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睿双飞——倔强蓝烟
倔强蓝烟  发于:2014年06月0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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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案:

 一次相遇,绑住两颗赤心,他为他舍去尊贵,他为他卷入纷争。 无条件的信任,无条件的宠溺,一腔真爱,只为一人释放。 摆脱尘世,携手世外,一生相许,神仙眷侣。 内容标签: 搜索关键字:主角:雪璟睿 苏玉宁 ┃ 配角:凌夜 琉帧 方靖祁 榛禾 苏玉辰 苏言洛等 ┃ 其它:攻宠受,情有独钟,强攻美受 第 1 章 三月,桃花满天。 玉国的国都——含玉城,依旧喧闹繁华。作为当世三国鼎立之一的国家,较之金佳国、翡南国,要更加富强一些,百姓安居乐业,善良热情。 含玉城北城,一座精致宏伟的府邸,门前两座石狮子,栩栩如生,彰显着宅邸主人的高贵血脉。高悬的匾额上正楷劲书——月昭王府。 府邸并不是很大,但却十分精致。花园,假山,流水瀑布,应有皆有。 天色刚亮,一名小厮打扮的少年,手里端着半盆温水,白色的毛巾搭在盆沿儿上,随着小厮的步伐,一荡一荡的。少年穿过长长地回廊,在一间房门前停下。“王爷,您起身了么?”少年轻轻地唤道。 隔了一会儿,房门里传出一声清清淡淡的声音,煞是好听,“起了,你进来吧!”听声音,应该是名少年。 小厮轻轻推开门走了进去,将水盆放在架子上,走到里间的床前,把床帐拢起,光线透进来,照在床上人的身上,仿佛镀了一层金,有些朦胧。 只见床上坐着一名少年,十七八岁的年纪,墨黑的头发长长的垂在肩上背后,小脸,白皙的皮肤,五官精致,一双琥珀色的眸子,仿佛能够净化心灵一般,清澈透明。少年似有故疾,精神并不太好,纤细的骨架,显得有些羸弱,浑身透着一股宁静的气质。 小厮抖开衣服,仔细的帮少年穿好,一边缓缓的开口,“王爷,今天起得有些早了,可是困倦?” 少年低着头,等了一会才说,“睡得再久,也是一样的。”脸上的表情也是淡淡的。 小厮听了心中一痛,他小时候父母双亡,无奈之下只好沿街乞讨,快要饿死之际,被出宫寻医的王爷收留,他原来的名字叫小山子,王爷说这个名字太过薄幸,就起了个“琉帧”给他,并留他在身边做了贴身小厮,实则当他是弟弟看待。那时候的王爷才五岁,比他才大了不到两个月,整个人看起来像个精致的瓷娃娃,可是王爷的身体不好,经常咳嗽,听大夫说,是伤了肺部,胃也不好,还气血两虚,经常浑身冰冷。琉帧一直以为王爷天生如此,后来才知道,那是因为后宫争宠,祸及了还是婴儿的他,足足喝了三年的慢性毒药,直到被皇上无意间识破,才救了他一命。 琉帧知道,王爷的母妃,星爲娘娘生前很是受宠,遭到皇后也就是当今皇帝的生身之母菲皇后的嫉恨,母子俩个人皆被下药,直到星爲娘娘临死之际,拜托先皇,封王爷一个闲职,让他远离皇室的纷争。也许别人不知道,但是琉帧清楚地了解,王爷生性淡泊,喜欢自由宁静的生活。 琉帧把浸湿的毛巾拧干,递给少年,“王爷,莫说这种话,对了,王爷若是闷得慌,不如我们出去走走吧,恩……去江南吧,听说那里的风景极好,而且比较暖和。” 少年听了,只是怔怔的发呆,心中苦涩,他又何尝不想离开。这个冰冷的皇室,他已经厌倦了,心冷了,只是,至少这里是母妃的所在之处。 苦涩的一笑,这才开口,“琉帧,你去准备一下,早饭后,我们去明遥寺。” 琉帧听了,尽管不解,却也并不多问,转身出去准备。 看着琉帧的身影,苏玉宁这才颓然坐在床边,细长的五指紧紧揪住前襟,脸色苍白,冷汗密密的冒出来。他软倒在床上,忍耐着,从一个月前开始,几乎每隔几天就会发生一次,胸口像被锤子重重的砸过一样,疼痛难忍,这就是十年前的那个算命先生所说的劫难么?在他十八岁的前五个月,准时发生了。他说,他会在十八岁生辰之前遇到命定之人,得之,生,失之,亡。 苏玉宁轻轻地闭上眼睛,十八岁,他不知道他还能不能撑到那个时候。并不在乎生或者是死,他只是想看看他那个所谓的命定之人,该是个什么样子的,说实话,他很难想想,他这颗破碎的心,还能够爱谁。 约莫一盏茶的时间过去,疼痛慢慢减轻,直到消失,苏玉宁直起身子,转入寝室后侧的浴室,脱掉被汗水浸湿的衣服,踏入水中。这个水池是连着水房的,池子里的水,会一直保持着温热。 皇宫内苑,御书房。 一名黑衣男子正跪在地上,向上位上的主子回禀,“皇上,月昭王爷今天去了明遥寺祈福还愿,为先皇和星爲娘娘祈求福泽。” 书案后面一名年轻男子,金色蟒袍,头戴金珠玉冠,身材伟岸,五官俊朗,正是苏玉宁的皇兄苏玉辰,当今圣上。 “还愿祈福?倒像是朕的小皇弟会做的事,他自小便是慈悲心肠,”苏玉辰勾了勾嘴角,“妇人之仁!” “皇上,属下还得到一个消息,听说江南泊州巡抚最近动作有些大,是不是要深入调查一下?” 苏玉辰眉毛挑了挑,“泊州?既如此,就让小皇弟去吧。” “皇上!?”男子眉头轻皱,有些吃惊的道,“王爷他……” “怎么?金宇,你不会是舍不得吧?”苏玉辰戏谑的说着,眼睛里一片冰冷,“看来月昭王爷也并非一无是处,连朕的第一影卫都被收服了。” 金宇惊慌异常,连忙磕头道,“皇上,属下万死不敢背叛皇上。” “这就好,金宇,你是朕的影卫,大内第一高手,监视苏玉宁这件事,朕只信得过你。”苏玉辰缓缓的开口,眼睛却死死的盯着金宇。 金宇慌忙点头,“谢皇上信任,属下定当赴汤蹈火以报皇上知遇之恩。” 苏玉辰从书案后走出来,将金宇扶起,拍了拍他的肩膀,“朕信你!” 江南道,一天马车缓缓地驶进泊州府。驾车的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年,书童打扮,眉清目秀,一双大眼灵动清澈。马车旁,一匹高头大马,神气活现,看着应该是匹汗血宝马。马背上一名年轻男子,二十来岁的年纪,一身黑衣,五官硬挺,显得有些冷酷。身材健硕,个儿挺高,手里一把乌黑长剑,剑穗上两颗金目珠子,泛着华光。这二人正是苏玉宁的小厮兼书童琉帧,和他的影卫凌夜。 只看这两人就知其身份不凡,路人不禁开始揣测这马车里的人该是怎样的风华。 马车行至泊州府最大的客栈前,二人翻身下车,琉帧掀开车帘子,轻声唤道,“少爷,到了。” 片刻,一只白皙纤长的手伸了出来,众人都忍不住屏住了呼吸,只见一抹月白的身影缓缓而出,被琉帧搀了下来,正是苏玉宁。精致秀美的五官,纤瘦的骨架,优雅高贵的举止。只是,这么美好的一个人,竟然显得有些病弱,更加增添了一些病态美,柔弱的可以轻易地激起人们的保护欲。 不理会周围审视的眼光,苏玉宁径直的走进客栈,琉帧和凌夜连忙拿了包袱跟了进去。要了三间上房,苏玉宁躺在床上,脸色苍白,他身体本就不好,又赶了半个月的路,整个人都浑浑噩噩的。 苏玉宁闭着眼睛,这次出门,是来调查泊州巡抚的,他知道事情没有这么简单,今天早晨才决定出去走走,马上就接到皇上的口谕,让他微服出巡。苏玉宁苦涩的勾了勾唇角,他一直知道皇上在监视他,但是,他没有想到,他会监视的这么严密。 琉帧收拾好房间,来到苏玉宁门前,轻轻地敲了敲门,“少爷,是把饭菜端上来,还是去外面?” 片刻,门被打开,苏玉宁走了出来,头发有些湿,脸颊也是红红的,看来刚洗过澡。“去外面吃吧。” 琉帧跟在他的身后,穿过长长的走廊,便是二楼的雅座。凌夜站在一张桌子旁,正等着他们用饭。 三人落座,苏玉宁端着杯子喝茶,刚送到嘴边,被一只手拦了下来,一只白皙的,修长的,好看的手。苏玉宁抬起头来,瞬间有些恍惚,入目是一片刺眼的白,和一张俊美非常,年轻男子的脸。五官精致,和他的清丽不同,是一种阳刚的俊美,高贵而优雅。但是,他却有一双温柔的眼眸,现在正注视着他。 男子伸手轻轻地拿过他手里的杯子,将茶水泼在了地上,“呲”的一声冒起了一阵白烟。周围响起了一片抽气声。很多人都匆匆丢下银子跑了,剩下一些,看装扮应该是江湖人,胆子也大,就下来观望。 琉帧惊慌的站了起来,“呀,少爷,怎么会这样?” 凌夜也是一脸的严峻。 苏玉宁怔怔的望着地面,是……谁?良久,他才抬起头来,看着白衣男子,低声说:“谢谢你!” 白衣人微微一笑,俊美的面容像是融化的春冰,在人心底荡起层层波澜。他声音低沉,黏合着磁性,“出门在外,公子还是小心些好。” 苏玉宁点头称是,向男子行了个礼,“今日之恩,苏玉宁他日定当相报,劳烦公子留下姓名消息,感激不尽。” 男子一挥手,白色衣袖从苏玉宁眼底滑过,掀起一阵清风,裹着淡淡的梅花的香味,“苏公子客气,回报自是不必,在下姓雪,双字璟睿。” 不待苏玉宁开口,凌夜一步上前,显得有些激动,一脸震惊的看着雪璟睿,“可是天涯谷谷主,雪公子雪璟睿?” 雪璟睿点头称是。 凌夜很是激动,那表情带着点崇拜的神情,热络的向雪璟睿介绍着自己。 苏玉宁和琉帧心下惊讶,凌夜向来冷漠自制,难得见他如此有失常态,怕是见了什么不得了的人物。 第 2 章 他们这边说话声音并未刻意压低,在座的的其他人也都听得清楚,脸上不禁露出惊讶的表情。 想当年,原天涯谷主人林夜子,少年出道,身世不明,武艺高绝,医术了得。行走江湖多年,惩奸除恶,不知杀了多少武林败类,被武林正道称之为武林至尊。现在年事已高,想来也近百岁,不知还在不在人世。 林夜熙六十岁隐世天涯谷,就再也没出现过。十几年前,却突然收了个几岁的娃娃做徒弟,将全身本事倾囊相授,那孩子就叫雪璟睿。 后来,雪璟睿刚满十七岁,林夜子将天涯谷扔给他,云游四海去了。雪璟睿便开始行走江湖。他形容俊美,一身白衣,武功出神入化,医术高超,嫣然林夜子当年的翻版,人称雪公子。 不过,这都是传说。真正见过他的人,却不多。现在猛然听到,自是惊讶非常。脸上的表情也开始丰富起来,有艳羡,有嫉妒,有赞赏,有崇拜,当然,还有不屑。 江湖人最是势利,一切凭本事说话。雪璟睿一身白色衣衫,身形修长,面容俊秀,斯斯文文,举止优雅贵气,看起来倒像是养尊处优的大家公子,跟武林高手完全沾不上边。有些人定要瞧不上的,想来此人不过是被大家夸大其言了,不过是个小白脸儿而已。 这样想着,有些人说话的声音也大了,“原以为是个什么盖世英雄,现在看来不过是个腐酸儒生而已,雪公子也不过如此。” 他这声甚大,整个二楼的人都听到了,雪璟睿自然也听得清楚,却只是笑了笑,并未说话。 苏玉宁倒是皱了皱眉,回头看了看说话那人,灰色短衫,身材粗壮,四方脸,带着傲慢,三四十岁的样子。放在桌子上的手边,一把九环大刀,泛着冷气。 壮汉对面坐着一个黑衣男子,四十来岁的年纪,一身戎装,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眼眸之中精光闪烁,是个极富心机之人。 琉帧最是没有耐性。听得别人对自家少爷的救命恩人这样冷嘲热讽,忽地就站了起来,一手叉腰,一手指着那口出狂言之人,“你倒是生得一副盖世英雄的皮囊,却做了狗熊的内质。丑八怪,嫉妒别人比你长得好就直说,说不定人家雪公子心情一好,送你一副漂亮点儿的皮囊也说不定。” 庭中一阵哄笑,那莽汉更是气得鼻子都歪了,配上他那副小眼塌鼻大嘴巴的尊容,真真惨不忍睹。 莽汉拍案而起,怒声大喝,“哪家的小子,毛还没长齐,还敢在这里撒野?” 琉帧才不怕他,身边两个高手呢,“你家小爷我,就在这撒野了,你能怎么着?” 那莽汉抓起桌上的九环大刀,晃晃悠悠的就走了过来,刀尖扬起“小子,你找死!” 只是,他手还没抬起来,只觉得手腕一麻,刀从手里滑了出来,掉到地上发出一声闷响。 莽汉惊骇的退后一步,抬起眼,正对上雪璟睿直视过来的目光,顿时觉得手脚发凉。 雪璟睿端着茶杯抿了口茶,才慢悠悠的开口,声音不大,却可以让在座的所有人都听得很清楚,“只是一个名号而已,你若有什么不服,尽可以凭本事去闯,闯出一个让大家都认可的名号来。何必在这里欺负弱小,做一些无用之功?还是说,这就是你所谓的盖世英雄该有的行为?” 厅里顿时一片寂静,过了一会儿,只听一个声音传来,“二弟,回来!” 正是莽汉对面那人。 那汉子战战兢兢的捡起自己的刀,坐了回去。 苏玉宁松了口气,看了看琉帧。琉帧吓了一跳,以为苏玉宁要责怪他,却看到他笑了一下。 苏玉宁摸了摸琉帧的头发,柔声说:“你口才倒是练得不错了,不过,凌夜不在的时候,不可如此莽撞,到时我可保护不了你。今日,多亏雪公子相救,还不快去道谢?” 琉帧吐吐舌头,朝着雪璟睿一揖,“多谢雪公子。” 雪璟睿一笑,对着苏玉宁说道,“明明是我该谢谢你这小书童,怎么倒是他来谢我,这不是让我羞愧吗?” 苏玉宁笑了笑。 这时,饭菜被送了上来,苏玉宁便邀请雪璟睿一起用饭。 几个人初次见面,倒是聊得投机,连本不多话的凌夜,也向雪璟睿请教了不少武学上的困惑,顿时有种茅塞顿开,醍醐灌顶的感觉。 后来雪璟睿告辞,并留下话,说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可以去城南梅园找他。他还曾邀请三人去自己的住处,不过被苏玉宁拒绝了,毕竟他们此番前来,牵扯甚广,怕是会惹了麻烦。 与雪璟睿分别以后,苏玉宁三人便回了房间。 苏玉宁坐在桌边,神色沉静,带着一抹淡淡的愁绪在里面。 琉帧倒了杯茶放到他面前,坐在一边,语气兴奋,“少爷,我们今天真是幸运,结识了雪公子这谪仙一般的人物。” 苏玉宁好笑的看着他,端起杯子送到嘴边,稍稍抿了一口。茶是好茶,可他现在却没了品味的心情。 凌夜坐在桌子边,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忽然,他抬起头来,神色严肃,“少爷,我们刚到泊州,就被人下了毒。看来,想要暗访是不可能了。” 苏玉宁点点头,叹了口气,“既如此,明天让泊州百官来见我。” 凌夜点头,这样一来,倒是不用怕他们来阴招了,不过,他们若真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就怕狗急跳墙。 将他的忧虑看在眼里,苏玉宁拍了拍凌夜的肩膀,安慰道,“不用担心,他们现在还不敢明目张胆的跟朝廷作对,我们小心提防就是。” 凌夜点头,也不再多想。 第二天,泊州府衙正门前,以泊州知府为首,几十名衣着各色官府的地方官员,跪趴在地上,等待上位者的到来。 一辆精致马车不疾不徐的停在门前。苏玉宁一身深紫色华服,布料柔软,丝丝垂地。上绣精致万里河山暗纹。宽袖银边,腰间一条白玉带,束着纤细的腰身,上缀一块莹白玉。 一头柔软长发,绾了个简单的发髻,用一只白玉簪固定住。白色面容精致秀雅,神情却颇为冷淡。 下了马车,身后跟着凌夜和琉帧两人。看着跪了一地的地方官员,秀气的眉峰稍稍拢起,“众卿家请起。” 众人齐唱,“谢王爷。” 刘顺昌带头站了起来,见来人也是心中惊叹,青莲一样,美的出尘,清雅高贵,无人堪摘。 冲苏玉宁作了一揖,刘顺昌道,“下官不知王爷驾到,有失远迎,罪该万死!” 苏玉宁冷淡的扫了他一眼,“你确实该死!” 看着他表情一僵,苏玉宁接着道,“本王昨日刚刚到达泊州,便遇人行刺,你泊州治安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差了?” 刘顺昌带领群官慌忙下跪,“臣罪该万死,以后定当加强治安巡视,保民众安全,请王爷放心。” 苏玉宁走到刘顺昌面前,俯视着那人的头顶,“刘大人的意思是,本王的安全,卿家就不保了?” 刘顺昌趴在地上,慌忙接道,“下官口拙,下官一定会保证王爷的安全,请王爷放心。” 苏玉宁一点头,“刘大人这话本王记下了。本王此次代天巡视,希望众卿家尽职尽责,莫要辜负圣意。” “下官定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苏玉宁勾了勾唇角,挥了挥手,“都起来吧。” 苏玉宁将泊州府衙当做了自己此行的行馆。 环视了四周,布置可谓豪华。吃穿用度竟不比他在京时差。 琉帧端了茶进来,一边坐下,一边笑道,“少爷今个儿真威风,看那一帮人给吓得。” 苏玉宁抿了口茶,才道,“主要是给他们一个下马威,毕竟我们是带着圣意而来,不能让人看轻了皇家威严。再者,我就是跟刘顺昌要个保证,不然以后只明杀暗刺,我们就精疲力竭了,哪还有精力去查他?” 琉帧点点头,“少爷说的是。” 苏玉宁看了看门外,有些不解的问,“凌夜呢?” “去联系影卫了,他说刘顺昌靠不住,就把八大影卫都招来了。” 苏玉宁垂了眼睑,没有说话。 他们现在算是入了虎穴了,四周布满了刘顺昌的眼线,想动一下都难,更别提去暗查什么了。影卫们都隐在暗处,行动起来倒是方便些,凌夜怕是也想到这一方面,才将他们招来。 正说着话,凌夜从外面进来,手里提着一个包裹。 琉帧好奇的打开,发现里面是当地的特色糕点,还有几本地理志。 看着他们疑惑的眼神,凌夜低声说,“掩人耳目而已。” 苏玉宁点点头,为凌夜倒了杯茶,“情况怎么样?” 喝了口茶,凌夜压低声音,“已经取得了联系,赤冥和火炼晚上就能到,寒墨他们明天才能敢来。” 苏玉宁翻了翻凌夜买回来的那几本地理志,看见凌夜欲言又止,就问,“怎么了?” 凌夜犹豫了一下,才说道,“少爷,我看到衙门的别院,聚集了不少江湖人。” 苏玉宁愣了愣,不明白凌夜的意思,“江湖人?” “对!”凌夜点头,“很多。叫得上名号的就有二三十个,还有一些,属下不认识。” 凌夜以前也在江湖上行走,出身名门,对江湖也很是了解。后来被人暗害,让苏玉宁救回府中,从此便做了他的贴身侍卫。 琉帧放下手里的书,眉毛皱起来,“刘顺昌一个官府中人,聚集这么多江湖人干什么?” 凌夜看了看沉默不言的苏玉宁,担忧的说,“少爷,江湖中奇人异士俱多,我们防不胜防。” 苏玉宁想了想,点点头。没想到,刘顺昌竟然与江湖人勾结,这样一来,事情便变得棘手起来。 就像凌夜所言,江湖人奇人异士,大多武功高强,普通士兵,根本拿他不住。 第 3 章 旁晚,苏玉宁三人刚用过晚饭,刘顺昌就进了院子。 “下官见过王爷。”刘顺昌撩袍跪在地上。 苏玉宁放下手里的书,这才抬起头来,“刘大人快请起,琉帧。” 琉帧会意,搬了张椅子过来,刘顺昌谢过,坐了下来。 “王爷对这里可还满意?”刘顺昌试探的问。 苏玉宁笑了笑,端起茶抿了一口,“很满意,刘大人费心了。” “王爷言重了。”