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了？”颜渊问。

“呃？啊，说完了啊。”

“那我先回去了。”说罢颜渊就真的起身头也不回的走了。

只留下掌柜的一人，摇摇头，暗叹年轻人呐……竟然拿走了我这么多茶叶，真是肉痛。

颜渊回到药庐，看着还在床上沉睡的人。摇摇头，换了药，又给孟鸿擦了身，拿起棉布蘸着水给他润了嘴。随后就拿着书本靠着墙壁看了起来。

不惊觉间，竟是看到太阳快下山了。颜渊起身，向屋外走去，活动活动身体，给自己做晚饭去了。颜渊喜食清淡，饭菜都是些青菜。有的只加了蘑菇，却也十分好吃。当初掌柜的看着颜渊吃了很多天的青菜不禁感叹“子回啊，你也不吃肉。”说罢夹了大块肉放嘴里，滋滋作响的咀嚼着。颜渊只单单的回了一句“你不觉得吃了肉后脑袋都傻了么。”把掌柜的一口肉噎在喉咙里，黑了黑脸，掌柜的自言自语到“傻也没什么不好，总比嘴巴里淡出鸟来强多了，哼，反正你以后要嘴巴里长鸟了，我定是不会帮你看的。”

话说，颜渊拿了菜走到房门时，才想起，怎么把这小子忘了，不过他昏了也不用吃东西了。自己悠然自得的吃起了菜，和着稀饭解决了民生大计。清洁好自己，秉持着夏日晚睡早起的规律，颜渊又看了会儿书才要入睡。

抬眼看到床上的孟鸿，叹了口气，把他往里边挪了挪。就着床沿躺下了。虽说床不小，孟鸿也不大，可颜渊的身量那是放在人群中顶儿扎眼的。又不敢碰到孟鸿。颜渊这一觉睡的是十分憋屈。

早上天蒙蒙亮，颜渊也就起床了。走到屋外面，打了套拳，又把昨儿晚上剩下的米粥温了温喝掉了。

颜渊外表看起来极为冷漠，可实际上是喜爱自言自语的活在自己的生活中并此不亦乐乎。其实也就是个耐得住寂寞，也只有寂寞陪伴的人。

调药，煎药，伺候孟鸿。随后，看书或者找找草药。颜渊的日子过的极为有规律。

在这种规律中。日子过的光阴似箭，白驹过隙。这日，颜渊给孟鸿把完脉，就暗暗奇怪，这身体好了。怎么就不见转醒呢？莫不是不愿醒来？

第4章

颜渊想着正好下山买些米在去掌柜的那走走吧，看看如何叫着人醒来。

又下了山，走到回春堂，小徒弟看到颜渊来了，呼声颜大夫您来啦。这一声到让颜渊想起来自己多日没看诊了。不禁懊恼，哎，这亦是无法自的事。

那厢掌柜的听到颜渊来了，戏谑的打招呼“子回兄弟来啦，怎么的那是要给我的么？”说完指了指颜渊手边的袋子。

“这是米。”颜渊面无表情。

“我还以为是什么好东西呐，子回兄弟那次不拿好东西给我哦，独独这次……哎。”

颜渊心中诽谤，你可真是无耻了。“你这么厉害可还有对你也是稀罕的？我来只是为上次的事。”

“哎呀呀，子回兄弟是只念着新人笑未管他旧人哭唷。”

“掌柜的。你莫要打趣我。”

“好，不说，不说了。”

这两人又去了后堂，颜渊简单的把事情告诉了掌柜的，便问掌柜的可有什么办法解决。实际上颜渊也说的确实简单“他身体好了，不醒。”掌柜的听完不住的嘴角抽筋。你不能说多点么。

随后回复到，“子回，我也没办法，这是他心里不想醒来，不愿面对一切，希望以沉睡来逃避一切。你，又如何可叫他醒来。”

颜渊也明白，到就不做纠缠“那，我便告辞了。”

“你这就要走？”

“掌柜的，下次再和你吃茶谈药，今儿是不行了。”

“恩，你自己的事自己好自为之。”

颜渊上山，快到药庐时，就听到一阵不算悦耳的歌声。“你忍心将我伤，端阳佳节劝雄黄，你忍心……”走近后，只见原本该躺在床上的人，只穿着亵衣在那唱戏。孟鸿看向颜渊，伸出指头。点点点点点，害的颜渊以为他抽筋了。

