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孽,我不是书生 下——无喜菁华
无喜菁华  发于:2014年05月31日

关灯
护眼

 第48章:我最可怜

 “啧啧啧,小玄羽啊,你的手艺,似乎也不怎么样嘛!” 饭桌上,凤玄羽和颜无殇对坐而食,而桌下,小灰童鞋也有自己专属的盘子,此时它正对着盘子中的肉块啃得起劲。 “你看看这豆腐,啧啧,都炒烂了,还有这蔬菜,都炒死了,还有这鱼啊,差点焦了都,这里脊也是……” 嫌弃的话不停从颜无殇那张红艳的唇中吐出来,他脸上也不落嘴后的挂着显而易见的嘲笑,眉梢高挑,不管怎么看都是一副欠扁的样子,让人恨不得把手中的饭碗狠狠的扣在他头上去,再扬起拳头把他揍成猪头踢下饭桌。 可是他对面的凤玄羽却是面无表情的淡然吃饭,连眉毛都不曾多动一下。当然,凤玄羽并不是真的完全不在意出自颜无殇的嫌弃嘲弄,只是如果此时颜无殇的筷子不是对着他口中不断嫌弃的菜色夹得不亦乐乎的话,他的话兴许会更有说服力一些,凤玄羽也说不定真能体会一把心如刀割的滋味。 “真的,我说书生,看来你有必要好好去学习一下做菜了,要不然这些菜吃多了说不定会消化不良的……” 继续毒舌,而且不依不饶。 以前是凤玄羽话多,虽然他每次面对颜无殇的时候再多的话也都能被那似笑非笑的眼神看得吞回去,但现在看来,真正话多的是颜无殇才对!而且这家伙还是属于那种随你威逼利诱刀枪棍棒都无法堵住他嘴的那一类型,甚至,他还连冷嘲热讽什么的都听不懂! 凤玄羽有没有因为那张可恶的嘴而变得烦躁,这一点就不得而知了,因为这一刻的他依旧不紧不慢的吃着自己的饭,待吞下最后一片菜叶子之后,然后若无其事的起身——收碗。 嘴巴一边吃饭一边也不忘挖苦人的颜无殇登时被凤玄羽这一举动惊得险些瞪掉了眼珠子。 一哽之后也顾不得数落凤玄羽的手艺了,一边大叫着“等等,等等~”,一边下手如电的在凤玄羽将菜盘子端走之前抢下几大夹,然后一脸苦大仇深的将筷子使得几乎要飞起来,在桌上的每个菜盘子里循环数圈,转眼他的碗中已是堆得如同小山一般。 确实,他要是别吃得如此开心,抢得如此惬意,他之前的那些话就更加有说服力了。抢下足够的食物,这下他就不用对着凤玄羽“低声下气”了((⊙o⊙)如果这也叫低声下气的话,那还真不知道什么才是高声上气了!),颜无殇顿时眉开眼笑神情高傲的蹲在一旁享受他的美食,也不管之前千般万般嫌弃的人是谁。 “啪!”吃饱喝足后把手中的碗筷往桌上一放,颜无殇习惯性的往身后一靠,结果无奈的发现自己做的是板凳而不是椅子,不得不憋屈的承认这里没有可以可以给他靠的靠椅。于是换个姿势,单手扶腰心满意足的打了个饱嗝,脸上的笑意一点点的加深,看着凤玄羽面无表情的收拾桌面,刚刚因为凤玄羽对他的无视而升起的一点点郁结顷刻间消失无踪,只留下满心欢畅的充盈。 只需要想一想,想一想凤玄羽在为他忙碌他就能轻易的感觉到那种几乎要让他插上翅膀飞起来的欢喜和满足。这种情绪对他而言太过于陌生,陌生得某些呼之欲出的答案再度被他压下心底,想不明白就不想,这是他一贯坚持的原则。只是如果颜无殇知道,有一天他会为这段时间一度的忽视这种感情而经历锥心刺骨的痛苦和煎熬的话,他大概就不会如此淡然了。 “你该走了。”这是凤玄羽这一天对颜无殇说的第一句话。 “去哪里?” “离开逍遥谷,去你该去的地方。” “逍遥居?”煞有介事的点头附和,意图混淆视听。 面无表情的看他一眼,凤玄羽自说自话的继续道:“你要看的风景,已经看过了;挡住脚步的暴雨,昨夜已经下过,而今天的天气很好;肚子,你也填饱了,不用担心会饿得没体力上路;乃至于你的风寒,刚刚你喝了近半的汤里我熬了祛寒的草药,所以也不必担心会在路上病倒。” “难怪那汤味道怪怪的,原来不是手艺的关系啊。”颜无殇抽抽嘴角,忍不住低声嘀咕,又不得不为凤玄羽那防患于未然的行为微微头疼,什么时候这个书呆子已经变成了他肚子里的蛔虫了?呃,虽然明知道凤玄羽压根不是什么书生,但颜无殇还是固执的觉得他只是雪月山庄里那个不识愁苦的笨书生。 “呃,这个……”漆黑的眼珠子全方位的转了好几圈,一时就找不太到耍赖的借口。 “谷口的那个阵法,也只对进来的人有影响,出去的时候看不到的,休息一下就动身吧。”凤玄羽却没管他的词穷,自顾自的追加道。 “小玄羽……”扁着嘴,一双眼睛微微吊着,让人一眼就能看到里面亮闪闪的泪光,颜无殇欲语难言的喊着凤玄羽的名字,一瞬间本该笑意盈盈的俊脸登时变成了泫然欲泣,可怜巴巴的眨着勾人的桃花眼,看起来有种格外引人犯罪的柔弱感,让凤玄羽本来木然的脸色微微一僵。 “我,我好可怜的,你都不知道,前段时间我爹他差点死掉,为了救活他我连续数日的时间不眠不休的往他体内输送功力,等把他救回来,我硬是在床上躺了好几天才能喘口气,可是,可是等我起来,才发现我险些废了半身功力救回来的老爹竟然丢下我跑得无影无踪,连我那最疼爱的妹妹,也,也见色忘兄的跟着独孤璃月那个家伙跑到忘忧谷去了,就留下无依无靠身体虚弱的我一个人,呜呜,他们怎么忍心啊~” 配上悲痛欲绝的呜咽声,颜无殇似乎越加的悲从中来,只是那偶尔撇向凤玄羽的目光告诉人们这丫的伤心不过是满嘴跑火车,一点儿也靠不住!也没办法,死缠烂打他确实是可以留下来,但凤玄羽一定不会搭理他就对了,可是他又没什么好的借口可以留下来,说不得他只有装可怜博同情了。 “……” 看着凤玄羽就要开口,颜无殇立马哭得更起劲的继续道:“呜呜,还有啊,前几天被困在阵里,不吃不喝不睡的好几天,呜呜,你都不知道我身体本来就还没有恢复,这下子就更虚弱了,而且,我就算回去整个庄里也只有我一个人,更可恶的是现在我爹把庄主的位置丢给我,有那么多的杂事需要我做,账本啊经营啊什么的最讨厌了,呜呜,小玄羽,你要是把我赶回去,我真的会累死寂寞死的,小玄羽,呜呜,小玄羽,你就让我再留几天吧,啊?” 凤玄羽表面上面不改色,可是心底还是有了一丝丝动摇,他其实清楚颜无殇根本就没他表现的这么难过,可是这个男人永远笑得如花灿烂,谁保证他心里没有不能释怀的悲伤和难过呢? 但就在凤玄羽摇摆不定的时候,水柔娇柔的身影出现在脑子里,顿时让他所有心软冷成冰块。 “水柔呢?不是还有水柔吗?” “柔儿?”颜无殇的脸从他的袖间抬起来,神色有那么一丝愣怔,不太明白凤玄羽没事提水柔干嘛,虽然他对水柔关爱有加,但其实他真的没有把水柔当然亲人的自觉。“柔儿,对!柔儿她就更可恶了,呜呜,枉费我这些时间小心翼翼的帮她走出阴影,谁知道自从她不再在意以前的事后,竟然也对我不理不睬起来,呜呜,小玄羽啊,我现在就只有你一个人了,你不能,不能再把我也赶走了啊……” 凤玄羽倏地抬头,看着哭得越发假起来的颜无殇,那一瞬间眼中的急切倒是吓了颜无殇一跳。 是了,颜无殇虽然对水柔很好,可是这种好似乎有些刻意的存在,以前觉得颜无殇是怕水柔心里不能接受,现在想来不过是因为那并不是他不自觉去关心的,所以才需要刻意,所以现在说起水柔时他才可以那般的不在意,仿佛只是被一只养久了的宠物狗咬了一口一样,这样的语气让凤玄羽的心中突然升起一丝不能忽视的快意,被他苦苦压抑的心疼似乎一瞬间成为主导,覆盖了他所有的矛盾。 第49章:相处模式 “小灰灰,你好歹曾经是狼王好不好,你能不能多少有点狼的样子?” “呜~”小灰的回答是嫌弃的瞥了颜无殇一眼,满狼脸全是极端看不起的蔑视,转过头继续蹭着凤玄羽的裤腿眯着眼睛假寐。 “看嘛看嘛,小灰灰你就不能不要像人家狗狗一样摇着尾巴向主人撒娇扮可爱啊,拜托啦,你是狼诶,虽然怎么看你都比较像狗,可是你难道就不能假装出一点狼的孤傲优雅出来?你这样子真的很丢人你知不知道!” “嗷呜!”去死,本狼王本来就是狼,才不需要装呢! “哎,算了,我已经对你的狼族血统彻底死心了,说不定你只是被捡回狼群养大的一只狗而已,真不该对你抱有幻想的,你以后出去可千万别说认识我啊,会丢了我的脸的,哎呀呀,丢脸啊~” “嗷呜~”该死的,你才是狗! “哎哟,不是吧,你恼羞成怒了?我就知道是这样没错,小灰灰你身世真可怜,放心放心,本公子以后不会再欺负你了,谁让你这么惨呢……喂喂,就算被我说中了你也不能咬我啊!我只是在同情你而已……哈哈哈,你追不到我的,还是别白费力气了……” 阳光灿烂的午后,凤玄羽坐在还没枯死的草地上,看着颜无殇和小灰俩在他周围风风火火的你追我赶,颜无殇在前面唯恐天下不乱的挑拨刺激,小灰在后面咆哮着咧牙狂追,眼中弥漫着丝丝的暖意,这一人一狼基本上每天都会上演这么一出,他却怎么看也看不厌,因为,这就是他做梦也不能奢望的平静生活啊! 转眼颜无殇已在这里呆了二十多天,而有了他的加入,对于凤玄羽而言,生活再不是毫无意义的死寂,而是色彩极妍的丰富和美好。 刚开始的时候,颜无殇一如既往发挥他毒舌的功夫,每顿饭都要逮着菜色狠狠的嫌弃一番,这样一来,就算脾气再好也都会受不了,而且凤玄羽脾气大概也不见得有多好,虽然明知道颜无殇的口中所说并不是心中所想,凤玄羽还是暴走了。只不过他的暴走不是火冒三丈的和颜无殇打一架,而是冷着脸不给这家伙再做半点食物,前脚还看到他在做饭,后脚就一点食物也没给剩下,因为他只做自己的份,而且飞快的吃掉。 凄惨的被饿了三天肚子以后,某个一直屡教不改的家伙终于学乖了,也深刻的记住了不能得罪自己的衣食父母这个教训。因为,一旦他管不住自己的嘴巴,咳咳,就必定要饿上一天肚子,为了不让自己的肚子受罪,现在这家伙吃饭的时候可乖巧了。 其实颜无殇哪里会是真的嫌弃凤玄羽的手艺,他只不过是想看凤玄羽如同当初还是书生时瞪着眼红着脸,想发火又死命憋着的那种炸毛的可爱样子,可是无论他怎么挑拨,凤玄羽大多都是眼睛一转,眼中的情绪就已消失得无影无踪,其控制情绪的能力也没比他差,他虽能分辨出凤玄羽情绪的好坏,但这可不是他想要的不是?凤玄羽炸毛的样子倒是没看到,小灰炸毛的样子倒是经常见到就对了。 而凤玄羽不给他做吃的他也不见得真的就得饿肚子,只不过,情趣,就是这样享受的不是? 小小的菜园子里也已长出了菜苗,如今已是长势良好。 凤玄羽去给菜苗松土,颜无殇也兴高采烈的扛着小锄头去帮忙,只是不过两下就会铲掉树根菜苗;凤玄羽去拔草,颜无殇还是自告奋勇的帮忙,然而无论告诉他几次,他下手必定是二话不说直奔菜苗,瞬间就能除去很多“草”,气得凤玄羽眉毛直跳,最后愣是没忍住,一脚将他踹出老远!而这家伙倒好,死皮赖脸光是踹都没用,最后还是拿食物威胁他才算作罢。 想来,如果他们两人有一天会生活在一起,这大概就是他们的相处方式了。 说起来这些日子以来这两人之间最值得一提的,就是每日沐浴的事了。 虽然在算是住在深山里,不过沐浴这种事却是不需要他们自己动手烧水这种事,因为在附近的某个山洞里有专门用来沐浴的温泉。这个温泉存在的时间已经无从考证,但它却已足够完善,不仅修葺得很是漂亮,还特地挖了排水的暗道,以保持温泉的洁净。 凤玄羽不愿与颜无殇同浴,颜无殇却非要一起戏水,于是,一场追逐战就此展开。 刚开始是凤玄羽偷偷摸摸避开颜无殇,搞得他每次洗澡就跟打仗似的,只一个劲的快点再快点,生怕被颜无殇抓到。后来颜无殇也是一旦找不到凤玄羽的人就往温泉跑,导致凤玄羽再没能在他眼皮子底下跑掉过几次。 于是你藏我找的游戏上升为大打出手的争夺,可是问题是这两人打起来虽略有高低,但除非是生死斗,否则他们就算打个几天几夜也不见得能分出明显的胜负,然后在毫无结果的打了数次之后,凤玄羽深刻的意识到再打下去不是办法。 这之后凤玄羽开始搜肠刮肚的找出自己肚子里许久不曾用过的关于阵法的记忆,开始在山洞口布置起各类阵法来阻挡颜无殇的脚步。 而颜无殇确实如他所愿抓瞎的被挡在外面没机会闹腾他,可是颜无殇也不是个服输的人,开始静下心来研究破阵之道。还别说,颜无殇这一下定决心,他的水平也开始噌噌往上升,从破掉第一个阵法开始,已是连续破掉了凤玄羽数个阵法。而凤玄羽不得已也开始不能思考与钻研,所设阵法是越来越难越来越高级,所谓魔高一尺道高一丈,两人竟因为一个沐浴的问题开始在阵法的道路上渐入佳境。 第50章:不止尴尬 自从第一个晚上颜无殇意外发现和凤玄羽一起睡格外安稳以后,凤玄羽再也没能把他从自己的床上赶下去。 数日以来一直相安无事,哪怕偶尔醒来时发现两人竟是相拥而眠,也有时候姿势颇为银靡的衣衫不整,不过他们的极有默契的若无其事的将其揭过。只是,俗话说得好,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这不,这一日这两人终于尝到擦枪走火的滋味了。 这一日,房外才刚刚出现白光,屋内的两个男子依旧相拥在一起,深深沉睡着。 颜无殇正在做梦,而且,还是一个春梦。 这种事对于平日里极少做梦的颜无殇来说真的很是难得,或者这要归功于前一天他进山猎食时竟奇葩的遇到了一对正在交配的黑熊,当时他还无所谓的感叹这两个大家伙还真是热情,结果转眼他就遭殃了。 一张两米有余的奢华大床上,通体赤红的镶金床铺是他钟爱的模样,梦中的颜无殇浑身不着一物的斜靠在床头,优美的胸膛精壮的腰身极具诱惑的暴露在空气之中,似乎连呼吸间都能勾起奇异的魅惑。 目光往下,有一个身着白色里衣的人侧躺在他的小腹处,那人黑亮柔顺的长发顺着腰侧延绵,在赤色的床单上缠绵成致命的诱惑。 不知是梦中还是现实之中,颜无殇在那神秘人手指微微的动作下轻吟出声,尾音上调,勾魂摄魄。 似是被颜无殇的声音所惑,那人收回手指,撑着身子微微离开了颜无殇的小腹,平铺的发丝自那人头顶倾泻而下,美得似真似幻。 又是一声难耐的呻吟,颜无殇的眼睛渐渐漫上了迷雾,漂亮的脸上布满了迷人的红潮,温热的感觉让他心口发颤。 像是在大海中颠簸的小舟,刺激而危险的感觉正企图将他淹没,颜无殇这一刻无比的想知道那如墨青丝后的人儿到底是谁,有一个声音在不停的催促着他看清楚看清楚!梦中的他努力的转动着视线寻找视角,可是无论如何他都看不清那个人的脸,似乎有一层薄薄的白雾挡在那人的脸前不给他窥视的机会。但值得庆幸的是他看得到那张娇艳的红唇,美得不似凡人,身体再次被奇异的快感所弥漫。 这种感觉真的很奇妙,一切都是那么的朦胧,很多东西看不清亦理不明,如同身临其境亦是冷眼旁观,各种感觉交织在一起迷乱着颜无殇所有的感官,仿佛被缚在罪恶的十字架上,等待着最终的刑罚。 然后,那种强烈的快感从下方一直蔓延到他的脑部,以致他情不自禁的微微迎合,于是更加销魂的战栗止不住的蔓延全身,让颜无殇越加难耐的呻吟出声。 也许是他的声音太过销魂太过勾人,那人却突然之间停止的动作,无情的将正在前往高处的他摔进谷底,任何一个男人在这种时刻被放了鸽子都不会好受到哪里去,当然颜无殇也不例外,在身体微微一僵之后,他似乎有些恼怒,不依不饶不想放过那个可恶的家伙,竟渐渐有了别样的快感和刺激。 隐约知道这是一场梦中的旎旋,似乎有一丝清明被无意间带入了梦中,然而一向自制力极强的颜无殇却在此刻甘愿沉溺,说不清是什么心情,或者仅仅是被这看不见主角的一幕所迷惑,也或者是心中不为人知的渴望被唤醒,思绪早已混乱的他分不太清楚。 当他再度在那人的引导下跌入漩涡的时候,颜无殇解脱似的送了一口气,要是再不给他机会释放,这样下去他估计就要疯了。于是,他更加卖力,几乎是疯狂,不肯再浪费一分一秒,若不是在梦中他根本变换不了自己的姿势,要不然他一定跳起来将那人扑倒,然后狠狠将其贯穿,好好惩罚一下那个折磨他的妖精。 思绪就那样越加清晰的分割开来,一半沦陷,一半清醒,一些奇怪的记忆纷沓至来,更奇怪的是明明在梦中也能清楚的知道自己是在回忆。 最先出现的是第一次见到凤玄羽时,雪月别庄繁花掩映的外墙边,蓝衣男子笑容明净眼神澄澈,一张清秀的脸上布满了恐惧和尴尬结合的绯红,看起来无害得如同初生的小猫,似乎有小巧的爪子轻轻挠在人心里,是那样吸人眼球。然而不经意间,那似乎一眼就可以看到的眼底,会弥散出点点蛊惑人心的忧伤,越是让人不能移眼。 然后是那次浴池里更加不经意的旎旋,那时候仅仅只是轻轻触碰便抬起来的头,那时候看着浑身湿透的凤玄羽狼狈离去时心中难以言说的电流,那个背影的苍凉,苦涩和抗拒至今仍留在他心底,变成一道不愿提及的疼惜。 气急败坏的凤玄羽,不知所措的凤玄羽,想怒不敢怒的凤玄羽,迷茫羸弱的凤玄羽,温柔平静的凤玄羽,强忍悲伤的凤玄羽,不安萧瑟的凤玄羽,一张张相同的面孔不同的表情从他眼前划过,背景似乎不停在变换,不变的是他心中奇异的纵容和怜惜。 最后定格在凤玄羽冷戾无情的眼里,那个时候他的父亲正生死不知的倒在凤玄羽剑下,如今再回到那一幕,那个时候满心被背叛和欺骗的愤怒和刺痛早已消失不见,只留下对凤玄羽无止尽的心疼,心疼那撕心裂肺的倔强的孤独。 只是梦中的颜无殇渐渐有些恼怒,虽说他一向洁身自好,极少会做这种不堪的梦寐,但这一次明显是与以往不同的带着来自灵魂的共鸣,可是在这种时候,他不是应该好好享受吗?为什么竟还想起了凤玄羽?!而且还是只有凤玄羽?! 而另一边,凤玄羽在干什么呢? 唔,他的处境大概也只比颜无殇好了那么一点。 凤玄羽应该并没有沉睡,而是在半梦半醒之间,当然,这点他自己也分不清楚。 他没有坠入梦中,却奇异的能感觉到两份斗志昂扬,一种极为刺激的快感弥漫了他的感官,让他分不清到底是现实还是梦境。 凤玄羽清楚的知道此时所想为何物,他没有为自己会梦见属于两个属于男人的东西互相慰藉而感到羞耻或不屑,因为自从他知道自己爱上一个男人以后这种梦他真的没少做,或许是因为心底的某些不为人知的理由,他自欺欺人的相信自己此时是处于梦中。 凤玄羽渐渐开始不满于如此轻微的触碰,同样开始轻轻扭动着身子配合,而随着他的主动,微颤的弧度在渐渐扩大,摩擦的感觉让他微停了心跳。 而颜无殇此时已经渐渐接近了最完美的时刻,只是就在他准备一鼓作气直到释放的时候,神秘人再次将他打回原形,他恼怒得忍不住想要咆哮出声,但不待他出声,那人再次动作了起来。 这一次他终于被带领着进入了最美的天堂! 脱力的吐了一口气,可是似乎还没有结束,这个时候,他看见一只白皙纤细的手掌轻轻伸出,那般温柔。可是这一次他却再没有心思去享受那即将到来的快感。 因为,无论那只手再怎么纤细,也始终改变不了,那是一只属于男人的手的事实! 瞬间惊醒! 颜无殇倏地的睁开了紧闭的双眼。 入眼便是凤玄羽微微带着潮红的面容,颜无殇有些愣愣的低下头看着两顶紧紧挨着一起的小帐篷,隔着冰凉的衣料,他甚至还能感觉到属于凤玄羽的火热,然而,这不是最糟糕的,最糟糕的是,他绝对不会感觉错衣服上的点点冰凉,以及那点点渗出衣料沾染在凤玄羽身上的,温热! 在颜无殇愣愣不知所措的时候,疑似在梦中失去了慰藉的凤玄羽渐渐清醒,缓缓睁开一双迷惘的眼,看到颜无殇脸色铁青的看着自己的下身,凤玄羽后知后觉的往下看去,登时脑中一热,再也掩饰不住脸上的苍白,他突然知道自己之前那所谓梦中到底是怎么回事! 说到底,两人都把问题归结在了自己身上,完全没觉得对方有什么问题。 男人早上站起来是再正常不过的情况,颜无殇也只是觉得凤玄羽不做最简单的生理情况,反倒是他自己竟然梦见和男人,和男人……而且还弄在了凤玄羽身上,这让一向没多少羞耻观念的他简直险些崩溃,万万想不到自己竟有出丑至此的一天。 而凤玄羽,他同样自始至终没觉得颜无殇有什么问题,做个春梦,然后梦遗对于一个男人来说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他最抓狂的是自己明明潜意识的明白他所谓梦中的情况到底是什么回事,他却将其无视了,这才导致这一尴尬的情况,他不知道颜无殇是不是看到了他若有若无的动作,若是有,他就真的想亲手解决了自己干净! 于是,一人脸色铁青,一个脸色雪白,两人默契的坐起,转身,避免出现在彼此视线之中,他们一直有避免这种尴尬的出现,没想到这一出问题,竟是这般让人抓狂。 第51章:再次病倒 那一个让两个人心有余悸的早上已过去数日,从一开始的僵硬尴尬到如今的若无其事,两人在这种事上似乎都习惯了粉饰太平,默契十足得令人发指。 只是那样的故事,还是不可避免的在生活的背后埋下了难以明说的涟漪。 已是下午时分,两人一兽才享受完他们的午饭,主要是因为今天这一家子人的衣食父母凤玄羽迟迟不愿动弹,最后要不是架不住小灰声声哀求,估计这一天是连晚饭都要泡汤了。 颜无殇这次二话没说的就帮着收拾碗筷,虽说他平时也都会帮忙,毕竟他即便没做过这些事,属于养尊处优的大少爷一类人,但还不是那种身娇肉贵只识享乐的家伙,况且虽然他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有那么一点儿看不得凤玄羽一个人忙前忙后的辛苦,不过一般来说这种情况时,他那张嘴巴是怎么也停不下来的,调侃也好,抱怨也罢,反正他总会有那么多话要说。 只是今日他难得的闭上了尊口,大概是隐约看出了凤玄羽面无表情下隐藏的情绪,没再去挑拨。 “啪啪!” 只是当他刚刚端着盘子走进旁边的厨房时,便是两声脆响传入耳中,不过是瓷器碎裂的声音,却是让颜无殇面色大变!再顾不得手中的盘子,飞速奔回了主屋,短短几步的距离他甚至用上了轻功。 入目便是两个破碎的瓷碗,白色的碎片凌乱的躺在地上,而此刻的凤玄羽脸色苍白的坐在长凳上,右手死死的捏着桌子边缘,纤细的手背上青筋蔓延,可想而知他此刻定是将全身的力气都用在了那只手上!他微微侧着身子,同样将自己全身的重量都交到了自己的手上,双眼用力的闭着,似乎已经耗尽了全部心力。 这样的凤玄羽让颜无殇的心口猛地一疼,他第一时间想到的不是凤玄羽到底怎么了,而是:他以前生病了是不是也是这样,独自隐忍? “书生,你怎么了?”得以放下手中还没来得及放下的菜盘子,颜无殇皱着眉头扶住似乎脱力的凤玄羽,脸色是难得一见的凝重和认真。 “我,没事,就,有点,晕,坐会儿,就好了。”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的吐出来,待说完仿佛已经用尽了力量,再无半点支撑的顺着颜无殇的力道倒进了颜无殇温暖的怀里。 是个人都能看出凤玄羽的情况不对,更何况是颜无殇,他没再说话,只是小心翼翼的将凤玄羽抱起,然后放到了床上,这感觉,怎么看怎么像是对待心爱之人的小心和谨慎,不过颜无殇自己一点儿没察觉倒是真的。 两根手指在凤玄羽的手腕上停留了一会儿,然后眉梢一挑随即将手伸向了凤玄羽快要失去颜色的额头,那热得烫手的温度告诉他,凤玄羽此刻的确是在发烧没错,可是令他想不明白的是,一般发烧的人不是因为脸颊潮红么?为什么凤玄羽却是满脸苍白得不像个活人?! 颜无殇当然不知道,凤玄羽的身体与正常人当然不一样,说起来倒是有点极寒体质的感觉,根本就弱得没有一个习武之人该有的样子。 也不怪他才短短不过两个月的时候先后两次风寒高烧,虽然第一次以后他已经极力避免任何有可能导致生病的元素,不过也总有避不住的时候。 如今的天气是秋天已过,早是进入了冬季,虽然南方的冬天还不严重,没像北方那样开始飘雪结冰,但气温也没高到哪里去。而这个季节通常是凤玄羽最难熬的时候,感觉上他并没有多惧冷,可是却不经冷,就算没感觉到冷,在外面呆久了也会生病。 早前他住在这茅屋的那几年,每到冬天照顾他的老人都会烧起炭火,因为这里虽然很多东西都有隐藏,恰恰取暖这一块却是一点措施都没有,毕竟武功高强的人有哪个是会怕冷的?大概也只有他了。没有炭火他并不会觉得多冷,可是就是容易病倒,这点连凤玄羽自己都懊恼得有些抓狂。 而现在谷里没有了老人,只有他和颜无殇,明显两个人都是不可能做过这种事的,而他又不想叫人来打扰他们的生活,于是就这样将就着过下来。 本来只是这样他大概也不至于突然病倒,但这一切大概都要归功于那个早上了。 那天之后连续几天,每当两人一起躺在床上,凤玄羽就会抑制不住的产生感觉,虽然颜无殇也因为那天早上的事再也不敢太过于靠近他,但是他不敢赌,赌万一颜无殇万一知道了他龌龊的欲望时会是怎样的嫌弃的,一个半夜对着男人斗志昂扬的男人,他实在不敢想象颜无殇眼中会出现怎样的厌恶。所以那个时候的他完全顾不了其他,连外衣的不穿的就飞奔出房间,去外面吹风了,直到冷风吹熄了他满身的炙热才会回到被窝中。 若是平时颜无殇定是会追出去问个明白的,但那几天颜无殇却没有对此表示出一点看法,因为这个从来不羁于世的男人一厢情愿的以为凤玄羽是在嫌弃他,嫌弃他那天早上所做出的事,于是只能郁结万分的睁着眼睛考虑自己是不是不能再赖在凤玄羽的床上了。 还好最后凤玄羽的症状终于得以缓解,对待颜无殇的态度也如同以往没有任何改变,这才让难得纠结的妖孽大人放下了心中的膈应。 可是,以本来就不咋样的身体去吹了几夜冰冷刺骨的寒风,凤玄羽不病倒这才是最奇怪的了。 “小玄羽,你发烧了,不行!我得带你出去看病,高烧可拖不得!”说着就径自抱起了半昏迷的凤玄羽。 “不,不用了,厨房里,有我上次抓的退烧的药,只要喝一副就,没事了。”凤玄羽抓着颜无殇胸口的衣服,说出的话已是暗哑。 “可是……”皱眉,颜无殇极其不赞成病成这样的凤玄羽继续呆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 “我,不想出去。” 第52章:妖孽柔情 看着颜无殇无奈放下他走出去的背影,凤玄羽唇角掀起一个淡到无痕的弧度。 “你知道,怎么煎药么?”注意到颜无殇的脚步顿了顿,凤玄羽闭上疲惫的双眼轻声道:“药在橱柜的最下面一层,上面有写药的作用,一看就能明白。熬药也不需要多复杂,那些都不是金贵的药物,只有用冷水泡一会儿,然后煮开就好。” 颜无殇在凤玄羽有气无力的声音中走出房门,而凤玄羽则是带着无法言喻的安心坠入层层幻梦。 被叫醒的时候已经入夜,被颜无殇轻柔的扶起靠在床头,见颜无殇还端着药碗准备用勺子喂他喝药时,凤玄羽眼中不期然闪过一丝窘迫,除了极小的时候,他还真没被人这样喂过药,光是想想都觉得不可思议,更何况此刻要给他喂药的还是某个一向奉行事不关己只会捣乱的颜无殇。 摇了摇头,凤玄羽费力的伸手接过颜无殇手中的药碗,他此时的确是浑身无力没错,但还没有娇贵到连药都不能自己喝的地步。 眼睛投向颜无殇,才发现此时的颜无殇竟出奇的有些狼狈,不至于多明显,但凤玄羽还是能轻易分辨出来。衣服上倒是没有什么不妥,只是额前的有根发丝微微凌乱的垂着,额角和下巴处有点点浅浅的黑痕,想来那应该是从手上粘上去的炭黑了。凤玄羽并没有为此感到惊讶,颜无殇不会煎药在他看来是再正常不过了,虽然颜无殇并不似一般人家的那些公子少爷一样极尽享乐,可也真的没机会做什么粗活,也没人需要他去做这些,即便再不得已的时候,他身边总会跟有伺候的人,哪里轮得到他来做这些事。 这样想着,凤玄羽不甚清醒的脑子被某种不为人知的暖意所占据,他想,更多的他已不敢去奢望,但今夜的颜无殇,他定要将其深深刻进记忆刻进灵魂,刻成他这一世情感的荒原,开成无数个深夜拯救他干涸心脏的绿洲。 不过精神终究不济,喝了药的凤玄羽很快便沉沉睡去。 只是颜无殇却没敢睡,因为凤玄羽的烧还没退,他学着记忆中别人的做法,将冷水浸湿的帕子放在凤玄羽的额头,并不停替换着不断变热的毛巾,整整守了凤玄羽一夜,直到天亮时退了烧他才松了一口气。 凤玄羽是自己醒过来的,他醒时没有看到颜无殇的身影,只看到床边装着凉水的铜盆,还有随意搭在盆沿上的白色毛巾。心里被前所未有的甜蜜所席卷,不是没有人曾如此尽心的照顾过他,可是那为数不多的几个人对他有几分真心,不用去追究他亦心知肚明。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会有人以如此细心谨慎的对待他,更没有想过有一天这个人,会是颜无殇。 上一次病倒,一个人在虚弱的苦涩中苦苦挣扎徘徊,找不到一丝丝坚强的勇气,连想出去看个病都做不到的自己,该是怎样的无助。也许那终归要怪他固执的将自己一个人关在这杳无人烟的逍遥谷,以至于出现问题时连发个讯息都难得动不了分毫,可现在想来,是不是一切都是值得的?今日那个人在他身边,尽心尽力的陪着,是他何时敢去想象的美好。 “醒了?”颜无殇看到微微坐起身来的凤玄羽,漂亮的眉头轻挑,隐约消减了眉间的一点阴郁,回复了些许张扬。 “既然醒了就吃点东西吧,你这家伙折腾了一晚上体力估计消耗得差不多了。”颜无殇端着一个蓝青色的瓷碗风情万种的走了进来,脸上的笑容淡淡的,不含轻佻,说出的话实在是有些歧义无限。 “好。”凤玄羽神色柔和的点头,这样温和的神色看得颜无殇为之侧目,这段时间看惯了凤玄羽面无表情的样子,对于这些记忆中只属于凤书生的表情再出现在凤玄羽的脸上一时忍不住有些感慨万千。这样看来,让凤玄羽多生几次病也未尝不是件好事,某只无良的妖孽如是想到。 不过想归想,颜无殇依旧是小心翼翼的将手中的粥放到凤玄羽手上,生怕没多少力气的凤玄羽一不小心洒在身上被烫到。 只是端着瓷碗,看着里面明显水太少已经煮成稀饭的白粥,凤玄羽的嘴角忍不住愉悦的勾了勾,米已经被煮烂了,本来该是青色的菜叶子也已经被煮得变黄了,可想而知这碗粥被颜大少爷煮了多久。 颜无殇当然没有错过凤玄羽的神色,顿时狭长的眼睛狠狠一眯:“小玄羽你最好别嫌弃本公子好不容易煮出来的东西,要不然,哼,看我怎么收拾你!” 完全没把颜无殇的威胁放在眼里,凤玄羽愉悦的执着勺子吃起来,虽然完全没有味道,嗯,大概是没有放盐,他却吃得前所未有的开心,这也许,是他这一生吃过最美味的食物了。 看到凤玄羽乖乖喝完了粥,颜无殇满意的转身走了出去,为了这碗粥他可熬了好几遍,事实上证明他与凤玄羽一样,对厨房里的一切实在没什么天赋,不管心中如何明白,到了手上怎么也不行! 再回来的时候手中是一个盘子,盘子里是撕成小块小块的黄金肉条,光是看起来就格外美味。见凤玄羽直盯着他手中的盘子看,颜无殇一脸理所当然的斜睨一眼凤玄羽。 “看什么看,我知道你生病应该吃些清淡的,不过也没办法,本公子就是做不来怎么地吧!这是我,烤的,我承认我会做的也只有这个了,大不了我以后再也不嫌弃你手艺了,警告你别一副惊悚,不可置信的样子啊!” 皱着眉头将手中的盘子丢在桌上,天知道他这半天到底尝试了多少次,险些没气得把锅给凿穿了也没弄出道可以吃的菜,这能怪他么!也还好以前行走在外总会烤点东西吃,要不然连烤鸡都没得吃呢,竟然还敢嫌弃他! 颜无殇当然不知道凤玄羽惊诧的根本不是这个,而是那盘几乎被均匀撕成一条条的烤鸡丝,他完全相信有一天颜无殇会为他做到这地步。他不曾病入膏肓,也没有断手断脚,吃个东西当然还是完全没问题的,相信这一点颜无殇也同样清楚,可是这个男人没有丢给他一只或半只完整的鸡,而是耗费那么多时间和精力将鸡撕成这样子,这叫他,这叫他如何能不想多! 第53章:一去不回 这场病,在颜无殇不经意的体贴和关心中,心中纠结的凤玄羽在挣扎中越陷越深。 不管如何告诉自己颜无殇对他无意,都再也掐灭不了心中燃起的火焰,总有个声音在告诉他,他没有自作多情,其实颜无殇也是喜欢他的,只是颜无殇还没有想明白对他的感情,只需要再等等,再等等就能让颜无殇想通了,他的幸福从来不是奢望,他真的是可以幸福的! 这种想法止不住的在心中堆积,凤玄羽痛苦的咬牙强撑,眼看着理性和感性的天平不断倾斜,他却苦涩的无力制止。 几天后,凤玄羽的风寒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当然他抓回来的药也喝光了。 但是颜无殇吊着眉毛怎么也不放心他的身体,硬要拉着他出谷去看大夫再抓些药喝喝,最后在他的抵死不从下终于气急败坏的一个人出谷去抓药了,还不忘一步三回头的警告他不要出屋子乱跑,仿佛他就是那不听话的小屁孩一般,凤玄羽又是无奈又是开心,这样的关心让他欲罢不能,忍不住还想要更多。 其实他不是一点不想也不能出谷,他之前不也出去过不止一次两次么,只是怕出去后会忍不住被颜无殇拐回雪月山庄去,他宁愿缩在这里享受一隅的温情和安逸,而不是出去面对大千世界,让每一样事物都来提醒他错误的爱情无望的等待。 只是,凤玄羽怎么也想不到,颜无殇这一走,便是再也没有回来。 吃着颜无殇离开前为他温着的稀粥,却怎么喝也喝不出半点滋味,比之几天前那碗没有放盐的稀饭吃起来还要淡然无味。 说起来连续几天都吃同一样东西,而且还只是一碗异常简单的白粥和吃到让人腻味的烤鸡,任是谁也会吃腻的,可是凤玄羽却一点也没有觉得腻,吃出的都是山珍海味的美味,倒是颜无殇吃腻得不行了是真的。可是即便这样颜无殇却死活不让凤玄羽下厨,只要凤玄羽一开口,他必定是两条眉毛打成一个结,两眼泪汪汪的把凤玄羽盯着满身恶寒。 那控诉的眼神和伤心的泪光,直看得凤玄羽罪恶感十足的缴械投降为止。 一夜未眠,心神不宁的做了一桌子菜,执着筷子等到满桌子菜凉掉也没能等到吃饭的人回来,中午热过了没有回来,晚上热过了还是没有回来,最终凤玄羽神色微暗的朝肚子里塞下半碗饭,逃也似的将自己缩进了被窝,却怎么也温暖不起来冰冷的身子冰凉的心。 凤玄羽又怎么可能不明白,两天的时间已经足够颜无殇来来回回无数次了,是什么原因让他这么长时间音信全无?是遇到什么突发状况了么?还是遭到了什么危险?然而凤玄羽最终连安慰自己都做不到,强大如颜无殇,有什么事情能拖住他的脚步让他连一点消息也传不出来?又有什么人敢冒着与雪月山庄死拼的危险向他下手?没有的吧! 两天没有回来,三天没有回来,四天还是没有回来,凤玄羽开始规律的吃饭,开始不再时时遥望入口,开始变得如同颜无殇没有来时般淡然的样子,可是没有人知道他的心里有多痛,如果没有这段时间的相处,如果没有那些相依为命的错觉,如果不是那份你情我愿的误解,他也许还能如以前那样斩断心中的牵念,在没有万劫不复之前伤心隐匿,可是再也不能了,再也不能了! 这些日子对他而言就是会上瘾的毒药,明知道会受伤还是义无反顾的陷进去,早已万劫不复了啊! 曾经都是他一个在自导自演,爱上是他,伤心是他,离开的时候,也只是他,那个时候只是他一个人的故事,可是如今,凤玄羽累极的闭上眼睛,固执靠近的是颜无殇,无情离开的,也是颜无殇,心中有着被背叛的撕裂痛楚,很想问问为什么要如此对待他,何必不告而别?何必一去不返!他什么时候曾强留过?他什么时候强求过!离开而已,何必以这样伤人的方式,在他的心已经收不回来的时候。 一身银袍,甚至连哀嚎连连的小灰也没带,凤玄羽如同他来时一般,独身一人离开。 这一次,他是真的死心了吧。 这世间,最伤人的,莫过于爱人的手,而今,他终于算是体会了这句话中的绝望。 躲无处躲,藏无处可藏,何其悲哀! 迷失在凛冽的风里,凤玄羽对着漫天招摇的寒冷微微笑起来,笑意如同天边黯淡的繁星迷蒙而温暖,今年的冬天,真冷呢! 