刘顺昌望了望那人的脸,烛光摇曳,照着苏玉宁秀美的容颜,有一种朦胧美。捏紧袖中的拳头,刘顺昌眼中精光闪过,“下官本想今晚为王爷接风洗尘,想来王爷一路奔波,定时累极,便擅作主张该作明日,望王爷不要怪罪。” 苏玉宁仔细打量了他几眼,这人大约四十来岁,长得并不算出众,却也耐看。只是,对于一个儒生来说,他的目光却太过锐利、深沉,工于心计。“刘大人说的哪里话,你处处为本王着想,本王心中欣慰还来不及,哪有责怪的道理。” 刘顺昌笑了笑,又道,“下官已经让人将近几年的账目整理出来,明日一早就给王爷送来。” 苏玉宁心中暗笑,你整理好了,我还能看出什么? 琉帧也是撇了撇嘴。 “有劳刘大人。”苏玉宁淡淡的说。 刘顺昌见他面色淡淡,也就识趣的告了辞,退了出去。 “老狐狸!”琉帧低声骂了一句。 这时,守在门外的凌夜走了进来。 苏玉宁将桌子上的地理志收起来,“你们都去休息吧,他们不会这么快动手的,不然会引起皇上的忌惮。” 琉帧答了声是,转身正要往外走,却看到凌夜还站在那里,一脸犹豫。于是,琉帧走上前去,拍了拍他,“喂,怎么了你?” 苏玉宁也抬起头来,凌夜今天中午就是这样,似乎有事瞒着他。 凌夜张了张嘴,这时,窗外一声轻响。 苏玉宁就站在窗边,一伸手将窗子打开,眼前滑过一道白,轻风扬起他的长发,裹着一股淡淡的梅花清香。 回头看了一眼,只见房中已经多了一个人来,一身白衣,优雅高贵,正笑看着自己,不是雪璟睿是谁? 连忙将窗子关上,苏玉宁惊讶的看着他,不过,当他看到凌夜松了一口气的表情,大约也猜到,这人,怕是凌夜请来的。 琉帧惊呼一声,“雪公子!” 苏玉宁无奈的笑了笑,让众人都坐在桌边,倒了四杯茶。 将茶放在雪璟睿面前,才说道,“凌夜去打扰你了吧?” 雪璟睿一笑,“并不能说是打扰。其实,我这次来泊州,是要找一个人。” 苏玉宁不解,“找人?” 雪璟睿敛去笑容,神情有些忧伤,“算是我的一个弟子。” 凌夜有些惊讶,“公子收过弟子吗?” 点了点头,雪璟睿声音低缓,“五年前,我刚出江湖,他被仇家追杀,是我救了他。他比我大六七岁,却硬是要拜我为师。我无心收他,也并不那他当做是徒弟,但是他坚持称我为师傅。我教他武功,医术,奇门遁甲之术。他很聪明,悟性也高,所以学得很快,但是,他对毒术比医术更感兴趣,研究颇深。我知他心中杀意深重,日后怕要走上邪道,便不肯再教。谁知,一年前,他竟趁我外出行医,将我左右护法迷晕,逃出谷去。我想,他想走就没必要强留他,于是便没有去找,江湖上也没有他的任何消息。后来,属下来报,说他已经投奔泊州知府,欲行谋逆之事,这才赶来。” 雪璟睿神色淡淡,苏玉宁知他定然伤心,毕竟悉心教授几年的唯一弟子,如今却走了一条助纣为虐的路,怎能不让人难过。 凌夜皱了皱眉,问道,“公子说的这个人,可是叫陶影?” 雪璟睿抬眼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 苏玉宁手指划过杯子边缘,想了想才问凌夜,“这人怎么样?” 凌夜犹豫了一下,看了看雪璟睿。 雪璟睿倒是不在意,笑了笑,示意他但说无妨。 凌夜这才放下心来,将自己对陶影的听闻说了出来,“陶影是半年前在江湖上出现,武艺高强,极善用毒,性格有些阴狠,很聪明。昨天……我在别院看见他了。” 苏玉宁下意识的看了一眼雪璟睿,看他面色平静,眼底却闪着淡淡的失落。 雪璟睿抬起头来,看着苏玉宁,有些严肃的问,“你觉得刘顺昌这个人怎么样?” 皱了皱眉,苏玉宁叹了口气,“人很精明,城府很深。” 雪璟睿笑了一声,“当官的哪个不精明?我是说,你真认为他有这个能耐谋反?” 苏玉宁一愣,有些惊讶,“你的意思是……他背后还有人?这我倒是没有想过。” 凌夜想了一下,猛地抬起头来,“少爷,泊州府向西不过百里,就是腾阳王的驻军,会不会……?” 苏玉宁拧了拧眉,沉默不语。 雪璟睿放下茶杯,轻轻的说,“恐怕不止如此,腾阳王李坤毕竟是外姓王,手中兵马不过八万,而距其三百里便是程将军的守城,他不敢有如此大的动作,至少,他自己不敢。” 他说的直接,苏玉宁也明白过来,腾阳王李坤是先帝,也就是苏玉宁的父皇亲封的三个异姓王之一,除了他,还有涓州王刘淼,奉希王王希铠。他们手中虽有兵马,却不过几万。另外,还有一个近亲王,就是先皇的胞弟,苏玉宁的皇叔苏言洛,炎城平宜王。 先皇仁慈,最是注重亲情,更不会亏待自己唯一的弟弟。于是便封疆繁华昌盛的炎城,掌管七郡三十六县,统领兵马达二十万之多。当今皇帝手中兵马也不过七十余万,负责京城驻守京城的十万兵马,其余皆分布在边疆各地,以及国内一些交通要塞。 苏玉宁站了起来,走至旁边的书桌,拿起上边的书又放下,站在那里沉默不语。 雪璟睿三人都看着他单薄的背影,不知说什么是好。 好一会儿,苏玉宁转过身来,语气淡淡,“凌夜,通知寒墨,让他带两个人转道去炎城,暗中调查平宜王的动向,一切以自身安全为首,莫要激进。” 凌夜低低应了声是,转身走了出去。 苏玉宁又看向琉帧,“琉帧,你带上我的印信,让赤练去瞰州找程将军,让其无比紧密注视腾阳王的动向。” “是。”琉帧接了印信,也开门走了。 苏玉宁坐回桌边,发了会儿呆,才抬起头对雪璟睿说,“多谢你的提醒,不然,怕是真的要出大事。” 雪璟睿站起来,只淡淡的笑了一下,“你现在处境很危险,我找人来保护你。” 苏玉宁摇了摇头,“不用了,凌夜已经将影卫招了过来,你不用担心。”犹豫了一下,苏玉宁才接着说,“关于陶影的事……” 雪璟睿一摆手,“这个我自会处理。刘顺昌这边你倒是不用担心,他可能不会真的要知你于死地。” 苏玉宁正不解,雪璟睿却已经告了辞向外走。到了门边,他身形一顿,却没有转身,似犹豫了一下才说道,“你有没有想过,杀手可能是从京城来的?” 心中一跳,苏玉宁几乎不敢相信。等回过神来,房中已没了雪璟睿的身影。 苏玉宁跌坐回椅子,怔怔的,眼神空茫。登时,一股寒气从胸口思思涌出,伴随着锥心之痛。苏玉宁紧紧地抓住胸前的衣襟,指尖泛白,脸上早已没了血色,嘴唇被死死地咬住,额头布满细密的汗水。 身体疼的没了一丝力气,软软的滑到地上。虽已入夏,夜晚还是有些凉意。冰冷的地面,透过身体,像是将他整个人都冻住。 眼睫无力的垂下,缝隙中,一行清泪默默留下……皇兄…… 府衙书房。 昏暗的烛光,在窗子上投下两个剪影。 一个黑衣人站在书桌前,身穿宽大斗篷,将整个头都覆住,只有机滤暗红长发泄露出来。看他身形高大,应该是个精壮男子。 书桌后面的椅子上坐着的正是刘顺昌,虽是坐着,却一脸恭敬的听着男子的嘱咐。 “王爷吩咐,让你尽快将苏玉宁带来的人都控制住,我们才好进行下一步计划。当然,还要适当的放走一个,毕竟,皇帝那边还需要一个带话的。”男子声音低柔,带着些微哑,竟是带着一股媚意。 刘顺昌连连点头称是。 那男子低笑了一声,又说,“听闻那月昭王爷相貌出色,性情温柔,也不知是真是假。我倒是想见上一见。” 刘顺昌身体微微一僵,脸色也有些变了,不过瞬间又恢复过来,干笑着,“大人说笑了,谁不知大人乃绝艳无双,是王爷最宠爱之人,苏玉宁哪能和大人比?” 男子听了甚是开心,走至桌边,一手托起刘顺昌下巴,竟低头过去在他唇上亲了一下,呵呵笑了两声,“刘大人这话我爱听,可惜王爷还等着我回话,不然……”说着男子媚眼扫了刘顺昌僵硬的表情,笑着走了出去。 刘顺昌愣了好一会才回过神来,伸手狠狠地抹了两下嘴唇,脸色黑沉,“贱人!” 第 4 章 月白色床幔里,一阵轻轻地悉索之声。趴伏在桌边的人,立刻被惊醒,疾步走了过去,将帘子掀开一角,发现里面的人已经转醒。“少爷,您醒了。” 苏玉宁眉尖微皱,在琉帧的扶持下坐了起来,看着他有些别扭的表情,苏玉宁低声问,“怎么了?可是有什么事?”声音低哑。 琉帧扁了扁嘴,递了杯茶过去,才不情不愿的开口,“少爷,您怎么这么不知道照顾自己呢?您快吧琉帧吓死了!” 苏玉宁喝了杯茶,这才觉得嗓子好了些,听他抱怨,笑了笑,“没什么大事。凌夜回来了没?” 琉帧沉了沉脸色,低声说,“凌夜昨天遇到了神捕莫言,今天去找他,希望能通过莫言上报皇上,让少爷回京修养,或者再派人来接替少爷。” 苏玉宁听到“皇上”俩字,恍惚了一下,才道,“没用的……” 话没说完,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接着就是刘顺昌的声音,“下官刘顺昌前来看望王爷。” 对视了一眼,苏玉宁点点头,琉帧便迎了出去,将人请了进来。 刘顺昌来到床前,又跪下行了个礼。看着苏玉宁有些苍白的脸,不着痕迹的皱了皱眉,“王爷,现在可有好些了?” 苏玉宁淡淡的笑了一下,“好多了,有劳刘大人费心。” 刘顺昌望着那卧床的病弱少年,心下生出一股莫名的情绪。顿了顿,刘顺昌从怀里掏出一封信,双手捧着,“王爷,平宜王来信邀王爷到炎城做客。” 苏玉宁愣了愣,眼睑轻垂,露出一抹苦涩的笑。接过琉帧递上来的信,大约看了一边,不外乎多日不见,思侄甚切,故邀侄儿过府一叙,以解相思之苦。 苏玉宁淡淡的勾了勾唇角,“让人回话,说本王近日便到。” 刘顺昌担忧的看了少年一眼,张了张嘴,最终没有将话说出口。对苏玉宁的身体有慰问了一番,便退了出去。 抬眼看了看刺目的日头,刘顺昌长叹了口气,心中反反复复几个字,苏玉宁,玉宁…… 泊州城南郊,一片白梅林。也不知是何故,竟一年四季皆是梅花盛开,香气四溢。 穿过梅林不多百步,眼前出现一座邸院。门头并不宏伟醒目,反而很是精致。暗红匾额,龙飞凤舞写着四两草书——雪府,当真是苍劲有力,潇洒自如,集张颠素狂于一身,任谁也不免叹上一声“好字”! 院子并不是很大,布置得很是雅致。白色梅花植于道路两旁,纷飞的花瓣飘飘扬扬,在地上铺了一层雪白。 偶尔一两个下人走过,脚步轻盈,卷起一地落梅。 雪璟睿站在书桌后,手中一只狼毫,正弯腰挥洒,动作流畅优雅,白色衣袖颤动,散出一抹清香。 离得近了,才看到桌上一张宣纸,笔尖勾勒处,一个月白儒衫的少年,侧身立于窗边,窗口半开,清风徐徐,扬起少年柔顺的长发。精致的五官,长睫下一双明眸,清澈萧然,端地七分高贵三分沉静。此人,不是苏玉宁是谁? 敲门声响起,雪璟睿纹风不动,直至最后一笔落成,才放下手中的笔,“进来。” 门被开启,走进两名男子。前面一人,二十五六年纪,墨兰衣衫,身材修长劲瘦,面容英俊,嘴角含笑。手中一把乌黑长刀,泛着上古神器的味道。正是天涯谷右护法方靖祁。 身后一人,是个十八九岁的少年,深红锦衣,身材要比方靖祁矮个半头,略显稚气的脸上,带着点婴儿肥,煞是清秀可爱,眼神清澈灵动,带着狡黠,手中握着一把长剑。正是左护法榛禾。 这两人从小一块儿长大,方靖祁比榛禾大个五六岁,对他很是爱护。后来家里发大水,接着便闹瘟疫,家破人亡,村子里的人死了大半。方靖祁带着年仅五岁的榛禾离开了村落,两个孩子靠着乞讨为生。 后来便遇见独自出门的雪璟睿,雪白精致,优雅尊贵。才七岁的孩子,竟自有一股子谪仙的味道。雪璟睿将两人带回天涯谷,经师傅同意,开始教授两人武功经略,奇门遁甲,后来两人学成,自愿留在天涯谷,做了左右护法,守在雪璟睿身边。 三人感情深厚,再加上后来的陶影,都对雪璟睿感激之际,更是崇敬有加。然陶影心怨深重,最终还是走了歪路,两人看雪璟睿消沉了好长一段时间,都为他感到不值,也更憎恶起陶影来。 雪璟睿让两人坐了,才慢慢的开口,“你们两个今日便赶去炎城,先暗中调查一下平宜王的动作。如果遇到陶影,让他回来见我。” 方靖祁和榛禾都有些惊讶,“公子,陶影不是在泊州府吗?” 雪璟睿苦笑一声,面色淡淡,“他怎么会满足于此?刘顺昌也只不过是个任人摆布的傀儡罢了,平宜王才是尊主。” 方靖祁歪头想了想,不解的问,“那公子让我们去炎城……” 顿了一下,雪璟睿垂了垂眼睑,才道,“让你们去保护一个人。” 两人皆是一愣,是谁能够让公子这么挂心,要让他们俩去保护? 雪璟睿将他们吃惊的表情看在眼里,无奈的笑了笑,“是月昭王爷苏玉宁。你们要提防的不是平宜王,而是来自京城的杀手。” 榛禾皱眉,不解的问,“公子这话什么意思?” 走至窗边,透过窗子望着院子里的雪梅,雪璟睿淡淡的开口,“我怀疑平宜王要以月昭王爷的名义,起兵谋反。如此一来,苏玉宁一边受苏言洛的胁迫无法脱身,一边还要提防皇上派来的杀手,一旦他和皇上起了冲突,只会得益于平宜王。” 方靖祁点点头,倒是怕这的要天下大乱了。这个平宜王倒是聪明得很,让苏玉宁背了弑兄夺位的罪名,到时将苏玉宁软禁起来甚至杀掉,他作为唯一一个皇家血脉,顺理成章的继承王统,不可谓不深谋远略,狼子野心。 三日后,一辆精致的马车驶出了泊州府,身后二百泊州驻兵护送。 刘顺昌带领泊州百官,目送着车马离开,心中五味陈杂,带着浓的化不开的眷恋。很想冲上去告诉他,此行危险,还是趁早返京为妙。但是,自己的一双儿女皆在平宜王手里,他是反抗不得,只能任由那个尊贵的少年一步步陷入深渊。 刘顺昌紧紧地握住拳头,眼中满是怨恨。都是苏言洛给逼的,总有一日,他不但要他功亏一篑,更要将那人救回来,牢牢地缚于自己身边,据为己有! 由于苏玉宁身子虚弱,车子行的并不快,即使如此,短短的距离,三日也就到了炎城。马车停在城门外,苏玉宁吩咐泊州的官兵原路返回,不需要继续留在这里。 刚下马车,就见城门前站了一片人。为首是一名四十岁左右的中年男子,面容俊雅,眼神阴郁,眼底精光闪烁。男子身穿深紫色锦袍,镶玉金冠,很是尊贵。正是平宜王苏言洛。 他身后跟着炎城文武百官,阵仗浩大,引得苏玉宁眉头紧皱。知他是给皇上做的样子,当真是要陷自己于不义了。 苏玉宁敛起心神,带着凌夜、琉帧两人迎了上去。苏玉宁朝着苏言洛轻轻一拜,“侄儿拜见皇叔。” 苏言洛双手一托,将人拉到自己身边,面露悦色,“玉宁,好久不见,皇叔甚是想念啊!” 苏玉宁笑了笑,微微退了一步,“皇叔挂念了,玉宁本该早点来看望皇叔的,不料被阻了行程,拖到现在才有机会,希望皇叔不要怪罪玉宁才好。” 苏言洛哈哈大笑,“玉宁说哪里话,来,快跟皇叔回府。” 转过身,炎城文武皆下拜齐唱,“臣等拜见王爷。” 苏玉宁扫了一眼,淡淡的应道,“众卿不必多礼,快快请起。” 苏言洛挥了挥手,说道,“都散了吧,玉宁长途奔波,也累了,今日就先早点休息,明日本王为你接风洗尘。” 苏玉宁点头,“有劳皇叔了。” 苏玉宁被簇拥着进了王府,而这一切皆被隐匿在角落里的一抹黑影看在眼中,接着便失去了踪影。 第二天一早,苏玉宁陪苏言洛用过早饭,苏言洛便笑着开口,“玉宁,这次既然来了,皇叔就带你四处走走,看看炎城的风土人情。” 苏玉宁也是一笑,拱手道,“那就劳烦皇叔了。” 炎城的确繁华,并不比玉城差上多少。街上人流匆匆,货摊琳琅满目。苏玉宁感叹道,“皇叔治理有方,炎城人民安居乐业,皇上定然大是欣慰。” 苏言洛闻言目光闪了闪,勾起嘴角,“如此甚好。玉宁,皇叔带你去另外一个地方看看如何?到时,你可要谈谈你的想法。” 苏玉宁不解的看过去,“皇叔说的是哪里?” 苏言洛笑而不语,招了招手,身后走上来一辆马车,便拉着苏玉宁坐了上去。凌夜榛禾则是骑马随在马车旁,身后跟着一队平宜王府的亲卫兵。 第 5 章 苏玉宁没想到苏言洛会这么明目张胆的带他来军营。他有些震惊的看着那一排排整齐有序的帐篷,绵延数十里。广阔的练兵场上,士兵成批的进行着操练。整个军营充斥着震耳欲聋的喊号声,军纪严明,有条不紊。 这里,怕是聚集了几十万的热血男儿,只为了身边这个男人的野心。 苏玉宁转脸看着苏言洛,神色深沉,“皇叔带玉宁来这里,是何意?” 苏言洛眺目望着远处的兵将,嘴角微翘,“玉宁觉得我这些兵将如何?” 苏玉宁皱了皱眉,语气冷了下来,“皇叔,恕玉宁直言,皇叔的兵力是不是太多了些?” 苏言洛收回视线,看着苏玉宁冷然的脸色,语带倨傲,“多吗?苏玉辰手握兵马七十余万,加上各地散兵,少说也达百万。不多做准备,本王没有胜算啊!” 苏玉宁怒道,“皇叔怎敢直呼圣上姓名?再者,皇叔乃是一藩王,怎能与皇上比兵马多少?” 苏言洛闻言大笑一声,“玉宁好生愚昧,皇上早已动了削藩的心思了,我若不反抗,难不成等着做人刀下鱼肉?本王应众将所求,打算拥立玉宁为帝,玉宁意下如何?” 苏玉宁惊讶的看着他,随后愤怒的甩下衣袖,“皇叔怎可陷玉宁于不义?此等谋逆之事,玉宁定是不会答应,劝皇叔还是死了这条心吧!”说完转身欲走。 苏言洛看着他的背影,曼斯条理的说,“玉宁慢走,本王带你去见几个人,说不定到时玉宁会改变想法。” 苏玉宁皱眉看着他,苏言洛却是一笑,抬脚朝帅帐后方走去。 进了一个较小的帐篷,里面摆设极是简洁,一张床,一张桌子,一张座椅。苏言洛走至桌边,在桌角上摸索了一会儿,手指轻轻按下,只听“咔哒”一声,角落的那张木床向一边滑开。 苏玉宁惊讶的看着苏言洛在地面上拽起一个铁环,地板被拉起,露出下面的台阶。 苏言洛朝苏玉宁一笑,“玉宁,快来吧。”说完便率先走了下去。 苏玉宁皱了皱眉头,跟了过去。顺着台阶下去,是一道长长的过道,很是昏暗,小心的跟着苏言洛转了好几个弯,眼前蓦然一亮,却是数间钢铁牢房。牢房周围站着一列列士兵,甚是严密。 一个年轻男子迎上来,一身铁甲,很是粗壮魁梧。朝着苏言洛一拜,“王爷!” 苏言洛挥了挥手,那男子便走向一边,也不说话。转过身来,苏言洛一脸笑意,高深莫测,“玉宁,这里有你的几位老朋友,想不想见一见?” 苏玉宁闻言心中一惊,已知寒墨等人可能遇险,脸色有些白。 苏言洛带着苏玉宁走至最里面的一间铁牢前,里面或坐或躺,关着三个人,皆是二十几岁的年轻男子,身着暗红紧身衣。 三人看见来人,先是转开视线不语,当看清苏言洛身后的人,纷纷一脸吃惊的站了起来,看着那个纤瘦的少年。 苏玉宁站在牢边,手指紧紧的抓着栏杆,冰冷的钢铁质感,透过指尖传遍全身,冷得刺骨。那三个人,是他的影卫,寒墨,刃踪,风烈,不是兄弟胜似兄弟。可是现在,他们只是一门之隔,却难以靠近。 苏言洛笑笑的看着他们,伸手拍了拍苏玉宁的肩膀,“玉宁,众将士都等着你做决定呢。” 苏玉宁咬了咬唇,缓缓地转过头,看着苏言洛,“我……” 几乎同时,寒墨等人一起扑过来,抓住苏玉宁的手,焦急的喊,“王爷,不可!” 苏玉宁看了看他们,眼底滑过一抹痛苦的神色,深吸了几口气,才对苏言洛开口,语气带着坚定,“我拒绝!” 苏言洛沉了脸色,“玉宁可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苏玉宁将寒墨三人的手捧在手心,显得很平静,“如果,我们四条人命,可以使万民免于战祸,我觉得值得。” 