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妄归按时下班了，却不在家，也没去接自己，还能在哪儿？

手机铃声响了起来，叶锦笙看了一眼，是一个陌生的电话，他索性直接按下了红色的按键。在他心情不好的时候打来电话打扰他，就不能怪他鲁莽了。

叶锦笙在门前踱步走了几个来回，手机再一次响了起来，号码就是刚才打来的那一个……

“喂，您好，我是叶锦笙。请问您有什么事吗？”他不耐烦地接听，却用着此时此刻他能用的最柔缓的语气。

对方没有回应，叶锦笙又“喂”了两声，才听到那边有一个熟悉的声音响了起来：“笙……”

“妄归，你个混蛋，你现在在哪里？打你手机还关机了！”叶锦笙抱怨似的说着，却也算是松了口气，至少这样还能知道那个人没事。

可让叶锦笙没有想到的是，邵妄归语调丝毫不拖沓地说道：“我们分手吧。”

一句话，一棒子把叶锦笙打入了深渊。他的嘴角微微轻扯，压住颤抖的声线冷笑道：“邵妄归，你把话说清楚。今天不是愚人节，对不对？”

“我没有和你开玩笑，叶锦笙，我们分手吧。”邵妄归说完，那边便是一片“嘟——嘟——”声。

他挂了……他居然挂了……

叶锦笙还没有回过神来，脚下往后一退，背不由靠上了门。

等等，没有任何原因就分手了？可能吗？

他的眼睛微微眯起，不管是因为什么，他会弄清楚的，总要有个结论才行。

叶锦笙回到家，以最快的速度给他和邵妄归都认识的朋友传了短信，告诉他们发生的事情，让他们帮他多注意一点。

刚开始回复的几条短信都以为他是在开玩笑，但是在他表明立场以后大家也都开始觉得这件事情很莫名其妙。

一对恋人好好的没有任何预兆就分手了，这太奇怪了。更何况，这其中有认识邵妄归好几年的莫子衿，就算邵妄归想和叶锦笙分手了，那么事先也会先告知他一声的。

但是现在的情况是，除了叶锦笙，其他人都不知道这件事情是怎么发生的。

第二天叶锦笙照常去上班，中午吃午饭的时候翻短信的时候才看到了竺溪在上午十点发过来的一条，说是邵妄归已经承认和他分手了，原因是性格不合。

叶锦笙看完之后沉默着删了，这么可笑的理由拿出来是为了糊弄谁呢？

他随意扒了两口饭就到尹晨那里请了半天的假，问了竺溪地点之后跑到邵妄归工作的地方去了。

深知这样冒冒失失的不对，可他没有办法。难道让他今天再去邵妄归家门口等吗？说出去影响也不好。

“哥，你终于来了。”竺溪在片场门口等了很久，一看到叶锦笙，连忙迎了上来。

“到底是怎么回事？”叶锦笙压着怒气，不露声色地问着。

“你昨天发给我短信以后我今天就过来了，其实简易哥和子衿哥早上也来过了，可是邵妄归就是不肯见他们，一直说自己很忙。我还是钻了空子让朋友帮忙才进去找到他问的。他就说什么性格不合反正已经分手了就让我别管了。”竺溪瘪了瘪嘴，她自认为和邵妄归的关系应该还能算得上是可以，但是今天她居然是被他赶出来的！想到这里她就气愤难平。

叶锦笙看着她的样子，知道她一旦露出这样表情，就说明事情不简单了。她很少被打败，现在看来她是真的没有办法了。

“能想办法让我进去见见他吗？我自己的事情还是希望能够自己处理。他如果想一条短信就把我打发了，还真是高估我的接受能力了。”

竺溪看着叶锦笙，点了点头。除了让他们两个人直接见面把话说开，她也想不到更好的办法可以解决纠纷。她本来就是支持他们两个人在一起的，他们分手自然也是她不想看到的结果。

