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面+番外——月落声息
月落声息  发于:2014年06月0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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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经版本: 有时他们是万众瞩目的歌手,他们的举手投足牵动着歌迷的心。 但有时,他们化身成潜伏侦探,每一次行动都将罪恶的证据牵走。 MASK,让警方赞叹,让罪犯害怕的,神秘情报组织。 不正经版本: “本人有通告就是帅美男,没通告就是冷酷男。”此人乃凌亦风个人描述。 “得了吧你,有通告就惦记着下通告吃零食,没通告就捧着零食吃。”此乃苏慕白对某人的评价。 “MASK组合六人都太奇葩了。” “一个好吃,一个成日睡觉,一个喜欢抱着战争电影,一个是东西都要霸占。” “所以还有两个人终于是正经的?” “不对,还有两个人成日想着谁压倒谁。” 内容标签:黑帮情仇 欢喜冤家 强强 天之骄子 搜索关键字:主角:姜辰,方容成,苏慕白,简月,钟业,凌亦风┃配角:简落┃其它:侦探,年上 第一章 在这个世界上,一定有另一个你,在做着你不敢做的事,在过着你想过的生活。但对于MASK的六个人来说,这句话应该改为,在这个世界上,每一个人都戴着不同的假面,白天黑夜的交替或许就是天使与恶魔的转变。 随着时代的发展,进步的不光光是生活,藏在城市角落里的帮派团体也在发展着。躲过法律的漏洞,借着背后的势力,明目张胆地做着不法的勾当。而警察除非掌握着十足的证据,不然绝不 能破坏警局的原则潜入搜查。 而真正的卧底通常都被安插到了国际案件上,所以国内方面就衍生出了一个新的团体,私家情报部。MASK就是其中最为有名的。传说这个团队有六个人,传说六个人都是男人,传说六个人曾经都有过黑帮的背景。 不过这一切都只是传说,因为并没有人见过他们的真面目。就连警局方面也是通过网络将任务送达,事成后,需要的资料总是通过各种人送达到警局。无论怎么去追查,从来没有得到过一点收获。不过有什么关系,对于警局而言,重要的只是MASK为自己所用,而不是背后的操控者是谁。 韩国,首尔。 初春的天气总是多变,早上还是万里晴空,转眼间就乌云密布,天空下起了淅沥沥的小雨。 街头的巨幅屏幕上六个人跳着有力的舞蹈,修身的黑色皮衣凸显着他们精瘦的身材。 “大家好,我们是D.F组合。”突然在广场中间出现的六个人与荧幕上的脸孔重叠在一起。 不过几秒的时间,广场就被围得水泄不通,四面闪烁着手机的闪光灯,人群中不断高涨的情绪,甚至引起了交通的堵塞。 “与大家约定好的,这次的打歌获得了第一,我们就会在广场上现场表演。” “正是因为有大家,所以我们才能有今天的地位,感谢所有支持我们的粉丝们。我们也会更加用心的去做音乐,一定不会让大家失望的。” 强烈的节奏,战士的曲风,动作整齐的六个人,流畅的rap,华丽的高音,简直就是重现了CD的音质。 短短的三分钟,道别了现场的粉丝,六个人坐上公司的面包车,一路开向六个人的公寓。D.F这个组合为EG公司带来了无限的商机,出道时的一炮走红,渐渐地爬上十大团体榜单上,每一张专辑都让人为之惊艳,似乎和D.F有关联的事从来就不会让人失望。 礼貌,能吃苦,有才华,艺人所具备的一切他们都有了,更重要的是从不忤逆公司的命令,绝对听话。正是如此,所以EG公司对于六个人也给了最大限度的自由。舒适的公寓,晚间的自由时间,适当的假期。 “辛苦您了。”六个人对着经纪人标准九十度鞠躬,谦逊地说。 “回去好好休息,明天没有日程,后天参加音乐节目的录制。具体时间明天晚上会发到你们的手机上。” 目送着经纪人坐上车离开,深棕色头发的年轻人,揉乱了发,呼了口气道,“终于可以回公寓了,我肚子早就开始抗议了,你们听。” 凌亦风,代号黑猫。 擅长开锁、易容、潜伏。 其余五个人见怪不怪的白了眼他,默契说道,“大黑,你的肚子从来就没有填饱过。” 凌亦风不满抗议,“喂喂喂,不带你们这样的,我体质本就与常人不同,都在一起几年了,还都这种嫌弃的模样多伤我心。” 咖色头发的少年依旧挂着淡淡的笑意,递上一块进口巧克力,转瞬间,凌亦风的两眼开始放光。 “胖子,舍友果然不同,还是你最了解我。” 苏慕白,代号狐狸。 过目不忘,记忆力惊人。热衷的事,与床为伴。 蓝发少年开口打断了凌亦风刚挤出的一丁点感动。 “亦风哥,慕白哥又开始了新一轮的减肥,所以他才把巧克力让给你,不然这等好东西早就跑到他肚子里了。” “姜离,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苏慕白语气很平淡,可是眼神早就将蓝发少年全身上下扫射了一番。 姜离代号,雪兔。 比电脑还要快速的操作,侵入电脑,窃取机密资料,绝对优秀的黑客。 “好了,好了。”浅紫色头发的那位一拍手掌,声音低沉透着点威严,“没时间浪费在小事上了,别忘了三十七号任务,后天有演出,只有一天半的时间。” 方容成,代号龙 枪法精准,头脑好,洞察力优秀,会改装各种武器。 “容成说的没错,我们需要赶紧定出一个计划来。”黑发简月边说着,边按下上楼的玻璃键,六个人乘坐着电梯到达了公寓的顶楼。 简月,代号羚羊 精通医术,六个人的伤全都由他处理。 这个坐落在城南的小区是艺人最多的居住处,每一层就只有一套房,而他们住在最高的17层。 姜离抢着进了屋,冲进书房,一屁股坐到在价值几万的软皮转椅上,动作利索的打开白色的笔记本,纤长的手指敲击着键盘,另一只手拿过一旁的苹果啃起来。 “姜离,你要是敢把苹果汁滴到沙发上,下次的清洗绝对由你一个人来掏钱。”简月想起上次白色皮面上的果酱,连忙提醒。 “哥,凭什么又是姜离那小子霸着椅子,按顺序,今天该轮到我了。”凌亦风手里端着蛋糕,指了指转椅上龇牙笑着的小鬼,颇为委屈说着。 “亦风呀,你就体谅一下,按小鬼的话来说就是,他是联通着任务的关键线路,做哥哥的偶尔也要发挥一下礼让精神。” 像是早就料到了简月会这么说,姜离眯着眼得意的冲着凌亦风挑了挑眉。 “警方传来的资料。”姜离叼着苹果,拿起打印机的出口一大叠纸,递给方容成。 “第三十七次的任务目标是?”红发钟业在凌亦风与姜离吵闹时,已经换上了出任务的黑色制服。 钟业,代号云豹 擅长暗杀、赌术。 “拿到ZS集团的社长从名友画社盗取的画作《红宝石眼泪》。” 简月将资料分发给其余三人,姜离一个轻击键盘,屏幕上就跳出ZS公司的所有资料。三日前名友画社社长也就是红宝石眼泪创作者裴俊从四楼的窗户跳楼身亡。虽然依着现场的布局来看,都指向着自杀。 但警局的高层组织却知道裴俊自杀绝无可能,因为裴俊已经暗暗答应警方要把ZS集团走私毒品的证据交给警方。即便心知肚明,但没有明显的证物可以证明裴俊的死是ZS社长一手策划的。 “画廊里最重要的几幅画作全都不翼而飞了,包括了最有名的红宝石眼泪。根据那边给的可靠消息,裴俊把一切的秘密都藏在了那副画作里,而ZS社长并不知道,所以在画作被毁之前取回红宝石眼泪就是这次的任务。” 方容成面容严肃,继续说道,“这次的任务和上几次的相比难度更高,ZS表面上是经营娱乐产业的公司,背地里却与多方黑暗团伙勾结,所以公司内部为了谨慎起见,在防护系统上比一般的公司严密了许多。” 方容成说完的同时,凌亦风已经自动的拿出了易容工具,挑选着今晚的面具。 苏慕白则浏览着关于ZS公司的所有资料,一目十行,就连琐碎的细节都铭记在心。 “ZS公司的电梯是永安的,按理每个月的今天都该是电梯检修的日子,可是今天永安可不太平,恐怕都推迟好几天。ZS公司附近有一家很有名的日式餐馆,ZS的员工向来被强制要求加班,而那家日式餐馆正好是外卖的好场所。” “不愧是苏慕白,就连日式餐馆都能记得。” 苏慕白淡笑着看了眼套着平凡的中年男人假面的郑大贤。 有些事,会记得特别清楚,不过是因为某个人的存在。 “所以今晚还是按老规矩办事,慕白和亦风扮成永安电梯检修人员,而我和钟业负责公司外卖。”简月舒展着筋骨,从容地将飞到藏到靴子里。 “我和阿离会在车里等着你们的好消息。”方容成晃着手里的车钥匙,拍了拍姜离的肩,冲着其他几位露出牙龈一笑。 “容成哥,你可不可以收敛点笑容,好歹是MASK也是个神秘组织,通常老大不都该是冷漠如霜,不苟言笑。”姜离扶额无奈道。 “容成哥不笑的时候确实霸气如龙,一笑的时候就又成了菩萨样。”钟业补充了一句。 “我要是冷若冰霜,苦的是谁,姜离你可要想清楚。”方容成什么武器也没带,只提上了沉甸甸的黑色购物袋。 “容成哥到底带了些什么?每次出任务都见他提着个袋子,任务结束时袋子就消失了。”钟业关上门,凑上简月身边,压低声音问道。 “谁知道呢,方容成不想说的事,谁能摸的清楚。”简月悠哉地搭上钟业的肩,勾唇道,“钟业,上次我们可是约好了,摄像头比赛,若是我赢了,你可得请我看电影。” “哥,与其想些不切实际的事,不如考虑下次换一个对哥有利的赌约。”钟业平淡的脸上露出一抹得意,挣脱了简月的手,加快步伐追上前头的四人。 六个人先后上了黑色的吉普车,坐在副驾驶座的姜离按下手中遥控的按键,嘟囔着道,“真想把公寓的摄像机都砸烂了,每次出门都得屏蔽一次,麻烦死了。” “各位准备好了,第三十七次任务现在开始。”方容成握着方向盘,脚踩油门,冲着后视镜弯唇一笑。 第二章 ZS公司对街的KTV前,黑色面包车隐藏在众多车里。 姜离收起笑容,目光紧盯着电脑,指尖下传来不间断的噼啪声,黑色的屏幕上一连串的白色字符,没一会屏幕跳转到绿色界面,他摸了摸鼻子,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意。 “看来ZS公司聘请的程序员比我想象的有能耐的多。” “姜离你行不行?”已经化身成为留着胡渣单眼皮男人的凌亦风,撕开糖果纸,将草莓味牛乳糖扔进口中。 “可能要比以往慢一些,只能用30秒搞定了。”姜离打开白兔一号软件,瞬间就有了反应,他眼睛微眯,眉头越发紧锁,最后化为长长的一声叹息。 “怎么,失败了吗?”凌亦风嘴里含着糖,含糊问道,话音刚落,就收到身旁三人传来的无奈目光。 方容成笑着,轻拍姜离的肩膀安慰道,“又是没有挑战难度的对手么?我早提醒过你,不要对这些程序员抱有太大的期待。” 姜离很是沮丧,嘟着红唇,向后一仰靠着柔软的车垫,苦着脸道,“所以我又可以在车上睡觉了。” 几个人对于姜离的反应已经习以为常,若是旁人看到了,定会觉得是不可一世的骄傲,可他们几个都清楚,这位少年是真的失望了,他只是在陈述自己的感想,完全没有自傲的意识。 “我已经黑了监控室所有的摄像头,屏幕上只会播放着前一分钟的循环录像,不过为了安全起见,钟业哥和简月哥还是得装上反监控器”姜离递上形状大小如同纽扣电池的AM。 简月接过AM分给钟业一半,笑盈盈地说,“钟业小子,今天一定要让你输得心服口服。” 穿着灰色电梯人员工作服的苏慕白和凌亦风先下了车,手里提上工具箱和折叠式活动梯,朝着ZS公司大门走去。 “怎么今天来修电梯?上个月的最15号才派来过电梯员工。” 苏慕白神色淡然,眉微微一皱,取出手机,按下永安公司的号码。 “喂,这里是第三组01号,有人顶替了公司的检修人员,请将情况汇报给组长,有必要的话还是联系警方比较好,若是有人借永安的头衔对ZS公司做出什么事,我们理应负担一部分责任。” “可能是我记错了,应该是记错了。”保安人员一听警方二字,忙露出笑意,语气柔和起来,“这么晚了还麻烦永安公司来检修,真是辛苦二位了。” “这是我们对顾客的责任。”苏慕白点了点头,与凌亦风二人正大光明的走进了ZS公司大厅。 “凌亦风,每次遇上这种情况,你当真是一句话也不说,把麻烦都丢给我。”