京城,皇宫御书房。 苏玉辰坐在书案后,手中正在翻看一份暗卫呈上来的情报,神色平淡,微微勾起的嘴角,带着几分邪气。 书桌前站着一名黑衣男子,正是大内第一高手,金宇。 金宇微微弓着身子,声音低沉,“半个月前,月昭王爷和平宜王似乎并没有达成协议,被软禁在王府紫竹园。最近平宜王已经开始动作,似有发兵的迹象。” 苏玉辰扬了扬眉,端起茶抿了一口,“刘顺昌有什么动静吗?” 金宇张了张嘴,犹豫了一下,才开口,“皇上,属下以为,刘顺昌此人,可以争取。” 苏玉辰不解,“何意?” 金宇神色有些怪异,似乎在想该怎么开口,“据暗卫来报,刘顺昌似乎对月昭王爷……心怀他意,常常望着王爷的院子发呆,望月兴叹,也不知……” 苏玉辰闻言,先是愣了愣,接着便哈哈大笑起来,“想不到,我这个皇弟,竟有如此魅力,这可是个好消息。” 顿了顿,再次开口,已有浓浓的讽刺之意,“既如此,我们便要好好利用这一点,事成之后,就给他想要的,又有何不可?” 金宇惊讶的看着他,“皇上是说,把月昭王爷给……” 苏玉辰勾了勾唇角,“是,许给他便是,也算物尽其用。” 泊州梅园。 雪璟睿立于一棵雪梅之下,双手负于背后,眉尖微皱。忽地,一个白影飞来,窜向他的肩头,竟是一只白色的雪貂。雪貂身体很小,尾巴却又蓬又长,圆圆的脸,两只眼睛灵动可爱,皮毛雪白,煞是漂亮。 雪璟睿伸手将雪貂捧在手里,逗弄一番走至旁边的石桌旁坐下,一只手轻轻地抚着雪貂的绒毛,轻轻地叹了口气。 那雪貂极通灵性,小脑袋蹭了蹭雪璟睿手心,又伸出舌头舔了舔,颇有安慰开解之意。 雪璟睿笑了笑,眼底却是化不开的失落。 前两天方靖祁传回消息,苏玉宁被平宜王苏言洛软禁,手下影卫,以及凌夜,琉帧皆被喂下化功散,囚禁了起来。即使方靖祁不说,雪璟睿也已经猜到,配药的,恐怕就是陶影无疑。 他这些天一直在试探刘顺昌,如今已是确定这人已经归顺朝廷,虽不知为何,却是真真切切的好消息。 这时,一个下人打扮的少年走了过来,低低的行了个礼,才道,“公子,行礼已经准备妥当,公子何时启程?” 雪璟睿看了看天,未时刚过,便站了起来,“现在就走吧。” 小厮应了声是,等雪璟睿拿了包袱出了梅园,小厮已将他的坐骑雪影牵了出来。 雪影是一匹白色的马,马身劲瘦,四肢修长,可日行千里,速度极快,属马中龙种,照夜玉狮子,漂亮而优雅。 小厮将包袱系好,雪璟睿翻身上马,怀里还抱着那只雪貂,“有什么事就到炎城报信。” 小厮点头表示知道了,就见雪璟睿白衣白马,消失在花瓣纷飞的梅林之中。 雪璟睿一路急驶,酉时未过,便已经进了炎城。 时间尚早,炎城内还是一片喧闹的景象。骑马慢行,直往城东而去,在一扇小门前停下,敲门而入,正迎上走出来的两个人,不是方靖祁、榛禾是谁? 榛禾性情活泼,叽叽喳喳的就扑了上去,一把抱住雪璟睿怀里的雪貂,好一顿揉弄。那雪貂跟他也亲,在他怀里蹭了蹭,有些小孩子撒娇一样的神态。 方靖祁接过雪璟睿手里的缰绳,将马牵进马厩,解了包袱。“公子来的这么急,快进屋洗漱一番,歇会儿吧。” 榛禾也凑上来,“公子,你怎么只把雪貂带来了,松球呢?” 他们三人,数榛禾最小,雪璟睿也纵容他,当弟弟一样疼爱。 雪璟睿揉了揉他的头发,带着些宠溺,“松球在梅园,你若想见,让人送来不就行了。” 榛禾吐了吐舌头,还是算了,毕竟是来干正经事的,又不是游山玩水。 松球是一直小松鼠,一次雪璟睿进山寻药时救下的,似乎是吃了带毒的果子。后来被带回天涯谷,救了回来,小东西特别通人性,赖在谷里不肯离开,大家也都喜欢这个漂亮的小松鼠,便留了下来,跟雪貂做个伴。 雪璟睿洗去了一路的风尘,换了身干净的衣服,才到书房,问最近的情况。“你们见过陶影了吗?” 方靖祁点了点头,“我们暗中探查平宜王府的时候,看见过他,不过没有正面接触。” 榛禾撇了撇嘴,语气不是很好,“那小子现在混得不错啊,平宜王的高级幕僚啊!” 雪璟睿不解的看了他一眼,方靖祁解释说,“苏言洛很信任他,月昭王爷的影卫就是他带人捉走的。后来苏玉宁被软禁,苏言洛以此诱捕了他的其他影卫,我们想去报信,苦于没有联络方式,到了现场,才发现陶影那边,武林高手众多,我们只好看着他们被捉走。” 方靖祁说完,有些担心的看着雪璟睿,以为他必定伤心愤怒,谁知,他只是垂了垂眼睫,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 榛禾碰了碰方靖祁的手臂,显得有些担忧。 雪璟睿只是点了点头,“我晚上去探一下王府的情况,回来再看怎么办。” 方靖祁了然,猜想公子可能是要去见苏玉宁,也不好说破,便拉着榛禾退了出去。 第 6 章 平宜王府。 静谧的夜晚,王府的主院早已失去了往日的热闹。主卧里昏黄的烛光透过窗子,洒下一片橘光。 悉悉索索的声音从房间里传出,在寂静的夜里,被成倍的放大。不消片刻,便传出粗重的喘息声,似痛苦似欢愉的呻吟声,夹杂着低吼和床榻的吱呀声,无不透出银靡暧昧的味道。 待一切归于平静,细细碎碎的说话声从房中传来。 只听一个男子的声音,慵懒中透着柔媚,“王爷,那月昭王爷,奴婢可是见过了,真真是少有的羞月之貌。” 接着另一个声音传来,带着调笑之意,正是苏言洛,“怎么,你嫉妒?” 另一个声音道,“奴婢哪敢啊,月昭王爷乃千金之躯,非奴婢可比的。” 苏言洛哈哈大笑两声,“你呀,就是个小醋坛。苏玉宁再是貌比天仙,也不比你红媚姬得本王的心。” 那男子听了,心中一喜,“王爷说的可是真的?” 苏言洛低笑,“那是当然。稚嫩的雏儿,怕是麟儿更上心一些。” 红媚姬闻言,有些惊讶,“您说小王爷?” “是啊,麟儿可是隔三差五的往紫竹园跑啊。” 紫竹园。 夜深人静,这里却仍然烛光大亮。 客厅里坐着两个人。苏玉宁坐在上首,一手端着茶杯,优雅而高贵,只是从他有些僵硬的身体看来,他整个人都紧绷着,似紧张,又似防备。 左侧一个二十五六岁的年轻男子,身穿华服,五官俊朗,一双眼睛却是透着阴郁,一眨也不眨的盯着苏玉宁的脸。 苏玉宁放下杯子,轻轻地叹了口气,“堂兄深夜来访,就是看着小弟发呆吗?” 能够让苏玉宁称得上“堂兄”的,当今世上怕是只有一人,苏言洛嫡子,苏麟。 苏麟听了这话也不在意,嬉笑两声,带着几分邪气,“玉宁之貌,为兄就是看上三天三夜也不会觉得厌烦。” 苏玉宁听得这有些轻薄的话语,登时皱起了眉头,语带怒气,“堂兄请自重,玉宁身为一男子,并非供人赏玩儿的物事。” 苏麟连忙道歉,脸上却无半分歉意,“玉宁莫要生气,为兄只是实话实说而已。” 苏玉宁站起身来,冷冷的道,“夜已深了,小弟想要歇息了,堂兄还是请回吧!” 苏麟也跟着站起来,一拉苏玉宁的手腕,竟要将人拽进怀里,“玉宁可是真的生气了?” 苏玉宁大惊,急忙将人推开,自己也是连着退出好几步才勉强站稳,怒道,“堂兄何故如此无礼?” 苏麟渐渐敛去面上笑容,冷冷一笑,“何故?玉宁当真不知何故?” 苏玉宁白了脸色,身体颤抖,不只是冷的还是气的,“你我是兄弟,还是男子!” 苏麟上前几步,看着苏玉宁防备的退了开去,脸色更沉,显得很是阴郁,“哼!那又如何?我苏麟想要的,还没有得不到的!” 苏玉宁心中惊惧,下人早已被苏麟支了开去,就算他喊破嗓子也不会有人进来。此时,心中已是抱有必死的决心,断难忍受他人污辱。一时想起被自己连累的几个影卫,凌夜,以及琉帧,心中苦涩,连动的力气都没有了。 苏麟见苏玉宁站住不动,以为他已经妥协,甚是欣喜。抢上前去,一把将人抱住,死死地禁锢在怀里。 苏玉宁惊醒过来,就要挣扎,奈何他一个文弱书生,怎能比得过一个身怀武功的精悍男子,只觉得自己像是被铁臂箍住一样,难动分毫。忽觉一阵天旋地转,苏玉宁被苏麟打横抱起,进了内室,一把扔进床里,摔得头脑发蒙。不等缓过气来,苏麟已经欺身压了上来。 苏玉宁心中大骇,张嘴便要咬舌自尽,被苏麟一把捏住下颌,一粒火红色药丸被塞进嘴里,入口即化。耳边传来苏麟带笑的声音,“小堂弟,你这条小舌为兄可是喜欢得紧,咬掉了岂不可惜?莫怕,这粒药丸会让你感到快乐的。” 苏玉宁再是不解世事,也明白其中的意思,登时愤恨难当,一扬手便要扇向苏麟的脸,却被一把捉住手腕,压向耳边。 苏麟语带调笑,“堂弟真是有活力,那我们就不浪费时间了。”说着便低下头来,竟要吻向苏玉宁的嘴唇。 苏玉宁连忙将头转向一边,那一吻便落在了耳边。苏玉宁身体一颤,胃中绞痛,恶心的就要吐了出来。 被如此侮辱,苏玉宁心中几乎一片死寂。脑中忽然闪过一抹白色身影,又被急速的挥去,只觉得现在肮脏的自己,会玷污了那抹纯白。 颈项边传来湿濡的触感,前襟被强行撕开,露出白皙的肌肤。 一滴眼泪从紧闭的眼睑里流出,滑过脸颊,带来一阵冰凉。好想……再见他一面…… 身上蓦地一沉,然后一轻,那种被压制的感觉已然消失。 苏玉宁张开眼睛,透过水雾,看到一抹纯白的身影,立于床边。那一刻,苏玉宁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惧和绝望。那种即使被强暴,也不要被他看到的心情,是那么的强烈。 他几乎是挣扎着扯起被褥,将自己裹起来,整个人缩在床角,冷得浑身颤抖脸上没有一丝的血色。 看着向自己伸出的那双手,苏玉宁觉得难过的心都在叫喧着疼痛。紧紧地抱住自己,不停地摇着头,眼泪大颗大颗的掉下来。 再被那双手触碰的一刹那,苏玉宁身体变得僵硬。如果他说别碰他,很脏,会不会显得很是做作矫情。于是,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任他将自己拥在怀里,用一颗创伤的心去感受这份渴求的温暖。 雪璟睿从来没有像这一刻一样恨着自己,恨自己为什么没有早点过来,恨自己让他受此侮辱。伸手将他拥在怀里,感受到他的僵硬与颤抖。低低的叹了一声,出口竟然带着丝哽咽,“宁儿……” 苏玉宁身体颤了一下,觉得身上开始变得燥热,夹杂着麻痒,竟是十分磨人。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细碎的呻吟从喉间涌出,显然是媚药发作的症状。 雪璟睿见他脸颊绯红,眼神迷离,水润的瑰色唇瓣微启,像是有人采摘,面对心仪之人如此情态,怎能不心动。但是,此时的雪璟睿更担心苏玉宁的身体。 脱下外衫将人裹住,雪璟睿抱起苏玉宁,一抹纯白划过夜空,消失了踪迹。 雪璟睿将人带回城东的小院,抱回了自己房间。将人放到床上,此时的苏玉宁已是没了神智,眼神迷离水润透着股魅惑,身体无意识的扭动着,想要借此来消磨一些体内的燥热与骚动,身上的衣服已经变得凌乱不堪,露出大片雪白的肌肤。 雪璟睿将闻声赶来的方靖祁、榛禾二人赶出门外,并吩咐准备热水。先是点了苏玉宁的穴道,拿出一张卷起的皮子,展开来,里面一排排长短不一的银针,泛着冷光。 雪璟睿出手迅捷,转眼间已经十数根银针扎在苏玉宁的胸口,然后将他的穴道解开,另一根银针已经扎向苏玉宁的耳后,一边慢慢的研磨,一边仔细的观察着苏玉宁的表情。直到他眉尖微皱,露出些许痛苦的神色,雪璟睿将手里的银针快速的拔出,只见苏玉宁身体一震,猛地直起身子,喷出一口鲜红,却并非是血。 雪璟睿心中一松,将人轻轻的放倒,白色锦帕轻柔的拭去他嘴角的污浊,有快速的将他胸前的银针拔去。片刻,苏玉宁睁开来眼睛,已是纯净清澈,脸色已恢复了正常的白皙。 苏玉宁怔怔的望了会儿床顶,转过头来便看到雪璟睿微笑的脸,也对他露出了一抹微笑。 雪璟睿端过一杯茶来,轻柔的将他扶起,喂了下去,苏玉宁觉得嗓子舒服了很多。垂下眼睑,声音低低的,也没什么情绪,“谢谢你。” 这是外面传来敲门声,方靖祁、榛禾二人搬了浴桶进来,还拿着一套干净衣服,榛禾的肩上蹲着雪貂。见到苏玉宁,想上来打招呼,却觉得时机不对,只好笑了一下,转身离开。那雪貂却嗖地一声窜到床上,先是在雪璟睿怀里蹭了蹭,有拿鼻子在苏玉宁身上嗅来嗅去,发现他的身上也带着雪璟睿身上的味道,就亲昵的舔他的脸。苏玉宁最喜欢毛茸茸的小动物,心情也好了很多,拿手轻轻地抚摸着雪貂的茸毛。 雪璟睿将他扶起,柔声说,“先洗漱一下吧,换身干净衣服。”说完,转身出去。 待再次进来的时候,苏玉宁已经穿了衣服,坐在了床边,怀里抱着雪貂,低着头一动也不动。一头粟色长发挂着水珠,很快便将衣服湿了一片。 雪璟睿走过去,将他抱到床上坐好,将薄被盖上,再把雪貂放在他怀里。自己也坐在床边,拿了块干净的浴巾,轻柔的擦拭着他水湿的头发。长发撩起,才发现他一侧的颈项变得一片通红,还带着点点血色,在周围白皙的映衬下,显得有些触目惊心,显然是揉搓的过于重了。 苏玉宁低着头,忽然笑了一下,抬起头来看见雪璟睿有些惊讶的看着自己,有些故作轻松的开口,“我这是怎么了,又不是女子,只不过被……被……碰了一下而已,没什么大不了了。” 雪璟睿看着他微微僵硬的神色,叹息了一声,“你心中难过,何苦装给我看?” 苏玉宁脸上的笑容退去,脸色也白了,头微垂,声音有些低,“我只是不明白,为什么人会有这么丑陋的一面,他……明明是我的堂哥,为什么……为什么要强迫我做这种事……” 雪璟睿抚了抚他的头发,柔声道,“宁儿,你还是你,什么都没有发生。” 苏玉宁抬头看了看他,小声说,“可我还是觉得难过,他碰我,我觉得……恶心。” 雪璟睿伸手抚向他的脸颊,看透他清澈的眼里流露出的脆弱,心情有些复杂。怜惜他的难过,却也欣慰他在自己面前的坦然。“宁儿,男孩子就应该坚强一些,何况,本来就没有发生什么,不是吗?” 苏玉宁闻言怔了怔,这才露出了一抹淡淡的微笑,“你说的对,我太懦弱了。”刚说完,忽然想起了什么,脸色刷的一下就白了。连声音都在颤抖,“凌夜,凌夜他们……” 雪璟睿忙说,“别担心,我已经让靖祁和榛禾去救他们了,很快就会回来。” 苏玉宁稍稍松了口气,却还是着急,“只有他们两个人去,会不会有危险,那里是军营!” “没事的,他们拿了解药,只要能够潜入进去,给他们服下解药,就不会有什么问题了。”雪璟睿拍了拍他的肩膀,扶他躺下,“你现在好好休息一下,等他们回来,我再叫你。” 苏玉宁一晚上连惊带吓,再加上中了媚药,可谓身心俱惫,早已倦了,现在心下一松,睡意很快涌了上来,睡得却并不安稳。 第 7 章 军营。 月黑风高,一个个拱形帐篷绵延数里,在夜里却很是寂静。两条黑影从空中划过,没有引起守夜士兵的丝毫察觉。 黑影绕过帅帐,后面一个较小的帐篷,很不起眼,却守卫严密。几道银光闪过,士兵无声的倒下,接着月光看去,每个人的颈后都插着一根银针,泛着冷光。 黑影一闪而入,里面传来轻微的声响,便又恢复了安静。两人驾轻就熟的打开地道机关,闪了下去。穿过黑漆漆的过道,转过几个弯,眼前豁然一亮,二人隐在拐角的黑暗之中,接着火光,查看了里面的守卫。其中一人手臂一挥,无数银针飞驰而出,里面的兵将皆软软的倒下,没了意识。 二人飞身到了铁牢旁,里面或坐或躺关了十来个人,此时都有些警惕的看着他们。二人扯下蒙面黑巾,露出两张年轻俊秀的面容。 凌夜看清来人,眼睛一亮,凑到牢边,低声道,“方兄,榛禾小兄弟,你们怎么来了?” 来人正是方靖祁、榛禾二人。方靖祁从怀里拿出一个白色瓷瓶递给凌夜,“快把解药服下,坐下运功一周天,内力即可恢复,我带你们出去。” 凌夜也知现在不是细说的时候,将解药分下去,纷纷坐下运功。雪璟睿配的药,作用发挥极快,刚开始只是细细的一缕内力,慢慢的越来越多,内力行走于各个经脉穴道,不足一盏茶的功夫,几人纷纷起身,显然已经恢复了功力。 此时榛禾已经从守牢的将领身上搜出了钥匙,将牢门打开,几人鱼贯而出,互相行了礼,便在方靖祁的带领下,向外走去。 一行十二人,除了琉帧不会武功,其余皆是高手,走在寂静的过道里,愣是没发出什么声响。十二人出了地道,三人一组,飞向四个不同的方向,很快消失在夜空中,人不知鬼不觉。 这一夜,注定是个不眠夜。 平宜王府已经一片混乱,苏麟被父亲苏言洛关了禁闭,并派出大量人手全城搜捕苏玉宁的下落。这边还没有处理好,下面又有人慌慌张张的来报,说军营地牢里苏玉宁的一干影卫越狱而逃,失去了踪影。 苏言洛震怒,下令关闭四下城门,挨家挨户搜查,窝藏或者知情不报者,株连九族。紧接着又召集了府内的武林高手,放出悬赏令,凡捉到影卫一人,不论死活,赏白银万两。关于苏玉宁,活捉者赏黄金万两,不可伤其性命。 城东。 苏玉宁看着站在自己眼前的一干人,心中感动又欣慰。琉帧抓住苏玉宁的手,哭的稀里哗啦的。 他们一个个都好好的站在自己面前,这比什么都重要。苏玉宁红了眼眶,对着雪璟睿、方靖祁和榛禾三人,真诚的说谢谢。 紧接着,雪璟睿让方靖祁去查探一下外面的情况,并安排凌夜等人进了地下室。 他们一行人目标太大,只能隐藏在暗中。 雪璟睿带着众人到了后院,道路两旁种着两排白梅,跟泊州梅园的一样,即使是在深夜,也看得出它的绚丽。雪璟睿走至左边一排的第七棵白梅旁,接过榛禾手里的灯笼,在树脚边摸索了一会儿,手指轻轻一按,众人惊讶的发现,那棵白梅整个的向一旁滑开,露出一个三尺见方的入口,连接着向下的台阶。 雪璟睿招了招手,一手轻轻抓住苏玉宁的手腕,带头走了下去。后面榛禾拿了几个火把分给众人,借着火光,一行人下了地道,当最后一个人消失在入口时,白梅树无声无息的自动划回原地,不留丝毫痕迹。 台阶上铺着青石板,很窄。苏玉宁跟在雪璟睿身后,觉得走了好长时间,才踏上平地,借着火光回头望去,竟然看不到入口,想来他们应该在地下很深了,竟然没有一点闷气的感觉。 苏玉宁转过头来,竟发现面前出现好几道入口,雪璟睿却哪个都没有进,只是松了抓着苏玉宁手腕的手,在一旁的墙壁上,对准一个位置,轻轻的拍了一下,那墙面竟无声的划开了,露出一个拱门,那门的厚度竟然两尺还要多。 凌夜等人相视一眼,暗暗心惊建造地道之人,心思之缜密,也不由得佩服雪璟睿的高深内力,那看似轻飘飘的一掌,其实是灌了几分内力的。 苏玉宁看着出现在眼前的门,才知道那几条暗道入口看来是迷惑人用的。 雪璟睿带着人进了拱门,面前同样有好几道入口,只是这次还多了几道带有机关的关闭着的石门。这里的过道有两人高,雪璟睿选择了最左边一条开放的暗道,让众人都进来以后,转过身来,看着入口上方,白色衣袖划过一道优美的弧度,只听“啪嗒”一声,一根银针插入石壁,一个一人多高的入口出现在眼前。 雪璟睿回过头来看着众人笑道,“呐,现在考验你们功力的时候到了,谁想第一个进?” 苏玉宁四周看了看,疑惑的问,“没有梯子吗?” 雪璟睿闻言笑了,“若是有梯子,那不是每个人都可以进去?” 