儿到后楼找他。” 伸手一甩大门,隔绝背后那道冰冷刺骨的视线。 瞥一眼看守在门口的两名壮汉,“看紧点,注意别让他跑了。表现好了,自然有赏。” 那二人对视一眼后,齐齐对他道:“是。” 笑逢撤回目光,其中的冰冷刺骨消融崩塌,破碎为一滩苦涩无奈。 多少次了呢?笑逢闭眼,自陆迹玦离开不过半月,这管事就来与他“交谈”数次,而这些谈话内容,呵呵。 如,“笑逢公子,沉笑楼好生待你那么多年,总该知恩图报的。” 如,“仅凭弹琴,那点银两连零头都还不本,你拿什么回报你主子韩四?” 如,“咱明人不说暗话,把你搁着和红馆住一起,你该明白是什么意思。” 如:“少用这种眼神看我,四爷已经决定买了你了,你运气不错,不少富商高官愿意花大价钱买你的初次,只是那些人啊,长相真是,啧啧……” 亦或是:“你别痴心妄想之前那位俊俏公子会替你赎身,哼,也不想想自己什么身份,人能真正看上你吗?” 笑逢摇摇头,看上与看不上与我和我干。 身份?同住一屋檐下的人,又有何资格去高谈身份。 俊俏公子,陆迹玦?呵呵,自己将希望寄托于他?真可笑。 对,可笑。 冷脸走到床边,脱鞋入床,裹紧被褥将自己卷成一团。 身处是非之地,他一直明白那一天早晚会来,逃得掉,是运气,躲不过……是命。 几天来,笑逢足不出户。那些名为保护实为监视的看守,见着他们眼含不屑鄙夷的神色,闹心的很,倒不如独自一人呆在屋里来的舒爽自在。笑逢几乎把所有时间消磨在琴具之上,只可惜那弦音沉闷不堪,频频走调,饶人心志。 韩四眯起狭长的眼睛,来回打量这个修长笔挺的站在自己面前的年青男子。 是了,他承认自己挺喜欢笑逢,他有沉笑楼里其他小倌永远无法与之相比的气质,他甚至想过把这人留在自己身边,但他在情事上还是喜欢乖巧懂事的男孩,而笑逢,太冷。所以才会放任他由着冷冰冰的性子行事,留着他干干净净直到现在。不过,也只能到现在了。 再怎么宠着惯着也好,他于他来说,终究只是个商品,在利益最大化时,就该出手卖出去。韩四知道陆迹玦对笑逢有意思,决明教教主,那种人绝不是沉笑楼惹得起的,他陆迹玦要人,沉笑楼绝不敢跟他要钱。不过好在最近他似乎是对笑逢消了点兴致,这是个好机会把笑逢乘此卖给别的有钱的财主,即使回头陆迹玦回来向他要人,他也有理由借此推脱。白白养了他那么久,为的,换不过是那点银子吗。 韩四冷笑,身在这,就活该受这种命。 张嘴吞下怀里漂亮男孩送至嘴边的葡萄,道:"笑逢,你知道我想说什么。我想以后,你也用不着弹什么古琴了。” 笑逢错开视线,不语。 “呵呵,这尘笑楼也仅你一人敢对我韩四的话不闻不顾。” “……” “天承大钱庄的赵老爷出了高价,跟我要了你的初次,那些钱,够你,和你那小尾巴沉楠荣华富贵一辈子。别想着我会放过这笔生意。你这次若乖乖的,那倒还好,可你若敢造反,沉笑楼有的是法子让你生不如死。”韩四眼中狠毒一闪而过。 笑逢抿唇,手在衣袖下紧握成拳,“我办不到。” “你办不到?”韩四不怒反笑,“你办不到,我自会帮你办到!别想着逃跑,就算打断你的腿,我也照样把你丢给他折腾。” 笑逢突然抬头直视韩四,愤怒的,冰冷的,“你知道我的个性,四爷,就算你打断我的腿,折了我的手,我也定会反抗。最后得罪人的,除了我,还有你。” “你没那本事,现在,称我发怒前,要么消失,要么道歉。”韩四眼睛危险的眯起。 “你可以试试。” “不过是楼里养活苟且的一个小倌,胆敢威胁我韩四,笑逢,你可知何为天高地厚?”韩四挥手,“来人!” “在!” “带着他滚回去,严加看管。” “是!” 壮汉粗暴的拉扯过僵直站立的笑逢,推攘着带了出去。 韩四看着笑逢笔挺的背影,笑了。所以说,他才会这么偏心这人啊。明明是弱者,却还敢不知好歹的如此清高傲然。 可惜了,可舍不得,又如何呢。 自己可从来不是好人,在他眼里,利益才是根本。 “四爷,你消消气,别更那种人计较。”怀里的男孩看准时机出声,他刚刚虽未言语,耳尖却竖的高高的,这个笑逢,总算要被卖了。哼哼,还真是替人出口气啊。“爷~”娇声娇气的在韩四身上小心翼翼的挪动。 韩四看向男孩漂亮水灵的小脸,手掌探入他的衣襟内摩擦,男孩立刻发出娇媚的喘息声,惹人心痒难忍。勾唇一笑:“还是你懂事乖巧,我喜欢。” 第十一章 笑逢被整整饿了三天,除了水,这些天里他得不到任何食物。浑身无力的瘫倒在床上,笑逢眯着眼睛迷迷糊糊盯着黄昏斜斜进入屋内的光线,暖黄色,很漂亮。不久前,同样温暖的一天,发生了什么呢……胃部的疼痛让他意识恍惚了一瞬。 昨天大半夜,他听见沉楠在外面大声叫嚷让他进去,呵呵,那个人啊,就是个夜猫子。嗯,其实自己有点想他了,那样对自己撒撒娇感觉也还不错啊,至少比楼里那些故作娇弱的男孩们有趣多了。 沉楠总说自己冷淡,笑逢侧侧头,也许是饿昏了头,他居然,难得露出了无辜的表情,难道自己真的很冷酷?酷……笑逢觉得自己真的饿昏头了。 吱呀——门被推开,听到管事尖锐的嗓音,笑逢皱眉,起身看向来人。 见到笑逢要死不活的模样,管事可谓心情大好,笑,连带着脸上扑的厚厚的粉簌簌往地板上掉,“笑逢公子,脸色不怎么好啊,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啊?要找个郎中瞧瞧不,别是害了什么不干不净的病,就算现在没事,以后估计也免不了的。” 直接忽视他的话里藏刀,笑逢只是盯着地面,粉涂太多,面部动作太大,地板给弄脏了。 管事见他不答话,撇撇嘴,指示身后的跟班们:“拖出去给里里外外洗干净了,人家高洁的笑逢公子今晚可是要接首客了啊。” 随后是一阵奚落的笑声。 身体被架起,笑逢推开他人自己走了两步,咬牙费了不少力气才控制住平衡没有直接跪倒在地。 笑逢被带到了一个宽大的浴房,中间陈放这一个巨大的木质浴桶。衣服被强制性的剥下丢在一边,被强行推入浴桶,膝盖重重磕到了浴桶侧壁,疼得笑逢一头冷汗。而那巨大的浴桶里所盛的水,竟是冰凉刺骨。 看着那些人得意丑恶的笑脸,笑逢暗叹自己这次真的被抓住机会好好报复一番了。 白皙细致的皮肤被恶意搓擦得泛出血红色,被冰凉的水浸渍产生一丝丝尖锐的疼痛。好冷,笑逢唇色发青,身体剧烈颤抖着,挣扎着想起身,却被人狠狠按住肩膀压下水面灌入一大口凉水,剧烈咳嗽着,好不容易喘过一口气,再次被压入水中,反复数次,本就因为没有吃饭而虚弱不已的身体,现在更是不堪一击,到了最后,笑逢只能紧紧扶着浴桶边缘,尽量保持意识不至于昏死在水里。 身体陷入了柔软舒适的床铺中,笑逢终于坚持不住,好累,很冷,休息一下,就好。他要养精蓄锐,他要,逃。不可以闭眼…… 是谁,不要碰他,好恶心。笑逢迷迷蒙蒙张开双眼,就看见一个肥头大耳的老男人伸手在自己胸口乱摸,并试图解开衣领。笑逢推开那双令人作呕的手,“滚开!唔,咳咳” 笑逢感到自己头昏脑胀,定是刚才那番折腾让自己受了凉。嗓子干疼的厉害。 以这种方式被男人……他做不到! “小东西,终于醒了?”赵博看着自己花了大价钱买来的人儿,满意的欣赏着那双漂亮淡漠的眸子里此刻充满了愤怒与抵触。他注意笑逢很久了,可惜这沉笑楼的主人迟迟不肯把他当作红倌使用,着实调了自己很久的心思。不过现在,这人,是自己的了。想着待会他在自己身下低吟扭动的模样,下腹不由一紧,手上的动作也开始粗暴起来。单手捉住笑逢无力反抗的双腕固定在头顶,另一只手去解他的衣带。 “混蛋,放开!”笑逢瞪着发红的眼睛拼命挣扎,奈何全身无力,他无力的反抗在赵博眼里完全是个玩笑。 拉扯间笑逢衣物敞开了大半,光滑漂亮的皮肤令赵博非常满意,伸手在上面缓缓抚摸,感受指尖美好的触感以及身下人因愤怒无助而战栗的皮肤,贴着笑逢耳边道:“这是你的第一次吧?真不愧是我看上的人,我很满意,乖乖的,我保证今晚会让你欲生欲死。”语毕,伸出湿粘的舌头在笑逢耳垂上舔过,俯身压住笑逢,手伸进了衣口。 好恶心,好恶心!笑逢觉得自己快被逼疯了,在男人的唇蛮横的向他压来时,笑逢深深呼一口气,用尽最大力气,抬起膝盖狠狠撞向男人胯间早已挺立的玩意儿。 “啊!”一声突然拔高变了调的惨叫,赵博捂着下身痛的翻倒在一边一时缓不过气来,“你这该死的东西!唔。” 笑逢乘着这空当,立刻爬起来向床下跑,却被赵博抓住了脚踝向回拉扯,中心不稳上半身跌落在地,手肘为了缓冲下意识撞在地面,疼得他倒吸一口凉气。 背后是赵博愤怒粗大的叫骂声,头发被粗暴的向后拽起,咚,脑袋被撞在床柱上。 “你跑?我叫你这下贱东西跑!敢这样对老子。” 赵博抡起一巴掌。笑逢顿时感到昏天地暗。 无力的倒在地面。他要逃,他,想逃。 恍惚间,笑逢想起了陆迹玦,摸了摸自己的手腕。那个人,曾经表情郑重的叫着自己名字,把这个东西挂在自己腕间,一脸炫耀孜孜不倦的介绍着。 是了,笑逢承认,他反悔了,所以不顾沉楠气鼓着脸蛋,还是把手绳要了回来。把这个不论怎么看,都只是普普通通不值多少钱的小玩意要了回来。 断魂丝?即使真是什么所谓的罕见的世间暗器,自己也不会也不能用吧。 他不过是,挺喜欢样式,有点舍不得这小玩意罢了。 笑逢绝望的闭眼,却在不经意间看见了摆在床脚下的,小小的熏香炉子。挣扎向前爬去,身体却被赵博踹了一脚,握紧拳头闷声不吭,就差一点点了,只要一点点。 “唔!”腹部一阵剧痛,身体再次被压住。 “你跑?我现在倒要看看你怎么跑,混账东西。”赵博收回脚,跨坐在笑逢身上,笑容早已扭曲,丑陋的脸带上了暴虐的神色,“不知好歹!”正想抬手再给他一点教训,却感到头部猛的一震,还来不及感受疼痛就歪歪倒下。 “……”笑逢喘着粗气,松手,香炉砸落在地滚到一边。推开身上的男人,狼狈不堪的爬起身,他要逃。 一楼。呵呵,笑逢虚弱的安慰自己,还是有机会跑出去啊。 深夜的尘笑楼,浮华被锁在了房门内,外面到显得安静许多。笑逢迈着不稳的脚步,几乎是全身颤抖着,跑出了尘笑楼后门。埋头,经过长长巷道后,发疯似的一路狂奔! 不顾胃部求助般传来的不适,不顾手肘顿顿的疼痛,不顾脸上火辣辣的灼热,笑逢不顾一切的逃跑。 第十二章 笑逢气喘吁吁,感觉心脏不堪重负剧烈跳动着。白色衣衫被泥泞染脏,头发散乱,笑逢放慢脚步摇摇晃晃地坐在地面,勾勾嘴角,狼狈到家了。 月光冰冷,黯淡的光华铺在曲折小径上。夜风刮过,凉凉的,阴阴的。 那么现在,此刻,身无分文无亲无故,三更半夜无家可归,笑逢从心底深处产生了悲哀之情,是的,自己什么也没有,什么也不是,出了尘笑楼的大门,他便一无所有。呆在那种地方,除了琴技自己学会了什么?连最基本的谋生方法都一无所知,更别提怎么独立生存。呵呵,哈哈哈,他笑逢一直看不起楼里那些出卖身体以求荣华的小倌们,觉得他们不知廉耻放纵沉沦。所以笑逢不甘心,他以为他依靠自己的努力来换取了应有的位置。所以作为琴师的自己,是不可与他们混为一谈的,他总是高人一等,因为他认为至少自己有坚守的原则与底线。他认为…… 可现在想来,自己与他们其实没多大区别,一切不过是自己自以为是。 唯有依附在那样的环境里,他才能苟且生存,出来了,他笑逢,一无是处。 呵呵,可笑,可悲! 不过,笑逢用手捂着脸,透过指缝间隙遥望纯净月亮。还是来得及吧,找个地方安身,也许能做点小生意勉强糊口就足够了,他还可以当教琴先生,就是不知整日木着张脸,小孩子会不会害怕。终于,笑逢被自己的想法逗笑了。 可惜这少有的笑容没能维持更久,他饿了,非常的饥饿。 突然想起陆迹玦带着他飞檐走壁的去吃早饭……笑逢摇摇头,着了魔了,怎会又想起那人了。 渐渐的意识朦胧,笑逢这次彻底筋疲力尽,他管不了不知道自己到底跑了多久,多远,亦或是现在的位置是否安全,控制不住的软到在地。 “在这边!找到那个小贱,人了!” 有火把靠近,陷入昏迷的笑逢根本无法察觉自己再次身处险境。 “快快快,过来堵着,别让他跑了。” 当三五个大汉围过来时,才发现那人早就脸色惨白失去意识。喘口气,其中一人道:“还好找回来了,不然也不知那楼主人该怎么罚我们。” “哼,又一个想逃的,有什么用,结果不都一样,回去还得自食苦果,听说那儿有个专门的地儿,整人一套一套的呢。” “真可怜,其实他长得挺好看的。”一稍显年轻的道。 “好看什么可怜什么。给男人玩儿的兔儿爷不配得到同情,脏!” 好不怜惜扛起笑逢,一行几人三言两语,迅速将笑逢带回了尘笑楼。 “你说说这算怎么个事儿!”赵博面红耳赤衣衫不整,捶击着桌面大声怒吼,“等那个不知死活的东西捉回来了,竟敢如此……”砰,拳头再次砸下。 “是是,赵爷你息怒,之前就说过那小贱,人性子冷的很,哎,怪我没TJ好。” “若你不能给我个满意的解决,你这尘笑楼也休想安心营生!”一副无赖样。 “这是当然。就是不知赵爷你想怎么做,才能消了心头的火气呢。” “哼,”赵博一个冷笑,“这人我已经完全失了兴趣,不过是一玩物,不过,我要你替我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他最怕什么,你便做些什么,让他知道当时错过了我赵博是何等愚蠢的举动。” “是是,尘笑楼里有的是法子对付他这种人。赵爷你也知道,这的小倌能有几个逆来顺受的,不都是我们TJ出来的吗,你放心。”韩四嘴上应着,心里却冷笑,错过你?还真当自己是个宝了。 韩四陪着笑脸,低声下气不住赔礼道歉,保证再三定会好好教训收拾笑逢,最后将银两全数归还,外带叫上楼里的花魁前去,才将怒火中烧的赵博安抚消气。 目送两人离开的背影,韩四脸上堆积的假笑迅速崩塌,整个人散发阴沉压抑的气场。牙齿摩擦咯咯作响。 饿你三天,我韩四已经是大发慈悲给你提前警告了,这样都能视若无睹,果真是惯坏你了啊。 好样的笑逢,等着吧。 有人在门外敲门。 “四爷,人找回来了。” “带进来。” “是。” 韩四看着被平放在地面,紧紧闭眼面色憔悴眉头的男子。啧啧,真让人心疼啊。 不能由着他这样迷迷糊糊,等他清醒了再来慢慢教训也不迟。 让他清楚的感受到惩戒所有过程。 笑逢啊笑逢,何苦自讨苦吃呢。 不只是你,你们所有人,一个二个,所有人最开始都是这样,明知道没有希望,却还是不懂乖乖听话,明里暗里反抗我。 何必呢,笑逢啊,既然沉笑楼里能有那么多乖巧的小倌,那么对付你这么一个外强中干的,根本不在话下。 韩四笑容扭曲。 第十三章 一桌美味佳肴,笑逢却吃得反胃,侧过身不断干呕。 “怎么停了?”韩四扫视负责灌下饭菜到笑逢口里的两个龟公,“继续。” “是,四爷。”两个一人压制住笑逢,一人撬开他的牙关把饭菜喂进去。 “唔,咳咳。” 笑逢开始剧烈挣扎,狼狈不堪的剧烈咳嗽干咳。韩四冷眼旁观良久,才轻轻挥挥手,“够了。”移步至笑逢面前俯身,微笑道:“吃饱喝足了?最近这么饿着你我还是很心疼的,啧啧,几天下来憔悴不少呢。”站直身体,“把他带去刑房,吩咐沉刑准备好。” “是。” 沉刑,尘笑楼里负责调,教或是惩罚犯了过错的小倌的前辈,手段繁多,据说是之前尘笑楼里退下的,曾经的花魁。 而现在,沉刑站在韩四身边,狭长的凤眼来回打量着笑逢,扯出一抹阴狠的笑,好久没有机会练练手了。 韩四看着双手被高高绑在刑房中央的铁柱上,褪去上衣脸色苍白虚弱的笑逢,发现他双手微微颤抖,冷笑:“知道什么叫敬酒不吃吃罚酒吗?”接过沉刑递来的皮鞭,“这就是给脸不要脸的下场!” 鞭子抽过,笑逢清俊的脸上溢出一道殷红的血丝。 韩四看着自己的杰作,突然笑了:“呵呵,别以为我担心把你弄伤弄坏了卖着不值钱,不敢动你。现在,我想到了,更适合你的法子。”鞭子还给沉刑,“别留下永久的伤痕,鞭痕整齐漂亮点,其他的,随你喜欢的动手。” “谢谢主子。”沉刑接过皮鞭,妖媚的脸笑得扭曲阴森,该怎么动手呢?走上前用手柄支起削瘦的下巴,“害怕么小东西?” “……”笑逢垂下双眼,表情淡漠。 “呵呵,希望待会你也能那么有骨气。” 啪,第一鞭,鞭尾舔过颈间柔嫩的肌肤。 笑逢疼得到吸一口凉气。 啪,第二鞭,扫过胸口留下深深地血痕。 笑逢咬牙,冷汗从额上滴落。 第三鞭,笑逢浑身颤抖,倔强的不肯出声。 第四鞭,第五鞭…… 沉刑停手,看着眼前不受控制疼得全身抽搐的人,却始终沉默的男子,脸色愈加阴沉。回头看看坐在椅子里的韩四,发现对方眼里没有让他停止的意思,正合他意。他要让他,好好的,乖乖的,惨叫到自己满意为止。 从柜子里翻出一小瓶药丸,倒出几颗,塞到笑逢嘴里捂住口鼻逼他服下,“不用担心,只是提高皮肤感知能力的小玩意罢了。”回身,踱步至摆放鞭子的架子前。慢条斯理的挑选,整齐漂亮的鞭痕么,取出一根细长的竹鞭,这个不错,够疼,够烈。 笑逢眉头紧紧纠结,被迫吃下那药丸后,身体本就难耐的疼痛变得更加灼烈疼痛,从皮肤表面钻入骨缝,“唔。”咬破了嘴唇,终究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低吟。 “呵呵,”沉刑拿着竹鞭走来,“看来药效不错,放心,死不了人。” 笑逢,你的表情可以伪装的很好,可你的眼神却什么也藏不下。害怕吧?看看你,眼神脆弱的叫人心酸啊。可偏偏嘴上却倔着不愿求饶,惹恼沉刑。果然,自讨苦吃。韩四看着脸色已转为惨白的笑逢,默默的,垂下眼眸。 “那么,准备好了吗小东西?”沉刑抬手,挥鞭。 尘笑楼后院,角落灰暗的刑房。 先是低低沉沉的呜咽声断断续续的传散而来,然后是痛苦不堪的,令人揪心的呻,吟,最后,空气仿佛凝窒,瞬间的安静后,撕心裂肺的惨叫穿透屋檐,在空气中无力的荡漾开来。 “呵呵,哈哈哈,知道痛了吧?求饶啊?说求求你,放过我,说啊!” 沉刑狠狠挥手,竹鞭抽破空气,发出唿声,扫过笑逢胸前淡色的挺立,拖出长长的肿起的血痕。 “唔啊啊啊!”笑逢惨叫着仰头,身体绷紧僵硬瞬间后,脱离般软下,不住颤抖。 “说!求饶!” 笑逢痛苦的紧闭双眼,不语。 沉刑红着双眼,丢下竹鞭,取下一根粗重的皮鞭,用力一挥。 啪,皮肉相撞产生可怕的闷响。 “啊,呃……”笑逢感到自己的肋骨几乎被这沉重的一鞭抽断,呼吸都变得不顺。身体似乎疼得发麻,皮肤上是热辣的灼痛, 啪,本能的想躲开,奈何身体被缚几乎动弹不得,脚背结结实实受了一鞭,白皙的脚背立刻红肿了。 沉重的疼痛不断传来,右臂,腹部,渐渐的,笑逢几乎无法辨认自己究竟是哪儿受到了伤害,呼吸渐渐虚弱。 “够了。”韩四开口。 沉刑置若罔闻,继续狠命挥打,表情扭曲,“我叫你求饶!该死的!” 而笑逢,嗓子早已沙哑,身体无力的瘫软着,只在鞭子抽打时不自然的抽搐。 “我说够了!沉刑,住手。”韩四喝道。 “哼。”沉刑悻悻收手。 笑逢那原本修长美好的身躯,此时此刻遍布骇人,触目惊心的伤痕,无力的抽搐着。 “来人!” 一直守在门口的龟公推门而入,他一直在门外候着,听见里面传来各种惨痛的叫喊,直到沙哑破声。可见到笑逢那副惨样,还是略微一惊。而且这副半死不活血林林的模样,还能继续卖给那些客人吗。 “带下去,用药水帮他净身,让他休息一宿。” 走出刑房,看见侯在不原处的管事,示意他过来,韩四道:“放出消息,明晚,尘笑楼琴师笑逢将卖出首夜,名字改为沉逢。” 管事瞥一眼被抬出刑房的笑逢,低头恭敬道:“是,我会办妥。” 第十四章 陆迹玦向尘笑楼方向悠哉漫步,爽朗月亮皎洁明亮亦如他此刻的心情。 不过短短半月,坐立难安的他再次将决明教的大小事务丢给了莫匀和林瑞安,在那两人反对的眼神中飘飘丢下句“莫前辈,瑞安,决明教的美好未来,就靠你们二人努力打拼了。”语毕,一副壮士一去不复返的悲壮神情扭头,转身逍遥离去。 可惜了,陆大教主没能有幸看见平日里那总是争锋相对的二人无比默契深情的对视了一眼,其含义为“造孽啊!” 忽而一阵桂花香味飘过,令人心神愉悦。陆迹玦抬头,看见前方不远处有小贩在卖桂花糕,嘴角一勾,大步迈去。事实上,笑逢很好哄。也许面上不语,高兴时,眸里却总是透出柔和的色彩,亦如这远远的桂花香,淡淡的,甜甜的,让陆迹玦着迷不已。 陆迹玦轻车熟路来到尘笑楼门口,不料今日竟热闹非凡。不少纨绔子弟富商官僚聚集在大厅中。当然,这股子热闹劲完全没能影响归心似箭的陆某人。目光直直掠向二楼,眉头微皱,笑逢不在……别是生病身体不舒服了。拥挤挡道的人群让陆迹玦心头烦躁。快步穿向后院,止步于笑逢门前,推开,空无一人。 身后脚步声靠近,回头,见到的却是眼眶发红的另一人,“是你?”陆迹玦开口,声音冷若冰霜:“笑逢呢?” 沉楠垂头,自己竟不敢与那双冷冽的眸子对视,但却知此时此刻他是笑逢唯一的希望,开口沙哑道:“笑逢被楼主关起来了,今晚会被再次开价卖给……” “再次。”声音黯沉,依旧感受得到压抑着的怒意。 “上次逢儿逃了,得罪了客人,被四爷抓住后,他……”沉楠哽咽,“求求你,救救他吧。”沉楠不知道自己为何要寄希望于陆迹玦,他已经别无他法了。“逢儿马上会被人带到前厅,公子你……” 沉楠话语未毕,陆迹玦早已启步离开,看着那人衣抉飘飘的背影,沉楠稍稍吁出口气。这个男人明明并未做什么,可是却给自己带来如此巨大的压力。摊开一直紧握的双手,一片汗湿。 陆迹玦返回前厅,寻了处角落坐下。看着这满屋子的人,俊美的脸泛起一丝戾气,泛泛之辈,竟敢对我陆迹玦的人心存妄想。陷入恼怒中的陆大教主完全忘记了收敛自己的暴戾气息,直接导致附近的人莫名一整寒颤不安。偶尔有人向这边投来愤怒的目光,却在看到某人阴沉的脸色后立刻低头装傻。 忽然人群喧闹起来,只见尘笑楼的主人韩四悠悠然出现在二楼正对大厅的空台之上,抬头示意人群安静下来。 “今日众位贵客赏脸前来,韩某深感荣幸,想必大家也知道今天我们尘笑楼要卖出的是谁的初夜。”韩四顿了顿,扫视四下脸上纷纷溢出迫不及待神色的众人,开口道:“来人,把笑逢牵出来。” 牵出来?楼下的众人都面露疑色,这是个什么说法。以往的公子们都是打扮的花枝招展自己走到卖台上任人欣赏出价,这笑逢怎的是被人牵出来。 似乎没有听到那个带有侮辱意思的字眼,陆迹玦抬手为自己添了一杯茶,目光在韩四身上掠过,便死死锁在卖台之上。看着笑逢缓缓出现在自己的视线之内。 是的,笑逢的确是被人强牵出来的。 到了台前,管事把绳子放到韩四手里,自己则来到笑逢身后,对着他的膝盖后方狠狠踢去,早已全身脱力站立不稳的笑逢直直的跪倒在众人面前。双手被紧紧缚在身后,无法维持平衡的身体无力的倒下,却又被韩四抓紧了绳索,颈部窒息般一紧,上半身被强制带回了勉强直挺的状态。 台下,人们的呼吸似乎停滞了瞬间。 笑逢依然穿的简单素雅,银色绸缎勾勒着修长的身躯,而那散落开来的柔软黑发却闪耀着比绸缎更美好的光泽。赤红的绳锁缠绕在白皙细致的颈间,敞开的衣襟可以隐约瞧见细腻皮肤上几条暗红色的鞭痕,清俊的脸此刻透着苍白,垂下的睫毛遮挡不住眸里黯淡绝望。 凌虐脆弱的凄美,让人忍不住想要彻底毁灭。 看着台下众人蠢蠢欲动的神情,韩四冷笑,这就是他要的效果,“笑逢公子前些日子犯了错,韩某便替着各位贵客小小教训了一顿。可惜这人性子倔,学不乖。不知各位有没有兴趣,帮着继续好好管教管教?至于工具,我们尘笑楼自然不缺。” 话一出口,楼下立刻轰然,残暴的欲望显现在脸上。 话早已说开,笑逢,只要给他留下一口气,一切由你为所欲为。 伸手抬起笑逢削尖的下巴,透着无助脆弱的英俊五官被彻底展示在人们面前,也许是被下了药物,眼眸隐约有些迷茫暧昧的雾气。 韩四自衣袖取出一条银色的绸缎,蒙住了笑逢的双眼,捆紧。 如果只要嘴角有了弧度,就算作是笑的话。那么下一秒,几乎所有人都看见了笑逢淡色的唇,勾出一抹嘲讽的绝望的笑。 “那么,一百两的底价。尘笑楼的笑逢,明日的沉逢公子,可有人愿为其一掷千金?” “一百五十两!” “我出两百两!” “三百两!!” “五百两,大爷是司徒家二少爷,有谁敢和我抢!” …… 瞬间,喊价声此起彼伏。 笑逢头痛欲裂,浑身无力,甚至连意识都是迷蒙的,可他清楚,自己现在是什么处境。视线模模糊糊想望向人群想要寻找一抹身影,却在下一秒陷入一片黑暗。于是陷入黑暗的笑逢,发现自己竟会抱有这种妄想……还妄想什么?笑逢感到眼眶里微微的温热液体被绸缎吸净,可悲,可笑。笑逢嘴角上扬。 陆迹玦握着小巧圆润茶杯的左手握紧,似乎忘了若杯子破碎会给手带来的尖锐伤害。决明教虽说亦正亦邪,但自己这做教主的,出手滥杀总是不妥,忍耐。不过不妥又如何?他们死不足惜……罢了,笑逢是个别扭的人,若真的大打出手,他该会生自己气的。 再次摊开左手,茶杯早已化为一把粉末。 陆迹玦缓缓抬手,声音带上内力,不大,却让厅内所有人都能听得见。可声音却低哑的厉害,似乎努力压抑着什么。 “三千两。” 在场的人们被这天价怔住了,纷纷回头看向那不本起眼的角落。自然也有人识出了决明教教主竟出现在此。心下一片震惊。要知道,决明教并不单单是教派而已,它渗透了黑白两道,官场商场在两大护教的掌管下,更是势力宏大。 没有敢人吱声,韩四在陆迹玦的视线下只觉得背脊一凉,莫名心猛地向下一沉,僵硬了很久才开口道:“那么,没有更高的出价了吗……那么还请……”刚想说出陆迹玦的名讳,却被对方扫视示意管好嘴巴,“还请您稍等会儿,我们马上让笑逢准备,房间在三楼……” “就在他的屋子。” 第十五章 失去视觉,笑逢更加焦暴不安。感到自己被带到了某个房间,无力的四肢完全无法做出有效的反抗,只能任由双手被重新高高捆绑在床柱上,嘴里强迫塞下一枚药丸后,那人便离开了。 于是,当陆迹玦推门而入时,看见的便是笑逢那任君品尝的诱人模样。 呼吸一滞,陆迹玦看到笑逢听到声响后瞬间绷紧的身体,不断提醒自己冷静冷静,自己和那些禽兽不如毫无自控能力的人们不同,他绝对做不出冲过去直接扯开对方衣物不知怜香惜玉的蠢事……吗? 在门边挣扎了很久,陆大教主第一次发现自己的自控能力并无想象中的那么优秀。 当然,陆迹玦终究是很好的维持了君子之风,没有行野兽之为。 移步至床边坐下,将人全在怀里,手掌轻轻抚上那朝思暮想的眉眼,看到他皱起眉头咬牙僵硬的躲开。陆迹玦瞬间坏心肆起,怪声怪气道:“美人,乖乖配合,大爷可是没什么耐心的啊。” “放开。”笑逢嗓子沙哑。 “美人儿别敬酒不吃吃罚酒。知道大爷花了多少银子在你身上吗?表现不满意,可是要受罚的哟。”刻意变调的声线可谓猥琐无比,发出这种声音的陆迹玦本人都为此深感惭愧。 舌尖自冰凉的耳垂缓缓舔湿至耳尖。 “唔。”怀里的人先是倒抽一口凉气,继而怒得浑身发抖,似乎听到了磨牙声。 笑逢的鸡皮疙瘩几乎被恶心出了一身。 “呵呵。”生涩的反应取悦了陆迹玦,手使坏的向胸口方向滑去,看到自领口微微透出的两条淡淡鞭痕,眼神一暗,颇为心疼的轻抚上去。 伤口仅是被很轻的触碰,产生了细微的痛楚,但那与陌生人接触的感觉依旧让笑逢排斥。挣扎的更为厉害,原本就松垮的衣物彻底敞开开来,身上惨烈的伤痕暴露无遗。 空气似乎凝滞了瞬间。 “谁干的?”声音失了造作,变回原本的低沉悦耳,只是其中的冷意怎么也无法让人忽视。 “……” 笑逢胸口纵横交错的鞭痕令陆迹玦眼中残存的笑意瞬间被杀意覆盖。他知道笑逢逃跑定会遭受惩罚,却没想到那些人下手居然敢这么重。陆迹玦愤怒了,目光一一数过那些深深浅浅的伤痕,连带着声音都冷了几分,“笑逢,谁下的手?” 彻底失了之前玩乐的兴致,抬手解开笑逢一直被紧缚着不得动弹的手腕。 早已麻木的双臂垂下,叮铃,有什么发出了一声脆响。 笑逢怔忪了片刻,试探般低声开口,“陆……迹玦?” “背上呢?我看看。” 空气又是一凝。 “疼吗?” 感到对方把脸埋在了自己颈窝,鼻尖轻轻蹭着,笑逢僵了僵,没有推开。 笑逢的顺从令陆迹玦满意的继续蹭,之前的火气似乎消了点,扯扯笑逢系在腕间的手绳,又摸摸那因长时间紧缚而产生的青紫淤痕,先是闷声道:“这个之前不是看你送给那个小妖精了吗……怎么又要回来了?”语调不知怎么的,越到后面越高昂,甚至带上了洋洋得意。 “你怎么知道我给了沉楠?” “我偷看的。”光明正大的承认不正当行为。陆迹玦取下遮挡住笑逢视线的绸缎,对上他略显迷惘的双眸,低笑:“舍不得给别人?” 俊美面容突然出现眼前,笑逢耳尖红了红,侧过头不语。 “说话,嗯?” “唔……不要离我那么近。”笑逢躲开目光,推了推那越几乎贴在自己身上的人,呼吸有些急促。 “是不是舍不得?” “我只是觉得,嗯,那种东西放在沉楠那太危险……”说出来连自己都不信的笑逢干脆闭上了嘴。 