第54章:赴京 凤玄羽最终去了京城。 不是因为什么,只是颜无双在京城,并且遇到了危险。 他已受到消息,本来应该呆着忘忧谷的颜无双却在数日前仓促赶往京城,而原因,是沈家出事了! 其实说起来颜无双本该和沈家没有任何关系的,事情要从几个月前颜无双失踪那时说起,她失踪那段时间是被囚禁在当时的谨王,也就是如今的谨帝长孙玥的王府之中,以王妃沈青依的身份。 沈青依是镇远大将军沈拓的幺女,也是其唯一的女儿。而在这个已然是太平盛世的青渊帝国,镇远大将军沈拓可以说是当朝大臣之中,甚至包括先皇云帝在内手中兵权最高的将领,荣宠无双!沈家更是百年来天下拜服的忠良世家,一度曾在关键时刻挽救帝国命运。 当初沈拓其实并不愿将自己最宠爱的女儿嫁给秉性阴狠的长孙玥,甚至任何一个与皇家扯上关系的男子,但耐不住女儿的含泪坚持。 只是沈青依嫁入王府以后,被整个王府肆意冷落,个侍妾之类都能随意欺辱于她,不过这些她的父亲都不知晓,一是她自己的刻意隐瞒,二是长孙玥做戏够好,然后就是她父亲为了把她剔除在皇权争夺的外围不让其受牵连,几乎已经和她断了联系!谁知她的隐忍没能换来长孙玥的怜惜,最后反而被长孙玥若无其事的送给纨绔公子柳玉成亵玩,终不堪受辱自尽而亡。 彼时正值朝中出事,皇位争夺眼见就要拉开帷幕,而谨王长孙玥当然也想荣登大宝,为了不让沈拓对付他,不得已勒令右相之子柳玉成将他的王妃送回,于是,颜无双就在这种情况下,被送到了谨王府替代了那个和她长得极像的女子沈青依。 最后颜无双被救出来的时候,她去了将军府,并将一切了解真相告知了沈拓,惨遭丧女之痛的沈拓悲愤欲绝! 为沈拓对女儿的父爱所动,颜无双最终认了沈拓为义父,自此另一种意义上成为了沈家的一份子,并通过相处对沈家的人有了极深的感情。 后来,沈拓在最终知道不能对长孙玥怎么样的时候,心灰意冷的辞官归隐,并带着身处高位的二儿子沈博然和小儿子沈凌然辞官归乡,只留下大儿子沈卓然在京中继续任职,自此退出了青渊的历史舞台。 可是谁曾想,新帝长孙玥刚刚即位,就查出不久前升职兵部尚书意图谋反,不仅在家中私藏皇炮,还结党营私,坐拥私兵! 帝皇一怒,株连九族! 顷刻间,本就人丁凋零的沈家便是全族下了死牢。然而谨帝长孙玥却并没有记得处斩大逆不道的沈氏族人,反而是率先昭告天下,并颁下两月以后才处斩的圣旨,其意难明。 不过或许很多人不知道长孙玥这是什么意思,但是凤玄羽却隐约明白,这个上位不久的帝王想做的,不过是给远在忘忧谷的颜无双有时间赶去京城! 这些,从颜无双火急火燎的赶到京城,并且紧急面圣,最后盛怒离宫都可以推测出来。 还记得当初凤玄羽还在为颜无双的机智赶到惊讶,那个时候颜无双被困在谨王府,是随时都可能会有生命危险的,而她为了保命,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使长孙玥对她动了真情,当时觉得是好事,现在看来却是埋下了祸根。长孙玥所做的一切,应该就是为了利用颜无双对沈家的感情,以沈家全族人命相威胁,胁迫颜无双留在其身边! 凤玄羽得到的消息显示,颜无双一度和长孙玥不欢而散,而后不知道怎么回事,朝中开始有人暗中调查篡国真相,在各方的帮助下意图为沈家洗清罪名。 可是,就在昨天,长孙玥的圣旨又下来了,斩首的时间提前,定在五天后的正午! 凤玄羽有预感,这件事不可能就这么结束,必定有更危险的事就要发生,所以他也去了京城,不管是为了颜无双,或是颜无殇,乃至他父亲,甚至于为了他自己,他都必须要保住颜无双不受伤害! 而时间退回几日前,颜无殇出谷抓药,各种调理身体的药提了几大包回去的时候,顺便去了觅影楼一趟,告诉他们那个破阵之法之类的就不必了,不过也正是这时候,觅影楼将不久前颜无双在京城遇到的事情告知了他,消息已经到了好几天,本来应该是早就通知他的,可是颜无双也通过觅影楼知道他正和凤玄羽在一起,嘱咐了不用特地找他,毕竟颜无双也知道那件事是冲着她一个人去的,而她身边还有独孤璃月帮忙陪衬,颜无殇在与不在并没有什么本质的不同,她自己也完全可以调动雪月山庄的力量,乃至于魅影的力量,通知颜无殇也不过是出于兄妹之间的坦陈和信任,况且若是真的有危险,颜无殇就算在也阻止不了什么。 所以,正常情况下颜无殇是收不到这个消息的,可是巧就巧在凤玄羽刚好生病,他刚好出来买药,又刚好去了觅影楼,于是颜无殇顺理成章的知道了这件事。而他听了这件事的第一反应是:危险! 他虽然在感情的事情上有些转不过弯,不过真需要他动脑子的时候他可比谁都聪明,长孙玥对他妹妹的感情连凤玄羽都看得出来,他又怎么会看不懂,于是他也顾不得凤玄羽了,反正他出来的时候凤玄羽的风寒已经差不多好了,应该不会有事,他这样想。然后就毫不犹豫的飞快赶去了京城。 可是等他到了京城,看到颜无双完好无损以后才想起来,应该要给凤玄羽留个消息,起码让其不要担心啊!关心则乱,一想到宝贝妹妹会遇到危险,那时的他脑子犯傻的竟然忘了如此重要的事,而他生怕凤玄羽担心他或是出什么事,飞速传递消息,让逍遥谷附近的觅影分楼将消息带到逍遥谷的凤玄羽手里。 可阴差阳错间,消息最终没有传到凤玄羽手里,因为那时凤玄羽已经离开了逍遥谷鸿飞冥冥。 消息后来又送到了幽冥宫,可是凤玄羽还是不在幽冥宫,最后不得不请幽冥右使月姬代为传话:颜无殇已经到了京城,不要担心! 月姬是知道凤玄羽上京的,她觉得反正两人都在京城,她这哪里还有传递的必要啊,于是这信就断在她手里,也使凤玄羽心中的误会继续着,最终酿成了险些不能挽回的大祸! 第55章:一箭惊魂 只要稍微有点脑子的人都知道,这不过是一场陷害,一次阴谋。 对朝中之事不甚了解的普通人多是猜测,沈氏一族功高震主,新帝上位,必是要鸟尽弓藏。而熟悉朝廷纠葛的达官显贵们多是笃定眦睚必报的谨帝是在为几个月前他还未得势时沈拓咄咄逼人的打压报复! 只有极少数的人明白,长孙玥对沈家下此毒手的原因,不过是一个女人,一个与曾经他弃如敝履的沈青依一模一样的女人,为了先帝宠极爱极的一字并肩王,荣王殿下独孤璃月放在心尖尖上的女人,她就是雪月山庄的大小姐颜无双! 当以左相白灼为首的一众官员在暗中着手调查沈卓然的造反大罪,企图为其洗刷重罪的时候,凤玄羽还在赶往京城的途中。这些官员不顾新帝强势的暗中插手此事,不是他们都活腻歪了,也不是有什么保命手段,虽然荣王曾带着先帝的空白圣旨找到他们,承诺保他们周全,但真正促使他们站出来的,是这些年来沈拓一家对他们数次的帮衬,乃至于救命之恩。 当然,这些人里也有不愿帮忙甚至想倒打一耙的,不过他们最终的结局就无人得知了。其中最诡异的当属左相白灼了,他少年封相,位极人臣,一直坚定的保持着中身份,这点倒是与沈拓极为相似,只是他却是为数不多的从未受过沈家恩惠的官员,但这一次他却义无反顾的站出来做了领头人,倒是把所有人都惊了一把。要知道这家伙可不是什么好人,也不是沈拓那种一心为国的铁血将军,而是一个颇为阴阳怪气,随性而为的男人,如此吃力不讨好的事,还真不是这位爷会做的事。 调查真相并不容易,就算觅影楼等组织能够给出一些蛛丝马迹,可有的时候证据不但上不来台面,反而是会弄巧成拙的。所以万不得已之下不得不采用同样的手法伪造证据,反正大家都是陷害,端看谁比较高明而已。 凤玄羽前脚刚到京城,后脚就接到消息,前一天还在层层守卫,防卫森严连只蚊子也飞不出去的死牢中关着的沈家人,在距离他们斩首示众还有三天的夜里,集体越狱! 所有迹象表明,他们逃狱之后,正往西方逃窜。 此消息一出,几乎整个京城一片哗然,虽不是每个人都了解沈拓的性格,但也知道以沈家人的脾气不可能畏罪潜逃,否则便是坐实了沈家叛国篡位的大罪,那是他们沈氏族人绝对不敢背负的重辱!而且历来,沈家的人为了他们家族的荣耀,为了保护他们的国家他们的子民,是血脉断绝也在所不惜的,这样的他们,怎么可能会逃狱?! 而且在义乌市计划施行的时候他们没逃,在之前牢狱简陋的时候没逃,非要等到现在被关进了这几乎让人插翅难飞的死牢里才逃,而且好死不死往西面去,那里出了京城就是一片连绵的平原,哪有任何地势供他们躲藏?沈拓作为当年统领大军大败满族的镇远大将军,脑子还没笨成这样子,况且他们一家子人随便拉出一个来,也不至于做出这样的蠢事,所以这件事是个人都能看出来有问题了。 距离沈家之人逃窜已过去一夜有余的时间,此时已是下午,得知了颜无双仓卒之际带着人马已经追着缉拿人犯的御林军而去,凤玄羽马不停蹄的飞速集结人马紧紧的跟了上去!不说这件事本身就是一个陷阱,光是那三百御林军中精英的精英,就不是此时颜无双手中那还不到一百人的队伍能够对抗的。 京城位处北方,现在时值冬季,虽还不到隆冬的冰冻千里,但那独属于冬季的寒冷和肃杀仍旧浓烈。出了京城郊区,越往西面走,四处的地势就越发平坦,之前还随处可见的山峦早已消失无踪,入目便是略有起伏的大片大片平原,平原略显荒凉,暗黄色的草皮,很多地方裸露出褐色的地面,还留着草桩的草坪也只剩下一片枯黄。 凤玄羽策马狂奔,马蹄如飞间传来沉闷的敲击声,连人带马的身影一闪而过,只是骏马踩过的梅花形脚印里,有凝结在地面或草尖的冰层被踩碎成为冰渣。 时间紧迫,按照颜无双一行人追去的时间和脚程,说不定此时两方已经对上了,他没时间带着自己的人一起追赶,必须先走一步,让他们后面跟上。 果然已经对上了! 听到远处传来的打斗声,凤玄羽越过一个起伏的土坡,将两方人马的情况尽收眼底。 距离还比较远,凤玄羽顾不上其他策马靠近。 此时,一身白色囚服的沈家三代就三百御林军围在最中央,其中六个人在外围成一个圈保护着里面的四人,三个女子一个小女孩,还有一个女子怀里抱着一个襁褓中的婴儿,外围的除了沈拓及他的三个儿子外,还有一个女子,那是老大沈卓然的妻子,他们每人手中握着一柄御林军制式的长剑,正在奋力抵抗着数倍于他们的御林军们,可以看出他们的武功极为不弱,真正动起手来面前的御林军应该不是他们对手,但他们却像是在顾忌着什么似的始终没有全力出手,而是重在抵抗,虽然每人身前大约都躺了一两具尸体,不过他们大多都不曾下杀手。 而在凤玄羽的正前方,颜无双带着十数个黑衣人喊人冲进御林军的包围圈,而其他的人则是分散出来对御林军进行袭杀,独孤璃月则是在御林军最密集的地方虐杀对手。还有数十人站在他们正对面默然而立,拱卫着他们此行最高的长官。 颜无双不会武,不过她骑术还不错,她看起来有些着急的要闯到最里面的沈拓等人的地方去,不过她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因为她身边的黑衣人武功极高,一路下来根本没有任何人能够阻挡他们推进的脚步。 凤玄羽没想太多,他隐约知道其他人都已被牵制住,而颜无双这样闯进去危险是极大的,没有一个人陪在她身边不行,于是他再度加速朝着颜无双的方向冲去。 可是就在他刚刚闯入外围的时候,凤玄羽那双漂亮的眼瞳缩成阵眼大小,脸上表情大变,瞬间嘶吼出声:“不要!” 只见一只纯金色,尤带着倒刺的利箭以几近极限的速度破空而来,直奔颜无双眉心而去!可是他的距离还那么远,无论是他还是不远处被御林军不要命的缠住的独孤璃月,都根本没有机会从那支箭下救下颜无双!而本该护卫在颜无双身边的黑衣人也同样被拖住了,没有谁还能腾出手来,甚至用身体去挡都没机会! 冷风呼啸,眼见着箭尖几乎都要亲吻上颜无双光洁的额头,凤玄羽顿时如坠冰窟,全身都已冻结! 第56章:剑上有毒 时间仿佛在此刻静止,凤玄羽眼中已经漫上了绝望,他似乎能够听到那支箭和空气摩擦的呼啸声。 也就在这一刻,颜无双身后不远处被死死缠住的黑衣人中,有一个身影如同幻影一般越过阻挡的御林军,犹如凌厉的闪电一般朝着颜无双扑去!他仿佛没有重量一般在须臾之间飘到了颜无双身侧,在金箭距颜无双眉心只有半臂距离的瞬间一脚踢在疾驰的金箭上,然而还没容凤玄羽松一口气,那支金箭竟在黑衣人看似雷霆万钧的一脚下只微微的偏离了一点点! 黑衣人顿时脸色大变,一瞬间只来得及将自己的肩膀挡在颜无双面前,而且他知道此箭力量太大仅凭他的身体可能无法完全阻止,手中长剑更是飞快舞动不停消减这箭矢了力量。 也就是这一刻,微微放下心的凤玄羽眼中再次涌上惊骇! 原来继那支金箭之后,还跟着一支悄无声息的漆黑箭羽,金箭在前不过是个诱饵,而真正的必杀技却是隐藏在后的黑箭,凤玄羽已经顾不得去思考射出这两支箭的人有多么惊世骇俗了,他只知道那黑衣人能挡住金箭已经是极限,若是让这支黑箭射中颜无双,那么颜无双定是在劫难逃。 幸好有这么一会儿他胯下的马已经无限的临近了颜无双,然后凤玄羽狠踏了一下马背,离弦之箭一般的冲向了那支漆黑的羽箭,换来马儿一声吃痛的嘶鸣! 鉴于之前黑衣人的经验,凤玄羽不敢小看这支小小的羽箭,右手伸出,决绝的握住箭尾,内力涌进手掌,往后狠狠一拉,鲜血飞溅,不过却止住了黑箭一往无前的速度,以手臂为轴心,凤玄羽在空中一个大角度的后空翻,蓄力踢在黑箭之上,这一次一拉一踢之间足够改变羽箭的方向,至少偏离一个角度是完全没问题的。 然而,变故再生! 当凤玄羽后仰着头的时候,他目眦尽裂的看到,又有一个黑衣人突破御林军的防守扑了出来,而且最重要的是,那人手中闪亮的长剑竟直直对着颜无双的背心刺去,就算没有切身感受,凤玄羽也知道,这一剑,足够要了颜无双小命! 一切说起来很长,但实际上不过一瞬间的事,至少到目前为止,作为主角的颜无双还没从震惊之中反应过来。 眼见着颜无双就要葬身剑下,凤玄羽对着脚下的箭矢再次重重一踏,这一下几乎耗尽了他全身的力气,力度之大竟使他以刚刚两倍的速度越向颜无双身后,然而黑衣人却似乎料到了他的动作一般,持剑的右手去势不变,左手却倏地扬起,数根闪着幽光的银针朝着他电闪而来。不用去证实都知道那银针上必是涂有剧毒,而且就算没有毒,凤玄羽也知道自己必须避开,否则定会失去救援颜无双的机会,可是若是闪躲,也同样有可能错过阻止的机会。 在这两难抉择的一刻,凤玄羽微微扬起了头,脸上的凝重已经变回了最初的面无表情,只见他的身影微微一闪,竟是奇迹般的越过了那些银针对他绝对的封锁圈,就像是变魔术一样出现在颜无双身旁。确实不可能是魔术,幽冥鬼影,这是幽冥宫最强大的轻功,简直可以说是瞬移,但限制太多无法随意动用,而凤玄羽对这门轻功似乎没有天赋,虽然会可是却几乎不能动用,一旦用了,必定会造成自身内伤。 不可否认幽冥鬼影的强大,至少这一刻几乎没有人能阻挡凤玄羽的脚步,刚刚出现,他的身影又再次扭曲了一下,竟是不管不顾的启动了第二次! 只是在再次消失前,凤玄羽微抬的眼中是一片别样的沉凝,目所能及只有那片策马而来的绝艳赤红,那个人总是笑靥如花的脸上此刻只剩满满的凝重与焦急。是啊,他最宝贝的妹妹有危险,他怎么能不着急?! 凤玄羽笑了,他的灵魂这一刻前所未有的宁静与安详,那些数不尽的挣扎和绝望在这一瞬间的对望里散成破碎的过往。森凉的剑锋已经亲吻上他的胸膛,这一刻他已释怀,还能再见这一面,便是别无所求了。 “噗!” 声音并不大,凤玄羽却听得清楚,唇角那丝笑意早在他身影再次出现的时候消失无踪了,利剑入体的那一刻,他恍惚听见了花开的声音。眼中再也没有那片红色的眷恋,只剩下眼前这张苍白如雪的,惊愕的脸。 一剑换一掌,在心脏被长剑刺穿的那一瞬间,凤玄羽冷戾的手掌也同时印在了黑衣人的胸膛,巨大的力量把黑衣人震飞出去。然后,那人竟在半空之中“嘭”的一声如同被引爆的炸药,炸成无数肉块横飞,凤玄羽这一掌几乎透支了他所有的生命力,理所当然的强大如斯。 “书生!” 一切发生得太快,几个呼吸间已是一变再变,听到身后的动静回头,颜无双只看到凤玄羽自空中跌落的身影,凤玄羽口中喷出的鲜血似是沾满了她的双眼,痛彻心扉! 跌跌撞撞的摔下马背,颜无双飞扑过去将口吐鲜血的凤玄羽抱在怀里,他胸口上的长剑已经在黑衣人飞出去的时候被惯性的拔出,此时鲜血如同井水一般潺潺往外冒。颜无双的脸色已经和毫无生气的凤玄羽一样的苍白,她手指颤抖的捂着凤玄羽的心口处,想要捂住那不停往外流失的血液,可是那血却怎么也止不住的从她指缝间流出来,染红了她洁白的手掌。 “书生!书生!书生你不能有事!你不可以有事!” 她没有呜咽没有哭泣,只是声音颤抖破碎得如同坏掉的风箱,眼泪一滴一滴从大睁的眼中滑落,砸在凤玄羽没有血色的脸上。 也就在这时候,一直没来得及靠近的独孤璃月来到了她身旁,他蹲下身子,飞快的在凤玄羽的胸口处点了数下,肉眼可见血流的速度在降低。然后将一颗白色的丹药喂进了凤玄羽口中,他的手指搭上了凤玄羽的脉搏。 “璃月,你快救书生,你救救他。” 颜无双已经顾不得流泪,氤氲的眼泪堆积在她的眼底,她却只是倔强而小心翼翼的望着独孤璃月,哪还有平时半点冰冷的模样。 怎么可能没看见利剑几乎刺穿了凤玄羽的心脏,可是颜无双怎么也不愿去相信这个不顾一切赶来救她的男子会死,独孤璃月那么厉害,一定可以救他的,一定可以!然而看着独孤璃月越加沉寂的脸色,颜无双的脸色再次一点点失去血色。 “剑上有毒,无解。” 第57章:不要哭 “剑上有毒,无解。” “见血封喉。”独孤璃月神情怪异的补充道。而且他也是再明白不过了,不说这顷刻就要人性命的毒药,就单单是那毫无余地的一剑,凤玄羽亦是必死无疑,绝对没有救回来的希望。 颜无双的神情顿时一愣,无神的收回了自己放在独孤璃月身上的目光,她太理智了,也是第一次那般痛恨这份理智,她竟然如此的清楚凤玄羽此时绝无生还可能的状态,连无理取闹的咆哮和哭喊都做不到。 “我,不是书生。”看着颜无双悲伤的脸,眼中的光芒已经开始涣散的凤玄羽带着怜惜的陈述道。 “我知道!我都知道,你不是书生,你是凤玄羽,只是凤玄羽……”抑制不住的眼泪再次滴落,这一次颜无双的声音里带着悲戚的哭腔。 凤玄羽再一次笑了,虽然此时的他甚至已经没有多余的力气支持一个笑容,但他唇角那柔和的细小弧度那么美,颜无双恍惚看到了很久以前这个男子对着她温和而笑的温柔和安宁。凤玄羽浅褐色的双眼认真的凝视着颜无双的眉眼,那双眸子就像是温柔的海,温柔而神秘,散发着无尽压抑的情感,让颜无双紧绷的心脏一阵抽痛。 凤玄羽此刻的表情是那般的温柔,他的眼神蓄满了虔诚的眷恋,可是目光却悠远,仿佛透过颜无双的脸在凝望着他最珍爱的东西。 “无双,原来爱情那样难,连幸福也只是一种奢望,我甚至想把那颗会思念的心挖出来狠狠丢掉,可我为什么总是舍不得?!能在最后安静的躺在你的怀里,这样,真好~” 凤玄羽强行凝聚最后的精神,一点也不愿眨眼的望着颜无双毫无血色的脸,隐约能看到她那精致绝美的五官组成一个似笑非笑的神情,变成那张让他无处可逃的笑脸。 不可能那么巧合,黑衣人再怎么厉害也不可能直接命中他的要害,就算是瞄准,他本应可以轻易摆脱的。 只是看到颜无殇狂奔而来的那一刻,他突然觉得累了,不仅是身体累,连心也累了,累得不愿承受一次跳动的悲伤。他从未像现在这样疲惫,他这不算长的一生都在望着别人的背影挣扎,先是他的父亲凤非尘,然后又是颜无殇,他忽然觉得自己根本没有想象中坚强,他向来倔强,只会自己独自咬牙强撑,然而这一刻,他义无反顾的,想要懦弱一回。 他知道,再这样下去,他总有一天会控制不住自己,到时会做出什么是连他自己也无法预料的。况且他也明白,这份禁忌的感情早晚会被颜无殇所知晓,到时候那个男子会以什么样的目光看他呢?该是怎样的厌恶与唾弃,他真的没有勇气去承认! 既然如此,那就让一切,在这里终止吧! 凤玄羽并不知道剑上有毒,他其实明明可以避开要害的,但是他没有,反而将心脏送了上去,那一刻的他那么平静,他只是安静的想:只要他死了,那么一切,都结束了,就像什么也没发生过!而且他是为了救颜无双死去的,所以颜无殇必定会记住他,运气好的话,他也许可以在那个人心中存在到永远,只是这样,他就已经再无遗憾了。 然而在快要死去的这一刻,他又觉得那样的不甘,为什么连到了生命的最后一刻,他都无法告诉那个人他的爱?!他是那样的不甘心这份爱连说出来的机会都没有就随着他陷入沉眠!可是他竟连说出口的勇气都没有,他怕,他怕他最后会带着颜无殇对他的厌恶离开,那样的话,他一定连死都不能安息! 所以,他也只敢对着那几乎一模一样的脸说出这番话,也许还远远不够,但他已满足,就当,是对着他说的吧! 想到这里,凤玄羽又吐出一口血,毒已侵入全身,这一次竟是带了极深的黑色。而随着这口血的喷出,凤玄羽本就微弱的气息更是飞速的萎靡下去,他费力的抬起手,握住了颜无双依旧无助的捂在他心口上的手掌,感受着颜无双手背上温和的温度,他累极的微微闭上了双眼。 “不,不要哭……”生命力在飞快的流失,他的声音越发的轻了,胸膛的起伏也越发的微弱了,仿佛刚刚从他眼中散发的光芒都是错觉。 颜无双慌张的反握住他冰凉的手,眼泪决堤,每一根手指都是那样的用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仿佛这样就能够留住凤玄羽正在消散的生命。 “我很开心,从来,没有这么开心过……不要,为我悲伤,这样的结局,我,很喜欢……我太累了,这,这些年,一直,一直很累,又累,又冷,从未,觉得,如此宁静……我,咳咳……” 看着凤玄羽再次突出一口粘稠的血液,颜无双痛苦的咬住了自己的唇瓣。 凤玄羽知道自己没有时间了,虽然他还有好多话想要说,可是却都已来不及。 “要,幸福,你们,都要,幸福,啊……” “不!” 颜无双倏地将凤玄羽死死的抱进怀里,撕裂的声音在这依旧混乱不已的战场里传出好远好远,她一直很冷,不愿轻付半点感情,显得格外无情,可是也正是因为如此,她更加无视不了别人对她全心全意的付出,独孤璃月的付出换来了她相守一生的承诺,然而此刻,凤玄羽为了她付出了生命,无用的她却什么都做不了,她觉得心好痛,铺天盖地的痛楚几乎要她失去呼吸! 可是她再痛,那种绝望都不及她身后不远处颜无殇的寂灭。当他赶过来的时候,一眼便看到了颜无双身后的凤玄羽,眼睁睁看着黑衣人的利剑刺进凤玄羽的心脏,那一刻恐惧的感觉那么那么绝望,他甚至有那么一瞬间全身僵硬如岩石。他亦是那么的痛恨自己的眼力太好,竟然可以如此清楚的看到凤玄羽心口上那个狰狞的伤口,他突然觉得,黑衣人那一剑,像是砍在了他的心上,心脏爆裂。 下了马,他就那样一步一步的走进,周围不停拼杀的人们在这一刻似乎都已经成为一幕哀凉的背景,他的眼里似乎只看到一个人,看到那个人一如当年那般对着他淡然而笑,安静着等待他的到来。 每走一步,心就冷一分,站在颜无双身后,颜无殇的眼神眷恋的看着颜无双的背影,他似乎已经看不见他的宝贝妹妹了,眼中只有那个人苍白的脸。 凤玄羽口中的每一个字他都听得那样清楚,清楚得耗尽一生的时间也忘不掉。身上的红装一瞬间失去了所有的颜色,他知道的,他知道凤玄羽那些话其实不是要对无双说的,而是对他说的,一直以来他心里对凤玄羽总有一直奇怪的感觉,可是他却一而再的选择忽视,他也不是没有察觉凤玄羽看他的眼中多了某些东西,然而他竟然不曾追究过半点,他的眼睛很干,干涩得生疼,流不出半滴眼泪。 “颜颜,把书生,给我。” 颜无殇的步子太稳,稳得令人绝望。他站在颜无双面前,就那样安静的看着颜无双,声音平稳,脸色平静,眼神平淡。 颜无双泪眼朦胧的抬头看他,眼睛里竟然沾满了血红,可见凤玄羽对她的打击有多大!然后她笑了,带着泪痕的脸笑得绝艳无双,印着眸中的血红以及周围染血的土地,如同死神的微笑,她放下没了气息的凤玄羽,缓缓的站起来,已经麻木的双脚让她不由自主的一个踉跄。 “好。哥哥,带书生回去。”颜无双说完这句话,再也没有去管凤玄羽的尸体,也没有管她那反常的哥哥,事实上她现在的心里真的什么也没有了,从颜无殇的身旁走过。 颜无殇蹲下身子,看着凤玄羽安详的睡颜,脸上漫起刻骨的温柔。他慢慢的用衣袖擦干了凤玄羽脸上的血迹,轻轻将他抱起来,往他们来时的方向离开。 阴沉的天空下,颜无殇就那样抱着凤玄羽的身体在这混乱的战场里渐行渐远,如同他当初抱着昏迷的凤玄羽回山庄一样。 云层很低,那道赤红的背影,满是萧瑟的寂灭。 第58章:一线生机 抱着凤玄羽,就抱住了整个世界。 颜无殇缓慢的一点点走出这片血染的土地,然后化作一滴鲜红的血液镶嵌在远方的天幕下,背影苍凉。这一刻的他没有愤怒也没有仇恨,因为他的心已经死了,救人也好杀了也罢,那些都已经与他无关了。该做的,颜无双会比他做得更好,杀那五百人根本就难不到她,而埋伏的人马也早已被他所灭,谁动手,都已经不那么重要了,他现在唯一想做的,只是带着怀里的人,回家。 他颜无殇向来玩世不恭,是什么时候对那个迷糊的书生有所不同的呢?是什么时候,心里隐隐种下一片影子的呢? 当初留下他,真的是因为第一次见到的凤玄羽足够奇葩足够可爱么?不,也许不是的,真正的原因也许是那双美丽的眼睛静谧幽远如同深夜的海,带着极致的神秘力量,让人不由自主的身陷其中无法自拔。 那么,到底是从什么时候,一切朝着不可预知的方向改变的呢?是因为默认了凤玄羽那让别人不屑一顾的固执与执着?因为目睹了那眉眼间不经意时倾泻的悲伤和苦涩?还是因为惊艳了卸去笨拙之后流露出的彻骨的温柔和怜惜?亦或者是第一次撕开假面时眼中不留余地的冷戾和寡绝,还有逍遥居里那面无表情的脸孔下藏着的孤寂与绝望? 那个时候总是喜欢逗弄,不是因为他的恶趣味真的已经无可救药,只是想驱散,哪怕一点点那双眼底深藏的沉重。那时候的他还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的情绪总会被凤玄羽所影响,常常充斥着无边无际的心疼。他明明足够聪明,可是在凤玄羽这件事上,他总有太多东西想不透,选择一次又一次压抑心中的异变,而今想来,若不是他的逃避,也许今日,也许今日…… 一个男人和另一个男人,对他而言,这种事实在是不在他的思维范围内,也许他并不会因此而觉得羞耻或难堪,可说到底,潜意识里终还是含着抗拒。他一次次选择逃避,并不是一无所觉,反而是有了点滴的察觉,才会一而再的无视,他一直以为自己这份若有若无的感觉实在太过浅薄而荒唐,或者仅仅是因为对于凤玄羽无故滋生的心疼造成的结果,只要稍稍沉淀,一切就会自然而然的明了。 直到今天,直到今天! 他才恍然间,领略了这份不予人知感情的深浅,当真正明白的这一刻,心中却只剩下空白的苍凉,在胸膛相同的地方,破了一个洞,也许此生,再也无法填满。 凤玄羽?凤玄羽!凤玄羽。 在死去的那一刻,凤玄羽这三个字突然变成了他世界的全部,隐藏的火花只用了那么一瞬间,就燃成了隔世的天火,将他的生命狠狠烧焚,留不下半点希望。颜无殇从未觉得这世界如此讽刺,也从未觉得自己是这般的可笑,总要等到失去了才会知道珍惜,可是现在再回来珍惜,还有何用?还有何用! 回到别庄,颜无殇脸色平静的抱着凤玄羽走了进去,从凤玄羽出事至今,他都是这个样子,诡异的平静,让人看不清里面到底是怎样的惊涛骇浪。 “初见居”,哪怕过尽一生,都将如初见般美好。 这里是凤玄羽以前居住的小院,这三个字是不久前回来的颜无殇亲手提上去的,而这里的一草一木都还是凤玄羽离开时的样子,连屋里那本翻开的书都没有动过半分,至今页码都还没变。这是为凤玄羽保留的,就像是他们兄妹也有固定的院子一般,他也为凤玄羽这样做了,或者无意之间,颜无殇早已承认了凤玄羽的位置,只不过不愿深究罢了。 轻柔的将凤玄羽放在床上,那样小心翼翼的模样,仿佛他抱的根本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件易碎的水晶。用温热的毛巾一点点擦拭着凤玄羽安详的面容,那张清隽的脸在他心中前所未有的清晰,想忘都无法忘却。温柔的脱下凤玄羽染血的银袍,细致的处理胸口上那个,致命的伤口,清洗,上药,包扎,颜无殇做得那样认真而专注,仿佛躺在那里的男子,从来没有失去过呼吸。 指尖温柔而细致的划过凤玄羽的眉眼,似乎要用手指记住凤玄羽脸上每一根柔软的线条,只在此刻,他才真真切切的感受到凤玄羽的存在,在他的眼底,在他的心间。 夜,才刚刚开始,颜无殇却已褪下衣袍,如同不久之前在逍遥居的时候一样,搂着凤玄羽入眠,眼睛闭上的那一瞬间,一滴晶莹的水珠顺着眼角滑进凤玄羽浓密的发间。直到这一刻,颜无殇痛得失去知觉的心,才隐约滴下鲜红的血液。 时间缓缓而过,两个卓绝的男子相拥而眠,一切恍然间静止,两人一动不动的沉眠,似乎要延绵成一片失去色彩的浮雕,一瞬千年。 “庄主,小姐昏倒了,生命流失,生死难料。” 黑衣人如同鬼魅一般出现在房门紧闭的房间里,单膝跪地,毫无感情的说完这句话,也不管床榻之上的颜无殇有没有听见,兀自如来时一般消失在黑暗里。 屋子里很静,静得连心跳的声音也没有。 直到很久以后,突兀的声响终于打破了屋子的诡静。 “噗!” 黑暗中看不清颜无殇的脸,只有浓重的血腥味在漆黑的夜里层层渲染,让人心慌。 已死的爱人,将亡的妹妹。 此刻颜无殇苦苦压抑的痛苦和绝望终于爆发了,他知晓影子的规矩,也正因为知道,所以他才越加的绝望,除非真的是极端严重的情况,否则影子不可能不经传唤不经询问就出现在他面前,而且还是在他严禁有人打扰的情形,这只能证明此刻颜无双是真的有生命危险! 一件一件的穿上衣物,颜无殇只觉得自己的手好重好重,重得以他的功力都快要支持不住自己穿完衣物。 “等我。”轻柔的在凤玄羽额上落下一个温热的吻,颜无殇的声音喑哑破碎。 原来,颜无双因为凤玄羽的死大受刺激,竟在颜无殇带着凤玄羽离开以后,强行动用音杀琴谱的力量,以一己之力诛杀了当时在场的几百御林军。然后赶回京城,在荣王独孤璃月的策划调配下发动了小范围的宫变,待她离开皇宫以后,却突然昏倒在皇宫宫门处。 原本昏迷不应该是什么大事,可是当独孤璃月将她带回荣王府的时候,才惊骇的发现,颜无双的生命力在飞快的流失,直到最后只剩下一丝微弱的生命力吊着性命,仿佛下一刻就会死去一般。独孤璃月本身医术毒术出众,可是他却怎么也查不出颜无双到底出了什么问题,没有中毒没有生病也没有受伤! 顿时连逼宫造反也眉头不皱的独孤璃月脸色大变,时值半夜荣王府却是灯火通明,整个皇宫的御医都被独孤璃月派人如同串萝卜一样提到了荣王府,甚至于偌大一个京城内所有有点名气的大夫都被绑到了荣王府为颜无双看病,可是所有大夫得出的答案都是一个模样:查不出病因! 颜无殇去了荣王府,看到了半日前凤玄羽用生命救下来的,他的宝贝妹妹面无血色的躺在奢华的大床上,床边守着眸色血红的独孤璃月,若不是那轻缓得似乎随时会断绝的呼吸,颜无殇真的要以为自己的妹妹已经死了!因为,她连脉搏都已经停止了! 然后他回到了别庄,死者已矣,虽然他死也不愿意相信凤玄羽的死亡,可是在他心中,妹妹和凤玄羽的地位是一样的,而心中凤玄羽已经死了,妹妹就快死了,无论如何,他一定要救回妹妹才行!而书生,书生,再不舍,也先让他,入土为安罢。 这一刻,一辈子也没哭过几次的颜无殇,泪流满面。 然而,意外也就在此产生。 当他在给凤玄羽穿衣服的时候,竟隐约感觉到凤玄羽脖子上动脉有极细微的跳动! 一瞬间,颜无殇如遭雷击的被定在原地,心脏像是狂奔的烈马,在胸膛咆哮挣扎。 手指颤抖,带着再次失去的恐惧伸向了凤玄羽白皙的脖子。 有! 真的有! 那跳动那么轻那么轻,仿佛随时都会断绝,可是,是真的存在啊! 手指再次搭上凤玄羽的手腕,颜无殇整个人都在难以自持的微微颤抖,失而复得的狂喜冲击得他脑子一片空白。 双手捂着自己的脸孔,分不清悲还是喜的眼泪大滴大滴的从指缝间滑落,这个一向不羁于世的男人,竟然在此刻哽咽出声。 第59章:阴差阳错 压抑的哭声从屋内传出,为这个阴冷的早晨渲染出一抹凄迷的哀色。 然后很快,所有的声响泯灭,颜无殇抱着凤玄羽走出了房门。他只是压抑得太严重了,这短短一天,没有人知道他的心痛得有多绝望,痛到连他自己都不敢去相信,在感受到凤玄羽还活着的那一刻,所有的伪装和坚强瞬间土崩瓦解,只剩下满心颤抖的狂喜,他允许自己放纵一下下,只有那么一下下! 但是颜无殇也同样知道,此时不是他可以放松的时候,虽然凤玄羽生机未断,可是不代表就没事,他必须以最快的速度弄清楚凤玄羽的身体状况,并且不惜一切代价,从阎王手里抢人!他要带着凤玄羽去荣王府找独孤璃月,他可没忘记昨天独孤璃月说过,凤玄羽中了毒,而且是无药可解的毒,关于毒,他实在想不出还有谁比忘忧谷的谷主大人更有发言权,最关键的是,现在整个京城的大夫全都在荣王府里守着! 当然,颜无殇也知道,此时的独孤璃月绝对没心思帮他怀里的凤玄羽看病,因为他的妹妹,独孤璃月最爱的女人颜无双正躺在床上生死不知,可是他没得选择,他的妹妹他也心疼也着急,可是凤玄羽也是他的命根子,颜无双的情况至今不明,但他不想就这样错过救回凤玄羽的机会,哪怕一点点也不行! 但是出乎颜无殇意料的是,虽然独孤璃月依旧红着双眼,浑身气息紊乱得仿佛随时可能爆发一样,但他只看了颜无殇和凤玄羽一眼,就一句话也没说的对凤玄羽进行了细致的检查,这倒是让心情郁结的颜无殇一时有些愣怔,连准备好的威胁都毫无用武之地。不过这些想法不过一闪而过,随即颜无殇便是眼睛也不敢眨的死死瞪着独孤璃月的脸,紧张得额角冒汗,生怕会从独孤璃月口中说出什么噩耗一样。 “他还活着。” 只一句话就消除了颜无殇心中不敢去触碰的恐惧,才发现凤玄羽还有脉搏的那一瞬间到现在,他心中一直藏着深深的恐惧,最怕的就是这虚弱的脉象本身就是个回光返照的假象,若是那样,他不知道他还承不承受得住这次的失去。 “可是情况一点也不乐观,他胸口这一剑本身已是致命伤,再加上这剑上剧毒,本来应该是必死无疑的,不过阴差阳错的是,这种毒药刚好救了他一命。”颜无殇皱眉,不太明白独孤璃月的说辞。 不过独孤璃月也没指望他明白,继续补充道:“此毒名叫禁绝,其作用为瞬间禁锢人体全身血液,从而轻而易举的破解人体的所有功用,以致中毒之人能够在极短时间内体内全面罢工而亡,并且没有解药可用,是连我也根本毫无办法的一种毒。”要不然那人也不会费劲心思的选择这种毒药了,独孤璃月心中想到。 “而生机却刚好出在这里,这毒的确是禁绝了他全身血液,可是却恰好在一定程度上冻结了心脏的重伤,让他处于一种假死的状态,不过若非特殊情况,这样假死的状态并不能持续多久,很快他便会因为身体机能停止而死去。但是,他应该在以前服用了某种特殊的药物,这种药物还是可以在一定程度上永久对他的身体造成影响的东西,而这种药物的功能刚好和禁绝相克,它不仅在凤宫主假死的这段时间第一时间护住了他的心脉,而且缓慢的缓解者禁绝的毒性,而由于它的存在不像禁绝那样庞大,最终只能一定程度上缓解禁绝的药性。也就是说,它让因为禁绝而停止流动的血液开始了轻缓的流动,不过由于存在有限不能完全和禁绝抗衡,所以根本不能回复到人体正常的流动,对于凤宫主现在的身体来说,这样的状况反而是最好的,血流缓慢,心脏禁绝且被护住,阴差阳错的在一段时间的假死过后让他恢复了生机。” 