“你，你袖手旁观在山岗，你手摸胸膛，想一想，你有何面目来见妻房。”唱完白蛇传。孟鸿极有姿态的端着架子，喝了口水润了润嗓子。“……”也不怪颜渊没出声，反应不过来。任谁看见这个场景都有些哑口无言了。

“公子～”孟鸿用戏子的音调叫颜渊，叫的是百转千回。

颜渊第一次不知用何种表情来面对了。

“公子～”这厢颜渊还在沉思怎么这样了。莫不是疯了？那厢孟鸿就又喊起来“公子～呀～你是来看奴家的么～奴家就在为公子唱歌解麟囊吧。”还未等颜渊出口阻止孟鸿又开口了“耳听得悲声惨，心中如捣。同路人，为什么这样嚎～啕，莫不是夫郎丑难谐女貌，莫～不是强婚配鸦占鸾巢……”

直把颜渊的耳朵刺的是只响。颜渊一遍头疼的想怎么全是青衣角，一遍又考虑怎么让他停嘴。刚刚这么一想，像是心有灵犀似的，孟鸿蓦地停住了嘴。

颜渊刚想暗自庆幸，却听得那人转成洪亮的声音“劝千岁，杀字休出口～老臣启主说从头～”

气急攻心，差点眼睛一黑，晕过去。默默地背诵着清心经。然后关上房门，“长坂坡，救阿斗。杀的曹兵个个愁……”把那声音关在里面。早只如此就让他一直昏睡好了，可爱多了。现下这死小孩真真是要了我的命。颜渊的眉头直到明月挂梢头才解决了。只因那孟小生唱的累了，竟一下子没了声倒在床上睡着了。等颜渊进屋时，在怀疑当初那续命用的人参莫不是用错了。

以后看来要慎用人参，不是所有人都可以用来续命的要考虑后果。想着立马拿出随笔在里面记上了这一条。孟鸿大抵是绝对想不到日后颜渊不肯用人参续命竟是今日之因。

第5章

好不易把孟祸害擦洗干净，自己也已累出了一身汗。无法，烧水泡澡。颜渊极注重养生，在水中加些药材，泡在热水中才渐渐的感到疲劳的消褪。今日有书未看，该做的事未完成，明日需补上才行。中饭、晚饭也都没吃。半天不吃饭气则衰，一天不吃饭气则少。那祸害怎的还那么有劲儿，明儿个要给他找点粳米、枣子、葵菜味甘的对他的脾虚有帮助，不知针灸对他有无作用。哎呀。真是恼人。泡好澡，收拾好东西，早是入夜且深了。颜渊心里默默叹口气，把人往里推，又沿着床边睡了。到底是昨日太耗，早上竟比平日晚醒。半梦半醒间，觉得自己正梦到一怨妇高唱“兀得不痛杀我也么哥，天地也……”

颜渊苦笑，昨日定是听太多那小子唱戏竟梦里也梦到了，还梦到不停地拿别人的东西吃。那是十分饥饿的表现。睁开眼，嗬！那孟祸害还真在唱戏。这次又转成昆曲。在门前那小树苗边上转啊转啊转。还做出惊讶的与旁边人交流的神态。颜渊就想一针灸刺死他。

孟祸害拿着树苗仅有的几片叶子，当花似的闻着，眼儿媚的四处瞟，好像那花有多好闻，他要与花比美似的。眼神瞟着瞟着。

瞧见颜渊醒来，便迈着步子拿着莫须有的扇子朝床来“原来这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壁残垣”虽说是可忍孰不可忍，但忍无可忍无需再忍。一掌把孟祸害给劈昏了。

放下孟祸害，颜渊头疼的去洗漱了，正拿着软木条清洁牙齿呢。就看着另一尊大佛驾到。掌柜的歪着头好笑的看着有点呆掉的颜渊。配着那一身亵衣，真是傻极了。摸摸没有的胡子，仰天大笑。

颜渊有些愠恼，“掌柜的怎么突然来了，应知会颜渊一下，免得像今日一样衣冠不整，实在是太失礼了。”随后眼睛一挑看着掌柜的。

“我午饭就在这吃了，杀了只鸡，拔了毛。都说了你只闻新人笑，哪管旧人哭不哭了，你还不认。你忒无赖了。”