陆迹玦笑了,望着笑逢泛着不自然红晕的俊脸,“果然还是舍不得了?” “的确是危险,不过这么危险方便的杀人利器放在你身上,你也不懂得自保。”有那么一点责备的意思了。 “……”笑逢感到自己的身体愈发燥热难耐,不由自主的躲开陆迹玦的触碰,“离我远点。” “美人,你这么说我会受伤的~”得寸进尺的某人不退反进。 “唔……”笑逢难耐的避开。 “怎么了?”终于发现笑逢不太对劲,看着那愈发不平稳的呼吸,沉声道:“他们给你下了药?” “嗯。大概,是想人客人觉得我喜欢被那样对待吧。”笑逢苦笑,几乎无法控制身下越发强烈的渴望。 第十六章 的确,你这副模样很能勾起男人内心深处残暴的念头啊。眸色更加黯淡,动手扯去笑逢勉强遮盖身体的衣物,发现笑逢身下的事物早已挺立,淡淡的颜色充分说明主人的经验可谓甚少,“呵呵,美人还真是……缺乏经验啊。” “别看!”笑逢羞愤的别过头,“请你出去,我……自己……” “出去?”陆迹玦眸色渐深,邪笑着凑近笑逢耳边,“我今晚花了这么多银两的目的,你不知道是什么吗?” 即使只是一闪而过,但那瞬间的绝望受伤还是被陆迹玦捕捉到了。装作毫无察觉的模样,“你今晚若乖乖的,爷大大有赏。” 被可怜兮兮的河~~~蟹了, “笑逢……”低头吻上那红润的唇,舌尖不由分说直接侵入攻城略地。纠缠对方僵硬的舌。 “唔……”笑逢想躲,后脑却被霸道的固定,侵入得更深。唇舌摩擦的陌生感让笑逢手足无措,头脑发昏。 陆迹玦手指顺着光滑的背脊划至股缝间,毫不意外的感到笑逢身体重新变回僵硬状态。 苦笑,收手。 衣袖一挥,明亮的烛火熄灭。房屋陷入暗淡,撩起被子将两人盖好,拥着笑逢,抚了抚他披散开来的黑发,“睡吧。” 笑逢一愣,这人,是放过自己的意思吗?接着月光看向陆迹玦的脸,与那双幽美深邃的眸子相触,笑逢心里一跳。 伸手蒙上笑逢清明的眼睛,陆迹玦笑的有些辛苦,“美人,别这么看我,我会控制不住自己哦。”感到笑逢的眼睛重新闭上,长长的睫毛刷过掌心,痒痒的,陆大教主深呼吸,冷静。 笑逢转身背对陆迹玦,移开一点,再移开一点,直到完全脱离某人的怀抱,稍稍扭头,勉强算是恢复了,或者是强装出淡定的表情,道:“那你好好控制,我先睡了。” “……”陆大教主欲哭无泪。 深夜,万籁俱寂。 笑逢唰的睁开双眼,低头直直瞪着缠在自己腰间的双手。轻轻转回身体,盯着陆迹玦沉沉的睡颜。很久很久,确定对方已经熟睡后,悄悄的伸手,探进陆迹玦的衣襟。 手腕突然被紧紧攥住,笑逢一惊,抬头,只觉此刻的陆迹玦笑得像只拼命摇着尾巴装忠犬的狼…… “美人?投怀送抱何必等到我睡着时呢?”陆迹玦可谓受宠若惊,已经自觉的开始为自己宽衣解带了。 “咳。”笑逢有些尴尬的抽回手,然后木着脸道:“不是,我只是闻到你身上很香……” “呃?” “……你身上是不是带着吃的?”我一直都有闻到桂花糕的味道。当然,这句话笑逢实在说不出口。难道因为饿很了所以嗅觉也变得特别灵敏? “啊,我都忘了,美人,我有给你买桂花糕哦。”从怀里掏出一小包桂花糕,献宝似的双手递到笑逢面前,“美人鼻子真灵啊。” 笑逢:“……” 陆迹玦逗够了,知道收敛。打开纸包,原本隐隐约约的淡香立刻扩散开来,笑逢接过,开吃。 他饿了。 陆迹玦轻轻抚着笑逢的黑发,状似不经意的开口,“他们没让你吃饭?” 笑逢动作一滞,不语。 指尖划过胸前的鞭痕,“还有这个,谁干的?” 笑逢不动声色,继续吃香甜柔软的桂花糕。 “最后,”陆迹玦用指尖抹掉笑逢嘴角的残渣,“之前是谁要买你?欺负你了吗?” “陆迹玦,水。” …… 于是之前浑身散发这危险气场的陆大教主乖乖从床上爬起,走到桌边帮笑逢倒了杯凉茶。 吃饱喝足的笑逢重新倒回床上,淡淡道:“我没事,也没被欺负。不是有你在吗。” 不是有你在吗不是有你在吗不是有你在吗~一句话说得陆迹玦心花怒放。心里满足感暴增。 抱着笑逢,“睡吧睡吧,嘿嘿嘿嘿。” 笑逢被他逗乐了,闭眼,嘴角无声的翘起。 陆迹玦感受着怀里的人越来越平稳深长的呼吸,你不愿说,我就去问那叫沉楠的小妖精。 突然,笑逢似是不舒服的低吟两声,扭了扭身子,侧身,长腿搭在陆迹玦身上,手也自发的搂上了他的腰,脑袋在陆迹玦胸口蹭蹭,哼哼两声满意的再次陷入沉眠。原本表情淡然的五官因熟睡而显得有些呆呆的。 陆迹玦失笑,终于等到投怀送抱了,睡觉不老实的人。 第十七章 韩四看着倒在自己脚下血肉模糊的沉刑,面色铁青。 陆大教主杀鸡儆猴,敢在你韩四地盘动手,就说明根本没把你这狗主人放在眼里。 陆迹玦把带血的皮鞭丢到韩四怀里,冷声道:“三十七鞭,不多不少,全部还给你们,公平吧。” 韩四沉默,公平?自己可不曾记得把笑逢抽得骨肉毕现。沉刑几乎小命不保,而那笑逢现在可谓生龙活虎。真不明白这陆迹玦对那淡漠无聊的人着了什么魔。韩四道:“陆教主何必为了一个小倌发怒,传出去江湖亦会众说纷纭。” “我乐意,谁敢拦。”陆迹玦翩然坐下。若不是笑逢有意护着他们,绝不会那么简单就了事。“告诉我之前是谁动了笑逢,我就对你的所作所为既往不咎,否则……”陆迹玦意有所指的扫了一眼沉刑。 “……天承钱庄,赵博。” “笑逢我会带走。”陆迹玦一扬嘴角,眼里却无半分笑意,“没异议吧?” 韩四闷声道;“当然没有。您之前开的价格已经完全足以买下赎出笑逢了。” “买?赎?呵呵,带走本就是我的人哪有花银子的道理。那是付给你笑逢以前住在这的生活起居费~” 韩四:“……” 莫名其妙变成陆迹玦的人的笑逢,不知知道此事后会作何感想。 陆迹玦回到笑逢住的屋子,发现那人正和沉楠聊的开怀,那小妖精还黏在笑逢身上撒娇。被推门声打断的两人直直看向自己的方向,似乎有些不满意气氛被打破。 啧。陆迹玦迈开长腿,自然而然的挤到两人中间,隔开。 侧头,一脸委屈:“美人,你怎么能如此三心二意,明明才昨日与我同床共枕,今天怎就红杏出墙招蜂引蝶。”语气可谓凄惨。 笑逢,沉楠:“……” “咳,公子,我和笑逢只是好朋友,平时相互照应着彼此。”沉楠小声道,他对于陆迹玦还是抱有几分感激的,毕竟如若不是他,笑逢今天不知会变成什么惨样。 “我和你说话了吗?”陆迹玦本就看不惯这黏着笑逢不放的尾巴,语气恶劣毫不客气。 笑逢看看一脸尴尬的沉楠,再看向傲慢不已的陆迹玦,想开口,却终没有,只是表情有些僵硬,自己有没有资格去要求去指责什么。 陆迹玦观察着他的表情,美眸一眨,回过头就对沉楠眉开眼笑,“小美人对不起啊,刚才爷看着你俩关系甚是亲密不由得心生嫉妒一时出口言重了,别放在心上啊~” “呃?”沉楠对于瞬间转变的态度有些不适应。 “谢谢你一直帮我照应着笑逢。”陆迹玦继续笑得和蔼可亲温和至极。 “……”沉楠觉得看到了一只笑面虎在对自己摇尾巴。 “所以从今往后,这个重任就由我继续承担吧。” “你什么意思?”笑逢开口。 陆迹玦又侧头对笑逢摆出无辜表情,“当然是带美人远走高飞啊。” “休得胡说!” “美人,一日夫妻百日恩啊,人家昨天尽心尽力的伺候的舒舒坦坦,可不能翻脸不认账啊!” “你!”笑逢想起昨晚的情事,不由耳尖一红。 “美人,你不要辜负人家的对你一片深情啊~”陆某人恬不知耻道。 “咳……”意识到自己的存在多么搅局的沉楠,小心翼翼插口道:“逢儿,公子,我就先离开了,你们慢聊。”语毕转头便逃。沉楠在心里哀悼,自家冷冷清清的逢儿什么时候变得那么别扭了,还有那位英俊公子,那副扭扭捏捏无限娇羞的表情是怎么回事?!沉楠头大了,想起自己以前那些刻意造作的撒娇,逢儿,我对不起你。 碍手碍脚的人终于离开,陆迹玦心情大好。抓着笑逢的头发在指尖纠缠,“美人,刚刚那小妖精一直叫你逢儿,你说,作为夫君的我,该如何唤你?” “你少胡说八道。”笑逢稍稍坐远,无奈头发还拽在某人手里,疼。 陆迹玦连忙放手,“美人,昨天为了你,我可是倾家荡产,连回去的盘缠都没剩了。”语毕,颇为伤感的叹口气。“快跟夫君家去,我们俩辛苦辛苦,种地耕田,卖菜卖瓜,把银子赚回来。” “呵呵,别贫。”笑逢浅笑,他早就习惯了这人在口头上占点便宜。 “你要是舍不得这,我就陪你在这多玩会儿,腻味了在跟我回去?”反正横竖得是跟我走的。 “等你腻味了我再自己回来?”笑逢淡淡,他不可能靠着这人过一辈子。 “不会,就算我腻味了,凭着旧情,我为会让美人的下半辈子过得富足的。”一副无良相。 “……”笑逢胸口一涩,闷了。 “怎么样,美人?” 笑逢面无表情,翻身上床,抓起被子往身上一盖,翻身一卷,再一卷。头埋进枕头,闷闷道:“我累了,休息了。” 瞧瞧那委屈的眼神,陆迹玦的嘴角越咧越大。笑逢,你撒娇的方式真特别。 不过陆大教主从哪看出笑逢在撒娇的,我们不得而知。 陆迹玦起身,扬声道:“那美人好好休息,我就不多打搅了。” 毫不犹豫的离去。 眼里闪过一丝阴狠,他还要找那天承钱庄的赵博算账。 笑逢在被子里咬牙切齿,这人居然真的就这么走了。砰,枕头砸向合上的门扉。 陆迹玦何等耳力,听到自屋内传来发泄的声响,眸里重新笑意盈盈。 第十八章 悠然琴声忽而一顿,那人怎么还不回来。意识到自己的想法颇为诡异,笑逢愣怔。 窗外已是黄昏,暗淡的暖黄让人无端生出懒意。笑逢起身,也不知后门那些看守能放他出去不。应着陆迹玦这一搅和,笑逢在尘笑楼的地位可谓诡异。 顺利踏出那片让人烦闷的土地,看着路上过往形形色色的路人,笑逢顿时觉得心情舒畅不少。那卖糖老头,讨价妇女,哭闹孩童,怎么看都比楼里那些涂脂抹粉的漂亮小倌顺眼。 正漫无目的闲逛着,一家店面吸引了笑逢注意,犹豫瞬间,笑逢还是走了进去。 回去时,太阳早已落下。 屋里透着光亮,笑逢止步,片刻后还是推开房门。映入眼帘的是满桌丰盛饭餐,还有陆迹玦讨好中透着一丝哀怨的笑脸,笑逢头疼了。 “美人去了哪,怎么现在才回来?”语气是温和不错,可里面夹杂的无辜该怎么解释。 “出去逛了逛。”笑逢看着那一桌纹丝不动早就冷去的盛宴,还有摆放整齐的两副碗筷。 “这样啊。”把碗筷推到笑逢面前,“肯定饿了吧,来,吃饭。”脑袋一偏,“饭菜都凉了,我去叫他们上桌新的吧。” “我已经吃过了。”笑逢声音底气不足。 “那我自己吃就好。”夹起冷菜就着冷饭就往嘴里塞,含糊道:“美人逛街买了些什么好东西?” “给沉楠买了支发簪。” “给我看看?”陆迹玦笑道。 笑逢犹豫,终还是从怀里掏出一支雕刻精美的银簪子,同时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淡香。 “不错不错,很漂亮。”放下碗筷吞下饭菜,直勾勾的望着笑逢。 笑逢被盯得心里发毛,“怎么了?” 陆大教主笑得很灿烂:“我的呢?” “没有。”垂眸随口道。 “为什么?” “银子花完了。” “哦,这样啊。”陆迹玦无所谓的笑笑,埋头,不多言语,老实继续吃冷饭冷菜。 笑逢面无表情内心却纠结了,他那副可怜兮兮委屈万分还强装欢乐的模样是要演给谁看啊。 “美人。”味如嚼蜡的某人道:“陪我出去逛逛?” “……”笑逢觉得,如果再拒绝,无论用什么方法,陆迹玦一定会继续摆出各种无辜态度来无声的指责自己,“你想去哪?” 陆迹玦起身,对着笑逢潇洒一笑,“先从出门直走左拐的包子铺开始,刚才饭菜太冷,不好吃。” 一路上,陆迹玦东窜窜西看看,若是看到合心的东西,定会先满眼期盼的望一眼笑逢,然后不待他回应,就自顾自哀道:“哎,还是不劳美人破费,我自己付银子吧。” 笑逢只觉额头抽抽的疼,叹气,转身走开。 陆迹玦看着那抹清瘦的背影,暗道是不是玩笑开太过分了。正想追上去,就看见笑逢又回身向自己身边走来,手里拿着一小包糕点,塞到自己手里,冷冷道:“吃吧,别哼哼了。”于是陆迹玦不再哼哼了,一路只是都在嘿嘿…… 陆迹玦吃着糕点,时不时向笑逢嘴里强塞一点以示关心。三拐两拐把人带进一条幽长巷道。 “你来这做什么?”笑逢回身想离开。却被陆迹玦拦腰拖进怀里,耳畔一热,就听他低语道:“有些小喽喽跟着我们,在这里比较好解决,美人,害怕么?” 看向巷口,果然有几个人围堵进来。推开陆迹玦的脸,“不怕。” 对于笑逢的信任,陆迹玦很满意。奖励般在笑逢眼角轻啄一口,成功换来怒目一枚。陆迹玦站到笑逢身前,对那帮表情凶恶步步逼近的劫匪们一笑,迫不及待想英雄救美在笑逢面前好好表现。却不想在下一秒一个人影出现在巷口。只见那人剑不出鞘,快速出手,衣襟轻扬,几下便将那几人放到。末了向这边迈步走来。 “在下顾楚,二位公子受惊了。” 只见陆迹玦表情一冷,直接丢了一记冷眼给顾楚。 笑逢自后走到陆迹玦身边,微微弓腰,“多谢大侠相救。” 顾楚对于陆迹玦的态度很是不解,却也不多在意,大概是受惊过度,毕竟看那身打扮,估摸着是有钱人家娇生惯养的公子哥。转而对看上去更为镇定的笑逢道:“方才在下就一直注意到那几人行为不轨,一直找不到机会出手,直到方才……”顾楚越是打量笑逢的眉眼越觉得眼熟,忽而正气的俊脸一笑,“我见过你,在……”想起了地点,顾楚有些尴尬,他明白那位公子为何会对自己态度恶劣了。 笑逢看他突然住口,便知这人定是想歪了。也懒得解释,恍惚忆起了之前陆迹玦一直追问自己同顾楚有何关系……对顾楚道:“今日怎么不见同你……一起的那位少年?”想想,把形影不离换了个说法。 顾楚显然没料到笑逢会更自己提起李述言,挠挠头苦笑道:“他跟我闹脾气呢。” “哼,说完了没?”陆迹玦酸酸开口,明显对自己被忽略而感到不满。目光一扫顾楚,冷笑,既然你自己把冽云间送上门来,那我也就不客气了。“说完了,我就动手了。” 语毕,迅速出手。顾楚险险避过直冲面门的一击,心惊自己竟丝毫没有察觉出这人有习武之人的内力。竟然隐藏得如此之深。发现对方的目标是自己的佩剑冽云,顾楚眉关紧皱。与陆迹玦对上一掌,胸口气血翻涌,失力倒下,冽云间被陆迹玦顺势抢走。这人究竟是谁……顾楚自认武功不俗,不想却被这人轻易击败。 哼,速战速决。看看自己手里的冽云剑,陆迹玦冷笑,总算出了一口恶气,叫你和我家美人眉来眼去。一只手搭到了自己刚抢来的宝剑之上,陆迹玦几乎是下意识的准备出手,却在看清那骨节分明修长白皙的手时,忍住了。任由手主人把剑取走。 笑逢责备般看一眼莫名发疯的陆迹玦,走向顾楚双手把剑奉上,低声道:“抱歉,他今天……不正常,你没事吧。” 顾楚看看他身后面色不佳的陆迹玦,担心他会把怒气发到笑逢身上。接过冽云剑,笑笑,“没事。”只是有些莫名其妙罢了,看向笑逢,道:“那我就不多打扰了,还有,你琴弹得很不错。”顾楚真诚道,他自己向来喜欢这些琴瑟之音,只可惜自己一介武夫,文的东西手脚笨了实在做不来。倒是自家小师弟,什么都懂都会。又想起之前李述言冷着脸对自己说若再是受伤就别想再来找他……顾楚不明白那可爱的师弟最近脾气怎么越发奇怪了。胸口还在隐隐作痛,叹气,得先去找个大夫看看了。 “过奖。” 笑逢看顾楚走远的背影。自己也迈步离去,但没几步又停了下来。陆迹玦没跟上来。回头,只见他立在原地,清冷月光投在他俊美的脸庞上,明明没有过多的表情,笑逢却知道,陆迹玦是真的生气了。 第十九章 走到陆迹玦身边,道:“生气了?” “没有。”陆迹玦笑笑,干巴巴的。 不明白这人究竟在不满什么,笑逢思酌良久,才开口道:“他有很认真听我弹琴。” 陆迹玦美眸直直望向笑逢。 笑逢看着他的眼睛认真道:“我记得他,是因为他有认真听我弹琴。你也知道,在那种地方,能真正有几人认真听我……嗯”猛地被陆迹玦压倒在墙壁困住,笑逢觉得背上一凉。陆迹玦把脸埋进笑逢耳侧披散的长发里蹭蹭,闷声道:“我也有认真听你弹琴啊。” “我知道。”笑逢顿下,继续道:“你和他不一样。” “当然不一样,我是你未来的夫君。”得知顾楚在笑逢心里地位不过如此,陆迹玦心情明朗了。死性不改勾起坏笑,“不过美人把我辛苦抢来的东西给弄没了,该罚。” “那是物归原主。” “呵呵,到了我的手里,就只能是我的。”陆迹玦埋头,贴向笑逢淡色的唇,“乖乖的,就原谅你。” 笑逢微微侧头,避开。陆迹玦的吻擦过睫毛。 伸手扳过笑逢下巴,吻上,辗转厮磨片刻,长驱直入。这人说话虽冷,嘴唇却非常柔软啊。感到笑逢僵硬片刻,放弃般开始生涩回应起来。得到默许的陆迹玦立刻毫不保留的侵占笑逢唇齿间每个角落,舌尖掠过笑逢敏感的上腭,满意的听到身下人难耐的轻哼。 “……够了,嗯唔……”笑逢喘不过气,反手推开陆迹玦。 陆迹玦配合的退开,两人纠缠的舌尖一丝银丝断开,意犹未尽的舔舔笑逢殷红的嘴唇,“味道不错,就是美人技术有待提高。” 迷迷蒙蒙回过神的笑逢闻言,耳尖唰的变红。退步离开留给陆迹玦一个修长的背影,开口说声回去了,不料嗓音沙哑得厉害。听到身后人得意的笑声,笑逢:“……” 回到屋里,笑逢以眼神制止越靠越近的陆某人,正想下逐客令,某人就厚着脸皮钻到被子里缩到靠墙那一侧:“美人我睡觉不占地儿的。” 这不是占不占地的问题。笑逢默然。 “我之前答应过美人的,没娶进门前绝不……”陆迹玦在笑逢的目光下乖乖住嘴。 笑逢不在与他多说,自顾自的洗洗弄弄,完了看看假寐的陆迹玦,道:“你也洗洗休息了吧。” 睡的四仰八叉的陆迹玦闻言立刻爬起,拍拍捂得热乎乎的被褥道:“那美人先来里面睡吧,我都给暖好了。要知道美人睡相不佳,睡外面容易滚下床……” 笑逢:“……” 陆迹玦见好就收,洗漱完后熄灯翻身上床。老老实实睡在一边,还真不动手动脚。反正你睡着了也会自己过来的。 久久,两人的呼吸似乎都平稳了。 “陆迹玦。”笑逢小声唤道。 没有回应,笑逢继续“我知道你醒着。” “你若不想要便算了。” …… 盯着陆迹玦黑暗里模模糊糊的五官,想那人也许是真的睡死了。 叹气,从怀里摸出一支发簪,上好的沉香木制成,古朴精致,散发着沉香特有的淡淡清香。轻轻塞到陆迹玦枕头下,然后,翻过身不想再看那本该熟睡的某人越来越弯的嘴角。 陆迹玦伸手从枕头下取出发簪,借着朦胧月色仔仔细细看了良久,美眸一弯,嘴角一咧,我的。宝贝似的收进怀里。伸手一捞,把笑逢带进怀里。这也是我的! 一夜无梦。 清晨,笑逢醒来。陆迹玦早已不见踪影。 看着明晃晃的阳光,笑逢感叹自己真的愈加懒惰了。 吱呀,门被一只脚踢开,然后就见陆迹玦披头散发双手端着盘子侧身进门,“美人醒了?” “嗯。”笑逢看他把粥,早点发在桌上。然后揉了揉略显凌乱的长发,坐到自己身边。 “美人,头发乱了。” 不是乱了,是你根本没有梳理吧。 笑逢看着伸到自己眼前黑压压的脑袋不语。 一本正经的在床沿坐的端正,顺带把准备已久的木梳塞到笑逢手里,明显蓄谋已久,“来来,帮我梳头。” 拗不过那人,笑逢接过梳子,发现陆迹玦坐的直挺挺的……太高了,只好起身跪坐在床上,木梳从乌黑的发根缓缓拉到发尾。陆迹玦的头发很直,却并不非常柔软。笑逢没帮人弄过头发,经验不足,折腾半天才勉强挽成一束盘起,腾出一只手伸到陆迹玦面前,陆迹玦立刻配合的拿出发簪送到笑逢手上。毫无疑问,自然是笑逢昨夜送给他的沉香木簪。笑逢看他那得意的模样不由好笑,一支簪子,至于吗。 将长发盘起,拍拍陆迹玦的肩,“好了。” 陆迹玦回头,笑道:“是不是英俊潇洒至极?” “……”笑逢有些不好意思的侧头,突然后悔买这么个玩意给他了,总放在自己面前显摆。 陆迹玦从他手中接过梳子,也帮起笑逢梳理散发,虽然笨手笨脚扯断不少头发,最后也算是勉勉强强完成。“笑逢,谢谢。簪子我很喜欢。” 看着那人越来越红的耳尖,陆迹玦心里畅快无比。 第二十章 吃饱喝足,陆迹玦倚在窗沿,缓缓道:“美人,有什么要带走的收拾收拾,回去了。” “回去?” “当然是跟我回决明教。”坏笑道:“你忘了自己已经被我买下了吗?” “……嗯。” 笑逢眼里附上一层黯淡,看的陆迹玦心里不舍,可笑逢一而再再而三的不愿离开的态度,又令自己无端生出一股恼意,上前一手托起笑逢的下巴,左右晃下,道:“怎么,难不成还舍不得这破地方?你还嫌受的羞辱不够吗?若不是遇见我,你可知现在自己的下场会是怎样?”越是作出联想,陆迹玦便越是火大。声音不自觉的带上几分厉色,“还是说,你觉得自己就该待在这种低俗之地?” “知道了,”笑逢垂眸,“是我不知好歹。” 笑逢眼中分明的受伤看得陆迹玦心疼不已,不由后悔方才一时头脑发热的口不择言,叹气道:“知道你是舍不得沉楠那小妖精,要不你去和他好好告个别?好吧,如果你实在想他的紧,大不了以后我抽时间陪你回来看看娘家……” 笑逢望向他,双眼微微睁大。 还不满意?陆迹玦撇撇嘴,“要不,我帮你把那小妖精赎出来?”但总不能把他一起也带回去吧。陆迹玦稍稍考虑着这件事的可行性,想到沉楠与笑逢整日亲亲我我暧昧不清……绝对不行。 笑逢埋头,语调低低的,“陆迹玦,谢谢。” “嗯?”沉浸在可怕设想中的某人难以自拔。 “能让我偶尔回来看看他……就好。” 笑逢重新抬头,看着陆迹玦,清明透彻的眼弯起弧度,嘴角轻扬,笑了。 陆迹玦一怔,接着猛地把笑紧紧拥入怀里,下巴抵在他头顶,感叹,“我啊,真是败在你手里了。” 对于江湖之事一无所知的笑逢,自然不知道能让陆教主说败,是件多么罕见的事。 “那我去找沉楠了?” “嗯。”陆教主很明显对于笑逢对其他人的关心过度感到不满。 “逢儿要走了么?”沉楠笑笑,“真好,你终于自由了。” “不过是从一个牢笼换到另一个罢了。”笑逢理了理沉楠的长发。 “不一样。”沉楠认真道:“逢儿,像我们这样的人,能有几个结局是好的,你很幸运。” “你呢?” “我很好,这样就很满足了。”无限风情的瞟一眼笑逢,“逢儿你又不是不知道人家在这有多受欢迎,日子快活着呢。” “……” “他对你很好,哎,就算现在还没有,估计要不了多久,我的逢儿就会彻底倾心与那位俊俏的陆公子了。”沉楠酸溜溜道:“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啊~” 笑逢被这话一堵,想要反驳又觉得实在矫情,只好道:“那我走了,你好好保重。” “说那么客套干嘛,直接说你舍不得人家嘛。” “我舍不得你。”笑逢拿出之前为沉楠买的发簪,塞到他手里,“那我走了,会回来看你。” “嗯,去吧去吧,别让人等急了。” 笑逢离开后,沉楠揉了揉发红的眼角,瞟一眼立在墙角的屏风,“人都走了,你还想藏多久。” “哼,那人是谁?”只见一身材高大,相貌英气逼人的男子自屏风后走出,来到沉楠身边坐下,一手搂着他的肩,“看上去和你关系非常不错?”带着危险的尾音。 “诶你,少露出这种凶神恶煞的表情。”沉楠看着自己手里的发簪,“他是我的朋友,唯一的。” “他刚才离你那么近,我不喜欢。”男子皱了皱帅气的剑眉。 “一大男人哪来的那么大醋劲?”沉楠漂亮的脸换上一副鄙夷的表情,“我说,你什么时候走啊。” “走?”大手捏捏沉楠尖细的下巴,“你什么时候开口求我带你走,就走。” “美的你。”沉楠抬起手戳着男人胸口,“你,就是你!要不是你这两个月缠着我不放,我会一个客人都接不到吗?快滚回你的……唔唔唔……”剩下的话被对方封在唇里。 男人移开,看着怀里前一刻还张牙舞爪的小野猫怏怏了……咧嘴一笑。 “你究竟时男人还是野狼啊……”沉楠喘息,明明做的是自己最擅长的事,却反而被对方吻的晕头转向。 “我是不是男人你还不清楚?” “哼,就凭你……嗯,放手!” “哼,不放。” “大白天的你发什么疯……啊,轻点啊混蛋。” “疼了?”声音透着点担心。 “废话,换你试试。” “那你乖一点……” “乖……乖你个头!呃啊啊……” 回到屋里的笑逢莫名打了个喷嚏。 “怎么了,受凉了?”陆迹玦走近。 “没有。”笑逢摇摇头,继续慢悠悠的收拾东西。其实本就没有什么可带的物品。但生活了那么久,虽然不是什么好地方,还是有点舍不得的。 陆迹玦见笑逢那慢慢悠悠的模样,索性衣袖在笑逢面前一挥,一股淡淡的暗香传出,笑逢轻呼几口气息,便缓缓的倒下。陆迹玦顺势将人抱在怀里,起身大步迈出。 早就该用迷药迷晕了直接带回家去,省的这性子纠结的人磨磨唧唧。陆教主虽说用了点阴险小手段,终究也算是抱得美人归了。 第二十一章 笑逢在颠簸中幽幽转醒,透过对面的小窗户盯着缓缓后移的绿林山川发愣,几缕阳光晒着皮肤上很温暖,是个适合忙里偷闲的好时光……等等,笑逢猛一眨眼,目光微微上移,就看见陆迹玦正含笑紧紧注视着自己的一举一动。笑逢这才惊觉自己正躺在马车里,而自己的头正枕在陆迹玦腿上。 “美人,终于醒了?” 笑逢迅速起身,端端正正坐到力所能及距离陆迹玦最远的另一边窗户,什么都没看到没听到般,淡定看向窗外。 陆迹玦:“……” “咳。”仿佛感受到背后被陆迹玦紧盯不放的视线,笑逢头也不回道:“你看我做什么。” 陆迹玦眨眨眼,正色道:“我没有看你啊。” 笑逢:“……” “我在看风景,我这边的风景,嗯,”陆迹玦感慨道:“很美。” “是吗?”笑逢半信半疑回头,正好对上陆迹玦幽深黑亮的眼……“咳,我们什么时候上的车。” 我们,两个字取悦了陆大教主,于是顺从了笑逢的转移话题。“大概两个时辰。” “是么,”笑逢侧侧脑袋,“我怎么觉得……”不太对劲。 陆迹玦眼里的宠溺几乎溢出,明明是迷迷糊糊有些呆板的动作,却看得他着迷不已。当然,他不会告诉笑逢自己是用迷昏了他直接抱出尘笑楼的。敷衍着一笔带过。笑逢似乎也没有追问的意思,只是再次静静看着窗外。 他真的,离开了,离开了尘笑楼,终于摆脱了么。 笑逢眼里泛起波澜,柔柔的。 “笑逢。”陆迹玦温和低沉的声音传入耳内。 “嗯?”笑逢依旧看着群山,心不在焉的应和。 微风拂过他清俊的面容,干净透彻,几缕散落的发丝悠悠飘扬,也许这才是真正的笑逢。没有尘笑楼里复杂阴暗的勾心斗角明争暗斗,没有身不由己的束缚困扰,他的笑逢,骨子里是个如此温柔的人。 陆迹玦将笑逢的手轻轻握住手中,感到他想抽回,忙道:“笑逢,我就是握握。”所以你不要那么抵抗。 笑逢终于把注意力移到不知何时粘在自己身边坐得稳稳当当的人,想想,点了点头。 更亲密的事情都做过了,牵牵手,又何妨。虽是如此自我安慰,被陆迹玦握着的手还是僵硬得不行。 陆迹玦当然发现了这点,自嘲的笑笑,看来想获得美人芳心,果然还有待努力啊。把笑逢的手放回原位,陆迹玦决定不做勉强自己美人的事儿。 笑逢看一眼自己被放开的手,没多说什么。马车小小的空间里,他始终不愿把视线投入其中,而是望着外边的世界。 陆迹玦当然感受到了这一点。对笑逢而言,自己不敌外面的花花草草有吸引力这一事实,令陆大教主愤懑不已。不甘心的从放在空位上的小包裹里取出几件小东西。 “美人,我买了些蜜饯糕点,你要吃着解闷吗?”讨好道。 “不用,不闷。” “尝尝?味道不错。”陆迹玦拿起一枚蜜饯递到笑逢唇边,笑逢侧头躲开了。于是陆大教主缩回手,把蜜饯塞进自己嘴里,皱眉,呸,还蜜饯呢,酸死了! 陆迹玦失望的把装着蜜饯糕点的瓶瓶罐罐一股脑全塞进包裹里。 想想,又对着笑逢的后脑勺乐道:“美人,想不想知道你马上要去的是什么地方?决明教占了大片风景宜人的地盘,到时我可以亲自带你去参观哦。” “嗯。”其实笑逢想问决明教究竟是什么组织…… “美人有什么想先了解的吗?” “没有。” “……”任是陆迹玦脸皮再厚,这不冷不淡的回应也令他无计可施。郁闷的闭上嘴,陆迹玦继续看着笑逢的后脑勺,只不过喜悦变成了幽怨…… 景色不断变化,陆迹玦老实下来后,车厢里静谧了许多。只剩车轮碾过石子路时磕磕碰碰的响声,马蹄踏地的哒哒之音。 笑逢似是疲倦的闭眼,突然出声道:“陆迹玦。” “嗯?美人有何事啊。”语气恹恹的。 笑逢在他看不到的角度浅浅笑了。“还要多久才到,你所说的决明教。” “应该还要些时辰,美人无聊了?”他可以特意嘱咐车夫开慢点的,越慢越有赏。 “没有”笑逢终于把视线移到了陆迹玦身上,瞧他那副刻意而为的委屈模样……还真是,挺招人不舍的。淡淡道:“你离我那么近作甚?坐过去点儿。” “哦。”陆迹玦心不甘情不愿的挪开一点点。 笑逢摇摇头,“坐到靠窗那边去。” 于是陆教主乖乖照做,闷声闷气道:“这下满意了吧?”面上勉强维持淡然,心里早已泪流满面。 “嗯,不错。”笑逢点点头以示表扬。 陆迹玦:“……” “我累了。”笑逢突然道。 “嗯?”陆大教主不解。 笑逢侧身倒下,头枕在了陆迹玦腿上,舒服的蹭蹭,懒懒道:“等快到了再把我叫醒。” “嗯,嘿嘿……”出乎意料的待遇让陆迹玦瞬间如获新生。 笑逢合上的乌黑睫毛遮住了眼里的笑意,得意吧你就。 陆迹玦理了理笑逢耳边的头发,而后手指点了点笑逢红红的耳尖,一张俊美无比的脸笑得傻乎乎的…… 第二十二章 得到教主归来的消息,林瑞安同莫匀迫不及待出门迎接,表面上是盼主心切,实则用行动来无声控诉教主的不负责任。