凌夜往前走了两步,抬头看了看那个入口,“我先进吧。”说着,脚下一点,飞身而起,一闪便进了入口。 寒墨等影卫见凌夜消失在门后,觉得是不是有些过于简单,正疑惑,只听一声“啊~”的大叫,是凌夜的声音,然后又是“扑通”一声,像是落水的声音。众人一惊,榛禾却“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雪璟睿也是一脸笑意。 苏玉宁有些担忧的看着雪璟睿,“怎么了?凌夜他没事吧?” 榛禾笑道,“王爷不必担心,进去看看就知道了。”说着就闪身消失在门后,然后传来“哈哈”的大笑声。 寒墨等人好奇发生了什么事,纷纷施展轻功,最后的赤冥也一带琉帧闪了出去。紧接着,苏玉宁便听见门后面传来一片“啊~”“扑通”“哈哈”等声音,困惑的看着雪璟睿,实在是好奇,“快带我上去,到底怎么了?” 雪璟睿轻笑了两声,一揽苏玉宁的腰,飞身而上,到了门边,只是轻轻地借了下力,又飞了出去,转眼间便落在了地上。 这是苏玉宁已经被眼前的情景惊呆了,那门后并非是实地,而是一条三丈有余的河流,是活水,也不知是从哪里通过来流往哪里去的。现在的情况是,除他们跟榛禾意外,其余的人都在水里,凌夜也一身湿淋淋的爬了上来,来不及说什么,双手在身上不停地挠来挠去。 榛禾从身上拿出一个蓝白色的瓷瓶,倒出一粒白色的药丸,边笑边给凌夜喂了下去,顺便给其他人也每人一颗。 雪璟睿笑着对苏玉宁小声说,“水里下了药,沾上了会全身瘙痒难耐。” 苏玉宁瞪大眼睛看着他,那眼神——好奸诈! 等一干人都沉淀下来,现场一片安静,片刻,一个清淡的声音响起,是影卫凝雨,“老奸巨猾!” 接着又一个声音响起,影卫绝炎,“老谋深算!” “阴险狡诈!”——赤冥。 “诡计多端!”——火炼。 “揣奸把猾!”——刃踪。 “神机鬼械!”——风烈。 “刁滑奸诈!”——冷月。 “浮头滑脑!”——寒墨。 “……老狐狸……”——凌夜。 ……“那我说什么?”——琉帧。 …… 榛禾“噗”的笑出声来,幸灾乐祸的看着雪璟睿,他还是第一次听人这样形容公子。 雪璟睿扶额,无奈的叹了口气。 苏玉宁也忍不住笑。 第 8 章 雪璟睿带着众人沿着河岸走了片刻,一转弯,眼前豁然开朗。只见数十间房屋,或者说石室并排而立,每一间都布置得很温馨典雅,看不出一点简陋的样子。众人都忍不住惊叹。 突然,人群中传来一个压抑着激动地声音,“这是谁建的地下室,我要拜他为师。” 雪璟睿转过头来,是苏玉宁的一个影卫,叫凝雨。在影卫里,数他最小,才十八岁,众人也都宠着他,很开朗。 榛禾听了,撇了撇嘴,“学这个干什么?费脑子。” 这时苏玉宁也接口道,“此人心思可谓缜密,聪明绝顶,是谁?我也想见识一下。” 榛禾看着但笑不语的自家公子,无奈的翻了个白眼,“公子,这么多人崇拜您,仰慕您,您就不表示一下。” 其他人都惊讶的看着雪璟睿,苏玉宁眯了眯眼睛,“哦~真的是你啊!” 雪璟睿笑了笑,“没事建着玩儿的,没想到还真的排上了用场。” 雪璟睿喜欢奇门遁甲,林夜子那套功夫他是学了个十成十。没事的时候也喜欢研究一些机关阵法,所以他的每一处住宅下都建有地下室,而且设计的非常精妙。 安排好一帮影卫,雪璟睿就带着苏玉宁返回地面,没有让他也留在下面,毕竟有些事还需要他们商量,来回往返地下室十分不方便。 回房洗漱一番,天也已经微亮,凌夜也回来了。 雪璟睿、苏玉宁、方靖祁三人坐在桌边吃着早餐,榛禾给下面的影卫去送饭了。苏玉宁一边喂雪貂鸡蛋,一边听方靖祁向雪璟睿回报打探来的消息,“外面乱作一团了,苏言洛下令挨家挨户搜查王爷跟一班影卫,还下了悬赏令,连王府的那些江湖人都出动了。” 雪璟睿点点头,并没有什么担忧的神色,只是说,“东西准备好了吗?” 方靖祁点头,“准备好了,已经放您房间里了。” 苏玉宁好奇,“什么东西。” 雪璟睿勾了勾唇角,低声说,“可能要委屈你一下。” …… 苏玉宁看着放在床上的那套衣服,脸色一阵红一阵白。衣服很漂亮,乳白色的锦缎,料子很好,形式简单却不是典雅,只是……只是,那是一套女装!小雪貂似乎很喜欢它,在床上窜来窜去,不时地蹭蹭苏玉宁,像是在催促他快穿上。 雪璟睿将衣服拿起来,轻声说,“官兵就要来了,快换上。” 苏玉宁咬了咬唇,面颊通红。雪璟睿轻轻地拽了拽他垂在胸前的头发,又扯了扯他的衣袖,将他推到床边,“我出去等你。” 苏玉宁犹豫了一会儿,才慢慢的退了外衫,拿起那套女装翻来覆去的研究,看了好一会儿,泄气的扔在床上,看了两眼,又任命的拿起来抱在怀里,挪到门边,将门打开一条缝,看着听见声音转过身来的雪璟睿,脸颊绯红,声音很小,“我……不会穿……” 雪璟睿笑了笑,将门打开,闪了进去,随手关上。拉着苏玉宁到了床边,翻看了两眼衣服,找准一面,套在苏玉宁身上,一点一点的整理好。女子的衣服本就显示身体的曲线,穿在苏玉宁的身上,就更加衬得他纤细柔弱,灵秀飘逸,细腰不盈一握。 把苏玉宁推到梳妆台前,按坐在凳子上,拿起梳子,灵活的手指在发间穿梭,挽起一个少妇的发型,长发垂在背上前胸。然后,雪璟睿有拿出一个精巧的檀香方盒,打开来,里面是一些首饰饰品。 雪璟睿拿起一支白玉簪插在苏玉宁的发间,然后又拿出一堆耳坠,上面装饰着一颗小巧的珍珠。耳坠可以夹在耳垂上,并不用打耳洞。 苏玉宁一直低着头闭着眼睛掩耳盗铃,等雪璟睿说一声“好了”,他还不敢睁开眼睛。 雪璟睿笑了一下,低声说,“很漂亮。” 苏玉宁身体一颤,慢慢的张开眼睛,正看到镜子里的自己,然后迅速的移开目光。那个人,他都快要不认识了。 这时,院子里一阵乱,二人对视一眼,知道官兵已经搜查过来,苏玉宁一阵紧张。 雪璟睿拍了拍苏玉宁的肩膀,将肩膀上的雪貂拿下来,放在他怀里,“别担心,我去外面看看。” 苏玉宁点头,担心道,“小心点。” 雪璟睿出了门就见院子里站了数十名官兵,带头的是个三十来岁的年轻参军,穿着盔甲,很是威武。那男子有些倨傲,盛气凌人的指挥着手下兵将进行搜查。 方靖祁、榛禾站在一旁,神态自若。雪璟睿走了过去,对那参军一抱拳,“将军来此所为何事?” 那参军也不是个糊涂之人,见雪璟睿器宇轩昂,举手投足之间更是尊贵优雅,夺尽世间风华,便知此人绝非凡人,言语之间也稍显客气了些,“打扰,我等奉王爷之命搜查要犯。” 雪璟睿点头,问道,“可有什么特征?” 那参军道,“特征嘛,公子自己看看就知道了。”说着从手下手里接过一沓宣纸,递给雪璟睿。 雪璟睿接过,一张张翻看,画像上正是苏玉宁等人,虽不精准,却也有六七分相像。 那参军拿回画像,又问,“阁下家中还有什么人,可否唤出来一看。” 雪璟睿笑道,“这是当然。”说着便示意方靖祁将府中的仆人都叫了过来,让他们一个一个的对照着画像查看。雪璟睿则是到了房门前,敲了敲门,将苏玉宁唤了出来。 苏玉宁出了门,雪璟睿便迎上去,伸手揽住他的腰,将人带到那参军面前。别说那参军看呆了,连方靖祁跟榛禾都看呆了。 苏玉宁被看得不自在,向雪璟睿身边靠了靠,雪璟睿轻轻地咳了一声,众人才回过神来。 参军挠了挠头,脸色有些红,“呃,这位是……” 雪璟睿看了看苏玉宁通红的脸颊,低着头,脑袋都快要钻到地里去了,眼底闪过一抹笑意,“这是我夫人。” 苏玉宁身子一抖,头埋得更低了。后面的方靖祁、榛禾都忍不住憋笑,肩膀一抖一抖的。 那参军神情僵了一下,接着笑道,“哦哦,是尊夫人啊,二位真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啊!” 雪璟睿向参军一拱手,“他比较羞涩,将军可否容我们回房?” 参军连忙点头,“那是自然,请随意。” 雪璟睿点点头,揽着苏玉宁回了房间。房门刚关上,苏玉宁就快虚脱了,腿一软,差点瘫在地上,幸亏雪璟睿眼疾手快将人搂住。 苏玉宁喘了几口气,这才平静了些,伸手将耳环,簪子拽下来,塞到雪璟睿怀里,气呼呼的走到床边,就要将身上的罗裙撕下来,雪璟睿赶忙按住他的手,“先别急,人还没走呢!” 苏玉宁抬头瞄了他一眼,泄气的坐在床边,低着头也不说话。 雪璟睿叹了口气,坐在他身边,轻轻地抚着他的头发,“生气了?” 苏玉宁揉了揉衣摆,闷闷的说,“没有,我知道你们都是为我好。”他知道,雪璟睿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自己,他一个肆意江湖名门公子,却被搅进这种朝廷的风波中,苏玉宁觉得难受,心中像是压了一块巨大的石头,让人喘不过气来。 雪璟睿看他心情低落,伸手将人搂在怀里,有些无奈的说,“你的小脑瓜里都在想些什么?别瞎想,等这一切都平复下来就好了。” 苏玉宁闭上眼睛,靠在雪璟睿的胸前,觉得时间如果就这么停止,让他做什么他都愿意。这个怀抱,让他体会到了从来没有过的温暖,可以毫无理由毫无条件的去信任,去依靠。“你说,这场战争,会不会打起来?” 雪璟睿摸着他的长发,温柔且坚定地说,“不会!” “我不明白,皇叔为什么这么想要得到那个皇位,到底,是什么在吸引他?我不明白。” “每个人都有自己想要得到的东西,他只是肖想的太多,只能靠掠夺才能够实现而已。而他的这种肖想,却要成千上万的黎明百姓来承担后果,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要阻止这件事情的发生,你明白吗?这不是你一个人的事。” 苏玉宁勾了勾唇角,心情好了很多,从雪璟睿的怀里抬起头来,笑着说,“你还挺会安慰人的嘛!” 雪璟睿也露出笑意来,伸手捏了捏他小巧的鼻子,“所以啊,你心情好点了没?” 点了点头,苏玉宁眉眼弯弯,“嗯,好像是好多了。” 这时,外面传来敲门声,方靖祁站在门外,声音有些异样,“公子,陶影来了。” 雪璟睿一愣,一边动手帮苏玉宁换衣服,一边说,“知道了,我这就来。” 第 9 章 苏玉宁第一次见陶影,本以为他会是个工于心计的人,至少看起来会是这样,显然,站在眼前的这个人,二十七八岁的年纪,看起来却像个十八九岁的孩子,清秀的脸上,一双眼睛显得有些单纯。他就这么看着雪璟睿,神色委屈带着惊喜,“师父,你终于来了。” 雪璟睿则显得有些冷淡,越过他坐在桌边,“不为你做的事情解释一下吗?” 陶影脸色白了白,蹭过去,“师父,我什么都没做,你都已经一年没理我了,我只是……我只是想……” 榛禾似乎不太喜欢陶影,冲到他面前,“陶影,你还好意思说,就算公子不理你,也是你自找的!过去你做过什么,现在你又在做什么?你杀人也就算了,现在还勾结叛党,助纣为虐,你……” 方靖祁拉住榛禾,“榛禾,别激动。” 榛禾冷哼一声,站在一边不说话,还是冷冷的盯着陶影。 陶影脸上一阵白一阵青,却也不敢在说什么。雪璟睿淡淡的扫了他一眼,轻声说,“小影,你知错吗?” 陶影一听他对自己的称呼,眼眶就红了,“是,师父,小影知错。”说着竟直直的跪在雪璟睿脚边。 苏玉宁见雪璟睿还是一副冷淡的样子,就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雪璟睿看了他一眼,叹了口气,对陶影说道,“你先起来吧!” 陶影看了苏玉宁一眼,慢慢的站起来,一副做错事等着挨骂的样子。 榛禾见他那样子,小声嘀咕,“装什么!” 雪璟睿对榛禾说道,“榛禾,去吧影卫们请过来。” 榛禾应了声是,便走了出去。雪璟睿指着苏玉宁说,“这位是月昭王爷,你应该见过吧?” 陶影撇了撇嘴,他当然认识,他还假扮过苏玉宁的样子,诱捕了那帮子影卫呢。再加上,那苏麟喂苏玉宁吃下的媚药还是他给的,想到此处,陶影脸上就更加不自在了。 雪璟睿冷声道,“还不道歉?” 陶影谁都不怕,就是害怕雪璟睿生气,赶紧向苏玉宁一拱手,“王爷,陶影多有冒犯,请恕罪!” 苏玉宁性情本就温和,陶影是雪璟睿的弟子,又已经认了错,就更加不会怪罪他了,便笑着说,“陶公子言重了,你本来就没有做过什么出格的事情,现在又回归正途,本王又怎会怪罪于你。” 陶影知道苏玉宁并不知道自己做过的事,若他知道了,怕是不能这么轻易原谅自己吧。雪璟睿心中也有些不自在,不知道瞒下这些事情,到底是对也不对,只觉得有些对不起苏玉宁。 这时,榛禾带着一帮影卫走了进来,众人向苏玉宁和雪璟睿行了礼,各自找了位子坐下。影卫自是认识陶影的,凝雨一见他,更是激动地蹦起来,被赤冥一把按住。苏玉宁也怕他们生气起来,闹起来,就走过去将怀里的雪貂放在凝雨的手里,拍了拍他的肩膀,凝雨瞬间就被毛茸茸的雪貂征服了,陶影神马的,先放在一边,专心逗起雪貂来,还不时地拿雪貂去逗引其他影卫。琉帧都快被萌晕了,站起来要抢,被凌夜按住。苏玉宁见众人还有心思逗雪貂,就放心的走回去。 雪璟睿对陶影说,“这些人,想必你也认识。我今天让你见他们,一是,让你当面向他们道歉,二则,我相信你是真的弃暗投明。” 陶影低着头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慢慢的说,“师父,您可不可以让我再重回师门?” 雪璟睿一挑眉,“你在跟我讲条件吗?” 陶影赶紧摇头,“陶影不敢,师父不要生气。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 “陶影真的想重回师门,请师父原谅弟子吧!” 雪璟睿皱了皱眉头,说道,“你这么做,就是为了引起我的注意?帮助苏言洛诱捕月昭王爷的影卫,也是为了引我前来?” 陶影脸色一白,颤声道,“是!” 众人听了都皱眉,这陶影也太不知道轻重了。雪璟睿更是气得发抖,手中的杯子被“啪”地摔在地上,陶影吓得立马跪下来,低着头不敢说话。 苏玉宁也觉得陶影太过任性妄为,不过,见雪璟睿如此生气,忙按住他手臂,轻声道,“你不要生气,陶公子如此做,也不过是想博得你的原谅,想来他是极其重视你的,你又何苦再怪罪他呢?” 陶影也叫了声“师父”,眼睛可怜兮兮的看着雪璟睿,心里却是有些别扭的。 雪璟睿叹了声气,让陶影站起来,陶影扭捏着,雪璟睿低叱一声,“起来!” 陶影也不敢再跪着,爬起来站在一边。 众人面面相觑,这雪璟睿治徒挺严厉的啊。方靖祁微微一笑,公子向来温和,这次怕是真的动怒了。 雪璟睿看着陶影说,“你呆在平宜王府这么长时间,可知道些什么?” 陶影说道,“有一本军册,是最近两年招收的新兵名单,还有一份参事名单。” 苏玉宁皱了皱眉,“你可知道这些东西放在何处?” 陶影顿了顿才点头,“苏言洛很谨慎,东西都在他自己的卧室里,至于具体位置,恐怕只有他自己知道。” 雪璟睿想了想,对苏玉宁说,“可否麻烦你的几个影卫去盯紧腾阳王跟刘顺昌二人?” 苏玉宁明白他的意思,就对影卫点了点头,绝炎、火炼、刃踪、冷月四人站起来离去。走之前,雪璟睿吩咐道,“到了泊州,可以找莫言。” 几个人有些惊讶的看着他,雪璟睿却也没有解释什么。雪璟睿与莫言是在五年前认识的,当初莫言追捕两名在逃要犯,那两人武功极高,莫言不敌,身受重伤,被雪璟睿所救,后来帮了莫言不少忙。他来炎城之前,就嘱咐莫言盯紧刘顺昌,虽说刘顺昌已为不知名的原因归顺朝廷,雪璟睿还是不放心。 雪璟睿转过头来对陶影说,“你还回王府去,照顾好自己。今晚我要去苏言洛的卧室看看,查找一下军册和名单的下落。” 苏玉宁着急,抓住他手臂,“太危险了,我们想其他办法。” 雪璟睿摇了摇头,“苏言洛找不到你,定会提前起事,到时候,就真的什么都晚了。” 苏玉宁惊道,“你是说,他要孤注一掷?” 凌夜担心的说,“今晚还是我去吧。” 雪璟睿笑道,“你可会机关暗道?” 凌夜摇头。 方靖祁明白雪璟睿的意思,“公子,我去吧。” 雪璟睿无奈的一笑,“这是干什么?我办事就这么让你们不放心?” 众人都无语,这里数雪璟睿功夫最好,谙熟奇门遁甲,也不怕毒药什么的,确实是此行的上佳人选。苏玉宁还是不放心,说道,“带两个影卫去,也好有个照应。” 雪璟睿见他坚持,也不再说什么,点头说好。 陶影给雪璟睿画了一张简单的王府平面图,标出了苏言洛卧室的位置,也向众人告辞回了王府。方靖祁和榛禾两人出去打探消息。 到了晚上,雪璟睿让赤冥等人保护苏玉宁,就带着凌夜、风烈二人直奔王府而来。现在时间还早,卯时未过,天色已经暗了下来。雪璟睿之所以选择这个时间,正是因为不仅有夜色的掩护,而且,此时苏言洛绝对不会这么早就就寝,这就给他的探查提供了条件。 让林凌夜和风烈二人在外面隐匿起来,独自一人熟门熟路的闪进了苏言洛的主院。 风烈看着雪璟睿白衣翻飞只见已没了踪影,眉毛一挑,“呵,胆子够大的,半夜干坏事还穿着一身白衣服!” 凌夜笑了一下,“他有这个资本!” 风烈转过头看他,“你很崇拜他?” 凌夜但笑不语。 风烈想了想,一碰凌夜的胳膊,笑道,“以后有的是机会接触。” 凌夜愣了一下,也跟着笑了,“这倒是!” 院子周围守着不少士兵,里面也有几个,不过比起外面的就少了很多。当然,凭雪璟睿的功夫,他们根本不会发现。 雪璟睿避开士兵潜进苏言洛的院子里,苏言洛的卧室亮着灯,雪璟睿飞身上了屋顶,揭开一块瓦片,向下望了望,发现房里只有一个小丫鬟在整理床铺。雪璟睿勾了勾唇角,手指一弹,一缕内力射出,那小丫鬟登时倒在床边,被点了睡穴。 雪璟睿又揭开几片瓦,纵身一跃,悄无声息的进了房间。苏言洛的卧室相当华贵。金黄色的纱幔,巨大的白玉床,当真把自己当皇帝了。 雪璟睿也不着急,先是环视了四周,到处摸摸碰碰,像个好奇心十足的孩子。终于像是看够了一样,径直走到床头那面一人高的穿衣镜前,伸手在镜框上摸索了几下,忽然发现左下角的镜面上钉着一颗米粒大小的血玉,很精致。雪璟睿手指轻轻一按,镜面无声的向后打开,露出一闪门。 取了一支蜡烛,雪璟睿借着光走了进去。里面是一条很窄的走道,勉强容下一人通过,走了约莫一盏茶的时间,眼前开始变得开阔起来,是一间巨大的石室。诡异的是,石室里很空旷,中间放着一口黄金铸造的棺材。 第 10 章 雪璟睿盯着棺材看了一会,衣袖轻轻一挥,一缕劲风直击而去,棺材盖瞬间掀起,立在一旁,一个人坐在棺材上,看着雪璟睿。那人身材修长,却像没有骨头一样,显得很软,身着鲜红纱衣,头发很长,也是红色的,五官端正立体,却非要涂个红艳的嘴唇,透着一股子媚意,正是苏言洛的男宠红媚姬。 红媚姬上下打量着雪璟睿,眼睛都亮了,呵呵笑了几声,“公子好相貌!” 雪璟睿眉头微皱,也不跟他废话,“名单在哪里?” 红媚姬挑了挑眉,从棺材上跳下来,走到雪璟睿面前,伸手想碰雪璟睿的脸,被雪璟睿一闪身躲了过去。红媚姬一纵肩,也不在意,依然笑呵呵的,“名单的话,就在我身上,你来搜啊!” 