苏慕白瞧了眼压根就没有紧张之心,悠哉模样的凌亦风。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负责的就是偷东西。而且我是在给你机会,体现你过目不忘的才能。” “少贫嘴,你打算从哪里突破?” “老样子,通风管道永远是最合适的突破点。” 两人进了电梯,将电梯的运行功能暂停,架好折叠电梯,凌亦风打开电梯顶端的开口,撩起袖子,按下腕上红色键,“叮”地一声射出的钩子已然勾住了隔着约五米外的圆柱上。 他拆下腕上的装置绑在掉着电梯的导轨上,冲着电梯里的苏慕白比了个OK姿势,将腰上了钩子勾住钢绳,两脚一提,倒吊在绳上,滑向另一端。 “苏慕白,接下来该往哪里走。”凌亦风对着领口的袖珍对讲机说道。 “凌亦风,别把我当做你的脑子,连基本判断问题都丢给我,你真的已经快成一个空壳了。”苏慕白叹了口气,打开迷你连接器,小小的画面上显示的正是凌亦风眼前的画面。 “一路往左,直到第七个岔口,往右,然后揭开天花板,就是保卫科外了,小心红外线警报器。” “行了行了,后面的事我能搞定,你小心看着电梯就是了。”凌亦风关闭了蓝牙耳机,敏捷地穿梭在狭窄的通道里。 这一边,凌亦风和苏慕白进ZS五分钟后,钟业和简月拿着外卖箱子就紧跟其后顺利进入了ZS公司,按着姜离给的图纸上所显示的,将反监控按钮一一贴到摄像头下的角落里,然后直奔向监控室。 “你好,请问是哪位要的温泉鸡蛋牛腩饭。”简月笑得亲切,鞠躬问道。 “哎?我们好像没要过牛肉饭吧。”其中一个警卫员歪着头回答道。 “奇怪了,明明说的是2楼最后一间,难道是我记错了。”简月嘟囔着,转身正要走。 “等等,两份温泉鸡蛋牛腩饭,是我订的。” 背对着二人的简月冲着钟业挑了挑眉,笑得迷人。 简月将两份饭搁置在桌上,与钟业躲到拐角的楼梯间,等到屋里的二人谈话声渐无,交换了个眼神,默契地数到。 “五,四,三,二,一,倒。” 简月探头望向屋内,果不其然,那两个警卫员已经趴到在桌上呼呼大睡。 “改进过的迷药果然比以前的更快速了。”简月愈说愈兴奋,“要是让方容成替我改造把专用 武器,然后再把大量的麻醉药装上,一个扫射就是倒下一片人。” “如果哥那么想暴露身份,我绝对不会阻止的。”钟业无情地打断了某人的异想天开。 “说说而已。”简月干笑着背过身偷偷吐槽道,“好歹我是哥呀,怎么沦落到被弟弟打击的地步了。” 凌亦风打开通风管道的开口,先用探测器侦查了一遍,确认没有人后,轻松一跃,屈膝跳落在地上,掏出手机打开摄像头,随即手机上就显示出了红外线的分布。 趴倒,弯腰,轻跃,跨脚,各种高难度的动作对于他来说却是极为平常的事,本就身手矫捷,这几年为了扮好IDOL,不同类型高强度的舞蹈训练更进一步的锻炼了身子的柔软性。 面对着保险箱上的九个键,凌亦风从腰包里取出特殊喷剂,黑暗中闪烁着的绿光里,最明显的三个键就是147。 如果光靠着三个数组合需要试验6次,可是这种保险箱设置了超过三次就会自动密码失效的功能。 虽说这种密码揣测对他而言并不困难,但他就是懒得去思考,所以呢,再次打开袖珍对讲机成了凌亦风的第一选择。 “喂喂喂,苏慕白,快想想,147这三个数字怎么组合才是保险箱的密码。” 听着耳机那头传来的熟悉声音,苏慕白伸了伸懒腰,嘴角挂着温和的笑容,语气里却是各种玩味,“大黑,有需要了就联系,不需要了就掐断,你觉得我会选择帮你,还是等着看你出糗?” “呀,苏胖子,同为男子汉大丈夫,怎么能像个女人一样的斤斤计较。”凌亦风冲着对讲机气鼓鼓地教育道,“朋友是用在什么地方的,就是该体现在最危险的时刻,我有难了,你不救我,你算什么好兄弟,亏我平时那么用心地照顾你。” 苏慕白额角抽搐,他很想告诉某人,就是因为他平时的照顾,才会半夜起来发现被子全被夺走了,才会空腹的时候发现冰箱里无一物。更何况,他绝对相信,只要凌亦风肯稍稍动一下快生锈的脑子,保险箱很快就能打开。 不过他并不打算再次拒绝,有时候被某个人所依赖着的感觉也很不错。 “凌亦风,密码是714,绝对不会有错的。”在脑海里搜索过有关于ZS社长所有的情报后,苏慕白笃定说道。 不过片刻,就听到耳机那头传来保险箱打开的声响,他闭眼微微一笑,开始收拾起工具箱。 “没想到ZS的社长销毁了所有的画作,却偏偏留着这一幅红宝石眼泪。”凌亦风回归到电梯间,苏慕白正好整理好一切,再次恢复电梯的升降功能。 两人向门外道别后坐上出租车,绕到隔壁的一条街,下车,坐上早就等在街口的黑色面包车上。 拉开门,竟然只有姜离和方容成两人,苏慕白和凌亦风不约而同问道,“简月和钟业还没回来?” “简月哥一定又是输了赌约,所以气不过暴走了。要我说,简月哥就是成天想着把自己往坑里推。钟业的代号可是雪豹,行动速度上绝对是一流的,两个人一比就是鸡蛋碰石头的真人版。” 凌亦风突然凑近一个劲向他暗示着的苏慕白,疑惑问道,“胖子,你眼睛不会抽了吧,一直冲 我眨眼是在抛媚眼吗?” 苏慕白不回答,只是叹气拍了拍凌亦风的肩膀,送给他一个好自为之的眼神。 凌亦风这才意识到身后凉飕飕的,扭过头,简月笑的比任何时候都灿烂,跳上车,两手攥住凌亦风的脸,用力揉搓着,直到手下的皮肤已经被虐得微微发烫,才松开手。 凌亦风向左侧移了移,与简月保持着安全的距离,不过这小鸟依人的动作使得他全身几乎都贴 向了苏慕白。 “我又发现了。”钟业搜索了一遍车子,兴味盎然的低声对简月说,“哥,不见了,那个黑色购物袋又消失了。” 经他一提醒,其他三个人也都热烈加入到了讨论中。 “钟业不说,我都忘记了,容成哥什么也不干,成天就提着购物袋,说不定是什么绝世宝贝。 “凌亦风夸大渲染着黑色购物袋的神秘感。 “我猜,应该是吃的,说不定容成和大黑一样有随身携带零食的癖好。” 苏慕白否决了简月的猜想,“不对,不对,依我看,容成哥成天带着瓶香水,维持风范。” 四人越说越兴奋,完全忘记了副驾驶座的某个未成年正抱着电脑与周公约会中。 “谁敢把小家伙吵醒了,一星期的衣服都由他来洗。”方容成在等待红灯转绿时,扭过头,用低音炮声音对着没自觉性的四位说道。 简月三人组把罪因归结到文钟业上,齐齐投去了抱怨的目光,钟业耸了耸肩,无辜地摇了摇头。 很是配合的,四个人连呼吸声都变得极轻,更别提再开口发言了。方容成满意地回过头,又看了眼身侧嘴唇微张的小家伙,揉了揉他的脑袋。 睡梦中的姜离轻哼了一声,努了努嘴,眉头微蹙。方容成因为他孩子气的小动作,不自觉的嘴角上扬。 有句话怎么说的,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方容成就是历史的再次上演。 后座四人纷纷皱眉,在心里默契地鄙视着。 方容成,你才应该洗一个月的衣服。 第三章 “姜离,昨天也就算了,今天你再霸占着椅子说不过去吧。尊老是每个人的道德责任。”一大早凌亦风又开始了与姜离新一波的抢椅子辩论赛。 姜离懒懒地摘下耳机,身子还随着电脑里的音乐微微摆动,漫不经心地从钱包里掏出学生证,在凌亦风眼前晃了一圈,用小鹿般清澈的眼神无辜看向一脸势在必得的凌亦风,“亦风哥,国际上界定,60岁以上为老人,14岁以下的都是儿童,哥不觉得是20岁硬要被归为老者的话,那17岁更应该被划进儿童范围里么?” 凌亦风被问得哑口无言,正好方容成进书房来取走他的笔记本,看到化成石膏像的凌亦风,开口问道,“姜离呀,你又欺压凌亦风了?” “我可没有欺负哥,我只是在和亦风哥探讨关于老人和儿童的若干问题。”崔凖嘻嘻笑了两声,抱着笔记本从高价转椅上起身,左脚轻轻一提,椅子正好滑到了方容成的身侧。 “哥,是有新的灵感了吗?作为腾出宝贝小白的奖赏,创作的新曲我要第一个试听。” “哪次不是你第一个。”方容成笑着摸了摸他蓝色的发,就算因为打歌的关系,变换了好几次发色,小家伙的头发依旧柔亮顺滑。 “白白嫩嫩的,怎么就一直长不大的模样。” 在方容成大掌下温顺得像是小型家犬,很是享受眯着眼的姜离听完后猛地睁开眼,突然间就向后跳了好几步,赌气道,“哥什么都不懂,我早就不是小孩了。” 方容成看着蓝色的脑袋晃到了客厅挤到钟业身边,收回手,淡淡一笑,掌心还残留着姜离身上独有的气息,甜甜的牛奶香。 “姜离又生气了?”苏慕白端着咖啡杯,站在简月背后,皱了皱眉。 “还不是老样子,方容成这家伙老是踩到小家伙的地雷。”简月抚摸着下巴,神秘莫测的一笑,上扬的眼角透露着捉弄人的玩味,“慕白,我看不如我们把姜离绑架了,看看方容成这家伙会不会抓狂。” 一向镇定的方容成如果说有什么软肋,那就一定非姜离莫属了。姜离与方容成的相遇先于他们之前,没有人知道在六个人聚在一起两个人之间发生过什么,而他们也一直闭口不问,是因为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不想提起的过往,但不问不代表不好奇。只要是个人就总会有那么点习惯,越是神秘的就越想一窥其中。 “我不同意这个计划,虽说是笑脸菩萨,但要是真惹怒了容成哥,只怕我们几个要被生吞活剥了。”苏慕白立即选择拒绝了简月危险的提议,依着他高智商的头脑计算下来,要是帮了简月确实能满足他的好奇心。 只不过若是计划失败了,方容成的好脾气下藏着的另一面可不是他能估料的,两者相比,后者带来的危险系数显然高于前者带来的好处。 “大脑担当的苏慕白原来也有害怕的时候?”简月眼底闪过促狭光芒,感慨着,“我还以为没有什么事能让你望而却步的。” 苏慕白喝了口咖啡,眼睛微眯,摊手勾起一抹轻笑,“简月哥,激将法这种低等级攻略对我没用,要是拿来刺激凌亦风的话,一定百发百中。” “哎,苏慕白,你就不能假装一下让我高兴高兴。” “不能。”苏慕白优雅地朝着沙发上笑翻了的三个人抬了抬下巴,“是哥选错了人,那边的三人组绝对都是能让哥高兴的。” “胖子,简月哥,快来看,出新闻了。”凌亦风冲着二人招了招手。 电视上正播放着ZS领导层不正当交易的消息,荧幕上在被提及裴俊名字时,ZS社长脸白如灰,眼里闪烁着泪光,沉默又隐忍着的样子让人看了竟生出一丝动容。 “社长的演技太高超了,我看奥斯卡的最高奖项得主也不如社长演得逼真。”凌亦风一边放大了新闻的声音,一边评论道。 身边的钟业和姜离认同地点着脑袋。 简月与苏慕白默契相视一笑,要是把六个人分成两队的话,那简月,方容成,苏慕白绝对是一组,而沙发上的三个人不管执行任务时如何有能耐,平日里就只是容易被欺骗,心灵上还没有迈入成年人行列的大龄儿童。 “亲手杀了自己爱的人,却又保留着最后的画作,真不知该说这个社长究竟是多情还是无情?” “正是因为太爱了吧。不然密码也不会设定为裴俊的生日。”苏慕白喃喃道,“太怕会被爱人背叛,所以选择亲手了结一切,对于爱到发狂的人而言唯有死,才是对爱情永久忠贞的保证。” “爱一个人有时候会把人性扭曲的更可怕。苏慕白你可千万别变成变态。”简月话未说完,突然嗅到一阵烧焦的味道,一拍脑门,惊呼道,“呀,糟糕,看戏看太久,忘了电磁炉上还烧着菜呢。” “简月哥,这么重要的事你怎么能忘记呢,我不管,十二点要准时开饭,订好的规矩不能变,我肚子已经空了一大半了,哥得负责任来,再说了,姜离还在长身体,绝对不能饿肚子的。”凌亦风一听菜焦了,立马丢掉遥控,跟着简月进了厨房,叨叨不停。 苏慕白视线从荧幕上转到厨房里对午饭嚷嚷着的人身上,眼里含着浅浅的笑。 玉石俱焚不可能发生在他们身上,因为他不是霸占着爱人全部的ZS社长,而那个人也不是为了自由选择背叛的裴俊。 一个小时后,六个人坐到各自的位置上,围着的木桌上摆放着四菜一汤。 “简月哥的手艺越来越好了,要是以后不做明星了,可以考虑去开家饭馆,到时候我一定去帮哥一起管理饭馆。”凌亦风看着一桌菜,食指大动。 “算了吧,你要是来帮忙,恐怕我没有赚只有赔的份,你那逆天惊人的食欲,非一般人能承担起的。”简月也不管凌亦风眼里露出受伤的神情,直言不讳说着。 姜离一直沉默着,只是默默地拿起汤碗替每个人盛好鸡蛋羹,唯独偏偏遗漏了对坐的方容成。 