看看林护教的黑眼圈,看看莫前辈的老身板,您却一人在外寻花问柳好不春风得意。 于是两大护教于阳光之下,微风之中,绿草之上潇洒屹立了很久。 可远方那辆缓缓向前驶来的马车……它依然在远方! 究竟是马匹太累还是马车太重,为何速度如此之慢。 林瑞安软倒在莫匀肩上,“教主难道坐得是牛车,还不如我走得快。” 莫匀一根手指戳开他脑袋,“不知。看看你什么站相,给我挺直了。” “可是真的很慢,”林瑞安见莫匀不搭理他,又回头对看守在门前的两排守卫道,“是吧?” 守卫们偷偷瞥眼莫护教的脸色,一致决定不予回应。 瞧瞧你们那见风使舵的小样,莫匀是护教,我就不是?!冷场的林瑞安刷的挺直,立正站好,几秒后又软下来贴在莫匀身上,“要不我们干脆先回去喝杯茶,最近我弄到了点上好碧螺春。” “不可,这次必须看紧教主,你也知道近来不大太平,那些歪门邪道小动作过分活跃了。” “嗯,但我们也不是什么正派啊……”又接着懒神无力道:“你真的不尝尝我的碧螺春?” 莫匀严肃道:“尝啊,待会儿你泡好了给我送来,手脚麻利点,端来时别凉了。” 林瑞安:“……” 马车终于驶至决明教气派巍峨的大门前,当那两人下车后,马夫赶着马儿掉头就撒腿狂奔。可见那马儿是委屈了多久,一匹良驹,却只能迈着小碎步前行。 林瑞安,莫匀一同上前,齐声恭敬道:“恭迎教主。”眼睛却一直看着站在陆迹玦身边的笑逢。 自己的心上人被其他男人直勾勾的盯着,陆迹玦不乐意了,不冷不热道:“你们两个,本教才离开了几天,就连相貌都忘了,你们看着谁呢。” 看着未来的教主夫人……当然,林瑞安没胆子说出这样的话。不过这人倒是出乎自己意料,本想着男风馆里出来的人儿或多或少都沾了脂粉气,眼前的男子却是透彻干净,眉眼清俊。不过再怎自我安慰,也掩盖不住自家教主放着教内大小事务不闻不问,带了个男人回来的事实。 “这位想必就是迷得教主神魂颠倒的公子了吧?”莫匀虽就暗自派人调查过他,也知此人品性不坏,但说话间不自觉带上了嘲讽意味,对于男男之事,他确实一时无法接受,想着教主也许是一时兴起,没想到这下人都给带回大本营了,要知道一向自诩风流的陆迹玦,还真没把情场上的闲杂人等领回来过。 笑逢自然听出了其中的不满,但比起这个,他更惊讶于陆迹玦如此年轻,居然是一个教派的领导者,总觉得,自己被厉害的角色缠住了……可又想着不能失了陆迹玦的面子,笑逢道:“在下笑逢,还请多多指教。” “不用指教,有教主护着你,你还有什么可顾虑的。”莫匀道。 陆迹玦见自家美人被自己手下欺负,立刻准备开口斥责,却被笑逢拉住衣角止住了。 “寄人篱下,自然会规规矩矩。”笑逢淡淡道。 “原来是个冷美人,”林瑞安转头对陆迹玦道:“不过教主你不是一直喜欢主动热情胆大性感的吗?这不符合常理啊。” 原来你喜欢那种类型啊。笑逢瞥一眼陆迹玦。 陆迹玦不语,对笑逢无辜一笑,以示清白。再继续对林瑞安笑,笑得杀意肆起…… 林瑞安打个寒颤,深知知道不可再触某人逆鳞,清清嗓子对笑逢道:“在下林瑞安,其实你长得不错,比那些娇滴滴的女人顺眼多了,我喜欢……你的性格。”被陆迹玦眼神吓得一缩,再乱说,估计教主会一掌劈了自己。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嘛,林瑞安觉得很委屈。 “嗯,莫前辈?”陆迹玦把视线移到莫匀身上。 “哼,在下莫匀。”好一副不情不愿冷中带怒硬邦邦的语气。 “……” 林瑞安小心观察陆迹玦脸色,陆迹玦怒视莫匀,莫匀瞪视笑逢,笑逢……面无表情置身事外。 僵持良久,笑逢突然对陆迹玦道:“带我去看看吧,你的家。” 前一刻还冷冽的视线看向相逢时早已含情脉脉,“不,是我们的家。” 林瑞安,莫匀虎躯一震,被恶心的。 决明教占了一整座山头,看上去颇有气势。 领着笑逢以主人家的姿态大摇大摆进了大门,热情介绍,两个护教不远不近跟在后面窃窃私语评头论足。 “莫莫,其实我觉得那笑逢不错,看着挺顺眼的啊。比之前上门提亲的薛家山庄那叽叽喳喳无理取闹的小姐可爱多了。” “我怎么没看出他可爱,不冷不热温温吞吞,地位卑贱,还是个男人。”莫匀接着道:“还有,不准乱改称呼,没大没小。” “切~你不是个男人?”林瑞安望天道:“教主前辈前辈叫你多了,你还真把自己当长辈了?你三十四,不是四十三。”也就比自己大了六七岁嘛。 “不跟小辈计较。”莫匀轻飘飘丢下一句,“别忘了给长辈泡茶,我先还回去了。”语毕转向长廊的另一方向。 林瑞安扫一眼前方平肩而行的两人,暗道自己跟着干嘛,惹教主不高兴吗让他收拾自己吗,尾巴般紧跟莫匀一并离开。 第二十三章 拗不过撒起娇来毫不顾忌脸面的陆迹玦,笑逢的住所定在了陆迹玦居住的庭院里。当然,是主卧隔壁一间不大不小的客房。虽然不曾真有人入住过这,但该有的家具摆设还是非常齐全。 陆迹玦去与手下前堂议事,让笑逢一人在庭院前院附近转悠等他回来,临走时再三嘱咐他不要自己去了后院。 笑逢待在客房里,推开窗户,迷了眯眼,不错,通风很好,阳光充足。 客房中央,桌子上摆放着一把古琴。笑逢指尖轻轻抚过琴弦,表情温柔。本以为一时大意将它遗忘弄丢了,未想陆迹玦竟把它一同带上了马车。突然很想看看,像陆迹玦那样的人,居住的屋里会是什么模样。那人虽嘱咐自己不要去后院,但,没说不让自己进他的房间吧。 明知不该有这样的好奇心,笑逢踌躇许久还是按捺不住,来到门前,轻手轻脚推开房门。 陆迹玦的房间出于意料的干净简洁,没有过多繁琐的装饰,除了卧室正中那大得过分看上去就很舒适的床……其他一切都简单大方。不错,自己很喜欢。等等,陆迹玦的房间同自己有什么关系。别扭的想法让笑逢仓皇退出。 回到自己小小的客房,笑逢却坐立不安了。也许不提也罢,陆迹玦那么一说,正闲着无聊笑逢反而对后院产生了莫大的兴趣。明明住所都没有什么值得隐瞒的,后院能有些什么……让那人这么忌讳。 一边对后院事物一边联想篇幅,一边斥责自己什么时候那么不稳不重。 人嘛,总是在相处的过程中相互磨合并影响着,所以,笑逢,你这越来越不淡然的性格是被陆大教主给惯出来的…… 好奇心杀死一只猫。 笑逢饶了一大圈后终于来到后院,院子中央一颗巨大古木吸引了他所有的注意,粗壮错杂的枝干直指天空,墨绿的叶片在风中微微颤动。静谧无声。 明明没有什么特殊的啊,笑逢粗略的扫一扫眼前的事物,石凳,古井。 突然,一声低低的,如野兽呜咽的恐怖声响从斜后方传入耳内。 空气中是危险的气息。 笑逢瞬间毛骨悚然头皮发麻。 僵硬回头,笑逢心脏一紧,继而猛烈跳动。握紧拳头逼迫自己不要发出声响。 刚进后院时没有注意那正背光的角落,此刻,只见一间钢铁牢笼之中,关着一只黑色的猛兽。粗重的铁链拴在它强壮的脖颈间,捆绑在牢笼内深深钉在土地中的木桩,而那铁笼的门,竟然没有锁死,仅仅是虚掩! 猛兽对上了笑逢的视线,突然反应剧烈起来,嘶吼咆哮着挣扎,铁链瞬间绷直,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而那本该牢牢钉在地中的木桩,因那巨大的力量,竟然渐渐被拖出地面…… 笑逢放轻呼吸,手中是瞬间溢出的冷汗,慢慢的后退。 猛兽发现了他的动作,似乎愤怒了,拼尽全力挣脱,伴随一声狂吼,木柱被彻底拽出地面。足有半人高的凶猛沉重的猛兽快速奔跑着扑向笑逢! 猛兽所带的巨大压力笑逢脑袋瞬间空白,他忘了逃命,忘了尖叫,只是紧闭双眼不看那扑向自己的黑影,让世界陷入一片黑暗。 陆迹玦的住所周围教内人员不可随意进入,可巨大的兽吼还是传入了附近经过的人的耳里。 于是,当决明教内各个堂主,护使聚集的议会被打断时,陆迹玦似笑非笑,“让他进来。” 众人观察陆迹玦的脸色,暗自为那人捏把冷汗,希望他有足够的理由。 张时只是决明教里的小角色,纠结万分还是决定冒着被教主责罚的风险,把那野兽可能跑出来的事情说了出来。毕竟近来听闻教主带回了一男子准备金屋藏娇,别是那男宠运气不好惹恼了那头野兽被……小心翼翼把事情说了出来。 “……我知道了”。陆迹玦脸色黑如锅底,戾气暴涨,扫一眼众人,厉声道:“你们,全部,带着人给我搜!那畜生跑了,找到后立刻把它给我宰了!然后,把人给我带回来……” “是!” 大概明白发生何事的众人迅速起身各自分工散开,只不过……大家都不敢多想那种可能性。 “笑逢,笑逢……” 陆迹玦飞奔至后院,除了颓然倒地的木桩,和大大敞开的牢笼,再无它物。 这样的事不是第一次了。 那头野兽是陆迹玦前不久从别人那夺来的新玩意,一头藏獒,却是比普通藏獒个头更大体魄更强壮性格更凶恶的异类。陆迹玦杠上了它那残暴不认主的性格,一直锁在后院养着。之前也有过负责饲养野兽的人被攻击的事发生过……那中年男子的满是血迹的残缺尸体被藏獒拖到了树林里,而陆迹玦毫不在乎,换了饲养人继续好吃好喝喂着,一条人命而已,哪有自己的新玩物重要。陆迹玦记得,看着那人的尸体,自己当时是这样,对劝说自己别再养着那么个残暴畜生的莫匀说的。 一条人命而已? 呵呵……陆迹玦的眼神可怖。 他花了几乎半年时间,好不容易才把那被自己牵肠挂肚宠在心尖上的人儿给带回了来。 笑逢……瞪着自己颤抖不已的指尖,原来自己也会害怕? 笑逢,你看你都吓到我了……陆迹玦突然笑了。 笑逢,我突然想听你弹琴了。 第二十四章 那庞然大物咆哮着扑来,笑逢重重跌倒在地面,只觉全身骨头几乎散架。 “唔……”一声痛呼,笑逢双肩背它的爪子狠狠按住,动弹不得。 锐利的深褐色眼眸紧紧盯着笑逢,龇龇长长的犬牙,脑袋埋进笑逢颈间使劲嗅了嗅。 痒痒的,笑逢脖子一缩,它要吃了自己……脑袋一团乱麻,心脏不堪重负的狂跳,本能的开始挣扎。奈何身上的猛兽太重,笑逢压根动不了……他不想死,他才刚刚脱离尘笑楼的束缚,他还得去看沉楠,还有,陆迹玦。 “滚开!滚开啊!”笑逢发疯似得大吼。 猛兽对着笑逢张开血盆大口:“吼!” 浑厚的吼声震的笑逢耳朵发鸣,怔住了。 似乎不满笑逢的反应,猛兽凑得更近,对准笑逢的脑袋,张口:“呜~吼!吼!”末了,伸出猩红粗糙的舌,顺着笑逢微凸的锁骨一直舔到消瘦的下巴。毛茸茸的大脑袋蹭了蹭笑逢的侧脸。 “……”笑逢傻了。这是什么意思? “呜~”野兽稍稍匐起身子,笑逢匆忙爬起身,背上一疼,不得不双手撑地以支撑身体重量。野兽似乎很亲昵的用大脑袋在笑逢身上乱蹭,偶尔伸舌头舔舔笑逢手背。 笑逢瞪着这只不停用脑袋拱着自己肚子的野兽,还有那唰唰唰扫帚般甩得欢快无比带起灰尘无数的尾巴,以及疑似撒娇的“呜呜”声,第一次感到彻底的真正的无语。 这倒是是怎么回事。 笑逢抬手,见野兽没什么反应,试探着把手背放到它头部柔软的茸毛上,擦干净黏腻的口水。 野兽哼哼着,抬脑袋,舌头一卷,再次把笑逢的手舔得湿淋淋的。 笑逢默,面无表情,又用它的毛上擦手。 再舔,再擦…… 反复数次,笑逢肯定,这头野兽,它喜欢自己…… 突然,野兽衔起笑逢的手腕含在嘴里,轻轻拖着,不得不跟着起身。不动不知道,笑逢站起时才感受到左脚踝传来剧烈钝痛,背脊都跟着一麻,整个人差点倒下,不由倒吸一口凉气。 野兽有些不难烦了,轻轻扯扯。 笑逢看着自己被含在满是尖牙的大嘴里的手,逼迫自己跟着它一瘸一拐的前进,痛得满头冷汗。 野兽好像发现笑逢不对劲,张口放开他的手,看他慢吞吞的动作,伏低身子,对着笑逢摇摇尾巴…… “?”笑逢不懂。 野兽:“吼!” 笑逢:“……” “呜~”野兽放弃交流,直接上前,脑袋在笑逢腰部一拱,起身,直接把笑逢驮在了背上。撒开了小粗腿就不要命的狂奔啊~ “啊啊!”重心不稳的笑逢慌乱中双手乱抓想保持平衡,漫无目的双手一紧。狠狠揪住野兽耳朵…… “嗷!吼吼!”某只大型犬类动物不由咆哮呼痛。 “抱歉。”笑逢撒手,转而抱紧它的脖子,“慢点慢点慢啊啊啊……”笑逢觉得,自己快疯了。 穿入一片茂密树林时,野兽终于减慢了速度,笑逢终于松了口气,惊魂未定。 来到一棵大树下,野兽低下身子,笑逢顺着他的背滑下来。野兽立刻跑到树前,撅着屁股对着笑逢,爪子对着泥土一通扒拉。转身,嘴里叼着根巨大的骨头,递到笑逢面前。 笑逢后退,左脚一疼,“我不要……嘶!” “呜嗷~”野兽大尾巴倏地垂下无力左右晃荡两下。 过了一瞬尾巴一扬,又转身到附近一棵树继续刨土,继而衔着一根更大的骨头想塞给笑逢。 笑逢觉得再决绝这只野兽,就有点过分了。可他真的不需要骨头啊!笑逢欲哭无泪。 一人一兽正僵持不下。 忽然,猛兽对着笑逢的方向大吼一声。 笑逢再次耳鸣,它生气了? 对啊,这野兽可不是陆迹玦,能容忍自己耍性子。 “吼!”再次一声狂吼,巨大的身子跑到笑逢身前挡住,将他护在身后。 笑逢这才意识到不对劲,拖着左脚回身,才看见林瑞安同莫匀带着一行人远远站在前方,而林瑞安正拉开弓箭,直指那头野兽。 “教主夫人,不要乱动。”林瑞安眼睛微眯,瞄准目标,低声道:“相信我。” 教主夫人……笑逢觉得脑袋里有根线啪的一声,断了。 莫匀自是知道林瑞安的弓箭,百发百中,可却不知教主带回来的那人,沉不沉得住气。正观察着,就见他对着这边拼命摇手。冷笑,果然是贪生怕死之人。 “啧。”看见笑逢拖着步子走动,林瑞安收弓。 “哼,这就是教主带回来的人,毫无胆量……等等,他在做什么?”莫匀略微吃惊的看着笑逢的动作。 林瑞安借着极佳的眼力,清清楚楚的看见笑逢安抚般拍拍那巨型藏獒的头,而那头家伙,居然还抬着脑袋舒舒服服享受笑逢的抚摸,尾巴摇啊摇啊摇,林瑞安不由鄙视,瞧瞧那副狗腿样儿,你还是藏獒吗。 对莫匀苦笑:“看来事情没那么糟,你看那藏獒,乖得像只小京巴犬。” “哼!”莫匀不予评价。却是偷偷接着余光,望着笑逢瘸着腿笨手笨脚的爬上藏獒的背,指挥着它慢慢向这边走来。而那藏獒竟舔了舔笑逢的手背,乖乖向这边走来。 见那脾气暴躁连教主都那它没辙的猛兽在笑逢手下乖得不像话。林瑞安与莫匀同时沉默了。 这到底是在演哪一出。 于是,当陆迹玦得到通报,转身就毫不顾忌形象的使出轻功狂奔至决明教地盘上那片广袤的森林入口时,来不及理会被劲风吹散的长发,奔波中被树枝划烂的衣摆,略显狼狈的陆大教主,正好望见那让自己心急如焚担心受怕的人儿,骑着那头罪该万死千刀万剐的藏獒悠哉悠哉向自己踱步而来。 临近时,那头不知死活的畜生还对着自己耀武扬威的“嗷呜”了一声。 陆迹玦:“……” 第二十五章 “你怎么在这?”笑逢对着立在前方的身影,唇角微扬,他想要告诉他,自己刚才遇到了多有意思的事儿。 陆迹玦脸色阴晴不定,杀气腾腾的瞪着那头藏獒,藏獒本能的感到了危险,龇牙咧嘴发出危险的呜呜声。 陆迹玦嗤笑,“怎么,连自己的主人都记不得吗?”掌间聚集内力,他要宰了这头不知好歹的畜生。 “吼!”藏獒暴躁不安起来,作出攻击姿态。 还未完全绽开的笑容僵在嘴角,坐在藏獒身上的笑逢歪斜一下,拍拍藏獒的大脑袋,抬头轻声问道:“陆迹玦?你怎么了?” 怎么了?生气了!还不赶紧乖乖认错。 跟在后面一同出来的林瑞安莫匀在心里答道。 两位护教手下领着的众人不经为这初来咋到的人担忧,这才跟着教主回决明教多久,就开始惹是生非了。看自己教主的脸色,估计下场比那头藏獒好不到哪去。 只见陆迹玦冲上前一掌劈向藏獒脑部,藏獒咆哮着险险避开,却任免不了被霸道的掌风震得巨大身子一歪,蹒跚着退后几步。 林瑞安正考虑要不要替笑逢帮腔,却听见那人对发怒中的教主大吼大叫。 “陆迹玦你发什么疯!” 吼声在众人耳畔回荡,四下瞬间静默,所有人都微微低头不敢看教主的脸色,笑逢,你自求多福吧。 陆迹玦闻言一怔,收了掌力,负手而立:“笑逢,在我彻底发怒之前,过来。” 笑逢摇头,目光却不敢直视陆迹玦充满暴躁的眼睛。 “很好,我早上跟你说的话你全当耳旁风了是吧。”陆迹玦突然冷笑两声,“你知道那头畜生伤过吃过多少人吗?” 笑逢:“……” “现在,立刻!”陆迹玦的声音突然拔高,怒气冲冲对笑逢厉声道:“滚到我身边来!” 笑逢被陆迹玦愤怒的声音吓得肩膀微微一缩,埋头,看不清神色。拍拍焦躁不安的藏獒的大脑袋,揉揉它软软的耳朵,柔声道:“不怕。” 笑逢缓缓从藏獒背上滑下,没注意用了左脚着地,痛得他咬唇眉头紧皱。 站稳身子,再次摸摸不断蹭着自己的藏獒,在众人各异的眼光下,垂头一瘸一拐的向陆迹玦走去。 陆迹玦握紧双拳,克制压抑自己想要瞬间冲上去扶住笑逢的冲动,冷眼旁观他吃力的走到自己面前。 “站那么远做什么?过来点。” 笑逢僵硬一下,又慢慢拖着步子挪到陆迹玦身侧。 忍了半天,陆迹玦还是忍不住问道,“腿怎么了?哪伤着了?” “没事。”回答的声音微不可闻。 ……陆迹玦见笑逢可怜兮兮的垂头,闷声闷气委屈至极,脚步不稳,饶是再怎么火大,也被笑逢这副模样给浇熄了。但胸口还是有口闷气堵着不上不下,又舍不得再吼那人,于是话语间不免就有些伤人了。 凑近笑逢嗅了嗅,冷哼嫌弃道:“一股狗味儿,又脏又臭!” 笑逢扫一眼两人触在一起的衣摆与袖口。默不作声的退后,分开。 陆迹玦见他离开自己身侧,反倒不乐意也不嫌脏了,主动黏了上去。弯腰,一手搂肩一手揽腿,直接将人横抱在怀。 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被陆迹玦抱起,笑逢羞愤难当直接把脑袋砸进陆迹玦胸口…… 陆教主虽痛,却很满意这表示依赖的动作,怒火基本被消灭,哼哼道:“你喜欢那畜生?” “嗯。” “……那就留着吧。” 不过,陆迹玦无法做到不计前嫌,来到愤怒不已的藏獒面前,就着抱住笑逢的姿势飞起一腿,那巨大的野兽竟被踹的翻倒在地。 藏獒惨叫一声,露出圆滚滚的肚皮。 “啧,还是公的。” 想了想对两个傻在原地的护教道:“阉了它。” 在他怀里的笑逢一挣。 陆教主撇撇嘴角,“我开玩笑的。” 众人:“……” 教主平时看着满面笑意似乎性格和善,一旦触犯了他的底线,无论何人,赶尽杀绝。不过现在,他们知道了,教主的底线,是这个叫做笑逢的男子。 笑逢发现陆迹玦正带着他往森林里走,阳光从树枝缝隙间洒下,笑逢伸手遮掩刺目的光亮,试探着询问道:“我们去哪?” 陆迹玦难得见到笑逢细声细气的样子,着实开心不起来,看来自己真的吓着他了。啧,后悔了,不该凶他的。 “你看你身上那么脏,带你去洗洗。”尽量语气温和道,“咳,这森林里有处温泉,去那看看,风景不错。” “嗯。那你放我下来吧,我自己走,别把你衣服也给弄脏了。” 我要真在意这点破事儿,还会抱着你到处跑?陆迹玦眼角抽抽,邪笑道:“那我就和美人一起沐浴,爷今天心情不好,美人要好生伺候啊~” 笑逢听着那人说话又回了平时不三不四的语调,想着大约是气消了。想想,这件事的确错在自己,不听告诫。若那只野兽对自己抱有敌意的话,现在恐怕没机会和这人说话了吧。 隔了很久,笑逢才轻轻嗯了一声。 陆迹玦一时没反应过来,道:“美人在嗯什么?” “你不是让我帮你洗澡吗?” 他居然答应了?陆迹玦难以置信。低头,怀里的人一脸认真的看着自己。 于是,几分钟前还勃然大怒的陆大教主,如果可以,他会把嘴角咧到耳根。 笑逢看他一脸洋洋得意,闭眼。心里不由暗道: 这人还真好哄…… 第二十六章 “到了。”陆迹玦不怀好意阴险一笑,然后两手一松,直接把人扔进温热的泉水里。 “啊!”忽然落水的笑逢一惊,沉入水中扑腾了两下才狼狈爬起,连人带衣彻底湿透。“你做什么!” “惩罚刚才抱美人时美人没有主动搂着我的脖子。” 笑逢瞪视。可惜湿嗒嗒的头发贴在白皙的颈侧,衣物松松垮垮挂在身上,让他实在没有威慑力,反倒更加诱人犯罪。 “再继续这么深情款款的看我,”陆迹玦自行宽衣解带,表情无辜道:“我会控制不住自己直接把美人就地正法的。” 笑逢唰的转移视线,挪到温泉的另一边,沉进水里,只留下嘴唇以上在水面上。 “都是男人,害羞什么?”恬不知耻的某人褪去身上最后一件衣物,大摇大摆的晃到笑逢身边坐下,温暖的水流包裹皮肤,陆迹玦舒服的叹息一声。“过来,躲那么远干什么?” “……”笑逢不甘不愿的准备挪动。 “算了,等等等等。” “嗯?”笑逢投去不解的目光。 “你脚伤了,我过来。”陆迹玦靠近,“衣服都湿了还穿着干嘛?”义正言辞开始剥笑逢的衣物。 笑逢由着他乱来,甚至配合的抬手方便他把袖子褪下。 “真乖。”陆迹玦凑近,在笑逢耳畔一吻。 朦胧水雾下,笑逢前不久被虐待的鞭痕还隐隐可见,陆迹玦指尖滑过他胸口印着的一道浅浅伤痕,嗓音低沉,“对不起。” “没事了,”笑逢见他一直固执的盯着鞭痕,又道:“已经不痛了,真的。” “还有今天的事,对不起。”陆迹玦抱住笑逢,感受他的体温,“抱歉,我只是担心了,被吓到了,哎,美人现在一定更讨厌我了。” “我不讨厌你。” “我该感到高兴吗?”陆迹玦苦笑,正想松手,就感到笑逢轻轻回抱住自己,大吃一惊。“笑逢?” 笑逢没能坚持多久,立刻松了手就转身背对陆迹玦,留给对方一对红红的耳尖:“你该感到高兴。” 陆迹玦突然发现,自己对这人的感情,比想象的,还要深得多。 扳过笑逢让他正视自己,苦恼道:“哎,一不留神你就给我惹事,刚到决明教就出尽风头,居然当着那么多人的面骂一教之主是疯子,啧啧,也不知给夫君留点面子。” “抱歉。”难得没有在夫君一词上反驳他。 “不过我喜欢。”陆迹玦蹭蹭笑逢的颈间,“说,那藏獒欺负你了没?对你做了些什么。” 做了你正在做的事,撒娇。 笑逢浅笑,推开陆迹玦的脑袋,把上午发生的事一五一十交代了干净。见笑逢说道藏獒找骨头给他时笑得弯弯的嘴角,陆迹玦哼哼着上前啄那弧度一下。 “有什么可笑的,你要喜欢,我也可以天天给你骨头。” “我可不要。”笑逢笑道。 “那头蠢东西,居然敢吃我的人的豆腐。”陆迹玦用水抹了抹笑逢的颈部,在用手戳戳,愤愤道:“我都没敢那么做过!” 对和动物争宠的陆迹玦,笑逢很是无奈。 “来,给我看看,脚哪儿伤了?” 怎么给?难道要自己抬起腿,想到那难堪的姿势,笑逢摇摇头。“只是脚踝扭了罢了,不碍事。” 不碍事,刚刚看你疼得脸色都变了。陆迹玦自己动手,自水下捉出笑逢白皙的脚,搭在自己腿上,见那红肿的左脚踝,心疼了。 “你……放开。”笑逢不着寸缕扶着陆迹玦的肩,一只腿被高高抬起,别过泛起红晕的脸。这种姿势实在是…… 放下笑逢的脚,道:“伤的不重,虽然得疼几天,回去敷敷药就没大碍了。”陆迹玦坏笑,“害羞什么?爷可是正人君子,绝不趁人之危。” 语毕,挑起笑逢下巴,含住他被水汽蒸得湿润的唇瓣,轻轻撕咬几下,舌尖探入,牵引着对方的舌纠缠允吸,发出暧昧的声响。 “……趁火打劫……唔嗯”笑逢被吻得情动,闭着双眼任由陆迹玦的舌在自己口中横行霸道。 一吻完毕,陆迹玦恋恋不舍的退出,见笑逢面色绯红,坏笑着,伸手摸向笑逢微微挺立的事物,缓缓套弄起来。 “你……嗯。”笑逢呼吸一滞,继而在陆迹玦动作下喘息不已。双手紧紧抓住陆迹玦的双肩,没有反抗,咬紧双唇。 陆迹玦不紧不慢上下撸动,咬着笑逢的耳垂,富有磁性的嗓音在笑逢耳畔呢喃,“笑逢,帮我。” 笑逢额头抵在陆迹玦肩膀上,伸手,试着握住那热度惊人的粗大事物,听到陆迹玦满足的低叹声,笑逢认命的帮着他上下抚摸。 没有任何技巧,仅是单纯的触碰便让陆迹玦几乎失控,加快手上的动作,笑逢情难自已的低吟出声,“陆……嗯呃……慢点唔……” “笑逢……笑逢……” 陆迹玦腾出空的手扳起笑逢下巴,对着微张的嘴唇狠狠吻住。 “唔……呃,”笑逢的身子突然绷紧。 “啊……” 同时攀上高峰的二人喘着粗气,放松的沉入水里。 陆迹玦侧头,发现笑逢连脑袋都埋入水中,不由失笑,把人捞起来,揽住,亲亲他泛红的眼角。 “下次,我要做全套。” 笑逢脑袋再次沉进水里。 “哈哈。”陆迹玦乐了,直接把人抱起来,“来来,你说要帮我洗澡的,先搓背。” 笑逢:“……” 在水里折腾了一下午的两人,出来时才发现只剩一套衣服可以蔽体了。另外那完全湿了水的的,早不知顺着温泉飘到了哪。陆大教主当然不愿自己家美人被别的汉子看光。于是,如果有人偶尔运气不佳抬头望天,也许会扫到自己尊敬仰慕的教主只穿一条裤子,抱着裹着一件外衫,露出半截白皙小腿的清俊男子从屋檐飘然而过。 第二十七章 日子总是要过的。笑逢待在决明教,生活可谓安逸。 陆迹玦最近琐事缠身,抽出时间陪着笑逢吃完一日三餐后便不见踪影。 闲得无聊的笑逢在藏獒身上解闷。于是,那头可怜的猛兽天天在正午太阳正烈时被主人拖去洗澡。 笑逢兴致缺缺的放下手中的书,抬头看看热辣辣的阳光,向躲在树荫下乘凉的藏獒招招手,“过来。” 藏獒嗷呜一声甩着舌头就朝着笑逢冲。 笑逢摸摸它软软的耳尖,“洗澡。” 藏獒抖抖耳朵,转身就走……却看见自己另一个主人正款款迈步而来。于是经过上次陆教主狠狠一脚,被揍怕了的野兽呜呜着又一次转身,躲到笑逢身后,再探出大脑袋对着陆迹玦咆哮嘶吼:“吼!吼吼!” 笑逢,陆迹玦:“……” 好一个仗势欺人! 陆迹玦眯眼,该说这畜生挺会审时度势吗,有笑逢护着,他还真不敢对它做什么。 “你怎么回来了?” 陆迹玦理了理笑逢披散的长发,邪笑,“想美人了。” 笑逢回身拍拍藏獒,“走,去洗澡。” …… 在陆迹玦的怒视下,藏獒识趣的丢下笑逢跑开了。反正两个都是主人,听谁的话都一样。 “最近待在这闷得慌吧?” 笑逢诚实点头。 “带你出去逛逛?见见江湖人士?”虽然很微弱,但陆迹玦还是看见了笑逢眼里一闪而过的光芒,接着蛊惑:“若美人乖乖听话,还可以带你回娘家……回尘笑楼看望下沉楠,怎么样?” “直接交代为什么带我一起去吧。” 当然是一路上带着心安,顺便对你这样那样啊。陆迹玦严肃道:“薛家山庄的千金就快成亲了,我同那老庄主交情不错,女儿嫁人,怎么能不捧场呢,是吧?”想到那烦人的小丫头终于有主了,陆迹玦心情愉悦。 “所以?” “我独自一人前去未免太孤独了,美人怎会舍得弃我于不顾呢。” “我舍得。” 陆迹玦怏怏垂头,沉重的叹了口气,“你果然还是讨厌我。” 明知他是故意的,笑逢还是忍不住心软了,“我也没说不去。” 陆迹玦抬头,眼睛贼亮。 上当了,笑逢感叹。 宽大的马车内坐着表情各异的四个人。 陆迹玦皮笑肉不笑:“莫前辈,明明有两辆马车,为何你非要同我们挤在一块起呢?” “自然为了保护教主,不让教主为妖人所惑……”意有所指的瞥一眼笑逢。 陆迹玦咬咬牙,忍了。笑逢都不在意,自己有何必为此耿耿于怀,“那你呢?瑞安?” 林瑞安一打寒颤,一般教主这么亲切的唤自己名字,就说明他心情不爽了。斟酌半晌,道:“我自然是为了保护教主夫人,顺便看好某人不让他口不择言……”直接明了瞪一眼莫匀。 莫匀无辜了,这段时间这人怎么总和自己对着干。 教主夫人?笑逢脑袋里的弦又断了一根,道:“林公子。” “叫我瑞安就好。”林瑞安潇洒一笑,态度友好。 于是笑逢道:“瑞安护教……” “……你还是叫我林公子吧。” “你觉得我哪像女人?” 林瑞安从头到脚把人打量一变,肯定道:“哪都不像。” “那你为何唤我唤我教主夫人?”笑逢咬着字道。 因为你就是教主夫人啊,难道叫你教主丈夫?那教主怎么办?林瑞安陷入了纠结之中。 陆迹玦正握着笑逢的手玩得不亦乐乎,听到这番对话,淡淡道:“笑逢,不愿当夫人,就做我丈夫吧。” 车内一片寂静。 笑逢抽回手面无表情看向车窗外另一辆空空荡荡与之起头并进的马车。 莫匀黑着脸,为自家教主的厚脸皮深感惭愧。 林瑞安哽住,教主,您的威严何在…… 仿佛毫不自知的陆迹玦目光在林瑞安脸上久久停留,直到那人头冒冷汗,再扫一眼莫匀,突然哼笑一声。 林瑞安悄悄把掌心的冷汗在衣摆上随意一擦,头皮发麻,教主你究竟在看什么眼神好可怕,还有那诡异之极的笑声是什么意思? 陆迹玦突然侧身到向笑逢,脑袋靠在他肩上,一副没骨头的模样,语气懒懒道:“笑逢,你觉得莫前辈和瑞安,他们相配吗?” 笑逢不明所以的看向陆迹玦,看到对方眼里戏谑的眼神,心领神会,浅笑道:“挺配的。” “瑞安,记得我之前说过的话吗?” “……我什么都不记得。” “教主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莫匀看不惯陆迹玦那副模样,但又想这人不是林瑞安,是自己批评的了的,只得作罢。 “不记得,不明白都没关系。”