雪璟睿有些后悔没有将凌夜两人带进来,不过现在也晚了,忽然手臂一抬,红媚姬感觉关节一紧,知道自己被点了穴,心中惊讶,脸上却没表现出来什么,慢悠悠的开口,“哎,公子好生粗鲁,你要什么,我还能不给你吗,何必点我穴道?” 雪璟睿不理他,走到棺材旁往里看,里面铺着金黄锦缎,一个黄色包袱放在角落。雪璟睿伸手打开,里面装着几本厚厚的书本,一边竟然还有一个玉玺。雪璟睿拿起那几本书翻看了几下,发现正是自己要找的军册以及名单。将包袱重新系上,拿在手里,回身不等红媚姬开口,一下点了他哑穴,将人踢进棺材里盖好,走了出去。 红媚姬摔进棺材里,浑身疼的发愣,也叫不出声来,心里恨得牙痒痒,却也无可奈何,只能等着穴道自行解开。 雪璟睿出了暗室,飞身从屋顶出来,看了看静悄悄的四周,皱了皱眉。脚下轻点,人已经到了凌夜和风烈眼前,将包袱递给二人,低声吩咐,“快回去,让靖祁带你们出城,他知道怎么做。” 凌夜皱眉,“那您呢?” 雪璟睿站在两人身前,将他们挡在身后,“别问这么多,快走,我会去找你们的。” 凌夜、风烈对视一眼,已经发现周围的动静,向雪璟睿一抱拳,飞身离去。 暗中黑影一闪,向凌夜二人离开的方向飞去,雪璟睿手臂一挥,一根银针擦着那人的脸颊飞过,将那人拦了下来。 凌夜、风烈二人回了城东,将包袱递给苏玉宁,并转告了雪璟睿的话。苏玉宁捧着包袱,脸色惨白,却还是跟着方靖祁进了暗道。原来那暗道有一条是通往城外的,走了好长时间,方靖祁伸手在墙壁上一拍,头顶打开一个出口,众人来到地面,才发现是城南的树林。 榛禾是从地面走的,这时也牵着几匹马,还有一辆马车赶了过来,其中一匹白色宝驹甚是惹人眼球,正是雪璟睿的坐骑雪影。等众人都上了马,方靖祁、榛禾二人向苏玉宁一拱手,脸色凝重,“王爷一路保重,我们就只送到这里了。”说完对影卫等人一抱拳,将雪影连同两匹枣红大马赶进树林,转身就离开了。 苏玉宁怀里还抱着雪貂呢,闻言急忙下了马车,哪里还有那二人的影子,挥手唤来影卫,说道,“赤冥、寒墨前去接应一下,我们会一路往西前往腾州。凌夜,你带着名单军册前往京城,面交皇上。” 三人应是迅速离去。苏玉宁望着炎城方向好一会,才上了马车,吩咐琉帧离开。怀里抱着雪貂,苏玉宁抚摸着它的茸毛,声音低不可闻,“一定……要来找我啊……” 雪璟睿站在屋顶,看着周围渐渐显现的人影,一挑眉,还真是看得起他,这几个人里大都是江湖上一等一的高手,还有两位是宗师级的人物,不过,都是江湖败类罢了。 几个人半围着雪璟睿,有男有女,身材各异,衣着多样,不过一样的是,都散发着江湖人的肆意。其中一个,黑发童颜,看上去像个孩童,实际上已经年过古稀,名叫葛颜,人称仙鹤童子,武功极高。不过这人见钱眼开,视财如命,为了抢夺他人财物不知害了多少人姓名,手段极其残忍。 葛颜毫无形象的蹲在对面的屋顶上,笑嘻嘻的道,“娃娃你几岁了?” 雪璟睿看了他一眼,并不答话。 这是一个女声响起,声音响亮,带着柔媚,“呵呵,人家不理你呢!哎,这位公子,这么晚了不睡觉,跑这里来找乐子吗?” 雪璟睿看过去,只见一个看上去三十来岁的女人,人称九尾毒蝎凤九娘,人长得很美,一身红衣,袒胸露乳,腰上缠着一根乌金鞭,风情万种的坐在对面的屋顶上,手里拿着一方手帕轻轻地扇着。她的身边站着一个四五十岁的男子,面容冷峻,一身黑色劲装,身材挺拔,手里握着一柄长剑。雪璟睿想了想,心中了然,这人应该就是凤九娘的情人冰剑李宏郡。 雪璟睿笑了笑,一拱手,声音不大,却夹杂着些微内力,就算离得远些,也可以听得很清楚,“雪璟睿自认从未得罪过各位前辈,不知各位为何挡住晚辈的去路?” 葛颜等人都吃惊,这年轻人好深的内力。 凤九娘笑了几声,一侧身靠在李宏郡身边,“把东西留下,就让你离开。” 雪璟睿一侧头,“什么东西?” “小子,别装傻,乖乖交出来,别一会儿刀剑无眼,伤了你寸皮寸肉的,奴家可是要心疼死的。”这声音甚是放肆,语气轻佻,很阴柔。 雪璟睿目光一寒,扫了过去,侧面屋顶侧卧一人,三十来岁,粉红色衣衫,身形很是纤瘦,五官也很清秀,却带着过于浓厚的脂粉气,一举一动也很女性化。这个男子名叫粉蝶方格,出了名的采花贼,只是被采的大都是男子罢了,跟不少男人纠缠不清,名声极臭,功夫倒是不错,毕竟制服男人不是那么容易的。 “娃娃,把东西交出来,不然可别怪我欺负你啊。”葛颜蹲在屋顶上,笑嘻嘻的。 雪璟睿也淡淡的一笑,“各位都是江湖中的高手,为何到这里来,参合朝廷纷争?” 凤九娘挑了挑眉,站起来,一只手臂靠在李宏郡肩上,柔若无骨,“你不也是吗?我们都一样。” “不,”雪璟睿摇了摇头,淡淡的说,“我是为了阻止战火燃起,而各位是在助纣为虐,挑起纷争。” “哦,这样才有意思嘛。”方格坐起来,抚了抚被风吹乱的头发,“惩奸除恶什么的,无聊死了。” 雪璟睿扫了一圈,突然说,“是陶影告诉你们的?” 葛颜等人身形一震,脸上多多少少露出些怒容。雪璟睿仔细观察了几人的面色,印堂之间隐隐泛着蓝光,显然是中了“蓝焰”,无色无味,本身无毒,一旦饮水,便会化为剧毒,是专门用来对付高手的。中毒之人并无异状,只是会印堂微泛蓝光,七日之后,全身筋脉尽断而死,极其残忍。 这是很久之前江湖上一位用毒高手研配的,害了不少江湖高手,后来被林夜子给破解了,那用毒高手也被林夜子一刀给砍了。想不到这蓝焰的配方会被陶影偷走。 不过,想必陶影仗着雪璟睿在,也不怕要了他们的命,威胁倒是少不了的。正在这时,人影一闪,方靖祁、榛禾两人闪到雪璟睿身后,一扬手,一人被丢在屋顶上,摔了个结实,正是陶影。 陶影威胁葛颜等人拦住雪璟睿,自己却带人去了城东,想要捉了苏玉宁等人,没想到扑了个空,还没来得及撤退,就被方靖祁、榛禾二人堵了个正着。榛禾早看他不顺眼了,上去将陶影一阵暴打。陶影是聪明,却也比跟雪璟睿学武十来年的榛禾差了不是一点半点,加上他自己本身就心虚,不怎么敢还手,被榛禾点了穴道,捉了过来。 雪璟睿摇了摇头,看着横躺在屋顶上的陶影,满眼失望,“陶影,想不到你还是走了这一步。” 陶影刚想辩解两句,榛禾黑着脸就过来了,一脚踢过去,恨怒的吼,“畜生,连公子都敢出卖……” 陶影被踢的疼了,大喊,“我没有,我就让他们拦住公子!” 方靖祁拦住榛禾,冷冷的看了陶影一眼,满是鄙夷。 雪璟睿淡淡的看了他一样,转过头对着葛颜等人一拱手,“各位想必也听说过蓝焰之毒的厉害之处,在下倒是会解,不过要明日才能遣人送来,今天,在下有要事要办,就不奉陪了。” “哎!”葛颜蹦起来,“你会解蓝焰?现在就解来,不然将陶影留下。” 雪璟睿笑了一声,“各位确定要陶影留下?解蓝焰之毒,他还没这么大本事。” “那我们怎知你会不会给我们解药?” 雪璟睿从衣袖中掏出一个白色瓷瓶,丢了过去,“此药三日一粒,可压制蓝焰七七四十九日,明日若解药不至,各位前来寻我便是。” 葛颜等人明白他的意思,若明天解药没被送来,他们可以天涯海角追杀他,不至于将人置于死地,也足够将人身败名裂了。 雪璟睿飞身离去,动作之快,令葛颜等人一皱眉。方靖祁、榛禾带着陶影跟着离开。 第 11 章 葛颜手里握着瓷瓶,脸上没了嬉笑之色,“此子绝非池中之物。” 风九年眯了眯眼,“我想起一人。” “巧了,”葛颜笑了一声,“我也想起一人。” 二人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的眼底看到一抹复杂的情绪。 雪璟睿老远就看见飞奔而来的赤冥、寒墨二人,一挥手,带着几人出了城。几人到了城南的树林,那里还有赤冥二人留下的马。 雪璟睿打个口哨,不一会树林间传来一阵马蹄声,接着雪影带着两匹枣红马飞奔过来,停在雪璟睿身边蹭他肩膀。雪璟睿摸了摸雪影的鬃毛,轻声问赤冥,“你家王爷往哪去了?” 赤冥赶紧上前答道,“王爷说,他们会一路向西,前往腾州。” 雪璟睿想了想,勾起唇角,苏玉宁这是打算从腾阳王下手,斩去苏言洛的援军爪牙。想着,从怀里摸出一张纸和一个小巧的木盒递给方靖祁,“将这个方子及药丸送去药店,让店家明日送去王府。” 方靖祁接过,转身离开。 雪璟睿低头看了看地上的陶影,淡淡的说,“我给你两个选择,一,你自行了断。二,服下忘忧,做一个普通人活着。” 陶影躺在地上,盯着雪璟睿的眼睛,竟然露出了笑,“公子,你舍不得杀我,所以才让我自行了断的吧。” 雪璟睿顿了一会,点点头,“是!” “呵呵,”陶影笑起来,脸上竟然带着幸福的表情,“公子,你这么温柔,怎能不让人喜欢。” 榛禾、赤冥、寒墨都瞪大了双眼,喜欢? 雪璟睿皱起眉头,叹了声气。 陶影依然笑着,声音低低的,“公子,我不想死,就算你抹去我的记忆,我还是会喜欢公子,陶影……只想呆在公子身边,让公子看我一眼,我也高兴。可是,公子为什么喜欢上别人呢?公子喜欢……” “别说了,”雪璟睿打断他,对榛禾一挥手,榛禾从怀里拿出一粒药丸,走到陶影身边,塞到他嘴里。 陶影眼睛直直的看着雪璟睿,仿佛要将他的面容可在脑子里一样,慢慢的,眼中溢满泪水。雪璟睿别开头去,过了一会,陶影已经意识不清的昏睡过去。雪璟睿对榛禾说,“送他去宜阳宫,让宜阳好好照顾他。” 榛禾有些不满雪璟睿的决定,不过也不好反驳,提起陶影飞身上马,赌气的绝尘而去。 雪璟睿叹了口气,宜阳宫是江湖上的名门,宫主冷宜阳是雪璟睿的好友,将陶影送到那里,他也可以放心。 炎城江湖人太多,且大都武艺高强,现在皇上的兵马还没有来,一切都难以有所动作。雪璟睿带着方靖祁寒墨等人追着苏玉宁而去。 苏玉宁一行人走的并不快,行了不过百余里,苏玉宁就让马车停下了。 琉帧掀开车帘,不解的问,“少爷,怎么了?” 苏玉宁抱着雪貂出了马车,向四周望了望,见是一条小河,就下了马车,“就在这里休息吧!”说着,径自向河边走去,蹲下身子,鞠了一捧水洗了洗脸。 琉帧无措的看向风烈、凝雨二人,风烈朝他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问,将马车里的大氅拿出来,在一棵大树旁铺好,让苏玉宁坐下。 这边凝雨已经捡来树枝生起了火,跳跃的火光照在苏玉宁的脸上,格外的宁静,只是眉宇间的淡淡忧愁,让他显得格外的脆弱。 “少爷,喝点水吧。”琉帧递过一个水袋。 苏玉宁轻轻地摇了摇头,“我不渴,你们喝吧。” 琉帧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有说什么。去马车里拿了一个毛毯搭在苏玉宁身上,“少爷,还是去马车里睡吧!” “不用,”苏玉宁靠在树干上,“你们快休息吧,明天还要赶路。” 琉帧无奈,只得回马车睡觉。风烈、凝雨坐在高高的树杈上,轮流守夜。 夜,静悄悄的。 苏玉宁望着跳跃的火光,愣愣的发着呆,好累,可是睡不着。眼睛闭上,脑子却越发清醒。 夜晚的风有点冷,身子止不住泛着寒意。小雪貂的两只前脚攀上苏玉宁的肩膀,粉红的舌头舔着他的脸颊,像是在撒娇又像是在安慰。 苏玉宁抚了抚雪貂的脑袋,喃喃的道,“他很厉害的对不对?所以没有人可以伤害他的对不对?没有人可以伤害他……” 半夜,苏玉宁迷迷糊糊的醒过来,入目是一片熟悉的雪白。茫然的向上看去,正对上一双黑亮温柔的眸子。苏玉宁眨了眨眼睛,脑袋还有些混沌不清,是梦吧!一手抚上那张俊美的脸庞,入手有些清凉,“你来了……” 雪璟睿握住他的手,另一只手臂将他的身子揽的更紧了些,声线低沉而温柔,“是,我来了!” 苏玉宁愣了一会,猛地瞪大眼睛,身体一直,这才发现自己被他揽在怀里,脸色红了红,一瞬间又有些急切的上下检查他的身体,“你没事吧,有没有受伤,有没有受伤……” 雪璟睿连忙捉住他双手,让他看着自己的眼睛,“没事,我没事!” 苏玉宁望着他,好一会才反应过来,身体一下松懈下来,手指还有些颤抖。长长地吐出口气,苏玉宁抬起头来,“谢谢你!” 雪璟睿沉默了一会,突然轻轻的笑了起来,伸手捏了捏苏玉宁垂在身前的长发,“好。”说完顿了顿又说,“接下来,马车不能用了,我们只能骑马。” 苏玉宁明白他是担心目标太大,就点了点头,有些窘迫的说,“可是,我……不会骑马。” “没关系,”雪璟睿将人拉起来,“我带你。” 几个影卫也都将行李收好,风烈用水将火扑灭。雪璟睿让人将马车向官道上赶去,一行人上马走了小路。 苏玉宁坐在马背上被雪璟睿半拥在怀里,身上披着大氅,裹得严实,只露出一双眼睛。有些窘迫的挣了挣,被雪璟睿按住,“别动,等会风会很大。”苏玉宁这才老实了。 速度确实很快,两个人的重量对于雪影来说根本没有什么影响。从来没有骑过马的苏玉宁总想掀开大氅,享受一下御风而行的感觉。 雪璟睿无奈,只好从包袱里翻出一条白色围巾将他的口鼻围住,免得灌了凉风,大氅倒披在身上,苏玉宁觉得好受很多。 两旁的景物快速的向后移去,风吹过来,让苏玉宁不由得眯了双眼。身体两侧的手臂将他牢牢地护住,温暖的怀抱让人无比的安心。 天色微亮,雪璟睿一行人就进了腾州城。几人找了一家客栈安顿下来,简单的洗漱一番,吃过早饭,苏玉宁让风烈、寒墨出去联系赤冥等人,他则是和雪璟睿二人乔装一番,打算上街看看。 刚进城的时候,雪璟睿等人就发现腾州城戒备森严,不过他们的画像似乎并没有发到这里来,不然他们还真不好进城。 今天雪璟睿二人都换上了素色的书生装,看起来像是出门游玩的书生,只是两人的相貌太过出色,还是不免引人注目了番。不过好在苏玉宁并未发现,而雪璟睿却并不放在心上。 苏玉宁第一次上街,对什么都要好奇的看上一看,本就是十七八岁的少年,这才露出了些许孩子心性。雪璟睿见他玩儿的开心,心中愉悦,被他拉过来拉过去的,也不见丝毫的不耐烦,脸上带着宠溺的微笑。 苏玉宁拉着雪璟睿左看右看,忽然眼睛停在一处,雪璟睿顺着他视线看去,就见是一个枯瘦的老翁,衣服破旧,但是很干净,不过,重点是老翁的眼睛是盲的,虽然睁着,却毫无神采。老翁的面前摆放着一块灰色的布,奇怪的是,布上只摆着一个木刻的小人,活灵活现,栩栩如生。 苏玉宁蹲下身子,伸手拿起那个小人,剑眉明眸,鼻子高挺,嘴唇微薄,一身雪白束袖衣衫,一手折扇,另一只手背于身后,竟与雪璟睿有七分相似。 将小人举起,仰起头来看着站在身后的雪璟睿,苏玉宁脸上带着明媚的笑,“是不是很像?” 雪璟睿看着他的笑脸,无奈的点了点头,苏玉宁笑的更开心。转过头来,将小人捧在手心,问那老翁,“老人家,这小人怎么卖?” 老翁的脸上带上慈善的笑,“公子,我这买卖有个规矩,公子若是买来玩玩的,这小人可卖千金;公子若是真心喜欢,两文钱足够。” 苏玉宁愣了愣,有点无措的握着小人。雪璟睿垂了垂眼睫,又将视线放在了苏玉宁身上,那个纤瘦的身形僵直的蹲在那里,耳朵尖有点红。 好一会,苏玉宁从地上站起来,低着头,“有……有没有……” 雪璟睿莫名有些紧张。 “……两文钱……” 雪璟睿看着他,伸手从衣袖里摸出一张银票递给他。 “不是,不要……这么多……两……两文钱!”苏玉宁连忙摆手,脸色通红,头都不敢抬了。 雪璟睿看了他一会,勾了勾唇角,“好,你等会儿!”说完就转身离开了。 苏玉宁站在那里,又看了看手中的小人,想着回去以后要把钱还给雪璟睿。 片刻,雪璟睿走了回来,将手里的两文钱递给苏玉宁。苏玉宁转身将钱放在老翁手里,“老人家,谢谢您。” 老翁收了钱,哈哈笑了几声,忽然手腕被一只手握住,老翁一顿,也没动。 苏玉宁不解的看着雪璟睿捉住老翁的手,见他三指搭住老翁脉搏,这才明白,原来雪璟睿是在给他把脉。 不一会,雪璟睿眉头轻皱,有些复杂的看着老翁。 那老翁抽回手,呵呵一笑,“二位公子心地善良,不过,老夫乃将死之人,就不给二位沾染晦气了。” 第 12 章 苏玉宁闻言心中一顿,看向雪璟睿,只见雪璟睿轻轻地朝他点了点头,脸色有些沉重。 老翁摸索着收起小摊背在身上,一手握着一根木棍,看来是探路用的。 看着老人渐渐走远的佝偻身影,雪璟睿拍了拍苏玉宁的肩膀,“走吧!” 苏玉宁点点头,随着他离开。两人一路走来,听到最多的消息就是腾阳王李坤身患重病,闭门谢客。 二人刚回到客栈,寒墨就带着赤冥和冷月回来了,同时也带回了一个令人振奋的消息,程海将军暗中将腾阳王李坤控制了,为避免引起他人的疑心,就对外宣称是病倒了。 三天前,程海收到线报,暗中截住了苏言洛传给李坤的信,上写反叛一事的安排。程海先前接到苏玉宁的指示,就暗中将李坤控制起来,并一直迫使他给苏言洛回信,一方面是以免起疑,在一方面就是要获取更多苏言洛行动的消息。 苏玉宁听后很是惊喜,与雪璟睿商议了一番,决定今晚就悄悄前往腾阳王府去见一见程将军。 众人吃过午饭,都各自回房补眠。连续几天精神紧绷,再加上昨天夜里几乎没怎么睡觉,现在精神稍微有些放松,疲惫之感泉涌而来,躺在床上,很快就睡了过去。 苏玉宁本就体弱,现在更是疲倦不堪,可却怎么也睡不着,人躺在床上,思绪却很清晰。算了算时间,凌夜大约还有两天才能到达京城,不知道皇兄会有什么举动。 想来想去,实在是睡不着,苏玉宁翻身下了床,来到隔壁房间门前,站了一会,里面一点动静都没有,雪璟睿怕是也在休息了。犹豫了一会儿,苏玉宁轻轻地叹了口气,刚转过身,身后的门就被从里面打开了,雪璟睿一身雪白衣衫站在门里,一脸无奈的看着他,“你要在这里站多久?” 苏玉宁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我怕打扰你休息。”说到这里就想到雪璟睿武功高强,怕是早已听到他的声音了,于是就有些讪讪的摸了摸鼻子。 雪璟睿将人拉近房里,随手将门关好,坐在桌边给他倒了杯茶,“睡不着?” “嗯,”苏玉宁将茶杯捧在手里摩擦了一会,抬头看了雪璟睿一眼,见他衣服整洁,不像是睡觉的样子,问道,“你在干嘛?” 雪璟睿用下巴指了指靠窗的桌案,“练几个字,”说着看了看苏玉宁,笑道,“我也睡不着。” 苏玉宁笑了笑,对他的字有些好奇,就将手中的茶杯放下,起身走到桌边,只见案上铺着宣纸,左上角写着一首小诗:今朝郡斋冷,忽念山中客,涧底束荆薪,归来煮白石,欲持一瓢酒,远慰风雨夕。落叶满空山,何处寻行迹? 字迹潇洒,苍劲有力,别有一番仙风道骨,飘然出世的味道,令人观之心旷神怡。苏玉宁也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之人,如今看到这幅字,也不禁暗中自叹不如,这种身形具备的字,怕是世间少有。 正看着这幅字出神,就觉身边站了一人,“闲着没事,忽然就想起了这首诗,正想给他配上一幅画,你要不要试试?” 苏玉宁心中一动,看了看他,沉吟片刻,就走到桌案后,手持朱笔,一手扶着衣袖,手腕震动,笔尖落下弹起,在纸上跳跃挥洒。 