确实,凤玄羽幼时每天都要服用这样的药物,因为他身体的情况,一旦病发严重的时候,体内的血液甚至会化为血箭,只需要瞬间便能让他爆血而亡,所以为了保住他的性命,一直在服用保护心脉,并且帮助他血液正常流动的药物,后来凤非尘更是给了他可以永久保留药性的丹药,这才使这么多年来他始终没有因为病发死亡,没想到今天这药竟还成了他救命的良药。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颜无殇要是再不明白就可以自己去了断了。 “那么他……” “我不知道,我无能为力,这种情况其实,几乎还是没有救回的可能,根本就没有办法能够救他,而且这种平衡迟早会被打破,一旦打破……” 接下来的话独孤璃月并没有说,可是颜无殇不用去想也明白他的意思,身形微微晃荡,颜无殇强行咽下口中逆涌的鲜血,微微闭上双眼,花了很长的时间才压下心中爆涌的绝望和痛楚,等再睁开时,已经又是一片清明。 “我会救他!”颜无殇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眼中闪过一丝极深极深的挣扎,可是也仅仅只是一闪,快得连在他对面的独孤璃月都没有发觉。 颜无双和凤玄羽,他最终选择了凤玄羽,不是因为凤玄羽已经完全超过了颜无双在他心中的地位,而是他明白,颜无双现在的状况太过离奇,无论是谁也都只能对着沉睡的颜无双束手无策,他是可以留下来想办法,可是她的身边有各方面远胜于他的独孤璃月,多一个他在旁边也不见得能多起半分作用。而凤玄羽,凤玄羽就只有他一个人了,他不能,不能抛下这个他爱的男人不管,绝对不能! 况且,他已经让人传书给他爹颜昊以及暗殇了,想来他们很快就会赶到,有他们两个长辈再次,比他在这里强得多了。 于是,颜无殇半点不敢耽误的带着凤玄羽启程了,而目的地,雪月山庄! 第60章:斩月 “斩月,帮我,我要救他!” 这里是奇异的四色世界,庞大的祭台,凤凰的图腾,还有炙热的火红岩浆池。 没错,此时颜无殇正在雪月山庄的地底祠堂里,他背脊挺直的站在浴火神池的边沿,眼中像是燃了一团火,闪烁着孤注一掷的坚决。 静,诡异的安静,整个和盒子般的巨大空间里,除了翻滚的水泡声什么也没有。 凤玄羽就安静的躺在颜无殇脚边的地面上,然而这偌大一个地方除了他们两人再无旁人,要是有人看见这一切,一定会惊讶的觉得颜无殇脑子有毛病,要不然一个正常人能对着空气说出这种话嘛? “哎……” 然而就在这时候,一声低沉的叹息在这片小小的天地间响起,那声音极低,深邃而优雅,带着点点让人不易察觉的沧桑,却一点没有违和的感觉,反而散出一种别样的迷人力量。 “你不该,带外人来这里的。” “不,他不是外人!” 颜无殇的回答太过于坚决,以致于那声音没再反驳他的话语。 但是肉眼可见,一道银白色的光束从从浴火神池中央供奉着的那柄赤红色的长戟上电射而出,瞬间就跨过了沸腾的浴火池将地上的凤玄羽整个笼罩了进去,柔和的光束铺满了凤玄羽全身,并且在不停如同水波一样泛起涟漪。片刻之后,光束如它来时一般飞快的缩回。 没错!这个和颜无殇交谈的低沉嗓音,就是那柄本该毫无生气的斩月戟发出的! 这就是斩月与众不同的地方,也是雪月山庄数千年来屹立不倒的原因。这柄斩月神戟,是几千年前那场浩劫以前的产物,据说在那场无任何记载的浩劫之前,这片大陆其实应该是个极其玄幻的世界,甚至可以通知修炼仙法之类的获得永生和超脱,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发生了那场几乎灭世的浩劫,活下来的只有极少的一部分普通人,而且曾经巅峰时所有震惊世人的功法宝物全都消失无踪。 更夸张的是,那次事件过后,连文化也出现了断层,任何有关那之前的历史如同消失了一般无从追溯,成为一个解不开的谜题。当然,虽然那场浩劫将一切毁灭得足够彻底,但还是有一些介于宝物与凡物之间的东西被奇迹般的保留了下来,还有一些幸运的建筑或是遗迹也一同存留了下来,比如雪月山庄这个奇怪的祠堂就应该是那时候的产物。 关于这些情况,纵观全世界,估计也只有雪月山庄才有那么点记载的只言片语,其他人或者连这种大概的事情都不知道。 这样的情况下,就导致了现在这世界上有不少世家掌握着那种已经不属于凡物,却还够不上灵物的为数不多的各类武器,这些宝物或多或少都保留着一点自我的意识,而这些武器,人们统称为神器。 不过,至今为止没有人听说过这些神器还会说话的,它们或许功用不小,或许力量强大,但绝对没有哪一柄武器达到斩月这种程度,因为它不仅有极强的思维能力,而且还能出声说话,甚至于它根本就可以被当做一个独立的个体,至少刚刚它所做的一切就证明了,他没有哪一点像一柄武器的!连颜家的人也不知道强悍如斩月是怎么被保留下来的,因为它绝对已经脱离了凡物的束缚,跻身于灵物的行列之中了。 而且颜无殇还知道,斩月似乎在那个时代就是一柄世间闻名的强大神兵。这样的它却没有在那浩劫中消失掉,虽然受了极大的创伤,早已脱离了它颠覆时期的能力并且无可挽回,可是,在现在这个世间,它说自己是第二,就绝对没人敢说第一! 斩月的脾气其实谈不上好,反正颜家的历史上,它几乎从来没有对哪个颜家的人有过过多的交流,乃至于有时候它甚至可能几百倍不说一句话在那里装死人,更别说像今天一样还略带无奈的出手帮忙。不过奇怪的是它就是认可看起来脑子真有点不太正常的颜无殇,而且对颜无殇还有着一种常人难以察觉的宠溺存在,通常只要颜无殇开口,它就绝不会无视于他,关于这一点,颜无殇自己也想不明白。 当然,以颜无殇的性子,他曾经不是没问过斩月为什么,但是斩月却仅仅只是叹息一声不做回答,就如同一旦问到它关于那个消失的时代的事情时它也只是沉默一样,最后颜无殇也就懒得问了。 “无殇,这个人本是与死无异了,你何必强求。” 斩月的声音很淡,完全没把人的生死放在眼里,它看过了太多生死,现在已是毫无感觉。 “我知道……可是,我一定要救他,斩月我知道你一定有办法的,你告诉我要怎么做才能救他?” 沉默,长久的沉默。 “你能为他做到何种地步?”很久之后,斩月的声音再次响起,这次却带上了点滴凝重。 “不惜一切代价!” “包括,你的性命?” “是的,包括我的命。” 又是一阵彻骨的沉默,就在颜无殇忍不住要打断这种氛围的时候,斩月发出一声幽幽的叹息,这叹息包括了很多东西,缅怀,悲伤,无奈,妥协…… “好,我帮你。” “我在这里聚集力量已经太久太久了,这一次,便为你,用去一些罢……”斩月略带感慨的声音响起来,竟有了一丝别样的伤感。 第61章:代价 “如你所见,他的情况很糟糕,一般的方法根本无用,若是要救他,你就真的有可能会丢掉性命,而且是,九成的可能。这样,你还是坚持么?” 听到斩月再次回复了平淡的声音,一直注视着凤玄羽的颜无殇抬起头来,数日来再没露出过半点笑容的面容上勾出一个流光溢彩的弧度:“我既然已经带他来了这里,你觉得我会放弃么?” 那语气不见得有多坚定,甚至还有些漫不经心的意味,但斩月还是从里面听出了绝不反悔的决绝。 “他心脏上的伤太过严重,所中之毒就算可解他也一样必死无疑,所以,唯一能救他的办法,是以凤凰血脉激活不死的力量,助他心脏重生。” “我已经猜到了,我该怎么做?”带着凤玄羽来到这里,不就是因为有了这种想法么?所以颜无殇一点也没有因为斩月的话而感到吃惊。 “换血。你是凤凰血脉,要想达到最终的目的,必须用你的血替换掉他全身的血液,虽然在我的掌控下你不会失去全部血液,可是我至少要抽掉你全身至少七成的血液,否则达不到想要的结果,可是这样一来,你将陷入极度危险的情况,不仅身体虚弱到了极限,而且极有可能会因为失血过多而死亡。” “最糟糕的是,换血完毕以后你绝对不能晕倒或是失去意识,因为后期激发力量的时候还需要你来帮助他融合这份力量。你要做的是在我主持唤醒仪式期间用你的内力疏导他体内滋生的力量,以及引导它们与他的身体完全融合,这期间绝对不能出现任何差错,而那个时候,以你的身体状况也许连使用内力都已经做不到,我无法肯定你是否能够坚持。” “这个觉醒仪式最少需要三天的时间才能完成,你不光要在身体极度虚弱的前提下坚持三天,更重要的是,这三天的时间你必须得陪着他呆在浴火神池之中,而由于抽取了你的血液,导致你的血脉力量降至最低,你对浴火神池的免疫能力将会大幅降低,虽然这个过程是缓慢进行的,可是以浴火神池的温度,你最多能够在里面停留四天的时间,否则就会被焚成灰烬。” “嘶~” 纵然是早就做有心理准备,听到斩月将这个过程缓缓道来,颜无殇还是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这个过程已经不仅仅是他有可能丧命了,而是他根本不能丧命,也不允许他丧命,一旦他在中途死亡,那么被救治的凤玄羽也必定无法得救,这一个又一个的条件,光是想想都让人毛骨悚然,这简直是想死都不能死,而且一旦开始就绝对没办法回头,要不然压根没有第二次机会。 这个方法的艰难程度已经远远超过了颜无殇的预估,这已经不是以一命换一命那么简单的事情了,而他所要承受的,也不仅仅是死这么简单的事情,以致于他此刻都有那么一丝的犹豫了,不是因为害怕这些痛苦,而且他也不敢保证自己是不是能够坚持得下来,而一旦坚持不下来,势必是他和凤玄羽一同殒命在这浴火神池之中。 但是随即,袖中的手狠狠的握紧,颜无殇眼中的震惊渐渐被坚定所代替,既然爱了,他就要不顾一切的去爱,如果没了凤玄羽,他不知道他的心还算不算活着,也许那时候对他而言一切都已失去意义,所以他绝不放弃! “对了,一旦觉醒成功,那么也就相当于将你的血脉传承转移到了他的身上,这就意味着你彻底失去了凤凰一族的血脉,你知道我的意思么?” “我知道。”这就意味着他再也没有那点微薄的不死力量,会变得如同普通人一样,受到致命的伤害就会死亡,没有挽救的余地。而且,也一样会和普通人一样垂垂老去,不能再长久的保持年轻的面容,这也是颜家人的秘密,他们大多到死都不曾老去,不是因为死得年轻,而且血脉原因他们都老得极慢,到百岁高龄时也不过四十来岁的样子。而斩月的意思是,现在不会老的人变成了凤玄羽,而不是他。 不过这些现在完全不是颜无殇会去考虑的问题,以后的事以后再说,他现在唯一想做的,就是救回凤玄羽,只有凤玄羽。 “好了,既然你没问题,那么现在便开始吧!” “不过在换血开始之前,他需要呆在浴火神池里面温养三天的时间,而你刚好可以趁这三天的时间多收集一些补血保命的药物,以便你到时候能够坚持得下来,最好也在这三天内把你身体恢复到最好的状态,那么,该怎么做,你自己看着办吧。” “什,什么?!”却见颜无殇一脸惊骇的瞪着斩月戟,脸上的表情青红交错的很是好看。 “……”回答他的是斩月的沉默,似乎是不屑于回答他这样明知故问的问题。 “不能先给他换点血么?”看到斩月的态度,颜无殇不得不颤颤巍巍的问道。 “你觉得换一点血会有用?就算是换了你七成的血液都还需要我的力量来维持着他不被浴火神池伤害,你觉得有可能?” 斩月的声音没什么变化,可是颜无殇的脸色却因为它的话语更加难看起来,他也意识到自己问的问题有多傻了,可是,可是…… 为什么非要先在浴火神池里面泡几天啊! 颜无殇此刻真的很想仰天长啸一声,可是最终还是口舌干燥的什么也没说出来。 回头看了昏迷不醒的凤玄羽一眼,颜无殇竟然十分奇迹的红了脸,而且还不是一点点的红润,连整个脖子都已经红得快要滴血了,要是有认识他的人在这里,一定会被惊悚得合不拢嘴,不敢想象是什么东西让这位脸皮厚得快要无人能及的颜大妖孽那比城墙还厚实的脸皮红成这副样子,简直快要堪称绝世奇葩了,实在是太让人不敢相信了! 第62章:这样也能基情?! 浴火神池,它是认人的。 这一点,颜无殇从第一次来到这里就已经铭刻于心,除了颜家的人,这池子会把置身其中的一切人乃至物吞噬得连渣都不剩。 当然,当初建造浴火神池的人也不是那么不懂变通,没把浴火神池弄得真的那么“不近人情”,还有另外一种人也一样是能够得到它的认可的,那就是,颜氏直系子孙的,伴侣。 好了,现在问题来了,怎么才能证明进去的人是不是伴侣的身份呢? 所以,这也就是颜无殇万分纠结的源头了。 颜无殇脸上是压抑的平静,如果仔细看还能从里面找出点悲愤的意味,他环顾了四周一眼,面颊上的肌肉忍不住微微抖动,对于这种地方,是怎么想怎么都不满意。忍不住又朝着斩月的方向狠狠的瞪了一眼,不过他也就只能朝着斩月发发脾气了,再不愿意不也不得咬着牙去做么? “斩月,我警告你,你最好知道什么是非礼勿视!” “不好意思,老人家我完全没兴趣,你想要我看我还不看呢,得了吧,赶紧的!” 斩月带着不耐的话语险些让颜无殇眼中的火焰直接烧起来,也就是在这件事上他才会如此经不住调笑,他还真的是第一次如此深切的觉得斩月的存在太过于多余了些,很想把它丢出去,免得他看着心烦。 但是心里虽然这样想,他却不敢再继续抱怨下去,就像斩月说得,快一点总是没错的。 只是,只是,想着接下来的事,他的心跳已经止不住开始不规则的疯狂跳动起来,分不清是兴奋还是忐忑。 修长的手指搭上腰带,稳稳的解下自己绯红的腰带,然后褪下赤色的外袍,认真的将其铺展在平整的地面之上,再弯下腰轻柔的将昏迷的凤玄羽抱来放在上面。 跪坐在凤玄羽身旁,颜无殇的手指在凤玄羽脸上轻轻勾画,这一次与之前在雪月别庄那种绝望的苍茫的勾画不同,带着极致的诱色,轻轻的,勾在脸上,也是勾画在他的心里,一点一点,划出越来越激荡的涟漪,一圈一圈扩散开来,带出一种漫不经心的欲念惊心。 手指慢慢滑下,划过凤玄羽瘦削的下巴,滑过惊艳的喉结,还有衣服下隐藏着的狰狞伤口,停止月白色的精致腰带上,缓缓的,颜无殇灵活的手指一点点解开束缚着凤玄羽精瘦腰身的腰带,然后是银色外袍,再接着是白色的亵衣。 这件事这些天他一直在做,一天也最少有一次,他需要为凤玄羽净身,他没敢把凤玄羽丢到浴桶里去洗,但用温湿的毛巾一点点擦拭是他每天都要做的事情,而且他还需要不时为凤玄羽胸口上的伤口换药,所以凤玄羽这具身子,他几乎可以说是每一处都看过,乃至于触摸过的,可是这一刻,颜无殇却突然觉得自己素来稳健的双手有些颤抖,乃至于不小心触碰到凤玄羽身体的地方有炙热的温度蔓延开来。 纵然如此,凤玄羽依旧很快在他的手下被剥了个干净,凤玄羽一如往常的安静的躺在那里,不同的是这一次凤玄羽的身下不是床榻也不是马车的卧榻,而是他赤色外袍阻隔的冰凉地面。更加不同的是,这一刻的凤玄羽在颜无殇的眼中竟是极致的惊艳与诱惑,让他一双桃花眼中的光芒越加深邃诡谲起来。 凤玄羽的身上很瘦,虽然不至于形容成瘦骨嶙峋,但是较之一个正常男子来说真的瘦得有些惊心动魄。而且他身上的肌肤很白,是那种带着病态的苍白。但是这些都不能阻碍凤玄羽的魅力,他很瘦,但绝不缺乏力量,他也很白,但绝对足够莹润美好,也许并不能一眼就吸引住人的注意力,但只需多看两眼,就绝对会忍不住沉溺其中,想伸手尽情的抚摸。 唯一破坏美感的是,凤玄羽身上的伤痕很多,各种各样奇奇怪怪的伤痕粘附在这具本该完美的身体上,而最显眼的,要数他腹部那条几乎横贯整个腹部的巨大伤口,可以想象这个伤口曾带给凤玄羽怎样的伤痛,以及死神的阴影。 颜无殇的手掌在这个伤疤上来回摩挲,这一刻,连空气似乎都带有撩人的温度。 没错,证明的方式就是——交融! 莫名的,颜无殇居然想到了当初的那个梦,那个梦里极致的旎旋和快感,那个时候曾被那只属于男人的手惊醒,现在想来,那何尝不是一种暗示,暗示他那不敢正视的心意,暗示他身体把人抗拒的眷恋。 快速的褪尽自己的衣物,颜无殇望着一无所感的凤玄羽有些发愣,他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对于凤玄羽来说是不是就等同于——强要? 凤玄羽对他的感觉有所不同,这他当然能够察觉得出来,而且就算正如凤玄羽之前对着颜无双说的那样深爱,他此刻却突然不敢肯定凤玄羽所爱的人到底是不是他,如果是就最好不过了,可若不是呢? 如果不是,那么等凤玄羽醒来,发现自己已经被他,被他那个啥了,会不会再被气死一次? 何况,就算相爱,他也实在不想在凤玄羽没有意识的时候侵犯于他,否则他与兽类何异?! 半跪在地上,将平躺的凤玄羽翻了过来,为了不会碰到凤玄羽的伤口,虽然他估计根本感觉不到疼痛,但是颜无殇却是舍不得那一点点的可能,以自己的左腿支撑着凤玄羽的上半身,露出凤玄羽白皙精瘦的背脊,以及圆润丰满的双臀。 手指不经意的划过凤玄羽完美的挺翘,颜无殇只感觉指尖一颤,身上忍不住一股来自灵魂的战栗,然后便清楚的感觉到自己有了感觉。 这种感觉来得太过于强烈,以致于此刻以他强大的自制力竟然有些控制不住自己渴望的身体,颜无殇微微苦笑着摇头,他还真没想过自己也会有如此迫不及待的一天。 从旁边拿过一瓶自独孤璃月那儿蹭来的极品伤药,用食指扣出瓷瓶里白色的膏体,为接下来要发生的事做好必要的准备。然而真正触碰的瞬间,颜无殇只觉得全身血液似乎逆涌而上,冲击得他脑子一片空白。 咬了咬唇,颜无殇实在不敢多加触碰,他担心自己会忍不住兽性大发,以最快的速度在那个美丽的洞口添加上足够的润滑,他便再也不敢多看凤玄羽的身子一眼。 五指一握,颜无殇自己先忍不住的闷哼一声,如果可以选择,他死也不想用这种方式来完成他和凤玄羽的第一次,但是同样,和凤玄羽的性命比起来,再难堪的事,他也愿意去做。他当然知道,凤玄羽那个从来没有被开垦过的地方在这样简略的措施下,根本不太可能接受得了他的硕大,可是他也实在没有办法做得更多,而且即便做再多,现在这种情况也不可能会好上一星半点儿,所以明知凤玄羽也许会受到伤害,他也不得不这么去做。 而且他可以想象,等凤玄羽醒来,知道自己在无意间竟然做了一次下面的那个,一定会提剑追杀他三百里以泄心头之恨。所以一下,他只那么一下,只需要完成最后的交融即可,至于其他的,便由他自己来就好。 颜无殇的脸染上诱人的绯红,呼吸也不由自主的愈加急促,只是他的眼睛,却是黑得如同一个漩涡一样的死死盯着眼前一无所知的男子。 “唔~” 一切在此刻静止,颜无殇所有的感官被禁锢,点点温热的汗珠自他的额头洒落。 真的,他这一刻不得不感慨,他真的很是不喜欢这个地方,更不喜欢,这里还有的,除了他和凤玄羽之外的,第三个家伙! 似乎有风拂来,是谁在没有风的风里,飘然石化。 第63章:唤醒仪式 颜无殇不得不承认,貌似他大概真的禁欲太久了,这一刻竟然有着沉溺其中不能自拔的意味。 刚刚那一瞬间,他已经完成了和凤玄羽的交融,虽然这整场过程都是他自己在主导,也就最后一刹那将自己释放在怀中的人儿体内,可是他却觉得自己这积蓄二十多年的欲望在这一刻如同洪流一样透体而出,蚀骨得让他险些软倒在地。 点点血液因为他刚刚一瞬间的粗暴渲染开来,颜无殇在那些鲜红下心中漫起无数的心疼,于是他在心中暗下决心,等凤玄羽好了,他一定要好好补偿! 然而这个想法刚刚在心中转过一圈,一些别样的情愫却已开始滋生。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刻在颜无殇的眼中,连那因为受伤而涌现的鲜血也带着奇异的旎旋和魅惑,这样想着,他只觉得浑身一紧,方才已经得到释放的分身又有了斗志昂扬的趋势,竟已经开始蠢蠢欲动起来。颜无殇立时不敢耽误,吓得马上从凤玄羽的温暖里退了出来,生怕自己真对凤玄羽再来一次,他倒是渴望得很,不过那也是以后的事儿啊,现在的话,还是自己老实呆着吧。 像是被鬼在追一样飞快的穿好自己的衣物,颜无殇才回过身来小心的为凤玄羽清理某处的伤口,不过他也只是草草的将溅出的血液擦干净,连伤药都没上,废话,他刚刚已经把人家到处都涂满了最好的伤药,绝对绰绰有余了已经。而且,他也不是不想帮凤玄羽清理一下他刚刚留下的种子,但事实证明他不能,就是因为需要他才这么悲愤万分的以这种方式放进去,再让他给弄出来,那不得脑子有病啊。 颜无殇没敢给凤书生穿衣服,因为就算穿了也能瞬间给他焚成灰烬,这池子认人,可是它不认衣服啊!小心翼翼的将凤玄羽放进了翻滚的赤色池子里面,在放进去的那瞬间斩月发出了一道月白色的光束将凤玄羽的浑身包裹进去,虽说现在是确立了伴侣的身份,但现在时间尚短,没人试过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将人放进去,为了确保万一,斩月必须施展力量暂且保护住凤玄羽,以免出现差错。 确认凤玄羽不会有危险以后,颜无殇终于落荒而逃。 离开的时候他脑子里就只有两个字,野战。野战!而且还是对一个毫无意识的人! —— 三天的时间对斩月来说是弹指而过,可是对颜无殇来说就显得格外难熬了,每天大部分时间都蹲在浴火神池边上守着凤玄羽,连晚上睡觉都把地儿挪到了神池边上,那模样,真恨不得三天就一眨眼的功夫就能到。 于是,在颜无殇的殷切盼望中,三天时间终于缓缓走到尽头。 这一刻祭台上的氛围显得格外凝重,斩月已经脱离了供奉他的高台,而且笔直的立在了祭台最中央的位置。 “无殇,你准备好了么?” 颜无殇轻轻点头,然后脱下了自己全身的衣物,换血完毕之后他也需要在浴火神池里面陪着凤玄羽呆上三天,他可不想到时候出去的时候裸着身子,虽然还不知道他是不是还能活着走出这里。 “下去,然后拉着他的手伸出水面。” 斩月这次射出的光束足以一米之宽,光束在临近两人的时候分成了数份,其中最大的一份将凤玄羽保护在内,一份将两人连接的手臂蒙上了一层柔和的光晕,还有三束极小的化作利刃模样对着他们的手腕动脉处狠狠一割,凤玄羽的双手都受到了照顾。 从颜无殇手上喷薄而出的鲜血在月白色光晕弥漫的空气中如同被禁锢在一条看不见的通道里一般,自觉且快速的掠过半空争先恐后的涌进凤玄羽一只手腕的伤口处。而凤玄羽另一侧的手腕上则是一点也不含糊的鲜血直流,落尽翻滚的浴火神池中,瞬间便被蒸发成看不见的水汽。 不到半个时辰的时间,颜无殇的脸上已经呈现出远超凤玄羽身上的苍白,两片唇瓣更是泛上乌青,随着血液的不停流失,他已经感觉到自己的体力越来越不济,而且由于斩月的操作下,这个换血过程变得格外的平稳与快速,他咬着牙,努力忘却脑中震耳欲聋的轰鸣,那是他失血过多身体支撑不住的表现,他能够感觉到,此时完成替换的不过五成的血液,他必须坚持! 这一刻时间突然被拉长,颜无殇在极度的晕眩里苦苦挣扎着,他感觉自己每时每刻都仿佛要晕死过去一样,眼前一片望不见底的黑暗,让他绷紧了寸断的神经,一遍又一遍告诉自己要坚持要坚持,绝不能放弃,死也不能放弃! 终于的终于,在咬破唇齿的又半个时辰后,随着斩月一声大喝,颜无殇几近陷进半昏迷的精神终于有了短暂的清醒,意识到换血已经结束,当下连滚带爬的在岸边找到了他为自己准备的药物,吞下数粒赤红色的药丸过后,他终于感觉自己找回了一点点神智,那是从独孤璃月的觅影楼坑来的最好的补血药物,还有凝聚精神和固守本源的作用,对于现在的他来说是再合适不过的了。 “嗡~” 也就在颜无殇恢复了一点点清醒的时候,一声巨大的轰鸣在他耳中炸响,顺着声响望去,眼中所见让他不自主的张大了嘴。 只见庞大的祭台此刻竟然凌空而起,凌空漂浮在离地面起码有两米左右的地方,此刻竟有种空中城堡的震撼。而且祭台四角的那四棵刻有凤凰图腾的四色石柱竟然如同活过来一般,闪着刺目的光晕,紧接着便看见那四只展翅的凤凰真的变成了展翅冲天的凤凰虚影,恍然间似乎能听见一只只凤凰的清鸣,振聋发聩。不过这也就是目击者的感觉罢了,事实上它们根本就没有发出半点声音,否则这阵仗绝对是骇人听闻的,要知道当初这祭台在全盛时期的时候确实是会发出凤凰鸣叫的,那时候百里之内绝对能够听得清楚! 此时的斩月身上光芒大绽,“嗡嗡”的剧烈颤抖着,而凤玄羽更是被身上的光束托着升到了半空,身上一片红光弥漫,隐约可看见身后升起一个红色的模糊虚影,认真看的话还能分辨得出那是凤凰。 然后,颜无殇更加惊讶的看见凤玄羽十多天来一直紧闭的双眼陡然睁了开来,那是一双赤色的眼睛,仿佛有无数的火焰在里面升腾而起,恍若有焚世到底威势。再一看,却又觉得那是一块红色的纯净水晶,没有半点人类该有的情感。 第64章:最后的坚持 颜无殇浑身光洁溜溜的趴在池边,整个人虚弱得如同一潭烂泥般连动一下手指都费劲,他费力的仰着头,眼神专注的望着半空中的凤玄羽,他不得不欣喜与激动,那双他等了那么久的美丽眼眸,终于在他的眼前再一次的睁了开来。 红色的光芒在凤玄羽身上不规则的律动,就像是鸟儿扇动的翅膀,而他身后几乎分辨不出形状的光影也开始随着时间的流逝而逐渐清晰,不过到最后定格的时候也不过是有了一个具体的轮廓,而更细致的,显然是看不清了。 也许是因为血脉淡薄的原因吧,颜无殇无所谓的想道。 反正他自己是没进行过这个无聊的仪式的,且不说这劳民伤财的仪式唤醒血脉之后也没什么不同,最多不过催生点身体的零件。而且,这仪式可不是随随便便就可以进行的,至少几百年来的记录中还真没听过谁这样做过,毕竟主持这个仪式可不是什么简单的事,那可是需要斩月消耗掉它近千年来积累的半数以上灵力才有可能的,而且从时代没落以后,斩月还真的是第一次愿意花这么大的代价去做一件事。 关于这一点,颜无殇虽然始终得不到理由,但是斩月对他的好,他都记在心里,无论缘由。 “唳!” 突然之间,四只凤凰由扶摇直上的姿态变为居高临下的俯冲,它们一声利啸的平展翅膀朝着凤玄羽扑去,就在颜无殇眼带惊悚的看着这一幕的时候,它们已经来到了凤玄羽的身前。如同投射到水面上的光,四只不同颜色的凤凰就那样一闪而逝的没入了凤玄羽体内,瞬间一切平静了下来,除了斩月投射到凤玄羽身上的月白光束,连那身后散发的红光都已消失不见,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再次落回池中,凤玄羽这次却如同清醒了一般自主的盘坐在那片赤色之中。 “无殇,下去!从现在开始,你需要坚持三天,绝不能出任何意外,否则你俩都完蛋了。” 颜无殇嘴角抽了抽,很想如平时一样堵回去:你才完蛋了呢! 可恶的斩月,没事就知道咒他,不知道说点好的啊,要是真被这乌鸦嘴给说中了那他不得屈死啊! 哎,明知道斩月只是告诉他严重性,颜无殇还是忍不住在心中贫嘴几次,以此来打消自己紧张的心情,虽然他已经一遍又一遍的催眠自己要坚持,可是他现在的身体状况他清楚,不是受伤却远比受伤严重得多,能调用几分内力都是个问题,何况是长达三天的时间持续不断的用内力进行梳理,这可和当初他为他爹引导药性不同,且不说那时他是在全盛状态,光是这控制的精细程度就让他头脑发晕,能不能坚持下来他是真的一点把握也没有的。 双手抵着凤玄羽的后背,颜无殇调集自己体内三成不到的内力从掌间侵入了进去,光是保持这么一个动作就将他累得满头是汗。 他能够感觉得到凤玄羽的身体里正在发生着神奇的变化,有一些细小的能量在其血肉之间缓慢滋生,即便是透过凤玄羽的身体,颜无殇也能够感觉得到那些能量对他的亲和,正如斩月所说的那样,他的内力和这些力量本该是同出一脉的,所以也只有他才能完美的对它们进去引导和驱逐,否则让它们自行运作,必定是会和凤玄羽的身体产生不小的排斥的,到时就算十天半月也不见得能够修复凤玄羽破损的心脏,那时候人都死了还修复个鬼啊。 一点点将那些杂乱无章的力量聚集在一起,然后通过血液引导到心脏的地方,由于这些力量对他的亲和,所以比他想象中的要容易得多。然而最麻烦的是,这些奇异能量的产生实在太过于缓慢了,他需要一点一点缓慢而认真的去梳理,这对于此刻无比虚弱的颜无殇来说难度实在不小。 时间一点点捱过,可是颜无殇渐渐发现了一个更糟糕的事实,那就是,按理说这样从另一种角度上来说相当于打坐练功的方式应该可以缓慢的恢复他的体力乃至于内力的,可是现在的情况却是,不仅他的体能在不断下降,甚至于每引导着那些能量循环一圈,他仅剩不多的内力就要消失那么一点,虽然只有很少的一点,而他刚开始甚至没有注意到这些,可是随着时间推移,这一点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这对本就内力所剩不多的他来说简直不亚于晴天霹雳,劈得他眼冒金星。 在这样的挣扎中,一天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可是第二天才是真正煎熬的开始。 苦恼于已经开始不支的体力,还有渐渐不听使唤的内力,颜无殇渐渐感觉到了除了精神和灵魂外的痛楚。 刚开始进来时略高于体温的温度似乎在逐渐升高,温度一点点的在变化,他已经从一开始的一无所觉到现在的炙热难当,颜无殇知道,这就是斩月之前再三提醒他的,他对浴火神池的抵抗已经在不断的消弱了。 如果说第一天的时候是勉强还能接受,那么第二天的时候那滋味就够蚀骨销魂的了。 此时颜无殇的体力已经严重透支,甚至已经造成了极为严重的伤势,而内力的运转亦是变得晦涩不已,引导起来也再不似刚开始时那般游刃有余,而且时间过去这么久,能量的产生也是越加的缓慢起来,这样一来就更是增加了他的难度。脑子里大片大片的黑暗掠过,像是有千万只聒噪的蜜蜂不停在耳边嗡嗡的乱舞一样,自灵魂深处传来的虚弱和空白让他像是飘在一团棉花上,找不到半点着力的地方。 精神和身体达到了两种极致,身体上无时无刻不向他传递着彻骨的疼痛,那是一种被什么东西一下一下咬去骨血的绝望,然而也正是因为这样的痛苦,反而让他几乎无法保持清醒的意识在痛苦里保存了下来,颜无殇在忍受这越来越炽烈的痛苦时也不得不松了一口气,心中也不得不开始感谢这样的痛苦了,要不然他估计真的就要害死自己和凤玄羽了。 颜无殇因为紧闭着双眼承受两种痛苦的对峙,所以他看不见,当然,这里也没有人看得见,除了斩月,不过它没有眼睛,还真不知道它看不看得见。颜无殇裸露的身体与水面交接的地方,他白皙的皮肤呈现着一种诡异的赤红,而且这还不算,慢慢的,他的皮肤就如他吹泡泡一样的胀起一个又一个巨大的水泡,整整一圈,那模样就像是密密麻麻的,随时有可能破卵而出的大堆虫卵,只是看一眼就让人有种恶心想吐的感觉。 在赤色的岩浆中看不见的地方,颜无殇浑身已经满满的肿成了光亮的一层,有的地方水泡已经破了,流出带着血的脓水,岩浆一点也不放过的一拥而上,那些失去皮肤的地方就如同烧焦的木材一般逐渐被碳化。温度已经越来越高,隐约可以分辨得出,颜无殇有些有些地方的血肉在岩浆中诡异的消失了,不难判断,若是再任由他在这池中呆下去,用不了多久他就能被这凶狠的池子“吞”干净。 此刻的颜无殇已经渐渐失去意识,身体极致的疼痛已经占据了他全部的感官,过犹不及,撕破了精神和肉体的平衡,他也一样难以再保持清醒。他的身体不受控制的微微颤抖,暴露在空气中的皮肤一层一层覆盖过诡异的红色,让他整个人看起来如同一个另类的怪物,哪里还有半点绝代风华的气质。 也就在这时候,一直在一边旁观的斩月出手了,这次是一道炽白色的光芒从它身上射出,然后将颜无殇笼罩在内,瞬间止住了颜无殇身体的颤抖,他身上的伤势也再没了恶化的趋势。与此同时,颜无殇脑子听到一声大喝,几乎已经陷入沉睡的精神瞬间清醒过来,虽然还很是迷糊不清,但是他的执念已经代替他的脑袋做了该做的事。 从正面看,可以发现凤玄羽那破了一个洞的胸口已经不见了,只剩下半个手指大小的小洞,很快,它就将完好无损了! 第65章:苏醒 好累。 好痛。 这是颜无殇现在脑子里唯一出现的想法,身体上的剧痛再次席卷而来,让他有种置身炼狱的感觉。 而且就在刚才,他已经耗尽了自己最后一丝可以逼迫出来的潜力,身子像是一块被吸干了的,从芯里开始腐烂了的海绵,再无半点力量可以支撑。纵然内心里一遍又一遍的回响着坚持二字,可他终究再也挤不出一丝一毫的内力,颜无殇甚至连无力和懊恼的心力都已没有,脑子里一瞬间划过深沉的悲哀:他终是,失败了。 然后世界漆黑,颜无殇的意识陷入无尽的黑暗之中。 “哗~” 也就在颜无殇无力倒入池中的那一瞬间,斩月留在他身上的那道炽白光幕陡然凝固,就像是披在他身上的白色战甲,然后一下便将他从再次开始侵蚀他身体的浴火神池中提了出来,然后轻柔的将其放在了地面上。 离开了无法视物的赤色岩浆,此时可以清晰的看到颜无殇早已面目全非的身体,自胸膛以下,压根没有一小块完整的皮肤,大部分是水泡破了以后留着脓血,还有的地方如同被烧焦了一般干瘪的存在着,光这具身子,就没有任何人还会对这位曾经颠倒众生的颜妖孽产生任何粉色的幻想,没直接把人吓跑就已经是证明此人胆子甚大的了。 “哎……” 一声幽幽的叹息在寂静的空间里响起,斩月的声音里包含了太多让人无法看清的情绪,仿佛穿过了万载岁月的哀伤。 它再度发出了一束光,这一次不再是月白也不是炽白,而是与浴火神池一样的赤红,那是它最本源的力量,是一旦消耗了就再也不能恢复的力量,它终究不愿意看见颜无殇如此凄惨的模样,其实它是想等凤玄羽醒来以后再这么做的,起码要让凤玄羽知道颜无殇为了救他曾经历了何等的痛苦,可是它最终没有这么做,因为它知道,颜无殇并不愿意凤玄羽知道这些看到这些,虽然这家伙平日里总是一副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模样,可是在这种事上,他是一定不愿心里的人受半点委屈的。 红色的光芒在颜无殇身上蠕动,肉眼可见,那些恐怖而恶心的伤痕在红光的覆盖下一点点的消失,可是那光芒却也越来越弱,到最后甚至只剩下游丝那么一丁点在剩下的伤口上游走,直到颜无殇全身的皮肤基本上已经完好无损以后,那红光才松了一口气般缩回了斩月身上。 一切再一次陷入死寂。 凤玄羽依旧盘坐在浴火神池之中,平静而安详的闭着双眼。 只是,他胸口上的大洞早已消失无踪,那里只剩下光洁的一片,仿佛曾经的一切不过是一场可怕的幻觉。 —— “唔~” 一天后的某一刻,这片封闭的空间里响起了一声极低的梦呓。 睫毛微微颤动,那双美丽的眸子缓缓的睁了开来,带着满满的迷惘之色。 入目便是赤红色的翻涌起伏,凤玄羽愣愣的看着水面上不时冒起的绯色泡泡,意识还停留着颜无双带着泪的娇颜上。 那一天的每一幕如同走马观花一般在他眼前闪过,最终定格在颜无殇策马而来的身影上,无意识的扯出一个自嘲的笑颜,他竟然没死!竟然连这样了还没死?什么时候,竟连选择死亡的权利都已经没有了?! 凤玄羽承认,是他自私,自私的选择以那样的方式死去,在活着的时候得不到想要的幸福,他只是想死了以后,起码能在颜无殇的心中占有一席之位,不管是因为颜无双,还是他自己,只是这样子,就已经满足了。可是为什么,连这一点点奢望也不肯留给他? 