陆迹玦重新捉回笑逢骨节分明的手细细把玩,“等我们这次回了决明教,莫前辈同瑞安便拜堂成亲吧,我看你们整日孟不离焦,瑞安又那么护着莫前辈,还都是我决明教的护教,是我的左右手,多好的一桩美事,你说是吧?美人?” “嗯,天照地设。”笑逢配合道。 “胡说八道,你们!”莫匀气得……无话可说。 “……教主夫人,你跟着教主学坏了。”你们狼狈为奸,林瑞安看着莫匀黑诶锅底的脸色,欲哭无泪。继续呆在这马车里,他真的会泪流满面的。扯扯莫匀的衣服,“我们去另一辆马车吧。”教主两口子惹不起啊。 “谁跟你是我们了!”莫匀粗声道。 “你啊,莫匀啊。”林瑞安拖着莫匀下了马车,逃回原来的那辆,此地不宜久留。 少了两个人的马车厢显得宽敞许多,陆迹玦探直了脚,倚着笑逢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 “你干嘛总欺负林瑞安?” “美人不觉得那家伙憋屈是很有意思吗?” 笑逢想想,道:“还行。” “那以后我们就一起欺负他。” 笑逢看着对面,透过窗口看见林瑞安正满头大汗跟莫匀说些什么,“他是个好人,莫前辈也是。” “笑逢,莫匀那人是刀子嘴豆腐心,他就是一板一眼的性格,以后相处久了,他会喜欢你的,你……” “我不在意,我的性子本来也不讨喜,”笑逢风淡云轻的笑,“也不想让你为难。” 陆迹玦吻吻笑逢的指尖,笑道:“真是个好媳妇。” 笑逢:“我是男人。” “我知道,前两天还亲自确认过。” “……”笑逢说不过他,闷闷作罢。 马车一路前行,风景无限。 第二十八章 薛家山庄终归是江湖上称得上名号的名门正派,薛庄主的千金大婚之日,应约而来的自然都是江湖上有头有脸的人物。 笑逢更在陆迹玦身侧,见他时不时与某些前辈同辈大侠剑客相互寒暄,脸上堆着真挚正直坚定的笑容,默默偏头看向别处,笑得真假。四周过于热闹的气氛让笑逢不适,明明是些毫不相干的人,凑在一起却能闹腾的那么火热。 陆迹玦似乎察觉到了笑逢的不耐,跟面前的人草草敷衍两句便领着笑逢坐到清净角落。 “美人觉得无聊?”自摆放在桌上的过盘中拿出橘子,剥开橘皮,搬下一片递到笑逢面前。 笑逢无视,为自己添了一杯茶。 陆迹玦撇撇嘴,放下橘子,又摘下一颗葡萄,送至笑逢嘴前。 笑逢端起茶呡了一小口,双眼微眯,味道不错。 丢开葡萄,捻起一粒颜色诱人的樱桃,这次直接抵在笑逢唇上。 笑逢挪开他的手,端起茶壶,在陆迹玦面前空着的茶杯里沏满一汪碧色。 陆迹玦老实了,捧着茶杯笑眯眯的一口饮尽,陶醉道:“美人还是很关心我的,心疼我一直说话嗓子干得厉害,对吧?” 笑逢被他逗笑了,正想说话,却见一面容威严的中年男人向这边走来。陆迹玦自是早就知道的,不紧不慢的起身,对着已至面前的男人道:“别来无恙啊,薛大庄主。” 薛越笑道:“你跟我还来这一套。”目光一扫笑逢,向陆迹玦询问道:“不知那位小兄弟是,看着眼生的狠啊。” 笑逢看着陆迹玦的侧影,不禁有些苦闷。陆迹玦会给自己安排个什么身份呢?男宠恐怕是没脸说出,朋友,侍卫,随从……还没想出一个最合理的身份,就听陆迹玦稳声道, “至亲。” 笑逢一愣,看着双眼微微睁大。 薛越自然没想到会是怎么个回答。近来听到传言说陆迹玦同个男人暧昧不清,他本来还不削一顾。今天却真瞧见这人大张旗鼓的领着人四处招摇,深怕别人不知他身后那默然男子是自己的人。思及自己的宝贝女儿之前一直惦念的这性格阴晴不定的陆迹玦,被拒绝了后哭天抢地好一段时间,自己这做父亲的自然心疼不已。薛越本想让陆迹玦尴尬尴尬,男风之事毕竟不是什么光辉的行为,没想到那人居然给出怎么一个答案,倒是自己不尴不尬起来。 “不知薛前辈家千金近来可好?” “哼,好得很,我女儿何等姿色,难不成还会担心没人娶不成?”薛越意有所指,哼哼道。 陆迹玦知道他还在为自己拒绝同她女儿结亲的事儿不满,顺着他道:“是啊,我也概叹错过了一代绝色佳人啊,可惜此时此刻,物是人非了啊。” 薛越瞪他,“我女儿这次可实实在在寻了个好夫君,比起某个不正不邪不三不四的好了不知多少。” 陆迹玦笑了,“薛前辈,你也知道我的性格,你那脾气的女儿跟着我可是有的受的,就别总跟小辈闹别扭了啊。” 看到那人示弱,薛越满意点点头,看了眼没什么表情的笑逢,继续对陆迹玦小声道:“可我看他那性格也不像是你喜欢的啊?什么时候品味变得那么……” “谁说我不喜欢?”陆迹玦揽过笑逢,“大爷我宝贝着呢。” 笑逢抓住他搭在肩上的手,扔开。 气氛似乎尴尬了一瞬。 突然,“哈哈,你也有吃瘪的一天啊陆迹玦!” 陆迹玦可怜兮兮的看笑逢,“美人,家里怎么样随便,在外面还是要给我留点面子啊。” 笑逢看着嘲笑陆迹玦笑得好不快活的薛越,突然觉得看着这老男人有些莫名气闷,想想,对陆迹玦道:“好的。” “……”陆迹玦对于他的顺从有些吃惊,似乎听话过头了。 忽然一扫笑得没心没肺的薛越,陆迹玦顿悟,他在袒护自己……他在袒护自己,笑逢在袒护自己?! 于是,陆大教主也笑了,笑得傻乎傻乎的。 两个大老爷们又坐下东拉西扯几番,薛越才离开陆迹玦这桌,去招待其他来宾。 陆迹玦看看笑逢,他似乎对自己之前的谈话内容无动于衷,道:“美人,你就不好奇自己的竞争对手长什么模样?” 声音不冷不淡:“一代绝色佳人。” 陆迹玦:“……” “而且人家就快结婚,何来竞争之谈?即使不结婚,也没有竞争这事。” “笑逢,你在吃醋。” 笑逢正想说什么,又听一道甜腻腻的娇嗲插打断进来,“陆哥哥,你来了怎么不去找人家?” 陆迹玦瞪着某个不请自来的女子,“你跑过来干嘛?哪有你这样的新娘子?” “陆哥哥,”乌黑明亮的杏眼掠过笑逢,薛倩倩揽过陆迹玦的手臂亲昵的蹭蹭,“想你了嘛。” 笑逢微微皱眉,稍稍坐远了一点。 “男女授受不亲啊。”陆迹玦抽出手臂,以示忠诚的紧跟笑逢移动。 美丽的眼眸瞬间盈满水光,“陆哥哥你以前都不是这样对我的,小时候你最宠我了的。” “倩倩,原来你在这。”一个面容儒雅的男人向这边走来,“怎么一声不吭跑出来了?” “我走不走关你什么事。”任性道,明显是把从陆迹玦这受的气往男人身上发泄。 “好啦好啦,跟我回去。”男人好脾气的哄了半天,才把那千金小姐哄了回去。走前还不忘给陆迹玦一楚楚可怜的埋怨眼神,和给笑逢的一记瞪视。 “别跟她计较。”陆迹玦讨好的笑笑,“美人刚刚躲什么?果然生气了?吃醋了?承认了?” “没,只是觉得太香了。刺鼻。” “香?刚刚哪来的香味?” “你没闻到?”笑逢惊讶。 陆迹玦摇头,坏笑:“美人不要找怎么别扭的借口。” 笑逢再与他纠结这个问题,倒茶,淡淡道:“果然是个佳人啊。” 陆迹玦刚想说话,笑逢便接着道, “而且青梅竹马,指腹为婚。” 陆迹玦气笑了,还说没吃醋! 第二十九章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 人们欢天喜地,吼着嗓子起哄,伴随着最后的夫妻对拜气氛瞬间高涨。 大厅里郎才女貌一对,大厅外嬉皮笑脸面无表情一双。 陆迹玦本也无意跟着凑热闹,陪笑逢坐在外围,帮他端茶送水忙得不亦乐乎。 “美人,你看,这结婚拜堂多热闹啊。” “闹的慌。” 陆迹玦叹气。摸摸脸道:“美人,我也老大不小了。” 笑逢侧头打量陆某人滑溜溜的皮肤,笑道:“少侠何出此言?” 陆少侠脸皮够厚,脑袋凑到笑逢肩上拱啊拱,道:“笑逢,你就从了我吧。” 笑逢推开脑袋,塞了颗葡萄到陆迹玦嘴里,“专心吃东西。” 时间仿佛凝滞,先前喧闹的大厅骤然寂静。 “啊——!”撕心裂肺的尖叫声首先打破寂静,然后是反应过来的众人,惊慌杂乱的响动。 陆迹玦在人群外围不知里面情况如何,对笑逢道:“在这等我。” “嗯。”笑逢点头。 没走几步又倒回来,“还是把你带在身边比较安心。” 陆迹玦护着笑逢挤进人群,敛眉。下意识搂紧笑逢。 现场一片混乱,薛越倒在地面,暗红血液自胸口汩汩涌出,面色灰败。而那薛家小姐正被本该成为自己夫君的男人,用剑逼着喉咙。哭花了精致妆容。 “陆迹玦,这是怎么回事,现在怎么办”笑逢小声道。 “看戏。” 笑逢:“……” 淡淡血腥味让笑逢反胃,又扯扯他的衣袖,“他快死了,他不是你的朋友吗,还有你的青梅。” “笑逢,”陆迹玦握紧笑逢的手,“不要害怕,有我在。薛越他,已经不行了。” 笑逢抽出手,“你不在乎他的死活吗。” 陆迹玦自然不希望笑逢把自己归为无情无义的人,即便无意插手,也会有所行动,跟何况……望一眼早已失了气息的薛越,还有哭得失声的薛家小姐,陆迹玦低声在笑逢耳边道:“薛大哥是好人,我自有打算,相信我。” 薛越他大概从未料到,自己看中的好女婿,竟会做出这等残忍之举,最近江湖是不太平,却未曾想那男人也是邪教中人,在薛家山庄行下如此大乱,是他看走眼了,薛越,死不瞑目。 男人原本温和的面容此刻透着阴狠,“怎么,你们这些所谓的正道人士,没人敢站出来给薛家出头吗?” “若不是你以人质要挟,我等怎会任你在此放肆!” “就是,你还是快快束手就擒,你一人怎会是我们对手,放了薛家小姐,还可以考虑饶你一命。” 男人鄙夷的望着叫嚷的人们,“你们真以为我会一人独闯薛家山庄?” 人群一惊,只见他衣袖一挥,淡色的烟雾瞬间弥漫整个大厅。 陆迹玦猛地捂住笑逢口鼻。 有人大声嚎道:“小心有毒!”语毕便因说话而吸入大口毒雾晕倒在地。 真笨,陆迹玦鄙视,习武之人,这点小毒都抵抗不了。 男人的同伙一直在附近埋伏,等他发出信号后纷纷闯入山庄。大部分人因迷烟失去意识,剩下小部分人与之搏斗。 陆迹玦感到身上一重,笑逢歪歪斜斜昏在自己怀里。 陆迹玦搂着人,心道以后得教教笑逢简单的武功心法,太弱了。 于是,陆迹玦陪着自家美人,一起闭上眼,状似无力倒下,正好压在一胖子身上,不错,挺软。 林瑞安与莫匀隐在角落,目睹教主一系列动作,沉默了。 “这下如何是好?”林瑞安问道,敌人人数不少,硬闯实在不占不到什么便宜,何况方才那阵烟雾,功力深厚的人虽不至于晕倒,但着实也消去了他们一部分内力。 “教主想玩,我们便陪着一起吧。”莫匀道。 “你怎么知道他是掺和着好玩?” “因为他晕的太假。” 林瑞安:“……” 反抗的武林人士节节败退,林瑞安观察下形势,叹气,重新抬头,眼中含泪:“莫莫,我……我不行了……头好晕……嗷!”林瑞安抱着头不甘不愿昏死过去。 莫匀收回手甩了甩,刚才揍得太用力,疼了。揽着林瑞安一同缓缓倒地,“你太吵了。” 解决完顽抗的人们,聚集到男人面前,等待号令。 男人扫一眼满大厅横横竖竖倒下的人,道:“随便挑一半,杀了,剩下的带回去关进地牢里。” “是!” 然后,有那么一小部分在地上挺尸装死的人耐不住了,起身就想向外跑,被一刀毙命。 陆迹玦搂着笑逢,闻着他发间的淡香,一动不动。耳朵却注意着周围的动静。要谁敢挑上自己,他要他不得好死。谁要敢动笑逢,先断子绝孙,再不得好死。 也许是陆大教主怨念太甚,竟没人靠近,而林瑞安与莫匀二人,因为“昏倒”地方太偏,等被发现时,人早已杀够了……于是决明教众人顺利蒙混过关。 第三十章 睁眼,陆迹玦的俊脸凑近放大,推开。侧头,林瑞安与莫匀坐在一边不知吵闹些什么。换个方向看,薛家小姐蹲在角落嘤嘤哭泣。很好,该在的不该在的都在了。笑逢干脆从新闭眼。 陆迹玦被枕在自己腿上装鸵鸟的人逗乐了。抖抖腿,“美人,腿麻了。” 笑逢依旧闭眼,滚啊滚的滚到地面,继续装昏。 “别啊,”陆迹玦把人捞回来,“地上潮。” 笑逢重新枕着陆迹玦大腿,“……” “美人,我们现在可是阶下囚了啊。”语气无奈。 “呜呜呜……”薛倩倩哭得更惨烈了,杏眼红通通的,好不惹人怜爱。 林瑞安用胳膊肘捅捅莫匀,“你说她什么时候会停?教主夫人会和教主吵架不?” 莫匀早已被那哭声磨得失去耐性,道:“我怎么知道,你安静点。” “怎么安静法?这样?那样?还是怎么样?” 莫匀:“不哪样。” 笑逢听那女人哭得惨烈,起身,刚想说什么,就听陆迹玦吼道:“哭什么哭,哭丧吗?” 薛倩倩:“呜啊啊啊啊……”还真是哭丧。 笑逢走到她面前,刚一靠近就闻到一股异香,皱眉,蹲下。林瑞安猛戳莫匀,“看看看,要闹腾了,情敌见面分外眼红啊。” 笑逢:“别哭了。” 薛倩倩:“你走开。” 笑逢:“你,节哀,不要太难过了。” 薛倩倩:“你滚开。” 笑逢:“我没有恶意。” 薛倩倩:“我讨厌你!” “我喜欢你!”陆迹玦上前把笑逢拖回来,在他脸上啄一口。又对薛倩倩道:“你少得寸进尺,再敢乱说话,我……” “陆迹玦,去哄哄她吧。”笑逢淡淡道,见陆迹玦不愿,补充道:“哭声震得头都疼了。” 陆某人走到薛倩倩面前,“好了,别闹了,我夫人都抗议了。” “呜呜呜,陆大哥!”薛倩倩猛地扑到陆迹玦怀里,哭得梨花带雨:“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林瑞安学着薛倩倩扑到莫匀怀里,“莫大哥,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你刚才下手好狠,我的头上还有个包……” “是我的错。”莫匀道。 “嗯?”林瑞安惊异。 “我下手应该再重点,直接把你揍晕了事。” 林瑞安作伤心状后,继续拉着莫匀看戏。 陆迹玦想推开缠在身上的人儿,不料她越贴越紧,“陆大哥,你要为我爹报仇,你不要丢下我。” “好了好了,我会的,你别哭了。”陆迹玦轻拍她的背,“你再闹腾,惹来牢里的看守就不好了。” “嗯。”抽抽搭搭的应了一声,在陆迹玦怀里缩成一小团。 “乖,别哭了。”柔声安慰。 “嗯。”哭了那么久,眼睛早就疼得不行,薛倩倩倚在陆迹玦宽厚的怀里,楚楚可怜闭上了眼。她的确累了,今天发生的事太过突然,本该是最幸福的日子,却成为她最可怕的回忆。 陆迹玦安抚着,一下一下轻拍薛倩倩单薄的背。 林瑞安招手,“笑逢,过来一起坐。” 笑逢本就立在一旁本就尴尬,便顺着他坐到一起。看着挤在一起的一男一女。 “真是男才女貌,对吧?”林瑞安随意道。 笑逢面无表情道:“还好。” 莫匀看那矫揉造作的薛家小姐,早已不耐,再看看清俊的笑逢,清清嗓子道:“笑逢公子,虽然我不喜欢你,但我更讨厌那哭哭啼啼闹得没玩的女人,所以,你不还是不错的。” 笑逢:“……谢谢。” 林瑞安继续道:“对,笑逢,你比那薛倩倩顺眼多了,虽然她对教主倾心已久,但不用担心,教主不会变心的。” 笑逢:“……”笑逢觉得,这两人是在报复自己之前和陆迹玦的所作所为。早知道当时在马车里就不帮着陆迹玦欺负他们了。笑逢面上风淡云轻,内心纠结万分。 那厮,陆迹玦终于把薛倩倩安抚入睡,小心翼翼把她丢到地上。回头就向笑逢冲来:“美人吃醋没吃醋没?” 笑逢笑;“没有。” 陆迹玦一颤,“笑逢,你笑得好可怕。”陆教主委屈了,“明明是你逼我去哄她的。” “是啊,原来你对谁都可以如此温和,很擅长嘛。” 林瑞安得瑟,连莫匀也是一脸看好戏的表情,陆迹玦瞬间明了,对那两人怒道:“你们刚才对笑逢添油加醋了什么?说!” 笑逢冷冷道:“说话那么大声干嘛,想把她吵醒再继续亲切安慰吗。” 陆迹玦:“……” 林瑞安,“啊哈哈哈,教主你也有今天。”叫你平时欺负我。 莫匀忍俊不禁:“笑逢公子,我现在挺喜欢你了。” 陆迹玦拖着笑逢坐到远离那两人的另一角,道:“美人,还说你没吃醋,那么凶。” 笑逢道:“我凶吗?” 摇头:“不凶不凶,温柔似水。” 笑逢:“……”他终于领教什么叫光明正大的睁眼说瞎话。 “美人,我们现在受困于此,应当相濡以沫,彼此扶持,而不是闹内讧,对不对。” 笑逢只觉感到危险,向后缩了缩,背抵在墙上。陆迹玦欺身而上,把他圈在角落。 “你干嘛,退远点……唔……” 陆迹玦以吻封唇,温热的舌在笑逢嘴里流连,久久,陆迹玦退开,拇指抹去笑逢唇边来不及咽下的口水,在他耳边吐气道:“相濡以沫。” 笑逢脸瞬间红至耳尖,“你!你……” “我怎么了?” “你乱折腾什么,有人看唔嗯……” 陆迹玦再次吻上,并且发出黏腻暧昧的声响,笑逢挣扎不过,红脸任他乱来,最后无力摊在陆迹玦怀里,气若游丝,陆迹玦笑:“美人。还不会换气么?要我再教你一次吗。” 笑逢憋了半天,道:“……不用了” “美人何必害羞,反正我们正受困于此,不如乘此好好交流感情。” 笑逢抬手,捞开袖子,露出手腕上的的手绳,“有它的话,割断这牢柱,问题不大吧。” 陆迹玦一愣,继而开始耍赖:“不要啊美人,我们再在这里多呆一会吧。”当初他送他断魂丝的目的可不是这个啊。 “……陆迹玦,你故意的吧,被捉进这里。” 陆迹玦:“呵呵,怎么会……” 林瑞安,莫匀同情的望着自家教主,教主,别演了,穿帮了。 笑逢起身就想去开门,断魂丝削铁如泥,从铁牢中离开轻而易举。陆迹玦抱住他的腰把人拖回来,“美人冷静啊,你就这么破门而逃动静太大了,我们现在还不了解情况,此等行为实属下策,下策啊!” 笑逢放弃,在林瑞安身边坐下,闷闷道:“那你说说什么是上策?” 陆迹玦瞪视,林瑞安乖乖让开位置投奔莫匀,将笑逢拉进怀里,让他的背贴着自己的胸口,“地牢潮湿得很,别受凉了。” “唔。” “笑逢,相信我,不要说我,就算是莫匀瑞安他们要带着你也逃绝不是难事,但是……”陆迹玦正色:“我好不容积才逮到机会让你和我一直呆在一起,怎能轻易浪费掉!” “……”笑逢目光同情,对着林,莫二人道:“照顾这样不靠谱的教主,真是辛苦你们二位了。” 第三十一章 陆迹玦闹够了,指尖缠绕笑逢的长发,“这群人嚣张过火了,连这般与整个武林为敌的举动都敢做出来。” “是啊。”林瑞安感叹,“简直是莽撞。” 莫匀道:“此举不知得罪了多少武林正派,这样做与他们有何好处。” “那你们觉得有胆量做出这种举动的是何等帮派?”笑逢随口问。 陆迹玦,莫匀,林瑞安:“不知道。” 笑逢:“……” 陆迹玦装傻充愣:“美人你知道的,我最近推开了教内事务,注意力全放你身上了。” 莫匀推脱:“教主你知道的,掌握报告外界动荡是林瑞安的活计。” 林瑞安装傻:“莫莫你知道的,我因某事心不在焉,哎,心情难以言喻啊。” 笑逢:“所以,你们决明教的壮大崛起,全是凭运气吗?” 众人:“……” 薛倩倩迷蒙转醒,只见自己被丢弃在牢房一边,而另一边陆迹玦抱着笑逢,林瑞安黏着莫匀,诡异的沉默着。 “喂喂,她醒了。”林瑞安道,“再哭闹起来怎么办。” “不知道,女人真是麻烦。”莫匀道。 陆迹玦冷笑:“直接打晕算了。” 笑逢无语:“你们讨论这种话时就不能小声点吗!” 在对面的薛倩倩听得一清二楚,脸都气白了,半天没憋出一句话,独自蹲到角落生闷气。 她这般举动到是合了那四人心意,于是继续凑在一起干瞪眼。 “有人来了。”陆迹玦沉声,示意安静。 林瑞安莫匀纷纷静声,没过多久果然有人走近。只听见一阵怒骂声,有人被带走了。哐当,牢门被重重关上,接连几次,地牢才安静下来。 “被带走了五人。”莫匀道。 “他们会被怎样?”笑逢问道。 陆迹玦无所谓的耸耸肩,“不知道。” 笑逢不满,“你怎么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别忘了我们也是阶下囚。” “我们?”陆迹玦邪笑,“嗯,的确是我们。” “你避重就轻。” “教主夫人息怒啊,现在还不是我们多管闲事的时候,被囚禁在这的都是江湖上有头有脸的人,而这其中有一大部分都是被那薛家女婿放的毒雾给放倒的,就连被教主荼毒多年的我和莫匀都被削去了大半内力,能放出这样的毒,不可小觑啊。”林瑞安解释道。 “荼毒?”笑逢瞥一眼陆迹玦。 “嗯,咱家教主喜欢用毒……有时候。” “不会阴险点了么?”笑逢低头仿佛想起了什么,“对了,陆迹玦,我还在尘笑楼时,有两个小倌得了怪病久治不愈……该不是你干的吧。” 陆迹玦笑得人畜无害,“我忘了。” 笑逢拍拍陆迹玦的腿,“做的不错。” 林瑞安同莫匀交换眼神,瞧教主那得意的模样…… 陆迹玦靠着墙壁,将笑逢圈紧了点,下巴搁在笑逢肩上,“这是不是潮湿了点。” “你已经说了很多次了。”笑逢有些无奈。 “在这样的地方呆久了对身体不好。” “所以?” “咱们走吧。” 陆教主,你真的有做阶下囚的自觉吗? 陆迹玦拍拍笑逢的肩示意他起身,“美人,借断魂丝一用。” “本就是你的。”笑逢开始接在手腕上绑了许久的断魂丝。 “送你了,就是你的。”陆迹玦接过,一笑,“美人,想来我们已经交换定情信物了啊。”意有所指,靠近牢门,扯出隐藏在手绳中的断魂丝,在上着铁锁的开关处缠上一圈,手上施力收紧,几道轻微的金属摩擦声后,门锁被轻松卸下。 笑逢看他微微低头,乌黑的发上缠绕着自己送给他的沉香木簪,心中涌上难以言喻的情绪,这样挺好的。 “教主夫人你笑什么?”林瑞安眼见发现,原来笑逢笑起来可以那么温和。 “我笑了吗?”笑逢莫名。 “笑了,笑得很荡漾。”莫匀接口。 笑逢:“……” “你们两个别欺负我家美人。”陆迹玦见地牢走道无人,回头低声交代林,莫二人:“你们负责把笑逢,和薛倩倩带回决明教,我来开路,顺便打探情况。” “是,教主。” “笑逢,在决明教乖乖等我。” “嗯。”笑逢低头看他认真把手绳系回自己手上,低声道:“其实你可以一起走啊。” “你要相信瑞安和莫前辈的实力,带你离开没问题的……”路几句忽然意识到这别扭的人其实是在担心自己,调侃道:“美人之前不还抱怨我冷血无情对那些武林人士不闻不问吗,我这不就准备去想办法接应他们了吗?” “嗯。” “怎么,美人舍不得?” “没有。”笑逢立刻反驳,又模模糊糊说了句:“那你自己小心。” 陆大教主笑得那叫个花枝乱颤啊。 一直被可以忽略的薛倩倩瞪着笑逢,眼神怨毒,态度却异常沉默。一直不言不语。知道陆迹玦交代让她跟着林瑞安莫匀一起离开,才乖巧的应了一声。 陆迹玦大摇大摆走出精铁牢笼,受困的武林人们们瞪大了双眼,有沉不住气的吵闹起来向他求助,陆迹玦挥手示意他们安静,拐角处迅速解决几名闻声而来的看守。 待陆迹玦离开片刻,见地牢里并无异样,林瑞安连同莫匀护着笑逢,薛家小姐一同走出牢房。 笑逢看着地上零零散散摊倒着的守卫,目光深沉。 “别担心,教主很厉害。”莫匀道。 “嗯。” “教主有自己的打算。”林瑞安笑笑,道:“当今江湖没几人是教主的对手,他藏得深着呢。”看见笑逢眼里的怀疑,林瑞安感叹教主的确有必要在自家媳妇面前一展雄风啊…… 穿越各种羡慕怨念愤懑的眼神,决明教一行人潇洒离开。 第三十二章 陆迹玦出了地牢,四周房屋一片衰败,唯有一座临时修起比较像样的建筑,迈步直直走去,遇到影卫前来阻止,衣袖一挥,来人直接中毒到底。此举惊动附近的守卫,纷纷聚集而来。陆迹玦立于刀光剑影,面不改色。 “退下,休得无礼。”来人正是薛越看重的准女婿,“陆教主,还劳烦您大厅里坐,堡主以准备好茶水,正等着与您一叙。” 擦肩而过时,陆迹玦道:“名字。” “在下张清。”张清替他推开大门,道:“陆教主请。” 望向坐在红木椅子上,悠哉品茶的男子,陆迹玦俊美英气的脸勾起冷笑。还在薛家山庄时,他便知道是他。能制出那么霸道的迷药的,世间恐怕不剩几人了。 男子缓缓抬头,一张恐怖丑陋无比的脸,声音却是干净明亮,仿佛稚气未脱的少年,那好听的嗓音道:“好久不见,师兄。” 陆迹玦径自坐到他对面的木椅上,温和道:“那么久不见,你的脸还是那么令人恶心,师兄送的面具怎么不带上,弄丢了?” 修长指杰下意识的抚摸自己遍布伤疤的脸,那张脸早已辨不清原来的模样,唯剩皮肤溃烂愈合后留下的可怖印记。男子表情变幻莫测,最后还是笑:“师兄送的东西岚风怎敢弄丢。” “那就带上。”陆迹玦冷冷道。 岚风似乎并不介意他的冷漠态度,从怀里掏出面具,带上,遮住丑陋无比的脸。 那面具由简单的木头刻成,边沿磨损得毛毛躁躁,陈旧不堪,但岚风依旧宝贝的摸了摸,道:“师兄现在满意了吗?” “你不好好待在你的毒风堡,跑来这装歪门邪道,有意思吗。” “有意思,”岚风笑呵呵道,面具下的他仿佛只是个温和的少年,替陆迹玦添了杯茶,“师兄请。” “目的。”陆迹玦根本不碰茶杯。 “见你啊。”面具遮住疤痕,岚风明亮的眼睛扑闪,“师兄,我收了那些人的武器,里面不乏名剑利器,若有你喜欢的,全数赠与你,算是我的一份心意了。” “不需要。” “师兄是在生气我把你们捉起来吗?”岚风语气带上懊恼,“没办法啊,我若单独安置你们,别的教派引起怀疑可就不好了,你看,就算你没有逃出来,我也准备找理由把你带出来的,让师兄困在那种潮湿地方,我也于心不忍啊。” 陆迹玦笑了,好似之前的冷漠只是他的伪装,“师弟是不是玩得过火了,就算找了这么个带有地牢的废弃地方,要把责任推给那些兴起的邪教,也太勉强了。” “见过我的人都会永远替保守秘密的。” 陆迹玦想起被带出地牢的五个人,“你杀了他们?” “是啊。”岚风声音愉悦。 “理由呢。” “我问他们,是要命,还是要自己门派绝学。他们态度很不友善,还辱骂我是丑八怪,所以……”无辜的耸耸肩,“本来想把那些绝学献给师兄的。” “师弟觉得我会稀罕那些所谓的绝学?”口气有些吃惊。 “当然不,师兄师从大师傅,自然不会在乎这些个不高不下的功夫。” 陆迹玦失了与他虚与委蛇的兴趣,厉声道:“我不在乎你的目的是什么,更不会阻碍你玩这些无聊的把戏,只有一点,你不要越过我的底线。有的人,不是你有资格动得了的。” “有的人,那个身份低贱的小倌,笑逢吗?” 陆迹玦看他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我警告你,别自寻死路。” “师兄,你知道的,我从不会做出让你生气的事,我从小到大,最听你的话,不是吗?”又新茶杯里添上热茶:“师兄喝茶。” “得罪了那么多门派,你准备怎么收拾残局。”陆迹玦道。 “师兄,自从离开师门后,你便不愿再见我,知道你掌管了决明教,几番寻你,你的心腹护教也将我拒之门外,叫我好是伤心。”喝下陆迹玦不愿碰的茶水,他说答非所问,“你也知我建立了毒风堡,却从不来探望我,岚风好是伤心。” 陆迹玦不置一词。 “薛家小姐结婚,师兄一定会给薛庄主面子,会来参加婚宴。”知道他早已没耐性陪自己耗下去,岚风看着陆迹玦,浅笑道:“我做这些,只是为了见你一面。” “疯子。”陆迹玦讽道,起身,“回去了,有人在等我。” 等你……面具下岚风表情扭曲,声音平稳道:“师兄,才见面,就走吗?多陪陪岚风几天吧。” 陆迹玦不理会,抬腿就走,没几步,身子一怔,语气降至冰点,“你动了什么手脚。” “师兄,”岚风跟在陆迹玦身后,从后环抱住他的腰,“我给过你两次机会的,茶里有解药,可是你,就是不愿相信我。这毒名为无幽,二师父的秘传,无色无味,散于空气,动了内力就会立刻发作,不过放心,不会彻底破坏了师兄的身体,你现在的无力感只是暂时的。” “你以为,就凭这种程度的东西,能拦住我……”声音渐渐虚无。 “师兄,大师傅看重你,二师父宠着你,我对你更是……用情至深,你的武功内力自然深不可测,用毒也是轻而易举,还能肆无忌惮的坐在这与我勾心斗角,但你知道的,”岚风扶稳即将陷入昏沉的陆迹玦,在他耳边柔声低喃:“我,才是二师父真正的独传徒弟。” “师兄你总是那么狂傲,是啊,我武功虽不及你,但是现在,”岚风以指尖描绘着陆迹玦的五官,眼中是汹涌的疯狂,“师兄,你看你现在多乖,为什么,不管任何时候,你就不愿好好看我一眼呢。”神经质般反复摩擦面具,“我真的,是想见见你啊,好好陪着我,这是你欠我的,哈哈,哈哈哈……” “张清!”岚风突然朗声道,方才的失控似乎只是人们的错觉。 “属下在。” “我带着师兄回毒风堡,你在这处理地牢里那群废物。”痴痴望着陆迹玦的紧闭的眉眼,继续道:“别拖太久,晚上放把火把地牢烧了,最近,血绝宫不是活跃得厉害,掀起了不少腥风血雨吗,就把这黑锅给他们背吧。办好了这些,立刻回堡禀报。” “……是。”回答带上了犹豫。 “张清。” “在。” “别留下破绽。” “是,堡主。”张清扫一眼昏迷不醒的陆迹玦,只觉堡主这次倔强无理的作为简直是引火上身,但他只是个下属,无权过多插手干涉,现在能做的,只有收拾堡主留下的烂摊子。而这陆迹玦,张清纠结良久,还是道:“堡主,陆迹玦武功非我等能敌,你留他在身边……” “张清,我最擅长什么。” “用毒。”张清叹气。 “那你还多虑什么?专心办你的事去。” “可是这陆迹玦不是普通人,他的师父和你……” “你今天话太多了。” “……是,属下知罪。” “那你还不快滚!”岚风突然吼道,摘下面具,丑陋的面容暴露在空气中。 “是。” 第三十三章 房屋里飘忽着袅袅轻烟,伴随着淡淡幽香。 陆迹玦半倚在床头,姿势慵懒随意,却不得令人暗叹好一个副翩翩贵公子,如果没有扣在手腕的铁锁链的话。锁链有一定长度,绑在床柱上,足够他在房间范围内活动,只不过那一只漂浮在空气中的幽香,让他内力尽失,浑身无力。否则,这种程度的束缚,怎么可能锁得住他。这药物也是他二师父的得意之作,没想到自己居然也有享受其威力的时候。 真是失策。陆迹玦苦笑自己也有犯傻的时候,低估了岚风的能力。他忘了,二师父的毒药向来是防不慎防的,而那小子又是这方面的奇才。摩擦腕间的锁拷,再次试着运气内力,毫不意外感受到真气失控的在身体里乱穿,陆迹玦立刻停止尝试,现在还不是乱来的时候。 “师兄,吃饭了。”岚风的声音由远而近,最后单手端着餐盘,推门而入,没有戴面具,如果忽略那可怕的皮肤,可以望见他幽黑的眼睛闪着明亮的光。 陆迹玦抬抬手,露出锁链,邪笑道:“师弟口口声声说想我,把人掳来后,就这样对待吗?” “我也舍不得啊。”把饭菜摆放在桌面,满意点头,笑得干净:“可不这样的话,师兄没了束缚,搞不好会掐断我的脖子。” “即使这样的情况下,要杀你,也是轻而易举。” “你会吗?” “不会。”他自认把笑逢看得很紧,但还是担心这人会笑逢不利,乘着自己疏忽时给他下了什么莫名其妙的毒药,虽然他的笑逢看上去安然无恙。这人的命,先留着…… 所以,自大的陆大教主,你真的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身份是被软禁着的阶下囚吗…… “师兄,我这么样行把你留在身边,你恨我吗?” “你不值得我恨。”陆迹玦勾唇一笑,俊美五官动人心魄,“但我讨厌你。” 岚风添饭的手一僵,道:“师兄又说笑了。”放下碗,下意识反复搓揉着自己坑坑洼洼的脸,低声道:“来,师兄吃饭。” 陆迹玦倒也不客气,接过饭碗大大方方的吃起来。 “师兄,你不要这样对我。” 陆迹玦抬头对他笑道:“我这么对你了?” 与其这样虚与委蛇的态度,我宁愿你对我冷言冷语,“师兄,你能好好和我说说话吗?我就想你陪陪我,是你有负于我。” “说什么?我不正陪着你吗,还是,你想我在床上也陪着你?”陆迹玦自顾自往碗里夹菜,“也不看看你那张脸。” 岚风唰的起身,带起一阵愤怒的风,陆迹玦抬头与他直刺刺对视,冷笑。 岚风深呼吸,强笑道:“师兄,你别恃宠而骄。” 陆迹玦直接笑了出来,恃宠而骄?他以前好像经常对笑逢说这样的话。想到那闷声闷气别扭得很的人,嘲笑慢慢转化为一抹温和的上扬。 岚风见陆迹玦走神,大概猜到他在想什么。扭曲面容挤出欢笑,“师兄,你就好好陪陪我吧。” 陆迹玦不再理会,岚风尴尬立了很久后,闷声道:“师兄,我很失望。” 陆迹玦甩给他一个与我何干的眼神。 岚风咬牙,双手握拳,放开……又紧紧握起,道:“你逼我的。”自怀里掏出药瓶,倒出一粒朱红色的药丸,上前压制住陆迹玦的行动,硬生生把药丸塞进他嘴里。 陆迹玦不甘不愿吞下药丸,终于体会何谓虎落平阳被犬欺。 岚风轻松拦下陆迹玦的反击,冷笑道:“看来即使是师兄,在我的散魂烟下也难以自保啊,怎么,内力尽失了?像师兄这样的人,没了内力,连我这样不善武功的人都抵抗不过,是不是感觉自己变成了废人?” “是二师父的散魂烟。”冷声陈述。 “你刚刚吞下的是午夜阴毒,等到了夜里,师兄还请好好品尝那番滋味。”岚风凑近陆迹玦耳边轻声道,“这是给你的惩罚,师兄,我也是会生气的。” “午夜阴毒?你自己捣鼓出来的鬼玩意?你以为我会怕吗。” “不会。”岚风表情狰狞,“但你会很痛苦,以后,每天一粒,直到师兄变乖为止。” 深夜,陆迹玦身体一僵,原本平稳的呼吸变得急促。 陆迹玦的双眸在淡淡月华下黑得发亮,而此刻,那双总是神采奕奕的眸蒙上一层痛苦。 哼,阴毒?真符合那人的性格。陆迹玦身体因疼痛蜷缩在一起。阴冷刺入骨缝间,四肢酸疼发胀,腹部内脏仿佛纠结在一起,抽搐着,尖锐的疼痛。陆迹玦身体时不时不自然的痉挛,不可妄自催动内力抵抗,唯有咬牙硬抗。 随着时间推移,疼痛仍在加剧,那冰冷感已经扩散到背脊,指尖,腹部。陆迹玦剧烈喘息着,冷汗浸湿额前的发丝,贴在他刀削般坚挺的下巴上。指尖颤抖着取下发簪,紧握在手里,想想,担心剧痛会让自己失控不小心把它掰断,又把发簪放在床头,隐隐约约闻沉香木的幽香,陆迹玦在剧痛中扯出一抹发自内心的笑容,还好,这种苦头不是笑逢在抗…… 在毒风堡的第一夜,陆教主痛苦忍耐到深夜,疼痛与冰冷才缓缓退去,整个过程硬是没有发出一声痛呼。精疲力尽的他,重新握起笑逢送的发簪,终于迷迷糊糊睡去。 如此几日下来,陆迹玦虚弱不少。手腕上的铁锁,这屋子里一直散不去剥夺他体力的烟雾,夜里难以忍受的折磨,岚风每天缠着自己不停说师兄你陪陪我吧。陆迹玦感到自己内力正被慢慢侵蚀,在这硬熬可不是长久之计。 “师兄,今日天气不错。” 又来了,陆迹玦扫一眼不请自来的岚风,对他不理不睬。他不知道这么困住他有什么意思,难道每天忍受自己的冷嘲热讽是件很快乐的事?果然是疯子。 “师兄你不高兴?”岚风习惯性摸了摸脸上的木质面具。 陆迹玦恹恹倒在床上,沉默不语。 “师兄可是这两日在这房间里呆的太久闷得慌?”岚风轻声道:“那师兄你对我好好笑笑,我就陪你出去转转。” 出去?陆迹玦想了瞬间,坐起,对岚风温和的笑了,“这样吗?” 岚风看着他未尽眼底的笑颜,心中一痛。又咧嘴笑笑,道:“对,就是这样。不过,”从怀里掏出一小瓶药,到处一粒递到陆迹玦唇边,“先吃了它。” “你又想给我吃什么?”陆迹玦虚伪的笑立刻冰冷下来,重新倒回床上。 “这只是封住内力的药物而已。” “怎么?用了散魂烟,午夜阴毒,还不足够吗。” “因为你总是不让我安心啊。”岚风软下语气,“师兄,你在这关了那么久,就出去走走吧,你看,其实和我在一起很好啊,我听话不是吗?只要你不走,你留下来陪我,我们还是可以像以前一样啊。” “以前?我可不记得以前和你有过什么令人难忘的经历。”陆迹玦哼哼。 “师兄,你不要这样对我,我说过,是你有负于我。”岚风语气僵硬。“那午夜阴毒对身体可没什么好处,你若和我一直倔下去,吃亏的是自己。” “我乐意。” “师兄,你这样让我很心疼。” 陆迹玦冷哼。余光扫着那枚药丸,睫毛遮住的眼眸明明暗暗,抬抬手上的锁拷,低声道:“解开吧,我们出去走走。” 第三十四章 陆迹玦活动着多日被禁锢的手腕,慢慢迈着步子,眯着眼看看头顶暖暖的阳光,像只慵懒的猫。 一个,两个,三个…… “师兄,你看这花园,是不是和我们小时的那个一模一样?”岚风笑着,像个孩子,如果脸不是那么不堪入目的话。 “嗯。”陆迹玦看着花园一草一木,“很像。” “小时候师兄练武偷懒,都会躲到花园里。”岚风黑亮的眼睛弯弯的,“不过终会被师傅发现,然后被教训的很惨。然后我就陪着你一起受罚。” 陆迹玦心不在焉敷衍着。 岚风抓起陆迹玦的手,“师兄,你就在这,陪着我吧。” “陪你?”陆迹玦缓缓抽回手,反手,下一秒瞬间挥去一掌,笑了,“做不到。” 岚风来不及反应更多,捂着胸口,血液从嘴角流下,瞪大了双眼:“不可能,你怎么会……你强行催动了内力?你不要命了吗……” 发现异常的守卫立刻涌向陆迹玦。陆迹玦推开岚风,并不与他们正面对峙,而是跃起轻功向翻过墙向外逃去,眨眼便不见踪影。守卫的轻功怎可匹敌陆迹玦,远远被甩在后面。岚风疯狂大喊,“张清!张清!给我把他捉回来!张清!咳咳咳……”吐出一大口血,岚风苦笑,下手真狠,陆迹玦,你对我永远是这般无情…… 陆迹玦,我这次,也给了你机会的,你若好好陪陪我,我本还会考虑救救那该死的笑逢。不过现在……师兄,你会后悔的。岚风失力倒下,人们见自己堡主到底不醒,哪还顾得上追人,纷纷围上来查看岚风的情况。 唯有张清,在岚风喊叫之前,就拼尽全力跟在陆迹玦身后。 陆迹玦足下轻点,衣摆被劲风掠到后方,该死,被跟上了。随手撇断一小节木枝,驻足,转身挥出木枝。 木枝直直飞向自己的眼球,张清心下一惊,来不急停足,歪斜着倒开,木枝直嗖嗖险险擦过侧脸,划开一道深深的口子,皮肉裂开,血染了半边脸。 陆迹玦咬牙,必须速战速决。 张清拔出腰间佩剑,大喝一声逼向陆迹玦。 陆迹玦眼神一暗,侧身避过,内力暴涨,左手切向张清握剑的右手,右手直直抓向他的喉咙,扣紧。张清只觉右手腕一阵骨头错位般的剧痛,剑脱手而飞。局势被瞬间逆转。 张清觉得如果那人在用力一点,自己的脖子会直接被扭断,哑声道:“陆教主果然厉害……” “凭你,能奈我何?”陆迹玦冷笑。 “可惜,你在强撑。”张清与他直视,艰难的喘息,“堡主的药一向狠毒,你强行打破禁锢催动内力,还能坚持多久呢。” 陆迹玦收紧右手,张清的脸出现酱紫色,艰难的挣扎着。陆迹玦靠近他,道:“的确,我有愧于你的堡主,但绝不是他所谓的情情爱爱,我从未把他发在眼里。两件事,我只告诉你一件,你转告他,我愧对他之一,是在年少时废了他的内力,毁了他的武根,那段时间他几乎成了废人,否则他本来也是块不错的练武材料。岚风近来对我的所作所为我可以既往不咎,权当是扯平了。让他好自为之。” 一掌砍向张清后颈,张清昏倒在地。 陆迹玦转身离开,借着轻功飞快在林间穿行。胸口不断气血翻涌,陆迹玦终于熬不住,血液涌出嘴里,划过下颌,滴在绣着繁华花纹的衣领,晕开。果然太勉强了,但是,还要更远。 陆迹玦脚步越来越沉重,临近一条荒凉小路,倚着树木捂嘴咳嗽,血从指缝间溢出。低头,看着自己早已血迹斑斑的衣服,苦笑,这般狼狈,不知笑逢见了会是何等反应。 应该是会表情冷淡的说自己活该吧……也许还会嫌弃这满身的血腥味。 远远有马蹄声传来,陆迹玦隐在树干后,望见只是普通马车。深呼吸,跌跌撞撞来到小路中央,马儿被急急叫停,发出嘶鸣。有男人的声音传来,然后是交谈低低的语音。 意识逐渐模糊的陆迹玦感到自己被带上马车,喃喃道:“劳驾,到决明教所在领域内便可……”语音未落便昏迷不醒。 …… 顾楚看着陆迹玦被血染花的衣物眉头紧皱,抬头看李述言,“述言,这可如何是好。” 李述言却道:“他上次打伤了你,还抢你的冽云剑,干嘛还救他。” “那时我不知他便是决明教教主啊,还以为是个富家公子哥……”顾楚对着李述言嘿嘿傻笑,“再说,后来不是还回来了吗。” “多管闲事。”李述言偏头不理会他, 顾楚又道:“好歹与人相识一场,总不能见死不救吧。” “他只是受了点……点点的内伤,死不了的。”李述言面不改色的说谎。 “即使如此我们不能弃他于不顾!”顾楚提声道,正气盎然。 李述言一笑:“谁让你弃他于不顾了?” “呃?你不是……不愿吗?” “我什么时候这样说了,不过,他这副模样肯定是有麻烦缠身,我们搞不好也会惹祸上身,”李述言俊秀的脸勾起玩味的笑:“所以,你亲我一下,我们便带上他继续上路,怎么样?” 顾楚脸皮一红,硬邦邦的撅起嘴在李述言白白净净的脸上啄了一口,逃似的跑回车前继续充当马夫。 傻子。李述言浅笑。 指尖搭在陆迹玦手腕上,啧,还中毒了,活该,谁让你以前欺负顾楚老实。李述言丢下陆迹玦一人歪倒在车厢里,跑到马车外与顾楚并肩坐着,间或调侃一下那可怜赶马的老实人。 第三十五章 天色已泛黑,笑逢坐在石凳上,毛色黑乎乎亮堂堂的藏獒卧在他脚边,没精打采耷拉着大脑袋。 林瑞安见状,叹气上前道:“笑逢公子你不必担心,我们已经派人四处查找,更何况教主武功高深,不会有事的。”话虽如此,林瑞安自己的脸色也不是很好看。派人回到那关押众人的地牢时,那早已化为一堆废墟。 藏獒用爪子刨了刨地面,打了个哈欠。 “我没有担心他。”拍拍藏獒的脑袋,“它想散步了,我陪它出去溜溜。” 藏獒哼哼着不情不愿的起身,甩甩尾巴乖乖跟在笑逢身后。 林瑞安被笑逢这别扭样乐着了,这几天笑逢都会找借口出去“散步”,然后站在决明教大门口站着,累了就靠着,最后蹲累了不言不语回到院子里休息。平日里冷冷清清一人,对教主不冷不热,现在知道担心了吧…… 林瑞安看着笑逢的背影摇头,跑去莫匀的小院子。 莫匀对于教主失踪的表现倒很是坦然,担心全写在脸上,站在院子里苦瓜般愁眉苦脸。 “别担心了,你还不相信教主的能力吗。” “他怎么样了。” 他?林瑞安意识到莫匀说的是笑逢,耸耸肩,“又跑到门口蹲着了。” “虽说是初秋,夜里还是会凉的。” “你什么时候也开始关心这些了,我们的莫护教不是一直不待见别人吗。”林瑞安调侃道,“而且这两天我也很辛苦啊,你怎么也不慰问一下。” 莫匀显然不想与他继续在这类问题上纠缠不清,转而道:“那么多天也查不到教主的消息,真是养了一群废物。” 林瑞安拍拍他的肩,却不知该说什么。按照陆迹玦的性格,拖了那么就久,肯定是出问题了。但林瑞安始终相信这世上没有几人能真正为难到教主,毕竟他是从绝世谷出来的人,那里可是武林的传说圣地,隐居着大批叱咤江湖的奇人异士,虽不知教主师从何人,但当今江湖绝对无人能与之争锋……等等,若是同出师门的话,林瑞安琢磨着这个猜想,可他从未听教主提起过自己有过同门师兄弟。 “莫护教。”有人在门口道,是打探消息的影士,莫匀唤人进来,打断了林瑞安的思考,来人见到林瑞安,也低低唤了一声,继续道:“有马车进入了决明教领域,教主在里面。” “那还不赶紧把教主接回来!” 莫匀迈步就想往外走,不料被影士挡住了去路,顶着他杀人的视线,影士无奈道:“莫护教,教主让你们不要兴师动众,先把笑逢带到别院,他自己回来便可。” “为什么?”林瑞安同莫匀同时道,只是一个莫名其妙,一个怒气冲冲。 影卫咳了一声,似乎不知如何开口,亦或是他自己也觉得不可理喻,道:“教主说,让我转达传话,嗯,他的原话是:人家不要让美人看到自己这副狼狈不堪的样子。”影卫抖掉一身鸡皮疙瘩。 林瑞安,莫匀:“……” “胡闹!乱来!任性!”莫匀气的跳脚。 林瑞安却是从那影卫平板的声音中想象到了自家教主那副做作的表情,一阵恶寒。拖着几乎要从出去的莫匀道:“莫莫,就让教主折腾吧,我们不出去更好,笑逢在门口守着呢。” “……”莫匀一想也是,于是抱着报复心理和林瑞安一起坐在了庭院里。间或暗叹自己是不是跟这林瑞安在一起呆久了,越发不正经了。又抬头看看立在一旁的影卫,“教主看上去怎么样,受伤了吗?” “外伤没有,不过似是受了很严重的内伤。” “……”林瑞安看莫匀脸色变了,道:“让教主吃吃苦头也好,省得他以后老是任性乱为给我们惹麻烦留下一堆烂摊子去收拾……来来来,喝茶喝茶。” 所以,林护教,你真的敢说是陆迹玦的心腹吗…… 陆迹玦随着车厢摇摇晃晃得难受,撑着车窗看完全黑下的天,夜里的风凉凉的,吹得陆迹玦心烦意乱。 自己这次,可真是欠了顾楚一大人情,还有那李述言,专挑斗的偏的路程走,一路颠簸。 陆迹玦看着坐在对面的李述言,道:“谢谢。” 李述言把视线从顾楚策马的背影移到陆迹玦身上,“陆教主客气了,不过,陆教主真的不需要人来接应吗,在下的确好奇,能有何人能伤你至此。” 陆迹玦笑笑不语,即使脸色苍白,也不足遮掩他本身的俊美容颜。 李述言见他不愿多提,便换了话题,“方才陆教主口中的笑逢可是何人?能让您如此记挂于心。” “就是在那尘笑楼,你家陆大侠紧紧盯着不放的那一个。” 李述言仔细回想,果然忆起那时顾楚的确总是盯着一个俊逸琴师不放……自己还为此和他生了不久闷气。真是冤家路窄! 看到李述言变了的脸色,陆迹玦终于扳回一局……叫你挑远路走,浪费我那么多时间。 于是两个都很记仇的男人目光在狭小的空间里相互激烈对峙。 “陆教主,”顾楚缓缓停下马车,“我们就送你到这了。” “多谢!”陆迹玦因受了内伤,嗓音暗哑而虚弱,“还请顾大侠与李少侠一同到决明教内,陆某定会好好招待,以谢二位救命之恩。” “不不,”顾楚摇头,“这次我与述言尚有要务在身,不方便多做停留,您还请好好养伤。” 李述言也点头道:“我们已经耽误不少时间,救命之恩不敢当,陆教主不必在意,并且,”李述言笑笑,“一路上,我也多有得罪了。” “应该的,之前伤了顾大侠,才是多有得罪,在此赔礼道歉了。”陆迹玦认真道:“如此算来,便欠二位两个人情,我陆迹玦一向有恩必抱,日后若有需要,陆某定会不遗余力全力相助。” 谢过二人,陆迹玦独自一人下了马车。 他之前在车里猜想,也许会有影士躲在暗处看护自己,侍卫守在门口,亦或是莫匀不愿听从那有点可笑的命令固执的要来接自己,却从没想到…… 在淡白色的月光下,决明教紧闭的大门前,坐得挺挺的藏獒旁边,是独自站立的笑逢,一向清澈淡然的眸子此刻透着一丝期待与紧张,紧紧盯着从马车上走下的陆迹玦。 第三十六章 月光皎洁,映衬着笑逢的脸都很柔和朦胧些许,身后马车的哒哒声渐行渐远,陆迹玦第一次在笑逢面前感到手足无措。理一理烦乱的衣领,咳嗽一声,迈步走去。笑逢一语不发,只是望着陆迹玦走近,从苍白的脸色,到染血的衣襟。 藏獒鼻尖嗅了嗅,嫌恶的打个喷嚏。 陆迹玦笑笑,看着笑逢崩得紧紧的脸,底气不足道:“美人,我回来了。” “走近点。”笑逢冷声道。 陆迹玦又挪近一点,再一点。 笑逢突然上前,张开双臂紧紧抱住陆迹玦,闷闷道:“我想你了。” 下意识接住笑逢,怀里温热的体温让陆迹玦滞愣半晌,才反应过来,陆迹玦的嗓音哑干,“对不起。” 笑逢感到陆迹玦的胸膛在微微震颤,略带奇怪的抬头,却瞧见一张忍俊不禁的脸。耳尖一红,面无表情退开,一本正经对他道:“不准笑。” “嗯,不笑不笑。”话虽如此,嘴角却越裂越大,本就虚弱的身体连带着咳嗽几声,口里染上血腥味。于是身体欠佳的陆教主一不做二不休,直接软绵绵的靠上笑逢,无力道:“笑逢,我难受。” 从未见过陆迹玦这副不堪一击的模样,笑逢虽不愿承认,但他的确心疼了。 领着一人一犬回到庭院里,笑逢转身就要往外走。陆教主不乐意了,抱着人不放。笑逢无奈,又无法挣开环在腰上的手,只好任他抱着,道:“我去找林瑞安他们,你回来他们还不知道,还得寻个大夫。”说到大夫,笑逢看着陆迹玦狼狈不堪的模样,更加坚定了这一想法。 “不管他们,你陪我就好。”陆迹玦耍赖,任性的抱着笑逢倒在床上,裹着被子就想睡觉,一路颠簸下来,他累的厉害。 “不行。”笑逢认真的与陆迹玦对视,清澈的眼眸映着陆迹玦的难得憔悴容颜,忽而放软声音道:“乖,听话,别闹了。” 陆迹玦先是静默两秒,忽而哀嚎一声放开笑逢把自己裹在了被子里,只剩下黑乎乎的后脑勺对着笑逢,僵挺着动也不动。屋里诡异的静默着。 “你怎么了?”笑逢被他怪异的举动吓到了,“哪不舒服吗?”说着就要扯开被子想看看情况,不料陆迹玦奋力反抗,死死拽着被角不放。 “没有。”闷闷的声音传来。 笑逢看着那鼓鼓的被褥,想想,嘴角带上一丝隐约的笑意,声音却恢复了冷漠:“那我走了。” 这次的回答略显犹豫,不过还是嗯了一声。 毫不留恋的起身,被子里的人稍稍蠕动一下。笑逢的眼里居然出现戏谑神色,他猛的折回扑到床上扯开被子,被子下,是陆迹玦泛着淡红的脸,笑了:“你在害羞?” “咳,”被抓现行的陆教主故作冷静道:“没有。” “你在害羞。”肯定句。 首次在这方面占了下风的陆迹玦不甘心了,看着跨坐在自己身上的人儿,玩味一笑,“就算我害羞了,”伸出手摸了摸笑逢的侧腰,“那美人现在是在做什么,投怀送抱?” 笑逢立刻从颈部红至了耳尖,陆迹玦得意了,要想比脸皮厚,美人你还有待锻炼。虽然这并不是什么值得引以为傲的事。 此刻几近午夜,陆迹玦手上施力,把笑逢拖到怀里抱着,鼻尖蹭蹭他的颈间,低声道:“本来不想让你看到我这副狼狈的样子的,不过,也罢了,笑逢,陪我。”陆迹玦搂着笑逢的力道加大。 “你怎么了?”笑逢终于发现他不对劲,见他脸色突然苍白更厉害了,急道:“哪不舒服?” 毒终于发作,陆迹玦恨透了这种深入骨髓的疼痛,感受到挤入骨缝的阴冷,“过了今晚就好了,不用担心。” 听着那颤抖的尾音,笑逢是真的心痛了。紧紧抱住陆迹玦,却不知如何是好。 该死,陆迹玦把头埋在笑逢颈间,艰难的喘息,搂着笑逢,手上却不敢下力,生怕弄疼这人,只是不住喃喃:“笑逢……笑逢。” “嗯,我在。”笑逢主动抱紧了他,仿佛想温暖陆迹玦冰冷得厉害的身体。 “呵呵,”痛出一声冷汗的陆迹玦突然低笑出声,看着笑逢眉头紧皱的脸,“怎么这副表情……痛的,又不是你,呵呵,心疼了吧?快说,说你心疼我了……” 疼痛逐渐加剧,陆迹玦只能专心致志抵抗这磨人的尖锐痛苦,再也无法分心安慰笑逢,身体时不时因疼痛而抽搐。 笑逢见到他这副模样,竟是眼圈泛红,语无伦次道:“叫你和我们一起走你不愿,谁让你逞强,你看你现在多狼狈……陆迹玦,你在听吗,还有,你现在难看死了,又脏又臭,衣服上还有那么多血……当然,我没有嫌弃你,你还好吗?” 笑逢叽叽喳喳一反常态乱说一通,全然不见平日那清清冷冷的气质。 “说那么多话,还说你不心疼我……”疼痛似乎开始减弱,陆迹玦努力平稳呼吸,死性不改继续调笑道:“安慰人也不知说点好听的,美人,来,说声喜欢我听听。” 笑逢,当然什么都没有说,只是摸了摸陆迹玦散开的长发。 感受到陆迹玦的呼吸恢复平稳,道:“好点了吗?” “嗯。”陆迹玦精疲力尽,眼皮沉得厉害。 一下一下拍着陆迹玦的背,看着他汗湿了长发,缓缓睡去。笑逢长长叹气,轻手轻脚下床,替陆迹玦理好被褥。出去,却发现林瑞安和莫匀都守在庭院里。 “你们……” “教主怎么样?”莫匀急急打断他的话,他们老早就在这站着了,却又不敢冒然闯入。 “他似乎中毒了,不过现在应该没事了,明日还是请个大夫来看看吧,他现在已经睡下了。”笑逢有些恹恹的,“他刚刚疼得厉害,衣裳都汗湿了,能吩咐下人烧点热水吗。” “当然。”林瑞安点点头,“那么我们今日就不去打搅教主了,笑逢,你照顾好他,我们教主偶尔也是需要向人撒娇示弱的……” 莫匀也点点头,“教主受伤之事还请笑逢公子你保密,现下时局不定,免得有人趁危而入。” 笑逢点头。 林瑞安被他认真不已的表情逗乐了,没想到这淡漠的人还会有这么可爱的表情,侧头,发现莫匀的表情同样郑重,更开心了,莫莫也不错啊,开玩笑道:“热水待会就来,笑逢,教主就交给你啦,任君宰割。” 笑逢莫匀一脸严肃的看过来,同仇敌忾。 林瑞安干咳两声,也正色道:“我们要相信教主。” 笑逢莫匀一脸严肃的点头,整齐划一。 林瑞安表面正经,内心乐翻了,可惜教主没法看见这两人可爱的表现啊。 第三十七章 身上黏腻腻的感觉消失了,之前那件脏兮兮的衣物也被脱去,连里衣都被换成了干净的一套。陆迹玦静静望着沉沉睡在身侧,连外衫都未褪下的笑逢,你帮我打理好了一切,却对自己不管不顾吗。 陆迹玦用食指揉了揉笑逢纠结着的眉心,知道那人哼哼着在睡梦中表示不满,才意犹未尽的收回手。可没过多久,按捺不住的陆教主把笑逢紧紧抱进怀里揉啊揉啊揉,虽然瘦了点,但手感果然很好啊。 饶是笑逢再怎么努力忽视外界悉悉索索的小动作,终是醒了……陆迹玦那张脸朦朦胧胧在眼前晃,迷迷糊糊的笑逢伸出手摸摸他的脸,眯着眼睛道:“你回来了……” 陆迹玦差点就没忍住化身为狼直接扑上去把他的衣服撕掉丢开然后嗷嗷嗷……艰难的吞下口水,摇了摇还没彻底清醒的人:“清醒了吗?” 揉揉眼睛,“你好点了吗?还疼吗?” “笑逢,你昨天对我做了什么。”陆教主娇羞道。 笑逢搓了搓手臂上的鸡皮疙瘩,道:“没做什么。” 陆迹玦含泪控诉,“你昨晚乘人不备,把我都看光摸光了,你要对我负责。” “你希望我怎么负责。”笑逢看进陆迹玦的眼睛,看见自己的倒映,唇角微微勾起柔和的角度。 陆迹玦从没想过会得到这样的回答,试探道:“笑逢,你是在……故意引诱我?” “嗯。” 陆迹玦震惊了,久久没有动作。 “怎么了?没有吸引力吗?”难道还要脱衣服,笑逢犹豫着要不要动手,耳尖再次开始泛红。 忍无可忍无需再忍。陆迹玦把笑逢狠狠压在床上,邪笑道:“美人,别后悔哦。” 笑逢镇定的扭过脸,却露出了红得滴血的耳尖,陆教主沸腾了。 “陆哥哥”敲门声传来,咚咚咚咚—— 陆迹玦的笑僵在了嘴角,笑逢的眼里也蒙上一层冰冷,该死的臭丫头。 这是二人共同的心声。 “不理她。”埋头用脸蹭蹭笑逢的,手不老实向衣襟探去。 “陆哥哥,我知道你在的!”咚咚咚咚。 笑逢扯扯陆迹玦的头发阻止他继续动作,陆迹玦叹气,转而抱着笑逢撒娇:“美人,这不怪我。” “陆哥哥……啊,那是什么啊,有野兽啊!” “吼!嗷嗷!” 敲门声变得剧烈杂乱,变调的尖叫声响起。 “先亲一个?”陆迹玦笑道。 “嗯。” 笑逢揽上陆迹玦的脖颈,抬头,双唇交叠。 陆教主很快乐,因为他的笑逢今天异常听话热情,陆教主很伤心,因为他无法继续更多,咳。 直到薛倩倩的的声音带上哭腔,笑逢才挣开陆迹玦前去开门。 “陆……怎么是你?” “薛小姐好。”笑逢笑笑,与她擦肩而过,为什么每次都要抹那么厚的香粉。同样守在门口的藏獒见了他,吼叫着扑向他撒娇,蹭着他的腿呜呜着。呵呵,和屋里那人可真像。揉揉手感极好毛茸茸的脑袋,“走,去散步。” 藏獒摇头晃脑跟在笑逢身后,尾巴一甩一甩,牙齿轻轻叼住衣角,拖住笑逢,伏下庞大的身体。 “怎么了?”笑逢回头,见它衣服谄媚的样子,认输的骑到它背上,摸摸毛耳朵道:“你比他乖多了,走慢点啊。” 藏獒嗷呜一声似乎在回答,迈着粗腿优哉游哉。 陆迹玦看着站在面前不知如何是好的薛倩倩,似笑非笑,“不知薛小姐来这有何贵干?可是决明教没有好好待你,受了委屈?” “没,没有,他们一直不让我来见你……而且你也没来找我,我担心,所以来看看。”薛倩倩道。 “我很好,”陆迹玦道:“看完了吗?看完了你可以走了。” “陆哥哥!”薛倩倩声音带上一丝不满,“你究竟对我有何不满,我有哪不好吗。” “我现在留着你,护着你,你看在你父亲的面子上,你别弄混了自己的身份。”陆迹玦懒懒的靠在床头,被打搅了好事儿,他的口气有些生硬,见她还伫在原地,又道:“还有什么事吗?” 薛倩倩咬唇,眼眶湿湿的:“刚刚那个男人到底是谁?” 陆迹玦轻笑,眼眸幽深,沉声道;“我相公。” …… “你无耻!” 不去看薛倩倩纤细无助的背影,陆迹玦重新窝回被子里,心里无辜道笑逢本就是我相公啊。 笑逢回来时,身后跟着莫匀林瑞安和一个老头儿。 陆迹玦脸色更黑了,为什么人越来越多。 “教主,你印堂发黑,大凶之兆啊!”林瑞安夸张道。 陆迹玦看着他冷笑,林瑞安识相闭嘴。莫匀上前道:“教主,我们请来了位资历深厚的老大夫来。” 陆迹玦道:“不愧是莫前辈,深知我心啊。”朝笑逢招招手,“笑逢过来,让大夫给你看看。” 笑逢走到他身边,“不是我,是你看。” “我没事,来,这位大夫,麻烦帮忙看看他身体状况如何。” 病人变成了笑逢,除了陆迹玦其他人都莫名其妙。 老大夫也不多说,坐下,替笑逢把脉。 “怎么样?”陆迹玦不懂医,在一旁干巴巴的等着。 “没什么问题,”老大夫放开笑逢的手,转而对陆迹玦道:“倒是公子你,应该好生休养一段时间。” “当然当然。”陆迹玦赔笑,理了理笑逢的头发,“你没事就好。” 什么乱七八糟的,笑逢拍开他的手,“你好好休息便是。” 第三十八章 一连几日,充分享受了衣来张口饭来伸手日子的陆迹玦可谓逍遥。 在屋子里闷了太久,被笑逢好生伺候得娇贵不已的陆教主不乐意了,伸着懒腰嚷嚷着要出去晒晒秋天的太阳。于是笑逢又领着他老人家到后院坐着顶着太阳猛晒,自己则搬个小椅子坐在古木下乘凉。 陆迹玦的精力被秋老虎的炽热蒸干了,没精打采跑到笑逢身边蹲着,神游中笑逢顺手拍拍他的脑袋顶,发现手感不对,埋头一看发现是陆迹玦,干咳一声,“抱歉,我以为是小黑呢。” 小黑是前几日陆某人极不负责为那只巨型藏獒起的名字,笑逢虽不满意,但又觉得名字不过是个代号,便由着他乱取了。 陆迹玦抬头,目光哀怨的望着笑逢,好似在指责他的无心之举,认真道:“汪。” 笑逢:“……喵。” 身体突然猛地腾空,眼前的景物迅速旋转变换,最后由下往上看到陆迹玦下巴坚毅流畅的线条,笑逢被陆迹玦横抱在怀往屋里猛冲,哭笑不得:“你发什么疯呢。” “回屋洗澡睡觉。” “大白天你闹腾什么。”笑逢被扔在床上,陷入软绵绵的被褥里。 陆迹玦欺身而下,低喃,“笑逢,我想要你。” 直白的话让笑逢脸上发烫,侧头看着外面明晃晃的太阳,在看看陆迹玦俊美的脸,笑逢放弃般倒下,腿却狠狠向上一抬。陆迹玦险险避过,苦着脸道:“美人你怎么能做那么危险的事儿,要想想我们的将来啊。” 笑逢连忙从陆迹玦身下狼狈的爬出来,背对他道,“晚上,再说。” 