竺溪刚走出去两步，突然想起了什么，折回来道着歉：“哥，不好意思哦，昨天你打电话过来的时候我在洗澡，刚到家没多久嘛。我不知道妈妈会直接拿了我的手机就接电话的。”

叶锦笙摇了摇头，伸出手摸了一下她的脑袋：“傻丫头，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行了，你也别放在心上，反正我和他们没什么话可说。”

竺溪应了一声，连忙去安排他们见面的事情。叶锦笙看着她走开，不由叹了口气。他很了解他的父母，恐怕昨天她洗完澡以后他们也没给她好脸色看吧？帮着他这么一个“非正常人”，不就是帮着“坏了家里的名声”吗？

叶锦笙晃悠了一会儿，不经意间看见了从里面走出来的一对男女，其实他原本没有多在意，因为距离很远，他也看不清是谁。但是，在那一瞬间，他几乎是认定了那个男人就是邵妄归。

他和女人的样子看上去很亲密，两个人不时凑近了说说笑笑，俨然是感情难以撼动的夫妻模样了。

叶锦笙三步并作两步走过去挡在他们面前，呵，果然男的是邵妄归，而女人也是他认识的……

“哟，这不是小溪的哥哥吗？”艾琳捂唇笑着，有意无意地向邵妄归身上一靠，满脸的幸福。

“我知道了。”叶锦笙不再多说什么，咬牙给他们让出了路，径自站到了一旁。

竺溪在片场内没找到人，听其他人说邵妄归和艾琳一起走了，刚出去，她赶忙跑出来，却也只是看到他们一起上车的背影。还有，站在那里的叶锦笙。

她缓慢地向他挪动着步子，在考虑该怎么解释所发生的一切。移情别恋吗？还是其他的借口？

“阿溪，我没事。”感觉到她的靠近，叶锦笙转身看着她，简单明了地说完。

“哥，你有什么话就跟我说，想骂人也可以，没关系的。你别憋着好不好？”竺溪咽了咽口水，实在是担心的很。

几年前游安德离开的时候，他也是说他没事，可是过了几天他就从家里搬了出去，到现在和家里人的关系也没法和睦起来。

她可不想再花两年的时间继续和他打关系了，虽然他们的感情一如既往的好，但是感觉呢？感觉离开了一次，找到了，再离开一次谁又能保证还可以追回？

“阿溪，我说了我没事，这次是真的没事。”

“可是，哥……”

“听我说。”叶锦笙瞥了一眼渐行渐远的车辆，问道，“你觉得妄归正常吗？”

“不正常！”没有经过大脑思考就可以脱口而出的答案。

“如果他不正常，是不是代表一定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事情发生了呢？”他淡淡地扯起嘴角，冷哼一声。

竺溪恍然地点了头，也对啊，邵妄归今天的表现实在是让人无话可说，就像换了一个人一样，而且他居然是和艾琳走在一起。要是放在以前，她还不觉得有什么，但是自从上次他生日那件事情之后，好像他们见到面连招呼都不打了呀。

叶锦笙也没再说话，只是观察着竺溪的神情。他的强颜欢笑难道有人能看见吗？他所说的，是为了让他人心安，可是真的能够作为自我安慰的借口吗？

抬手扶了一下眼镜，他摆了摆手，看似潇洒地转身：“好了，阿溪，等他处理完他会回来的，我相信他。”

竺溪似懂非懂地皱了皱眉，虽然话说的是不错，不过，谁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啊？况且，她在叶锦笙的背影里看到的不是洒脱而是忧郁和沉重。莫非她的感觉出错了？

她不太放心地给简易打了电话，那个男人一定有办法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叶锦笙回到家，坐到沙发上，平安夜的时候他睡的地方。时间不是定格的数月前，但感情却该死的相似。

他抓着沙发上的抱枕，狠狠地把脑袋埋在上面，他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他甚至不敢去追究。