轻轻抚着自己完好无损的胸口,凤玄羽轻轻闭上了双眼,既然没能如愿死去,那么他便再也不会做那样的选择。他本不是懦弱的人,只是这一生压抑得太久了,那么多的心伤和绝望缠绕得他快要喘不过气来,那些情愿的被迫的,一齐压上来,压断了他一直以为不会崩断的脊梁,压得他突然失去了面对的勇气,而今死过一次,凤玄羽安静的想,他便不再那般执着了。再痛,也便自己受着便好,何必强求何必…… “你醒了?” “轰!”凤玄羽脑中一震,双目陡然睁开,凌厉的双眼顺着低雅的声音望去,可是却没见到半个人影。 全身绷紧,凤玄羽此时才意识到自己现在所在的地方似乎不属于记忆中的任何一处,而且这看起来极为诡异而肃穆的一切根本就不在他所能接受的范围内,他小心翼翼的戒备着环顾四周,也就在这时候,他看到了岸上那个一丝不挂的躺在地上的绝色男子。 只需要一眼,凤玄羽便可以轻而易举的认出那个人,那个即便化成灰烬他亦绝不会忘却的男人! 第66章:为谁白发 因为看到了颜无殇,凤玄羽反而更加戒备起来。当然,他不是在戒备颜无殇,而是在思考此时的状况,以及防备暗中会对他或是颜无殇不利的人。 顾不上去分析身下水池的诡异,凤玄羽一点点趟过水池,然后上岸,极为小心翼翼的向着颜无殇靠近,精神狠狠的绷着,生怕突然从什么地方飞出把杀人的利剑来。 “你大可不必如此,这里是颜家祠堂,并无你想象中的危险。” 听了斩月的话,凤玄羽狭长的眼睛微微眯起,遮住了眼中的难以置信,因为他突然发现和他说话的竟然是一柄兵器,一把赤色的长戟! 神器? 凤玄羽当然知道这世上的神器,很多都是具有一定灵性的,就比如他从他父亲那里继承而来的幽冥扇。据说那柄扇子是逍遥散人的师祖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得来的,但是那么多年来,却没有一个人能够成为它的主人,它的器灵似乎是极为邪恶而血腥的存在,只要将它拿在手中,便会被它控制神智,成为不知道疲倦的杀人狂魔,直到死了才能摆脱它的纠缠。 所以光是从这一点来说,幽冥宫被世人喻为魔教也不是没有道理的事, 而就是这样一把邪气的扇子,在经过不知道多少岁月以后,有了它的第一个主人,那就是凤玄羽那无心无情的父亲凤非尘!没有人知道为什么,反正只有喜怒无常的凤非尘才能驾驭得了它,且一点不受影响。 现如今幽冥扇落到了他的手中,奇怪的是他也能够动用它的力量,虽然无论如何他最多能发挥幽冥扇的七分程度,但他不受其影响也是不容争议的事实。当然,凤玄羽也同样无比清楚,幽冥扇根本不是认同他才供他使用的,因为他无时无刻都能感觉到幽冥扇对他的抗拒,于是他便明白了,幽冥扇之所以愿意跟着他,一定是他那没良心的美人爹曾经做过什么。 他也不止一次听说过什么神器自主护主,救主,抑或是择主的事情,这些对于所有江湖中人来说几乎都是耳熟能详的故事,可是,关于一柄神器能够开口说话这种事,还真是闻所未闻的天下第一桩! 如果真如这柄长戟所说,这里真是颜家祖祠的话,那么它也便就是雪月山庄的神器了,难怪啊难怪,雪月山庄竟能屹立那么多年不倒! “无殇已经昏睡了一天一夜,你既已苏醒,便几块带他离开此地吧!他此次伤得太重,这里的环境却是已对他没有半点好处,待得太久反而会加重他的伤势。” 似乎知道凤玄羽心底的疑问,斩月沉默了片刻又接着说道:“你确是已经死了,无殇为了救你,用自身不死凤凰的血脉替换了你全身血液,然后由我经手主持仪式,借此催生了你受损的心脏,而无殇他失去了本身血脉的力量,这里对他而言便再无裨益,倒是你在这里会格外舒适,你且快些带他离开吧。” 事情确实是这样子的没错,可明明是件那么生死攸关的事,落到斩月口中就变成如此简单明了的情况了,不得不感慨它大化小,小化之的本事的确是蛮深厚的。 “我苦撑着等你醒来,便是想告诉你,此次无殇付出的代价过大,伤势极为严重,能活下来已属奇迹,所以他现在这种昏迷的状况会保持很久,少则一月多则半年都并无不可,只需多喂食他一些补血固本的灵药便好,好好养着就无事,你才刚刚痊愈,身体也还很虚,切莫担心,他定是不想你为他伤神的。” 这一番话说完,凤玄羽才讶然的发现,斩月的声音是真的极为中气不足的。斩月的短短几句话中包含了太多担心,以至于刚刚清醒脑子还不是很清楚的凤玄羽一时没能抓住所有要点。 而斩月却没想要给他消化的时间,似乎真的已是达到了极限,随即飞快的低声道:“替我转告无殇,此次我消耗了过多的能量,不得已要陷入深度沉睡了,接下来我将有很长一段时间不能再现身,让他莫要寻我,也莫要,为我担心……” “心”字刚刚落下,斩月就这样沉寂了,而它的身体,则是由之前的自主站立,倏地倒在了供奉它的架子上,看起来和普通兵器再无二样。 “诶,等一下,我要怎么才能从这里出去?” 对于凤玄羽的询问,却是再也没人为他解答,看来,斩月是真的已经沉睡了。 凤玄羽已经相信了斩月对他说的话,也逐渐理清了斩月所告诉他的信息,可是越是如此,他那个刚重新长出来的心脏却是一片一片彻骨的疼。替换全身血液?说得轻松,可是真正做的时候,该是怎样的危险难测啊!他是不知道为什么要替换颜无殇的血才有用,也不想知道那血到底是有何与众不同的地方,可是,仅仅只是作为主持仪式的神器,绝对是这当今天下最强大的神器都因此而被迫陷入沉睡,他实在无法去想象颜无殇到底为此付出了多少! 况且,起死回生这种事,怎么可能真如那柄神器所说的那般简单啊! 说不感动不开心那是假的,凤玄羽从来没有想过颜无殇可以为了他牺牲到这种地步,连命都已不要,那么他凭什么去苛责颜无殇不能爱他呢? 罢了! 凤玄羽一步一步的走近沉睡中的颜无殇,有了这份情意,他便也再没什么所求的了。 只是,当他真正走到颜无殇身旁时,突然觉得眼眶涩涩的难受,连呼吸也带着起伏的痛楚,他看不到颜无殇身上已经消失的伤痕,可是,此刻他的眼中只剩下,颜无殇那满头苍白的,银发! 圆润的指尖镶进掌心的肉里,他却感觉不到一丝的痛楚,冰凉的泪水顺着眼角滑进口中,是那样苦涩的味道。他蹲下身子,如同不久前颜无殇抚摸他一样,一点点抚过颜无殇的眉眼,勾画着那双始终紧紧皱着的剑眉,第一次开始怨恨自己的任性,若不是他轻易的就选择死亡,那么,他手下的这个男人,就不会为了他而受了那么多的苦,也不会连失去意识以后,都无法舒展眉头。 凤玄羽捡起旁边的衣物,一件件穿在颜无殇身上,还是那张扬的红衣,为什么此时的他却觉得怀中的男子哀寂得不像话? 然后穿上自己的衣服,甚至没多花一分精力去看自己身上光洁如瓷的肌肤,治疗得真是彻底呢!新伤旧伤全都消失无踪了,开可是这些都是以他的爱人以命换来的,他怎么还能高兴得起来? 凤玄羽牢牢记得斩月的话,颜无殇继续呆在这里对身体极为不利,所以他很快便找到了出去的路。庆幸的是出去时没有来时那般繁琐,只需要按开大门旁的机关便可,否则斩月可不敢一句话不交代的就消声灭迹了。 凤玄羽抱着颜无殇消失在门后,那明明已经陷入沉睡的斩月身上却是亮起微弱的光芒,它还是清醒着的! 倒不是它在骗凤玄羽,它确是没有力量再支撑下去了,可是它想看一看凤玄羽值不值得颜无殇为其如此牺牲,曾经看过一次忘恩负义的狠下杀手,它真的不愿再让颜无殇经历一次那样的绝殇。 事实证明,大抵是值得的罢! 它此次为了一个凤玄羽所付出的远远超过它对颜无殇所说的,光是为凤玄羽催生心脏就耗去了五成力量,然后为了保护颜无殇不至于在浴火神池中丢掉性命又耗去了一成有余,否则颜无殇根本不可能还能坚持到最后!而为了治疗颜无殇那一身恐怖恶心的伤势,更是动用了将近两成的本源力量,这样下来,这短短几天它便消耗了足足八成的能量,这几乎可以算是把它重伤了,起码得花上十年时间来修养才有可能恢复那么一点元气。 而颜无殇的白发,是在他昏迷的那一瞬间的巨变,其实斩月清楚,那一刻的颜无殇或许是觉得他没能坚持到最后,想救的人没能救得了的绝望和悲伤导致的。 斩月幽幽一叹,这一次是真的彻底陷入了沉睡。 它对颜无殇的另眼相待,那是因为它曾经的主人也如同颜无殇一样是个可爱又可恨的妖孽。而它之所以愿意付出那么多去救凤玄羽,那是因为这一幕与当年发生的那一切何曾相似!不同的只是,颜无殇是禁忌的爱上了一个男人,而它的主人,则是禁忌的爱上了一只妖怪! 第67章:对我负责 望星星望月亮望太阳,凤玄羽总是在一遍又一遍的想,想颜无殇的生,想他的死,想他银白的发,还有那些看不清读不懂的在乎。 不知道为什么,每多想一分凤玄羽的心就更温暖一分,他始终不能明白自己在颜无殇心中的位置,可是那又如何!爱与不爱于他而言早已不再重要,只要他愿意留在颜无殇身边,没有什么是比这更重要的。 这段时间以来,凤玄羽没日没夜都守在颜无殇身边不肯离开,去得最远的地方也不过是在雪月山庄内部转悠两圈,甚至于连大门也没出过半次,那么长的等待,如果不是早就知道颜无殇不会有事,他一定慌得不知如何是好。他是怕了,颜无殇是有惊无险的活下来了没错,可是,可是,如果没有呢?凤玄羽不愿去想,也不敢去想,若是他活下来了,而颜无殇却离开,他没有办法去想象那幸存背后的荒芜。 还记得他刚带着昏迷的颜无殇回来的时候,水柔眼泪涟涟的僵在一旁,死死的看着他,怀里的颜无殇。凤玄羽无心去关心水柔眼底死死压抑着的恐惧和心疼,也更没了把颜无殇拱手相让的善心,那个时候水柔亦是没日没夜的守在颜无殇身旁,认真而小心的照顾颜无殇的一点一滴,就像她以前所做的那些一般。可是这一次凤玄羽没有给她机会,他不知道以后会怎样,可是现在,颜无殇的任何一点小事,他都不愿交给别人,任何人都不行! 以水柔的小身板当然不是凤玄羽的对手,抢点东西而已,凤玄羽完全是兵不血刃的完胜,以致于水柔大丫鬟只有木愣愣的呆在一旁做围观群众状。 洁面,净身,喂食,梳发,乃至于按摩,她一点一点将凤玄羽的温柔细腻看在眼里,也一丝一丝把凤玄羽的执着和霸道收进心里,然后她就沉寂了,不再争不再抢,只偶尔去看始终不曾醒来的颜无殇一眼,谁也不知道她是发现了什么呢,还是什么也没发现,总之她就是这样默不作声的将眼中情深掩藏,静静的选择了将颜无殇从她的世界里剥离。 万物萧条,如今时值隆冬,寒冬腊月的南方刮着萧瑟的风。 位处南方,很多地方都极少小雪,最多是在水里地上结上一层或厚或薄的冰,而今年的雪月山庄甚至连一场雪都没下过。然而纵是如此,温度依旧极低,天气阴霾,寒风刺骨,连见一见银装素裹的雪白世界的好心情都不能有。 然而这一日,天气却算得上是极好的,屋檐下的坚冰依旧还在耀武扬威,暖色的太阳却在云层中露出了温暖光晕里的脸。 淡淡的橘黄色光芒透过窗棂洒落一地,照在颜无殇依旧沉睡的面容上,渲染出一副温暖人心的画面。 也许是阳光太温暖,又或者是空气太馨甜,那对长时间里静静潜伏的漂亮睫毛微微颤了颤。 然后,那双曾经勾魂夺魄的挑花眼在这个美丽的午后,缓缓的睁开了开来。 在整整一个月零七天后的今天,劫后余生的颜无殇终于在昏迷已久之后,醒了过来! 颜无殇睁着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上方的房梁,他记得这应该是他自己的房间没错,可是,他不是应该在祠堂了的么? “吱呀~” 也就在这时候,紧闭的房门被轻轻推了开来,一个人影端着一个素色的瓷碗逆着光走了进来。 颜无殇一瞬间有种虚脱后的无力,他刚刚想起自己昏迷前的无奈和绝望,本以为他是被斩月救了,而凤玄羽,凤玄羽,正在为失去了唯一救回凤玄羽的机会而如坠冰窟时,看到了魂牵梦萦的脸,虽然阳光的阴影下他看不清凤玄羽的神情,可是能看到凤玄羽活生生的站在他面前,这一刻他从未有过的庆幸。 “小玄羽,早上好啊~”颜无殇眉眼带笑,一如既往的风流而多情,能在醒过来,且发现凤玄羽仍在身边,没有什么比这更让他开心的了。 “不好意思,现在是下午。”凤玄羽面无表情的看了颜无殇一眼,确定他是真的如同他所表情出来的那般生龙活虎,眼中的冷色悄然消失了许多。 “呃……”颜无殇灿烂的笑容微微僵了僵,好看的眉毛顿时打了一个结,无奈的想:还是以前那个傻乎乎的书生比较可爱,现在一副冷冰冰油盐不进的样子,还净喜欢讲些冷笑话,好吧,其实是喜欢吐冰渣子,真能给他拆台。 “好吧小玄羽,这可不是你对待救命恩人的态度哦。”眼见着凤玄羽面不改色的将手中的粥碗放进他手里,颜无殇那僵掉的脸又开始活跃起来,坚决不放过一点调笑美人的机会。 “抱歉,我似乎也是你妹妹的救命恩人,一命换一命不是么?” 凤玄羽看他的这一眼,实在是有些过于意味深长,看得某厚脸皮君竟一时有些气短。而最让颜无殇难以接受的是,自己好不容易醒来,迎接他的不应该是凤玄羽喜极而泣的投怀送抱么?难道不应该是有情人终成眷属的温馨大结局么?为什么会是这样冷淡的结果? 眼睛一眯,双唇一瘪,颜无殇摆出了他最经典的骗人绝招,泫然欲泣的道:“凤书生,你差点就丢下了我一个人!” 明知道是装出来的,凤玄羽还是忍不住心头一软,他不敢去深究颜无殇这句话背后的含义,那会让他再次陷入看不见底的漩涡:“你从来不是一个人的。” “才不是呢,你和其他人怎么可能会一样,你个没良心的黑心书生,你知不知道,你险些再也看不到你!” 不一样!不一样?凤玄羽只觉得自己的心跳突然之间频率惊人,他很想告诉自己不要想太多不要想太多,可是,好吧,他不得不承认:他确实想了! 敛下眸子,凤玄羽遮住了自己眼中某种小心翼翼的期盼。 然后颜无殇目瞪口呆的看着凤玄羽慢条斯理,且若无其事的,起身往门外走去! “喂,我警告你凤玄羽,你都向本庄主告白了,你必须对我负责!” 第68章:安心了 “喂,我警告你凤玄羽,你都向本庄主告白了,你必须对我负责!” “砰!”已经走到门口的凤玄羽被这句委屈加愤怒的质问?告白?惊得脚下一软,险些摔了个四脚朝天。扶着门框,凤玄羽的唇角忍不住的抽了抽,突然有种想转过身去撕了那张语出惊人的嘴,不过就是昏迷了一段时间,这家伙指鹿为马的本事倒是只增不减啊。 “颜大庄主,我不得不提醒您,凤玄羽我,似乎没有跟您老人家表白过!”话语中是掩饰不住的咬牙切齿。 “老,老人家?” 颤颤巍巍的一句问语之后,凤玄羽只能听见一连串紊乱的呼吸,疑惑回头,却如同被人点了穴一般定在原地。 只见靠在床上的颜无殇手中抓着一缕头发,银白色的发丝在指间流泻缠绕,他咬着唇,眉眼低垂,白色里衣下单薄的身躯止不住的微微颤抖,似乎在极力隐忍着几乎要破口而出的悲伤的呜咽。 “你,你是嫌我难看了吗?”他小心翼翼的抬起头来,狭长的双眼中蓄满了可怜的泪光,一闪而逝的自我嫌弃被凤玄羽收入眼底。 凤玄羽愣愣不能言语,还记得刚开始的那几天,他每日每夜的一遍遍抚摸着颜无殇那满头的银发,心中的疼痛如同山洪海啸一般将他淹没,那个时候他夜里甚至不能成眠,每当闭上眼睛,脑中就会浮现出颜无殇曾经那妖娆多情的墨色长发。时隔一个多月以后,当他渐渐接受了这个残忍的事实之后,他似乎却忘了,颜无殇醒来时看见自己墨发便银丝的心情! “怎么会呢,我没有嫌弃你,嫌弃谁我也不会嫌弃你啊!”整张脸瞬时软化成柔软的春水,凤玄羽轻轻笑起来,笑得温柔而宠溺。 “好了好了,来,吃点东西吧。”凤玄羽拿过一旁的粥碗,小心翼翼的勺起一勺递到颜无殇的唇边,心疼极了,险些没甩自己一耳光来表示一下自己的自恼,明明是为了他才会变成这个样子,到头来他却还在颜无殇的伤疤上撒了把盐。 “那小玄羽你觉得我现在还好看吗?”凤玄羽光顾着心疼好懊恼了,以致于他完全没看见颜无殇低敛的眸子中奸计得逞的笑意。 “好看,你在我心中一直都是最好看的!”彻骨的温柔,险些把颜无殇溺死。其实不是凤玄羽笨,也不是他洞察力不够,只是面对着为了他连命都差点丢掉的爱人,他哪里会花心思去想那么多,也许他本就是宁愿被骗也说不定,唯甘之如饴而已。 而颜无殇,则是在心底很是扬眉吐气的冷哼一声,看吧,该是他的福利他总是会要回来的!鬼才知道以前的他是有多嫉妒小无双,眼睁睁看着凤玄羽百般温柔百般宠溺的照顾他妹妹,他却差点咬碎一口银牙,十分火大的不停怨念被照顾的那个人为什么不是他?为什么不是他!哼哼,现在看谁还能和他抢!想到这里,得意忘形的颜无殇险些破功,还好最后忍住了,要不然等他猖狂的笑出声了,那可就死定了。 “既然这样的话,那你还是会对本庄主负责的对不对?” 凤玄羽额上忍不住又挂上了几条黑线,这家伙根本就是在转移话题,外带混淆视听!要是都这样了他还不明白颜无殇是又在耍花招的话,凤玄羽觉得自己都可以去挖个坑把自己埋了来得干脆些!不过纵然知道自己被耍了凤玄羽也没发飙,颜无殇的性子一直都是这样子,真真假假谁也分不清楚,他实在不敢保证此刻正在装可怜的颜无殇是不是在强颜欢笑? 沉默。这个奇葩的问题凤玄羽决定坚决不予以回答! “呜呜,你又要去哪里?!小玄羽你说了不嫌弃我的……”看着凤玄羽抬着空了的碗又要走,颜无殇登时不干了,不知真假的又开始闹起来。 “你睡了太久,如今醒来定是容易饿,我去给你带些好吃的来。” “我要吃你亲手做的!”远远的传来颜无殇肆无忌惮的要求,凤玄羽唇角的笑意越发的大了起来,这一天他等了一个多月,那么那么长,今天,那颗跳动着不安的心脏,终于可以松一口气了。 —— “对了,颜颜她,怎么样了?”吃饱喝足后,颜无殇却微微沉默了一下,在对凤玄羽失而复得的狂喜之后,他想起了情况同样不容乐观的妹妹颜无双。 “还是老样子,没有脉搏只有呼吸,这一个月来独孤璃月已经找遍了天下所有的大夫,连不死阁的不死神医都去了,仍旧查不出病因。唯一值得庆幸的是无双一直保持着这个样子,虽然没有好一分,却也没有恶化半分。” 凤玄羽亦是面色沉重,关于颜无双的情况他是很早便知道了的,可是那个时候颜无殇还昏迷着,他实在分不出一点心力去为颜无双担心,其他他没办法否认,如果这世上没有颜无殇这个人,那么颜无双一定会成为他的全部,哪怕无关爱情。可是有了颜无殇,颜无双于他而言就只剩下可有可无的意义,与颜无殇相比,生命都已不再重要,又遑论是颜无双。 这一个多月来,他唯一做过的,就是三五天去管家那里问一问颜无双的情况。管家看他如此关心颜无双的情况,告诉他可以带着颜无殇一起去京城养伤的,可是他没有,他甚至连这种想法都没有过,他不想让颜无殇受一点颠簸之苦,半点也不行! 不过现在颜无殇醒来了就不一样了,以颜大庄主爱妹成狂的性子,铁定是拦不住其进京的步子的。不过凤玄羽倒是忘了,就是这个爱妹成狂的颜无殇,就在不久之前为了他连最心爱的妹妹都抛下了,照这样说来他是不是更应该是那志得意满的那一个? 于是在凤玄羽再次冷着脸请来大夫给颜妖孽把脉证明身体健康一切正常之后,两人坐着马车,一人淡定一人毛躁的朝着经都狂奔而去。 颜无殇不是不喜欢坐马车,觉得这是在浪费生命的么? 好吧,在冷脸凤玄羽的银威下他就是那最无害的乖宝宝,谁让他睡了这么久有个身体没有痊愈的“把柄”被人捏在手里呢。 第69章:再起纷争 颜无殇带着凤玄羽离开的第七天,远在极北雪山的颜昊和暗殇就来到了独孤璃月的荣王府,身子还不曾完全恢复的颜昊更是被累得吐出一口逆血。 颜无双的情况其实比他们想象的还要严重许多,她不仅仅是不明原因的昏迷并且流失生命力那么简单,除了微弱的呼吸以及始终温热的体温,她所有的生命体征都已经停止了,说准确点她的这种情况简直就跟个活死人没什么区别,甚至于比人家死得更彻底一些! 这一个月以来,独孤璃月是想尽了所有的办法,连宫里那位不久前才被他们逼宫成功却莫名其妙什么也没做的皇帝大人都下了昭告全天下的皇榜,言称只要有人能够救得了颜无双就赏下巨额财富以及亲王之位,可是即便整个青渊帝国内上半的有那么点本事的人都已经蜂拥进荣王府尝试过,最终的结果不过是灰溜溜的走人罢了。 颜无殇和凤玄羽到的时候,独孤璃月还守在颜无双床边抱着大本大本的医术研究,所有有半点可能救回颜无双的人他都已经请来过了,可是结果从一开始就不曾变过,他只能把希望寄托在自己身上,祈祷他搬空了的忘忧谷的藏书阁能帮上他的忙,哪怕一点也好啊! 说起来凤玄羽和独孤璃月见面的次数并不多,可是当凤玄羽见到现在的独孤璃月时,一时有些不敢相信眼前这个眼含血丝的男人竟是那个风华绝代的独孤璃月,虽没有衣衫不整胡渣满面,然而眼窝深陷面颊瘦削,脸上是如雪的苍白,身上更是瘦得不像话,要不是仪容都有好好打理,否则怎么看怎么像是饿了几个月的乞丐,哪里还找得出半点美男子的影子。 于是一堆男人就这样在独孤璃月的荣王府安了家,导致自从重建以来一直冷清得跟鬼屋似的的荣王府反倒是热闹了起来。 日子就这样静下来,转眼又是一个月的时间过去,颜无双的情况依旧毫无好转,这下子全天下几乎都往荣王府转了一圈,结果是一如既往的无功而返,倒是流光飞逝,最令颜无双深恶痛绝的冬天悄然离去,万物复苏的春天缓缓而来。 而在这长达两个多月的时间里,凤玄羽似乎完全忘了他幽冥宫宫主的身份,连半点消息也没和自己的手下传递过,想来他以前也没少干这样的事,有事没事消失个一月两月的根本就是家常便饭,反正他从来都是长年没呆在宫里,所谓神出鬼没也就是这么回事了。 只是隐约有点不对劲的是,以往每不到一个月的时间月姬就会传书询问他的消息,倒不是非要问出什么,总是确定他无事便好,可是这一次过去了这么久也没见月姬找过他半次,却是有些不合常理。不过凤玄羽也没将这种事放在心里,也许是月姬突然醒悟不想在烦他了呢?反正在凤玄羽看来,幽冥宫里也不可能会有什么事就对了。 然而这一次凤玄羽刚好猜错了,他的幽冥宫这次不仅是有事,还是出大事了! 据说最近江湖上可是乱得不可开交呢,一是有数方庞大的势力许出天大的好处寻找能够救治雪月山庄大小姐颜无双的事,而还有一件,则是继两人武林盟主一场辐射全江湖的你死我活过后,再度掀起了一股正邪对抗的大战。 而此战的讨伐对象,刚好就是凤玄羽的幽冥宫! 本来吧,这事儿不可能瞒得过这一群人的耳,不管是颜家父子的雪月山庄,还是暗殇的魅影,抑或着是独孤璃月的庞大势力,甚至于凤玄羽自己,可是凤玄羽的身份除了独孤璃月的手下已经查出来以外,其他几大势力基本没人知道,因为他们的老大都没跟他们说过凤玄羽就是那幽冥宫的主人,于是也导致这在江湖上闹得沸沸扬扬的事都没人禀报,毕竟他们都知道这几位大佬正在为颜无双的病情头痛不已,哪还有闲心去管江湖上的闲事儿啊,打死谁都和他们没关系。 而独孤璃月呢,他是压根没心思关注其他事情,况且就算他知道了他估计也不会当回事,因为要说这么大的事能瞒住作为幽冥宫主人的凤玄羽,那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他一定会觉得应该是内部的问题,而凤玄羽因为关心颜无双所以不屑去管那小儿科的问题,因为智珠在握所以根本没把那些跳梁小丑放在眼里。 于是,这事儿就这样阴差阳错的将错就错了。 等到凤玄羽终于知道外界发生的事时,事情早已经发展成不可收拾的地步了。 时隔多年,幽冥宫魔教之名再度享誉人耳。想当年凤非尘刚成立幽冥宫的时候魔教二字也曾显赫一时,只不过那时候凤非尘的杀人如麻并没有持续多久就因为被人告上了雪月山庄二无疾而终了。 其实说起来那时候所谓的武林正派没有像今日一样纠结起来妄图以武力毁灭幽冥宫,其实是因为在那之前鬼扇罗刹凤非尘早已在江湖上把所有人都吓了一圈,实在没几个人有勇气敢对他下手,深恐到时候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而如今却是不一样了,幽冥宫一夕之间易主,江湖上早已人尽皆知的是,上任幽冥宫宫主,也就是罗刹凤非尘的亲儿子已经暴毙而亡,如今上位的就是曾经的幽冥右使燕云清。 由于凤非尘当年积威甚重,以至于连凤玄羽在位期间也没几个出头鸟敢出来蹦跶几下,生怕把这位煞神的变态基因给激活了!不过现在却是不一样了,幽冥宫已经落到了不姓凤的人手里,而且还犯下了如此多杀戮,也由不得这群向来自诩正义的家伙们忍不住站出来要为民除害了。 第70章:叛变的右使 燕云清,今年已经是一个三十七岁的中年男人了,他是在凤非尘还在的时候就爬到了幽冥右使这个位置上了的。不管是十多年前还是今天,他依旧是那张能够欺骗众多无知少女的俊逸脸庞,当年在第一公子凤非尘的衬托下不显山不露水的普通,若是在凤玄羽面前,却绝对是个十足的帅哥。 这些年来,燕云清极少参与宫中事物,大多时候都是听从凤玄羽的命令行事,他的行踪有时候却是比凤玄羽还要难测几分,呆在幽冥宫内的时间也绝对比凤玄羽要少得多。在凤玄羽心里,一直觉得燕云清是个洒脱不羁的男子,他笑看红尘飘然世外,喜欢在山水美景之间流连沉醉,他不爱美人也不爱权势,对于宫里的事物是能不插手则不插手,除非是凤玄羽亲自要他去做什么事,否则就是连月姬也请不动他,那种感觉就像是他对幽冥右使这个位置其实没多大兴趣,只是因为某些原因而不得不留在这里,而他最想过的,应该是那种闲云野鹤的生活。 可是突然之间,这个往日里对幽冥宫的一切都表现得兴致缺缺的右使大人,却在凤玄羽出事的第一时间,选择了叛变夺权? 纵然是冷戾如凤玄羽,在得知这件事后的第一反应,竟然是无法相信。 两个月前跟着凤玄羽赶去帮助颜无双救人的,刚好就是燕云清。那时由于凤玄羽等不及自己的大部队而先行离开,导致燕云清带着人马赶到的时候刚好看到颜无双红着眼睛在大开杀戒。而作为“友军”,幽冥宫的人也便没费多少力气就打听到了凤玄羽的情况,以及那骇人不已的伤势。 于是,这支大部分由燕云清的直系手下构成的队伍也就瞬间成为了他绝对的下属。在知道凤玄羽必死的情况下,燕云清甚至连去打探一下凤玄羽真正情形的想法都没有,立马调转马头就奔回了幽冥宫。 等他赶到幽冥宫的时候,已经收到他命令的手下已经将凤玄羽的死讯散布了整个幽冥宫,登时历来铁血死寂的幽冥宫掀起大乱。除了幽冥死士出身的人以及一小部分足够聪明的人坚守阵地之外,有半数宫众都已在由小变大的燕云清手下的极力鼓动下奉了燕云清为主,而其余的,当然还掌握在左使月姬手里。 月姬当然不会坐看燕云清坐上凤玄羽的位置,也更不可能任由燕云清毁了凤玄羽的幽冥宫,素来幽冥宫的大小事务都是她经手打理的,虽说燕云清的人在突然之间打了她一个措手不及,但是能这么多年稳坐幽冥左使的她也不是省油的灯! 在凤玄羽死亡的消息传到她手里的第一时间,她顾不得去质疑去伤心,飞速否认了凤玄羽的死讯,并控制了近半的幽冥宫众,然而与早她数天就开始准备的燕云清等人来说她还是慢了许多步,这也就导致了燕云清回到幽冥宫的时候,已经有差不多一半的幽冥宫掌握在了他手里。 燕云清回宫的第一时间,月姬便是放下了手中一切事物去见了他,因为相比起其他的一切,凤玄羽的安危在她的心中重若生命! 然而也就是这一次见面,幽冥宫里再也没有出现过月姬的身影。幽冥左使,就如同人间蒸发了一样,彻底消失在了幽冥宫众人的眼里。 没了月姬的阻挠,燕云清当然没费多少力气就铲平了所有试图反抗他的障碍,顺利登上了梦寐以求的幽冥宫宫主宝座,幽冥宫正式易主!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宫主换人了,左右使当然也得有人不是? 于是在夺位过程中帮燕云清煽动了不少人的田江就顺利坐上了新任幽冥右使的宝座。而这个田江,其实根本就是个异类,他本来不过是个不入流的混混,坑蒙拐骗打架斗殴什么的是爱好,花言巧语溜须拍马此类的是特长,不知道怎么的竟然就进了幽冥宫,还更让人惊讶的接触到了向来不理世事的燕云清,并且成为了他绝对信得过的亲信党羽。 而今这大爷算是翻身农奴把歌唱了,一时是扬眉吐气志得意满啊,总算是混了个出人头地啊! 于是幽冥宫的威名,再加上幽冥右使给了他无限强大的骄傲和自尊,田大右使便有点飘飘然的不知所谓了,只觉得自个儿就是比皇帝都要风光几分的大侠了,身负广泛传播前任宫主死讯的他,大摇大摆的就出了幽冥宫所在的火雷原找人得瑟去。 谁知道这刚出自家屋门就碰上钉子了,耀武扬威的他是直接被火雷原附近几个小门派给鄙视了个彻底,没办法,这家伙不仅武功不行,连长相也实在是猥琐到了极致,外加那鼻孔朝天的表情,就算是穿着幽冥宫的黑色宫袍也半点没有别人那骇人的气势。 后来甚至被某个门派给扫地出门了。 这下好了,脾气本来就不咋样的田江右使怒了,他是没本事,但是他现在有权力有手下!深觉自己受辱,外带自己所代表的幽冥宫也被无视了的田江回去带着人马就杀了出来。这个时候的燕云清正忙着探索幽冥宫内那些他以前没资格见识的房间以及整理和接手宫中事物,哪里有闲心去管他的右使做了些什么啊,若是以前的凤玄羽在,那么只要他在宫内,任何一点调配都有人在第一时间禀告,可是燕云清现在还没本事服众,于是田江的行为就相当于被他给默许了。 再说这位惹不起的右使大人气势汹汹的带着人马就大开杀戒,把所有看不上他的门派乃至于普通人来了个赶尽杀绝!烧光杀光抢光奸光,八国联军曾做过的事被他翻着倍的做了一遍,那叫一个春光满面啊!短短不到半个月的时间内竟是灭门了足足十一个小门派! 连普通人也被他杀了数百人! 更离谱的是,这家伙不小心遇到了一个绝色美人,而这位美人则是大型门派凌云派的小公主,端是艳色无双美不胜收啊,本来这也没什么,美人嘛,谁不喜欢看?可是问题就出在这家伙恶向胆边生,竟仗着凌云派论实力很大程度上比不上幽冥宫,把人家小公主直接给掳了去! 他倒是还知道这美人来历不一般,想着先把美人送去给宫主尝尝再赏给他,于是一刻也没耽误的送上了燕云清的床,而燕云清一时也没察觉出什么不对,就没多少心理负担的享受了大餐,顺手就丢给了田江。而田江当然是欢天喜地的回家去乐呵去了。 然后,在凤玄羽的死讯飞速在江湖上传播的同时,幽冥宫的恶行也是以不亚于洪水的速度传遍了整个江湖,而最糟糕的是凌云派在知道了自家失踪的小公主是被幽冥宫的人劫去以后,迅速带着关系亲密的几家大门派红着眼睛找燕云清要人去了。 等为宫里的事忙得焦头烂额飞燕云清听明白了这大队人马的来意时,才知道他那靠不住的右使闯祸了!可是等把人家小公主再带出来的时候,已经只剩下一个被折磨得看不清原样的半死女子了,本就红了眼的凌云派掌门登时气得吐了血,二话不说带上人杀! 燕云清虽然恼田江不要命的做法,可是幽冥宫能够屹立江湖这么多年,其实力也不是面前这么几家门派所能比拟的,何况还是在自家家门口?他刚刚成为宫主,虽然这次是自己的人做得不对,他也不可能对这些人低声下气,更不可能把田江交出去,而且看这架势,就算交出去别人也不一定买账! 当然,最后肯定是幽冥宫大胜而归。 然而这次幽冥宫却是犯了众怒!先是杀人灭门,连普通人家也不放过,更是那样对待武林正派凌云派的小公主,明显是不把众多武林正派们放在眼里,这简直就是要和整个武林宣战啊! 幽冥宫果然不愧是心狠手辣的魔教,人人得而诛之,绝对不能让幽冥宫再迫害人!于是在凌云派的积极奔走下,幽冥宫的恶行已是为所有人敲起了警钟,整个武林难得的拧成了一股麻绳,声势浩大的正邪大战就要开启! 此次参加围剿的人几乎囊括了武林所有非邪派人士,其声势之浩大,绝对足以把幽冥宫重创乃至于毁灭! 第71章:宫主已死 “我陪你去。”颜无殇倚在门框上,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一如他刚刚把幽冥宫的情况说给凤玄羽听时一样的事不关己。 凤玄羽却没有回答,他的眉毛淡淡的拢着,让人看不清眼底的情绪,没有暴怒没有不忿,就像是在为一只打扰到他的聒噪苍蝇而感到恼怒,半点没有被背叛的自觉。 “小玄羽你不要告诉我你想任由他胡闹哈!”这个他当然指的就是燕云清了,看凤玄羽这个模样,颜无殇不用想都知道这家伙八成是不想管这“闲事”,嫌别人给他惹是生非了。 “不,我会插手。”凤玄羽轻声回道,虽然他一开始的确有袖手旁观的想法,可是他知道自己不能,幽冥宫于他而言除了是他爹凤非尘留给他唯一的东西以外没有任何意义,可是他却在意这一场声势浩大的正邪大战。 凤玄羽比谁都清楚幽冥宫的真正实力根本没有外人想象的那般简单,整个幽冥宫甚至可以充当一个坚固的堡垒来用,里面机关重重,若是燕云清能够掌握哪怕一半的机关,那么此行攻打幽冥宫的武林人士绝对能被留下大半! 到了那个时候,就必定会有人请求雪月山庄出面。 现在那些人没有想到要雪月山庄出头,是因为世人都知道颜昊和凤非尘不清不楚的关系,而这些年来雪月山庄亦是对幽冥宫所作所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连之前雪月的大小姐颜无双被幽冥宫的人下了剧毒险些丧命颜昊都没有对幽冥宫下手,而现在不说颜家的人都在眼巴巴的守着颜无双没空搭理他们,就算真有空也说不定会偏袒幽冥宫。所以这些武林人士宁愿自己动手也不肯惊动雪月山庄。 然而一旦这些武林正派连惨胜都艰难无比时,他们就不会顾及那么多了,到时候作为雪月山庄庄主的颜无殇就不得不出面,当这种情况出现的时候,凤玄羽知道颜无殇必定要有所选择,是帮助武林正道覆灭幽冥宫,还是替他保住他的幽冥宫。 以凤玄羽对颜无殇的了解,这人一定会毫无理由的选择偏袒他,从而导致雪月山庄声名具毁,从此为那些所谓的名门正派所不齿!这些,都不是凤玄羽所愿意看到的,他可以将幽冥宫毫不留恋的送给燕云清,可是他绝对不能容忍因为燕云清而导致幽冥宫成为伤害颜无殇的存在!所以不管愿不愿意,他都必须从燕云清手里夺回这个可有可无的宫主之位。 “既然这样,那咱就出发吧,再晚就来不及了呢!”颜无殇撸着宽大的衣袖,笑得没心没肺的样子。 “我说了你也可以去了么?”凤玄羽也笑,笑得不置可否。 “你没让我去我就不能去了?!凤书生我可告诉你,本庄主代表的可是正派之首的雪月山庄,谁敢不让我去!”登时眼睛一瞪,颜无殇杀气腾腾的冷哼。 凤玄羽从书桌前站起来,缓步走到了颜无殇面前,眼中已没了之前对燕云清的恼怒,他眉头轻轻皱着,眼中溢满心疼和责备,脸上更是满满的不赞同,就那样认真的看着颜无殇的眼,那感觉就像是颜无殇有多无理取闹似的,看得颜无殇是越来越心虚,神色惶惶的看着凤玄羽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都这么久了你的身体还不曾有多好转,上次你要来京城我拦不住你也不愿栏你,可是这次的事业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你就不要任性了好吗?幽冥宫的事情还有什么是我不清楚的,一个小小的燕云清哪里会是我的对手,你已经为了我把自己搞成了这幅模样,要是再为了我而累着伤者的话,你要我如何是好?嗯?无殇你是非要让我内疚死你才开心么?” “而且,而且我会心疼的啊!” “呃……” 颜无殇是个典型的吃软不吃硬的家伙,或者他对外人经常是软硬不吃,不过对于自己心爱的人,一句小小的心疼就可以瞬间让他化为绕指柔,再多的脾气也发不出来,只能对着凤玄羽心疼的眼呐呐不能言语。 “可是,可是……” “没有可是,我说了这对我而言不是难事,你当我凤玄羽还真是软柿子是个人都能揉捏几下的?”除了你。 凤玄羽拉了颜无殇的手将他往屋内带去,关于彼此的感情,他们或多或少都清楚,经历了一场生和死的考验,他们早已确定了对方在自己心目中的地位,只是谁也没有明说,只有偶尔的亲密大家心照不宣罢了。 “不用担心我,我此去三五天的时间就可以解决燕云清的事情了,你就乖乖呆着这里看着无双还有养好自己的身子,若是真的担心我的话,我如果半个月还没有回来你就去找我怎么样?” “哼,好吧,看在你这么懂事的份上就不和你争了,赶紧去吧,免得我看着你心烦!不过本庄主也警告你啊凤书生,搞定了就赶紧回来,要不然我可要过去打你屁股的!” 就这样,凤玄羽在颜无殇连续不断全方位发射的怨念射线下离开了京城。 在离火雷原最近的泉州城内,客栈青楼民居都早已爆满,而且这次的人数可比上次新旧盟主的火拼多得太多了,也幸得好泉州城也是个数一数二的大城市,吃下这么庞大的客流也没有被撑爆,只是整个泉州的气氛霎时间因为如此多武林人士的到来而紧绷不已,许多还留在城里的普通百姓甚至都不敢出门,生怕不小心惹到哪位大爷就葬身刀下了。 虽然此次来泉州的这些人全是自称武林正派的家伙,但是又有哪个百姓不明白这些也都是些招惹不起的存在,拔刀杀人那就是家常便饭的事儿啊! 其实可笑的是,这少说有五六千的武林正派们在不久之前不是才因为宫隐和慕云山的事情而生死相对的么?如今却是又因为一个幽冥宫而同仇敌忾起来,想来都让人忍不住发笑,这就是所谓的武林正义啊,前一刻还在打死打活,后一秒就已开始生死与共了。 凤玄羽当然没心思管这些人,他片刻未停的离开泉州城进了幽冥宫的势力范围。 与泉州城的热火朝天相比,幽冥宫就显得格外的阴冷沉凝,让本就阴森的幽冥宫更添几分可怖。在明知面临大战的情况下,幽冥宫除了外围的警卫力量加强了一点外看不出任何异常,只是凤玄羽却知道,燕云清恐怕也早已在召集各地分部的高手们前来老巢聚集了,要对抗这么庞大的阵容,光是呆在幽冥宫的这一部分人是不够的,要知道幽冥宫总部内其实大多数时候都是装不下多少人的。 凤玄羽找到燕云清的时候,他正拿着一本书从鬼阁里面走出来,那个只有宫主才有资格进去的地方。 鬼阁其实就是幽冥宫的藏书阁,藏的书并不多,其实是一部分关于幽冥宫机关的记录,当然,放在里面的都是一些简单的东西,真正重要的部分除了凤玄羽知道在哪儿以外没人知道。而且那里面还放着幽冥宫的神器幽冥扇。 不过凤玄羽可从来没有为幽冥扇担心过,因为这世上除了他没有人敢用那把扇子,否则就做好大义牺牲的准备吧!所以明显不可能不要命的燕云清是肯定不会妄图去使用它的,毕竟作为幽冥宫的老人,那个男人比许多人都要清楚幽冥扇的恐怖。 想来燕云清现在也是心里没底吧,才会那么着急的去研究幽冥宫内的机关的。 “燕右使,你,还好么?” 凤玄羽突然之间出现在幽冥鬼殿一根黑色的石柱旁,银白的面具加上淡漠的银色长袍,是他一贯的风格。因为鬼阁其实就在幽冥鬼殿的后面,所以燕云清从鬼阁里面出来刚好需要经过幽冥鬼殿。 凤玄羽的声音其实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语气,听起来就像是再普通不过的问候,却吓得埋头思索的燕云清脸色大变,看向凤玄羽的眼睛瞳孔紧缩,显然是被吓得不轻。 “你?”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燕云清好不容易才压下眼中的惊骇。 然后他眯了眯眼睛,冷声道:“阁下是谁?擅闯我幽冥宫有何见教?” “哦?燕宫主真是贵人多忘事,竟是连凤某也不认识了么?”凤玄羽淡淡的诧异道,却实在听不出里面有多少惊讶的成分。 “若是无事,还请阁下尽快离开,我幽冥宫可不是个可以任由阁下乱闯的地方……而且,阁下这身装扮出现在我幽冥宫实在是不怎么合适,要知道我们宫主已死,我们宫中的人可不希望有人扮成前任宫主的模样为非作歹!” “已死?呵呵……”凤玄羽低低的笑起来,低沉的笑声在阴森的幽冥鬼殿里刮起一阵刺骨的阴风,让人不自主抖落一身鸡皮疙瘩。 “那么燕云清,我凤玄羽,该是怎么死的呢?” 第72章:请证明 “那么燕云清,我凤玄羽,该是怎么死的呢?” 一个居高临下,一个面具微抬,有种气流在空气中蔓延,轻轻的,诡异的,慢慢爬上人的心底。 “我幽冥宫何曾变成任人欺辱的存在了?阁下,我不管你是谁,我们宫主刚刚过世,你却以这幅装扮出现在此地,你到底是何用意?冒充之罪,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担得起的!”燕云清眼底的震惊和那一点点闪躲此刻已然消逝无踪,依旧是那潇洒自如洒脱自在的模样,带着一点点不置可否,一如曾经每一次在凤玄羽面前时的淡然以对。 凤玄羽面具下的眉梢高高扬起,这是颜无殇最喜欢做的一个动作,眼睛微微一扫,幽冥鬼殿的各个入口已经在不时的涌入黑衣凛冽的幽冥宫众,他们大多数都是面无表情的脸上此时闪动着微微的震动,看向凤玄羽的眼神里有疑惑有戒备,更多的却是恐惧。 说起来凤玄羽其实并不怎么残暴,和他爹当年在位时那是根本不能比,但是他却冷血,人命在他眼中与脚边的一棵草是同等的意义,所以幽冥里的人死在他手里的也不会少。再加上那张常年揣测不出情绪的银色面具,让众人对他的恐惧也积压到了一定的地步,以至于在明知道他已经死了的情况下,看到这样的不明人士出现在这里也会忍不住恐惧爬上心头,因为他们不敢背叛,现在却已不得已背叛,一旦凤玄羽还活着,他们必将死无葬身之地! 凤玄羽并没有花多余的精力给这些看着他挪不动脚的幽冥宫众,面具下幽深的眼只是盯着上方的燕云清,那个带着空灵笑意的男子似乎从来都没有变过,优雅俊逸的脸庞,云淡风轻的气息,看不出处心积虑的野心勃勃,也找不到背叛的心狠手辣,却让凤玄羽有些微微心寒,他不怕背叛,却从没想过燕云清会背叛。 是这个男人掩饰得太好,还是他实在看不懂人心叵测? “呵呵……冒充啊,你是真的觉得我需要冒充么?”没有起伏,却冷冷的让人恐惧,这是凤玄羽说话的一贯语气,顿时让许多因为他的沉默而略略放下心来的幽冥宫众心中一紧,忽然觉得脖子有些难受。 本来此时的他们该做的是将擅闯幽冥宫的凤玄羽围起来,然后等着新任宫主一声令下把人拿下,可是他们却不敢,这段时间来宫主死亡,左使失踪,而且又遭遇幽冥宫生死存亡之际,有些莫名的恐惧一直在他们的头顶盘踞,森凉的寒意让他们丝毫都不敢放松。纵然曾是凤玄羽手下杀伐果断的铁血之辈,也不由生出一些无望的惊恐,以致此时面对着一张森冷的银色面具,竟是挑起了他们心底所有的不安,怎么也没有勇气对着此时淡漠如他们宫主的凤玄羽下手。 “哦?那么阁下的意思是你就是我们已故的宫主?”燕云清语气平淡,将手中抱着的书本轻轻放在了那阴森的骷髅王座上。 “众位,宫主已死,死在朝廷秘密陷害雪月山庄大小姐颜无双的陷阱内,为了救颜无双而大意中剑,这点乃我以及手下弟兄亲眼所见!宫主对颜家小姐的在乎相信各位都是知道的,这件事是我燕云清绝对做不来假的!而今有人空口白牙来说他是我们那已故的宫主,我不管你们信与不信,反正我是不信的!” 凤玄羽冷眼看着燕云清一改之前的云淡风轻,满脸的悲痛和愤怒,不置一词。 “所以,阁下,你既然说是我们宫主,那就请拿出证据来!”然不待凤玄羽有机会接话,愤慨的燕云清唰的一下从他抱来的书间抽出一个卷轴,然后眼神冷漠的打开。 “宫主常年带着面具,世人几乎无人知道宫主长相,所以你就认为这世上就真的没有人见过宫主的脸,你就可以轻易得逞了么?!不,我见过,在两个月前宫主匆忙去京城调动人马时我见过!这里是老宫主的画像,宫主作为老宫主唯一的儿子,其长相与老宫主至少有七分相似,正是因为脸蛋漂亮得不像话,所以宫主才会常年带着面具遮挡令人沉迷的容颜,所以,阁下,若要证明,请把你的面具摘下来!” 凤玄羽却无声的笑了,不过因为他带着面具所以没有看到这个冷得没有温度的笑。 没有再去看燕云清,凤玄羽的眼睛如同深夜里看不到底的海,默默注视着燕云清手里的画像,画中的男人红唇凤眼,长发如魅,勾起一副妖邪同鬼魅的笑意,他真的长得很好看,漂亮得如同夜光里的罂粟花,带了致命的魅惑和恶毒,与颜无殇妖精一样的妖媚不同,这个男人的每一寸肌肤都散发着犹如地狱深处极致的绝美和诱惑,让人明知道会万劫不复明明想要抗拒,却依旧心甘情愿的沉沦他的眼底。 这个男人曾让他恨了整个童年,却最后连恨都维持不起。 “原来,你见过的啊……”低低的感叹在阴森的幽冥鬼殿中拉长,让人不由自主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听不出是懊恼还是嘲讽。 凤玄羽并没有想到燕云清会用这种方式来对付他,看来这个男人真的很了解他,不说他压根一点不想和那画中的男人扯上半点关系,而就他这荤素不忌的性子,是万万不可能陪着燕云清的演绎辩解这种无聊的事的。如此一来,就间接向众人证明了他假冒自己的身份,以后他再出现,也没有人会相信他分毫了。 不过没关系,凤玄羽无所谓的挑眉,他此刻出现在这里也没想过可以兵不血刃的要回那宫主之位,真的只是来看看自己这位曾经的右使是不是真的过得很好。 “我假或者不假不重要,我只想问你,月姬呢?” “月姬?呵呵,我又怎么知道呢?要知道月姬的心里只装着我们的宫主呢,得知了宫主的死讯伤心欲绝,也许是到什么地方暗自伤心去了也不是没可能。” 对于燕云清的阴阳怪气,凤玄羽一点感觉也没有,他只是深深的,深深的,看了站在王座前眼神轻蔑的男子,眼中那仿佛宿命的冷意险些让燕云清维持不住脸上的淡然。然后转身,在上百幽冥宫众的包围下悠然远去,吓得将幽冥鬼殿团团围住的幽冥宫众们在明明已经确定他是假冒的情况下惶然让开道路。 随着凤玄羽的离开,有一句低低的话语在众人耳中回荡,似叹息,似诅咒:“总有人,选择死不足惜啊……” 第73章:非颜殿 站在荒凉的火雷原上,凤玄羽怅然而立,这块孕育了幽冥宫的地方,没有风景,有的只是,心的荒芜。 遥望着月光下如同森森白骨一般矗立着的幽冥宫,凤玄羽目光微微阴冷,从未觉得它是如此的碍事。 身影一晃,一身银衣的凤玄羽消失在茫茫的夜色里。 这一夜幽冥宫的守备明显要比白日森严了许多,三步一岗五步一哨,颇有种坚如铁桶的意味。看来在燕云清的心里,只是凤玄羽一个人,就比那仍在集结的数千武林人士要有威胁的多,也不知道该说他是杞人忧天呢,还是白费心机? 不过要是有人能看到此刻凤玄羽如同鬼魅一般在幽冥宫每个角落神出鬼没的身影,大概也就只能感慨一声原来如此了。防范凤玄羽?也确实是白费心机而已了。这幽冥宫内机关无数陷阱精密,连守卫的人都只能小心翼翼的动作,不敢有半点逾越,走错两步那可是得要命的啊!然而对于凤玄羽而言这里本就是他的后花园,这世上估计也就只有他一个人在这里可以如履平地的悠闲了,光是这一点,还在死命的研究机关记录的燕云清就根本防不住凤玄羽! 黑暗中,凤玄羽微微眯了眯眼,他已经几乎要找遍了幽冥宫所有的房间乃至于密室,可是仍然没有找到失踪的月姬,难道月姬真的已经被燕云清杀了? 不过这个想法刚冒出来就被凤玄羽给否定了,燕云清如果想要彻底掌握幽冥宫,那么就必定不会轻易的杀掉月姬,毕竟还有很多秘密的东西只掌握在月姬手里,比如某些强大分部的联系方式和调动令牌,投放过后就已消声灭迹的数百幽冥死士,乃至于这幽冥宫一部分的机关构造,这些东西一旦掌握在手里就可以相当于掌握了三分之一的幽冥宫,那个男人怎么会舍得放弃! 而在这种时候,燕云清也不可能把月姬藏在幽冥宫以外的地方,他现在是比什么时候都要急于得到月姬手中的一切。可是,到底会被关在哪里呢?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凤玄羽目光一凝,袖中的手指忍不住轻轻一跳。 如果说幽冥宫内还有一个地方最安全,也最容易让他忽视,那么就一定是那里! 越发深沉的夜色里,凤玄羽在阴影里顿了很久。 然后凤玄羽朝着幽冥宫最中心的位置奔去,那里通常是守卫最少的地方,也同样是人烟最稀少的地方,无论是幽冥宫初建的时候,还是现在二度易主关头,因为那里是当年凤非尘独占的地方,他不喜欢有人在他眼皮子底下晃悠,那容易让他暴躁,而他暴躁了就喜欢杀人。光是因为这个,那块地方几乎可以说是完全是用尸体垒起来的,死的人太多也太惨,以至于至今为止,就算是习惯了幽冥宫鬼气森森的环境,幽冥宫众还是视那附近为鬼魅,甚少踏足。 凤玄羽也不喜欢那里,倒不是因为那里死的人太多,只是因为那里同样是他的禁地,当初凤非尘还在的时候,他没资格走进去,等凤非尘死了,他却再也不愿走进去,原因,连他自己也不甚明白。 但是纵然凤玄羽去那里的次数屈指可数,他却依旧知道在凤非尘的卧室里有一间密室,那个密室是整个幽冥宫最隐秘也最强大的地方,因为那里的机关才是凤非尘用尽了心去设置的,仅仅只是开启一个密室大门起码就要经过32道程序,缺一不可,稍有差错开门的人就会变成那些机关的养料之一! 非颜殿。 没错,这个殿宇就是以颜昊和凤非尘的名字共同命名的。 里面清一色的白色建筑,白柱银瓦,琉璃白灯,每种装饰和摆设都与凤玄羽在雪月山庄中见到的有所共通,因为这里是凤非尘花了很长时间按照颜昊的喜好建的,每一处都白得亮眼,可是却也同样每一处都曾血染如墨,开出地狱的红色娇花。 而且凤玄羽更是知道,非颜殿里这间固若金汤的密室,曾经只囚禁过一个人,那个凤非尘爱不得恨不得的男人,那个凤非尘做梦也想着能和他一起住在这非颜殿的男人。 凤玄羽不知道当年颜昊为什么会被囚禁于此,也不知道凤非尘当初到底对颜昊做过什么,反正自那次之后,那两人就决裂了,形同陌路。 凤玄羽目不斜视的直奔卧室,非颜殿很漂亮,可是无论他怎么看,看到的都只是那人无情的眼。 小心翼翼的按照顺序扭动着屋子里杂乱无章的各种物品,用心排列着机关上的怪异拼图,凤玄羽甚至不敢分心半秒,这个机关过于复杂,他虽知道方法却也不得不事先回想很长的时间,再努力在脑子验证。按道理说这里的机关应该只有他一个人知道才对,可是燕云清的怎么知道的?这一点他不得而知,但是燕云清是不是真的知道,还需要他去证实才行。 “咔!” 好不容易打开了密室的们,饶是淡定如凤玄羽都已是掌心满满的冷汗,这地方真不是盖的,吓人! 灯火通明。 只是这一瞬间,凤玄羽就知道,燕云清果然是将月姬藏在了这里! 第74章:月姬 “啪啪!” 鞭子与肉体片刻相接的声音连同浅浅的呻吟断断续续的传来,似乎还隐约夹杂着低沉的厉呵,凤玄羽面具下的脸依旧面无表情,在冗长的甬道里若无其事的前行。而这里并不是没有机关,相反这里的机关才是最精绝的,只不过这甬道里的机关不是触发式的而是启动式的,所以除非有人开启机关,否则这里会是最安全的。 对于凤玄羽而言,追寻月姬的踪迹其实无关什么在乎,他只是需要一个人为他接下幽冥宫这个麻烦,而这个人,无疑就属月姬最适合。 月姬是个心狠手辣的女人,但却不会丧心病狂,她不会偏听不会轻信,她明晓自己明晓情势,作为一个上位者月姬或许比他合适,因为他对什么都不够在乎。而且月姬对他足够忠心,不管将来事情发展到哪一步,凤玄羽都有信心可以顷刻扭转一切。 明亮的光从不远处形似房间的地方投射出来,凤玄羽看着四周萧条如牢房的环境,眼中飞快的掠过一丝不甚清晰的暗光。这里他只进来过一次,可是记忆中这个所谓密室不是密室倒像金屋,琉璃桌暖玉椅,至少比外面要金贵了一个层次,可是没想到如今却是变成了这番模样,不知道里面那些价值连城的装饰器件是不是都被燕云清搬去自己享受了。真不知道要是凤非尘知道自己费尽心计布置的一切被燕云清糟蹋成这个样子,是不是要被气活一次将其捏成肉末。 视线的尽头,一个浑身赤裸的女子被绑在巨大的十字架上,她低垂着头,漆黑凌乱的长发披散在胸前,遮住了她小巧的脸颊,还有半边不为人知的美好。只是,这本该旎旋的一幕却没有半点旖旎,长发上满满的血块和茅草,裸露在外的另一半美好上数道模糊的血痕,几乎要看不清原样。 此时正有一个老妇执着鞭子不停抽打着浑身已经辨不出原样的娇小身子,那具本该风情万种的身体上满是狰狞可怖的鞭痕,老妇每多抽打一次,那些密密麻麻的伤口就有数条被打破,飞溅出腥臭的脓血,让人不知该厌还是该怜。 凤玄羽的脚步停在光影交接的暗影里,不经意间一丝丝如雾的戾气在扩散,他可以不在乎月姬,也可以随手让月姬去死,可是当看着一向妖娆如蛇的月姬被低贱成这个样子的时候,他仍旧生气了,也许是因为和颜家兄妹呆久了,所以无形间多了他们那种容不得身边人受欺负的霸道,如果他前一刻还只是想着处理完这件事就算了,那么这一刻他就真的想要让燕云清为此付出足够的代价了! “谁?!” 也许是凤玄羽的气息太过于阴冷而残忍,那个一直醉心于凌辱鞭打着月姬的老妇倏地转过头来,一双昏黄的老眼里闪过森冷的杀机。 “嗒!” 鞋面敲击地面的声音,在空旷寂静的密室里响起,一下一下,竟如同敲击在心上一样让人忍不住颤抖恐惧。 这一刻,光线似乎被拉长,阴影一点点从凤玄羽身上消融,当银色的面具出现,那双淡色的眸子一如既往的深邃无情,只是被他目光不经意扫过的老妇却被那样的目光吓得浑身冷硬如冰,再也握不住手中染血的长鞭,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它摔落到地上,发出一声轻响。 “宫,宫主?” 这一声惊疑的恐惧没有换来凤玄羽任何反应,却唤醒了似乎早已失去意识的月姬,那个十字架上伤痕累累的女子微微颤抖着抬起头来。 她的脸上并没有伤,只是乌黑的血痕早已遮盖了她的面容,微微开合的丹凤眼在捕捉到凤玄羽那一瞬间绽放出完全不属于此刻的她的璀璨光芒。近乎贪婪的,她的目光死死的黏在凤玄羽的身上,她一直不愿也不肯相信凤玄羽的死讯,纵然一个月前她因为焦心于这个消息的真假而被燕云清利用被俘,即便这些日子以来她被燕云清以各种方式残忍逼供,可是她从未觉得不值过,没有人知道凤玄羽在她心中有多重要,重要到为了那个无论是心中还是眼中都从来没有过她的男人连性命都,不值一提。 只因为这一刻,她魂牵梦萦的男子安然无恙的出现在她面前,哪怕从他的眼里找不到半点怜惜或是心疼,她就已经觉得无比满足。她曾无怨无悔的爱上,也曾无时无刻的努力,最终没能走进那银色面具下冰冷如霜的眼里,然而只要他还在,她就还活着,不会觉得世界空茫如雪,不会即使满身伤痕也压抑不住透彻心扉的绝望。 “宫主……”她的声音破碎干涩,带着如同布帛撕裂的牙酸:“你回来啦……” 历经这么久毫不留情的折磨都没有半点软弱的腥红眼底渐渐泛上晶莹的泪光,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月姬静静的笑起来,在这满是污秽的密室里,笑得如同一朵娇美如风的月亮花。她对在凤玄羽面前袒露身体没有觉得半点尴尬和不妥,连羞涩也早已在曾经的试图中破灭了,只是不管凤玄羽会不会为她觉得难过,她都不愿凤玄羽看到此刻自己如此狼狈的模样,不愿意将这满身所谓苦难呈现在凤玄羽眼前。 凤玄羽淡漠的眼底闪过一丝连他自己也不曾发现的涟漪,他轻轻偏过头,不再去看月姬那让人不忍直视的笑容,而是看向了已经从惊骇中回过神来神情闪烁的老妇身上。旁边支着一张简陋的床铺,这老女人看来为了方便逼供竟是住在了这里,只是不知道这女人到底有什么本事,竟然让燕云清把这么重要的犯人全然的交到了她的手上。 而且他可以分辨出来,月姬身上的伤,最早大概是在半个多月前,这与月姬失踪月余的时间不尽相符,那么在这鞭刑之前,她还曾经接受过怎样的逼供?凤玄羽面具下的唇轻轻抿了抿,觉得自己怒气似乎又高涨了几分。 “原来,竟还是有人记得我这个宫主的。” 凤玄羽抬步,朝着僵直的老妇走去:“只是,有人的不甘寂寞让本宫主很是困扰。” 看着凤玄羽微微向着她抬起的手臂,那老妇脸色骇然出掌提腿,她感受得到凤玄羽身上暴虐的杀机,她同样也知道自己不可能是凤玄羽的对手,所以她必须逃,哪怕几率再微小! 一脚一掌,这女人的武功却是不差,若是在江湖上也能混个一流高手的名声。一脚一掌通通招呼到了凤玄羽身上,因为刚刚凤玄羽伸手的时候也只是纯粹的抬手而已,老妇顾不得那种如同打空了一般的软绵感,瞬息之间已经越过凤玄羽朝着他后面的甬道狂掠而去。 眼见着这个老女人就要跑远,凤玄羽一侧身,右手诡异的一扬一抑,就听见“啊!”的一声短促的痛呼,那女人的右臂竟是直接被凤玄羽生生扯了下来! 看也没看自己的手臂一眼,老女人提气飞速离开,一条手臂和性命比起来孰轻孰重不用想也知道。 可是突然之间,老妇狂奔的身形陡然凝固,瞳孔狠狠一缩! 因为她看见本来应该在她身后数米位置的凤玄羽,竟然出现在了她的面前,那张银白色的面具幽幽的闪着,属于死亡的惨白光芒。 “嗬嗬!”一只洁白修长的手掌扼住她的喉咙,像是最坚硬的钢铁,无从挣扎。 第75章:妖孽吃醋? 随手将失去气息的老妇丢在一旁,凤玄羽缓步走向了月姬。 他站在伤痕累累的月姬面前,眼睛里隐着深沉的光,一点点望向月姬眼底无处可逃的深情。 “你还记得我的脸么?” 月姬愣愣的点头,不明白凤玄羽为什么会突然问这样的问题,但她对凤玄羽向来是毫无保留的,此时此刻也不会不一样。 她依然记得那一年,在一群上百眼中闪烁着狂躁欲念的少年之间,初显妩媚的她倔强的咬着唇瓣,握在掌中的匕首几乎要压碎自己的掌骨,那么长时间里苦苦支撑的坚强突然之间变得那般无力,闭上眼,似乎能看到咆哮而来的耻辱和绝望,也就是在那一刻,她遇到了他。 那时候的凤玄羽不过10岁,月姬清楚的记得那时刚好是凤玄羽结束了他长达五年的特训生涯。那时候的他比她还要矮上半个头,身上更是瘦得只剩下皮包骨,比那常年行乞的乞儿还要骇人几分,同样瘦小的脸上苍白干瘪,哪里有半点少主该有的模样!可是就是这样狼狈的他,从数百人间走到她的面前:“跟我走。” 只是一句淡得不能再淡,乃至于不加半点情绪的话语,便让她记了一生。 她随着他离开的地底训练场之后,他就离开了幽冥宫,再回来却已是三年以后了,脸上照着银色面具,她就再也没见过他的样子。 “那你现在,还想看么?”凤玄羽指尖轻触着面具的下巴,语气是月姬从未见过的诱惑。 月姬再次愣愣的点头,今夜的凤玄羽给她的感觉太过不一样,让她在极致的欢喜之后,心中忍不住漾起一圈圈的涟漪,不过她不会去质疑眼前的人是否是冒充的,于她而言,就算是忘掉自己也不可能分不出凤玄羽来! 修长的手指近乎缠绵的在面具上轻轻摩挲,在月姬越来越紧缩的瞳孔中,凤玄羽扣住了面具的边缘,然后将它,一点一点从他脸上,拿了下来。 圆润的额,斜飞的眉,深邃的眸,挺俊的鼻,还有淡漠的唇,每一处都是那样的精致而绝美,虽然它们组合在一起的时候反而失了那份绝色,只留下淡淡的清隽,可是月姬却没有觉得半点失望,反而是眼中已然消退的泪光再次肆无忌惮的涌了上来。 这些年她曾一次一次试图在梦中勾勒出眼前这个男子完整的容颜,她是曾见过凤非尘的,但她从未认为凤玄羽会长得如凤非尘般绝色,记忆中那张让人不忍多看的脸是她缠绵一生的救赎,如今能见上一眼,她几乎要觉得死而无憾了。 顺手将手中的面具塞进怀里,再往前跨了一步,停在了与月姬仅有呼吸相隔的地方。凤玄羽何尝不知道自己今夜的行为很怪异,他甚至不太明白自己为何会在月姬面前摘下面具,也许只是因为颜无殇,因为颜无殇的存在让他明白了深情被漠视的绝望和痛苦,让他再做不到像以前一样对月姬为他的心甘情愿当做理所当然。 手掌上漫山漆黑的雾气,分别在绑着月姬双腕的铁链上,看似轻飘飘的一拂一拉,那粗壮的铁链应声而断,而失去束缚的月姬也便从那血迹斑斑的十字架上掉了下来,直接,砸进凤玄羽的怀里。 若是的他,凤玄羽一定会面不改色的看着月姬干脆的掉到地上去,他可管不了她现在是不是重伤之躯,连死了他也不会皱一下眉头。然而事实却是,他不甚温柔的将满身伤痕的月姬搂进了怀里,似乎完全没注意到月姬这轻轻的一砸,就让他身前的衣服上布满了黑红黄的各色斑痕。 本是想将月姬直接带出去的,可是当他看着月姬脚腕上挂着的赤色锁链时,眉毛却是狠狠的皱了起来。 那根链子一点也不粗,只有一般女子手指般大小,也没有多厚重,看起来反而有点像给小孩子玩耍的玩具。可是就是这样一根不起眼的链子,却是没有任何兵器能够撼动的存在,连神器也不能,凤玄羽觉得,这世上若说真有什么还可能摧毁它的话,恐怕也只有没有半点消耗的斩月戟能做到了。 就这么一根小小的链子,是当年凤非尘花费了数年时间,以不为人知的手段用万年陨铁打造的,曾是用来锁住颜昊的,今日却被燕云清用来锁月姬了。 除了找到唯一的钥匙,此锁非人力所能破开! 凤玄羽冷冷一笑,燕云清也许是以为这根缚情索的钥匙已经丢失了,用来锁住月姬,或许是出来都没想过要放月姬离开!只是恐怕燕云清做梦也想不到,这根锁链的钥匙却是一只光明正大的被放在幽冥宫内,以为它就在幽冥扇的扇骨内! 凤玄羽环顾了一下四周,发现角落里的白玉钵里面放着不少的清水,那老女人睡的小榻上也还放着一套干净的衣裙,于是他轻轻的将月姬放在地上,一边把这些东西挪到月姬够得着的地方,一边对着月姬道:“你身上的伤太重,我这里有些伤药,你自己好生把伤口处理一下穿上衣服,我出去找钥匙为了开锁,很快就回来。” 他对月姬有了怜惜不假,但要他帮她为那浑身的伤口上药,那绝对是不可能的事情,虽然他爱的是男人,但是他照样还是需要离女人远点,特别是这个爱他如命的女人。 没有给月姬回答的机会,凤玄羽如烟雾一般消失在密室,转眼就已隐约听见开启机关的声音。 要找幽冥扇,虽不容易,却也不难。 不管他死没死,燕云清肯定都会将幽冥扇藏起来,因为那把扇子是幽冥宫的圣物,也是证明他身份最好的证据。但是凤玄羽知道幽冥扇一定还在幽冥宫中,毕竟除了他自己,再也没有人可以把幽冥扇带出幽冥宫,否则它周围三米范围内的人必定会被它吸成人干,更遑论携带它的人!所以凤玄羽料定,幽冥扇仍被藏在幽冥宫内。 凤玄羽在非颜殿中找了一番,然后去了燕云清的住所。 燕云清当了宫主,却仍旧住在他以前居住的地方,而没有搬到凤玄羽的宫主殿里面去,想来那家伙的住所里也没有那么简单就对了。而凤玄羽之前因为找月姬而去过了那里,可是结果却是什么也没有发现,现在他不得不再去认真寻找一次。 时值午夜,月光正亮,燕云清所住的地方是一片漆黑,也不知道他是已经睡下了呢,还是压根不在此处。 凤玄羽气息诡秘的站在花丛的阴影里,正准备悄无声息的潜进那片阴森的房间里去,却忽然脸色一变,弓起的背脊微微僵直!因为他感觉到一道更加诡秘的气息就停在他身后,隔得那么近,仿佛已经亲吻上脖颈的蛇吻,让人浑身汗毛忍不住通通倒立! 时间静止,风声如肃! “噗!”就在凤玄羽在这诡异的对峙中忍不住要全力出手的时候,身后传来一声熟悉的轻笑。 凤玄羽“唰!”一下回过头,眼睛深沉的瞪着眼前含笑而立的红衣男子,恨不得将这个装神弄鬼且一点也不听话的家伙拉出去暴打一顿。 “哎呀,小玄羽你可别这么深情的望着本庄主,这月黑风高的我怕我一时忍不住做出什么丧尽天良的事来可就不好了~” 听着颜无殇压低了的调笑,凤玄羽眼睛一眯,二话不说上前一步就准备把某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搂进怀里一阵蹂躏,可是他刚跨出一步,就看见颜无殇脸色巨变。 “你受伤了?!”那声音阴寒而霸道,就连一向阴狠的凤玄羽也被颜无殇突然的变脸吓了一跳。 “没有……”顺着颜无殇冷若坚冰的目光,凤玄羽看向自己的胸前,一时有些愣怔,这是刚刚月姬粘在他身上的,他没想到竟是让颜无殇误会他受了伤。 “这是月姬身上的……” “什么?!”话还没说完,却见颜无殇的目光更加冰寒起来,凤玄羽顿时愣在那里不知道今夕是何夕,想不明白颜无殇是在生哪门子气。 却见颜无殇粗鲁的伸出手拉着凤玄羽的手臂根根一拽就往外走去:“还探什么探!给我滚回去沐浴净身,一身难闻的怪味!” 凤玄羽有些后知后觉的看着颜无殇,还没从颜无殇气急败坏的神情上转过神来。 “看什么看!该死的,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都往怀里带,你这家伙这是不让人省心!下次你要是再敢这么随便,小心我床上伺候!” 第76章:貌似傲娇 夜光正浓,在颜无殇银白的长发上跳跃飞扬,扬起午夜鬼魅的诱惑。虽然心痛,但是凤玄羽不得不承认,白发比黑发适合颜无殇,妖媚中多了点飘渺,多情中掺了无数的无情,让本就让人难以抵抗的他,染上了疏离的魅惑,反而更加容易让人沉沦。 凤玄羽侧着头,看着颜无殇绷得紧紧的侧脸,隐约可以捕捉到那双总是笑意盈盈的眼中投射出的熊熊怒意。 手臂上被抓着的力道很重,有一丝微微的钝痛在夜风中被吹散,但是凤玄羽却开心的扬起了嘴角,笑得宁静而温柔。 自从颜无殇醒来以后,似乎那种骨子里霸道的占有欲也在逐渐苏醒,自己冷着脸他有意见,要是对别人笑了他更有意见,连带着多守着昏迷中的无双一下他也有意见,他们之间的关系谁也不曾明说,平日里也极少有暧昧的动作,只不过语气间多了许多的随意和亲昵,或者说是自己对他的语气多了随意和亲昵,毕竟眼前这个男人貌似一直都是那个让人误会的样子。 颜无殇对他很好,这种好不是突兀的,而是一点点在累积加深。凤玄羽知道颜无殇并不笨,他以前看不出自己对他的感情,也察觉不到他对自己有所不同,但是一旦他已经有所觉悟,那么他必定会做得极好,好到点滴细小的东西也不会错过。比如这一个月以来,颜无殇就是在一点一点奠定他们之间的关系,不急不躁,缓缓将两人的心意情意融合在一起,扭成他们之间不变的未来。 凤玄羽笑着,任由颜无殇毫不留情的抓着他在夜风中狂奔,颜无殇因为他曾怀抱过月姬而盛怒,他不曾想到过,但还是觉得欣喜和安定,那些午夜梦回的爱而不得似乎已经离他好远,远到如今想起来竟已记不得那种锥心刺骨的痛楚,只有蔓延到灵魂的甜蜜和温馨。以前的他何曾能想到有一天还能随在颜无殇身边笑得满足,还能真真切切的感受着来自颜无殇的在乎,一切美得像一场梦,让他沉沉不愿醒来。 当然,颜无殇是不知道凤玄羽此时正在感慨万千,他只是觉得愤怒的小火苗快要把他脑子都烧坏了!这该死的凤玄羽,当初明明都临死表白了,那时候说得那叫一个深情无限啊,现在倒好,死活不承认就算了,他有的是时间陪这家伙耗着,看谁先管不住自己的嘴自己的身子,可是这倒霉孩子连他都不肯抱一下,现在却抱一个女人抱得畅快!而且别以为他不知道,那个什么月姬他可是见过的,那女人看他家小玄羽的眼神,只要是没瞎都能看出来恨不得扒光了两人衣服好好滚一滚,这家伙不躲他都忍了,竟然还自动送上门去?!光想着颜无殇都差点学喷火龙喷火玩了! 哼,看来他的循序渐进是有些多余了,说不得哪天真得在床上好生教育这不知道什么叫男女有别的家伙一顿才行!看他还敢乱来! 很快,颜无殇就拎着凤玄羽风驰电掣的回到了雪月山庄在泉州城内的别庄,一路上吓坏了不少彻夜等在各处对那位风流不羁俊美无双的庄主大人翘首以待的婢女丫鬟们,来的时候春风满面面若桃花,迷得别庄内所有雌性动物面红耳赤春心萌动,只是这只出去转了一圈回来就化身地狱修罗了,那冷得渗人的脸上只差没直往外飞射冰刀,惊得一路的下人们噤若寒蝉,险些把头低到地底下去! “生气了?”凤玄羽的声音清淡如风,携着点滴温柔的笑意,想起刚刚颜无殇阴森森的吩咐备水沐浴时那昭然若揭的火气,心中忍不住要带上甜蜜。 颜无殇眯着眼睛看了云淡风轻的凤玄羽一眼,眼中幽光一闪而逝,那怒气却如同烈日下的冰雪,消融得没留下点滴痕迹,笑得凤玄羽都没能跟上他变化诡异的情绪。 “生气?哦不,小玄羽你什么时候看见我生过气?我只是……” “庄主,水已经准备好了。”门外轻微的敲门声打断了凤玄羽魅色的音调。 “放那儿吧,不必留人伺候。”颜无殇侧首,含笑的眸子顾盼生姿的对着战战兢兢走进来的侍女道,迷得两个可怜的女子险些失了魂魄。 “我只是觉得,今夜的良辰美景,不能平白浪费了而已,你说是么?” 凤玄羽没说话,不需要去看颜无殇那流光溢彩的眼睛,光是听听这危险的语气也知道,现在这完全是风暴前压抑的平静,绝对经不起半点刺激。 “月姬?”颜无殇却没管凤玄羽回答与否,逆着光,踩着奇异的步子,一点一点走近凤玄羽,深夜里如同会吃人的妖精。他伸出洁白如玉的食指,温柔的抚过凤玄羽沾着血迹的衣襟,眉梢高挑,露出点不屑一顾的厌恶。 “她没死吧?”他如是问到。 “还没。”凤玄羽亦是没心没肺的回答。 “她怎么还没死呢?” “呃……”凤玄羽看着颜无殇眉目间流露出来的那些理所当然,一时无语,他一直觉得自己够无情了,原来颜无殇才真的是没心没肺的那个,想让人死时一样的理直气壮。 “受了重刑吧?衣衫褴褛吧?还看得清原样吗?”唇角勾起,带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颜无殇又不傻,之前黑漆漆的他只看见凤玄羽衣服上成片的血渍,此时灯光下那明显是整个人体俯压印上去的痕迹他猜不出缘由才有鬼了,想来以月姬那个女人那种勾引男人“食欲”的尤物,那个没长脑子的燕云清也曾在她身上下过不少功夫吧! “看不清了。”凤玄羽微微摇头,实话实说。 “撕拉~”回答凤玄羽的是布帛撕裂的声音,颜无殇在凤玄羽衣襟上轻轻游走的手忽然成爪,狠狠一抓,就那样轻而易举撕下了他胸口处带血的布料,也不知道是凤玄羽身上的衣服太劣质呢,还是颜无殇用力实在太巧妙? 两下就撕下了凤玄羽的外袍,颜无殇脸上的表情自始至终没有变过,温柔缱卷中带着神秘的魅惑,他的手指从凤玄羽的锁骨一路往下,暧昧的在凤玄羽光洁的皮肤上肆意游走,那双始终注视着凤玄羽面容的眼睛缓缓拉长,闪烁着某种灼人的火焰。 在注意到凤玄羽眸中亦是出现暗色的光芒时,颜无殇勾唇一笑,手掌一拉就废掉了凤玄羽身上的里衣,直接给他丢进了正冒着热气的浴桶里。 水花飞溅,晶莹的水珠从凤玄羽身上各处滚落,在这午夜的灯光里,勾魂摄魄。 “我来帮你。”此时再看,颜无殇眼睛都是有些红了,看着凤玄羽的眼神就像是饿狼看着肥硕的猎物,竟是连声音也带上了欲念的沙哑。 透过温暖的水,手掌从凤玄羽胸前划过,颜无殇感觉自己的手就像是要烧起来一样,有种迫不及待想要更多的感觉。 “你要留下来吗?”就在颜无殇忍不住在思考着自己要不要脱光光也躺进去的时候,那属于凤玄羽绚丽而冰凉的声音在耳边炸响,他抬头望去,望进凤玄羽一尘不染的眼底,仿佛那一丝刚刚被他挑起的欲念压根没有存在过一般。 “我先出去了!”颜无殇脑子“轰”一声巨响,之前苦苦压抑的怒火还有欲望好似瞬间消失无踪了一般,落荒而逃。 