陆迹玦一个熊抱再次把笑逢扑到,道:“美人你答应了?不准后悔啊不准后悔啊不准后……” “再啰嗦我刚才说的就是废话。” 陆教主乖乖闭嘴,只是笑意盈盈的望着笑逢,嘿嘿嘿嘿。 “那你先放开我啊。” “不放,就这样抱着你到晚上。” 笑逢沉默,无言以对。 当然,一直怀抱美人至深夜只是陆教主美好的幻想,在消磨了小半个下午后,陆迹玦便被莫匀拖去讨论江湖动荡的应对事宜了。笑逢感激的望一眼莫匀,赶紧把这粘人的大型犬牵走吧。 “教主,请专心听我说话。”莫匀第三次提醒一直在走神的陆迹玦。 陆迹玦点头,道:“莫前辈说话我容易走神,瑞安你来说吧。” 莫匀堵着了,扭头瞪视林瑞安。林瑞安摸摸鼻子,关我什么事儿,道:“现在武林都说上次事件是血绝教干的,意图是打压正派气焰,而他们的教主近来练成了绝世邪功,猖狂狂妄的厉害,但我总觉此事有蹊跷,即使功夫在如何了得,也不会如此冒然站在武林的风头浪尖中,而且自上次后,便再无动静,还有教主你,回来后绝口不提失踪几日所遇之事,对待此事的态度也很不对劲……” “不管是什么妖魔邪道,武林不需要真相,只需要一个交代。”陆迹玦打断了林瑞安的试探,显然不希望他多插手这件事。 林瑞安自然领会教主的意思,不再多言,只道:“最近他们正在号召武林人士一同推翻血绝教,又怯于血绝教主的实力不敢冒然行动,做那只出头鸟,教主,你意下如何,要参与此事吗?” 不出所料,陆迹玦摆摆手,“任他们折腾去,我决明教可从没说自己是名门正教。” “教主,”莫匀插进来道:“你修养这几日我拦下了不少前来拜访的武林人士,其中不乏地位显赫的老前辈,他们希望你能参与其中,拒绝过多是否有推脱之嫌,况且我们决明教众人是唯一毫发无伤离开那地牢的。” “莫前辈,你告诉他们,本教主为了救出众位心爱的心腹,身受重伤,功力尽失,气息奄奄,危在旦夕!” 林瑞安,莫匀:“教主你别闹了。” 陆迹玦正色,“总之这次的事我不会插手,你们也别多管闲事。” 虽不明白为何教主这次会如此置身事外,但林,莫二人仍会奉命行事。 不知想到了什么,陆迹玦崩的紧紧的脸突然笑了起来,两位护教直剌剌的开过来,陆迹玦喝下口茶,乐道:“两位心腹,你们的教主终于要熬出头了啊。” 两位心腹不明所以,面面相觑,难道教主不光受了内伤,连脑子也出了问题? 陆教主点拨道:“笑逢公子马上要变成教主夫人了。” 林瑞安首先了然,唯剩莫匀一人蒙在鼓里,看看那两人凑在一起叽叽喳喳。 “教主,已经吃干抹净了?”林瑞安那张俊脸笑得有些猥琐…… “快了快了,今天夜里就差不多了。”陆教主笑容与林护教不相上下。 略带羡慕的拍拍自家教主的肩膀,“终于熬出头了啊!” 略带同情的拍拍自家护教的肩膀,“你还有待努力啊!” 状况外的莫匀抓狂了,“你们到底在说什么!” “对了教主,”林瑞安从怀里掏出一物,用一个小小的陶瓷罐子装着,坏笑着递到陆迹玦手里,道:“这个给你,晚上用着会省很多事儿。” 陆迹玦何许人也,虽没见过,但也瞬间明白了用处,收进怀里赞赏道:“多谢多谢,不过,你怎么会随身带上这般东西?” 林瑞安叹气,“我本想留着以备不时之需,不过……时机未到,就先给教主吧。” 两个男人相视而笑,碰撞出诡异的火花。 一直被忽略的莫匀大概知道了两人所言为何,拍案而起,正准备大声斥责,就被林瑞安揽着肩带了出去,“莫莫,你近来火气大得厉害,该找个大夫来看看了。” “谁火气大了!”莫匀怒道。 “你看看你看看,那么凶还想狡辩,哎,也就我受得了你这臭脾气。” 莫匀吼声在回荡:“谁稀罕你了啊!” 回音道,稀罕你稀罕你稀罕你你你你你! 第三十九章 月上枝头,宁静幽美。 “笑逢,你躲到哪了?快出来!你说过不会后悔的!”陆迹玦的喊声飘荡,最后无力的散在空气中。 吃了晚饭后笑逢淡然的拦下了迫不及待的陆教主,镇定道:“吃太多了,容我去散散步,消食。” 于是笑逢带着藏獒小黑一去不返无影无踪,徒留陆迹玦独守空房。按捺着激动心情傻等良久的陆教主隐约发现自己被抛弃了,推门就跑到外面寻找负心人,从这个屋檐越到那个屋檐,手下们近来对于这样的教主已经见怪不怪了。只是暗道教主夫人不好惹啊,以后有事首先考虑教主夫人,其次考虑教主…… “笑逢,你若不愿就算了,夜里凉,回屋吧。”陆教主继续喊,绕弯了决明教里的房屋,转而向周围的小树林里前进。 笑逢坐在粗壮的树干下,环抱双膝,脑袋靠着藏獒,心道,你找不到我找不到我的。 藏獒看着头顶圆圆的月亮,突然抖抖身子,精气十足吼道:“嗷呜~” 笑逢一拍它的大脑袋,怒道:“嚎什么,你又不是狼!” “呜,”脑袋一疼,被伤了自尊心的藏獒可怜兮兮看笑逢,见他毫无怜惜之意,心灰意冷的垂下尾巴,闹起了情绪。低着脑袋没精打采的走开,三步一回头,见主人毫无挽留之意,仍然蜷在树下装小树,哀嚎一声迈着粗腿跑开了伤心之地。 深知临阵脱逃不是件光彩的事,但笑逢还是……害羞了。缩在树下不断自我安慰,陆迹玦找不到我,陆迹玦不会生气,陆迹玦已经睡着了…… 这样有用吗?这样没用。 听见藏獒的叫声,陆迹玦精确的找到了笑逢所在方位,借着轻功,无声的隐在暗处观察着笑逢的一举一动。真是别扭,嘀嘀咕咕胡说些什么呢。陆迹玦眼神深邃,忽而一笑,你躲不掉的,笑逢。 笑逢眼前的明月一黑,被一抹身影完全挡住。笑逢一惊,正想说话,下巴就被挑起,陆迹玦的脸近在眼前。心跳猛地加速,笑逢尴尬的移开视线。 “美人,你让我好找啊。”陆迹玦凑在他耳边吐气道,笑逢痒痒的,稍稍缩了缩脖子想躲开,陆迹玦毫不退让,一口咬上他的红红的耳尖,舌尖舔过,“说说,我该怎么罚你。” 你……别这样,唔,”陆迹玦的手滑进笑逢衣领里,指尖抚摸着他胸前淡色的挺立,笑逢绷紧了身体,却不做反抗。 “那该怎么样?这样?”扯开衣领,陆迹玦坏笑着低头,舌尖掠过小小的挺立,感到它由柔软变得硬挺,才转而流连另一边,满意听着笑逢越来越不稳的呼吸声。 “陆迹玦……嗯,够了。”笑逢难耐的用手抵着他的肩,指尖用力。 陆迹玦喜欢他生涩的反应,不轻不重咬一口,满意的听到笑逢的抽气声。 “笑逢……”轻轻附上笑逢的唇,辗转流连,舌尖温柔的舔舐,纠缠在一块,直到笑逢受不了的退开喘气,调笑道;“原来你喜欢在这种地方……嗯,不错,很有情调” 被系统警告了很多次,还是决定~~~~河蟹了咳咳== “呼,嗯呃,”笑逢喘息着,摊在陆迹玦怀里慢慢恢复平静。 “笑逢,嘿嘿……”终于如愿以偿的陆教主开始卖乖了,“你要对人家负责啊……” 笑逢连反驳的力气都没有了,就着陆迹玦的肩咬了一口。 陆迹玦一动不动任他撒娇,道:“再这样我就再来一次了。” 笑逢干忙撒口,他已经精疲力尽了。 “累得厉害?” 点头。 “痛得厉害?” 犹豫着,点头。 “舒服得厉害?” 笑逢没反应了。 “呵呵,美人害羞了。”理好笑逢散乱的衣服,“别着凉了。”抱起笑逢,轻声道:“回去了。” 笑逢揽上他的脖子,合上双眼,慵懒道:“嗯。” 夜色正浓,一切都是如此静谧美好。 第四十章 依旧是夜,决明教内偏僻的庭院中,唯有一间卧房透着昏暗烛光。 薛倩倩蜷缩在床角,反抱着双臂神经质的反复搓揉扣抓,修剪精致的指甲划烂皮肤。接着烛光,可以勉强瞧见手臂原本白皙的皮肤此刻显示出灰败的色彩。 突然,她停止了烦躁不安的举动,开始啃咬着自己的指甲,眼眸泛着黯然微光,抹着嫣红的唇亲启,笑逢……柔嫩的唇突然扯出诡异的角度。 一大清早,笑逢对于眼前的来客感到有些莫名,却也不想过于怠慢了一女儿家,便道:“薛姑娘可是来寻你家陆大哥的?”提起‘你家陆大哥’几个字时,似乎咬着牙齿说出来的。当然,笑逢绝不承认自己对这过分亲切称呼感到不满。 薛倩倩穿着浅黄色长裙,外头套着白色轻纱,清爽乖巧,立在门口怯生生的摇头不语,一副想进又不敢进的模样。 “进来吧,他很快就回来了。”笑逢道。 薛倩倩低低应了一声,坐在笑逢身边的椅子上,抬头小心打量着他。那股异香再次袭来,笑逢无奈为何她总爱往上身涂抹些浓烈的香料,熏得人怪难受的,故作不知的替她倒了杯茶,推至她面前,“薛姑娘请用茶。” 薛倩倩一手握着茶杯轻轻晃动着,指尖摩擦着杯口,“笑逢公子,我这次……是特地来跟你道歉的。” “你没做过任何需要对我道歉的事,倒是我们对你照顾不周。”我们,指的自然是他和陆迹玦,笑逢也不知为何会在她面前故意强调这两个字。 “不,”薛倩倩低头,看不清表情,“之前我对笑逢公子多有失礼,你也知道我对陆大哥……的心意,现在小女想通了,有些事是勉强不来的,我不希望陆大哥为此更讨厌我,笑逢公子,你愿意和我交个朋友吗?” 笑逢愣怔,事实上他从未想过自己会为了陆迹玦争风吃醋,更没必要为了他的风流往事斤斤计较,不过,看着眼前似乎是打算认输放弃的薛倩倩,笑逢……努力压下了非常想要上扬的嘴角,面上风淡云轻,正待开口,就听见门外传来一声透出强烈不满的声音。 “你来干什么?” 陆迹玦把餐点放在桌上,硬是和笑逢挤到了一张长椅上,然后盯着薛倩倩摆出准备送客的姿态。 “我就是开看看陆大哥,和笑逢公子。"薛倩倩口气有些奇怪,但很快平静的没话找话道:“陆大哥方才可是帮笑逢公子端送早餐去了?” “何止是端,我亲自……”陆教主对着笑逢讨好的笑,“做来赔罪的,昨日操劳,美人身体可还难受?” 笑逢淡然的脸透出不自然的红晕,有些恼怒的开口,“你少胡言乱语。” 薛倩倩再次被隔绝在二人的世界之外,阴沉着脸色不语。 陆迹玦还想继续说什么,意识到还有位不请自来的客人干坐在一旁,看向她似笑非笑,“你怎么还赖在这不走?” 薛倩倩曾经好歹是自幼众星捧月的大小姐,怎么受得了这么直接赶人的冷言冷语,当下眼眶就红了,兔子一样的眼睛看向笑逢,似乎想想他求助。 “薛小姐是来这找我的,与你无关。”笑逢平淡道。 陆教主闻言立刻跳脚了,“美人你怎么能成我不在拈花惹草,人家都找上门了。” 笑逢:“……” 陆迹玦脑袋蹭着笑逢的颈部,“我们昨夜明明已经那样……水乳交融了,你得对我负责。” 笑逢用食指戳开梗着自己脖子的某教主的脑袋,顺便揉揉起了不少鸡皮疙瘩的颈部,对薛倩倩面无表情道,“对不起,见笑了。” “没事。”薛倩倩勉强扯扯嘴角,声音苦涩:“那我就不打扰二位了,笑逢公子,明日我还能继续来寻你吗?这段时间难受得慌,想寻个人聊聊天泄泄闷,”声音越来越低,甚至带上哭腔,“除了你,没有人愿意搭理我了。” “嗯……嘶!”笑逢侧头瞪陆迹玦,你干嘛掐我? 陆迹玦一手揽住笑逢腰侧,一手捻起糕点塞到他嘴里,“离那女人远点。” 刚刚踏出门的薛倩倩闻言一滞,却是没有回头,继续离开了。 “你哪来那么大醋意。”笑逢咀嚼着糕点含含糊糊道,注意力很快从薛倩倩身上转移,嗯,味道还不错,“这真是你做的?” “当然。”陆迹玦两眼放光紧盯笑逢,像只等着主人表扬的大型犬,尾巴在地上唰唰唰的甩。 笑逢终是忍不住浅笑出声,“手艺不错,值得表扬。” “那美人就没什么奖励?”陆迹玦得寸进尺。 笑逢捡了小块枣糕放进嘴里,“没有。” 陆迹玦眸色一深,扳过笑逢的脸对着淡色的唇轻轻附去,舌尖柔和的取悦这对方略显生涩的软舌,亲昵的,满含情意的深吻。 “嗯,枣糕有点甜了。”陆迹玦退开,舔舔唇角道。 笑逢彻过头故作冷静的对陆迹玦露出了血红的耳尖,“万恶银为首,陆教主自重。” “没办法,”陆迹玦耸耸肩,“美色难当身不由己。” “小心精尽人亡。” 陆迹玦闻言一乐,凑到他耳边暧昧道:“牡丹花下死在,做鬼也风流啊。” 不提便罢,他这么一说,笑逢再次不由自主想到昨晚荒唐的行径,自己居然同这难缠厚脸皮的人……笑逢抬手往嘴里塞了几个糕点,就着甜粥囫囵吞下,逃也似的离开陆迹玦身旁,“我饱了,你收拾干净可以走了。” 然后起身来到床边,倒下,裹上被子卷成一个卷儿。 真是比鸵鸟还不如。 陆迹玦坏笑,坐到床边扬声道:“笑逢,没想到你那么喜欢我的床,那么……”俯下身子把人从被子里捞出来,“我会让你在上面呆的足够久的。” 门扉遮挡住了屋里大部分暧昧的声响,只是偶然溢出一丝丝低低吟呢。 第四十一章 两人翻云覆雨了一上午,终于在笑逢倒床不起眼眶发红,颤抖的指尖指着陆迹玦鼻尖哑声骂出禽兽一词后结束。 陆迹玦装傻充愣赔笑良久,在笑逢的瞪视下以乐呵呵的去为他准备午饭,回来时却发现人已再次熟睡,未被被子遮盖的脖颈到肩膀,印着一串淡淡暧昧红痕,这自然是陆教主的杰作。 这体力,陆迹玦叹气,实在有些后悔把人弄得太累,轻轻摇醒笑逢:“美人,先起来吃饭。” “唔,”笑逢迷迷糊糊挣扎开眼,眯着眼看到来人是陆迹玦,扯了扯被褥重新合上眼。 被完全忽视的陆教主好不泄气。 “笑逢,先吃饭。”笑道:“方才你体力消耗那么大,不补补怎么行呢?”意有所指,语气尾调带上满足的愉悦。 闻言,笑逢推开他越凑越近的俊脸,缓慢的转身,改为背对陆迹玦继续睡。 陆迹玦无奈了,只得连人带被一起抱起靠在床头,端过木质小餐桌放在一旁,夹着菜,就着饭,一口一口递到笑逢唇边慢慢伺候着,笑逢理所当然的张口就吃,懒懒的嚼。眼睛还是半睁不睁一副没清醒的模样。 陆迹玦苦笑不得,“美人,你再这么慢慢的咀嚼,等饭菜都凉了你还没吞下几口啊。” 想想也是,于是笑逢稍稍加快了速度,但仍是由陆教主喂着,草草吃完后二话不说倒床就睡。 陆迹玦不得不仰天长叹,果然宠坏了。 说也奇怪,自己明明不是什么懒惰之人,但最近的确比起以前嗜睡不少,总觉得全身乏力,也许,大概是应着自己沉迷……笑逢暗自为自己的想法红了红脸,若真是这样倒也没什么。身心都疲乏得很,再抵挡不住睡意,沉入黑暗。 一连数日,笑逢的状态实在令人担忧,每日无精打采,就连坐在椅子上都能昏昏沉沉几欲入睡。即便陆迹玦拖着他到外面散散步,笑逢也是精神不足的跟在后头,呵欠连连。 陆迹玦脸色愈发阴沉,挑起笑逢的下巴左右摇摇,目光扫过他眼下淡淡的青黑“你真的没觉得身体不适吗?” 笑逢拍开他的手,“没有的事。” 抬手安抚般拍拍陆教主的脑袋顶,似乎这样便能赶走盘踞在他心底的不安。 “笑逢!”陆迹玦有些怒了,他那师弟的毒可谓千奇百怪,若是让人变得嗜睡不已,最后睡死在梦里……也不是不可能的。若是自己不小心让笑逢着了他的道,可自己明明把他护得周全不已,也没让那人接触到笑逢…… 薛倩倩! 自己竟然忽略了这个女人,还把她带回了决明教留给她一席安身之地。 笑逢见陆迹玦脸色愈发沉重,不由纳闷,清声道:“我只是最近比较困倦,你不必大惊小怪。” “薛倩倩。” 听到陆迹玦嘴里说出这个名字,笑逢僵了僵,提她干嘛,“怎么了?”发现自己语气不佳,又开始后悔自己竟对一个女孩子家吃起醋来。 知道笑逢想歪了,陆迹玦握了握他的手,道:“那个女人,你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 “没有。” “好好想想。” 笑逢莫名,回想道;“若非要说奇怪,那便是香粉抹的太多,刺鼻得厉害。” “香粉?” “嗯。” 陆迹玦忽然噤声,他居然忽略了这一点。笑逢不只一次提过那女人太香了,他当时不过当成是笑逢吃飞醋的胡言乱语,毕竟自己并未闻到什么香粉味,未曾放在心上……可恶! “陆迹玦?”笑逢似乎意识到有什么坏事发生在自己身上了,“我怎么了吗?” “不,你没事。”陆迹玦笑笑,却掩饰不去周身的戾气,“我先送你回屋去。” “回屋以后呢。” 陆迹玦握拳,道:“我有事要办。” “知道了。”笑逢对他浅浅笑道:“我自己回去便可,你若有要事便先行离去吧。”想想又补充道:“最近闷得太久,我还想再逛逛。” “那我陪你。” “不必。” 陆迹玦语塞,看着面容疲倦的笑逢,只得道声好,你累了便赶紧回去休息,便转身疾步离开。 笑逢立在原地望着他的背影久久,才拖着步子慢慢往回走,他累了,困乏不堪,身体叫嚣着需要休息,需要睡眠。 当笑逢回屋倒在床上时,就再也睁不开眼了,他知道自己身体肯定出问题了,之前也说过,自己从不是嗜睡之人,当初还在尘笑楼时,早就养成了早起的习惯,就算是跟着陆迹玦到了这被惯着宠着,自己也不至于懒成这般,倒是最近数十日,愈发疲倦,现在严重道连陆迹玦都能看出来了。 本以为仅仅是因为最近劳累过度了,看来并不是那么幸运啊,果然还是会害怕的。 哎,笑逢叹气,若人能在睡梦中离开人世道未尝不是件好事,放在过去,他倒乐得如此,可是现在他已经逃出那了。笑逢侧身睡着,鼻尖似乎嗅到了陆迹玦的气息,可如今……他舍不得。 第四十二章 当陆迹玦推门而入时,薛倩倩正翻滚在床间痛苦呜鸣着,见到是来人,挣扎着啪下床,哭哭啼啼道:“陆大哥,你终于来了,我病了!”跌跌撞撞跑到他面前告状,“那些混蛋不让我见你,他们把我困在这,陆大哥,你要救救我啊,我知道你能救我的,陆……” 哭得梨花带雨的女子埋着头想靠向陆迹玦,可对方却不急不缓推开一步让她扑了个空。 “我救你?”陆迹玦扫一眼她从袖口里裸露出来的肌肤,已开始慢慢腐烂,扬唇冷笑,“你怎的知道我能救你。” “……”薛倩倩一惊,发现自己说错了话,更发现了陆迹玦这次来找他根本不是想起自己这个人,而是来算账的,一笔狠账。她勉强笑笑,“陆大哥那么厉害,救我这么一名女子,当然……是轻而易举的事。” “知道这毒发展到最后会变什么样吗,你的皮肤会慢慢的,彻底的腐烂,包括你这张漂亮的脸蛋,会出血,会溃烂。” “不!不可能!陆大哥你可以就我的,他说过你可以救我的!”薛倩倩几乎疯狂,几天前她在身体溃烂加剧时就后悔了,后悔自己答应了岚风的交易,她想要找陆迹玦,却发现自己被软禁在这了,半步不得离开,只能困在这看着自己的皮肤一天比一天可怕,痛不欲生,伴随一股难闻的恶臭味。好不容易看到他,却发现自己唯一的希望破灭了。薛倩倩漂亮的脸已经哭得扭曲:“陆大哥,我错了,你救救我吧,求求你,我不想死啊!” 陆迹玦眼里一片冰冷,“的确,我了解这毒,我和他同出师门,这是我二师父最喜欢用来折磨人的毒药之一。” “陆大哥我错了,真的错了,你救我啊!”薛倩倩全身都开始发抖,跪在地上紧紧抓住陆迹玦的裤脚,“我什么都告诉你,只要陆大哥肯救我,我,我真的只是想呆在你身边而已啊,那人告诉我说只要我随身带着那个小药包,揣在怀里,偶尔能靠近笑逢便能让慢慢他中毒,这药对有内力的人而言无色无味,并且毫无影响,可对于笑逢那样的普通人却是……陆大哥,我没想过要害死笑逢,那人说有了这个就可以赶走笑逢,我就可以陪在你身边,而且,你也说了……你和他同出师门,这毒,你能解的,对吧?对吧!!” “没有解药。” “你,陆大哥,我真的错了,我马上就滚,只要你饶我一命。” “即便是我那精通毒药的师弟,也无法解了这毒,”陆迹玦咬了咬牙,似乎想将‘师弟’二字咬碎,“更何况是我。” “不可能的,陆大哥你那么厉害,你骗我!”薛倩倩快疯了,她不想死。 陆迹玦苦笑,若是自己真的那么厉害,就不会到现在才注意到笑逢中了岚风的毒,若是当初自已多花些心思在二师父的毒药上,也许成为他独传弟子是自己而非岚风,就不会像现在这般束手无策。跟着大师父学了绝世武学又如何,现在不是也败在了二师父徒弟手下。如果自己没有一时心软带回这个女人……陆迹玦伸手紧紧扣住她的脖子,收紧。 “陆!咳咳……不要啊,陆大哥,看在我……叫了你那么多年的陆大哥的份上,咳咳!” 陆迹玦收手,薛倩倩软倒在地拼命喘气,哽咽道:“真的没有解药吧……那丑八怪打从一开始,就是要至我和笑逢与死地吧,呵呵,哈哈哈。陆大哥,我对不起你……” 陆迹玦不想再与她多言废话,即使知道,即使肯定是岚风下的毒,但他还是抱有一丝可笑的侥幸,来见这女人,希望从她嘴里听到那毒药不过是她从哪些三流江湖骗子那弄来的,希望自己能解开笑逢中的毒,不过现在,没有希望。 掐死你,让你死得太痛快,我要慢慢体会全身腐烂的乐趣,女人。 至于岚风,十年前他毁了他一次,事到如今再来一次,又何妨。当初就不该放了他一马,那个不知好歹的废物。 陆迹玦回屋,笑逢还在睡着,睡得并不安稳,额头满是大汗,身体蜷缩着。蹲下,心疼的替他拭去额间的汗水,再握了握他柔软的手。 “早就叫你跟着我学学简单的功夫强身,你不愿,看看,现在好了吧,笑逢,我很生气,所以……我很快就回来。” 帮笑逢理好被角,陆迹玦正想起身离开。却发现笑逢在睡梦中无意识的抓住了自己的衣袖,向自己这边靠近,柔软的黑发汗湿在清俊的脸上。 陆迹玦的心猛的一抽,有那么一瞬间他几乎想带着笑逢一起走,他只想把他带在身边,守着陪着,可是依照笑逢的身体情况,让他留在决明教是最明智的选择,笑逢不会武功,去那反倒成为自己的负担,更何况岚风的毒一向霸道,现在的症状只是嗜睡,不知过些时日会变得如何……陆迹玦不敢再想。 这次出行光赶路都要耗费不少两三日,着实放不下心。 陆迹玦只觉内心焦躁,等逼岚风交出解药,他要他死无全尸…… 可是,笑逢中了岚风的毒,归根结底,都是自己的错。 “陆迹玦?”笑逢被身边压抑的氛围逼到醒来,只见陆迹玦黑着脸蹲在身边,于是伸手拍拍他的脑袋,嗯,高度刚好,“你怎么这副表情。” 笑逢摇摇头再揉揉眼睛,下巴却突然被陆迹玦扳过去,“嗯?” “笑逢,你感觉怎么样。” 笑逢轻笑,“你希望我怎样?”见他不语,只好继续道:“不知怎么的,困意全没了,精神比以前好多了。” “真的?” “真的。” 陆迹玦看着笑逢清澈的双眼,埋头轻轻附上笑逢干燥的唇,没有深入,只是轻轻一点,饱含疼爱的一吻。 “等我回来。” “……嗯。” 屋外林瑞安莫匀带领着决明教众高手早已整装待发,他们要血洗毒风堡。 第四十三章 “这究竟算怎么回事。” 林瑞安看着眼前的惨状,毒风堡内尸横遍野,一场屠场正狂虐肆行,悲鸣声不绝于耳。林瑞安立于陆迹玦身侧,“究竟是谁比我们前行一步。” 莫匀解下话,“正好,我们就在这等着,坐收渔翁之利。” 陆迹玦冷着脸,看着前方不远不断倒下的人影,对方自然注意到了自己,却也无暇顾及,双方正拼死打斗。刀光剑影间,血流飞溅,“你们退远点,有毒。” 虽然很微弱,但他还是闻到了,二师父的毒,不,是岚风的。长时间待在这样的空气里,会气血混乱,内力大失。 众人应是,却发现教主一人仍立在原地。 “教主,你这是?” “我要过去。” “可您方才才说有毒……” “这种东西,奈何不了我。” “我们为何不等他们两败俱伤了再一举前去,教主您何必独自冒险。” 林瑞安少扫一眼那说话震耳欲聋的大汉,“再去晚点,教主要捉的人搞不好就成了刀下亡魂了。” “教主。”莫匀走上前,一本正经拿出一枚剑响,递到陆迹玦手里,“有需要就发信号,我们立刻就来。” 陆迹玦看着莫匀严肃的脸,只得接过揣进怀里。 转身离开。 林瑞安望着教主决然洒脱的背影,感叹:“莫莫,教主绝对用不到剑响的。” 莫匀领着众人在百米开外的地方停下,盘坐在地:“防患于未然。” 林瑞安悉悉索索黏到莫匀身边,“看来我们这次出行捡到了大便宜,权当一次旅行了。”说着便倒在草地里悠闲的晒太阳,“哎,英雄无用武之地啊,好久没有动动手脚了。” “你看看你这副懒散的模样,骨头呢!” “骨头软了,没办法。” 众人见两个护教都悠闲的聊天了,自己自然也开始相互攀谈。 于是,本该经历一场厮杀的众人在绿油油的草地上围成一圈,叽里呱啦的聊个不停,好一个谈笑风生。 “林瑞安,你过来。” 正和莫匀闹的欢的人听声音一楞,木木回头发现自家教主正站在前方不远处似笑非笑。鸡皮疙瘩立刻窜了起来,“教,教主,你怎么回来了?” “你,跟我一去过去。”嘴角裂出一抹恶劣的笑,看来欺负林护教能减少陆教主心里的焦躁。 “我?可是教主方才才说那毒风堡内空气参杂毒气……” “我都不但心,你又何须害怕。” 咱们的体质能一起比吗,您是从小在毒药罐里泡大的啊。 “我听见了,你刚才抱怨自己太闲了吧。” 林瑞安傻了,那么远也能听到,即使知道教主你内力深厚,也不必那么夸张吧!嘴巴一开一合却发不出声音,最后只好扯扯坐得直挺挺的莫匀,“走了,教主叫我们呢。” “我没叫莫前辈,你自己过来便可。” 林瑞安难过了,“不要啊……” “更何况我看莫前辈也没兴趣陪你一起去。” 林护教可怜兮兮的看着莫护教,一直看,一直看,水汪汪的眼睛看得莫匀毛骨悚然。 “咳,”莫匀清清嗓,“教主,我还是一同随你去吧,瑞安他最近荒废练武,怕是手脚有些生疏,我跟着……免得他给你添乱。” “哦,”陆迹玦语调微扬,“都改叫瑞安了啊。” 教主,这不是重点! 林瑞见莫匀瞬间黑掉的脸色,咬牙,陆大教主不带你这样欺负人的。嘿嘿对莫匀赔笑,林瑞安又一次在心里问候了一下自家教主。 “还有你们,我听到你们在讨论笑逢,”陆迹玦停下前行的脚步,侧头,黑色的长发随着风肆意张扬,低声道:“只准说好话,否则……哼” 否则什么?否则什么!教主,你这是在威胁我们吗?你这是在威胁我们吧! 这就是传说中的蓝颜祸水吗,决明教首次聚集这么多高手,为的却是一个男人,到了地方却不能大展身手被安排到一边干坐着不说,教主居然还警告他们,乱说话会被否则……否者什么,教主你说清楚啊! 众高手们内心纠结了。 林莫二人跟上陆迹玦的脚步,运起轻功跃至毒风堡房屋之上,又高至下看着战况,扫视周围,还好,没有看到那岚风的尸体,他那张丑陋之极的脸,在人群中是极易辨别的。 虽是吃力,但显然入侵者是占了上风,毒风堡早已是强弩之末。 “是绝血宫。” “胡乱嫁祸于别人,现在惹祸上身,自食其果了吧。” 陆迹玦目光一凝,见到后院里浑身是血挥刀试图杀出重围的男子,足下轻点,拔出腰间佩剑,利刃横扫之处血液飞溅,提着男子的衣领,将寡不敌众的他带出了杀围圈。 男子面上布满血污,有敌人的,也有自己被刀剑划伤的,俊逸的五官呈现出吃惊的神色,“是你?!” “岚风在哪。” “……后院花园。” “所以你抛弃主子,自己逃走了。”陆迹玦冷笑。 张清嗓子干哑,低垂着头,“……是。” “带我过去。” “不行,”张清摇头,眼里满是挣扎,“我不能过去,我得离开,现在,马上。” “贪生怕死。” “不,不是的……”张清猛然发力试图逃开陆迹玦,却被轻而易举的捉回来。 封了张清的穴道,带着他一同奔向后院。 “哼,有意思。如此,我更要把你带过去了。” 第四十四章 岚风紧紧盯着这个用刀尖逼着自己脖子的男人,瞳孔猛的缩紧。几乎可以用艳丽来形容的男人,为什么明明中了毒,却依旧像怪物一样强大,锐不可当。 “丑东西,最后问一次,张清,到底往哪个方向逃了。”声音冷冰冰的,夹杂彻骨寒意。 “哼,他那只丧家之犬,我怎会在乎他夹着尾巴躲在哪了……”恐怖的嘴脸咧出难看的笑。 啪,狠狠一巴掌扇在岚风丑陋的,满是疤痕的脸上。敖戒慢慢收回手,嫌弃的在岚风领口白色的地方擦擦手,“嘴巴,放干净点。” 利刃推进血肉,岚风闭上双眼。 “你杀了他,张清就陪着那丑八怪一起陪葬。” 劲藏内力的声线传入耳内,敖戒动作一滞,但只是那么瞬间就恢复冷血嗜血的表情,将刀缓缓移开,侵染着血红色。狭长美眸转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好整以暇看向陆迹玦,“阁下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这满脸疙瘩的怪物,还死不得了?”视线幽幽转向被陆迹玦控制着的张清,有意无意掠过他滴着血的伤口,冷言道:“还有你,见到男人就趴的东西,先是我,然后是岚堡主,现在,还寻得陆教主这般的大靠山在我面前耀武扬威吗?” 张清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无比,浑身颤抖不止。 看着二人诡异的互动,陆迹玦眸色一闪,居然随手捡到那么有用的王牌,不多加利用,还真是对不起自己。 陆迹玦同敖戒目光对峙,相互试探算计着彼此。 突然,陆迹玦扬唇,“交换吧,各取所需。”不论如何,自己都占据绝对优势。 敖戒面色阴沉,“交换?先是背叛我,逃走没多久还把一桩大祸嫁祸到我血绝宫的头上,你真以为我真的在乎你手里那下贱的东西的死活吗。” 陆迹玦沉默,反倒是张清发出一声凄惨的叫声,他的右胳膊被扯脱臼了。 敖戒盯着张清满是冷汗的脸,咬牙:“你先把人给我,我自会放了这丑八怪。” “不,你先放人。” 敖戒不应,怒视陆迹玦,两人再次僵持不下。 见他没有软化之意,陆迹玦无所谓的浅浅一笑,又是一阵惨叫,现在,张清左手也脱臼了,无力的低垂着,汗水打湿黑发,脚下再也坚持不住,软软的向下倒去。 