雪璟睿站在他身边,就见一树墨梅见见显现在纸上,笔力逸然,梅枝劲道,花瓣饱满,真真是一手好画功。再看苏玉宁面容含笑,阳光透过窗子洒进来,照的他皮肤像是半透明一般,眼睛清澈沉静又不失灵气。 最后一笔落下,苏玉宁端详了一会,这才将笔放下,侧头看着雪璟睿,像是在等着夸奖的孩子。雪璟睿俯身在桌边看了一会,脸上带着笑意,“形神兼备,上品!” “真的?”苏玉宁高兴起来,眼睛一闪一闪的很亮。 雪璟睿见状好笑的看着他,一边将字画收起来,一边对他说,“这么开心?” “当然!”苏玉宁走到中间的桌边坐下,倒了杯茶递到雪璟睿手里,“能得到你的夸奖,可不那么容易。” 雪璟睿摇了摇头,抿了口茶,然后从怀里掏出一张折起来的纸递给苏玉宁。 苏玉宁不解的接过来,打开看了两眼,然后惊讶的抬起头来,“这……” “这是前两天莫言传来的消息,”说着有些犹豫的看了苏玉宁一眼,“我……” “我知道,”苏玉宁苦笑了一声,“皇家,是没有什么亲情可言的,我早就应该明白这一点。只是没想到,皇兄早就将兵马安排好了,这样一来,我们倒是不用再有这方面的担心了。” 雪璟睿皱了皱眉,无奈的叹了声气,“皇上肯定会派人过来,到时候你就不用操心了。” “嗯,”苏玉宁点了点头,“那,你休息会儿吧,晚上还要去腾阳王府。” “好,别想太多,等这事儿完了,我们可以出去走走,看看山水。” 苏玉宁深吸一口气,脸上勉强路出点笑容,对雪璟睿点了点头,就开门回了自己房间。 晚上,苏玉宁和雪璟睿用过晚饭,各自换了一身黑色衣装,带着赤冥、冷月两个影卫往腾阳王府而去。 几人落到腾阳王府饿屋顶上,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赤冥冷月早就对这里的布局了如指掌了,对雪璟睿指明了李坤的书房、和卧室的位置,就和冷月隐匿起来。 雪璟睿带着苏玉宁落在李坤书房的屋顶上,轻轻地掀起两个瓦片,向下看了看,就见一人坐在书桌后,大约四十来岁,五官刚毅,身材结实伟岸,透着一股久经沙场的干练。苏玉宁看到那人,对雪璟睿点了点头,确定就是程海无疑。 衣袖一挥,数张瓦片飞起,雪璟睿伸手一揽苏玉宁腰身从洞口跳了下去,苏玉宁仰脸一看,就见那屋顶还是好好地,不露丝毫痕迹。 屋里突然出现两个人,程海当真被吓了一跳,条件反射的就是一掌拍了出去,雪璟睿伸手一架,轻轻松松的将他的手臂挡开,低声唤了一声,“程将军!” 程海见来人轻易地化解了自己的招式,心中惊惧,再一听来人的话,抬头一看,一张年轻的好看的脸,再看向旁边,大惊,“王爷!” “嘘!”苏玉宁纤长的食指竖在唇边,嘴角露出一抹微笑,略带调皮的看着他。 程海自知失态,连忙告罪,伸手在书桌上的砚台上轻轻一扭,身后一张书架无声的移开,露出一扇暗门,程海示意二人进了暗室,将石门关好,这才一脸动容的向苏玉宁行了个礼,“王爷!你怎么来了?” 苏玉宁连忙托起他,“程将军,不必如此多礼。”说着,又为他介绍了雪璟睿,“这位是我的朋友,雪公子。” 雪璟睿向程海行了个礼,不卑不亢,“程将军。” 程海连忙回礼,一边暗暗打量了一遍,此人面如冠玉,身形颀长,举手投足之间尽显尊贵优雅。程海想起这人接的自己那一掌,貌似武功深不可测,绝非池中之物。 “程将军,李坤现在何处?”苏玉宁唤回程海的思绪,开门见山。 程海请二人在桌边坐下,倒了茶递过去,这才开口,“李坤现在地下暗室,有刘副将看守,王爷要见他吗?” “不用了,”苏玉宁可以说是被程海看着长大的,这人性格耿直,忠心不二,对苏玉宁也是极好,所以说,苏玉宁还是很信任他的。“那,将军不在军营,那边……” “王爷放心,”程海摆了摆手,“远青假扮成我在军营坐镇,对外则是宣称贱内身患重病,我就遣他回去看望母亲了。” 苏玉宁点了点头,程海心思缜密,不愧是威震四海的大将军。 “王爷……”程海犹豫了一下,看了眼一旁低头不语的雪璟睿。 雪璟睿微微一笑,并不介意,站起身来想要往外走。 苏玉宁皱了皱眉,伸手按住雪璟睿手臂,让他坐下,一边看着程海说,“程将军但说无妨。” 程海见苏玉宁脸色微沉,知这两人关系甚好,也不再顾及,先是歉意的看了雪璟睿一眼,才道,“王爷,末将接到暗报,说皇上现已微服来到泊州府。” 苏玉宁猛地抬起头来,惊讶的看着他,愣愣的不说话。雪璟睿眉间动了动,桌下轻轻握住苏玉宁的手,握了握。 苏玉宁回过神来,看了看雪璟睿,正对上他关心的双眼,心中一阵温暖。拍了拍他握住自己的手,表情好了些,不过还是有些悲哀的感觉,“什么时候?” 程海大约也能猜得出皇上的意思,苏玉宁怕是皇上放出去的饵,看起来还没有打算收回去的意思。心中也是有些凉意,“昨晚到的。” 苏玉宁闻言皱了皱眉,与雪璟睿对视一眼,就见他对自己轻轻的点了点头,心中更是有些担心。从炎城回京的话,就必须经过泊州,照这么看来,凌夜是与皇上错过了呢,还是已经面圣了呢?如果是后者的话,凌夜早就应该与他们会合了,可是他到现在还没有音讯。 而且,现在火炼和刃踪也没有任何消息,这么说,他们已经见到了皇上,被扣住了吗? 第 13 章 苏玉宁越想越担心,脸色都变了。雪璟睿叹了口气,轻轻地开口,“平宜王可曾拉拢过将军?” 程海神情一变,先是有些惊讶,后来慢慢变得无奈,“没错,他曾经派人来说服我,希望我能助他,不过,那人被我当场砍了。” 雪璟睿点了点头,见苏玉宁不解的看着自己,就开口说,“我担心平宜王心怀怨恨,怕是要设计陷害程将军。” 苏玉宁一惊,“陷害?” “对了,”程海突然想起来,“末将刚刚收到平宜王传给李坤的消息,说要他三日后暗中将兵马向泊州府靠拢。” 苏玉宁不懂兵法,不解的问,“什么意思?” 雪璟睿跟他解释,“前一段时间,有消息说刘顺昌已经归顺朝廷,平宜王怕是也起了疑心,将兵马扎在泊州附近,一方面是给刘顺昌一个警告,另一方面也是个提防,一旦他真的背叛了,就一举拿下泊州,消除这个不确定因素。” 程海连连点头,满眼的赞赏,“不错,末将也是这么想的,雪公子真乃将才也!” 雪璟睿淡淡一笑,随即又说,“不过,现在我怀疑平宜王已经接到皇上到泊州的消息了。” 程海一震,不敢置信的看着他,不一会也皱起了眉。 苏玉宁听不懂,有些着急,伸手拽住雪璟睿衣袖,“我不懂,你说明白些!” 雪璟睿顺了顺他披在背后的长发,近乎宠溺的笑了笑,“你只是太单纯了。我想,现在平宜王不仅怀疑刘顺昌,甚至对李坤这边也起了疑心。皇上这次到泊州,行踪并非十分隐秘,程将军不就已经但查到了吗。所以说,这很有可能是皇上故意而为之,一旦平宜王有什么不轨的动作,就会被皇上暗藏的兵马一网打尽,这叫引蛇出洞。而平宜王则将计就计,让李坤出兵泊州,如果李坤真心助他谋反,那就多了一股力量来抗衡皇上;如果这边出兵的不是李坤而是程将军,恐怕第一个上报朝廷的就是平宜王,这样,程将军意图谋反的罪名就坐实了,他的反间计也就成功了。” 苏玉宁听得背脊直冒凉气,程海更是心惊,一是雪璟睿心思电转之快,二是平宜王计谋之深。“那,我若不出兵呢?” “不出兵?”雪璟睿挑了挑眉,笑道,“那就更合平宜王的心意了,皇上少了你这批兵马,胜算了了,就算侥幸赢了,将军也是罪责难逃。若皇上输了,平宜王就可以名正言顺的将你这前朝旧臣以护主不周来处斩了。” 程海征战半辈子也没被人这么算计过,不一会儿就出了一身虚汗。 苏玉宁更是震惊,这朝堂的纷争果然不适合他,将手心的冷汗抹去,抬起头来有些忐忑的看着雪璟睿,“那,该怎么办?” 雪璟睿顿了顿,才慢慢的说,“两个办法,一,程将军将自己的家人当做筹码送到皇上身边,以博取皇上的信任;二,程将军亲自带着李坤前往泊州面圣,你在这里听命行事。” 苏玉宁想了想,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可惜,皇兄并不信任我。” “放心,”雪璟睿冷笑一声,“凌夜和两个影卫不就是他对你的筹码吗?” 苏玉宁一皱眉,也说不出话来了。 程海沉思了一会,像是下定决心一样开口,“明天我让远青带着李坤去面圣。” 雪璟睿点了点头,拍了拍苏玉宁的肩背,“放心,程将军世代忠烈,皇上不会为难他,这么做也是以防万一罢了,你不用担心。” 苏玉宁现在对皇上说不出的失望,也不愿多想。拉着雪璟睿站起来就对程海告了辞。 想不到几人刚回到客栈,琉帧就迎了出来,一脸焦急,压低声音说,“少爷,黄公公来了!” 苏玉宁惊讶的跟雪璟睿对视了一眼,沉默了一会才说,“人在哪儿呢?” “在我房里等着呢!” 苏玉宁深吸一口气,握住雪璟睿手臂,语气有些硬,“你,回自己房间!” 看了他好一会儿,雪璟睿才点了点头,伸手捏了捏他垂在胸前的头发,“好!” 苏玉宁眼睁睁的看着雪璟睿回了房间,将门关上,这才松了口气,心里虽然觉得有些歉意,却也坚定地认为不能让他被皇上知道。转身进了自己房间,苏玉宁让琉帧将人带来。 来人是皇上身边的大内总管,黄德,皇上是他一手带大的,很是忠心。黄忠不过五十来岁,不过头发已经全白了,一双眼睛精光闪烁,见人三分笑。 “奴才见过王爷!”黄德先是给苏玉宁行了个礼,这才站起来。 苏玉宁让他在桌边坐下,“黄公公辛苦了,不知皇兄……” “皇上口谕!” 苏玉宁站起身就要下跪,被黄德托住,“皇上说了,让王爷站着听旨就行。” 苏玉宁站直身子,微微垂着头,“谢皇兄!” “皇上口谕,命月昭王爷苏玉宁到泊州府面圣!” 苏玉宁听后并没有多惊讶,皇上给他的惊讶太多了,已经不能激起他什么情绪了。今天已经太晚了,只能明天起程。苏玉宁让琉帧带黄德下去休息,刚刚坐下,雪璟睿就推门进来了,怀里抱着雪貂。 他的房间就在苏玉宁隔壁,加上他内力深厚,刚才的对话他已经听到了。雪璟睿坐在苏玉宁身边,将两个个小瓷瓶放在他面前。雪貂一天没看到苏玉宁了,跳到他身上蹭了蹭。 苏玉宁揉了揉雪貂的脑袋,将他放到床上。坐在桌边不解的拿起来瓶子,将塞子打开,凑在鼻子下问了问,一股清香飘出来,沁人心脾。往手里倒了倒,滚出几粒白色药丸,另一个则是无色无味的药粉。苏玉宁抬起头来看着他。 雪璟睿也不说话,拿起他手腕,三指搭在脉上,顿了一会儿才说,“是不是该发作了?” 苏玉宁先是一愣,随即变了脸色,懦懦的开口,“你,怎么知道?” 雪璟睿放开他的手腕,给自己倒了杯茶,拿起那瓶药粉,“你这几天吃的饭里,都放了这种药,是调理气血的。这瓶药是解毒的,两者要搭配着吃。药粉撒在饭菜里,或者茶里都可以,药丸在发作前一晚吃。” 将药瓶攒在手心里,苏玉宁有些忐忑的问,“你要走了吗?” “当然不是!”雪璟睿揉了揉他头发,“这几天我不能待在你身边,没办法时时刻刻督促你吃药,只能你自己想着了。我会在暗中看着的,不要偷懒啊!” 苏玉宁有些窘迫的红了脸,“才不会!” 雪璟睿看着他笑了笑,突然说,“今晚我陪你睡!” “啊?!”苏玉宁瞪大双眼,显然是被他的话惊到了,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起来。 “想什么呢?”雪璟睿捏了捏他脸颊,脸上带着戏谑的笑。 “没,没什么,我……”苏玉宁语无伦次,脸上都快冒烟了,好烫。 “呵呵……”雪璟睿忍不住伸手揽住他肩膀,将脸埋在他颈项间,闷闷的笑了起来。 脖颈间传来微热的触感,麻麻痒痒的。苏玉宁羞恼的拽了拽他头发,嗔怪道,“喂,你逗我啊?” 雪璟睿从他颈窝抬起头来,脸上带着笑意,眉眼弯弯,说不出的温柔清亮,苏玉宁从没见他笑的这么开心过,虽然他平时也会笑,却总是淡淡的,像这样发自内心的笑容,却一次也没见过,脸上线条柔和下来,表情变得格外生动。 两人的视线纠缠在一起,都在对眼中看到了自己,以及眼底那抹深深的眷恋,房间里一时变得格外宁静,几乎可以听到彼此的心跳声。 雪璟睿伸手抚上那张近在咫尺的面容,柔嫩滑腻的肌肤令人爱不释手。修长的手指划过眉梢,从脸颊一点点滑下来,落在下颌处再慢慢抚上尖巧的下巴。苏玉宁心跳的快要蹦出胸腔来,清澈的眼睛里渐渐起了一层薄雾,朦胧而迷离,却掩不住其中的紧张与期待。 轻柔的呼吸慢慢的靠近,嘴唇上传来温热的触感。苏玉宁稍稍扬起脸来,紧闭着双眼,纤长的睫毛像是一对折翅的蝶,轻轻地颤动。双手无力的攒着对方的前襟,身体软软的失了力气靠在他怀里,若不是腰间的手臂揽着,怕是早就瘫软到地上去了。 这一刻,两个心前所未有的靠近,就连融合在一起的呼吸仿佛都是同步的。 长长的一吻结束,苏玉宁靠在雪璟睿的怀里平复着呼吸。谁都没有说话,却让人觉得无比的温馨。这个可以依靠的怀抱,总是让他感到触动心弦的温暖与可靠,那份安心,像是就算世界崩塌了,至少还有一个人握着你的手,陪你一起下地狱。 苏玉宁慢慢的伸出手臂,环住他的脖颈,将脸埋在他的颈窝,喃喃的说,“我从来没想过,有一刻,我可以这么幸福。” 雪璟睿拥着他没有说话,下巴蹭了蹭他的额头,一只手轻轻的抚着他背后的长发,眼神是前所未有的温柔,嘴角翘起一抹好看的弧度。 将手臂收紧,苏玉宁将尖尖的下巴支在他肩膀上,洁白的贝齿紧紧咬着下唇,秀眉皱起,眼中满是痛苦与挣扎。重重的闭了闭眼睛,勉强让内心的情绪平复下来,苏玉宁从雪璟睿的肩上抬起头来看着他。 雪璟睿捏着他下巴晃了晃,然后亲了亲他的额头,“睡吧!”然后将人一把抱起,轻轻地放在床上,把已经睡着的雪貂放到床里面,又从瓷瓶里倒出一粒药丸喂苏玉宁服下,这才退掉两人的外衫躺在床上。俯身将苏玉宁那边的被角掖好,把人往怀里揽了揽,轻轻抱住。 苏玉宁找了个舒服的位置窝在他的怀里,脸颊贴着他的胸口,听着他轻缓有力的心跳声,从没有过的经历,让他感到新奇又安心。鼻尖萦绕着淡淡的梅花清香,也不知是衣衫的味道还是雪璟睿身上的味道,好像有安神的作用。 第 14 章 当苏玉宁再次醒过来的时候,是被胸口的疼痛疼醒的。这次来的似乎特别强烈,一缕缕的从胸口慢慢的扩散到四肢。 雪璟睿早就醒过来了,点了灯,将人抱在怀里,一边为他擦去脸上的虚汗,一边轻声安哄,“宁儿,撑一会儿,一会儿就好……” “嗯……”苏玉宁伸手攒紧胸前的衣襟,整个人都蜷在一块,眉间紧紧皱在一块,脸上已经没了一丝的血色,嘴唇也像是失了色的花瓣。雪白的里衣很快被汗水浸湿,长长地头发也湿漉漉的,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璟……睿……好痛,好痛啊,璟睿……” 雪璟睿听着苏玉宁痛苦的低唤,心疼的几乎无法呼吸,虽然早就知道会是这种情景,当真正面对的时候,还是无法平静的看着他受苦。将人搂得更紧,一只手捏住他手腕,感觉脉搏跳的越来越快,苏玉宁也痛的浑身痉挛了起来,知道时机差不多了,雪璟睿勉强收敛心神,一手揽着怀里的人,一手掌心低着他后心,一缕缕纯正的内力平缓的送进苏玉宁的体内,游走于他的奇经八脉。 慢慢的两人身上都升起淡紫色的烟雾,雪璟睿抵在苏玉宁后心的手掌被紫色的光晕包围着,身上的衣服已经湿透了。也许是雪璟睿的内力帮助了他,苏玉宁已经不再痛的忍不住痛吟出声,而是乖乖的靠在雪璟睿的怀里,双眼紧闭,脸色恢复了红润,眉心一抹蓝紫色如同水滴一般的光点,若隐若现。 约莫一柱香的时间,雪璟睿慢慢的收了内力,蓝紫色的光芒敛去,显出他有些苍白的脸色。缓缓地睁开双眼,雪璟睿轻轻地将昏睡的苏玉宁放倒在床上,伸手将他脸上的汗水拭去,低头亲了亲他粉红的嘴唇,这才披上外衣将房门拉开。 门外,琉帧带着赤冥、寒墨两个影卫站在门外,脚边放着一个大浴桶,里面装了大半桶热水,冒着大量的白气。雪璟睿冲他们点点头,琉帧红着眼眶进了房间,赤冥、寒墨将浴桶抬了进去。 雪璟睿把苏玉宁抱起来放进浴桶,示意琉帧为他洗浴,就带着人转身出去了。雪璟睿则转身进了自己的房间,方靖祁也已经将浴桶备好了,雪璟睿坐在水里,这才长出了口气。 紫婵功是一种疗伤的内力,是林夜子独创的,此功可以治疗内伤,也可以解毒,不少在刀口上过活的人都想学,至今也没人能够学成,一是身份问题,只有雪璟睿才被传授了紫婵功。二是天赋,紫婵功并非人人都能够学的成的,只有天赋极高、内力极深之人才能参透其中奥妙。林夜子对自己的功夫管的并不严,也有不少武学典籍流传江湖,但是能够领悟其中一二者寥寥无几。 不过,紫婵功极耗内力,这就是为什么必须要有深厚的内力才能学了,若是内力不够,最终只会耗尽内力吐血而亡。 雪璟睿闭上眼睛收敛心神,内力从丹田开始,顺着经络运行,一周又一周,从开始的丝丝缕缕慢慢的成一束束,最终重新归到丹田。内力恢复了,雪璟睿的脸色变得正常了。 换过一身干净的衣衫,雪璟睿再次来到苏玉宁的房间。琉帧已经将苏玉宁的衣服穿好放到了床上。雪璟睿坐在床边,握住他手腕,三指轻轻搭在脉上,不一会儿就松了开来,将他的手放进被子里。 “公子,少爷他……”琉帧站在一边,有些忐忑的问。 “毒已经解了,以后记得按时服药就好,身体要慢慢的调养。”雪璟睿坐到桌边,拿过纸笔写了个方子递给琉帧,又从怀里掏出一个环形玉佩,“这些药材直接去药斋取就行,烧菜的时候放进去,给你们少爷补身子。” 药斋是天涯谷的药材店,天涯谷有一个类似于管家的老头,五六十岁,功夫奇高,善药理,嫌呆在天涯谷太闷,就出去做了药材生意,由于管理得当,眼光又好,生意倒是做得天南海北,几乎每个城镇都能找到药斋的门头。当然,药材是天涯谷提供的。 琉帧握着药方和玉佩,有些不安的看着雪璟睿,“公子要……跟我们分开了么?” 雪璟睿笑了笑,拍了拍他肩膀,“没有的事,去休息吧,天都快亮了,明天还要赶路。” “哦,”琉帧看了看他,又回头看了看床上的声音,无奈的叹了声气,摇头晃脑的走了。 雪璟睿摇了摇头,走到床边看了一会,伸手从衣襟里拽出一块玉,椭圆形,通体血红,握在手里暖暖的,可以活血暖气,是块罕见的血暖玉,对体寒的人有极大的好处。 雪璟睿将暖玉戴到苏玉宁的颈上,手指拂过他的脸颊,唇角勾了勾,将他的被角掖好。捞过正在曾苏玉宁脸颊的雪貂,这才离开房间。 回到自己房间,方靖祁已经等在那里。 “公子,王爷他……” “没事了,”雪璟睿坐在桌边,“靖祁,你先去泊州探查一下情况,可能的话,就联系一下莫言,你自己行事一定要小心。” “是,我这就走。”方靖祁点点头,拿起早就收拾好的包袱,身形一闪跳出了窗外。 第二天早晨醒来,苏玉宁就没有在见到雪璟睿的身影,伸手摸了摸胸前的玉,紧贴在胸口,暖暖的。 吃过早饭,一行人收拾了行礼,跟着黄德赶往泊州。 苏玉宁坐在马车里,眼睫低低的垂着,看不出什么情绪。 这时,帘子一挑,琉帧钻了进了,拿起茶壶倒了杯茶放到苏玉宁的手里,一边说,“少爷,你在想什么呀?” 