其实颜无殇逃跑的原因没有其他,只不过突然想起了不久前在雪月山庄祠堂里的那一幕,他一直没敢,以后也不会告诉凤玄羽那天发生的事,他俩这段时间以来乐此不疲的你来我往,不过是在不动声色的在为占据那个主导的位置而努力,要是被凤玄羽知道他曾经那样做过,他笑傲床榻的日子也就更加的遥不可及了,现在的他是生怕一不小心就勾起凤玄羽身体的记忆,以至于让凤玄羽发现不对,届时他可就亏大了! 小不忍则乱大谋,他忍! 只是颜无殇不知道的,他慌慌张张的跑掉以后,凤玄羽却是松了一口气,因为木桶中,有某样东西正在器宇轩昂。 这两人,都在为那点事坚持不懈,真不知道苦的人是谁…… 第77章:原来在这里 一大早,凤玄羽就火急火燎的出了别庄,身后跟着脸色依旧不怎么好看的颜无殇。 距昨夜他离开密室已是过去了半个晚上,当时只想着在幽冥宫内找出总归和他有所感应的幽冥扇,再怎么,也不会困难到哪里去,况且很多隐蔽的地方他也在前半夜已经仔细找过了,那么剩下来的地方也就理所当然不会很多,料想也花不了他多少时间。只是没想到,却被半路杀出来的颜无殇给打乱了一切,想到这里凤玄羽也隐隐有些头疼,颜无殇这家伙果然不是个让人省心的,真不可能会听人话的! 凤玄羽不怪颜无殇发脾气把他拎了回来,只是有些担心,这么长的时间过去了,再加上昨天白天他的出现对燕云清的刺激,那男人很有可能已经发现他闯入密室的事了,说不得这样一来月姬也会遇到危险,显然那不是他想要的结果,所以他也顾不得白天去梁上当君子没有晚上来得方便,不得不急匆匆的再入幽冥宫。 事实证明燕云清把那最有可能让他功亏一溃失去一切的幽冥扇藏匿得很好,至少今天的凤玄羽带着颜无殇找遍了整个幽冥宫也没能找到它的踪迹,这让凤玄羽有些无奈,看来是他太过自信于自己和幽冥扇之间的感应了。 无奈之下,他又去了非颜殿,那里确实是一个他最容易忽略的误区。在再一次的一无所获之后,他再次打开了密室,然而不出他所料,里面早已是人去楼空,所幸看到的不是月姬失去呼吸的斑驳尸体!进去时没遇到麻烦,凤玄羽挑眉惊讶了半秒也就释怀了,这密室内的机关精巧强大,弊端却是只能手动开关,不如触发式的机关用起来得心应手,况且凤玄羽虽然不知道燕云清是怎么知道这个密室的机关的,但是想来也不太可能将其全部掌握,若是贸然动用这个密室除掉他的话,也许会被他反过来干掉也不是不可能的,毕竟论起优势,他是可以完全掌控此处的。 月姬还活着,这对现在的凤玄羽来说无疑算是最好的消息了。因为锁住月姬凤那根缚情索已经不在了,当然,燕云清并不是用钥匙打开它将月姬带走的,而是强行用蛮力做到这一切。为什么?那是因为固定那根锁链的墙头那一端,整个被掏下了一大块墙体,月姬就是这样连人带着链子一起被带走的! 当然,在这之前凤玄羽并不是没有想过这样子强行先把月姬带走,但那时的他冒不起这个险,因为这密室的墙并不是石头那么简单的东西,而是用一种极其坚硬的金属建造的,他完全没把握能够在不影响其他地方的情况下挖出来一部分,最终的结果最大的可能就是导致整个密室坍塌,连他也得跟着被埋在里面。况且他若动手,动静绝对不会轻,不惊动外面巡逻的人就有鬼了! 凤玄羽真没想到,燕云清竟然不惜花费如此之多的精力,大费周章的把月姬移走,而不是直接杀人了事,月姬的存在什么时候已经变得这么重要了? 看着凤玄羽由于月姬凤失踪而阴郁的脸色,颜无殇的脸色也就更加难看了,他就是不明白,凤玄羽说是要回来夺位,难道应该要找的人不是燕云清那个蠢货么?怎么就费尽心机去做的却是非救月姬不可了?那女人到底有什么好?值得他的小玄羽这么念念不忘! 不过颜无殇是什么人,这厮可绝对是面善心恶的大师级人物,心里面想法再怎么黑暗,脸上永远可以如沐春风,不是熟悉的人不可能从他脸上看出半点不对!所以此刻他阴郁的脸色只闪现片刻就已消失得找不到痕迹,甚至于连带着昨夜的欲求不满都灰飞烟灭了,虽然那眼中的笑意隐约能看出些意味深长,不过此时压根没把注意力放在他身上的凤玄羽当然就不可能有所发现了。 出了密室,凤玄羽的脸色忍不住有些凝重,他几乎已经算是把整个幽冥宫翻过来找了一遍,可即便这样也没能找到他以为手到擒来的幽冥扇,现在连月姬也都消失得无影无踪,难道他只能放弃月姬,然后夺回幽冥宫的控制再说?凤玄羽皱眉,努力想抓住心中那一闪而过的灵感,他总觉得有什么地方被他忽略了,一定还有什么关键的东西他大意了! “咦?”就在凤玄羽埋头苦想的时候,颜无殇一声轻咦打断了他的纠结。 “小玄羽你看!”顺着颜无殇的目光,凤玄羽看到了意料之外的东西。在密室外这间屋子里,那张靠近密室入口的银木圆桌的一根被遮蔽了视线的桌腿上,粘着一滴暗红色的血液!颜无殇手指从那细小的痕迹上拂过,两指轻捏,然后放到鼻尖轻嗅了一下。 “还没有完全凝固,看来粘上去的时间不超过两个时辰,也就是说必定是昨晚我们离开以后不久才粘上去的。”颜无殇静静分析,不难猜测这血极有可能是月姬被带走时故意或者是无意留在这上面的,若是故意的话,这血迹也就不会只这么一处了,这样一来他们找人可就方便多了! 颜无殇压根就没想过隐瞒他这点发现,虽然心里恨不得把月姬这个女人从凤玄羽过往的生命里抠掉,但他又不蠢,嘴里虽说着不明白,但他哪里可能真的不明白凤玄羽这么着急的要找月姬的原因,但这也让他更郁闷,这女人难道真就这么让他家小玄羽放心?!要帮忙什么的,他也是可以的啊!好吧,他真的很不想承认自己也是个怕麻烦的家伙…… 不仅里屋里面有,殿外的廊柱上也有,还有更远的地方草丛中的石块上,或多或少都在极为隐蔽的地方留有少量的血迹,看起来似乎是以特殊的方式用力甩上去的!再结合这些血迹极不规律的指向了一个方向,凤玄羽和颜无殇终于认定那是月姬在危机之中强行为他们留下的线索。 他们不是没有怀疑过这是否是燕云清请君入瓮的伎俩,但是在一路追着这些血迹一段路程以后,他们具都否认了这种可能性,因为那血迹在途中几度险些断绝,是他们两人在数个可能的方向上追寻了几百米的距离才再度找到了接续的痕迹,甚至于有一次根本就是完全是巧合之下才找到的,如果是诱饵的话,要不是他们运气好,根本不可能找到最后的地方,这陷阱下得也太艰难了一点。 不得不承认,月姬留下的这引导让他们很是头疼,要不是事先知道这些血迹的存在,他们还真不可能会注意到这些个东西,也难怪短时间内竟是没人发现月姬留下来的暗号并将它们清除掉。 血迹在接近幽冥宫最外围的时候断了,凤玄羽站在位于幽冥宫左侧的边缘,看着枯黄的片片草丛,一时神色难料。 “走吧,不用再找了,我知道她在哪里。”凤玄羽声音平淡的对还在四处寻找记号的颜无殇道,他的脸色有些冷,却让人分不清楚是懊恼还是冰冷。 轻点地面,凤玄羽带着颜无殇飞奔片刻,来到了一处看起来与其他地方毫无二致的草地。他此刻突然觉得自己和这个曾经为他所有的幽冥宫陌生得不成样子,竟是两度忽略,或者说是选择性的遗忘了最有可能的地方,原来幽冥宫在他心里,始终还存着那么多不愿被想起不愿被提起的地方啊! 此刻凤玄羽所在的地方,赫然是幽冥宫地底训练场的地面,也就是他幼年时那些暗无天日的过往。虽然如今恐惧已逝,然而他似乎潜意识的不愿去回忆关于里面所有的一切,所以他才会觉得似乎遗忘了什么,却怎么也不能抓住那丝闪现的灵感。 颜无殇完全没看到凤玄羽做了什么,只注意到他若无其事的往前跨了一步,周围的环境却突然大变,这感觉就像是破掉了幻境重现现实一般,但是颜无殇却是知道,事实恰好相反,出现这种情况的原因反而是:凤玄羽自主开启了埋在此处的幻境!颜无殇笑了,笑得流光溢彩,他一直觉得父亲口中的凤非尘也不过如此,嗜杀,乖戾,而今这小小一点接触,才明白那个男人远比他想象中强大! 眼前的幻境没有什么特别,看起来只是一块酷似火雷原的草地上不规则得分布着无数奇形怪状的石头,看起来倒是像极了那种所谓的石林模样。凤玄羽在这隐约可以看出是某种阵法的石阵里步伐奇异,然后将数十块颜色呈暗红色的石块在位于正宫方向的石山中央的平台上小心翼翼的拼接出了一个无名的图案,看起来那设置这些机关的凤非尘似乎极其喜欢这种拼接得玩法,无论是卧室里的那个密室还是现在这个地方,全都是采用了如此方式。 然而做完了这一切,凤玄羽却只听见了一声不重的机关启动声,没有如期看到动开的大门。 凤玄羽微微冷笑,眸中颜色冷凝,他事实上也没指望自己能从正门打开训练场,想也知道燕云清不可能敢把月姬关在这里却没做任何防范他的措施,看来燕云清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对幽冥扇的掌握早已超出了他的想象,竟是连这里的机关也能做出改动,说不是预谋已久他都不敢相信!不过,下去的入口,可不是只有这么一个的! 在石林幻境正东方向30米的地方,凤玄羽轻而易举的打开了尘封的另一个入口。只见平坦的草地上突兀的裂开了一个方形的缺口,透过丈余的地面,可以清楚的看到下方不甚明亮的另一方世界,森冷,诡秘,阴暗,寂灭,不需要白骨森森的景致,却仍旧能不动声色的让人不小心背脊发凉,恐惧渐生! 这一个入口就像是平日里房顶上开的天窗这样,居高临下得悬在那所谓得训练场头顶上,看起来十足的危险。凤玄羽却是没心思管那么多,叫上颜无殇就面不改色的跳了下去,不过十数米的高度罢了,对他俩而言只是小菜一碟,无需担心。 真正走进这块土地,颜无殇才算是真切的体会到了这里的阴冷,他曾在魅影总部的基地呆过一段时间,现在看来那里还尚不能与此地相提并论,同为训练死士的地方,幽冥宫的训练场却明显更胜一筹,只需要稍微感受一下周围的冰凉气息就可以知道,这里埋下的枯骨远远不是魅影所能比拟的。 然事实也确实如此,魅影的杀手基地是以选拔培养杀手为目的的,进入那里的人都已是经过了前期选拔,在那里虽然生存同样艰难而残忍,可这些还不够,因为幽冥宫的这个训练场,简直就是虐杀的原罪地,同样是已经经过了选拔的优秀孩子,在魅影里一千人能存活下来一百人,而在幽冥宫,却最多能剩下十个!这,就是区别。 这里没有多余的风景,有的只是一成不变的死寂,还有那犹如万年荒芜不变的荒山,困兽绝境,这就是每一个被丢进这里的人会面临的处境。 一踏入这里,凤玄羽还没来得及有多余的情绪,心中忽然泛起熟悉的脉动,那是,属于幽冥扇和他之间的呼应。凤玄羽没想到,一直寻而不得的幽冥扇竟是被燕云清藏在了这里!只是想想却也正常,毕竟幽冥扇这家伙不是普通的器物,它对于存放它的环境要求可不低,要藏匿它?估计真得被它折腾得够呛! 它体积不大,却不会允许被随便点地方就打发掉,起码它要享受方圆1米范围内空旷且只有它一个的存在。它不太喜欢光明却又讨厌纯粹的黑暗,所以它四周的环境必须得是灰蒙蒙的存在,而是它还讨厌滞涩感,于是绝对不能把它放在封闭的环境里,要不然它绝对会发狂,典型的六亲不认!想来把它放在这里真的是个绝佳的选择,而且这里常年不散的阴气,是幽冥扇最喜欢的气息。凤玄羽凭着感应飞奔的同时,心中忍不住有些呕,他之前竟是没有想到这里,他都已经不知道该说自己什么比较好了。 远远的,凤玄羽已经看到了幽冥扇的轮廓,巨大的黑色架子上,同为黑色的幽冥扇霸气侧漏的端立在上面,扇骨晶莹,似玉非玉似金非金,隐约闪烁着森凉的光芒。它的正面以白色绘着飘渺如烟的空中殿宇,美得让人不敢多看,而背面也是以同样的白色唯妙唯肖的骷髅头,旁边却是诡异的红纹字体,写着霸绝天下的幽冥宫三个字,光是看一眼就能让人从心底里爬起彻骨的寒意。 “宫,宫主?”就在凤玄羽满心纠结的朝着幽冥扇奔去的时候,一道虚弱的女声惊疑的响在耳畔。 第78章:陷阱? 在幽冥扇对面的石山中央,有一个不算大的隧洞,那里面不大不小死死的卡着一个暗色的铁笼子。 此时笼中脸色苍白的女子水眸微睁,略显妖娆的眸子里盈着些许惊诧和欢喜。月姬脚上的锁链依旧堂而皇之的悬在她的脚裸,身上还穿着昨夜从那个老女人床上搜来的暗蓝色碎花群,遮住了身上那些触目惊心的伤口,虽然发丝凌乱,但即便是如此老气的衣裙,也依旧掩不住她那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魅色,反而添了些许禁欲飞诱惑,狠狠勾动着男人的食欲。 不过现在在场的两个男人说起来都不怎么正常,压根连眉毛都没动过一根。 笼子不大,月姬只能盘着腿坐在里面,然而比起昨夜的她来,此时看起来仪容完整的她却显得比昨夜要虚弱了许多,那张小巧的脸蛋白得不似个人样。凤玄羽眉尾一皱,眼中清明,月姬的伤昨夜应该已经上过药了,目测她后来也没再受什么刑罚,而他还曾喂她吃下了数颗九转丹,想来也足够恢复她不少的精气,可是为什么她却变得虚弱至此,连坐姿都要靠在笼子上才能勉力维持? 错骨散药力虽强,但还不至于在锁住内力的同时让人虚弱至此吧?!情况他昨夜是给过月姬多粒解药的,以月姬的头脑,这些药丸是不可能全都被燕云清找到的啊!难道,那男人终于狠下心来将月姬武功彻底废了?! 想到这里,纵使是情绪冷淡如凤玄羽,脸色都忍不住有些变了! “月姬,你,还好吧?”他现在都已经没那多余的心思去思虑燕云清把月姬和幽冥宫如此随意的放在一起的肆无忌惮了。 “宫主,我没有事,你不必担心。”月姬开心至极的笑了起来,在苍白的脸上晕开绚丽的红晕,这是凤玄羽第一次关心她,在昨夜凤玄羽亲手在她面前摘下面具以后关心她,她隐约觉得心底开满了绝艳的扶桑花,美得令她窒息。 “身体无事?”凤玄羽微微眯了眯眼,极淡的目光扫了月姬的手脚一眼。 “没事,只是有些虚弱,养养就好了。”月姬如是说道,眼睛中的光芒却是越来越亮,有种快要灼伤别人的趋势。 “我说小玄羽,你不是要找那把破扇子么?在这儿婆婆妈妈做什么呢?!”颜无殇在一旁忍无可忍的出声,语气轻佻却夹带着阴森,这俩家伙在这儿你侬我侬的完全无视他的存在,要是不知情的还真得以为眼前这对男女之间有点那什么,所以一路上憋了一肚子气的颜妖孽终于不甘寂寞的出口了,他决定这次他是死也不再沉默了,反正凤玄羽这厮是永远不可能看出他在怄气的,况且就算看出来了估计也不会有任何表示,看来无论要什么还是得他自己出手来争取了,特别是某书生的白豆腐,压根都不要去想会白送上门! 事实证明颜无殇是对了,他的声音一响起,凤玄羽就收回了放在月姬身上的心思,转过身来准备去取幽冥扇。倒是月姬眼神微讶的看了颜无殇好几眼,这个一直以来在江湖中让人又爱又恨的玉面公子,而今却是满头青丝变白发,她被关的时间不短,不太清楚外面是否已经盛传了颜无殇的银发,只是不知道是何原因,让那个曾经的一代天骄沦落至此。 是的,沦落。 公子白发,并不是每个人都能接受的,月姬对这个没什么感觉,但是外面的人就不一定还能接受这样的颜无殇,这个江湖的包容性很强,虽不至于将银发的颜无殇视为异物,但从今以后,颜无殇的存在,或多或少会失去无数的敬仰和爱慕了。 不过这些都不是月姬惊讶的原因,真正让她感到惊诧的是凤玄羽的态度。在月姬的印象中,凤玄羽是个极度我行我素的人,倒不是说他刚愎自用,只是他的态度是从来不会因为外人的想法或是话语而有丁点改变的,你的建议他也许会听,但是那不代表他就会对你有所回应,他总是那样冷冷的,无论他想做什么,从未有人能阻止,就算是当年的凤非尘也无法改变他的坚持,可是她刚刚看到了什么? 只一句话,这个叫做颜无殇的,她从未看进眼里去的男人,竟然就那样轻易的改变的她的宫主的情绪,虽然这种感觉很细微,要不是熟悉凤玄羽情绪波动的人是万万不可能察觉出来的,刚刚那瞬间凤玄羽的情绪明明是有些阴冷疑惑的,但是只因了颜无殇一句若有若无的抱怨,他身上所有的情绪便瞬间敛做无形了,而且还隐约弥漫着,一种叫做纵容的感觉。 这个发现让刚刚还高兴得难以自持的月姬如置冰窟,隐约有一丝难以形容的恐惧从心底慢慢蔓延。 此时凤玄羽已经来到了幽冥扇旁边,深邃的眼睛细细观察着架子上的每一点异常,燕云清把幽冥扇堂而皇之的放在这里,凤玄羽不敢肯定那上面是否会有要命的机关,反正他是不会大意的做阴沟里翻船的蠢事的。 最终确定没有任何异常,然后他伸手,如光影一般飞速摘下了放在黑色架子上的幽冥扇。然而纵使快如闪电,凤玄羽依旧听到了一声极细的轻响,心中一紧的同时他飞速撤开。 “我的宫主,你终究,还是找到这里来了啊。”一个清雅的声音不急不缓的出现在三人耳畔,那声音不轻不重的,却如同炸雷响在三人心中。 凤玄羽倏地回头,望向月姬身后的远方。 在隔了重重石山的数百米以外的地方,有着一座盘旋式的黑色石阶,那是从正面入口进来的通路。 而此时,黑色的石阶上,站着一抹白色的身影,虽然隔得远,但是凤玄羽和颜无殇都能看到那人脸上若有似无的笑意,那笑带着执掌一切的笃定。 那分明是从昨晚开始就不知所踪的燕云清! “是你?!”凤玄羽盯着站在入口处的燕云清,眯着眼睛听不出情绪的道。 “当然是我,还能是谁!”燕云清大笑,只是这笑中却没有半点喜意,却隐约透出些许森寒的恨意,如同骇人的毒蔓一般缓缓缠绕。 第79章:被困 笑声张狂,掩不住其中悲凉。 凤玄羽的眉头死死的皱了起来,连颜无殇都有些诧异的高挑了眉稍,有些摸不准这燕云清到底是在发什么疯,凤玄羽心中更是百转千回,回忆着自己是不是曾经做过什么对不起燕云清的事,以至于能让其笑得如此恨意苍茫。 “我的宫主大人,属下我,可是等了你好久了呢!”笑声忽止,那些怪异的情绪亦是如同昙花一现般失去了踪迹,燕云清也回到了最初那优雅美好的模样。 凤玄羽面色深沉的盯着远方的白色身影,眸光微暗。反而是站在他不远处颜无殇眼底闪现了点滴惊诧,凤玄羽只是隐约觉得此刻的燕云清与他记忆中的幽冥右使有什么地方不一样,可是颜无殇却看得清楚,哪怕只是单纯的站在那里,燕云清身上也散发出一种极度温润而优雅的气度,这种感觉与凤玄羽描述的潇洒不羁完全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性格,隐隐的,给了他一种极为熟悉的感觉。 “是你故意引我到这儿来的?”既然燕云清出现在这里,无疑就是轻飘飘的告诉他,此地压根就是个陷阱! “是啊,是我故意的。”燕云清轻声回到,他们两方之间隔了足足几百米的距离,但他们说话却无需大喊大叫,只是多耗费了一点内力来传音罢了。只是燕云清的话音刚落,正微微低着头埋头苦思的颜无殇却是突然有些惊异的抬起头来,那双漂亮的桃花眼里闪烁着点点恍然,难怪他觉得燕云清给他的感觉很熟悉,原来竟是与他爹颜昊给他的感觉那般相似!特别是这样若有似无的笑起来,更是与他爹像了七分,虽然这两人的面貌差了十万八千里,可整体给人的感觉却是相似得惊人! “那血液记号,也是你故意设下的路引?!”凤玄羽不知道颜无殇的惊异,不过就算知道他也不会放在心里,像谁不像谁与他没有半点关系。此时他的脸色已经微微有些变了,他虽不是很了解燕云清,可是他却也明白,若是此番燕云清是故意将他和颜无殇引到这里来的话,事情就大条了!既然燕云清敢不加掩饰的出现在他面前,那便至少证明远处的那个男人已经做好了足够的准备,并且有足够的把握将他们留在这里! 燕云清只是但笑不语,凤玄羽握紧了手中了略显冰凉得幽冥扇,他不停的回想这地底训练场里到底还有什么玄机,可以让燕云清如此笃定,可是任他想破了脑袋也没能找到半点有用的东西。 “不,不是的,那些记号,是我留下的!”月姬喑哑压抑的声音响起,一向倔强的眼中竟是带上了晶莹的泪光。 “我明明做得那样隐蔽了,不可能的,燕云清你不可能知道的!”月姬胡乱的摇着头,贝齿死死的咬着没有血色的唇瓣,那时她是那般小心翼翼的留下引路的暗号,为了能躲过燕云清的眼睛,她甚至一度险些不敢出手,可是现在却告诉她她那般小心谨慎留下的暗号竟变成了燕云清请君入瓮的诱饵,目的是彻底坑杀掉她失去性命也想要好生保护的凤玄羽,这叫她怎么能够接受啊! “是啊,我的确不知道月姬你到底留下了怎样的记号,当然我也实在是没多大的兴趣知道,我只需要知道你一定会想方设法留下点什么就是了嘛!我可是诚心诚意的相信月姬你有那个本事在我不能察觉间做到这一点的。要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非要亲自抱着你来这里?又为什么不肯让人跟随?你还真当我是为了隐蔽才这样做得啊?我几次假意发现你的动作,不过是让一切看起来更逼真罢了!难道你们不觉得做暗号这种事交给月姬比我自己亲自动手更有效么?可信度简直望尘莫及呢!” 凤玄羽的脸色已经彻底黑了下来,这招以真为假被燕云清用得很好,他说得没错,他根本不需要知道这个暗号到底是什么,又留在了什么地方,只需要知道月姬一定会留下暗号且把自己引来这一点就可以了!哪里还需要他总归会有破绽的去造假啊! 似是终于想明白了自己此时的处境,凤玄羽脸色大变,望向燕云清的眼中怒火滔天,仿佛随时有可能择人而噬一般:“为什么?为什么米要这么做?!我凤玄羽自问从来没有亏欠你半分,为何非要置我于死地?!” 凤玄羽冷冷质问中的悲愤似乎完全没有被燕云清听懂,他温柔的笑起来,站在不算远的远方温润如玉,笑声低沉优雅,几预随风而散。可是凤玄羽依旧在那一瞬间捕捉到了燕云清眼中一闪而逝的悲绝。 就在凤玄羽准备再次开口的气候,燕云清却是收回了放在他身上的目光,反而是淡淡的投向了,正藏身于某座石山后面的颜无殇:“不必白费心机了,我知道你们想做什么。” 原来就在刚刚两人察觉到燕云清的想法时,两人已经不动声色的定下了一个粗糙的计划,燕云清的注意力大多放在凤玄羽身上,所以由凤玄羽想办法吸引住燕云清的注意力,颜无殇趁此机会全力潜到燕云清身边去并想办法一举擒下他。他们不知道燕云清到底准备怎么来对付他们,不过若是抓住了燕云清,那么一切不就迎刃而解了么?虽然燕云清距他们这里不过是几百米的距离,可是由于燕云清就站在入口的地方,如果他们光明正大的靠近,这点距离虽用不了他们多长的时间,但数个呼吸的时间,却是足够燕云清从入口处离开这里了,所以他们也只敢采取这样迂回的方式。 谁知道颜无殇竟只潜了不到一半的路程就被察觉了! 凤玄羽眸光一缩,不自主的升起一丝戾气,他可没忘记刚才那一声轻响,也不知道到底被他打开了个什么机关,虽然至今没有显现出半点异常,仿佛那一声响动只不过是他的幻觉,可是凤玄羽一点也不这样认为,隐约间总有种难以遏制的森森寒意自背脊间升起盘旋,让他心生烦躁。 “呵呵,竟然功亏一溃了呢,真遗憾!”红衣妖娆,语气轻佻,颜无殇若无其事的从石山背后走了出来,面色平静,实在看不出他哪里有什么遗憾。 燕云清不置可否的温柔一笑,背后石门无声打开,然后他看也没看一眼颜无殇暴起而追的身影,轻巧的消失在凤玄羽的视线里。 随着燕云清的离开,整个地底轰隆巨响,“咔咔咔”的机关磨合声不断响彻。留在这里的三人霍然抬头,所看到的一切让他们瞳孔紧缩! 像是打开了一个全自动的铁盒子,最开始是上空的天花板,从一侧飞速伸出了一块闪着暗黑色光芒的金属板,方圆几千米的地方,竟只用了十数个呼吸的时间就已经全部覆盖了起来!接着是四壁,只见从地面以半点不慢的速度升起,凤玄羽和颜无殇对视一眼,分别电射向最近的石壁,一人拔扇一人出笛,企图阻止这金属板的全面覆盖,他们必须阻止,否则一旦让这个巨大的牢笼完成,就再也没办法阻止了。 可是事实是,以他俩的武功,全力出手竟然没能延缓金属板升起的速度!而且他们还骇人的发现,他们拿着神器级别的兵器全力出手,竟然都不能对这金属板造成半点伤害,连点划痕都没有留下!劈砍刺,两人拿出了自己最极限的速度出手,到最后依旧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金属板合拢! 就在他们脸色越发凝重的同时,轰鸣声继续传来,这次是来自地底。 连地底也有?! 凤玄羽和颜无殇不约而同的看到彼此的脸骇然失色! 第80章:一触即发 没有风的世界,一片深沉的死寂。 已经被带出了铁笼子的月姬安静的靠在石山上;凤玄羽负手而立,面色平静的看着地面上的大坑,以及坑里那闪烁着幽暗光芒的金属;颜无殇似是百无聊赖的坐在石山的半腰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把玩着掌中的玉笛。 气氛沉凝,每个人的耳边似乎都还轻轻回荡着燕云清温柔低沉的声音。 “宫主啊,你的幽冥扇,我自认不愿见它更没那个本事对抗它,所以我特地为你准备了这个坚固的牢笼,我想关于它的坚实程度,一定会让你满意的!最后的盛宴,男人或者女人,我都替你准备了哦,请尽情狂欢吧我的宫主大人!只是不知道,下一次我再来的时候,你是不是还活着……” “千万不要感到惊讶,这个肮脏的幽冥宫,你不知道的秘密其实还有很多,但我没那么多无聊的时间为你一一介绍了,就让这座当今世上最坚固的地底牢笼,成为你们最流连的风景吧!?” “哦对了,我听说那些金属板好像叫什么远古神铁,坚固得无懈可击来着,也不知道是不是徒有虚名啊,但愿,你们能够好好的证实一下呢!” 远古神铁,无愧于这骇人的名头,凤玄羽和颜无殇用近半个时辰的时间验证了它的名副其实。无论他们怎么做,都没能对这奇怪的金属造成半点伤害,最多也就在上面留下了几条浅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小小划痕,这让多少有些自视武功不弱的两人倍感挫败。 目所能及的地方,这数块按道理来说应该是分隔开来的奇怪金属却是紧紧的连在一起,甚至于磨合得宛若一体,不管是看起来还是摸起来,都是完完整整的一个整体,简直就是一个机械制造的完美铁盒子,连一方空气也不可能漏得出去! 这个发现越加的刺激了挫败的凤玄羽,作为幽冥宫的宫主已经有十来年的时间了,可是他如今才发现,自己对于幽冥宫甚至可以说是一无所知的!这让他多少有些难以接受,太打击人了!不过凤玄羽倒是能猜到,这个铁笼子不可能是他爹凤非的杰作,不说其他的,就光是这所谓远古神铁就不是现在这个年代能够有的东西,况且还要如此大费周章的制作一个完全可以说是鸡肋的破笼子,用来干嘛?没事困着人玩儿?就算没有那层铁也没人能从这紧闭的地下逃出去好吧?!凤非尘还没有无聊到这种地步! 只是,到底要怎么才能出去啊! 在这边愁云惨淡的同时,远在幽冥宫以外的泉州城却是越加的热火朝天,人潮已经随着时间的推移达到了另一个高峰! 此时,位于泉州青云酒楼的天字号雅间里,亦是人声鼎沸,气氛火爆。 由于参加本次围剿魔教的各大正派大佬几乎都已经先后抵达泉州,在大战之前开个策略研讨会可谓是武林中人历来默认的传统了。而此次聚首的场所选在酒楼其实多少是让在座众人有些憋屈的,以往有这种时候,不都是选在当地最大门派的正堂,以他们的身份,大多是需要别人客客气气的迎进去,小心翼翼的招待着的啊!哪像现在,讨论如此江湖“大事”都只能往酒楼这种九教三流的地方钻! 其实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泉州由于幽冥宫的强势存在,这四周压根没有哪一个稍微入得了眼的门派敢将山门设立在这里,幽冥宫虽近年来在凤玄羽手里已经低调了许多,但那种无形的霸道始终还是在的,怎么也不可能有人敢在他家门口挑衅他的威望!而那些小虾米一样存在的门派却是在座这些“正人君子”们看不上眼的,不过就算看得上眼也都没机会了。 因为这数千里的小门派,都已经在不久以前被幽冥宫那位牛气逼人的右使大人田江给灭了个干净,特别是距离幽冥宫最近的几个,更是鸡犬不留,险些没连房子残垣都给抹掉了!这也是无形中增加了大家的火气,丫都是那该死的幽冥宫,历来霸道就算了,现在竟然还敢如此嚣张,灭门?害得他们连小门小派都没得蔑视,还真当我们武林无人了啊! “各位,如今各派人士几乎都已集结在泉州城内,围剿幽冥宫不日之内必将成行,宫某不才,承蒙大家错爱暂任此次围剿的话权人,今日聚集众位在此,主要是宫某想明晰一下大家此行的目的,以及最终达成的结果。” 说话的,赫然是不久前和前任武林盟主打得你死我活的现任武林盟主宫隐!今日的他依旧是一袭墨色长袍,端坐于首位,面目平静气息沉稳。 坐在宫隐下首的分别是青峰门和逍遥派的长老。 其实说起来江湖中这所谓的武林盟主根本没有多庞大的权利或是多尊崇的地位,撑死也只能号令大半江湖中人,而真正强大的门派是完全可以无视其存在的,而这类顶尖的存在,就有在座的青峰门和逍遥派,当然,雪月山庄绝对是其中的霸主,没有争议! 按理说有这两个门派的存在,首位,远远是轮不到宫隐这个武林盟主来做的,但他恰恰就坐上去了,还让身旁的两个老家伙心平气和的坐在了下首。这样大的面子,是让无数武林中人望尘莫及的,就算是以前的宫隐自己也是不敢奢望的,而认真计较起来这其实不是宫隐本人的面子,而是“宫”这个字的面子够大!这些老牌势力,无不是经历过上百年传承的,也理所当然的经历过以前动荡年代的,对于宫家的存在,哪怕是宫家已经被灭门近百年时间的今日,依旧保存着足够的敬畏和崇拜,武林中人最是崇敬英雄,这一点,是错不了的。 “嗡~”宫隐话音一落,下面刚刚安静点的众人顿时七嘴八舌的讨论起来。 “宫盟主,恕我等不太明白你的意思,什么叫做此行的目的,又什么是最终达成的结果?这次整个武林几乎倾巢而出,不就是为了剿灭幽冥宫这个嗜杀成性的魔教么?”片刻之后,一个看起来满脸正义的中年男子站了起来,问出了大部分人心中的疑惑。 “虽然幽冥宫近些年来越发的收敛了,可是我想大家也都明白,它的强大也远非我们现在所看到的如此简单,否则多年前它也不可能在挑衅了几乎全部的老牌门派后却依旧相安无事这么多年了,宫某不否认那大多要归咎与它的第一任宫主凤非尘的强大,但我们无法抹杀幽冥宫的底蕴。”这话说得不急不躁,沉稳平和,除了年轻一辈少年得志有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少数人以外,老一辈的这些掌权人都深以为然的轻轻点头,确实,幽冥宫从来都不是一个他们可以随意践踏的存在。 “依宫某的意思,虽然此次幽冥宫确实是丧心病狂了些,我们肯定也是要为那些冤死的人们讨回公道的。但是据我估算,我们这一万多人的正派队伍,也不一定能够轻易的攻破幽冥宫,甚至与剿灭,那更是难上加难,所以宫某个人的想法是,问幽冥宫要一个交代,交出那个肆意妄为的幽冥右使让我们武林正派处置,并当着我们的面诛杀掉当初参与屠杀的那百名幽冥宫众,同时找出不久前消声灭迹的曾经的幽冥左使月姬,燕云清自愿退下幽冥宫宫主之位,与月姬平起平坐……” “什么?!”宫隐话还未说完,就有人拍案而起,怒气冲天。 “宫盟主,我等敬你为宫氏后人,不仅不曾追究你虐杀前任武林盟主慕云山的残忍行为,依旧尊你为武林盟主且奉你为此次行动的首领,但你怎能做出如此让人寒心的行为?!在下就不得不怀疑你的居心了!”此为一个完全隐形的小门派的掌门。 “是啊是啊,盟主啊,那幽冥宫此次可是将十一个门派灭门了啊,您是没看到,那手段是多惨绝人寰灭绝人性,若是我们此次大张旗鼓的讨伐却只是想了幽冥宫不过百数人,会寒了所以武林同道的心的,到时候还有谁敢挺直背脊做人,见到幽冥宫的人我们都夹着尾巴逃命得了,免得一不小心就做了无人敢惹的幽冥宫宫众的刀下亡魂!” “宫盟主,快刀门的门主黄纹向来都是最崇敬你宫家人的,快刀门更是最支持你为武林盟主的门派,而今他们被灭门,黄盟主的妻女被幽冥宫的人当众凌辱,然后丢弃给跟随着幽冥宫而去的乞丐凌虐而死,黄门主更是被挖心掏肺,斩断手脚,门中之人个个死相凄惨,连刚出生的婴儿也被分尸人前……可是,可是被他们崇敬至此的宫盟主您,却在他们惨死之后如此无动于衷,不仅不曾为他们讨回公道,还企图偏袒丧心病狂的幽冥宫,今后还有谁,敢拥戴这样无情无义的您啊!”此人说得泣不成声肝胆俱裂,那话语中的悲哀几乎要感染了在座的每一个人,他是与被灭门的快刀门门主最为交好的清水楼楼主。 “灭门十一个,死亡人数高达381个,还有146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如若不为这些枉死的人们讨个公道,杜某自认良心难安对不起自己这一身武艺!”这是个真正悲天悯人的男子。 “盟主,我们凌云派今次受此侮辱,全派上下上千人都深感耻辱难当,万死也要为小公主报此大仇!若是各位同道不肯为那些已死的人们,还有我凌云派出头,那么我凌云愿自己去讨一个说法,哪怕灭门也在所不惜!” 凌云派的大弟子悲怆的站了出来,“灭门”二字一出,再次掀起热潮,群情激奋,几乎要掀翻了雅间的屋顶。 宫隐面色平静的将绝大部分人的高声附和收进眼底,也将那些不置一词始终保持沉默的人收进眼底,一点也没有因为自己被人质疑而急切的解释,更没有因为这些人变相的威胁而动怒。他这么做,无愧于心,正因为将幽冥宫的强大看得明白,所以他才会有这样的说法,他知道如果想要强势剿灭掉幽冥宫,那么最保守的估计,整个武林的力量将会因为这次大战而消弱至少三分之一!甚至消耗再多也不能将幽冥宫赶尽杀绝,到头来根本得不偿失! 讨回公道当然重要,可是若是反而因此死去那么多人,孰轻孰重他还拎得清!现在看来,此次事件以后他得想办法退下武林盟主这个位置了,没杀掉慕云山以前,他只一心想着报仇没花多少精力在自身的责任上,而今报了仇,对于自己所处的位置,他忍不住每一点一滴都为这个江湖着想,为整个武林着想,然而看起来他责任感太过强烈,似乎不是那么适合于现在这个位置。 “那么,大家的意思是,剿灭,没有半点商量的余地?” “对!剿灭,没有商量!” “老夫同意,这是幽冥宫该得的教训!” “铲平幽冥宫!” 这其中,竟是青峰门的长老最是激进,算来青峰门确实是个不折不扣的好战分子,此次他们绝对是来凑热闹的。 “陈长老,幽冥宫多少是受了雪月山庄庇护这一点您忘了么?难道你们青峰门就不怕因此会得罪雪月山庄么?”宫隐有些无奈于青峰门的唯恐天下不乱,不得不出口提醒一下,因为雪月山庄确实对幽冥宫有所庇护,二十多年前曾说过不希望有人妄图将其攻陷。而若是此次真的成功了,雪月山庄也许不会去和那些小门小派计较,但是像青峰门这样的存在却是逃不过雪月山庄惦记的。 青峰门的陈长老沉默了半响,然后他抚了抚自己花白的胡须沉声说道:“当年庇护幽冥宫的是颜昊,而今雪月山庄的庄主已经变成了玉面公子颜无殇,颜无殇的性子我想不用老夫多说,大家都明白是个百无禁忌的人,他应该不会和他父亲颜昊一样偏袒幽冥宫的存在。况且,颜昊庇护的是凤非尘的幽冥宫,是凤家人的幽冥宫,如今凤家的人都没有了,幽冥宫也变成了外人的幽冥宫,我想他们应该不会太过插手这件事才对,毕竟这次确实是幽冥宫犯了众怒,不是老夫在无理取闹。” “是啊是啊,雪月山庄不会这么不辨是非的!” “就是,玉面公子才不会给幽冥宫面子!” “杀杀杀!” …… 宫隐看着众人杀气腾腾的模样,宫隐在心中默然叹气,他已经尽力了。 