钟业扒着碗里的饭,眼神扫过方容成毫无表情的脸,又看了看姜离板着的脸,最后转而看向了简月,用眼神传达了信息。 气氛一时僵了下来,作为知心哥哥担当的简月义半推半就地在三人强烈的目光下开了口,“姜离呀,一下子跳级到高三,课业上是不是有些吃力,高考也没几个月了,要是你遇上什么问题的,可以问一问我们,毕竟有考过全校第一的历史。” 简月这话暗示的再明显不过了,考过全校第一,成绩最好的也就是方容成了。 他这么费心费力地为小家伙牵条线,可惜姜离并不领情,头也不抬,淡淡说,“哥,不用担心,我的成绩一直保持在前三,高考不会有问题的。” 失败也就算了,偏有两个不知感恩的家伙压低了头偷偷笑着,简月不满地冲着对面挑了挑眉,把问题丢给了憋笑着的凌亦风。 这次轮到凌亦风无奈了,他清了清嗓子,鼓足勇气道,“容成哥,上次采购的零食都吃光了,既然是休息日,哥能不能去趟超市。” 为了六个人干净舒适的环境,宿舍分工向来明确,方容成负责监督,简月包揽做饭的活,慕白,亦风,钟业清扫房间,姜离清洗衣物。除了这些个人任务外,还有合作项目。容成姜离超市采购,简月钟业定期洗车,亦风慕白交网络水电费。 “今天不行,还差一点新曲子就完成了,灵感不能错过一点点。”方容成夹了块鸡蛋,口吻里不容商量余地。 凌亦风缩了缩脖子,四个人有默契地闭上了嘴,埋头于食物中,沉默一直延续到了午饭结束。 “哥,我从来都没有洗过车,今天就交给我吧。”姜离将碗筷放到水槽里,对着沙发上的简月说。 什么尝试,不过是想要找个地方透透气,每一次都是,生着闷气,结果在意的只有他而已,那个人压根就没有注意到自己的情绪。不是不明白,那些话并不代表着什么,可是心里隐隐的放不开。 “桶和毛巾就在走廊里,小心点,别刮坏了车子。”简月也不阻止只是故意提高了音量,好让屋里的某个人也能听见。 “哥,放心,我一定会把车子擦得跟新买的一样。” “简月哥,你觉得姜离真的能胜任洗车的重任吗?”钟业不解地问。 简月还没开口解答,书房的门就打开了,方容成径直走向门口,想了想脱下外套挂在衣架上,穿上鞋子出了门。 “喏,答案不就摆在你眼前了,要是姜离一个人呢我当然不放心,但要是有方容成就不一样了。” 方容成出了公寓楼,远远就看见挽着袖子,露出半截白色胳膊,卖力地擦着车身的蓝发少年。白得仿佛自带着光环,一双大眼澄澈的像雨后晴朗的天空。看着那张脸,仿佛时光又跳回到四年前。那个时候偷偷跑出孤儿院倔强的蜷缩在便利店门外的小家伙,也是如此,生气时无意识的抿着唇,眼里却透着一股灵气。 “再这么用力,车上的漆快被刮花了。” 姜离抬头正好望进方容成眼里,莫名眼睛有些酸胀,低下头,低低道,“不用哥管,我会做好的。” “其实手法没错,就是再控制些力道就行了。”方容成卷起袖子,拿过搁在桶上的另一块布,开始擦着车的另一边。 “姜离,你第一次见我的时候只有十三岁吧,四年来我们一直在一起。” “我只是习惯了你孩子气的模样,但这两年来,我也看到了,你的变化。” “十七岁的姜离已经是能独挡一面的男子汉了。” “也许是想要逃避吧,一直照顾着你的我却并不想看见你如此快的成长,甚至我希望你能永远依赖着我,永远是那个拉着我的袖子央求着小番茄的小家伙。是哥自私了吧?” “容成哥,是笨蛋。”姜离低着头,语气里带着哭腔,“其实哥什么也没说,一直都是我无理取闹了。” “不该是哥道歉的,因为哥没有错。” “不要揉眼睛,小心细菌感染。”方容成及时拉住那只想要抬起去擦眼泪的手,眉目间是难得的温柔,“所以,能不要赌气了吗?” “我没有生哥的气,我是在气我自己。”姜离抬起头,泪眼朦胧。 “以后有气就冲着哥发,别再委屈了自己。”方容成把姜离拉近怀里,感觉到衣料下细密的温度和哭得颤抖的肩膀,叹了口气,揉着小家伙的脑袋给以安慰。 “简月,钟业,你们的活就由你们继续完成了。”方容成对着身后躲在暗处偷看的两人说道。 于是,红色跑车后传来重重的两声叹息。 第四章 音乐节目录制后,公司临时安排六个人参加综艺节目的录制。虽然六个人依旧保持着敬业的笑容,只是面上的疲惫之色渐起。 车上,凌亦风打开随身携带的零食包,拿起一块巧克力,犹豫再三,放下,拿起一包洋芋片,放下,拿起一瓶果汁饮料,放下。如此反复了十几个来回,最后狠了狠心,将葡萄味的棒棒糖递给一边的经纪人,讨好问道,“哥,我把我的零食都分给你了,就告诉我们吧,到底要参加什么节目?” 经纪人摇了摇头,接过棒棒糖,攥着手中的通告单,不是不愿告知,而是不知道如何开口。他担心的不是别人,正是钟业和姜离,还未成年就参加这类恋爱类节目真的合适吗?一直以来,他们之间相处的模式从来不是经纪人与艺人的关系,他把六个人当弟弟对待,所以一接到消息,忘记了自己不过是个看管艺人的小角色,就冲到了高层领导办公室抗议,结果可想而知。 一开始并不知道参加恋爱类节目究竟是为了什么,直到听到那几个新的练习生名字,恍然大悟,不过就是借六个人的人气炒作一把,把新人推到观众的视线前。 经纪人通过后视镜扫了眼六人,容成和简月年龄最大,懂得隐忍,就算心有不愿,也会演好一个魅力男的角色。慕白也不必担忧,他会权衡怎么做才是最有利的。 视线移动到最后座的三人身上,他眉头皱成了川字,凌亦风的心里大概只塞得下食物,钟业除了跳舞做什么都是淡淡的,最头疼的就是姜离了,连和女生说话都会紧张不安的小家伙能录制完节目吗? 公司真是抛了个难题给自己。车拐进停车场,经纪人苦着脸打开移门,等着六个人陆续下了车,对着他们轻声道,“今天真的要辛苦你们六个了。” 方容成一行人本还对经纪人反常的态度有些疑惑,等到走进咖啡店,看见高举着一日恋爱横幅的摄影组,有三个人瞬间了然于心。 几乎是同时,苏慕白看了眼还在品尝巧克力的凌亦风,简月眨巴着眼瞧了瞧还没领悟过来的钟业,方容成更是直接把姜离勾到自己身侧。 像是老鹰护着初生的雏鸟,看着这一幕,摄影组的工作人员突然生出退步的念头,是不是应该把今天的节目换成家庭类聚会游戏更合适。 