邵妄归是暂时的离开，还是永远都不会要他了？

就算死，他也想死个明白啊……

第十九章：珍惜眼前人

叶锦笙的生活没有更多的变化，平静的如一潭死水。

他的脸上笑容依旧，他不去过问邵妄归的一切，就像是所有的事情都在他的掌握中一样，连着半个月，他都保持着快节奏的生活方式。

五月三号，叶锦笙走进医院的时候与迎面跑来的人险些撞在了一起。

还没有等他反应过来，对方已经牢牢地抓住了他的手臂：“叶医生，快，救救仕成！”

叶锦笙愣了一下，随着尉迟阑一起奔向手术室。尉迟阑说，张仕成是从楼梯上摔下来的，是他的父母打了电话把他送到了医院，现在正在抢救。

叶锦笙问了情况，里面是尹晨在主刀，他如果贸贸然进去恐怕不合适。况且，张仕成算他的朋友，他可不能保证他去手术室帮忙会不会出乱子。

叶锦笙毕竟还有工作，没有多逗留，但是做完手头的工作以后还是到手术室门口来陪尉迟阑等结果了。

手术进行了四个小时，尹晨出来的时候眉头紧皱，看到叶锦笙在，低低地说道：“我已经尽力了，不过就算你不来我也打算去找你。他说要见你，有话要和你说。”

尉迟阑诧异地盯着叶锦笙，他实在想不明白，为什么张仕成在最后的关头想要见到的人不是他。

叶锦笙拍了拍尉迟阑的肩膀，踏进了手术室。

张仕成还带着氧气罩，眼睛微微眯着，额头上的血迹被稍稍清理，可还是能看出他的狼狈。

他的嘴唇动了动，叶锦笙知道他有话要说，耳朵凑近了氧气罩试图听清楚他的呢喃。

“是尉迟……的爸妈……别……别告诉……”

叶锦笙感觉自己浑身都在发抖，苦笑着：“你的意思我明白了，可是，你愿意就这样看着他痛苦吗？他知不知道你已经恢复记忆了？”

张仕成没有留下更多的话，他这么一断气，无疑是在叶锦笙的心口上有插了一刀。

走出手术室的时候，尉迟阑还坐在椅子上，颓废的样子让人不忍心去看。

叶锦笙很想把这一页给揭过去，但他没有办法就这样放弃，他坐到尉迟阑的旁边，缓缓开口：“他是怎么失足的？”

“我和爸妈吵架了，他从楼上赶下来找我，或许是踩空吧。”尉迟阑抓着头发，狠狠咬着嘴唇。

此时此刻，他只有无尽的悔恨，如果当时他注意到还有一个爱他的人跟在后面，就不会发生这种事情了。是他忽略的太多，最后葬送了他的爱。

“吵架？”叶锦笙斜睨了他一眼，他看上去并不是那种会和父母争吵不断的人才对。

“嗯，吵架。”尉迟阑猛地抬起头，深吸了口气，靠在靠椅上的身体不停颤抖着，“以前我和仕成在学校附近租房子，关系亲密一点他们也不知道。仕成去年出事以后，我整天担惊受怕的，又不敢表明我的心迹。他们察觉到了我对仕成的感情，前些日子来问了我，我照实回答之后把我赶回学校去了。今天看到我回家，他们很紧张，生怕我做出什么事儿似的。”

又是一对不允许Gay存在的父母，叶锦笙冷笑一声，可最终还是选择把一切隐瞒下来。

现在的尉迟阑已经在痛苦的深渊，再把事情翻出来谁又能保证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包括张仕成恢复记忆的事情，全都深埋地下吧。

尉迟阑从医院离开以后就开始着手忙活张仕成的丧事，而叶锦笙也开始回顾他自己的生活。

因为父母的抗拒，游安德离开了他。如今邵妄归不在身边，他却只能自我安慰。

他从来不贪图会有人给他另一份感情，让他重新回到爱神的庇佑里，但他无法拜托过去的记忆，一点一滴。

或许，他从一开始就错了。做好自己，不去理会，他以为这样他就可以找到属于他的爱情，其实不然。

张仕成死了，因为他的爱情。

想必，在恢复记忆之后，他不愿意去面对，就是因为尉迟阑的父母吧？已经完全融入了那个本不属于他的家庭，舍不得看着它因为自己土崩瓦解，想靠着最后的努力维持这个世界的平衡。