陆迹玦毫不留情抓住他的头发迫使他的身体悬在半空,目光紧逼敖戒,“我不在乎你为何要毁了毒风堡,更不在乎你手里丑东西是否会被你折磨,我要的只是他的一条命,痛了还是残了,与我无干。可这人对你而言却不同,”手指收力迫使张清抬起早已狼狈不堪的脸,另一只手折向他的手腕,柔声道:“这个地方断了,可不太好恢复啊,”陆迹玦弯腰贴近张清的耳边,“怕疼得话,就求他救救你啊。” 张清侧开头,闭眼咬紧牙关,感受到骨骼正经受着巨大的压力,自己以后,怕是废人一个了…… 不过也没有以后了,废了也无所谓,不管被扔到哪边,自己都是死路一条。 “够了,住手!”敖戒大吼道,陆迹玦动作却并未停止,张清的身体开始蜷缩抽搐,“混账,我叫你住手!人给你便是!” 拍出一掌直接将岚风推向陆迹玦那边,一直守在陆迹玦身侧的林,莫二人迅速上前,将岚风擒住。 “现在满意了吧,把张清还给我!”敖戒声音满是暴虐焦躁。 陆迹玦带着张清,掠起轻功跳至毒风堡围高之上,敖戒应着身体中毒,侵蚀太久,早就在强撑,勉勉强强跟道墙根之下,怒道:“你堂堂决明教教主,怎能言而无信!” “决明教可从不是什么正教,更何况是和你一个邪宫宫主讲信用。” 敖戒忍耐道:“你究竟想怎样。” 陆教主耸耸肩,随口道:“交个朋友怎么样?” 敖戒咬牙:“好!” “接好了!”陆教主手一松,毫不负责的把人往十米高墙下一扔。 敖戒见状,连忙冲上前接人,本就负了伤,抱着张清狠狠栽倒在地面,两人都是狼狈不堪。 陆迹玦不再关注那二人,冷冷看着岚风:“又见面了啊,岚师弟。” 岚风瞪着眼睛酝酿好情绪正想张口叫骂,就被莫匀一掌直接劈昏。陆迹玦点点头,“做的好,瑞安,你把他抗回去。” 林瑞安委屈了,扛着这么个丑八怪心里怪难受的,于是再次瞥向莫匀向他求助。莫匀抬头看天。 林瑞安:“……” 第四十五章 这边陆迹玦正心急火燎快马加鞭往决明教赶,岚风被莫匀一掌击的昏死过去,整个人被横放在马背上,破布般摇摇晃晃。 而另一边,笑逢正在做着一个黏黏糊糊的梦。梦境具体是什么他不清楚,反正就是觉得黏乎乎很是怪异的触感……并且这种感觉愈来愈明显,伴着呜呜的低鸣传入耳内。 终于,笑逢醒了,黑暗中听到了小黑哼哼叽叽的呜鸣,感受到了脸上被粗糙舌头舔过的黏腻感,笑逢皱着眉头推开那头藏獒硕大的脑袋,坐直身子,试着眨了眨眼睛,一愣,再眨一下。 “呜,嗷嗷!”藏獒靠近笑逢,大脑袋讨好的搁在笑逢腿上蹭着。 笑逢慢吞吞的把手放在藏獒脑袋上轻轻抚摸,久久,沙哑道,“三更半夜你跑来我这做什么。” 回答他的是藏獒无意义的嗷呜声。 笑逢闭上眼,继续道,“你看,陆迹玦才走了多久你就偷偷就跑到我这来撒娇,舔了我一脸口水,要是他知道了,”帮藏獒顺毛的手一顿。“要是他知道了,一定会生气吧。” 突然传来门被吱呀推开的声音,来者脚步一顿,继而笑道:“笑逢公子,原来你醒了呀。” 小黑见到他,嗷嗷大吼着,被笑逢掐着后颈狠狠拍了下脑袋,奄奄的趴在地上哼哼。 本被吓得到吸一口凉气,见到那头原本异常凶猛的藏獒如此乖巧听话,终于是放松下来,老实的面相露出一丝笑容,“那个,我是专门负责收送公子的三餐的,之前活路一直被教主做了,好不容易轮到自己,笑逢公子却整日昏睡不起,所以也没敲门直接进来了,嘿嘿,不好意思,我话太多了,公子肚子该饿了吧。” 说着把饭菜放到桌上,见笑逢垂着脑袋并不准备和他搭话,摸摸后脑勺正准备自己识趣的离开,就听见笑逢几乎微不可闻的声音,问他现在是什么时辰,老实人笑笑,“笑逢公子怕是睡昏头了吧,现在已经快傍晚了,公子你睡了两天一夜了。” 笑逢不再言语,他便也没什么理由再留在这里,本来教主的屋子就不是下人可以随便进入的,便絮絮叨叨几声让笑逢好好吃饭,待会来收拾之类话便离开了。 笑逢在那人走后便一直没有动作,直直的坐在床边。 突然,笑逢微微侧头,似乎在对藏獒说,又似乎是自言自语,“门窗都被关上了,一点光亮都透不进来。”说完后,又是一阵沉默。耳边只有藏獒透着焦急的呜呜声。 猛地,笑逢站起身,本来把大脑袋搭在他腿上的藏獒被吓到,不满的嗷呜了一声,见笑逢不理会,又狗腿的甩起大尾巴。 “我要去开窗。” 笑逢喃喃着,迈着步子没走几步,被脚前的木椅绊倒,狠狠栽倒下去,一声闷响,额头磕到了桌角,腹部被椅腿重重磕到,笑逢额头立刻冒出冷汗,疼得脸色惨白。藏獒在他侧边呜呜叫着,来回徘徊,时不时用轻轻用鼻尖轻轻拱拱蜷缩成一团的笑逢。 “没事,”等疼痛的劲头渐渐缓下来,手撑在地上慢慢爬起身子,“不过是一不小心被绊倒了。” 藏獒牙尖叼起笑逢袖口,似乎是想帮他引路,笑逢猛的甩开,自己继续慢慢向前走,没几步,又撞倒了陆迹玦摆在屋里装饰用的巨大瓷器,劈里啪啦响作一团。然而笑逢不管不顾,花费半天功夫终于摸到了墙头,顺着找到了窗户,嘴角轻轻上扬,看吧,果然没有开窗,以后要让陆迹玦换成透光好的。 颤抖的双手推开窗户,微风轻轻拂过笑逢憔悴却依旧清俊的面庞,柔和的,温暖的。 送饭人再次过来时,敲了敲门。半晌,不见人应,料想是那笑逢公子又睡着了,叹了口气。决明教里关于那人的传言自是多多,自己道听途说了不少,有说他好的,有骂他不知廉耻的,可是他觉得自己喜欢这个笑逢公子,虽然大部分时间他都躺在床上,紧皱眉头昏睡不醒,不过能得到教主和那头藏獒的青睐,便一定是个好人。 推开门后,他楞住了。 原本还整整齐齐的房间此刻乱作一团,椅子翻了,桌子歪了,教主喜欢得紧的瓷器碎了一地,藏獒已不见了踪影,而那笑逢公子坐在床沿,一动不动。 被这副场景吓住了的老实人张着嘴半天都没说出一句话。倒是笑逢淡淡的开口了,“把饭菜收回去吧。” 走近开开,晚饭文丝未动,“可是饭菜不合公子胃口?我帮着您再去做一份?” “不用了,麻烦你了,收走吧。” 笑逢扬起嘴角笑笑,可他却觉得比哭还难看,吞口唾沫,“这房间,我待会过来收拾。” 笑逢摇头,“不用,我自己会收拾。” “可是笑逢公子……” “我不想再说第三遍。” 话都说到这份上,再坚持下去也没意思,老老实实收了饭菜,悻悻离开,心里只道教主是个怪人,找来的教主夫人也是个怪人。夫人,一个男子被称作夫人实在奇怪,要不,教主夫君?抖抖肩膀,被自己恶心出一身鸡皮疙瘩。 第二天白天来送早点,老实人依旧敲门,这次却意外获得了应答声,进屋,发现昨天的凌乱早已不在,只是墙角还堆着一对瓷器渣子。而笑逢坐在桌前,低垂着头似乎在想些什么。 “公子你脸色实在不好,好好吃些东西吧,不然教主回来该怪罪我了。”精致的餐点放在笑逢面前,忍不住啰啰嗦嗦起来。 “嗯,好的。”笑逢手却不动,接着道:“昨天多有得罪,还望见谅。” 这次反倒换老实人不好意思了,摸着后脑勺傻笑说没事没事,嘱咐几声多吃点便乐呵呵的离开了。 笑逢慢慢摸索着,拿起一个糕点,放进嘴里,咀嚼,吞下,再拿起,咀嚼,吞下,与其说是吃,不如说是往嘴里塞。没吃几个便再没了胃口,慢吞吞走回去,摸到了床沿,慢慢坐下,把鞋胡乱蹬到一边,在爬到床上,靠着床头,轻轻合上了眼。 “砰。” 门被狠狠推开,陆迹玦风尘仆仆的赶了回来,嘴里擒着明朗的笑意,看见自己心心念念的人正乖乖呆着屋里等着自己回来,心情更是大好。笑眯眯的跑到笑逢身侧,坐在床沿,把笑逢捞进怀里,“我回来了。” “嗯。” “美人,几日不见,可想为夫啊?”张嘴便说出不正经的话。 “想。”笑逢把头埋在他的肩头。 真是,乖得过头了。陆迹玦吃惊,看了看笑逢黑乎乎的头顶,余光却瞟到自己的瓷器在墙角碎作一堆,一挑眉毛,坏笑道:“美人,那瓷器可是你打碎的,那可是我的宝贝啊,该罚该罚。” “嗯,该罚。”笑逢的声音愈发暗哑。 陆迹玦怎会注意不到他的不对劲,把躲在自己肩头的脑袋扳起来,就看见笑逢额角肿起了一大块,脸色马上就变了,“谁弄的?” “什么?”笑逢重新垂下头不看他。 “你的额头,怎么搞的?” “不小心摔的。” “怎么这么不小心。”陆迹玦敛眉,低头,心疼的望着那红肿的额头,却发现笑逢手上布满不少细小的伤口,偶尔见到几个大点的口子,结了疤,“手又是怎么回事。” 这一次声音略微拔高,带上了责备的意味。 笑逢感受着陆迹玦的指尖轻轻抚过伤口,道:“收拾玻璃时弄的。” “这种事情谁让你自己做的,笨手笨脚的,过来抬头我看看,这几日我不在,身体可有感觉不舒服?”试图抬起他一直埋得低低的头,放软声线哄道:“乖,抬起头让我看看。 “已经不像前些日子那样嗜睡了,”笑逢再次硬生生的把脑袋挤进陆迹玦怀里,就感到周围空气正在一丝一丝被这个男人的气息所侵占,继续开口,“不过啊……你听我说,” “……”陆迹玦只得把笑逢揉进怀里,紧紧的,直觉让他不想听接下来的话。 “陆迹玦。”笑逢头抵在他宽厚的胸口,这个男人身上带着尘土的味道,因多日赶路无暇顾及其他而产生的难闻汗臭味,还有一丝丝血腥味,此刻他的呼吸声沉重无比,胸膛起伏的程度如此之大,笑逢甚至感受到了紧抱他的双手在颤抖。鼻子一酸,眼眶一热,尽管现在这个第一时间跑来找自己,紧紧抱着自己的男人如此狼狈,笑逢抬手,回抱他,温暖的手指轻轻抚过他脸庞俊美的轮廓,抬头,淡色的唇吻到了陆迹玦紧绷的下巴。 即使置身于一片黑暗之中,有这个男人在身边,他很安心。 “陆迹玦。”他柔声道,“我瞎了。” …… “陆迹玦我什么都看不见了……”笑逢的身体开始剧烈的颤抖,说话声音开始不稳,“怎么办,怎么办?” 笑逢双手捂住自己的脸,全身发抖。 他的无助,他的恐慌,在独自面对那么久后终于得到释放,“我瞎了,看不见路,被椅子绊倒,打碎了你的瓷器,我怕你回来看到那么乱会生气,摸着桌沿,跪在地上好不容易收拾好了房间,把那些碎瓷片一片一片捡起来,我想出门,却发现原来房间那么大,我摸着墙壁慢慢找,慢慢找,好不容易出去了,站在庭院里却分不清方向,找了好久终于摸到房门,就坐在这等你回来,一直等,等了好久……” 笑逢在一片黑暗中,感到陆迹玦靠近,轻轻吻着自己的双眼。 “是我的错,你会没事的,我不该让你一个人在这,不要害怕。”男人在自己耳边沙哑道;“笑逢,我爱你。” 笑逢闭上双眼,我知道……我知道,终于,泪水决堤。 第四十六章 抹去笑逢眼角溢出的泪水,温温热热,却刺得陆迹玦指尖生疼,终于体会到了心脏抽疼的感觉。最在乎的那个人,在漆黑无望独自挣扎恐慌,自己却这般无能为力。这是笑逢第一次对自己说了那么多话,而他无数次张口,却什么都吐不出来,唯有紧紧抱住这个极少在自己面前示弱的人。 笑逢窝在陆迹玦怀里絮絮叨叨说了很久,从自己突然看不见东西时的害怕,讲到第一次到陆迹玦时,对他那副风流模样的不削……声音渐渐减弱,最后在令人安心的气息里沉沉睡去。 把人轻轻放回床面,盖上薄被,陆迹玦起身离开。 “解药。” 陆迹玦冷冷盯着被锁在行刑柱上的岚风,眼底是汹涌杀意。 岚风脸色惨白,望进陆迹玦眼睛,勾起一抹浅笑,“师兄这话是什么意思,岚风不懂……呃啊啊!"丑陋的面容扭曲拧在一团,更是让人不忍去看。 陆迹玦若无其事的收回还在滴血刀子,踩上岚风被割下的四根根手指,脚下用力,拧烂,“下一次,就砍掉你半个手掌,解药。” “师兄好狠的心,”岚风说话的声音因疼痛而颤抖,“别说半个手掌,哼哼,哈哈哈,就算你把我剁成肉酱,这解药我也拿不出来的。” “岚风啊,你知道师兄的脾气,只要我陆迹玦想得到的东西,没有什么是弄不到手的,解药?你一日不给,我便让你痛不欲生求死不得一日,师兄给你找最好的大夫,给你最好的补药,养着你的身体,吊着你的命,我们慢慢熬,你说,谁赢谁输呢?”陆迹玦笑得令人毛骨悚然,面容阴戾。 “慢慢来?师兄,你有精神和我耗,别人却不一定有那时间再等了。”脸上堆出恶毒的笑意,“你那心心念念的笑逢现在怎么样了?也不知那薛倩倩工作做得如何,算算时间,他应该已经成了瞎子一个了吧,哈哈,废人,师兄,这只是开始,他会慢慢的,慢慢的变成彻底的……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一阵尖锐的叫喊声后,岚风昏死过去。 陆迹玦把刀狠狠甩向地面,刀尖竟是刺入地面,只刀柄在微微振动,于此同时,落地的还有岚风的左眼球。陆迹玦一脚踏下,那团猩红色的东西立刻血肉模糊。 转身,对一直站在身边的行刑者道,“给你们三天时间,任何手段,随你们喜欢,可是,”陆迹玦目光似刀,“如果没有问出解药的事,人就先死了,我保证,不光是你们,还有你们的亲人朋友,都会死得比他更惨。” 几个大汉低头答是,额头不约而同溢出冷汗。 “还有你,李大夫,要让他在不该死的时候断了气,你的下场也一样。” “是是是,老夫定会竭尽确立。” 李大夫本是城里扬名万里的名医,今儿个一早觉都还没清醒就被人捉到了这,现在又看见这么血淋淋的场景,早就吓傻了,瞪着地上的手指和眼珠,摇头不已,罪过啊,流年不利,流年不利啊! 陆迹玦刚回屋,就看见笑逢晃晃幽幽在厅房里摸索着,原本清澈乌亮的双眸此刻涣散空洞,陆迹玦胸口一堵,难过得窒息。 笑逢听到了门开的声响,却没听见有人走进的声音,侧着耳朵试探了一声,“陆迹玦?” “笑逢,”陆迹玦嗓子疼得厉害,“你怎么自己起来了。” “哦,我口干了,想喝点水。”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笑笑,手在桌上摸着茶壶和杯子,没一会,被一直大手拦住,然后整个人被抱在怀里坐在长椅上。 “我来,你乖乖别动。”陆迹玦抿着唇帮他倒茶,端到略显干涸的嘴唇边,喂下,“还要吗。” 笑逢点点头,于是陆迹玦再添了一杯。 “去找个布条来。” “嗯?”有些不明白这个莫名奇妙的要求。 “我眼睛看不见,现在都不知道它究竟是闭着的还是睁着的,怕你看着不习惯,把眼睛蒙上好了。” “我不在乎的。”陆迹玦连忙吻了吻笑逢的嘴角。 “可我在乎。” “……”陆迹玦不再多说,从柜子里取出一件布料极好的衣服,吱啦一声撕下一条,对折,走到笑逢身后,轻轻蒙住了笑逢漂亮的双眼。 陆迹玦望着笑逢直挺的鼻梁,眸色黯然。 把头轻靠在陆迹玦肩上,道:“今日天气可好。” “嗯,很不错,太阳不辣,还有微风吹着。” “是吗。”笑逢沉默了。 “我陪你出去走走?”陆迹玦试探道,他不知道笑逢此刻心里究竟是什么感受,也许他会责怪自己,若不是他迟迟未发现,他的眼睛便不会…… “怎么走?” 陆迹玦一听这话心里便是一抖,这是在讽刺自己吗,是啊,没有了眼睛,笑逢连自己走路都成了如此困难的事。 笑逢感到自己被在勒得越来越紧,估摸着是那人误解了自己的意思,叹口气,接着淡淡道:“你是想举着我,扛着我,背着我,抱着我,还是牵着我,反正我想出去晒太阳,你选一个吧。” 笑逢不由红了红脸,暗念难道是自己看不见,脸皮也变厚了,这样的话都能说得这么自然。 陆迹玦一愣,低头看见笑逢嘴角一抹淡笑,终于放下心来,露出了这几天来唯一一个会心的微笑,怪声怪调道:“美人提的选择当然各个都得选,一个一个,我们轮着来。” 第四十七章 “还没问出解药的下落?” 陆迹玦坐在床沿,手指轻轻描绘笑逢日渐削尖的下巴,面色阴沉。 “是的,教主,属下无能,但若再是继续这样用刑,怕是还未问出解药下落,人就已经先熬不住了。”男人跪在地上不敢直视陆迹玦尖锐的目光,冷汗从后背溢出。 “连一个内力低下的普通人都无法撬开牙关,我平日里是白养了你们这些废物吗。”陆迹玦眼底杀意涌起,狠狠一拍床沿,“你说,要你何用?” 男人僵硬在原地不敢挪动一丝一毫,教主动了杀意,即使是逃,也不过是徒劳之举,现在决明教上上下下都知道自己那喜怒无常的教主最近火气大得厉害,“属下愿以死谢罪。” 正紧闭双眼等待着自己几乎黑暗的命运,就听见有人在低低言语。 “你回去吧。”沙哑的声音响起,空虚飘渺,仿佛失了力气,暗暗的。 男人勉强抬头看看靠在陆迹玦怀里的笑逢,有些不确定的视线移到陆迹玦身上。 “没事的,他就是嘴上说那么两句气话,回去吧。” 陆迹玦扫他一眼,甩了甩手,示意他起身。 见教主没有反对的意思,俯身抱拳,“谢公子救命之恩,谢教主不杀之恩,属下定当竭尽全力……逼着那人开口的。” “罢了,岚风的性子我再了解不过,你便再磨磨他的意志,再过三日,若还不能问出解药的下落,便来找我,我亲自过去。” “是。” 男人退下,房间里恢复安静。 “陆迹玦……”笑逢开口,嗓子仿佛是垂暮老人才有的嘶哑。 “你嗓子不舒服,别再说话了。”陆迹玦帮他倒茶,再递到他干燥的嘴唇边,往日红润的唇此刻苍白裂开,让人不忍直视。 笑逢吞下茶水,嗓子仿佛被灼烧着,疼痛难耐,他却不想停下,“我想和你说说话。” “……好,美人想聊什么?”陆迹玦觉得眼睛疼得厉害,眼眶泛红,若被笑逢瞧见,肯定会被冷冷嘲笑,不过现在他的笑逢,除了永无止尽的黑暗,什么也见不到。 笑逢窝在陆迹玦怀里,舒舒服服的蹭蹭,抬手,立刻被对方握在手心里,艰难的开嗓,“我会死吗。” 陆迹玦心好似被人狠狠揪得扭曲,生生的疼,“当然不会。” “会的,我会,你也会。” “那也是很久以后的事,那时候,等我们都变成老头子,在抱成一团,死在一起。” 笑逢浅浅的笑,似乎被这个逗乐了。 “问出解药只是早晚的事,你别乱想了。”伸手揉乱他的长发。 “嗯。”笑逢静了静,又继续道,“我眼睛瞎了,嗯,也许不久后嗓子也会哑了,耳朵也聋了,我还有什么资格继续留在你身边呢。” “当然有资格,你可是教主夫人呢。”陆迹玦苦笑,“来,叫声相公听听。” “相公。” 沙哑的声音难听至极,陆迹玦却几乎流下眼泪。 “嗯,夫人好乖。” “相公。”笑逢又低低唤了一声,仿若叹息,这人想听,便说给他听吧,以后怕是没有机会了,“相公,相公。” “笑逢,够了。”陆迹玦把脸深深埋进笑逢颈间,呼吸着他的味道。 “不够,我还有很多想说的啊,我平时本就很少说话……不知怎么的,就是想和你多说几句……”笑逢嗓子火烧般的疼,勉强继续开口,却喉间一痒,竟狠狠咳出一口腥红的鲜血…… “笑逢!”陆迹玦惊恐,手足无措想要起身,“你别说话了,我去叫大夫。” “不用了。”笑逢握紧他的手,感受到了陆迹玦颤抖的指尖,便抬头,刚好能轻轻吻一下他的下巴,“陆迹玦,我讨厌你,第一次见到你时……我就知道自己被难缠的人缠上了,不管怎么躲,你都在我面前晃悠,真的很讨厌。” “是吗。”陆迹玦抹去他嘴角的血液,将人紧紧抱在怀里,“我第一次看到你时,也很不开心,没想到美人完全没有注意到我。” “呵呵,我知道你的。”笑逢停停,喝下陆迹玦喂的茶水,继续道:“你做在角落里,眼神里满是嫌弃,呵呵。” “那是因为我觉得那种烟花之地不适合你,所以一心想着怎么把你弄出来,捧回家里做教主夫人。” “是吗。” “嗯,其实也不是,开始只是觉得逗着你好玩儿。” “那好玩吗。”声音仿佛被人撕破,低低的。 “能得到美人青睐,陆某自然荣幸至极。” “陆迹玦,我有没有跟你说过……”笑逢努力的清嗓子,却只有跟多的血腥味拥入喉间,似乎多说一个字都是那么艰难,“我……喜欢你。” “说过,当然说过。” 笑逢有些不明的侧头,似乎在回忆自己何时说过这样的话。陆迹玦想象如果此刻笑逢能看得见,那一定是一边微眯的清澈的眼睛,狐疑的望着自己,一边认真的回想自己是否真的做过。 陆迹玦吻吻他的耳尖,“你的眼睛告诉我的。” 笑逢扬起嘴角,无声的笑了。 第四十八章 刑室里混合弥漫着浓烈血腥与刺鼻恶臭,黯淡的光线从小小的窗栏透出,投射在地面形成一道道光斑。岚风此刻血肉模糊被锁在角落,原本就满布坑洼的可怕脸孔现在更是加了一个令人作呕的空洞,那是被陆迹玦挖出的左眼。 听到有人来的动静,勉强抬头,那个下令折磨自己的男人正在对自己笑,温和亲切的笑容,让岚风毛骨悚然。 “师兄居然舍得为我屈尊到这种脏乱的地方来。” “不是为你,是为了笑逢。”陆迹玦步步逼近,走到岚风面前紧紧盯着那张面目全非的脸,依旧笑得淡然。 岚风讽刺道:“到这种时候,你还说这样的话来激我,比起用刑,如若我高傲的师兄能跪在地上像丧家之犬一样任我羞辱,也许我还会考虑放那人一命,怎么样,愿意吗?” “当然,只要师弟想,师兄一定照做。”陆迹玦沉声。 “那如果我要你呢?” “那师兄便陪着你一生一世。” “陆迹玦,你以为我真的会相信你吗,依着你的性格,得到解药或是不得解药,我横竖都是死无全尸,师兄,我岚风从小仰慕你而长大,拼尽全力追赶你的脚步,可你却从不曾正眼看过我。我曾有那么多时间可以陪在你身边,如若不是二师父毁了我这张脸,现在站在你身边的人怎么可能是那个肮脏的低贱小倌。”岚风面部扭曲,剧烈的喘息着。 陆迹玦看不出表情,只道:“我可以给你任何你想要的,只要你把解药给我。” 岚风咧咧嘴角,“我希望笑逢去死。” 陆迹玦眼底的怒意终于翻腾,嗓子紧了紧,终究却低声下气道:“岚风,师兄求你。” 岚风瞳孔一缩,“你再说一遍。” “求求你,放过笑逢。”陆迹玦重复,不见一丝一毫的犹豫。 “求我,你也会有求我的一天,”岚风眼泪疯狂的往外冒,即使实在忍受着非人的折磨时,他也不曾落过一点泪,“为了一个废人,你这样低三下四,值得吗?值得吗!” “值得。” “……若师兄执意如此,便先拿出点诚意来吧。”声音沙哑道:“你吻我啊,要用比对待笑逢更深情,更疼惜的态度来吻我,若我满意,便把解药给了你,好不好?”岚风带头用仅剩的右眼盯着他,满是嘲讽。 陆迹玦闻言一怔,继而笑道,“好。” 欺身而上,轻轻挑起岚风带血的下巴,望着面前被毁得可怕无比的脸,闻到血腥味在空气里弥漫,漆黑的美眸里蕴起温柔的色彩,眼波流动,仿若眼前的是自己珍视的挚爱,唇角含笑,低声道,“岚儿。” 埋头,唇轻轻贴向岚风紧呡的嘴唇…… 四唇相接前的那一秒,岚风狠狠退开了,狂笑不止。 “哈哈,哈哈哈哈,陆迹玦你真是厉害啊,虚情假意也能做得那么足,好是深情,好是感动,好是可耻!岚儿?岚儿……”岚风笑得浑身抽搐,完全不顾身上裂开的伤口。 陆迹玦眼里的情意在瞬间崩裂,化为一滩冰冷在眼底凝固。 “师兄,我在刚刚决定了。”岚风闭眼掩盖痛彻心扉的绝望,“我要笑逢陪我一起死。”再次睁眼,空洞而无望,“我无论如何都是死路一条,拉上一人陪葬又何乐而不为,你那笑逢,我会让他好好体会什么叫彻头彻尾的绝望,他的眼睛,嘴巴,耳朵,内脏,思想,慢慢的一一失去,那时候,你还能要他何用,你会像现在嫌弃我一样连看都不愿看见他。” “嫌弃?呵呵,”陆迹玦浅笑,“被我放在心尖宠溺的人,我怎么可能舍得嫌弃,我的笑逢,会活得好好的。”他绝不允许笑逢有事! 陆迹玦退开,站在岚风一步之遥,冷声道,“当初你背叛师门,二师父下了不解之毒。可二师父却舍不得伤了你这继承他所有真传毒学的人才,他求我,让我背着大师父放你一命。”陆迹玦冷笑,“我是多想把你赶尽杀绝,可受二师父临终之托却不得而为,怎么办呢,怎么发泄我心口的那股恶气呢。” 岚风瞳孔缩紧,望着陆迹玦嘴巴一张一合。 “你的脸毁了,不是二师父下的命令,是我,是我派人这样做的。岚风啊,你憎恨一生的二师父,才是最宠爱你的人,他把你带回了谷里,护着你长大,舍不得让你跟着大师父受练就绝世武功之苦,知道我废了你的武根,若不是大师父出手相救,我早被毒死在他手下,而你回报他的却是穿肠毒药,呵呵,可笑。” “为什么,为什么……”岚风茫然无助,全身发抖。 “说过很多次了,我讨厌你。”陆迹玦满脸厌恶。 “呵呵,哈哈哈,为什么?为什么!陆迹玦,你毁了我,你也毁了笑逢,他就是死,也是你害死他的,是你!” “世间名医甚多,总有一人能解了你的毒。”陆迹玦突然笑了,“若如实在没有办法,我便陪着他一起,同身共死,师弟,那毒,也给师兄下一副吧,不愿说解药,说出毒药也可了。” “你疯了……” 陆迹玦拂袖而去,对一直守在门口的二个施刑者道:“不必再求解药的下落了,问问毒药的配方吧。知道后,便杀了吧,千刀万剐。” “是,教主。” 笑逢,若真真救不了你,便陪着你受一样的苦,相濡以沫。 第四十九章 当来人通报岚风已经死了的消息时,陆迹玦正陪着笑逢在庭院里散步,十指紧握,慢慢一步一步行走,提醒他转弯,上阶梯,直走…… 温暖的阳光投射在笑逢苍白的皮肤上,竟有种病态的美感。陆迹玦心疼的帮他理理散落的垂发,隔着丝绸亲吻他的眼睛。 通报者立在一边不知是否该打断这二人的互动。 陆迹玦早知他的到来,牵着笑逢示意他有话就说。 男人低声道:“那人已经死了。” 陆迹玦抬手轻轻拂过笑逢眼睛上蒙着的丝绸,道:“埋远点。” “是。” 横抱起笑逢,往屋子里走,“差不多该回去了,你现在身体不好不能长时间在外面乱晃。待会大夫也该来了。” 笑逢摇头。 “乖,世间所谓的神医那么多,我们总能找到一个名符其实的。” 继续摇头,笑逢张了张口,唇形道:没用的。 “不试试怎么知道。”陆迹玦脸色一沉。 笑逢漂亮的眉毛皱起,苦。 “良药苦口。” 笑逢沉默了,似乎有些不满。陆迹玦叹气,哄道:“要不我陪你一起喝?” 傻子,笑逢浅笑,一手搂住陆迹玦的脖子借力猛地抬起身体,因为看不见,胡乱的亲到了脖子,撞到了鼻梁。 陆迹玦双眼含笑,紧了紧捂着鼻子倒回自己臂弯的人,自己的美人最近越来越喜欢撒娇了。 把人放在床上,欺身而上,压着笑逢咬了一口他的下巴。伸手解下绸缎,望着笑逢失去焦距的双眼。长长的睫毛垂下,微微颤抖着,遮住了无神涣散的眼眸。陆迹玦埋头吻他的眼睛,虔诚而专注。笑逢微微叹气,抬手拍了拍陆迹玦的后背。于是陆教主微微向下,封住了他的唇,安抚的,轻柔的。 门外轻轻的敲门声打断二人的宁静,林瑞安清朗的声音压的有些低,“教主,商神医来了。” 商律迈步进门时,陆迹玦眉毛微微皱起,略带怀疑的打量着眼前稚气未脱的少年。 少年见他眼底的不信任,扬起下巴,“没人规定神医必须是半只脚踏进棺材里的老骨头吧。” 笑逢听得此言微微向声音传来的方向侧头,这段时间看了不少所谓的神医,无一不是刻板老成,这个倒是比较有意思。笑逢干脆坐直了身体,依着陆迹玦一副兴趣盎然的样子。 陆教主不乐意了,一个小孩子,自己的美人居然那么感兴趣,扳过笑逢的身子逼他躺下,“不准看他。” ……可我看不见啊。笑逢笑得无奈。 “也不准听他说话。” 笑逢:“……” 商律被晾在一旁很郁闷,“你们软硬兼施把我带来这里,就是为了让我看一个花花公子对着一个病入膏肓的男人撒娇吗。” 此话一出立刻得罪了陆教主,什么叫病入膏盲。眼里溢出阴霾,警告般瞪他一眼。 少年委屈了,撅嘴道:“你这么凶,我怎么帮他看病。” “教主,还是让他试试吧,这小东西医术真的很厉害。”林瑞安道。 听到自己的能力被认同,少年高傲的把下巴抬的更高。 陆迹玦无奈的点点头,坐到一边,看着少年一脸认真的替笑逢把脉。 商律见笑逢苍白到极点的脸色,把脉,渐渐的,脸色阴沉而困惑,良久,收手,轻声道:“他活不了多久了。” 陆迹玦脸色黑到极点,反倒是笑逢没有什么表情。 商律不怕死的继续,“现在只是眼睛和嗓子失声,我想要不了多久,他会连听觉也失去了,这毒我从未见过,还是第一次见到可以这样慢慢侵蚀人体的毒药,最后怕是五脏六腑都会被它侵坏吧。” 陆迹玦抬手,几乎想直接掐断这个嘴里一直吐着混账话的少年,林瑞安见着了急急上前拦住,他可不想自己的教主再因为暴怒而杀死前来看病的大夫。 少年淡淡说出一串令人绝望的结论,却发现病人的表情比自己更加淡然,不经有些怔忪,“你不害怕吗?” “?”意识到少年在对自己说话,笑逢想了想,诚实的点点头。 “那你为什么不求求我救救你?” 笑逢挑眉,似乎在说:你刚刚才说我没救了。 陆迹玦已经想直接把商律撕成两半了。 商律顿了顿,“我是救不了你,不过……” 不过?陆迹玦自那么多大夫以来第一次听见转折,看向商律的眼神几乎有些放光。 “不过,”商律见他那副期待的样子,耸耸肩道,“也没什么不过了。” 陆迹玦彻底怒了,却突然被笑逢握住了手腕,你跟一个小孩子较什么劲呢。 “哼。”陆迹玦把笑逢搂进怀里,“你别信那小鬼的胡话,我会帮你找更好的,最好的大夫。” 笑逢浅笑,有些疲倦的闭紧双眼。 商律看着那清俊淡然的男人,久久,突然叹气,低声道:“若你们运气够好,他还是有救的。” 第五十章 此言一出,整个房间都静默了。 替笑逢看病的大夫们,说出口的结论都是令人失望的。可是眼前这个未满弱冠之年的少年却丢出了这样的可能。即使几乎是没有可能的事,陆迹玦还是开口了,“运气好,是什么意思,你有办法治好他吗。” “我当然不行。”