在工作人员发呆之时,方容成领着五人走到众人面前九十度鞠躬问好。 “这档节目是没有台本的,所以一切都要靠你们自己的发挥,我相信你们一定会为节目带来收视新高的。”PD翻着手中的文件,交代道,“不会要求太过亲密的举动,牵手或者拥抱就可以了。” “姜离,不用担心,年下男最近也很热门,只要展现你平日的样子就好。”PD瞧着姜离发懵的脸,和蔼一笑。 “嗯,我会尽力的。”面容明朗,只是眼角不沾染半点笑意。垂在身侧的两只手紧攥着,指甲深陷到掌心里,印出淡淡的痕迹。 “别担心,有我在。”方容成拉过小家伙的手,逼着他摊开掌心,凌乱的掌纹上明显的月牙状,轻柔的揉着那条痕迹,淡笑着问,“不过就是和姐姐们来一顿午餐约会,放松点,不会吃了你。” 姜离瞧着露出粉色牙龈笑着的方容成出了神,玻璃窗外停下脚步的两个少年,年纪稍大的对着蹲在角落里的那个不知道说着什么。 从记事起,就被困在了对外一直展现着仁义背后却进行着儿童交易的孤儿院里,总是孤单一个人,即使被欺负,即使被嘲笑也无所谓,一个人泡在对街的图书馆里,暗暗的学习着电脑程序,只是想要逃脱被人摆布的命运。 破解了大门防卫系统,他什么也没有想,只是一个劲的往前跑,逃得越远越好。十三年的人生只有那一个小小的街区,面对着陌生的街道,陌生的人慌了神,身无分文,筋疲力竭,他以为逃跑就只是逃那么简单,却忘记了这个世界最基本的就是金钱。 背上的重压一下子脱去,整个人都没了方向,下起的暴雨将他困在便利店门前。 递到眼前白皙纤长的手,突然出现在眼前的运动鞋,白色的鞋面沾上了雨渍,记忆中的自己抬眸看去,头顶的红色雨伞下那人背着光而立,周身都包裹上了微弱闪烁的灯光。 那一天的方容成因为某个人的突然消失心情恶劣到了极点,闲逛在大街上,意外瞟见对街的角落里纤瘦的少年蜷缩着身子,单薄的T恤被雨水淋得湿透了,双肩微微颤动着。来去匆匆的行人,没有人为他驻足。 仿佛被孤独的影子笼罩着,一瞬间心生出对少年的怜惜,他不知道为何那一天的自己格外感性,走近少年,把伞撑在他上方。 “跟我走。”不是疑问句,不是询问口气,是在陈述决定。 路上的行人,马路上驶过的汽车一点点都消失在眼前,只剩下眼前人,雨水滴落在伞面噼里啪啦声里混杂着心跳声。 不是没有听过,电视上也一直有讲,绝对不要相信陌生人。 可姜离的手依旧放到了眼前宽厚的手掌上,不知从哪里来的自信,心里有个声音在说,那个人不会是坏人。 有些时候改变命运的方向也只是那么简单,比如下雨天的偶遇,比如两只手的交叠,比如两个少年的对视一笑。只是个比如,却让原本平行的两条线交错延续。 从门外溜进的秋风本无味,可是这一瞬间姜离偏偏闻见了,从很遥远的记忆那头吹来的风,温和淡雅的香气,他敛眸,不易察觉地勾起嘴角,复而抬头,灿烂一笑,“容成哥,我会保护你不被吃豆腐的。” 怕的从来不是和那些人演戏,只是不愿意让出你的温柔与其他人分享。 方容成捏了捏姜离的脸,余光瞟过左后方不知何时冒出的四人,瞪大双眼围观着二人。 快速转身,勾住凌亦风的脖子,冲着惊吓到的其他三人挑起右边的眉毛,露出恶作剧的笑,“看来最近都想要去趟电影院了?需不需要我为各位订上方容成专属影院的门票?” 三个人头摇的和拨浪鼓一样,缓慢的朝后挪动着脚步。 还在方容成手里的凌亦风伸手急呼,“我还在对方手里,你们不能抛弃队友呀。” “容成哥,我帮你。”姜离拦在三人身后,借着身高优势,一下就抱住了两人,钟业身手快速,侥幸逃脱。 “姜离呀,平时哥怎么对你的,你就放了哥吧。”简月忍着被挠的笑意,无奈求饶道。 “我一向是跟着容成哥的。” 打闹起来的六个人把工作组人员也带进了欢腾的气氛里。 女主角们的到来,将笑声收尽,PD大声调动起工作人员,“各组就为,准备开拍。” 灯光亮起,从楼梯间下来的女生各不相同,清秀,妩媚,可爱。按照心意,挑选着自己喜欢的男生。 表演才艺,选择纠葛,最后配对成功,一一入座,点餐。 “姜离平时都有什么喜好?” 姜离身旁的女生比他大了两岁,面容白皙,五官端正,身材纤瘦,是国民初恋的类型,是大部分人都抵抗不了的长相。 搅动着手里的咖啡,女生迟迟得不到回应,于是伸手在姜离眼前晃了晃,轻唤道,“姜离。” 姜离这才回过神,尴尬笑了笑,“我刚刚在想吃意大利面比较好,还是选择披萨好?能再说一遍吗?你问的问题我没有听清。” 余光注意着那边的情况,方容成甚至能想象到节目播出后,一定会有一大批不知情人士被小家伙的懵样圈成粉丝。 所谓心不在焉大概就是眼前的状况,例如,凌亦风有一搭没一搭的与身边的人交谈着,而目光从来没有从菜单里移开过。例如,苏慕白看似交谈愉快,一直提着招牌菜实则是为了给另一个人选菜的建议。再例如,钟业一有答不上的问题,立马就用目光向简月求救,于是在简月的努力下,成了四人的约会。 等菜上到一半,一群人已经抛弃了原有的拘谨凑到了一堆,直接玩起了真心话大冒险。 “所以呢,我做过的最大胆的事,就是跑到隔壁班的教室,对着陌生的同学高喊我是猪,虽然说有够丢人的,可那个班竟然没有一个人抬头看我一眼。”凌亦风的人生最糗的真心话一时让席间众人都笑弯了腰。 “容成,吃芒果吗?”方容成搭档的女生拨开芒果皮,贴心递到他嘴边。 方容成不得不承认身边坐着的是个耍心计抓住机遇的聪明人,从一开始就在寻找各种肌肤接触的机会,假装没站稳,假装拿错了咖啡杯。 只是有些事情不会一直都那么顺心意。 “芒果,我的最爱呀。” 似乎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出戏,在先前不停喊着最爱四处蹭吃蹭喝的铺垫下,姜离抢走了芒果似乎不再是奇怪的事,只是芒果下肚的瞬间,他突然意识到刚刚抢夺的是被列为过敏的食物。 舌唇发麻了,连呼吸都变得有些急促。安静坐回原本的座,姜离努力扯出笑容,克制住身体越发强烈的不适。 每一分钟都显得格外漫长,姜离身上的个子衬衫湿了又干,干了又湿,浑身的力气在一点点被抽走。