苏玉宁捧着茶杯抿了口茶,“没什么。”说着将杯子放到小桌上,伸手掀开了窗帘,望着外面不断向后移的景色出神。忽然,苏玉宁激动地趴在车窗上,半边身子都要探了出去,眼睛紧紧的盯着不远处的山丘。 “哎,少爷,小心点,别掉下去!”琉帧连忙拉住他衣服,不知道他到底怎么了。 苏玉宁盯着山丘上那抹白色的身影,张了张嘴,最终没有发出任何声音。远远地,只见那人手臂动了动,一团白色从他身上跳了下来,快速的穿过草地,向这边奔来。 苏玉宁瞪大眼睛,连忙拍着车厢,急声道,“停车!停车!” 外面的人不明所以,只好将车停下,苏玉宁不等车子停稳,就跳了下去,脚下跄踉了两步差点摔倒,幸亏赤冥眼疾手快一把扶住,“王爷小心!” “王爷,怎么了?”黄德也从后面的马车里下来,不解的看着苏玉宁,从来没见他如此的失态过。 苏玉宁挣开赤冥,向前走了几步,一个白团已经冲进他的怀里。苏玉宁抬头望向山坡,那里已经没有了白色的身影。 摸了摸雪貂的绒毛,苏玉宁勾了勾唇角。 “呀,雪貂!”琉帧看到苏玉宁怀里抱的雪团,惊讶的低呼出声。 一干影卫也有些惊讶,四处望了望,哪里能找到那个人。 “呦,这可是稀罕物!”黄德凑过来,“这里怎么会有雪貂呢?还不怕人!” 苏玉宁抿了抿嘴唇,抱着雪貂上了马车,“赶路吧!” 琉帧上了马车,坐在苏玉宁的身边,看着他抱着雪貂出神忍不住劝道,“少爷,公子说他不会离开的。” 苏玉宁抬眼看了他一眼,垂了垂眼睫,脸色有些红,“嗯。” “少爷,我们以后……”琉帧想着以后,有些犹豫。 “琉帧,”苏玉宁突然打断他的话,神情有些严肃,“我……要离开了。” 琉帧不解的看着他,“少爷要去哪?” 苏玉宁露出一抹笑意,靠在车壁上,看起来前所未有的闲适放松,“去哪里都好。” “那……”琉帧伸手戳了戳苏玉宁怀里打盹儿的雪貂,“雪公子会一起吗?” 苏玉宁抬起眼看他,并不在意他脸上的戏谑,只是眼底闪过的羞赧与幸福,却难以让人忽略,“会。” “真的啊?”琉帧笑起来,“少爷不要把琉帧丢掉哦,琉帧可是要跟着少爷一辈子的。” 苏玉宁脸上闪过一抹感动,“委屈你了。” “哪有!”琉帧不满的瞪了他一眼,将不远处小火炉上咕噜噜作响的水壶提了下来,拿起茶壶沏茶,一边从包袱里翻出一个瓷瓶,将药粉撒进去,“少爷再说这些话,琉帧就真的生气了!” “好,不说了。”苏玉宁盯着琉帧放在小桌上的瓷瓶,莫名就想起了昨天晚上的那个深吻,手指无意的抚上嘴唇,那抹温热的触感好像还在,口腔里充满了那人淡淡的清香的味道。 琉帧倒了茶转过身来,就见他一只手抚在唇上发呆,脸颊绯红,心里会意,脸上带出笑来,真心替他高兴。 少爷从小容忍惯了,唯一的哥哥也以为忌惮他的身份,用尽了心机,没有半分亲情可言。他和雪璟睿在一起的这些天,可以明显看出他的变化,眼底的悲伤慢慢的融化,整个人开朗了许多。 他们将雪璟睿对少爷的宠溺与怜惜看在眼里,心里充满了感激,终于有个人将少爷放在心上,疼着,宠着。少爷也从开始的相识,到信任,再到最后完全的依赖,时常露出以前不曾有过的真心的笑容,他们都感到欣慰。如果少爷可以永远这么幸福的生活下去,他们并不介意那个守护他的人是男人还是女人。当然,他们并不觉得有哪一个女人适合少爷。 第 15 章 傍晚,苏玉宁一行人在途中的一座比较繁华的乡镇住宿。由于明天就能够到达泊州府,第二天早晨,苏玉宁就换上了一套正式的王爷官服,深紫色的锦袍更加衬得人高雅尊贵。 眼看就要到了正午,马车终于进了泊州城,影卫们放慢速度,以免撞伤路人。慢行了约莫半刻钟,马车在泊州府前停下,苏玉宁在琉帧的搀扶下,下了马车。 泊州府门前,刘顺昌带着几个地方官员等在那里。 “下官恭迎王爷!” “众卿平身!”苏玉宁手臂轻轻一抬,做了个虚扶的动作。 刘顺昌站起来,近乎贪婪的看向这个离别多日的少年,心中难掩激动。 苏玉宁皱了皱眉,对那道视线感到反感,就像是将自己剥光一样,极度的不舒服。“刘大人,皇上在何处?” “回王爷,皇上现在后花园用膳。”刘顺昌略显谦恭的说。 苏玉宁点了点头,进了府衙大门,在刘顺昌的带领下向后花园走去。 刚刚跨过一道拱门,远远地就看到凉亭里那抹黑色的身影,黑色的便装锦袍,衬得他更加挺拔俊朗。面前的石桌上摆放着各种精致佳肴,旁边一个小太监在服持着他用膳。亭子四角站着四名婢女,外面的台阶上是皇上的贴身侍卫金宇。 苏玉宁挥挥手让影卫在外面等着,就只是带着黄忠走了过去。 “皇上,月昭王爷到了。”黄忠径直走到皇上身边低声禀报。 “哦?”苏玉辰回过头来,正看到站在亭外台阶下的苏玉宁,瞬间露出笑来,“玉宁,快过来。” 苏玉宁微微露出一抹笑,撩起衣摆跪在地上,“臣弟叩见皇上!”姿势恭敬,却带着淡淡的疏离。 苏玉辰眯起眼睛看着那个跪趴在地上的身影,顿了一下才说,“玉宁何必多礼,快进来,让朕看看,瘦了没有?” 苏玉宁站起来,轻轻地拍了拍膝盖上的尘土,这才走了过去,客气的说,“谢皇兄挂心,臣弟很好。” 苏玉辰伸手拉住他手腕,将人按在旁边的石凳上,吩咐下人再加副碗筷,“玉宁还没用膳吧,正好,陪朕一起。” “谢皇兄!”苏玉宁恭谨的行了礼,在下人的服侍下,慢慢的用膳。 “玉宁瘦了些,可是太过劳累的缘故?”苏玉辰面露关心。 苏玉宁将筷子放下,用锦帕擦了擦嘴角,“皇兄关心则乱而已,臣弟哪里有瘦,说不定还胖了些呢!” “是吗?”苏玉辰笑起来,“没瘦就好,不然朕可要心疼死了!” 苏玉宁笑了笑并没有接话。 接下来苏玉宁向苏玉辰述说了自己最近的收获,雪璟睿等人被简单地一语带过。苏玉宁知道,他不说,并不代表苏玉辰不知道,为了避免引起他的注意,苏玉宁还是决定说了出来。 但是,苏玉辰显然比他想象的知道的还要多,关于雪璟睿等人。 于是,他话音一落,苏玉辰就开口了,而且话题直指雪璟睿,“朕听说,你身边一直有一位江湖侠士相助,不知这人现在何处,朕想见上一见。” 苏玉宁心中一跳,面上平静的道,“雪少侠惯于游览山海大川,前两天已经离开了,恐怕要让皇兄失望了。” “这样啊,”苏玉辰显得颇为失望,“朕一直慕名江湖侠士的风采,想不到还是失之交臂。” 苏玉宁微微一笑,安慰道,“以后会有机会的。” 苏玉辰看着他,眼底闪过一抹意义不明的光,嘴角勾了勾,脸上的笑容没有一点的温度。 等苏玉宁应付完苏玉辰回到别院,已经接近傍晚了。琉帧准备了热水,让苏玉宁洗去一路的风尘。 “王爷,接下来我们要怎么办?”琉帧一边梳着苏玉宁半湿的柔软长发,一边说着话。 苏玉宁对床上的雪貂招了招手,雪貂立刻跃了过来,落在他的怀里,“什么都不做。” 琉帧似懂非懂的点点头,也不再问了,自是说,“王爷,用过晚膳早点休息吧,赶了这么长时间的路,肯定倦了。” 苏玉宁也不知听到没听到,也不应声,只是摸着雪貂发呆。 琉帧叹了口气,悄悄地退了出去,去厨房端饭菜。 苏玉宁靠在窗边,望着院子里的风景,良久才长出了口气,摸了摸怀里打瞌睡的雪貂,露出了个柔和的笑,喃喃自语道,“快了,就快了……” 第二天一早,在院子里看到刘顺昌,苏玉宁有些惊讶。 “刘大人有什么事吗?”苏玉宁不解的问。 “啊,下官见过王爷!”刘顺昌眼睛一亮,下一瞬就敛下神情,恭恭敬敬的行了个礼,“王爷用过早饭没?” “用过了,”苏玉宁淡淡的点了点头,走到旁边一棵大树下的石头桌边坐下,“刘大人坐吧。” “谢王爷,”刘顺昌在对面坐下,看着对面一身月白锦袍的秀雅少年,举止优雅的接过小厮递过来的茶杯,青葱般的纤长手指竟比上好的瓷器还要显得细腻。 刘顺昌握了握拳头,也许,一切都是值得的。 深吸了口气,刘顺昌慢慢的开口,“王爷上次来泊州府也是匆匆忙忙的,没机会看一看泊州的风土人情,不如,今天出去走走?” 苏玉宁奇怪的看了他一眼,伸手接过跳到怀里的雪貂,雪貂已经两天没见到雪璟睿了,有点提不起精神来,懒洋洋的,没了以往的调皮。苏玉宁心疼的揉了揉它的脑袋,脸上的表情也变得柔和了下来。 刘顺昌从来都见他一脸淡淡的表情,有些清冷,哪里见过这样的他,一时间看得有些呆愣。 “不用了,”苏玉宁招了招手,琉帧端来了一盘小点心,苏玉宁捏起一块弄成小块儿,让雪貂就着他的手心吃,“刘大人费心了,最近事态不稳,哪里有心情出去逛,下次吧。” “是!”刘顺昌连连点头,“是下官考虑不周。” 刘顺昌见苏玉宁神色淡淡,识趣的站了起来,“那,下官就不打扰王爷了,告辞!” 苏玉宁点点头,看着刘顺昌出了小院的门,有些疑惑他到底来干嘛,就来问问自己要不要出去逛逛? 苏玉宁摇了摇头,捏了捏雪貂的耳朵,“多吃点,别到时候让你主人发现你被饿瘦了,不是要心疼死啊?” “我倒是觉得啊,”琉帧坐到凳子上,“少爷如果饿瘦了,雪公子才会心疼死!” “别胡说!”苏玉宁被闹得红了脸,羞恼的瞪了琉帧一眼。 琉帧笑了起来,现在的少爷,真是看着就让人高兴。 苏玉宁来到泊州府的第三天夜里,忽然被外面纷乱的声音吵醒。 “少爷!快起来,平宜王发兵包围了泊州府!”琉帧匆匆忙忙的跑进来,拉着苏玉宁将衣服往他身上套,声音里带着恐慌。 苏玉宁一面穿衣服一面皱着眉,“包围?那皇上呢?” “不知道,影卫去探消息了。”琉帧哆哆嗦嗦的,毕竟还只是个十六七岁的少年,哪里遇到过这种兵荒马乱的情况,一时间乱了心神。 苏玉宁拍了拍他的肩膀,轻声安慰,“没事,别怕,我们出去看看!” “是!” 苏玉宁出了房门,外面喊杀声变得清晰起来,漆黑的夜也被无数火把照的通明,颇有些火光冲天的感觉。影卫赤冥冷月从房顶上跳了下来,“少爷!” 苏玉宁勉强稳住心神,苍白的脸色好了些,“皇上在哪里?” “在西跨院,有影卫和御林军保护,现在很安全。”赤冥回答。 “过去看看!”苏玉宁说着,匆匆的出了院门,在赤冥和冷月的保护下,劝劝绕绕进了西跨院。 现在的西跨院可以说是戒备森严,御林军里三层外三层,大厅外还站着不少将军将士,以及大内高手。看来,皇上这次是真的准备的很充分。 众人都认识苏玉宁,也没人拦他,一路进了大厅。 苏玉辰坐在首位上,下面左右或坐或站都是他的心腹大臣或侍卫,气氛严肃却不凝重。 苏玉宁走进去,先是向苏玉辰见了礼,周围的人也向苏玉宁行了礼,这才在苏玉辰的下首坐了。 这种场合,无论苏玉宁能不能帮得上忙,都得在场,也算是表明立场。 下面不时地传来外面的消息,苏玉辰坐在那里,手臂支在椅子把手上托着下巴,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眼睑微垂,看不出情绪。 苏玉宁看着这样的苏玉辰心中微凉,恐怕,他早就开始算计着要除掉苏言洛了吧,这次削藩也不过是个借口而已,一个让苏言洛谋反,而他可以名正言顺的除掉他的借口。 第 16 章 外面的骚乱越来越近,听着几乎已经进了泊州府衙内了,苏玉辰忽然扬起一抹笑意,站起来往外走,“也该开始了,我们出去看看。” 苏玉宁等人站起来,跟在苏玉辰的身后出了西跨院,径直来到主院。一行人刚在院子中央站稳,外面的就传来了兵器相交的声音,当然,还少不了呼喊与惨叫声。 随着院门被踹开,两队士兵涌了进来,分开站在两侧,苏玉宁认出士兵的铠甲,是苏言洛的兵。紧接着门外走进一行人,为首的一身银亮铠甲,身材修长,相貌俊朗,那张带着笑意的脸以及那双阴沉的眼睛,苏玉宁一辈子也不会忘记——苏麟! 苏玉宁脸色白了起来,几乎快要以往的回忆席卷而来,让他有些承受不住的轻颤了起来。而苏麟也看到了苏玉辰身后一身月白衣衫的苏玉宁,眼睛亮了一下,朝他露出一抹深意的笑。 苏玉宁咬了咬唇,垂下眼睑当做没看见。 “皇兄,真是久违了!”苏麟笑着朝苏玉辰一拱手,面上一点恭敬的意思都没有。 苏玉宁倒是不介意,笑了笑,“皇叔来了没?朕倒是挺想念皇叔的。” “哦,父王说了,现在这里位子紧张,让臣弟把位置清理出来再过来。”苏麟依旧笑嘻嘻的。 “大胆逆贼,竟敢口出狂言,忤上作乱,还不快快束手就擒!”苏玉辰身后一名身材魁梧的银甲将军上前一步冷声大喝,一脸愤怒。苏玉宁知道,这人是镇北将军铁柠,对皇上忠心耿耿,而且为人正直,功夫很好,就是脾气暴躁了些。 苏麟看了铁柠一眼,脸上的笑容慢慢的消失,变得阴沉狰狞,“呵!皇兄可认清了眼前的形势了?” 苏玉辰望了望四周,点了点头,“早闻皇叔练兵有方,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苏麟一皱眉,苏玉辰从一开始就一副淡然自若的表情,丝毫不将眼前情势看在眼里,莫非有什么后手?不对啊,没接到回报说有什么援军啊,程海的兵马也在他们的视线范围内,现在被父王拦截在城外。那么,还有哪些势力是他们没有掌握的呢? 苏麟怎么也想不出个头绪来,干脆后退一步一挥手,“少废话,上,生死不论!” 平宜王的士兵一听,兵器一挥就扑了上来。御林军赶忙迎了上去,上方交上手厮杀了起来。 兵器碰撞在一起,不时地有人惨呼一声倒下,又有同伴补上来,不消片刻,地面就被染红了。 苏玉宁惨白着脸站在苏玉辰身后,旁边是同样发抖的琉帧,苏玉辰以及苏玉宁的影卫和大内侍卫将他们围起来,护在中间。 苏玉宁觉得胃搅得难受,脑子里什么都没有,只觉得到处都是鲜血和受伤惨叫着倒下的士兵。 “雪貂!”苏玉宁忽然想起来,他们匆匆忙忙出来,竟然把雪貂给忘记了。 “少爷,你说什么?”琉帧皱着眉靠在苏玉宁身边。 苏玉宁挣开琉帧的手,将挡在身前的影卫推开,就要往后院跑。 “玉宁,干嘛去?”苏玉辰一把拉住苏玉宁的手腕,不解的看着他。 “皇兄,我去去就来!”苏玉宁甩开苏玉辰的手,头也不回的跑开了。 “玉宁!”苏玉辰皱着眉看着他险险的避开打斗士兵的刀剑,踉踉跄跄的往外跑,那么急迫,那么坚定。 赤冥冷月已经一跃出了战斗圈,跟在苏玉宁后面追了出去。留下琉帧着急的张望着,真恨不得跟着出去。 苏玉宁回头看了琉帧一眼,冷声问道,“王爷去干什么?” “啊?”琉帧吓了一跳,见皇上询问,也不敢隐瞒,就说了。 “雪貂?”苏玉辰皱起眉,就为了个小畜生,命都不要了?“哪里来的雪貂?” “这,”琉帧顿了一下才诺诺的回道,“王爷捡的。” 苏玉辰心中冷笑,捡的?当是阿猫阿狗么,随便就能捡的到? 苏玉宁穿过打斗的人群,虽然也就几步远,几次险险的避过划过来的刀剑,跑进了后院,显然战场集中在前面,后院几乎没什么人,苏玉宁脚步不停,一把推开房门,就见厅上桌子上,雪貂蹲在上面,一双眼睛戒备的盯着门外,见进来的人是苏玉宁,瞬间就放松了下来,从桌子上一下就跃进了苏玉宁的怀里。 苏玉宁抱着完好无损的雪貂,这才松了口气,刚转过身,被站在身后的两个人吓了一跳。眼前两人,一男一女,女子三十来岁,一身红衣,袒胸露乳的。人长得很漂亮,很妩媚的感觉,腰间一条乌金软鞭,正是九尾毒蝎凤九娘。 她身边的男子一脸冷酷,手中一把黑色长剑,当然就是他的情夫李宏郡了。 苏玉宁皱着眉看了看外面,赤冥和冷月被两个人给缠住了,四个人斗在一起。 “你们是谁?”苏玉宁看着他们,看打扮应该是苏言洛请的江湖人吧。 凤九娘呵呵笑了两声,声音媚到骨子里,“小王爷也别问奴家是谁了,跟我们走一趟怎么样?” 苏玉宁沉默了一会,才慢慢的开口,“你们想用我威胁皇上吗?” 凤九娘一挑眉,不置可否。 苏玉宁先是点了点头,然后又摇了摇头,有些自嘲的开口,“没用的,我没有你们想象的那么重要,尤其是对于皇上来说。” 凤九娘歪着头看他,像是在考虑他说的话,心中却暗自惊讶,苏言洛真是了解这两个兄弟,竟然把苏玉宁的反应猜测的如此准确。“你的相好呢?”凤九娘突然问。 苏玉宁一愣,相好? 凤九娘笑嘻嘻的,“就是那个白衣服的小子。” 苏玉宁脸一红,心中却跳了一下,皱起眉,“你们想干什么?” “不干什么,”凤九娘纵了纵肩。 忽然,沉默不语的李宏郡一皱眉,凤九娘也是精神一震,脚下一动滑到苏玉宁的身后,手指扣住苏玉宁的脖子。 苏玉宁疼的低呼一声,手一松,雪貂从怀里掉了下去,苏玉宁刚想唤回来,就见雪貂迅捷的窜出房门,消失了踪影。 苏玉宁微微一愣,好熟悉的气息,雪璟睿! 凤九娘和李宏郡对视了一眼,挟持着苏玉宁蹿出了房间,几个起落,站在了前院的房顶上。苏玉宁可以清楚的看到下面的情景,一时有些惊讶,战斗已经停了,苏玉辰与苏言洛相对而立,而苏麟已经被大内高手金宇制服了,押着跪在地上,已经没有了开始的傲慢,脸上带着灰败与恐慌。 苏玉宁抬头,雪璟睿依然一身白衣,站在他几步远的地方看着他,肩膀上站着那只逃掉的雪貂。苏玉宁忽然就明白了苏言洛的意图,瞬间就有些绝望,连声音都带着颤抖,“璟睿,不要……” 雪璟睿站在那里,脸上的温和没有了,带着让人胆颤的冰冷,目光沉沉,唯独看向苏玉宁的时候,才变得温和些。 苏言洛仰头看到屋顶上的几个人,忽然间就笑了起来,看着面无表情的苏玉辰说,“现在怎么样?不为你的小皇弟想想?” “少爷!”琉帧捂着嘴低呼,眼泪都流了下来。 众人都看着屋顶,当发现苏玉宁被挟持的时候,都有些不知所措。 苏玉辰也目光深沉的看向屋顶,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吐出的话却透着冷酷,“为了玉国江山,总要牺牲些什么。” “哈哈!说得好!”苏言洛大笑起来,“不过,你舍得,有人却舍不得。况且,这场交易本来就不是要跟你做的。”说着,对凤九娘一招手。 苏玉辰眼神一凝,什么意思? 凤九娘看到苏言洛的手势,身形一闪,已经到了苏言洛的身边。紧跟着,雪璟睿就跟着站在了几步开外的地方,雪貂站在肩头,跟刚才的姿势一模一样。 挤满人的院子里竟然没有一丝声音,静的可怕。 苏玉辰眯着眼睛看向雪璟睿,眼底闪过一抹光,不可否认,这是个无论站在哪里都会夺人眼球的存在,就像站在这满是残肢断臂鲜血横流的战场上,也依然给人神圣不可侵犯的圣洁与气势。 琉帧几乎快要瘫倒在地上,被寒墨扶着,眼泪一直不停的流。 “雪公子,”苏言洛朝雪璟睿一拱手,打破了沉默,“请吧,只要杀了苏玉辰,苏玉宁就还给你,这对你来说,应该很简单吧!” 苏玉辰目光一闪,皱起了眉,突然看向苏玉宁,喝道,“玉宁!” 苏玉宁身体一震,那一刻他几乎听到了自己心碎的声音。他仰起头,不让眼中溢满的泪水落下来。苏玉宁心中自嘲的笑了,他以为,皇兄就算再怎么防备自己,至少在这种情况下,还是会装着重视自己一些。想不到!想不到,只要一出现威胁到他的因素,他就会毫不犹豫的抛出自己,没有半分兄弟情谊! 雪璟睿一动不动,只是看着苏玉宁。 “怎么,雪公子还不动手吗?”苏言洛催促。 “璟睿,离开这里!”苏玉宁突然轻轻地笑开,眼泪却掉了下来,在他白色的面容上滑过两道水泽的印迹,他对着雪璟睿柔声说,“这里太脏了,璟睿,我不喜欢你出现在这种地方!” 