第81章:幽冥宫的强势 幽冥宫如同一架巨大的黑色骨骸静静的匍匐在荒凉的火雷原之上,阴冷,沉寂,而肃杀! 在幽冥宫的大门前,密密麻麻站满了手持兵器的人群,没有喧哗叫嚣,也没有咆哮狰狞,有的只是沉凝的杀意在渐渐聚集,偶尔有一些眼神闪烁的,也终是咬着唇没敢做出半点多余的动作。以宫隐和青峰逍遥两派的长老为首,此次武林正道在短短七天的时间内集结了将近两万于人,而此时镇守在幽冥宫内的人数,加上那些非战人员总共也不过两千余人。 这是一场力量悬殊到极致的较量,或者可以说是一场压倒性的,屠杀。 两万对两千,何其惊人而毫无悬念的比例。 春日的火雷原依旧微寒,今日的天气并不晴朗,没有云,却阴沉沉的十分压抑,倒是应了此时肃杀的气氛。 在宫隐沉稳,难辨心中想法的默然眼光注视中,厚重的黑色巨门轰然打开,黑衣如铁的幽冥宫众自那似乎随时都会择人而噬的幽冥宫中鱼贯而出,他们眼神很冷,就算看到对面严阵以待的两万武林人士也没有闪现多少波动,只是安静而迅速的,纵横列队,形成对峙之势。 只这一点,就让不少三脚猫的人眼神微闪,掩不住其中诧异,他们素来有听过幽冥宫凶名,但以他们的存在还没资格得到幽冥宫的慎重对待乃至于多看一眼也不曾。而现在却是第一次站在幽冥宫的对面去感受这份枉顾生死的冷漠,这些人不约而同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他们本来以为此行只不过是来捡便宜看热闹的,在刚刚看到了这高达两万人的队伍时更是放下了一百个心,可是现下紧紧看到了这一千多名幽冥宫众,便是有些忍不住后悔了。 倒不是觉得幽冥宫凭借这么点人就能将此次的讨伐队伍打败,只是觉得若是面对这样一批人的话,大概还没轮到他们下黑手落井下石就已经把命给丢了。 幽冥宫的人现身以后,作为宫主的燕云清也无声无息的出现在众人面前。 只见他一身白衣,在黑得没有半点杂志的幽冥宫众人的衬托下,越发显得飘逸出尘,他手无寸铁的负手立在幽冥宫的宫墙之上,居高临下的看着箭拔弩张的两方人马,面色平静看不出半点情绪,乍一看反而是他比较像领导武林正派的武林盟主。 有风吹过,掀起谁人几缕闲散的发丝,带不走半分压抑的沉默。 作为正道一方的宫隐没有说话,他不屑于明知故问的对着燕云清叫嚣,他已经尝试过安抚人们的情绪,然而事实没给他机会,无论他现在做什么也不可能阻止得了这群几乎已经是失去了理智的正道人士,何必矫情! 燕云清平静,是因为他知道对面这些人意志难得的坚定,坚定的想踏平幽冥宫,参加那场会议的有他的人,所以他再明白不过此次战斗无法避免!虽然他越想越觉得恼怒田江那个该死的家伙,竟然给他惹了这么大的麻烦,他现在是真恨不得把那家伙剥皮抽筋以泄心头之恨! 不过,那些都要等他好生的让这群不知天高地厚的武林正派尝一尝苦头,更加深刻的体会一下幽冥宫的厉害以后再说。 最先动手的是燕云清,在幽冥宫待了二三十年的男人,谁也别指望他还能比谁正常!只见他若无其事的低吼一声:“杀!” 所有严阵以待的幽冥宫众就像是被放出了笼子的野兽,一言不发的朝着对面庞大的队伍狂扑了出去。一时间喊杀声震天,血色蔓延。 短兵相接,以宫隐为首的一众高手并没有出手,燕云清都还站在一边看戏呢,他们这些高手可不愿这样失了风范。于是宫隐挥手,近七八千的人瞬间站了出去,反正他们这是来剿灭魔教的,人多欺负人少是绝对的,而且明显两方人马素质就不一样,要是同数量的正道人士对上燕云清带出的这一千人,还不得如砍瓜切菜一般的被杀个干净啊!七倍于他们的人数,应该不难摆平,这是所有人正派高手们的想法。 然而事实证明他们所有人都低估了幽冥宫的力量。一千人对七千人,起初还看不出什么特别的,但是随着双方毫不客气的几次相触,围剿的人马却如同鲜嫩的豆腐一样被幽冥宫这把利剑轻而易举的切成了好几块,渐渐被黑衣人们狼赶羊一般赶作一堆飞速吞食而去! 看着几乎连水花都没掀起的那七千人,宫隐早有预感的默然摇头,这,就是他不愿与幽冥宫彻底血拼的关系啊! 没有多顾及所谓颜面,宫隐再次坚定的加入了武功更加高强的三千人,他不能眼睁睁的看着那几千人就在他眼皮子底下被屠杀殆尽。 很快,如狼似虎的幽冥宫遇到了麻烦,这三千多人的加入与还剩下的三千多人汇合给他们造成了不小的麻烦,再也没办法像刚才那样杀得轻松了。不过面对有些凝滞的战场,燕云清却依旧那般的云淡风轻,仿佛完全没把眼前这些人的生死放进眼里,就算幽冥宫的人全死光了他亦不会多眨一下眼。要不是知道他幽冥宫里藏不了多少人,还真得怀疑他是不是还有无数的人马可以用。 压抑的时间并没有多久,幽冥宫的人慢慢找回了主动权,出手狠毒眼神狠厉,最终在宫隐再次投入了两千人的情况下终于才算是被完全压制住了,在丢下了近四分之三的尸体以后撤回了幽冥宫大门内。那些武林正派们看着场中央躺着的近五倍于幽冥宫的尸体,顿时有种冷气森森的感觉,都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不得不承认幽冥宫的名不虚传!万幸的是幽冥宫的人总归不多,要是再多个几千人,他们这次来的两万余人不是都得有来无回了啊!想想都有些胆寒。 不过要是凤玄羽在这里就一定会感慨这些人没见过市面,他们所以为的这千余人根本不是幽冥宫最强的力量,真正最强的死士们燕云清还没有那个能力可以调集,那,才是真正以一挡十的存在啊!可惜的是幽冥宫这些年总共也就培养了一百来个这样的死士,要不然这江湖上哪里有人会是幽冥宫的对手。 当然这个此时正一心想要攻陷幽冥宫的人们并不知道,他们看着三百多个衣衫褴褛的幽冥宫众在燕云清的指导下飞快的退回了幽冥宫内,想着刚刚死相凄惨的同伴,顿时觉得悲愤不已,兼顾痛打落水狗的肆意,于是压根不用宫隐的命令,这些人嗷嗷怪叫着跟在幽冥宫众的身后冲进了幽冥宫。 在跨入幽冥宫的那瞬间,异变突生! 只见漫天遍野的锋利箭矢如同蝗虫一样欢呼着射来,铺成一道天衣无缝的巨网,只瞬间,就将冲在最前面的那上千人全都灭了个干净! 像是一盆带冰的水浇下头顶,整个气氛为之一凝,只觉得细密的汗珠布满了僵硬的背脊,一时间竟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有一些年纪较大的人才隐约想起,这幽冥宫,是凤非尘的幽冥宫,当年凤非尘虽因为那让人恐惧的脾气令世人胆寒,可是与此同时也有不少人知道他极其醉心于机关术,虽然他的机关术实在也没几个人见识过,于是他们也渐渐忘了凤非尘的变态。可是此时的幽冥宫用行动告诉了所有人,他凤非尘的东西,容不得任何人记惦! 而幽冥宫的强大,远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觊觎的! 第82章:面临绝境 天色越发的暗了,似乎随时会来上一阵绵绵的细雨,哀悼,或是纪念,这满地的尸体和血腥。 幽冥宫的人已经消失在那暗色的围墙之内,只有燕云清一人,若无其事的站在大门紧闭的幽冥宫正殿门口,他唇角挂着温和的笑意,似乎正在神游。只是在他面前,是无数人用惨烈的尸体堆积起来的血色隔离带,隔开了武林正道门派咆哮难平的杀意。 “燕云清,你个无耻小儿,竟然敢用暗箭伤人,快快出来给老夫受死!” 在短暂的压抑后,有一个暴怒的声音响彻半空。众人侧首寻找,才发现怒喝的正是青峰门的长老陈锋,此人善剑,脾气暴躁,早些年并不叫陈锋,是后来以武力坐上青峰门长老一位以后才改的。 也难怪这老家伙这么生气了,刚刚那一拨死的人里面光是青峰门的弟子就有数十个,要知道青峰门里面并不只陈锋一个人好战,那是一个号称战斗狂的门派,门中弟子大多一个德性,那就是提到打架杀人就忍不住热血沸腾,也幸好他们还知道节制,无事的时候不允许门中弟子无故动手,要不然估计魔教二字还轮不到幽冥宫来当了。 眼见着敌人逃窜,青峰门的那些个家伙忍不住就燃起了热血,不管不顾就跟了进去,谁知道手没动成,倒是把自个儿性命给搭了进去。而且被乱箭射死的那些人大多都是此行较大门派里面跟来的弟子,之前的混战没被允许参战,本来就觉得憋屈不已,结果一看幽冥宫的人要跑,哪里还忍得住!于是转眼就变成了一堆毫无感觉的尸体。 而陈锋这老头不但暴躁易怒,还极其的护短,眼睁睁看着他带来的门中弟子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死在乱箭之下,他不怒就怪了! “陈长老言重了,暗箭伤人算不算无耻我不知道,只是燕某似乎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人的,你们今天要围剿的魔头不就是我么?魔头自然应该有魔头的样子,况且你们这以多欺少的来找我麻烦,我哪里能是你们的对手,放几支小箭,也是情有可原的。”燕云清只望了陈锋一眼,一本正经的低声解释道,听不出半丝火气,却险些把怒火冲天的陈锋气个半死! 于是陈锋二话不说就飞了出去,以他的武功,不需要谨慎! 然而当他飞过幽冥宫宫门上空的时候,铺天盖地的箭矢时间倒回一般再次出现,本以为触动机关的关键在地面,只要不接触到宫门附近的地面就没事了,陈锋怎么也没想到他从空中飞过也回触动机关,简直令人难以相信! 真正处在这密密麻麻的箭网里,陈锋才算是彻底明白了这箭阵的可怕,竟然让他有种无处可躲的感觉,前方任何一点方向都被封死,没有半点突破的可能,若是强行突破说不得连他都得把命交代在这里。陈锋心中怒火冲天,理智却在这时候越加清醒,明白不能逞强,毅然咬牙后退,企图逃离。可是想要摆脱这箭网的纠缠谈何容易,他手中的长剑几乎要舞成一道实质性的屏障,依旧不能完全阻隔扑面而来的利箭,只几个呼吸的时间浑身上下就中了近十箭! 待他离开箭阵范围,已是受了不轻的伤,再看燕云清视而不见的态度,气得喷出一口逆血,伤上加伤。 就这样僵持了下来,倒不是放弃了攻打幽冥宫的打算,那些大派弟子死伤不少,素来心高气傲的他们也不可能就此善罢甘休,不过为了不再有多余的牺牲,他们却是不能再强攻了。在场的人懂得阵法和机关的不少,虽然他们不见得有多厉害,不过多研究一段时间总归会想到办法,况且他们只是要避开这箭网大关,而不是非要破掉它不可,其难度也便减轻了不少,不过是时间问题罢了。 而另一边,距离凤玄羽和颜无殇被关在地底已经过去了将近四天的时间。 地底训练场虽大,可是那里面没有食物没有水源,甚至连空气都已经被严丝合缝的远古神铁给隔断了,一旦他们三人耗尽了里面的空气,那便是必死无疑了。不过里面的面积也确实不小,囤积的空气估计也够他们用上很长一段时间了,只是大概他们都等不到窒息而死就已经先被饿死渴死了。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之前因为惦记着月姬伤的缘故,凤玄羽在身上带了足够多的九还丹,九还丹别的作用不说,补充精气和体力这一点上是够好的,所以就算被饿也暂时要不了他们的命,最糟糕的却是缺水了。地底阴冷潮湿,却是半滴水也找它不到。 本来水源应该不是问题的,毕竟这么宽的地底,地下水源肯定不会少,只要用点力气多挖掘一下估计就能找到,可是问题是燕云清应该把他们给彻底堵死了!脚下的地面,无论你挖哪里,挖到的都只是硬邦邦的黑色金属,无情的述说着此路不通几个大字。 四天的时间,其实说起来并不长,若是在缺少食物的情况下,对于武功高强的凤玄羽和颜无殇来说都不算什么大问题。然而,缺水,就是顶大的问题了。 月姬虽然受伤很重,但是由于凤玄羽带了足够多的绝品伤药,加上九还丹的补充,她的情况却是比之前要强上不少。再加上这几天不管做什么都是两个男人在做,她这个伤患只需要站在一旁养伤就好,反而看起来比较精神。因为缺水,三个人的状况其实都不好,特别是凤玄羽和颜无殇,多次全力出手妄图破开这个铁笼子,更是有着雪上加霜的感觉。 他们的嘴唇已经干裂,甚至连说话都不敢开口,因为那样会流失口中所剩无几的水分。 此时的三人分散的盘坐在一座小山贯通的山腹里,这里的空气是整个地底最阴冷潮湿的,据凤玄羽说,这里是这么多年来,累计死的人最多的地方,本来地底训练场是不允许尸体留存的,但这个小小的山洞却是有不少尸体曾在这里被存放到近乎腐烂,关于这一点他其实也不太明白原因几何,但是毋庸置疑现在这个地方是他们最喜欢的地方了,因为这里的空气多少能有点补充他们身上水分的作用,而且运气好的话偶尔能接到数滴洞顶因潮湿而凝结滴下来的水滴。 此时凤玄羽闭着眼睛靠在山壁上,看不清他在想什么。 而颜无殇则是静静的坐在另一侧,似乎是在发呆。 颜无殇已经不再笑了,他也没有那个体力去笑。而且现在的他虽然看起来一点异常也没有,可是他知道自己撑不久了,按理说在场的三个人应该是他的身体最好,月姬受了重伤到现在都还无法行动自如,凤玄羽身体本就不好,更是经不起半点折腾。可是,他却是比他们都要糟糕,那场渡血给他留下的后遗症实在太大了,他的身体状况也许养个一年两年都不能痊愈,他醒来不过一个多月的时间,身体本就弱得不行,这次强行赶路追来幽冥宫已是让他有些吃不消了,没想到转眼就关在了这里。 连好汤好药供着都止不住虚弱的他,经历了这么多天的饥渴无限,早就已经到了身体的极限了,可是为了不让凤玄羽担心他一直强忍着不适,但是颜无殇知道,他快撑不住了!其实在一天前他的身体就已经到了极限了,是他不肯倒下,死死的咬牙撑了过来。 可是,他还能撑多久?! 第83章:宫破 一成不变的灰色天幕下,是常年不曾溃散的阴冷和沉寂,这里没有花没有草,没有风为没有水,是一片名副其实的真正死地,隔绝生机。 狭窄的小小隧洞里,长长的沉默。 红色的衣袍有些皱,依稀还能看出之前的风华绝代,颜无殇的身下铺着薄薄的一层枯黄草皮,这些都是凤玄羽一片一片收集起来的,只为了他能躺得更舒服。 没有生机,但是这地底却是有为数不多的草地,小块小块的枯黄草坪,可怜兮兮的分布在各处,真不知道它们是怎么长出来的。 颜无殇单薄的眼睑沉沉的闭着,暗淡的光影在他柔软的脸颊上投射出浅浅的青影,柔美而脆弱。 三天前他突然昏倒,把凤玄羽吓得魂飞魄散。从一开始的虚弱,到现在的长时间沉睡,凤玄羽的心像是被谁紧紧捏住,一点点蔓延着恐惧和绝望。 颜无殇不是身体羸弱,而是身体机能缺失,若不是斩月帮他巩固了根基,他早就该死了。但修养的前提却是好汤好药的养着,出不得半点差错,而一旦出现问题,就会变得像现在这样,一点点失去意识,直到死亡! 此时的颜无殇安静的枕在凤玄羽的腿上,睡意深沉。轻轻撕开手腕上还未来得及愈合的伤口,将鲜红的血液温柔的引进颜无殇淡色的唇间,眉眼轻柔。 在他们不远处的地上放着一只石头削成的石碗,石碗里面微微湿润,恰好有一滴透明的水珠自上方滴落而下,稳稳的被装进碗里。石碗的上方是一条突起的石壁,每隔一两个时辰就会有一滴珍贵的水珠从上面滴落,只是,对于三个人来说,那点水简直不够滋润唇角。最近这三天里所有的水全都进了颜无殇的嘴,月姬没分到半滴,凤玄羽更是丁点未沾。 更远的地方,月姬一个人羸弱的靠在角落里,脸上是淡漠的悲伤。她看着凤玄羽干裂的唇角,还有那泛青的脸庞和高高突起的鹳骨,心里漫过苦涩的悲哀,她这几天亲眼见证了凤玄羽所有的撕心裂肺和小心翼翼,心中那些渺小的奢望点点滴滴化作苍白的碎片深埋地底。 爱了这么多年,月姬一直自欺欺人的一遍遍告诉自己,她的宫主只是心太冷,所以不会爱,不会爱她,更不会去爱任何人,所以她不敢奢求可以得到凤玄羽的回应,只要能够一直不离不弃的留在他身边就好。可是看多了凤玄羽为了颜无殇不顾性命的疯狂,她突然明白了生命的荒芜,原来不是不懂去爱,而是没有遇到对的人。 不是没有因为两个男人的爱情而感到惊世骇俗,只是因为有一个主角是她视作信仰的男子,所以她默不做声的退出这场剧幕,以旁观者的眼眸,去遥望他们的幸福,哪怕疼入骨髓。 止了血,凤玄羽轻轻的用衣袖擦拭着颜无殇唇角沾染的腥红,眼底闪烁着难言的痛苦。已经八天了,他们在这没水没粮的地底坚持了八天,月姬一开始就身受重伤,然后颜无殇又倒下的,他的身体他亦是清楚,得益于颜无殇的换血,那时的他不仅捡回了一条命,更是奇迹般的治好了体内那每年都要发作一次的暗伤,但是长时间放血,就算是强健如他现在的身体也经不起他多余的折腾。他最多,还能坚持三天,三天过后,他怕是也要陷入昏迷,回天乏术了。 凤玄羽知道,这一次如果不出意外,他们三人是绝无半点生还余地的,他和颜无殇试了,无论怎么做都不能打开半点生机,只能毫无办法的困在这里等死!他们出来的时间不短,想来长辈们估计已经发现了两人的失踪,但是要在三天内找到这里,凤玄羽无法去期盼这种可能性。唯一能让他们活下的情况,大概就是燕云清自己打开机关了,但那可能么?还不如想想怎么让自己死得好看一点实际! 流连的抚摸着颜无殇光洁的面颊,凤玄羽颓然的闭上了双眼,脸上终于闪现出彻骨的疲惫,他从来不怕死,可是他怕颜无殇会死,如果可以,他真的好希望颜无殇一直呆在京城不曾跟着他来过,就算死,他也希望颜无殇可以肆无忌惮的活着啊! 而与凤玄羽他们所在的地底相隔不远的一条漆黑甬道里,一个淡色的人影在里面飞奔而过,带起片片纷飞的衣角。那人很快就来到了一道雕花的大门前,门上刻着奇异的鬼怪,非人非兽。 一袭白衣的燕云清负手站在巨大的雕花大门前,手指轻轻捻着衣襟上的血迹,微皱着眉头,眼底闪过飘渺的挣扎和迟疑。 但他最终还是,义无反顾的打开了那道大门。 他们,应该都死了吧?八天,不死也离死不远了,他再补几刀就是了,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才对。 几天以前,那批正道人士们合力破了幽冥宫的大门,这一次他们学乖了,再不像之前那样肆无忌惮的横冲直撞,事实证明他们的小心翼翼是完全没有多余的,因为这一万余人一起见证了幽冥宫简直可以和千年刺猬精媲美的极品防御,在步步为营的前提下竟还是一路踏着自己人的尸体才能前行,连淡定如宫隐都被惊得脸色发青。 眼看着踏平幽冥宫的目的就在眼前,所有人咬紧牙关奋力向前,死了那么多人,打死他们也不愿意就此罢手!于是各大门派飞鸽传书,通通再度调集了无数门人前来报道,凌云派更是倾巢而出,一天之内竟是把攻打幽冥宫的人再一次扩大到两万之数。一万余人将幽冥宫团团围住,铁桶般的守卫誓要拦住每一只从里面飞出来的蚊子! 虽然艰难,但还是一点点把幽冥宫的土地踩在了脚下,只是做出的牺牲却是让每个人的心里都充满了懊恼和恐惧,武功高强者懊恼手下死得太多,武功低微的恐惧着下一个喂机关的人就是自己。 三天的时间,他们已经踏过了整个幽冥宫几乎所有的土地,唯一就还剩下一座名叫“非颜殿”的纯白宫殿。这一刻他们看着眼前的风景一边心跳加速着终于要将心狠手辣的燕云清绳之于法了,一边也忍不住感叹这一路的死伤无数,要是早知道结果会是如此惨烈,他们一定会选择让雪月山庄出面,怎么也不会这样傻乎乎的自己跑来冲锋陷阵!就算雪月山庄偏袒幽冥宫又怎样,总比现在死了这么多人,搞得他们骑虎难下说放弃也不行,继续又憋屈的好。 而在围剿的江湖人士们心中激奋的同时,他们要找的罪魁祸首燕云清,却已经来到了地底训练场的第三个不为人知的入口处,雕刻着无数鬼魅的巨大雕花几门。 第84章:燕云清的死 凝固的时间,凤玄羽这一刻暴露出了他前所未有的颓态,死亡的威胁下,第一次心痛得难以呼吸。 也就在这一刻,不算大的轻鸣将凤玄羽紧闭着双眸刹那打开,一瞬间里面流泄出的光芒足以灼伤人眼!迅速放下怀中依旧沉睡不醒的颜无殇,凤玄羽如同一道飘飞的柳絮一般眨眼消失在原地。 这一刻他无比庆幸自己选择停留的山洞就在这里附近,那么幸运的不远不近的靠近着一面铁壁,终是抓住了那细小的异响。凤玄羽悄无声息的隐匿在发出声响的墙壁内侧,虽然他实在看不出这块墙壁与其他地方有什么不同,但是敏锐的直觉告诉他,这里将是他们三人的唯一出路,生或者死,答案即将揭晓! “轰!”更大的响动在耳边炸响,一条细若无痕的缝隙在光洁的铁质墙壁上凸显,瞳孔一缩,凤玄羽收敛了全身气息,不动声色的调整着自己所站的位置,小心翼翼的把自己隐藏在铁门一侧。他不得不承认,果然如燕云清所说的那样,幽冥宫里,确实还有很多很多他不曾明晓的地方,苍白得仿若路人。 大门一点一点动开,带着外面新鲜甜美的空气缠绵着凤玄羽绷紧的面颊,那是久违的,生命的味道!凤玄羽握紧了手中的幽冥扇,半点不落的感受着那份从指尖传递上来的,嗜血的战栗,精神越来越兴奋,眸子里的温度却是越低。 只有一次机会,凤玄羽这样告诉自己,他清楚的知道自己此时糟糕的身体状况,虽然还剩下不少精力,但却只能支持他一次全力攻击,此时此刻,若是仅靠他的双手是完全不可能得手的,所以他不得不再度拿起了幽冥扇,但幽冥扇这把从来不曾属于过他的兵器对他而言太过费力,一旦一击失败,就是彻底的失败了,再没有半点转圜的余地! 大门已经彻底打开,门外却没有丝毫动静,似乎门的那边本就没有丁点人烟一样,凤玄羽越加谨慎小心的弓着身子,脸上是淡漠如风的无情,他是个绝对优秀的猎人,从来不会缺乏心。 是敌非友,这片刻的沉默笃定的告诉了凤玄羽这个答案,也理所当然的那兴奋中的幽冥扇在凤玄羽手里无声打开,摆出绝杀的姿态。 燕云清神色复杂的看着门后阴冷的景致,眼中掠过细密的谨慎,幽冥宫快要被攻破了,他派出的带着宫令去各分部调人的信使们至今杳无音讯,否则如今的局势就不止是坑掉那群所谓的武林正道万余人而已了!然而他的自负最终无法成形,无人支援,幽冥宫,胜不了。 没有多余的心思去懊恼自己的计算失误,更没有剩下多少精力去诅咒那些不服管教的分部之人,燕云清半点犹豫都没有的遁了,外围被怒气难平的江湖人士围成了铁桶,他想逃也逃不掉,但是为了了非颜殿也被攻破的时候自己不被那些人找到,他唯一还能去的地方就是之前准备用来困死凤玄羽的地下训练场了。 那里做得极为精致,隐蔽性好得不得了,任是谁也不可能短时间内发现它的存在,更遑论那群脑子里只有刀剑的莽夫。 燕云清无声的握了握拳,现如今大概只有他一个人知道,那个地方的确不是凤非尘建造出来的,以凤非尘的能力还不足以捣鼓出这么奇葩的东西,那貌似是从极为久远的世界里流传出来的东西,反正放出凤非尘将幽冥宫建在这鸟不拉屎的火雷原上,这个不算大的地底世界也算的上是其中一个不小的原因。 片刻的迟疑之后,燕云清还是小心翼翼的迈开了步子,他没有多少时间可以浪费了,这个密道并没有多隐秘,要是被人追来就糟糕了。里面的人若是没死他会亲手送他们上路,把自己关在里面也没什么关系,他已经解除了那铁板的机关,有足够多的粮食和水源埋在深层的土里,只要没有那铁板的阻碍他几个月内都死不了,虽然有些可惜幽冥宫没有了,不过他从来都没有把幽冥宫真正放在眼里不是么。 在走过雕花大门的那一瞬间,血色光芒一闪而逝,浓烈的煞气在这一刻甚至掩盖住了燕云清口出发出的那半声闷哼,凤玄羽银色的身影从被定住的燕云清身旁轻飘飘的划过。 合上了掌间沾着鲜血的幽冥扇,凤玄羽扶着大门的门缘轻轻喘息,有些勉强了,原来他已经羸弱到只发动一击都险些支撑不住的地步。身后传来一声重物落地的闷响,凤玄羽忍不住再次轻轻捏了捏手中正在欢快的吸食着心头之血的幽冥扇,它被世人称之为魔兵不是没道理的。 只是,背对着燕云清的凤玄羽没有在第一时间回头,如果他不是积弱到此番地步的话,他就一定能看到在燕云清被幽冥扇割断心脉的那一瞬间眼中那奇异的神色,似懊恼似解脱,似痛苦也似平静。 这该是多么诡异的情绪啊,就算不用思考也能明白其间并不简单,若是凤玄羽看到,他兴许总能回忆起一些蛛丝马迹,比如燕云清看到他面具下的脸上刹那的脸色微变,又比如燕云清每次走进凤非尘曾经住的地方时眼中抑制不住的恨意,还比如常年不回幽冥宫的燕云清对着他时偶尔的神情叵测…… 如果他能看到,也许他就不会再觉得燕云清所做的一切有多难以理解了,更不会觉得燕云清有多么的令人难以谅解,也许等他想通了会带着一丝怅然再去看待燕云清也说不定。 但是他终是不曾看到,什么也没有看到,没有看到燕云清手边刀刃朝后的长剑,也没有看到燕云清因为不知道的原因而握成拳的手,所以除了对燕云清死得如此轻易的片刻恍惚之外,就只剩下得救的欢喜,他的无殇,终于不会死了。 第85章:这才是真实 大门缓缓合上,由上至下,遮住了身后那个似乎在一瞬间变得光怪陆离的世界。 空气在一点点扭曲,带着让人惊异的迷幻。 似乎起雾了,暗淡的灰色雾气里,诡异的走出一个个身着黑衣的少年,他们脸色冷漠眼神锋利,浑身散发着淬了毒的杀气。 他们年龄普遍不大,看起来大多在10到15岁之间,或内敛或平淡,甚至有的还能分辨出点滴的怯弱和恐惧,手中的刀剑闪着幽暗的光芒,如同他们眼中不经意流露出来的那份狰狞的侵略性! 那些人是幻境,却并非幻觉,他们如同最真实的存在,长相不同年龄不同,气质也不尽相同,但是若有人把他们当做可有可无的幻影的话,那就大错特错了! 因为他们是杀神,这是每一个曾经从这里走出去的死士都知道的事情,他们的存在本身的确是虚幻的没错,可是他们对人造成的伤害却是真得不能再真了的,落到他们手里的人,是真的,会死的! 燕云清也曾经是幽冥死士中的一员,所以纵然凤玄羽隐匿得再好,他也不会死得如此轻易而荒唐,但他死了,心满意足的死了,释然的离开了这个没有一个人明白他的世界,这个谜团在他停顿的记忆里慢慢沉淀,然后随着他一起湮灭在尘埃里,化为一道不为人知的印记。 看不透半米以外的世界,一切的一切都像黑得看不见半点希望的异界,到处都是真真假假分不清楚的敌人,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无论躲在什么地方,最多半个小时就会有人出现在身旁,在与死亡鼻息相触的地方苦苦挣扎,这,就是幽冥死士的选拔! 凤玄羽怀中抱着不曾醒来的颜无殇,背上背着意识游离早已失去行动能力的月姬,神色阴郁的举步离开,没有回头去看一眼,却恍惚间似乎看到那暗无天日的几年。 看见从天而降的腥红的生肉块儿,干硬的大饼,几乎馊掉的煮玉米,或是烧糊了的土豆…… 那些,都曾是他们保命的食物,也是杀戮的源头,因为每次丢下来的食物份数都是按照活着的人数定过量的,可以想象三天的生死搏斗,一个烧焦的土豆怎么够果腹?!怎么能不去抢不去挣? 而他呢?他只能靠抢,他每隔半月才能有一次食物,饿疯了的时候就算想吃几口生人肉也要快一点,因为一旦慢了片刻,击杀的尸体就会被跟着他的清理者清理掉! 最糟糕的是,其他人可以允许小范围的合作,而作为其中最年幼的一个,凤玄羽却是所有人的敌人,别人都是黑衣,他却是蓝衣,一旦看见,全力击杀!凤玄羽还清楚的记得,想要从这个恐怖的地底活着走出去,除了坚持到最后成为幽冥死士以外,还有一种方法就是,杀掉他! 那些年,活得真辛苦呢!凤玄羽轻轻笑到,真得感谢燕云清只是把他们关在了里面,却没有开启里面任何一个机关。当然,他肯定不会认为燕云清不知道里面有那种恐怖的东西,虽然他也不知道燕云清曾经也是幽冥死士。 也许,凤玄羽并不是真的完全没有察觉出半点异常,他只是,不愿去深究罢了,因为他大概从未去在乎过真相。如果没有颜无殇,他也许会百无聊赖的去追寻一下,然而此时此刻,没有任何东西,比他怀中的人,还要重要! 不甚光亮的暗道里,有细微的脚步声响起,很轻,却是真实的响在耳际。 凤玄羽眼中那丝奇异的神色悄然隐去,换上了冷酷的绝然,身后的退路已经来不及,四周也没有任何可以供他躲藏的地方,而且他最大的战力已经在刚刚消耗殆尽了,身上还挂着两个不省人事的男女,若是敌人,就死定了! 之前的燕云清,看起来是在躲难,那么现在最有可能出现的就是围剿的那群武林正派,而且听脚步声来看还是顶尖的高手,凤玄羽皱了皱眉,他没有戴面具,怀里的人又是颜无殇,虽然背上的人是典型的幽冥宫人月姬,但是看在颜无殇的面子上来人应该不至于杀人灭口才是。 姿势不变,凤玄羽浑身紧绷,暗暗戒备起来,现在只能希望来的人不要是什么桀骜的家伙,否则又将是一场苦战。 当视线的尽头出现两个对比鲜明的身影的时候,凤玄羽眸中闪过讶然的微光。 “伯父?殇伯父?” 没错,来人正是白衣如尘的颜昊和黑衣深邃的暗殇,两人一前一后的从黑暗之中走出来,淡定自如,脚步平缓,看起来没有半点小心或是戒备,那感觉就像是走在漂亮的花园里散步游玩一般,哪有半点跟踪的警惕,寻人的焦急! 不过他们俩确实是跟在燕云清身后进来的这一点是不会有错的了。 “羽儿?!”颜昊平静的眉眼间顿时浮上惊讶和担忧,将目光凝聚在凤玄羽怀里毫无声息的颜无殇身上。 对于凤玄羽和颜无殇的事,颜昊在颜无殇昏迷期间就已经猜到了,再后来两人之间的情意也清清楚楚的告诉了他事实,这份禁忌的感情像是诅咒一般在时光里流转,无论是曾经的他还是现在的他,都无力抗拒。 甚至于颜昊没有多余的心力去为自己的儿子爱上了一个男人而感到悲哀,只得幽幽轻叹:这一次终于不再是三个人延续至下一代的悲剧漩涡。 能幸福,这便够了。 “无殇他尚且没有危险,伯父莫要担心。”一边将怀中的颜无殇小心翼翼的交到颜昊手里,一边配合着将背上的月姬任由暗殇拎走,凤玄羽松了一口气般对着颜昊解释道。 没有逞强,因为凤玄羽知道自己还有事要做,这不是他该逞强的时候。 “外面的情况怎么样?幽冥宫破了么?伯父你们是怎么进来的?” 也不怪凤玄羽会多此一举的问颜昊是怎么进来的,要是只有暗殇一个人在这里他一定不会多此一举的问这个问题了。 因为颜昊自上次起死回生以后,身上功力已经倒退大半,如今只是有当没有了,以毕生功力换了一个健康的身体,这个买卖虽不亏,但对于任何一个曾经叱咤风云的一代天骄来说,却是个难以接受的打击。 颜昊虽没有为此表现出半点异常过,可是在这重重包围下的幽冥宫,他能若无其事的走进这里层,就容不得凤玄羽不有所疑惑了。 “差不多了已经,这上面是防卫最强的非颜殿,也是幽冥宫还剩的最后的地方了,我们先上非颜殿去休息一下,等你养养身子再说,以这殿的难啃程度,估计最少还能坚持个两天,足够你做你想做的事了。” 确实,以颜昊现在的武功,就算在暗殇的帮助下想通过外面铁桶一样的人墙也并不轻松,更何况神不知鬼不觉的来到非颜殿内部。 不过怪只怪这非颜殿就是凤非尘为他建造的,即便他曾被憋屈的绑来过一次,但也正是那一次凤非尘已把幽冥宫内所有机关陷阱还有阵法都事无巨细的为他讲解过,虽然气不过,但为了以后凤非尘再发疯的时候他不至于逃不出去,他却是下了苦工记忆的。 没想到倒是今天竟然给用上了。他进来的时候还顺手给外面的人多准备了几道点心的。 第86章:再出现 正如颜昊那样漫不经心的话语一样,对于那群江湖正道来说,非颜殿是一个绝对难啃的超级钛合金硬骨头。 出乎意料的,非颜殿的主体防御并不是那些层出不穷的阵法或机关,而是一个巨大的,整整囊括了整个白色宫殿的半透明白色光罩。 不需要多想,也能明白这个漂亮而强大的东西不应该是这个世界的产物,每个人都心知肚明。 只是,总有人不甘心的嫉妒凤非尘的好命,似乎什么好东西都被他给遇到了。 光罩的防御力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料。无论谁动手,都是那样几乎是懒洋洋的姿态立在那里,不动如山!让那万余人只能那样眼巴巴的瞅着却无能为力。 这种情况的直接结果就是,队伍的不断骚动。 不再是之前那种若有似无的隐隐抱怨和懊恼,而是不停有人激进的叫嚣着请雪月山庄出手来解决这个问题。世人不见得见过雪月山庄有多了不起的实力,却是向来将雪月山庄当做了一种信仰来信奉,就像是一种与生俱来的本能。 一如此刻,很多人亦是绝对的相信着只要雪月来人,他们就不会再死人,事情也一定会有一个完整的交待。 当然,这些声音理所当然的被压制了。对于那些高位者而言,到底死了多少人他们并不在乎,可是他们会在乎雪月山庄这时候的出现会让他们之前的满盘牺牲毫无意义,且让他们得不到想要的结果。 这,当然是不可以的。 三天之后,光罩被破,其代价是借来了足足五件神器才得以成功,所花费的时间却是比颜昊预测的要晚上了许久。 还没来得及怎么兴奋,非颜殿精致的大殿门口那四溅的鲜血已如同一盆冰水将众人从头浇到了底。 才忆起现在还不是他们可以开怀大笑的时候,这处处诡异莫测的幽冥宫,没有彻底走完,你就不可能知道哪里还有致命的陷阱在张扬。 从大门,过花园,到正厅,不过短短几百米的过程,竟整整让这群“高手”走了一天!甚至还留下了数百尸体,不可谓不惊人! 奢华的纯白大厅里,此时正弥散着浓浓的血腥气味,地面上更是横七数八的躺着上百具死状相近的尸体,平白让这漂亮的殿宇添了数之不尽的阴寒与恐怖。 短时间的寂静过后,一个手持细剑的青衣男子从人群里面走了出来。 他的脸是难得的俊逸,只是一双眉却是紧紧的锁着,眼中更是闪烁着浓重的焦躁和难言的恨意。 他是凌云派的大弟子凌啸天,也是凌云派众望所归的下一任掌门,更是不久前才蒙遭大难的凌云小公主的未婚夫婿。 这次他来本就是要为那位遭遇凄惨的心上人报仇的,可是眼见着仇人就在眼前,他们却被困在这大厅里寸步难行,他终于是忍不住要站出来了。 挡在众人面前的并不是个多逆天的阵法,甚至在这偌大的大厅里凤非尘连一个简单的幻阵都不曾留下过。 这是一个与幽冥宫大门处十分相似的机关,唯一不同的是这里不再是箭矢,而是无数细如牛毛的银针,淬了见血封喉的剧毒。 “哼!”凌啸天一声冷哼,脚下狠狠一蹋,便是如同离弦之箭一般朝着机关覆盖的范围冲去。 他的武功在在场的人里也是足以排名前十的,与宫隐也差不了多少,这也是这次凌云派的人是他一个小辈带队的原因,同时也是他站出来却无人阻止的理由。 在这之前死了足有百余人,这些人武功谈不上有多高,所以需要一个高手自愿出来试试水,而凌啸天无疑就是一个非常适合的人选。 凌啸天的速度很快,身影竟隐约带上了些许残影,事实上他的轻功在此地也绝对是数一数二的,这也是他敢肆无忌惮的站出来的依仗。 然而纵然很多人用眼睛都无法跟上他的速度,那些银针却能轻而易举的对准目标。数之不尽的细针从四面八方飞射而来,不动声色的就封锁了所有有可能躲避的方向,不留一丝余地。 而诡异的这些小小的银针竟比之前的箭矢还要难对付,不仅是由于它们体积小不好分辨和避让,更让人想不通的是它们的坚硬程度和所携带的力量,竟让全力出手的凌啸天极少将这些针击飞,大多只能使它们不同程度的偏移,也就仅此而已了。 所以现在凌啸天的处境却是极为危险的,那些针就那样险险的从他身旁擦过,身上的衣服被划出一道道痕迹。 也幸好他只是试探性的刚刚进入机关的范围,才能在宫隐等人的共同出手下狼狈的逃了回来,而且还是在小腿处中了一针的情况下。 最让人无奈的是,那针不仅是刺中了他,更是直接毫不留情的给他刺了个对穿,可见其能量。 