他可以做的，只有保持沉默。

导火索向来都是存在的，恐怕连他自己都没有想过，双方的矛盾会一发不可收拾。

叶锦笙想了一整天，不断地抗拒或彻底的妥协，都不是平衡的最好办法。

恋人在不断的磨合中互相体谅，家人同样也是在磨合中找到了迷途的灯火。

曾经的那份坚毅和奋不顾身，随着时光流逝，渐渐变成枷锁，束缚着自由飞翔的翅膀，还有那份心。

叶锦笙下班的时候打了一个电话给竺溪，告诉她，晚上会回去。竺溪刚开始还以为他是在说笑，可是几句话说下来，她的心头只剩下疑惑和不满了。

从邵妄归出现以后，她开始支持叶锦笙做出的一切决定。甚至在无形中开始厌恶父母的阻拦，以及她的错误。而今，他要回去了，是不是代表，他放弃了他的追求？

叶锦笙并没有多说什么，径自开着车就往家里去了。

他没有太多的想法，不过想要回去看看，他的心愿能不能达成都是后话。无论是他们继续阻止也好，不择手段也罢，都和他今天回去的目的没有任何关系。

他承认，这次的决定他没有瞻前顾后，纯属心血来潮之作……

“来了。”叶锦笙敲了两下门以后，屋内传来熟悉的女声，却比记忆中的听上去苍老了许多。

过往皆成浮云，当门打开的时候，他的笑容淡雅：“妈，我回来了。”

吴文“砰”的一声就把门给狠狠关上了，叶锦笙也差点被门打到鼻子。站在门口的他心里真是打翻了五味瓶。

这算什么情况？平时给他打电话说来说去就是劝他回家，现在他回来了反而又不欢迎他了？

过了半分钟左右，门再次被打开，这次是竺世昀开的门，叶锦笙感觉他的脸色不是很好，压抑着打着招呼：“爸……”

“你还知道回来？你回来干吗？肆无忌惮、任意妄为，你还想着要回来说服我们接受你的感情是吗？”竺世昀的手死死按着门，火气很大的模样。

他们以前的确是千方百计地想着让这个儿子回来看看，但是去年竺溪生日的时候他居然又带了一个男人，这个让他们怎么接受？

他们的好女儿现在也掺和在里面，他自己有目标就有目标吧，还要拉上一个垫背的，怎么能叫他们不生气？

“我今天只是回来看看你们。爸，如果你想让邻居都看笑话，可以继续喊。”叶锦笙不卑不亢地应着。

竺世昀一下子就觉得脑中一片空白，回来看他们？他真的有那么好心？看着他好一会儿，直到他身后的吴文提醒他先让叶锦笙进屋，他这才收起了撑在门上的手。

家里的布置没有太大的变化，和去年来的时候一样，倒是他去年被骂出门的景象还历历在目。

叶锦笙下意识地看向自己以前住的房间，那道门的后面藏着他的不少回忆。

“留下来吃饭吗？”竺世昀坐在饭桌旁边的椅子上，轻声问着。

“嗯。”叶锦笙抬起头看了二老一眼，心中多少有点愧疚。

虽然他们一直在反对他的爱情，不过，有的时候他的确没有考虑到他们的感受。一个思想偏封建的家庭里，出现了他这么一个异类，他们都感到难堪，这也是正常的。

他觉得他是在追求他所想要的，却从来没有环顾身边看过他们给自己的支持。一味地记着他人的坏，真的像个小孩子……

吴文在厨房里忙活，叶锦笙趁着这个时间与竺世昀对坐着闲聊起来。他们都有意地回避着他们尴尬的问题，或谈论工作，或谈论闲暇之余的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