颜渊光是一个孟祸害就就够受了，哪还管得了这尊佛。

然而掌柜的却突然收起笑颜，把拔了毛的鸡放在地上，也不顾脏与否“好了，原先不过是开个玩笑，这段时间我解决了好几批刺客。”说到这，掌柜的竟不说话了。

停顿了很久，掌柜的不说话，颜渊也就沉默着。彼此在相互攀比似的，看看谁先开口。这架势到有些叶孤城和西门吹雪对决的场景了。到底是喜爱自言自语的颜渊耐得住寂寞。掌柜的再度开口“我最后想了个对策，让他们以为二公子死了。然后那些刺客们就收手了。”说完看向颜渊，挂起了笑脸。

颜渊依旧不语。掌柜的笑容有些挂不住了，摸摸鼻子“咳咳，你。就不想说些什么？”颜渊摇头。

“你不谢谢我？”

“你要我谢么？”

“不需要啊”

“那我谢了做什么，说那些劳什子话伤感情。”颜渊说的是面无表情，掌柜的听着却也受用。

“那，子回兄弟你不想知道幕后黑手么？”掌柜的一脸，你倘若是求我，我便告诉你也是无妨的表情。

颜渊摇头。

掌柜的用眼睛瞟了下屋子“也不用告诉他？”

颜渊只是摇摇头。之后颜渊和掌柜的一起打了拳，找了药。回来时已近晌午，颜渊去准备午饭，掌柜的就无耻的走到房里搬了凳子坐到孟祸害旁边了。

待到颜渊做好饭，把饭菜端进房时，掌柜的一脸担心的说“你这小朋友的身体很是不好，还是吃些参，补补气。”

颜渊的脸微不可见抽了一下。“我自会调理，掌柜的可以放心。快吃饭吧。”

这是倒也巧，孟祸害也醒了眼中竟是迷茫。也不吵也不闹了。颜渊看着倒是把松着的口气又提了回去。莫不是，好了？难道是，傻了？孟祸害也不言语，自动的走到桌子前。眼睛突然绽放出，慈祥的光芒。

望着菜碟里的红烧鸡，轻轻摇了摇头。坐下，就开始念往生咒了。

颜渊觉得大抵是自己疯了罢，怎么这人竟是会些奇怪东西。一定是做梦还未醒来。怕还不够乱，那掌柜的也拖着板凳坐到孟祸害身旁，竟然也念起了往生咒。绝对是我疯了，颜渊断定。

那俩大爷还相视一笑。颇有种原来你也在这里的感觉。

这一顿饭吃的是宾主尽欢（？）饭后孟祸害还与掌柜的在树苗底下继续聊佛法。等着颜渊真的快生气了，掌柜的拍拍屁股对孟祸害说“小翠，你要等我，定不负卿！”孟祸害有些扭捏的攥着一角“恩，三郎，妾当作蒲苇，君当作磐石。”

第6章

掌柜的带着满腔热血的走了。留下哀伤的孟小翠和烦躁的颜渊。

待到晚上好不易孟师太入睡了，颜渊便借着灯光翻阅起医书。思前想后，觉着孟祸害大抵是邪气入侵饶了心神。不管如何，明日施针。

颜渊这几日很是劳累，就没有平日起得早，所以当他看见孟祸害在身旁念六字大明咒时，颜渊觉得理智的弦已经快断了。他毫不迟疑地起了床快速的洗漱，打好了拳之后。对着正和树苗辩证佛法的孟祸害叫着“过来”

孟祸害指指自己，颜渊点点头。孟祸害便开心的小跑到颜渊身旁，“先生找我可是有事？”颜渊说到“我叫子回，听到了么？”孟祸害点点头，听到了“先生可还有事，没有小翠要念佛经了。”颜渊听了心中怒火直冒。不叫子回就算了，不稀罕。定好心神颜渊对孟祸害说“仲鸾，我要给你施针。”

“先生仲鸾是谁”颜渊想大概是都不记得了啊。“你就是仲鸾”