还好大家都有所准备,凌啸天退下来的第一时间就手忙脚乱的开始帮他稳固毒素,也幸得凌啸天武功够高,才能暂时压制住毒性,不过他最终能不能活下来就没人知道了。 于是慌乱过后又是新一轮的沉默,气氛压制得有些难受,一路走到这里,不管是一开始就持怀疑态度的宫隐,还是刚刚还叫嚣重重的陈锋,都已经开始在反思幽冥宫的强大,以及他们所付出的,沉重的代价。 空气里的血腥气味一遍又一遍的向所有人诉说着他们自以为是的愚蠢,幽冥宫,从来都不是一处美丽的风景,而是实实在在会要人性命的地狱! “咔!”也就在这时候,极轻的一声脆响在众人耳畔炸响。 大厅里层两扇大门中的一扇被推开,一个人影淡然的出现在愁眉苦脸的众人面前。 一袭银袍,脸上带着银色鬼面,就那样负着手,旁若无人的朝他们走近,身后跟着一袭白色轻纱的妖媚女子,那是月姬。 凤玄羽的出现让本就有几分诡异的气氛变得更加诡异起来,隐约间似乎还带了某种难以明状的恐慌在宫隐身后的人群里面蔓延。 不是说他已经死了吗?不是说幽冥宫早已经变成燕云清手中的玩具了吗?不是说月姬也早就失踪不见了的吗?可是,现在这两个人,又是怎么回事?! 凤玄羽的出现让很大一部分人开始慌乱起来,比之前任何一次迟疑还要明显而剧烈。说起来凤玄羽并没有做过什么天怒人怨的事,也几乎没怎么向世人显示过他的残忍或血腥,因为他向来不屑去做这些。有时候甚至和颜无殇一样,连杀人也不屑去做。 可是就是这么奇怪的,他的出现却让许多人不由自主的开始害怕起来,那是一种从骨子里蔓延出来的恐惧,令人不安。 或者是因为他是凤非尘的儿子,是幽冥宫真正的主人,而无论是凤非尘还是幽冥宫都给许多人留下了难以磨灭的恐怖阴影,于是凤玄羽便理所当然的成了那些恐惧的代言人。 又或者,其实无关其他的一切,仅仅是因为凤玄羽那双深得看不见底的眼眸,里面承载着一种直击灵魂的冷漠。 与杀手那种对人命的漠视不同,凤玄羽眼里的冷漠几乎是一种望穿生命的无情,说不清楚是怎么一回事,反正看到他的眼睛总让人有一种死亡即在眼前的感觉。 “凤宫主?”最先反应过来的是习惯了磊落的宫隐。 第87章:你们,可以走了 “凤宫主?” “宫盟主,久仰大名啊!”凤玄羽轻声回道,语气里带着漫不经心的,可以称之为淡笑的语调。 “大名实在不敢当,只是……”宫隐微微顿了顿,似乎在小心的组织言语:“冒昧问一句,凤宫主不是出事了么?” “是啊,挺遗憾的,没死成。却是让诸位失望了!”面具下的眼眸微微眯起,话语中掀起的冰冷杀意让所有人为之一颤。 忍不住狠狠抖了一下,竟是一时无人接话。 “宫主大人言重了,我们不过是对于凤宫主出事的流言有些关心罢了,凤宫主切莫介怀。”这次接话的却不再是宫隐,反而是一直以来存在感极低的逍遥派长老顾钦。 这逍遥派和凤玄羽隐居的逍遥宫当然是没有半点关系的,虽然都沾了个逍遥的意思,不过逍遥派却是在那逍遥宫消失数十年以后才展露头角的,根本无法和曾经的逍遥宫相提并论。 而逍遥派是一个比较温和的门派,一向都是喜欢做中立的姿态,颇有几分飘然物外悲天悯人的意思,这次之所以大张旗鼓的跟着来围剿幽冥宫,也是因为想要替那些被幽冥宫残害的人们讨一个公道。 其真心几分真几分假没人知道,不过这顾钦却也真是个悲天悯人的老好人,所以格外有种问心无愧的感觉,这才能第一时间接上凤玄羽的话。 “我本人倒是没什么事,可不过是一两个月没回来,真没想到自家老巢却是被刨了个底朝天,凤某要是再晚个几天回来,指不定我这小小的幽冥宫也就只剩个废墟,成为诸位的笑话了是吧?” “……” 这下子更是没人接话了,凤玄羽的语气不见得有多冷,可是那种淡淡的无情却是让所有人一时间有些心底发虚。 “不过这也没什么,燕云清之前做的事我也知道了,确实是幽冥宫有错在先,凤某也不准备多加追究。不过,现如今幽冥宫都已经差不多被各位攻陷,这里面的两千幽冥宫众也已经死绝了,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吧,诸位也该打道回府了。”站在众人对面,凤玄羽无所谓的说道。 冷冰冰的语气中满是难言的霸道。 “黄口小儿!”最先跳出来的正是青峰门的陈锋,这老家伙纯属凑热闹跟到了这里,却不料死了一堆弟子,这下子险些把他呕得吐一口老血,真真是与幽冥宫有了几乎是不共戴天的怨气,此时再让他罢手,简直就是要了他的老命啊! “好一个唯我独尊的幽冥宫啊!”怒目圆瞪,陈锋几乎早气得浑身发抖了去。 “穷凶极恶,滥杀无辜,几百条无辜的性命的啊,就那样死不瞑目的倒在了幽冥宫血腥的屠刀之下!如今我等更是牺牲了数千武林同道才走到现在这一步,怎么可能就这样算了?!诸位啊,幽冥宫是灭绝人性的魔教,我们绝对不能放任它继续存在下去,这样的祸害迟早会让整个武林陷入腥风血雨之中的啊!况且,况且为了替那样死去的武林同道们有个交待,老夫今日誓要踏平幽冥宫,为所有死去的人报仇!” 剑尖指地,陈锋这瞬间眸光如电,似乎有无尽的凛冽剑意从他那苍老的身体里迸发出来。这剑意渐渐唤醒了很多人因为凤玄羽的突然出现而被压制的勇气和信心,让他们想起了幽冥宫不容于世的恶行,还有死去的同伴暗淡的眸光,一时间无形的气势从每一个人的身上升腾而起。 若是任由情况继续这样发展下去,凤玄羽的处境就糟糕了,阵法被破也不过是时间问题,而以凤玄羽和月姬根本还没有恢复的身体状况,别说是对阵如此多的人,就单单是陈锋和顾钦两人的联手他都接不下来! 这两人虽算不得他们门中武力最高的,但好歹也是最顶尖的那么几个之一,若是凤玄羽全盛状态下兴许还能压制这两人,可是现在,却是万万没得可能的。 “青峰门,陈锋?”不可能坐以待毙,凤玄羽清淡得不似在人间的声息轻轻响起。不知觉间他已离开众人的视线,坐在了大厅两个主位中的一个之上,众人才看见,原来他一直负着的手上,拿着的,竟是凶名远扬的幽冥扇! 难怪总觉得温度突然之间下降了许多,有的人不动声色的悄然后退了许多步,那把扇子给他们留下的阴影实在太大了。 “你们是不是都觉得事情发展到现在,本宫主已经,黔驴技穷了呢?”凤玄羽的声音真的很好听,可是没有人敢去关注他的声音是否好听,只是觉得随着那不带半点情感的轻问,似乎有数不尽的阴冷渐渐爬上自己的背脊。 “陈锋,你若是如此钟爱于抹除我幽冥宫的存在,看来,青峰门也没有继续存在的必要了。本宫主一定会满足你那小小的愿意,让你亲眼看看你的青峰门,是怎么灰飞烟灭的……或者,你以为我是燕云清那个废物?亦或者,你是觉得我幽冥宫,也不过如此了?!” 凤玄羽轻轻把玩着手中的幽冥扇,面具下一双瑰丽的眼睛不含情绪的看着对面剑气纵横的陈锋。 然而刚刚还气势汹汹的陈锋,却在凤玄羽的注视下忍不住僵直了下来。那双眼睛里,真的没有情绪,没有懊恼没有怒气,也没有半点忐忑或担忧,有的只是无边的黑暗,那暗仿佛是尸山血海的腥红血迹堆积而成的死亡气息,隐藏着让人触目惊心的疯狂嗜血,就那样直直的刺进陈锋的心底,让他本该坚不可摧的信念在一瞬间破了一个洞。 “燕云清除了总宫里的这两千多人,招不来分部半个援助,所以才会让本宫的幽冥宫落到这步田地。还是真的已经有人蠢到以为幽冥宫就只有这么点人?燕云清做不到的本宫主却可以,你们相不相信,本宫主可以让你们这两万人马,永远的留在这里?!” 静,死一样的寂静。 凤玄羽的话真假没人敢肯定,也确实让在场的人开始有所忌惮,但更多的却是,此刻手握幽冥扇的凤玄羽很吓人,非常非常吓人,那种从灵魂里面透出来的嗜血和杀戮令人望而生畏,仅仅只是被看一眼,就有种直面死亡的战栗,再高傲的人,其实也是会怕死的。 这,就是幽冥扇的气息,只不过是打开了它,竟让凤玄羽也沾染了那种可怕的杀意。 不由自主的开始衡量这场绝杀的利弊,仅仅只是两千余人的杂兵,再加上一座死物的宫殿,就活活拖了近万人与其陪葬,没有人敢去想象若是再来个几千人,是不是就真能将这两万余人彻底留在这里。 灭不灭幽冥宫其实对大多数人来说并没有多坚定的立场,毕竟他们更想的是能够活命,可是已经走到了这里,却是没几个人敢擅做主张闹事,因为那样会更容易令人丧命,领头的那些人也不是吃干饭的。 “不!大家不要听这个魔头危言耸听,我们已经死了那么多人才走到这里,绝对不能,不能让那些人白死了!若是现在放弃,那就是前功尽弃了啊!大家,大家……”凌啸天一边说着一边咳出一口黑血,后面的话被哽在喉咙里怎么也没办法吐出。 就这么一会儿,本就身中剧毒的凌啸天已经是气息奄奄了,但是他眼中不肯消散的恨意却是越积越多。在场的人里面,若说对剿灭幽冥宫最坚定的一个,也就非他莫属了,不是因为他知道自己快死了,而是他的那个宝贝师妹,绝对就是他的命根子啊! “对对,我们不能被这个魔头骗了!” “我们要为死去的兄弟门报仇!” “剿灭幽冥宫!剿灭幽冥宫!” …… 凌啸天的凄惨模样很快勾起了人们的共鸣,或者有不少其实正是凌云派的人躲在人群里起哄,但毋庸置疑寂静的气氛已经被带动了起来。 “得饶人处且饶人,众武林同道,何必赶尽杀绝呢。” 第88章:给个面子 “得饶人处且饶人,众武林同道,何必赶尽杀绝呢。” 一个陌生却万分熟悉的声音在人群后方响起,温和,平静,带着若有似无的绝对掌控。 人群躁动,不管是高手还是小弟,所有人不由自主的让出一条通道,让那白衣的温润男子缓步而来,携着掌控乾坤的淡然。 没错,来人正是颜昊。本来应该是颜无殇来处理这件事的,可是那家伙的身体状况貌似与封闭的地底训练场那种环境有着奇怪的相克关系,虽然还不至于有生命危险,却是始终还没有清醒过来。 毋庸置疑,颜昊的出现让本就十分不和谐的气氛越加尴尬起来。不用多想,他既然出现在这里,那么雪月山庄的态度也就勿需揣摩了,说白了就是要袒护幽冥宫了。 激奋的众人似乎也才想起,以颜昊和凤非尘曾经那扑朔迷离的关系,雪月山庄可是从来都多少偏袒着幽冥宫的。而无论他们今日有没有那个本事拿下摇摇欲坠的幽冥宫,雪月山庄都将成为他们最大的阻碍!毕竟,燕云清的幽冥宫和凤家的幽冥宫,是有着天差地别的。 颜昊淡然的走过人群,温和的笑着对武林盟主隐宫隐,以及陈锋顾钦等老家伙点头,算是打过了招呼。他淡定自若的走到了让所有人头疼不已的毒针范围内,看着伏倒在地的无数尸体,脸上闪过微微的悲悯。 不过也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心里是不是也如他脸上的表情那般仁慈,最让人感到惊骇的是,他明明就是那样简简单单的走过去,却真的没有触发半根银针!绝对的如履平步,让人忍不住心中发冷,不得不咬着牙承认他的无可匹敌。 “关于这次的事情,颜某在来之前已经有所耳闻,同样也为那些被害的人们感到悲痛不已……”说着,颜昊看似无害实则内含犀利的眼神扫过几个格外活跃的人,特别光顾了萎顿的靠在一旁的凌啸天。他当然能够体会这些人狂暴的心情,若是有人敢动他在乎的人,他绝对是会怒到灭其九族,但现在被对付的人是凤玄羽,这是他绝对不能允许的,怪只怪这些人确实倒霉了点而已。 “但是我想大家都明白,做出这样天怒人怨的事的是幽冥宫曾经的幽冥右使燕云清,在这场变故中幽冥宫的宫主甚至还是被害人,因为受了伤不能回宫,连宫主之位也被狼子野心的燕云清夺取,唯一掌控宫中事物的幽冥左使月姬也被燕云清设计关了起来。所谓冤有头债有主,要报仇我们应该找的是幽冥宫叛徒燕云清不是么?” “颜某今日来,我想大家也都明白,我和这幽冥宫还是有些情谊的,实在是不能坐视幽冥宫被灭,不得已前来向诸位讨要个情面,希望各位能给我颜昊这个面子。”颜昊朝着众人拱了拱手,脸上依旧带着温润的笑意,只是说出的话却要比之前凤玄羽让众人就此收手还要霸气侧漏。 我要这个面子,所以你们就得给我这个面子。不威逼也不恐吓,只轻言轻语的陈述一个想法,却当场让许多高手们脸色大变,作为最大的冤主凌啸天更是脸都绿了!他们凌云派也是个顶尖的大型门派,本不该如此看人脸色的,可是也正是因为他们底蕴足够丰富,他才更加明白雪月山庄颜氏的不可招惹,他们凌云派在别人手里还真是反手就可以灭掉的小地方。 “当然,正如我这侄儿所说,幽冥宫远不是现在大家看到的这样简单,应该还有人记得当年非尘手下的那些杀神吧?那才是幽冥宫真正精锐的力量,各位难道没有发觉死在你们手里的那两千余人和那些人完全不是一个档次的么?不是颜某危言耸听,而是幽冥宫真正的力量从来都不只是这总宫里的一丁半点,颜某也是不希望两方人马因为一个燕云清而拼个两败俱伤不是么。” 冲天的霸气从颜昊身上攀升而起,有如巨大的山峰压在众人心上,足以令人呼吸不稳,思维混乱。 从颜昊出现到现在,没有任何一个人发现他有什么不妥,更不要说是看出他武功倒退到几乎没有,不仅是因为他的强大在人们心中是不可磨灭的事实,或是他常年身在高处的威严,也是因为他虽然功力倒退,却不是彻底失去。 即便失去那一身庞大的武功傍身,颜昊其实还是可以在一定的情况下动用他曾经的那身武艺的,只不过代价有些巨大,以他现在的情况是支撑不了几次的。每一次动用,最低就要消耗十年的寿命,他已经有四十来岁了,哪里还有几个十年可以给他乱用的。 事实证明这些话从颜昊口中说出来其实要比从颜无殇口中说出来要让人信服得多,倒不是年龄的问题,主要是颜无殇的脾气就注定了他可以轻易威慑住别人,却做不到让人从心底里面的信服,因为他太随意,也太我行我素了,所以今日的事由颜昊出面其实是要比他本人出面要合适,也容易许多的。 “颜伯父,晚辈……”凌啸天苍白着脸,眼中闪过一缕极淡的憋屈,报仇无望,还不得不借自己的辈分套一套交情,奢求颜昊能多替他想一想,连他都想唾弃自己,真是窝囊!可是除了这样,他无从选择,如果只是一个幽冥宫,再强大他凌云派也赌得起,但雪月山庄的话,再借他几个胆子,也不敢拿凌云上下几千弟子去寻死啊! “啸天是吧?你且放心,我既是出面管了此事,总归是要给你们凌云派以及那些死去的人们一个交待的。”如是说着,颜昊的心中大抵是有些意兴澜珊的,这个所谓判决者的位置其实真的没有多大的快意,厌烦也不是一次两次的事情了,只是如今雪月山庄处在这样的位置,也不是他想推想改就可以了的。 雪月山庄现在被承认的存在方式,寻根究底大约是没办法明了一二的了,只是这模式终究令人无趣,反正强大与否也无需谁来承认,想来,雪月山庄的避世还不够彻底,是该有所改变的时候了。 心中百转千回,颜昊的脸上依旧是不变的淡定自若,在温和安慰了凌啸天之后,他又含笑转向了凤玄羽的方向:“贤侄,你觉得如何?” 从颜昊出现以后凤玄羽就若无其事的收了手中的扇子,虽然他其实从不排斥杀人,偶尔更是带点嗜杀成性的意思,不过现在的其实远没有他表现的那般无所谓。 因身边有了颜无殇,他性子里的那些肆无忌惮是不直觉的收敛了许多,倒不是他认为随意杀人有什么不对,也不是可笑的觉得有了爱人就学会了立地成佛什么的,他只是潜意识的不愿有一天有人因为他而对与他相伴的颜无殇多加诟病。 况且,他今日的目的本不是血腥的震慑或是报复,他出现在这里,也仅仅不过是要保下幽冥宫罢了。 凤玄羽顿了顿,眼神再度幽深的扫过数人的脸,然后略微冷清的开口道:“这是当然,幽冥宫毕竟有错,总归,是要有着诚意的。那罪魁祸首的田江,现下正被本宫主关在幽冥宫的密牢里,稍后便将他交与众位处置罢……” 这话出口,却是叫不少人倒吸了一口凉气,当然不是因为凤玄羽这个既定的决定有多振奋人心惊世骇俗,仅是由于忆起这一路进来他们不知道花了多少心思在幽冥宫的建筑上,几乎是每一个密道每一个暗室,乃至于无数小小的暗格都被不留情面的掀了出来,其实不就是担心会错漏了什么么? 可现在倒好,人家宫主大人随口告诉他们,藏着田江的密室他们根本没找到,这不就是冷冷的给他们敲了一记闷棍吗?!告诉他们,即便他们这么多人如同秋风扫落叶一般的撵过之后,也不可能从这幽冥宫里真正找出什么,也不就是说人家压根就没和他们好好玩儿过!要是别人认真起来,指不定他们得再死多少人才能走到这一步啊! “那些动手的宫众也全都在这几日死在了各位的剑下,也算是偿了他们所犯的罪孽。而燕云清的话,已经在几天前被本宫主误杀于扇下了,活人反正是没办法拿出来了,但尸体,本宫主还是留着的,也只能委屈众位将就着看上一看了……” 挑着眉头将众人勉强的神色,面具下的唇角绚丽的勾了起来,这些人哪里有他们口号喊的那样有情有义一心为民啊,左不过一群道貌岸然的伪君子!这么多人,又有几个是真心真意要来替人讨公道的呢? 不外乎就那么几种人,一是身不由己的小弟跟着老大糊里糊涂来送命的,也有无名小卒兴致勃勃来讨个从天而降的英名的,还有很多不外乎是害怕幽冥宫强势出世影响了他们威胁了他们的,最后就是不少跑来看热闹最后自己却成了热闹的人,这种人大约就属以陈锋为首的青峰门了! 所以走到这一步就光是交出两个罪魁祸首是完全不能满足他们的,这一点凤玄羽心中可是明白着呢! “当然,为了表示本宫主的诚意,本宫主今日当着众多武林同道的面承诺,幽冥宫将在今后的三十年里,彻底的避世不出,除非有人恶意挑衅幽冥宫,否则我们自即日起绝不出现在世人面前,凤某甚至保证,接下来的这三十年里,幽冥宫的人绝对不会无故杀害任何一个人。”当然,有故就不一定了。 不过凤玄羽没说,其他人也没提,他们也不能指望幽冥宫的人就像无害的羔羊一样任人欺负,那完全不现实。 领头的几个人面色已经稍霁,毕竟凤玄羽的出现已经打乱了他们的计划,他们也实在不愿真的和不知底细的幽冥宫分个你死我活。况且还有雪月山庄的插手,他们可以无视颜昊的要求,却不得不考虑自己承不承受得住雪月山庄的怒火。 “诸位,可还接受?”眼见着决策者们有所意动,颜昊不失时机的开口询问。 宫隐垂眸而立,他本就不赞成和幽冥宫死拼,能结束那就最好了;还有顾钦也是安静的隐在一旁,他真的是来为死去的人讨公道的,不过他也不是好战分子,所以这个决定他并不准备插手;而最尴尬的要属陈锋了,他的脾气本就不是很招人待见,又因为带来的弟子死了不少人而火气比较大,理所当然的得罪了凤玄羽,也因此开罪了颜昊,导致从刚才到现在他已经完全被无视了个彻底,也根本没有半个人在乎他的意见。 最后剩下的十数个头头不动声色的交换了数个眼神,然后一个国字脸的中年人沉稳的站了出来:“我等也不想和凤宫主动武,只是这次大战我们确实牺牲了太多人,听闻凤玄羽手中有能增长功力的神丹九还丹……” 原来竟是看上了凤非尘的独家秘方丹药九还丹,不过也布满理解,九还丹对于增长功力确实有奇效,虽然吃得越多作用越小,到一定程度就已没了功效,到对于那些武功不达巅峰想要借助外力突破的人却是很好的。 而九还丹也一向是这些人只闻其名不见其踪的神物,兼是世上只有凤玄羽一个姓凤的人会炼,还从不曾拿出来流通过,只极少极少的流出一两颗,也便从来都是要掀起一场腥风血雨的。 而这场围剿,也难保他们没有借这个机会疯狂搜刮一下幽冥宫库存的九还丹的意思。 只是不知道要是这些人知道几天前凤玄羽他们几个人还拿着他们口中宝贝不已的九还丹当充饥的食物吃时,会不会被气死?或者要是有人知道凤玄羽曾经为了给颜无双压惊把这些丹药碾碎了熬进粥里权当零食了,一碗粥用去一瓶九还丹时要不要死了也被气活过来? “九还丹么?唔,既然如此本宫主就忍痛拿出一百颗给诸位做个补偿吧,要知道这种丹药对我幽冥宫来说也是十分稀有的,一百颗已经是我所能拿出的极限了!” “好!既然凤宫主这般有诚意,我等也不愿再为难宫主,一百颗就一百颗,只要凤宫主信守承诺,我等即刻退走!”虽然中年男子已经极力的想要镇定,但是眼中的喜色还是不由自主的蔓延开来,其他人也是一副被五百万砸中脑子时的模样,可见这些人对凤玄羽给出的这一百颗九还丹那是相当的满意,他们心底大约也真的觉得这九还丹是多么的珍贵,以至于冰冷如凤玄羽都忍不住满眼的肉疼,只觉得他们已经赚翻了。 只是那边凤玄羽却是有些崩不住笑意了,百颗,真的太“多”了,他一个人也要吃好多天才吃的完呢! “凤宫主,不知道,这个针阵的毒,你有没有解药?”见已经达成协议,宫主心中忍不住松了一口气,他真的不愿事情闹僵。 凤玄羽顺着宫隐担忧的视线扫过角落里已经面色发青的凌啸天,说起来他虽然承诺交出田江和燕云清,倒对唯一还活着的受害者貌似没有真正交待什么,而是看这个男子的模样,明显是毒入骨髓,再不救说不定就要死了。 “这个阵法已经是好多年的事情了,本宫主也不知道还有没有解药,不过定不会让他死的,”说着一粒药丸已经飞过人群到了凌啸天的手中:“服下它,可暂时止住毒性保住那性命,接下来我会为你找出解药,也算是对你凌云派的补偿,而且,另赠凌云派二十粒九还丹,聊表幽冥宫的歉意。” 此话一出,刚才还开心得满口白牙的几个家伙脸色像是踩到狗粪一样难看起来。 那可是二十粒啊!不是两粒也不是五粒啊!不过他们也终究没敢得寸进尺,就怕一不小心得罪了凤玄羽就一颗也没有了,只不过都在暗地里计划着到时候怎么到凌云派里去分几颗出来。 凌啸天却是有些怏怏的,相比较什么九还丹,他其实更想报仇,可惜没有机会了,他只觉得憋屈,从未有过的憋屈。 第89章:大结局上 经过了一场血流成河的围追堵截,幽冥宫在世人眼里依旧诡憰而阴森,但江湖却已是迎来了难得的风平浪静。 保下了幽冥宫,凤玄羽的初衷也算是已经达成,也便不再打算继续插手幽冥宫的事。 本来凤玄羽是准备把宫主之位传给月姬的,可是月姬说什么也不愿意,非要坚持自己只代理宫主之职,替他管理幽冥宫,他才是永远的宫主。 凤玄羽面无表情的带着终于清醒过来的颜无殇离开,说了不会管他就一定不会再管,月姬怎样的坚持都已与他无关,那双洌艳的眼中藏着什么样的情愫,他都,不可能看得见。 令人头痛的是颜无殇那厮,自从醒过来后脸色就没好过,万分怨念他错过了那日正邪双方的对峙,颜昊的角色本来该是他的! 而对于这一点凤玄羽多少是有些庆幸的,庆幸那一日颜无殇不曾醒来,否则他敢保证,颜无殇这妖孽一定会说出:“幽冥宫是本公子男人的东西,谁都不准动!”这样的话来。 其实若是真能听到这样的话,他是不可能不开心的,他也不是不想诏告天下,然后和颜无殇光明正大的在一起,更不是没有勇气去面对天下人的指责、嘲讽和唾弃,况且无论是他还是颜无殇,都从来没有把这些所谓的天下人放在眼里过。 他只是,不屑于将自己和颜无殇的感情铺在那些无聊的人眼前,然后成为别人茶余饭后消遣时间的谈资。或者,他只是,不愿披着魔头这两个字,成为世人抹黑雪月山庄,抹黑颜无殇的把柄。 就像颜无殇爱他而想要像全天下宣誓所有权一样,他也同样深爱着颜无殇,不想因为这份爱而让颜无殇受了半点委屈,只要在一起,那便已经足够了。 随后两人再度住进了独孤璃月的荣王府,一边守着昏迷不醒的颜无双,一边好汤好药的养着身体虚弱的颜无殇。 早知道独孤璃月那忘忧谷里好东西实在不少,白占的便宜可不是便宜。 只是,独孤璃月日日不离的守着的颜无双依旧还是半点起色也没有,寻遍了全天下的大夫,连下毒的施蛊的做巫的算命的都已经问遍了,没有人能看出她到底怎么了。 整整半年的时间,她就如同一具留着温度的尸体一样躺在床上没有变化,独孤璃月也已经从一开始惊慌失措的日夜握着她的手,到如今的无可奈何将生活回归正轨,不再不理世事,只是从来不会离开颜无双的房间超过一个时辰。 颜昊和暗殇已经先于凤玄羽二人离开了,他们没有一个人不为颜无双担心,却也明白大家扎堆守在荣王府也是没有用的。 两个月以后,凤玄羽和颜无殇也携手离开了京城。 在宁静安详的逍遥谷里,初夏的阳光带着甜美的光圈,晕开漫山遍野的甜蜜。 此时的逍遥谷与不久前的逍遥谷已是不尽相同,半山上那看似摇摇欲坠的几间小茅屋依旧不谙世事的平静着,只是山下那曾经庞大不已的逍遥宫旧址却已消失。 三间清雅傲然的小竹楼当仁不让的占据了谷地里最中间的位置,不难看出来,那是才刚刚搭起没有多久的房子,满目的新绿充斥着眼球。 此刻正是下午,天边的夕阳依旧嚣张的张扬着属于它的热度,竹屋的屋顶上却是轻柔的飘荡着白色的炊烟。 气氛正浓的厨房里,凤玄羽正飞速的用刀剥着盘子中的板栗,旁边放着打理好的鸡肉,这是最近他刚学会的一道菜:板栗烧鸡。 而在门口的院子里,颜无殇正百无聊赖的坐在石凳上打苍蝇,在他脚边不远处,同样百无聊赖的小灰正趴在地上数蚂蚁。 这俩破坏狂不久之前才被凤玄羽武力赶出厨房,要不然还真不知道这顿饭要多久才能吃得上! 颜无殇死皮赖脸要跟着帮他,可是不过在厨房里转了不到两圈,就打翻了灶台上的六个盘子,摔了三次菜勺和菜刀,险些把锅里的菜全给铲到了地上!让他去看火吧,三下两下火旺得烧胡了两锅菜,被训了又变得火苗都看不见一缕,气得凤玄羽眼皮直跳! 想起上次他病的时候颜无殇给他做饭,难怪当时这家伙一副灰头土脸的模样,现在看来那次还真是幸运得没边了,还好没把厨房给烧了啊! 而小灰?算了吧,这狼简直就是一个超级无敌大吃货,丫跟在颜无殇身后,一个负责打翻盘子,一个负责飞速盘下夺食,一眨眼就能什么也不给你剩下!那眼巴巴的小眼神,真让人觉得要是一个没注意,估计所有东西都得进了这家伙的肚子。 凤玄羽犹记得小灰以前不是这么饥不择食的狼啊,怎么地就几个月不见,最近这些天就跟几辈子没吃过东西一样? 终于凤玄羽忍无可忍的把这俩祸害给赶了出去,都是大爷啊,他实在伺候不起。 无所事事中,颜无殇转过身子,居高临下的看着无精打采的小灰,突然脸上又带上了他的招牌笑容,似乎是找到了什么好玩的事情。而一无所知的小灰狼王,依旧淡定的数着它的蚂蚁。 伸出手,颜无殇抓着小灰趴着的前腿就把它整个翻了过来,露出小灰白色的柔软腹部。 小灰懒洋洋的瞥了颜无殇一眼,不屑的不准备理睬这个问题男人,九十度望天,开始数星星。好吧,貌似现在还没有星星,那它数云朵总行了吧? 什么?!天气太好,连云都没有一朵?你丫管太宽了吧,人家想数什么数什么,干你何事!小心小灰狼王赏你一脸牙印。 “小灰灰,你最近是不是长胖了?这么多肥肉!”颜无殇摸着自己下巴,一脸郑重的对着忧郁望天的小灰说道。 小灰没反应,依旧淡定的望天,直到几分钟以后才偏着头赏了颜无殇一眼,那意思仿佛在说:“你丫眼睛有毛病吧,本狼王这哪里是什么肥肉,这分明是肌肉好不好!本狼王这健壮的体魄是你这瘦竹竿永远都没办法体会的!哎,英雄无知音啊……” 颜无殇的笑脸扭曲了半秒钟,对于小灰越来越自我感觉良好的状态有些受不住。 “唔,让我看看,”说着,颜无殇装模作样的捏着兰花指按在了小灰的前腿上:“我就说我们家小灰灰是不可能长胖的嘛!小灰灰对不起,我错了,我不应该误会了长胖了的,你其实是,怀孕了啊!” 灰无动于衷的继续九十度望天,仿佛一点也没听到颜无殇那惊悚的话语。 一秒,两秒,三秒,小灰绿色的狼眼倏地瞪大,似乎正在回味着颜无殇话中的意思。 于是就见它杀气腾腾的瞪了颜无殇一眼。@“嗷!”你有毛病吧,本狼王是雄狼,雄狼懂不懂!你才怀孕了,你全家都怀孕了! 颜无殇似乎完全看不懂小灰眼中想要表达的意思,依旧笑得人畜无害:“哎呀呀小灰灰你怎么就不听话呢!不是告诉过你不要乱搞男女关系么?你竟然还这么乱来,这可怎么是好啊,快快,快告诉我孩子它爹是谁。” 小灰有些愣愣的看着颜无殇笑得勾魂摄魄的脸,一时不知道该作何反应,它虽然灵智极高,但颜无殇的话它还一时不能十分理解,总觉得那一定不是什么好话就对了。 第90章:大结局下 颜无殇继续笑,笑得春风得意,笑得艳若桃花:“不知道?不记得了?还是你自己也不清楚?” 小灰看着颜无殇笑眯眯的可恶脸庞,终于苦逼无比的隐隐理解了他话中的意思,顿时气得脑子险些要打结,恨不得喷眼前这个无聊的男人一盆唾沫! “吼!”滚! “没有关系没有关系啦,小灰灰你不要难过,我一定不会嫌弃你的!虽然以后这孩子生出来就是个父不详的,但我们肯定会好好帮你抚养他,说不定以后还能不小心就找到了他那不负责任的亲爹,咳咳,那时我一定第一个就灭了他!”颜无殇一脸悲天悯人的抚摸着小灰柔软的肚子,只是怎么也藏不住眼底那邪恶的小星星。 “嗷呜~”忍无可忍无需再忍,小灰碧绿的眸子里凶光闪烁杀气纵横,一个鲤鱼打挺站起身来,转头冲着颜无殇就是一口,半点也没有留情的意思。 “啊啊啊!”颜无殇仰天长啸三声,恍然能够看到远方山中惊起飞鸟无数。 “小灰灰你不是吧,恼羞成怒啦?”颜无殇弧度巨大的跳起来,满眼戏虐在院子里四处闪躲着小灰雪白的牙齿,一边跑一边依旧死不悔改的继续挑拨小灰的怒火。 怎么追也咬不到颜无殇半口的小灰气得两眼发晕,它,有种想吐口血把自己噎死的感觉。 在小灰整个几近历尽辉煌的人生之中,要问它最讨厌的东西,在没有出现颜无殇之前,是凤玄羽那双永远看不到波动的眼,曾一度让它挫败的无以复加。只是自从有了颜无殇以后,全世界最最最讨厌的,就只有颜无殇那张巨贱无比的,最喜欢无中生有的无聊的嘴! 院子里面因为这一人一狼瞬间鸡飞狗跳起来,人声狼嚎此起彼伏,热闹得不得了。 “小玄羽,你看你看,小灰灰恼羞成怒的要咬我,哎哟,好痛好痛啊,咬到本公子的尊臀啦,小玄羽你快点来救人家啦~” 看着颜无殇风一样扫到了厨房门口,一脸渲然欲泣的对着得凤玄羽可怜道,小灰更是如遭大耻一般的红了眼睛,丫这男人根本就是明目张胆的告诉它刚刚那仅以微弱差异吊在它前面,仿佛只要一张口就能从他身上咬下一口肉来的一幕,压根就是逗它玩儿的,它哪里还能镇定! 本来还留着半分的理智登时灰飞烟灭了,小灰速度陡然加快,在暖色的阳光下拉出一道残影,恶狠狠的再次扑向了颜无殇。 换来颜无殇又一声激荡的鬼哭狼嚎。 看着两个绕着院子跑圈的两个活宝,凤玄羽眼中渐渐漫上温柔的笑意,那么柔软,仿佛带着隔世的眷念。他想要的幸福,也不外如是了,再平淡,也填满了甜蜜。 淡淡的目光跟随着颜无殇赤红的身影,那个男人,就是他的全世界。 夕阳西下,院中的石桌上摆着四菜一汤,不华丽,却满满全是家的味道。 对桌而坐的两个男人相视一笑,眼中弥漫着点点如星光璀璨的情意,一个红衣一个银袍,那样和谐的灵魂。 晚膳,才刚刚开始。 凤玄羽夹起一粒白嫩的豆腐,才刚刚送到嘴边,身旁突然刮起一阵微风,带来浅浅的兰花香气。 眼前是一张绝色的侧脸,单薄的筷子掩映在瑰丽的两片红唇之间,脑中滑过洁白的牙齿轻摇着两支圆筷的模样,配合着微微眯起的狭长双眸,还有那轻轻颤动的长睫,凤玄羽眯了眯眼睛,漂亮的喉结在暖色的阳光下轻轻的滑动了一下。 “真好吃~” 颜无殇就着凤玄羽手中的筷子,含混的声音在凤玄羽耳畔响起,隐约带着点滴沙哑。 凤玄羽敛了敛双眸,然后面色无异的将筷子从颜无殇口中抽出,再淡定的伸向其他菜肴,没有对颜无殇从对面飘到他身边来抢他手中的菜有半点表示。 而被凤玄羽忽视了个彻底的颜无殇同样没有任何表示,柔魅的笑着,一样淡定的回到了自己的位置。 一切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过,可是,真的没有么? 继刮了几次微风之后,颜无殇此时已经当仁不让的坐到了凤玄羽身边,其实那哪里是做啊,压根就是在蹲马步,只不过是半个身子吊在了凤玄羽身上而已。 只见他咬着一粒板栗,勾着唇角就往凤玄羽的唇凑了上去,两双同样深邃的眼睛互相对望着,隐约能感觉到空气之中似乎有别样的电光闪烁,有奇异的张力在缓缓蔓延。 凤玄羽自始至终似乎都没有什么表情的脸闪过一丝危险,然后张开双唇,咬了上去。 吻了么? 唔,不可能有。 那粒悲催的板栗在两人唇间被果断分尸,谁吃了大半谁分了小半已经没人明了,只是…… 随着“啪”的一声二重奏,两人手中的筷子已经不约而同的躺尸桌上,长身而立,两个男人面对面站着,眼中闪烁着莫名的幽光,少不了暧昧。 然后呢? 然后啊,就打起来了! 你一拳我一脚,你进,我退。 两个身影莫名其妙的缠斗在一起,也不知道他们到底吃饱了没。 三十七招的时候,颜无殇由掌变爪,“撕拉”一声,扯掉了凤玄羽一只衣袖。 凤玄羽也不示弱,脚尖一勾,颜无殇的赤色腰带已经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于是某人衣襟大开,露出洁白的里衣。 之后,两人的身影开始在不停的移动,撞在一起,然后分开,然后再一次撞在一起。 只不过几招的时间,他们已经去到了卧室门口。 趴在一旁的小灰懒洋洋的抬起眸子看了两人的背影一眼,撇了撇嘴转个方向继续眯着眼睛假寐去了,那两个家伙三天两天都会来这么一次,无聊透顶! 这边小灰转过头,那边竹门却是“嘭”的一声关了个死紧。 此时,凤玄羽胸口处的衣襟已经被撕得差不多了,数个大小不一的小洞隐约露出里面魅人的春色,看得颜无殇本就嫣红的脸色越加红艳起来。 不过看起来,光是论撕衣服这一点,颜无殇貌的技术貌似就有些逊于凤玄羽了。 不信?你看。 凤玄羽的衣服是被撕成一块一块四处乱飞,而颜妖孽的呢? 这厮腰带没有了,里衣的衣带也都断得彻底,衣服却完整无比的挂在身上,只是,整片胸膛却是半点不差的暴露在空气之中,那柔软的衣服每一次晃动,都有无数勾魂的温度在蔓延。 看着这一幕,凤玄羽幽深的眸子中似乎隐隐燃起了无色的火焰,表面不动声色,只是那颜色越来越深的眼眸,无声的诉说着他的不平静。 趁着凤玄羽晃神之间,颜无殇已经把他逼到了墙上,将其双手缚于身后,颜无殇唇角勾着魅惑的笑容,空着的左手在凤玄羽要露不露的胸膛温柔的流连,修长的之间划过肌肤,不断燃烧的体温拉回了凤玄羽的神智。 只见他眼睛微微一眯,转眼两人的姿势就来了个大对换,将颜无殇禁锢在怀中,凤玄羽半点不吃亏的吻上了那垂涎已久的红唇,唇齿交缠之间,两人你来我往互不相让,那叫一个热闹! 吻到沉迷? 不!还远远不够! 片刻之后,颜无殇脚跟轻踏,整个人就从凤玄羽的怀中平滑而出,手掌一推一拉,就把凤玄羽拉到了巨大的雕花大床边上。 “小玄羽~”颜无殇狠狠的将凤玄羽压倒在大床之上,再也无法忍受这样缓慢的脱衣速度,狠狠一撕就将仍还挂在凤玄羽身上的布条撕了个干净,露出完美无瑕的上身。 银丝划下,在凤玄羽洁白的胸膛上勾勒出一个又一个缠绵的圈,也撩拨起某些躁动的感官。 随着颜无殇如雨点一般的请问落下,凤玄羽再难忍受的闷哼出声。 感受着灼热难忍的彼此,两人还留着清醒的眸子登时只剩下迷茫的雾气。 勾着唇角看着吻得迷醉的颜无殇,凤玄羽温柔的含住了他嫣红的耳垂,温热的气体在耳边旋转,打开了极致的欲望漩涡。 颜无殇被这突如其来的电流电得浑身一僵,然而正是这半秒的时间,凤玄羽逆袭成功,居于上面的,顿时换了人选。 赤红的床幔无声合拢,隐约可以看见里面两具赤裸的身躯热情交缠,银丝墨发,诱惑无边。 剧烈的喘息声和着呻吟交相响起,早已分不清是谁在呻吟,又是谁在喘息。 夕阳早已悄悄将自己藏了起来,这一夜,才刚刚开始。 正文完

文库首页小说排行我的书签回顶部↑

文库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