雪璟睿垂下眼睑,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映了一道灰色的阴影,好看的嘴唇微动,“宁儿……” 雪璟睿白色的衣袖微微一晃,苏玉宁就闻到一股淡淡的清香,真的很淡,若有若无,随着微风飘向身后的苏言洛等人。 第 17 章 凤九娘也是善用毒之人,一闻到清香就感觉到不对,刚要闭息,身体就一软,失去了力气,直直的倒了下去。她没想到这毒发作的如此之快。 苏玉宁倒下去的一瞬间,就被搂进一个熟悉而温暖的怀抱,接着嘴里就被塞进了一粒药丸,入口即化。苏玉宁嘴角微微勾起,闭上眼睛靠在雪璟睿怀里慢慢恢复力气。 苏言洛等人突然的倒下,着实让人吃了一惊,苏玉辰反应过来一挥手,大声喝道,“活捉反贼,违者必杀!” “是!”兵将一拥而上,将苏言洛等人捆了个结实,扔在苏言洛面前。 “少爷!”琉帧跑过来扶着苏玉宁,眼泪啪嗒啪嗒掉下来。 “哭什么,”苏玉宁伸手擦去他脸上的泪,笑着安慰,“什么事都没有,我不是好好地吗?” “少侠!” 突然一个声音传来,苏玉宁身体震了一下,依然抱着怀里的琉帧轻声安抚,就像没听到一样。 “多谢少侠相助,”苏玉辰朝雪璟睿一拱手,脸上带着笑意,“若不是少侠……” 雪璟睿忽然间扫了他一眼,苏玉辰的话卡在喉咙里再也说不下去了,那个眼神,冷得让人从心底里感到惧怕。苏玉辰自诩为帝十多年,没人能给他这种压力,想不到,这个年轻人只是一个眼神就让他感到那种强者的气势。 “宁儿我就带走了,请皇上好自为之!”雪璟睿轻轻地开口,声音却冷得能掉下冰碴儿来。 “你什么意思?”苏玉辰皱眉。 “意思就是,”雪璟睿转过身背对着他,牵住苏玉宁的手,“以后你的事和宁儿再没有任何关系。”说着,拉着人就走了。 “放肆!”苏玉辰怒喝,从来没有人敢这样跟他说话。 金宇随着这声怒喝就扑了过去,雪璟睿反手一挥衣袖,强劲的内力挂着风就奔向了金宇的胸口。金宇顺着内力的力道飞出了三四丈远,重重的摔在地上,“哇”的一声吐出一口血,就昏死了过去。 苏玉辰瞪大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的大内第一高手就这么被人一掌打成重伤,没有丝毫还手之力,而那个人竟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苏玉辰生气吗?当然生气!而且气的快要发疯。可他不敢再去招惹那个男人,金宇尚且如此,其他的虾兵蟹将就更是不堪一击了。苏玉辰握了握拳,看着躺在地上的苏言洛等人,一肚子火全撒在了这帮人身上。 刘顺昌站在院子的角落里,静静的看着那两个洁白的身影,映着火光,像是要融合在一起一样,相携这越走越远,直到再也看不见。 苏玉宁刚走出府衙大门,忽然间就想起了凌夜等人,神色有些焦急,“凌夜还在皇上手里!” 雪璟睿揽着他继续往前走,轻声安慰,“已经就出来了,和靖祁在一块呢!” 苏玉宁长出口气,嗔怪道,“怎么不早说,害我白担心一场!” “还没来得及啊,”雪璟睿还挺无辜,“谁知道你这么急性子!” “哪有?” “刚才不就有?” “当做没听见!” “……好!” 琉帧听着二人的对话,放松的笑了。 三人乘马车来到城南的梅园,苏玉宁简单的洗漱了一番,刚进客厅,就看到凌夜和一帮影卫站在那里,苏玉宁忙走上前,“凌夜,你们没事吧?” “少爷,我们都很好,不用担心。”凌夜有些激动,不过还是保持着面无表情,只是微微抽动的嘴角显示了他的情绪。 苏玉宁目光扫过一帮影卫,发现他们一个个都好好的站在自己面前,这才彻底放下心来。“都累了吧,天也快亮了,就先去休息一下,有什么话明天再说。” 这时,外面走进来一名小厮。 “少爷,客房已经安排好了,请各位公子跟我来。” 影卫朝苏玉宁行了礼,跟着小厮下去了。 苏玉宁在空荡荡的客厅坐了一会,这才想起来回房。他和雪璟睿的房间挨着,路过他门口的时候,苏玉宁停下了脚步,盯着那扇门看了良久,终于鼓起勇气抬起了手敲门。 房门很快被从里面开启,雪璟睿仅着里衣站在门里,头发半干,脸上带着无奈又宠溺的笑看他,“你终于肯敲门了。” 苏玉宁有些无措的站在那里,“我,想和你说会儿话。” “快进来,夜凉,别沾了湿气。”雪璟睿拉住他手将人拉进房里,将房门关上。 苏玉宁站在房间里还有些拘谨,不知说什么好。 雪璟睿倒也不催他,只是将人牵到床边,伸手帮他解外衣的衣扣。 “干,干嘛?”苏玉宁反应过来,双手抓住衣领,满脸通红的看他。 “你不会是想站在地上说话吧,去床上,一会儿就有睡意了,别着凉。”雪璟睿继续着动作,将他的外衫脱下来,搭在床头的衣架上。 苏玉宁也不再扭捏,乖乖的爬到床里,掀开被子躺好。 雪璟睿钻进被子里,倾身把苏玉宁另一侧的被角掖好,这才躺下,一只手轻轻扬起再落下,房中先进一片昏暗。只是现在外面天色微微有些蒙蒙亮,房间里也不算是漆黑一片。 苏玉宁翻了个身,正对着雪璟睿躺好,两个人离得很近,可以很清晰的感受到对方的气息。 雪璟睿伸手将人往怀里揽了揽,苏玉宁就顺势将脑袋埋在他的颈窝,选择一个舒服的角度,本来想说的话,现在也不想说了,只想静静的感受这份温馨宁静,问着他身上淡淡的梅花清香,慢慢的困意袭来,沉沉的睡去。 两人这一觉睡到中午才醒过来,简单的洗漱一番,肚子已经饿得咕咕乱叫。不过,梅园的下人办事有张有序,已经在饭厅摆好了两桌丰盛的饭菜,引得人食指大动。 苏玉宁刚吃饱将筷子放下,梅园的小厮就走了进来,对苏玉宁说,“少爷,外面有位公子说要见您。” “公子?”苏玉宁和雪璟睿对视一眼。 “可能是皇上。”雪璟睿拿起方巾擦了擦嘴角,淡淡的说。 “哦,那就请进来吧。”苏玉宁无所谓的点点头。 小厮听了话就下去了。 “少爷!”琉帧挨过来,脸上有些担忧又有些害怕。 苏玉宁拍了拍他肩膀,温和的安慰,“没事,别担心。”说着,转过脸来对着另一桌子面面相觑的影卫说,“从今天,或者说从昨天晚上开始,我就不再是什么王爷了,以后也不能给你们什么了,我……” “少爷!”凝雨忽然站起来打断苏玉宁的话,略显稚嫩的脸上难得的认真,“我从十岁就开始就和哥哥们一起跟着你,现在已经七年,早就不在乎你是不是王爷的身份了。还有啊,我们以后会少吃点,这样少爷你就不会养不起我们了,虽然我觉得其实雪公子其实挺有钱的,应该不会介意帮你养我们。还有还有,我们也想闯荡江湖么,混个江湖八大侠什么的当当,也不错啊!而且,雪公子武功貌似很好啊,近水楼台,可以偷个师神马的……” 凝雨噼里啪啦一堆像竹筒倒豆子一样蹦出来,着实砸晕了一群人,众人先是目瞪口呆,接着都变得哭笑不得,想不到凝雨自己的小算盘打的啪啦响,亏他能用这么严肃的表情说出这么让人喷饭的话来。 “我怎么觉得,他所有目标都是冲着你去的?”苏玉宁哭笑不得的对雪璟睿说。 雪璟睿无语的摇了摇头,端着杯子淡定的喝茶。 苏玉宁无奈的叹了声气,拽着雪璟睿出了饭厅,去见苏玉辰,留下一帮子影卫叽叽喳喳的“聊天”。 “你早就想好了吧?说的这么溜!”寒墨拽了拽凝雨的衣袖,一脸怀疑的表情。 众影卫都凑过来点点头看他。 “是啊,”凝雨一脸无辜加理所当然,然后又神秘兮兮的说,“自从我发现少爷和雪公子之间见的奸情,不,感情,感情!那天起,我就想到这一天了。你想啊,雪公子什么人物,怎么可能进朝堂,再说了,他要真肯进,皇上敢要吗?比皇上都皇上,谁压得住啊?所以啊,肯定是少爷随着雪公子退出朝堂,虽然过程惨烈了点,结果还是那个结果不是?” 风烈点点头,插嘴道,“就是这样!哎,你们见过雪公子的功夫没有?嘶!”风烈搓了搓胳膊。 昨天夜里在场的几个影卫都想起了金宇的下场,忍不住也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很厉害吗?”刃踪好奇,他昨天和火炼两个跟着方靖祁去对付那些江湖人了,没看到。 “你说!”风烈拉了个比较有说服力的人,方靖祁。 方靖祁无奈的摇了摇头,不过说起自家公子的时候,脸上还是忍不住戴上了些许恭敬与崇拜的味道,“公子是至尊的唯一弟子,而且,听至尊说,公子的天赋比他自己当年的还要高。” “哎,”风烈碰了碰凌夜的肩膀,“机会啊!” 凌夜笑而不语。 第 18 章 苏玉宁雪璟睿出了饭厅,打算往客厅走。不过,眼看着就要到了,苏玉宁忽然伸手拽住雪璟睿的衣袖有些难为情的开口,“璟睿,可不可以……” “你想自己去?”雪璟睿看着他,揉了揉他的头发,“我也觉得这样比较好,那,我去书房?” 苏玉宁看他脸上并没有什么不开心的表情,心中松了口气,犹豫了一下,站在他面前踮起脚尖在他脸上快速的亲了一下。 雪璟睿知觉脸上一热,惊喜的回过神来,只来得及看到一抹慌忙离开的背影,还有那句远远飘过来的“晚点我去找你”。 伸手摸了摸脸,雪璟睿无奈的笑了笑,朝书房走去。 苏玉宁一口气跑到客厅门口,这才停下来,拍了拍脸颊,深吸了几口气,这才平复了呼吸,刚才真是太大胆了。 苏玉宁收拾好心情进了客厅,苏玉辰就一身便装坐在一侧的椅子上,手里虽然端着茶杯,人却在发呆,思绪不知道飘到哪里去了。 客厅里再没有别的人。 苏玉辰见人进来,就放下茶杯,站了起来,脸上带着苏玉宁理解不出含义的笑容,“玉宁。” 苏玉宁一撩衣摆,干脆利落的跪在地上,声音平静,“草民叩见皇上!” 草民? 苏玉辰皱着眉看他跪趴在地上的纤瘦背影,心里莫名有些堵。咬了咬牙,苏玉辰重新坐下,“平身。” “谢皇上!”苏玉宁站起来,低头恭敬的站在一边,礼仪举止让人挑不出任何的毛病来,作为一名普通草民! “玉宁,你非要这么做吗?”苏玉辰沉着脸,虽然他曾一度想置他于死地,却受不了他用这种疏离冷漠的态度对自己。 “皇上,草民不知您在说些什么。还有,皇上大驾光临所为何事?”苏玉宁抬起头来,直视着他,心中一片平静,再也掀不起任何波澜。 苏玉辰跟他对视了一会,良久才叹了声气,声音里透着疲惫,“玉宁,你在恨朕吗?” “不,”苏玉宁伸手抚了抚胸口,手心下的布料里,是一块血色暖玉,温热的温度透过皮肤蔓延到心底,很温暖。“我不会恨你,因为那是你必须也应该做的,当然,你也有权利这么做,所以,与情与理,我都没有立场和理由去恨你。” “是吗?”苏玉辰有些恍惚,那个隐忍懦弱的皇弟,真的是眼前的这个人吗?为什么,会觉得陌生呢?“玉宁,你变了很多。” “对啊,”苏玉宁竟然轻松的笑了笑,“人总是会变得,不过,我感觉这样的改变很好。” 苏玉辰勉强勾了勾唇角,“是很好。” 苏玉宁又对他笑了笑,像是对以为老朋友一样温和的态度。 “你真的打算离开?”苏玉辰看着他的笑脸,忽然间觉得心中释然了不少。 苏玉宁点了点头,“想去过一种以前向往的生活,简单,快乐。” 苏玉辰张了张嘴,还是没有说出什么。 “皇兄!”苏玉宁忽然叫了一声。 “什么?”苏玉辰有些惊讶,还有些他自己都没发现的期待。 苏玉宁低着头沉默了一会,慢慢的走到一边的椅子上坐下,想了想才开口,“皇兄,你要杀皇叔吗?” “难道我不该杀了他?”苏玉辰皱眉反问,他已经知道苏玉宁接下来要说什么了。“我知道你想替他求情,但是玉宁,我不是你,也没有你那么善良。拥军作乱,怎么看都是死罪,而且,不杀他何以立威?” 立威! 就是这两个字,成为不得不杀人的理由。苏玉宁明白,苏玉辰做的没有错,错就错在苏言洛不该窥探本不属于自己的江山宝座。 苏玉宁点点头,不再说什么,只是静静的坐在那里,不知在想些什么。 苏玉辰看了看苏玉宁,发现他脸上并没有什么厌恶或什么表情,心中有些不解,他以为苏玉宁会执拗的请求自己饶了苏言洛。 不过,现在既然苏玉宁不提,苏玉辰就更不会提了,只是转移了话题,“那个人,对你……” 苏玉宁抬起头对上他疑问的眼神,脸上闪过一丝羞赧,却还是大方的点头,“我对他也一样。” “他对你好吗?”苏玉辰转了转拇指上的翡翠扳指。 苏玉宁垂下眼睫笑了,“没有人比他对我更好了。” 苏玉辰很多年以后回想起苏玉宁那一刻的表情,总会莫名的陷入沉思。他往往会想,一个人怎么会露出那种表情呢。太过满足,太过幸福,那是他一辈子都没有感受过的情绪。 不得不说,在此后的几十年里,苏玉宁在苏玉辰心中留下的最深的印象,也就是那抹微笑的表情了。 “璟睿。”苏玉宁推开书房的门走进去,雪璟睿半躺在窗边的藤椅上,手里捧着一本书。 将书放在旁边的矮几上,雪璟睿握住苏玉宁的手将人拉进怀里,半拥着躺在藤椅上,“心情还好?” 苏玉宁将脸贴在他的胸口,听着他稳健有力的心跳声,一只手摆弄着雪璟睿散落在身上的长发,“嗯!” 雪璟睿摸着他柔顺的头发,在他额头亲了亲,“想去那里玩?” 苏玉宁转过头,一只手放在他胸口上,垫着下巴看他,“想去天涯谷。” 雪璟睿挑了挑眉,显然心情不错,捏了捏苏玉宁的脸颊逗他,“丑媳妇见公婆?” “去!”苏玉宁羞恼的拍了他一下,“就是想去看看你生活的地方。” “好,”雪璟睿将人抱紧,脸上带着开怀的笑,“明天怎么样?要赶半个多月的路,我们走慢点,一边玩一边赶路会轻松些。” “那,我还要学医术!”苏玉宁撒着娇提要求。 “这个啊,”雪璟睿假装为难的皱起眉,“要先拜师才能学啊!” “要拜师啊?”苏玉宁犹豫。 “是啊,”雪璟睿点头,“来,叫声师傅来听听。” 苏玉宁盯着他看,捕捉到他眼中一闪而过的笑意,知道他是在逗自己呢,扑上去就在他下巴上咬了一口,“敢骗我!” 雪璟睿一手揽着他柔韧的腰肢,一只手扶着后脑,轻轻地在唇上一吻。 苏玉宁脸红红的看着他,俊美温柔的脸近在咫尺,深邃晶亮的眼睛看着他。苏玉宁捧着他的脸小声说,“你,闭上眼睛。” 雪璟睿挑了挑眉,听话的闭上眼睛,纤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灰色的阴影。 苏玉宁趴在雪璟睿身上有些紧张的看着他,目光滑过五官,最后定格在润泽好看的嘴唇上。慢慢的低下头,将自己的嘴唇贴上他的,毫无经验的轻轻地磨蹭。 放在苏玉宁颈后的手慢慢的施力,雪璟睿慢慢的从开始回应再夺回主动权,唇齿交融。 第 19 章 尾声 玉国某城镇。 小小的临时医馆里挤满了人,无论男女老少,都满脸兴奋向医馆里张望。许多姑娘家也抛弃了矜持,插在人群里,脸颊通红,眼睛却亮晶晶的。 医馆里简单的摆放着一张长条桌,桌子后面并排坐着两人,皆穿白色锦衣。左边一人年龄稍小一些,二十出头,身材纤瘦,眉眼精致如花,皮肤雪白,秀雅的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一边伸出纤长的手指为对面的人把脉,一边问声细语的询问病人的感受。然后收回手,执起手边的笔在纸上挥洒。等写好了,捧起来送到身边另一白衣人眼前。那人细细的看了,稍一点头,露出满意的笑来,那少年也开心的笑开,将手中的药方递给身后的一名素衫少年,再接着为下一人把脉。 另一位白衣人宠溺的看了他一眼,俊秀出尘的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低下头为对面的人把脉开方。他的速度远比那白衣少年要快上许多,如行云流水一般,优雅而自然。 日到正午,医馆里终于慢慢的安静下来。 小厮走出来唤道,“少爷,公子,该吃饭了!” “好的,马上来!” 白衣少年甩了甩手,眉头稍稍皱起,却掩不住眼底的喜悦,“哎呀,手酸!” 另一白衣公子将少年的手腕握在手里,语气透着些心疼,“让你歇会儿,就是不肯,等一下用药水泡一下吧!” “不用,揉揉就好了,”少年摇了摇头,然后一脸讨好的靠进公子的怀里,仰起脸看他,“璟睿,你好贴心啊!” 公子一手揽着少年的纤细腰肢,另一手捏向少年的脸颊,宠溺道,“少顽皮,快洗洗手准备吃饭!” “是!”少年吐了吐舌头,两人净了手,后堂桌上已经摆好了精致的饭菜,那名小厮和两个紧袖衣衫的青年站在桌边。 “赤冥,寒墨他们到哪里了?”少年坐在桌边,接过小厮递过来的饭碗,一边问。 青年想了想才道,“大概到了筑城了吧。” “筑城?”少年转过脸来对公子说,“璟睿,我们去清荷县吧,听说那里的荷花很漂亮。” “这一路走来,你净惦记着帮人医病,也没怎么好好玩一下,现在好不容易放下心思,那就去那里好好玩玩吧!”公子一边给少年夹菜,一边无奈的说。 “我在天涯谷窝了两年,好不容易学好医术出了师,当然要显摆一下嘛!”少年有些撒娇的说着,然后对两个青年说,“赤冥,风烈,你们不用跟着我们了,以后不用让寒墨他们过来帮忙了,我们去游玩一段时间。有机会,让琉帧那家伙把雪貂给我送来。” “真的啊,少爷?”风烈眼睛一亮,求证似的问,“少爷终于肯和公子神仙眷侣去了?” “什么终于?”少年脸红了一下,不满的小声嘀咕,“以前也是好不好!” “以前?”风烈嗤笑,“以前那就是游方的郎中,一点不潇洒!” 少年张了张嘴没说话,想想以前,走到哪里都要设个摊替人看病,还真有点江湖郎中的样子,只是这郎中的质量太高了点,要让神医陪着。 第二天一早,风烈刚起床就发现,客栈里已经没了少年和公子的踪迹,马厩里那匹漂亮的白色神驹也没有了。 叹口气摇了摇头,找赤冥商量一下接下来的去处,结账的时候却发现—— “我的钱袋呢?”风烈上下摸了摸,又翻了翻包袱,钱袋真的不见了。 赤冥见他不像装的样子,就无语的摸自己腰包,结果,手僵在腰间,“我的钱袋也不见了!” “什么?”风烈瞪眼,“一定是少爷拿去了,这是报复啊!” “少爷没这么大本事,”赤冥慢悠悠的找个凳子坐下,衣服悠哉的样子,“肯定是少爷指示公子干的!” “那现在怎么办?”风烈推了推装大爷的那位。 “查呗,少爷一定不会让我们身无分文的,他肯定将钱袋藏在某处好让我们找,顺便拖延一下时间,好方便他和公子神仙眷侣!”赤冥一边喝茶,一边四处打量整个房间。 风烈觉得他分析的挺有道理,于是两个人将两间房间都搜了个遍,于是,两人什么也没找到! 于是,折腾的浑身是汗的两个人决定先洗个澡,于是翻开包袱拿出干净的衣服,于是钱袋没找到,衣服里掉落出来两张纸,捡起来一看,各种欢喜——两张五百两的银票。 于是两个人坐在桌边觉得自己真实二透了,怎么就没想到不是装着银子块的钱袋而是两张轻飘飘的银票呢? 于是,距离此地三百里外的官道上,一匹白色骏马载着两个白衣人一路奔驰而去,心情格外愉悦。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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