扑哧，孟祸害笑了出来“先生我是小翠，不是仲鸾。”颜渊也不关心孟祸害是否承认，依旧叫着“仲鸾你随我进屋去。”孟祸害也不答应亦不反对，笑嘻嘻的和颜渊进屋里了。

进屋里，颜渊拿出的是很普通的九针。鑱针、员针、鍉针、锋针、铍针、员利针、毫针、长针和大针。颜渊拿着长七寸的长针准备用舒张法进针。若是待会儿有痛、胀、麻。重的感觉你可要告诉我。“恩”孟祸害难得乖巧的点了个头。

过了大半个时辰，颜渊擦擦汗，这小没良心的居然又睡着了，施针时也能睡着。

为孟祸害擦身时，颜渊在想，何时这祸害能自己去个洗澡呢。小树苗也不是很干净的。

泡在水里的颜渊沉默不语，心中却早已是百转千回。决定往南走，带着孟鸿。

颜渊虽心中已下决定，但还未动身。想着以前潇潇洒洒，现如今带着小疯子，总要小心为妙。不知是那掌柜的有什么大本事，他送了几贴药后，孟鸿还真好些了。既然如此也不必咋此逗留，颜渊同掌柜的说了主意。掌柜的只说路上小心，这边他来打点。两人刚说完，那头孟祸害出来了。掌柜的看到高声的喊着“小翠，快来快来，给三郎唱首小调。”那边孟祸害一个白眼，“你倒是叫谁呢，我叫仲鸾，你可是撞了邪气瞎喊瞎叫的。”这头掌柜的吃了瘪却又不甘心“子回，你可到瞧瞧，我这方子开的可是好的，那小疯子还知道自己叫什么了。”

颜渊心里暗自不快，若你不唤他小翠我本也可少些许时间来改这毛病了。这掌柜的肆无忌惮起来“来来来，那仲鸾你快与我唱一曲罢。”那孟鸿倒是不快的说道“你是哪位，我凭什么给你唱曲，到以为自己是什么神仙人物了，曲我自是只给子回一人唱的。”说罢还谄媚的向颜渊笑了一下。

掌柜的碰了壁也不闹，摸摸凭空的胡子，笑一笑就过了。看着看着颜孟二人，随后说了几句就走了。

随后几天，颜渊看着孟鸿好多了，觉得明日启程。“仲鸾收拾收拾东西，我们明日启程去江南。”那孟鸿倒是不理他自顾自的背着五行与身体的对应“东方青色，与肝相应，肝开窍于目，藏魂，五味为酸五行属木，五畜为鸡，五谷为麦。与春相应，天体与岁星相应，五音为角，五行生成数为八，五气为燥。”颜渊看着他的模样只好摇头。

拍拍孟鸿的背“快起收拾！”孟鸿拿着书一路走一路看这么分心到没撞到哪里，看的一旁的颜渊是心都提起来了。只见那孟鸿背一句“南方赤色，与心应”折个袖子“开窍于耳，藏神，五味为苦”继续折另一只袖子。等他把心脏的对应背完了，一件衣服才是折好。

颜渊看罢，想着随他去好了，就去药庐整理草药。

傍晚，颜渊想着该是差不多了罢。就去看了看。只见孟鸿手中拿着半折的衣物，脸色发红，嘴里念叨什么。这着实把颜渊吓着了，别是病更坏了。忙跑到跟前。却看见孟鸿着急的对颜渊说“子回，子回。我想不起气机了”所谓气机便是气的运动。颜渊自是无奈，为这个神神叨叨么。一扶额

“肝主升发左温升至心，再到肺主肃降右降凉至肾。心火下行至胃主降浊，肾水上济至脾，脾主升清和运化。”孟鸿得知气机后十分开心的走开了。颜渊很是无奈自己养了这么号倔强人物。

晚上摆了饭菜，在院子里吃。孟鸿赶忙拂走灰尘，才让颜渊坐下。最近孟鸿对颜渊是十分的谄媚的。以前颜渊看到这般的人都是甩个背影给人家，现在他可以很平常的对待孟鸿。端起酒杯，小酌一口。好久，此时微风拂来。“不胜人间一场醉”颜渊看向孟鸿，只见他两眼笑成了月牙，看着头上朗朗明月。颜渊突然觉得，也许他没疯，又或者正常的孟鸿其实也是疯的。人有时候疯了，才能真的活得随心所欲。不过届时，是否还知道自己是随心所欲的呢。一场饭没吃多久，因为明儿要赶路，颜渊催着孟鸿早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