商律一脸理所当然。 陆迹玦握紧拳头咯咯作响。 笑逢摸到了他紧握的拳头,抓起来,把屈紧的手指一根根搬开。 商律也觉得再故弄玄虚下去就真的过分了,“我不行,但我哥哥可以。” “你哥哥?”林瑞安有些莫名,江湖上从未听说过什么除了商律以外,其他扬名天下的商姓大夫。 “我的医术都是哥哥教的,他向来隐居深林,知道他的人自燃不多。”提到自己的哥哥,商律有些骄傲的扬起头,“没有什么病症毒物能难倒我的哥哥,你若能寻得他的帮助,他便不用死。” “你凭值得我相信。” “凭你已经无计可施,不管你再找来多少人,那个男人都没有救了,除了我哥哥,况且我也没有必要骗你。” 被一直重申时日无多的笑逢感到有些无力,听着别人说自己并不久矣,实在是件不好受的事。笑逢郁闷的倒在陆迹玦胸口,板着陆迹玦的手指玩,拂过虎口因练剑而磨出的老茧,放在嘴里咬一口……想想不对,又坐直身子。自己最近实在奇怪,似乎对陆某人依赖过头了。 “敢问你兄长姓何名何。” “商极。”商律撇撇嘴道:“但我哥哥性格比较……奇怪,若他不愿救你,那你变自有听天由命了。” 若真有能救笑逢的人存在,那么不论他奇怪与否,是不是愿意,他都会让他救,不计代价。 “怎么才能找到他。” “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陆迹玦的耐性已经快被磨光,被一个乳臭未干的小鬼耍的团团转,若不是为了笑逢,他早就把他丢到后院喂狗了。 商律有些委屈了,“我哥哥常年住在深山里,都是他来城里探望我,我在外面呆了那么久,当然记不清具体位置了。你那么凶的看着我干嘛,你家那位变成这样错又不在我,脾气这么不好,你为什么会跟这种人在一起。”最后一句话是对笑逢说的。 笑逢无奈笑笑,表示自己也很莫名。 “我挺喜欢你的,你长得很好看。”少年略带羞涩的表达自己的想法,“若不是舍不得你就这样死掉了,我是不会把自己的哥哥给出卖的……” 笑逢默,我还没死。 “你喜欢又怎么样,这是我的人!”陆迹玦雄赳赳气昂昂搂着人示威,深怕别人不知道笑逢是自己的私有物。 “我说的喜欢怎么是你这种……这种下流的喜欢,我是欣赏,欣赏懂吗。” 陆教主哑口无言了,久久转移话题道:“你哥哥住处在哪儿。” “松迎山,但具体位置便不得而知了。” “……你若是信口胡诌,我定要了你的小命。” “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商律翻白眼。 陆迹玦气闷,自己竟会有被个小鬼耍着玩儿的一天。不过,望向笑逢的眼光很柔和,有一丝希望总是好的。岚风配出的毒,若二师父尚在人世,相比解开定是没有问题的。这世界,能有二师父这般精通毒药的人,便定有如他那边知晓解药医术的人存在吧。 陆迹玦嘴角苦涩,自己竟会相信对这个小鬼抱有希望……果然是病急乱投医了吗。 “对了,这个给你。”商律解下自己腰间的玉佩,“若我哥哥怪脾气发起来,你便把这个给他,告诉他是我让你们去找他的。”手正要伸出去,又顿在空中,“这个玉佩好贵的,要还的啊……你们那么大一个教派,应该不会做出那种窃人宝物之事吧。” 不是应该,是常常。林瑞安立在门口,想起教主以前的所作所为,当时真的得罪了不少黑道白道的人士,索性遇到笑逢后,兴趣完全转移到他身上了。 笑逢啊,林瑞安看着那个日益虚弱的男人,想起陆迹玦第一次带他回来时,明明是清俊淡漠的脸,却总让人想亲近。想起陆迹玦被困在岚风的毒风堡时,这个人日日守在决明教门口,独自望着前方空无一人的道路,直到在深夜满脸失落的返回。 林瑞安突然眼睛发红。 陆迹玦接过,收进怀里,“谢谢。”又偏头想了想,“你真的,没有骗我吧,你哥哥真的有能力,救他吧。”即使有他口里的商极存在,要找到也定会费一番周折,现在笑逢已经没有体力跟着一起折腾受苦了。陆迹玦恨透了这种无力感。 “我商律怎么说也是人人敬畏的商大夫,有必要骗你吗。” 陆迹玦苦笑,“那我便信你了。” “笑逢,松迎山山青水秀,夏季更是美不胜收,我们可以出去游山玩水,顺便治病,好不好。” 怀里的人埋着头久久没有回应,陆迹玦皱眉,抬起他的脸,笑逢苍白的脸不知何时不满冷汗,突然身体一颤,弓着腰狠狠吐出一口鲜血,陆迹玦眼里映着猩红,瞪向商律,商律摇摇头表示自己也没有办法。 “笑逢,不怕。” 陆迹玦替他抹掉嘴角的血液,却发现自己浑身都在发抖,猛的将人揉进怀里,“我带你去找大夫,马上就去,笑逢,你不要吓我啊……” 笑逢回抱这个手足无措的男人,手一下一下轻拍他颤抖的后背。 陆迹玦,你才是,别怕。 第五十一章 松迎山,与其说是山,不如说是山群。 在那接连不断层峦叠起的近十座大山山中到人,可谓大海捞针,更何况此刻还不能肯定是否真的存在商律口中的哥哥。 马车里的气氛沉重不已。 自从上次笑逢吐血以后,身体便崩溃般迅速衰弱了。陆迹玦已经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希望笑逢清醒还是昏迷了。清醒着,他心疼他忍受身体的疼痛与莫名的呕血,昏迷了,他害怕他一睡不起。 林瑞安陪着莫匀坐在马车外赶马,把空间留给了教主与笑逢。 笑逢蜷着身体头枕在陆迹玦腿上,听他说话,若是不能用点头摇头回答,就在他手心慢慢一笔一划写。 待马车摇摇晃晃马不停蹄行驶了三日后,一行人终于到达松迎山。 陆迹玦看着眼前高耸延绵的群山,面色沉重。 “教主,这松迎山面积太大,不如我们分头行动,若是找到了,便放响箭来通知对方。”林瑞安提议。 莫匀也点点头,站到了林瑞安身边。 即使用了轻功,马不停蹄的寻找,仅凭四人之力,也要耗费不少时日。若不是商律一再强调自己哥哥痛恨被人群打搅吵闹,估计整个决明教的人吗都会出现在这里了。 “你们自当小心。” “是,教主。” 陆迹玦背起笑逢,足下轻点,朝同林莫二人相反的方向前进。在一片深山中寻找一户人家,实在蠢得可以,但自己初次之外却别无他法。把笑逢往身上拢了拢,道;“看好我们的包裹,弄丢了干粮可就麻烦了。” 笑逢点头,拽紧手里不轻不重的包裹,勒住陆迹玦的手臂微微用力。 “咳……美人,轻点,喘不过气了。”陆迹玦又气又笑,“我就算是摔了,也会给你垫在下面的,放松点儿。” 笑逢再点头,侧过脑袋在陆迹玦脸上亲了一下。 陆教主傻笑了,最近自己的美人越来越乖巧了。 呼吸,运气,陆迹玦背着笑逢在林间迅速穿梭着,想想不对,猛的刹车。笑逢由于惯性狠狠粘在了他的背上,想问怎么了却又无法发声,只好郁闷的扯扯陆迹玦的头发。 陆迹玦把笑逢放在粗壮的树枝上做好,接过他手里的包袱取出一件衣服替他披上,“别受凉了。” 笑逢埋头,觉得眼睛有些涩,嗓子发疼。 “怎么了?” 笑逢摇摇头。 陆迹玦低下身子去看笑逢的脸,发现缠绕着双眼的绸缎浸出了湿印。 只好哭笑不得道:“哭什么?这么委屈。” 扳着他的脸左看右看,“是不是哪儿不舒服?” 心里不舒服,对我那么好,我会舍不得死的。抓过陆迹玦的手一口咬下去,还磨了两下。 “嘶!笑逢……”陆教主无辜了,却又不敢收手,直到笑逢满意的收口,留下两排整齐的牙印,“会疼的,快给为夫吹吹。” 笑逢乖巧的吹吹。 陆迹玦揉揉他柔顺的长发,“别胡思乱想,你会没事的。” 点头。 陆迹玦重新转身俯低身体,“上来。” 身后半晌没动静,担心笑逢的毒发作了,猛的回头却发现他好好的站在身后,“怎么了?” 笑逢耸耸肩,张开了双臂。 “要抱?”陆教主了然。 小鸡啄米般点头。 “呵呵,最近这么那么爱撒娇啊。”陆迹玦把人横抱在怀里,笑得宠溺。 笑逢在他的臂弯里拱了拱找了个舒服的姿势,抱着包袱合上眼。胸口突然一阵气血翻涌,不由闷咳几声,嘴里全是腥舔的味道,侧头,脑袋埋进了陆迹玦宽厚的胸膛里。 他的小动作陆迹玦自然尽收眼底,心疼的紧了紧人,继续前进。 微风拂过面颊,阳光和煦。 恍然想起自己曾逼着笑逢,抱着他在城里满屋檐乱飞。看他原本冷冰冰的脸变得惊恐,再变得好奇,最后透出一丝丝温和。可现在他的笑逢,却失去了视觉,哑了嗓子,偷偷的在他怀里咳血。 陆迹玦很没骨气的,眼眶发红。 由于不知道具体位置,陆迹玦只好在山谷间慢慢寻找排查,希望能看见炊烟升起,却不断的失望。 接连不断的耗费体力,即使是陆迹玦也承受不住,呼吸声越来越沉重。 笑逢拍拍他的手臂,休息。 “再等会儿,马上就出了这片山林了,等到下一片我们在休息。” 怀里的人开始挣扎,休息! 拗不过笑逢,陆迹玦之下停下,其实他的确累的够呛,“美人,看来你还是有点重量的。” 笑逢面无表情指指自己平坦的胸前,示意自己是男人,不是较弱的女子。 “我知道我知道,看了那么多次,我早就肯定你的性别了。” 笑逢伸手,摸到了陆迹玦的脸,狠狠一揪。 “嗷!”陆教主咆哮了。 说话注意点。 揉着自己的脸,怯声道,“美人恃宠而骄了。” 笑逢骄傲的扬扬下巴,怎么样,你宠的。 瞧他那得意的模样,料定自己舍不得欺负他。陆教主郁闷了,决定拿出自己作为一家之主威猛的一面,凑上前,舔了一下笑逢的鼻尖,完了还威胁一句,“下次再样,我就咬你了。” 笑逢抬眉,抬手再次揪上陆教主的脸……还向左右扭了一下,最后拍拍他的脑袋,意思是:咬吧,大狗。 第五十二章 太阳从东边升到了头顶,不过短短几个时辰的时间,笑逢的脸色比起之前难看极了,半瞌着眼,胸口浅浅的起伏,呼吸微弱。 陆迹玦见状满面阴沉,停下脚步环视四周,依旧是无边无际的高山密林,哪见得有半点人烟的模样。且不说是否真的存在商极这个人,现在笑逢这个状态,怕是撑不了多久了。陆迹玦不想承认,却不得不承认,现在的笑逢身体正在快速的衰弱,恐怕要不了几天,他就会完全失去意识,之后的事陆迹玦不愿再想…… 压下胸口的闷气,陆迹玦跃至高耸的古木之上,打量着周围的环境后再次启步,但这次他并未继续在树丛中乱转,而是将笑逢带到了附近的山洞里。 检查了一下洞里,不算太大,但比想象中干净了不少,至少没有什么动物的骨骸。离洞穴不远处还有一条干净清澈的溪流流过。 轻轻把人放下,让他靠在石壁上,“你在这好好休息,我找到人后马上就会回来。” 笑逢摇头。 “乖,带上你我没办法施展全力,速度会慢很多,松迎山面积太大,我们没有那么多时间。” 笑逢这次直接紧紧拽住陆迹玦衣袖,不准走! “相信我,天黑之前,若还没有找到人,我定会回来,你乖乖在这等我。”陆迹玦无可奈何,他若不是没办法,定不会留下笑逢一人在此。他知道,笑逢已经没有精力再去跟着四处奔走了。 “笑逢。”陆迹玦伸手轻轻抚摸他的脸,“你会没事的。”脱下外衣盖在笑逢身上,“等我回来。” 不要,我不会再拖你后腿,所以不要丢下我。 笑逢在一片漆黑中惊慌失措,他感受到那人衣服上淡淡的温度,感受到唇角被柔软的东西覆盖濡湿,然后感受到那人沉重却越走越远的步伐。 僵硬良久的笑逢仿佛忽然回过神来,紧紧拽住留下陆迹玦的外裳,他不想自己一个人死在这种地方。 陆迹玦,我不知道自己还能撑多久,也许等不到你回来便独自一人死去了,我不想自己一个人。 陆迹玦,一路以来,都是你缠在我身边寸步不离,为什么这次你要放开我。 他想说话,可他的嗓子早就被那不知名的毒药害哑了,他想看看陆迹玦,可他的眼睛同样瞎了,此刻的他,真真是个不折不扣的废人。 笑逢挣扎这起身,失去视觉的他没走几步便被地上的石块绊倒,而这一倒,却失去了他全部的力气,连爬起来都做不到,狼狈至极。 笑逢瘫倒在地,缓缓把自己蜷成一团,咬牙忍耐着内脏翻腾血涌的疼痛感,硬生生吞下溢到口边的鲜血。突然一阵昏眩,觉得很累,想睡了。 陆迹玦身心俱疲,在天色微微泛黑之前回到了洞穴,可他的心却瞬间被纠紧再撕扯开来,疼得让他头脑发涨。 洞内空空如也,哪有半点人影。 “笑逢……” 明明让他不要乱走的,难道是附近有野兽……陆迹玦瞳孔一缩,转身快步向外离去。 与此同时,身后山洞里面的石壁却突然发出了奇怪的声响,陆迹玦止步回身,竟看见石壁内隐藏了一座石门,与周围的颜色混为一体,若是不知,定是很难发现。 陆迹玦发现自己的手在发抖,看着对面渐渐显现的人影,“笑逢?” 石门完全打开,陆迹玦眼色发暗,不是笑逢,快步上前直接掐上来人的脖子,“你是谁?” “咳……”来人伸手想要掰开扣在自己颈间的大手,“陆公子……你不记得我了吗?咳咳……我是沉楠……和笑逢一起在尘笑楼里的那个……” 陆迹玦猛的松手,“是你?” “嗯。”沉楠猛的点头,天啊,他差点掐死了自己。 “你为什么在这,笑逢呢。”陆迹玦口气暴躁,几乎是吼着出来的。 沉楠听此,再想到自己捡到笑逢时他那副气息奄奄的惨样,瞬间心里也冒出了火气,“笑逢呢?你答应会好好护着他,结果却把我的逢儿护成那样!” “你的什么?笑逢是我的。”听那口气,似乎是他带走了笑逢,虽然有些不信,陆迹玦还是开口,“难道你就是商极?” “谁是那个混蛋。” “笑逢呢,带我去见他。”陆迹玦已经自顾自的往石门里走了。 “别别别,”沉楠一把把他扯住,“里面有机关,我带你走。” 陆迹玦跟在他身后,发现小小的洞穴内竟是别有洞天,路线复杂交错。 “你,认识商极?” “嗯。” “那笑逢……” “你觉得我会让逢儿……他会没事的。” 陆迹玦觉得压在胸口的阴郁消散了一点,虽然是误打误撞,但此刻他的确得到了这个所谓商极的帮助,如果笑逢治好了,他定当全力相报,如果没有,陆迹玦眼底是一片狠戾,他要杀了他们陪葬。 在前面带路的沉楠突然觉得背后一阵阴冷。 第五十三章 跟着沉楠穿过复杂的石洞,终于来到一片相对空旷的地方,陆迹玦扫视四周环境,发现周围围绕的几乎都是上百年的参天大树,巨大的树枝盘踞延伸,遮盖了上方的视线,而木屋建在树枝下,不大,隐藏的很好,若不是站在平地上,他一定不会注意到还有这样一片住所。 “笑逢呢?” “那。”沉楠指了指靠在角落里的小屋子。 陆迹玦正打算进去,就见屋子里走出一个男人,想必他就是商极。 “你又拣了什么东西回来?”商极脸色并不好,看见站在沉楠身边的男人,更是纠结紧了眉头。 “这是陆公子,笑逢的……嗯,至亲?”沉楠看向陆迹玦,对方却完全没有注意自己。 “你是商极?” 商极挑眉,“是不是商律那个臭小子告诉你们来找我的。” 陆迹玦从怀里掏出商律给的玉佩,丢给商极就想往屋里走,“笑逢现在怎么样。” 商极嘴角勾起讽刺的笑容,刚想责备他胆敢小看自己的医术,余光却瞄见了沉楠颈间的淤青,脸色一沉,冷声道:“没救了。” “你说什么!”陆迹玦瞬间黑了脸色,止下脚步盯着商极。 商极却不管他一副要杀人的表情,迈步走到沉楠身边,“他弄的?” “没事,不碍事。”沉楠连忙摇头,缩着脖子。 商极轻轻扶摸沉楠颈间的淤青,对陆迹玦道:“去把屋里的人带走,不救了。” “唉别啊!”趁着陆迹玦失控之前沉楠先发话了,“必须救,一定得救。” 商极瞥他一眼,“他可是害你受伤了。” “没事。”颇有阵势的贴到商极耳边小声低估着,“那人很厉害,你要是不救,搞不好会害的我们两命丧黄泉……” “那也不救。” 沉楠咬咬唇,吐出口闷气道:“三次。” 挑挑眉,原本英俊却僵硬的脸挤出一丝笑意,“五次。” “……四次。” “七次。” 沉楠瞪视:“做死你!” 商极满意了,扫了一眼立在门口,想进有突然莫名害怕,不敢进屋的陆迹玦,道:“他现在还没有恢复意识,一时半会还好不了,你进去后手脚放轻点。” 陆迹玦望向商极,呡唇不语。 “死不了的。” 商极丢下这一句话,揽着沉楠离开了。 陆迹玦重重呼了口气,突然觉得多日的沉重随着这一呼一吸渐渐淡去,手指颤抖的推开门,陆迹玦看见自己心心念念的人正躺在窄小的床上,胸口规律而平稳的一起一伏。 陆迹玦轻轻走到笑逢身边,也顾不着是否干净,便直接坐在地上,紧紧握住笑逢温温泛着热度的手,突然泪如雨下。 太好了,你没事了。 第五十四章 商极推开门,对着里面的人道:“你都这样蹲了一天了,都说了他一时半会醒不了,与其在这浪费时间,不如帮我出去采药。” 陆迹玦闻言,毫不自觉的爬上了笑逢的床,背对着商极,“我要让他醒来时第一个看见的人就是我。”换言之就是谁管你去不去采药。 商极悠悠然放下手里的药篓,转身边走边道,“随便的,方正没那些药你的人也醒不了,你就陪着他睡到天荒地老我也是无所谓的。”走至院子时对着另一个方向吼了一声,“魏静你出来,替为夫把那两个人该走,不救了。” 沉楠的声音从远方响起,“你是谁的为夫啊,少乱说话!” 陆迹玦叹气,盯着笑逢略显苍白的脸色,看他缓慢而沉重的呼吸,扯了扯笑逢散开的黑发,“你害我这样任人使唤,醒了后可是要补偿回来的啊。” 吻了吻笑逢的鼻尖,他起身离开,捡起商极扔在地上的药娄背在背上,不太适应的耸了耸肩,咧了咧嘴角,那家伙就是料定了自己不敢让笑逢受委屈,“商神医,走吧。” 商极看他那副摸样有些滑稽,毕竟见到本是堂堂教主却不得不背着个竹篓,加上他那富贵公子般的气质,看上去着实奇怪。商极想了想,道:“先去望风崖。” 陆迹玦当然不知望风崖在什么地方,只是跟着他走,一路上商极时不时在草丛间挑挑拣拣,然后把药草丢进陆迹玦背着的篓子里。 “到了。”商极停下脚步。 陆迹玦看着眼前的悬崖断壁,不由眼角抽了抽。 商极拿出事先放在背篓里的绳索,一头丢到陆迹玦面前,“栓好,别下去就回不来了。”然后径直走到另一边,将绳子困在树干上。 商极指着悬崖道:“看到那了吗,距离崖壁大概几十丈的地方,那有几株赤灵芝,你把它们都摘上来,我没你那功夫,下去估计就回不来了,再过些时日,那些灵芝的药效可就没有现在好了。” 陆迹玦看了看脚下的万丈深渊,还有半壁上的灵芝,然后是自己腰上那根并不怎么结实的绳子,突然问商极,“你为何唤沉楠叫魏静?” “他的名字本就叫魏静。”挑眉,“难道你真以为尘笑楼那种地方的人唤的名字便是真名?你的人没告诉过你他的名字?” 商极的口气带上一丝挑衅。 “你觉得我会因此而羡慕你吗?”陆迹玦紧了紧腰间的绳子,提气,跃下了山崖。 身体在迅速下落,陆迹玦饶是轻功再好,也无法真正做到在空中自由行动。 风在耳边呼啸着,失去控制的感觉并不好。 在靠近目标时,他不得不抽出自己的佩剑狠狠插进崖石之间,锋利剑身因他的发力刺入期间,发出尖锐的刮划声,摩擦出细碎的火星。身体扔在向下,剑身承受不住般嘶鸣着,终于在紫灵芝前停住。 还好,陆迹玦稍稍松口气,正准备伸手去摘,剑却‘叮’的一声折断了。 失去了支撑,陆迹玦身体猛地一空,“该死!”陆迹玦在彻底失去重心前猛地抓住手边凸出的岩石,在悬崖间摇摇晃晃。 待稳定后,再次伸手摘下灵芝,丢进药娄里。 正准备收工,眼角余光却瞥见前方不远处还有几株灵芝,抬头看看崖顶的天空,陆迹玦叹气,手脚并用,竟在悬崖间缓缓攀爬移动起来,等摘到灵芝,再沿原路回到断剑上方时,陆迹玦已经累的满头大汗。 一只脚踩在深深插在石缝间的断剑手柄,足够结实,再收紧自己腰间的草绳,虽然陆迹玦希望它会比看上去要更结实强韧一点。脚下发力,陆迹玦纵身一跃,再接近地面时失了力量,狠狠收紧草绳,继续接力,最后乘机抓住崖边的土地,手臂用力向上终于回到了地面。 商极看着他狼狈的模样,开了开嘴角,似乎准备嘲笑一番,就听见陆迹玦不急不缓的声音,“在尘笑楼时,我的笑逢可是清倌。” “你觉得我会因为这种事而嫌弃魏静吗?”商极脸色并不好看。 “你不会。”陆迹玦起身,把药娄塞进商极怀里,“我只是想让你羡慕一下,我的人,所有的第一次都是我的。” 商极咬牙,看了看药娄,发现里面有比自己预期的更多的紫灵芝。 沉楠见着那二人回来,陆迹玦衣服脏兮兮的,衣摆甚至被划破了,但看表情似乎很是开心,反观商极,虽说衣冠整洁,脸色却臭臭的。 “你怎么了?”待陆迹玦回到笑逢躺着的屋子里,沉楠凑到商极身边小声问着,“你们两没吵架吧?”商极说话不好听,又爱讽刺人,可他不会功夫,别是被陆迹玦欺负了。 商极盯着沉楠漂亮的脸蛋,纤细诱人的身材,狠狠道:“三次!” “你发什么疯啊?” “五次!” “商极,你这个庸医!” 第五十五章 阳光撒入半开的窗户渗入木屋,虽然只有微微的光亮,陆迹玦还是立刻醒了过来。 事实上他已经连着几天没有好好休息过了,他不敢也不愿睡熟,他想看着笑逢醒来,而非这样看似永无止境的昏迷。现在陆迹玦的脸色比笑逢更糟糕,眼底青黑一片,下巴冒出了胡渣,若现在告诉世人这人就是那位英俊洒脱行事诡异的陆教主,定不会有人相信。 陆迹玦泛红的眼在清醒后立刻望向躺在床上的笑逢,依然是紧闭双眼没有一丝一毫清醒的迹象。屋子里弥漫着浓厚的中药味,苦苦的。 “你怎么还不醒,再这样下去,我会让商极和沉楠成为剑下亡魂。”捏着笑逢的指尖,“睁开眼睛看看我吧。” 没有回应。 不过陆迹玦已经习惯了自说自话的感觉。他以前从不知道自己会有那么多抱怨。 “笑逢,我想你了,你说说话。” “知道吗,前些天林瑞安他们找到这了,被商极赶走了,那所谓的神医脾气真丑,不知道沉楠是怎么忍受得了他的。你看,你以前总想回尘笑楼见沉楠,现在他就在这里,你醒了我就带你去见他。” “沉楠的名字不叫沉楠,他叫魏静。”陆迹玦的嗓音渐渐变得沙哑,“那你呢,笑逢,你为何不曾告诉过我你的名字,我对你还不够好吗,我做的还不够吗。”轻轻把脸埋在笑逢温暖的颈间,“当然不够,如果不是我,你就不会变成这样……” 温热的液体从笑逢颈间滑落到床单,痒痒的。 笑逢的睫毛微微颤抖,不要哭。 陆迹玦没有看到,他沉浸在自责与疲惫里难以自拔。直到感到自己的衣襟被轻轻拉扯。他猛然停止动作,似乎不确定那轻微的扯动是否是自己的错觉。然后,他感到自己的脸被微凉的指尖拂过。 “笑逢!”立刻直起身子握紧他的手,眼睛红得厉害。 真难看。笑逢张了张口,发现自己还是没有办法说话,嗓子仍然是沙哑干涩的,只好对陆迹玦勾起浅笑。 “口干吗,我去倒水。”陆迹玦手忙脚乱的起身,端着水杯的手都在微微发抖,他把水递到笑逢唇边,看他干涸的嘴唇稍稍被湿润,“感觉怎么样,我去叫商极过来。”刚想起身出门叫人,却发现自己竟然一刻都不愿离开笑逢,于是陆教主运气内力,对着外面吼道:“商神医,笑逢醒了,你快过来看看。”然后立刻回头紧紧盯着笑逢,仿佛担心他下一秒又会陷入昏迷。 笑逢被看得浑身不自在,用手指戳陆迹玦的脸,让他的视线移向另外一边。陆迹玦哪肯,抓住他的手俯下身就吻上笑逢的嘴唇,蜻蜓点水,一扫而过,却亲密无比。 “你要再不醒,我都准备杀了他们陪葬,在自杀和你殉情了。”陆迹玦握着笑逢的手情不自禁开始撒娇了,口气有一丝自嘲。 你敢。笑逢扯他的头发。 刚刚清醒过来,身体还疲倦的很,忍不住又合上眼睛…… “别,别睡,你看着我。”陆迹玦急躁不安的声音响起。 笑逢撑开沉重的眼皮,望向陆迹玦,看他疲倦的面容,叹气,你是陆迹玦,你不该怎么狼狈的。 商极进门,就见这两人你侬我侬,不耐烦的撇嘴,对陆迹玦道:“移开,别挡道。” 沉楠紧跟其后,见到笑逢,眼睛立刻湿了,“逢儿……” 笑逢对他咧嘴一笑,沉楠立刻嚎了出来,“逢儿啊!” 陆迹玦起身移到床的另一端,握住笑逢的另一只手。 商极扶着笑逢起身,替他诊脉查看身体情况,良久才对陆迹玦道:“这次的确死不了了。” 陆迹玦忍住想一掌拍死他的冲动。 “你现在不能说话?”商极完全不在乎陆迹玦的脸色。 笑逢点头。 “张嘴我看看。” …… 商极没说什么,起身就要往外面走。陆迹玦急了,“他的嗓子没事吧?” 商极眼神一瞥,“怎么,哑了你就不要了?” 怎么可能不要,含在嘴里宠都来不及。陆迹玦刚想反驳就听商极道:“他现在需要休息,你别缠着他不放。还有你,魏静,少在这鬼哭狼嚎的,他需要安静。跟我回房间去。” “我不要,我要陪在逢儿身边。” “你少啰嗦,跟我回屋。”抓着沉楠的手就往外拖,他不喜欢自己的人对一个外人那么亲近,当然,打死商神医也不会承认自己在吃醋的。 “庸医!你这庸医!”沉楠的声音渐行渐远。 屋里终于只剩下两人。 陆迹玦扶着笑逢躺好,“你休息吧,我就在你身边。” 笑逢向床的另一边移了移,空出一般位置,拍拍示意陆迹玦躺上来。 陆迹玦摇头,“你好好休息就是,我在哪睡都一样。” 笑逢瞪视。 陆教主乖乖爬上床,轻轻环抱住笑逢,“美人,你变凶了。” 笑逢嘴角拉出愉快的微笑,你惯的。 身边人温暖的体温,均匀的呼吸,这是这些日子以来陆迹玦感到最安心的一天,很快,陆教主竟就先于笑逢沉入了睡眠,笑逢知道,他累坏了。 试着张口发声,依然是暗哑的。 笑逢望着他的睡颜,黑色的眸子忽明忽暗。 完结章 黑乎乎的中药盛在陶碗里,陆迹玦脸上挂着讨好的笑,“这次真的是最后一碗了。” 笑逢指着他端着碗的手指,上面是磨破后愈合的伤疤。 陆迹玦顺着他的视线看去,无所谓的笑笑,“这个不是什么大事,想知道的话就把它喝了。” 二话不说端过药就往嘴里灌,反正怎么着都是苦,一碗下肚,笑逢觉得舌头都木然了,嘴里的苦味让他的想吐,真是活受罪。然而下一秒口腔里就被另一个人的气息所占领。陆迹玦抬起笑逢的小巴毫不客气的攻城略地,苦味在二人的唇舌间弥漫。 “真甜。”满意的揉揉笑逢泛红的耳垂。 疯子! 拿开那只乱揉乱捏的手,又抚了抚上面的结疤,怎么回事?笑逢盯着陆迹玦的脸。 “上山采药时不小心伤到的。”陆迹玦轻描淡写一笔带过,转而跟笑逢抱怨起来,“美人啊,你要找你那沉楠,不,是魏静,你知道他真名叫魏静吧?” 轻轻摩擦着陆迹玦的指尖,逐一检查着伤口,心不在焉的点点头。 陆迹玦不说话等了两秒,发现笑逢没有其他想表示的,撇撇嘴继续道,“你得让他帮我报仇啊,商极那庸医尽逮着机会使唤我,我的教主之威啊,你可得帮我讨回来。” 耍小孩脾气作甚。笑逢眼角弯弯。 “你最近越来越爱笑了。”陆迹玦点点他翘起的嘴角,“刚见到你时,你总是一副冷冰冰的模样,怪让人想欺负的。” 什么逻辑。笑逢收回浅笑。 “现在你这幅模样,怪让人想疼爱的……” 笑逢抓出那只向往领口里伸的手,丢开。 “出外面走走?” 点头。 “虽然现在还不能说话,但商极说你的调养一阵后嗓子会好的,不用害怕。” 我没有害怕。笑逢微微眯着眼看头顶的阳光,他以前从来不知道晒太阳也是件幸福的事。 陆迹玦带着他到坐到古木下的石凳,“我去端些茶点过来,沉楠……魏静他应该有做。” 有意无意的提起魏静两个字,笑逢望着他的背影勾起嘴角,清澈的眸里荡起温润的光泽,盈出柔和的笑意,傻子。 再次张了张口,然后拂拂自己的嗓子。笑逢看着自己的双手上平整的指甲,即使是陷入昏迷的期间,陆迹玦也把它们修剪得圆润而整齐。 “来,先喝点茶润润嗓子。”陆迹玦很快便回来,端着一小碟甜点。 笑逢接过茶含了一小口,很快变放下。然后起身,径直走到陆迹玦面前,坐在他怀里。 陆教主受宠若惊,竟是不知该如何举动。要知道他从来没想过笑逢会对他做出投怀送抱的举动,“你……你怎么了?” 笑逢被这幅呆呆傻傻的模样逗乐了,把陆迹玦俊美的脸扭向一边,指指高处的树枝。 陆迹玦了然,“你身子现在怕是经不起风吹。” 笑逢拍他的脑袋,快点。 “还是等我问问商极你现在的身体恢复得怎么样了。” 一个吻轻轻覆在唇上,笑逢移开身子,够了吧。 “咳,那就一小会啊。”陆教主败阵了。把人横抱在怀里,脚下运起轻功,越上了树枝枝头,在林间轻盈穿梭着。 他曾一度因着自己身在尘笑楼而沉闷不以,红倌也好,清倌也罢,那儿的人总是卑微的。但却因此,自己得以遇见这人。当陆迹玦顶着他那副风流至极的俊美面孔,倜傥身段出现自己面前,那时的笑逢,真是憎恶死这人了,他们之间的差距是那么遥不可及。 风柔和而温暖,吹散了曾经积郁在心里的种种不乐。翠绿的景色在倒退,世间的美景也不过如此了。若是在这人身边,不论身处何地,所见的景物必然都是极美的吧。毕竟站在自己身边欣赏感叹这同一山河的人,是他。自己究竟是几生有幸,才得以有缘认识这人,能陪他历经这壮丽山河。 你这么刻意的再三提起,真以为我不知道么。没想到你陆迹玦也会有那么小肚鸡肠的时候。 笑逢抬手搂住陆迹玦的脖子,接力微微凑到陆迹玦耳边,还未恢复只能勉强发声的嗓音嘶哑难听,但吐出的那两个字却瞬间让陆迹玦的眼眶泛红了,在耳边掠过的风似乎猛然禁止了。 那人道:“百逢。” 那人又道,“我的名字,叫百逢。”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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