当结束的拍板声响起,彻底取走了强撑着的最后意识。 五个人起身鞠躬道谢,方容成正疑惑着怎么不见蓝色脑袋,有只手从背后攥住了他的衣角。 回过头,是姜离惨白的脸,以及渐渐眯起的双眼。 “我说过了不会让别人占哥的便宜,我没有失约。” 倒下的那一刻姜离除了听到从方容成舌尖吐出的音节,再也感觉不到任何的声音。 第五章 “姜离,简月哥给你带了小番茄。”钟业的手刚触摸到冰凉的门把,竖着耳朵的简月及时地一拉,于是两人清晰地听见病房里传来姜离的奶声奶气地撒娇声。 “容成哥,你就答应我吧,别的孩子都有家长陪同,你说我一个人孤零零的多可怜,文化祭的表演我怎么能一个人站到台上唱rap,我们是BZ搭档,容成哥你怎么舍得丢下我不管。”姜离长臂环绕在方容成的肩上,以考拉枹树的姿势挂在他身上。 “不是姜离你说的吗?可以独挡一面了,不要再用对待孩子的方式看你,现在这种情况,你是不是该给出个合理的解释。” 方容成伸手去解开缠着紧紧的胳膊,结果背后的小家伙不依不饶,还加大了力道,鼓着脸说,“那哥不是也说了,希望我能永远依赖着方容成,男子汉大丈夫说话不算数吗?” “好了好了,不逗你了,就算你不说,我也打算去看。”方容成反手拽过姜离,将他按在怀里,随后又看了眼门外,恢复了一贯的超低音,“简月,你还想让钟业在门外站多久?” 简月推门而入,朝着不解风情地方容成翻了个白眼,要不是为了给他们创造二人世界,他至于折腾着钟业和自己吗? “慕白和亦风呢?” “亦风嚷嚷着要去交水电费,谁不知道那家伙主要是奔着邮局隔壁新开的蛋糕店去的,在苏慕白的逻辑观里,凌亦风在哪,他自然也在哪了。”简月一边拿出清洗好装到便当盒里的小番茄,一边不满抱怨道,“姜离呀,你太伤我心了,学校有文化祭你只顾着你容成哥,都不记得我们了吗?” “简月哥,怎么会呢?当然是大家都要去,只不过容成哥比较特殊,我想让容成哥和我表演出道曲目。” 方容成打开电视开关,冲着身后的简月问,“简月,多大的人了,居然为了这点事吃醋?” “站着说话不腰疼,你是身在福中不知福。”简月翻了第二个白眼,叹了口气,幸好,他还有些安慰,看了看安静坐在床位默默微笑看着的钟业,刚刚燃起的一点小火苗也被扑灭成一缕烟。 “关于最新木浦港的建设,在有知情人士举报后,警方介入调查发现预算费用和工程费用的差额达到了20亿。而此次事件最大的嫌疑人就是负责此次施工的三菱建设高层人员李明英。” “三菱建设公司已经对李明英进行了起诉,而李明英本人对于此次贪污却始终保持着不知情的态度,究竟不翼而飞的20亿元落入了谁的手中,请继续关注本新闻后续报道。” “这个大叔长得文文弱弱胆小怕事的,一看就不像是会贪污的人。”姜离盘腿而坐,盯着屏幕里被媒体紧紧包围着的人,一次一颗往嘴里送着小番茄。 方容成看了眼姜离,心想着小家伙虽然不懂社会的复杂,但奇怪的是似乎每一次的无心之言都没有失误过。 简月眯着桃花眼,打量着电视里的场面,不知道为何,总有一种麻烦即将到来的预感。 “这种贪污案,警方用心调查一下,一定就能查出钱的去处。” “简月,谎话不是说给自己听的,要知道看似简单的事,背后往往更加复杂。尤其是在一板一眼的警局规范条文下,就算知道也无从下手。”方容成的手机很是时候的振动了两下,不用看,也知道,简月想要逃避的,已经找上门了。 “时间不等人,立刻回公寓商讨下麻烦的任务如何?”姜离手背在身后,勾唇对着三人说道。 “可别说什么留院观察。”姜离一看三人的眼神,高举着手中的出院报告单,得意道,“我可是早就准备好,随时待命。” 钟业还想说什么,被方容成一拉,“既然医生都没说什么,就随他去吧,何况少了姜离,MASK也不完整。” 出了医院,方容成驱车开往公寓,客厅里,凌亦风和苏慕白已然等待着四人。 “我分别入侵了三菱建设和木浦设计公司的电脑,你们猜我发现了什么?”姜离抱着电脑一屁股做倒在沙发,开门见山说。 “别卖关子了。” “三菱建审核通过的设计草案,与木浦设计收到的设计草案根本就不是一份。”姜离将屏幕翻转,左边纸上的数字显然大于右边。 “关键就出在接受递交草案的人员手上。”苏慕白摸着下巴接着说道,“查一下,自从工程结束后辞职的所有人员名单。” “总共三人。”崔凖输入一连串的命令,烘按下回车键,跳出三张照片和详细的资料。 “三个人在公司都呆了两年以上。但看这次的手段不像是临时兴起的,除了这两张设计草案外,压根就没留下证据。” 方容成的手指的骨节轻敲桌面,抬起头对上其余五人,眼里都是跃跃欲试的期待感,这一次的猎物,很对胃口,把大家的兴致都勾起来了。 “不管是哪一个,只能说他们早就潜入公司,一直按兵不动无非就是在等待着一次性填饱欲望的机会。” “那么各自挑选。”方容成抬手看了眼腕间的表,嘴角勾起一抹笑意,“离十二点还剩下十一个小时,明天之前就把目标定下来如何?” “我要和容成哥一组。”姜离放下电脑,举起手,高呼道。 “那我自然是和钟业。”简月自然是选择默契十足的老搭档。 苏慕白放下水杯,凤眼轻佻,笑笑,“那我只好勉为其难和某人一组了。” “呀,胖子,说什么呢,能和我搭档是你的荣幸。”凌亦风愤愤地盯着苏慕白,手指指向屏幕点兵点将最后停在了中年男子前,“我们就要这个。” “那我和姜离就去调查一号女人,简月和钟业负责三号男人。” “为了公平起见,今天放车一天假期。”方容成把车钥匙向后一丢,不偏不倚落在了水果篮里。 三个不同的方向,在地铁里正式分开,穿着最普通不过的衣服,卸了妆容,戴上棒球帽,挤在人群中。 “哥,你觉得查一个人应该从哪方面着手?” 钟业边问边翻看着手中的资料,圆润的指腹遮盖住一块,简月所点的正是男人的母亲居住地。 “要想看他有没有私吞建筑款项的嫌疑,就该先确定他是否有冒着被抓也要拿到钱的理由。” “钟业,现在你是不是有点佩服哥了?”简月抽走钟业手中的资料,露出兔牙笑着。 “简月哥,该醒醒了,到站了。”钟业完全无视了简月的话,地铁门一开,直接迈脚。 “呀呀,钟业,你到底有没有把我当哥看待。” “钟业,你看哥天天辛苦持家,你就不能稍微顺着点哥吗?” 吵吵嚷嚷着来到资料上的地址。米白色的墙面,深蓝色的房顶,不算太大的小院里,头发苍白的老人躬着背,清扫着落叶。 “奶奶,您好。”简月露出标准的八颗牙微笑,“我们是首尔大的学生,今天是来进行社会调查实践活动的。奶奶可以耽误你一分钟,问几个问题吗?” 老人抬头看到简月无害的脸,越看越是喜欢,直接开了门,让二人进了屋,自打第一眼起,老人就一直瞧着那张姣好的面容,不停夸赞着,“真是好看,真是太好看了。” 钟业已经见怪不怪了,简月顶着这张童颜不知骗到了多少老人,而且屡试不爽。 “您这么大年纪了,一个人居住会有很多不便吧?”简月起身帮着老人端过茶具,顿时又让老人生出几分好感。 “哎,老伴走得早,奶奶也没办法。我倒是还有个儿子,但这个不孝子有和没有又有什么差别呢。”老人家长长叹了口气。 “您儿子不来看您吗?”简月边说着边观察着屋子,陈旧的摆设,门前的鞋柜里也仅放着老年布鞋。 “他,他别来才好,每次一来就是找我要钱。”老人家拍着腿,感慨道,“好吃懒做,赶走了老婆,活得没个人样,前段日子又迷上了赌博,不知道欠了别人多少钱,我就只当没生过这个儿子。” “奶奶你也别伤心,总会有回转的余地,或许您儿子很快就会醒悟的。” “只盼着在我有生之年能等到这一天。”老人家侧过身抹了抹眼泪。 “奶奶,我们还要继续问几户人家,就不多打扰了。”钟业见简月两眼笼上了一层水雾,替他开了口。 老人坚持送着两人出了门,简月拐进小巷后,恋恋不舍地又看了眼老人家孤单的背影。 “简月哥,现在还不是伤感的时候,依我看,这个男人,为了欠下赌债,私吞建筑款项也不是没可能的事。” “到底是不是,还得看看,他最近的生活状况。” “走吧,就让我好好瞧一瞧这个不孝的男人。”简月握拳,前一刻还为着老套的故事掉泪的人此刻已经原地满血复活。 “二十二岁的人,怎么还没摆脱热血少年的情节。”钟业看着简月的背影,眯眼浅笑,开合着薄唇,声音极轻。 “钟业,发什么呆,浪费了时间都算你头上。” 狭长的巷子里,墙头的桂花香味浓郁,安静午后斑驳的光影里,简月回头催促着,少年小跑着追上前头的人。 那一句唯有风听得清的话语留在了远离尘世的小巷中。 “为了无关紧要的人也努力拼命的样子,是我一直追随着简月的理由。” “如果可以的话,就让我永远佩服下去。” 第六章 接到了简月的电话,也排除了二号男人的嫌疑,距离十二点还有整整四个小时,方容成破例在任务期间把四小时归到了自由时段。 自从出道冠以偶像的光环,很少能徒步走回公寓,并不是不能,只是习惯了,习惯面包车直接开到小区门口,养成一个习惯需要二十一天,而戒掉一个需要可能花上一辈子。 当视线忍不住再次从繁华的街道转回到凌亦风身上时,苏慕白不得不承认他对于凌亦风的瘾就和凌亦风对零食的狂热一样没得救。 紧跟随在那人身后,一遍一遍描绘着他的背影,苏慕白忽然就明白了,年幼时,父母总是选择站在孩子身后的原因,因为只有从身后才能不费力看到他的全部,唯有让那个人呆在可以触及的范围里,才能安心。 “大黑,一天二十四小时里除去睡觉,还有哪个时段是你可以不依靠着零食活着的?” 凌亦风耸耸肩,“苏慕白,像你这样只选择健康食品的人是永远都不会知道零食的魅力。” “那你又从零食的魅力中悟出了什么。”苏慕白下意识的眯起眼,视线渐渐模糊,最后分辨不清眼前的光晕究竟是灯还是日光时,靠着细缝看向固执地走着直线的凌亦风。 凌亦风说,那不是强迫症,只是特殊的喜好,就像有人爱着玫瑰,有人爱着百合一样简单,他只是喜欢直线。 “喂,你挡着我的路了。” 苏慕白拉下耳机看了看四周空空的街道,又再次把耳机赛好。周末的清晨,路上的行人比以往更少,半个小时之内只遇上了一个遛狗的老大爷。所以苏慕白并不觉得那个声音是冲着自己说的。 “没听到我的话吗?”肩头被人一拍,苏慕白疑惑地回过头,身后与自己齐头高的少年,健康的肤色,大眼明亮有神。 他插着腰,振振有词道,“忽视别人的话是很不礼貌的事。” “所以呢?” “哈?你没听到吗?我说你挡道了。”少年显得有些无奈。 “路很宽,你可以往左走。”苏慕白侧着头冲他笑了笑好声好气说道。 “不要。” “为何么?” “因为我喜欢走直线。” 多简单的理由,甚至是并不美好的相遇,但凌亦风永远也不会知道的是,那个被他喊着没有礼貌的人已经六个月不曾开口说过一句话。 人的心有时候就好像盖房子,每一次受伤就把墙盖得更高一些,直到最后把自己严严实实地困在了无尽的黑暗里,再也看不见也听不见。 再即将完工的时候,偏有个人硬是攀爬进了那道墙,于是漆黑的世界里带进了一小束微弱的光。 “凌亦风,还有时间,要不要去试试这家自助餐?” 苏慕白伸手拉住走在前头的人晃到后头的手,从上衣口袋里掏出蓝色的优惠劵塞到他掌心。 凌亦风一下子就笑开了,整张脸皱成了包子,空着的另一只手直接揉捏上苏慕白的脸,“胖子,你竟然有维多利亚酒店的自助劵,你怎么早不贡献出来,我们还等什么,赶紧走,现在立刻马上。” 想提醒他两个人牵着的手还没有松开,十指紧扣,掌心相对,让人生出暧昧的念头。苏慕白还是选择了沉默,原因连他自己也不清楚,或许是心底还隐隐藏着想要被人爱着的奢望。 乘坐地铁来到维多利亚酒店,凌亦风一进自助餐厅,第一时间就左手揣上好几个盘子,冲向了最高的海鲜区。 苏慕白无奈地摇了摇头,心想难怪这家伙的脑袋总是不肯运转,原来是容量全部都被吃给占光了。 他向着玻璃窗的角落迈开的步子,在意外地扫过不远处的两人桌后转了个方向。 正好邻座,隔壁衣着黑色笔挺西装的男人,不正是今天他们两人侦查的对象,无论问谁都是差不多的回答。 朴素平凡,勤俭持家,人缘极佳。 而眼下这个男人衣着光鲜的坐在五万韩元一位的自助餐厅,亲手推翻了他们搜集的所有言论。 “苏慕白,你在做什么?还不快抢海鲜。”凌亦风端来了满满三盘,看着干坐着的苏慕白,忙把盘子移到自己的桌前,警惕道,“都是我的劳动成果,休想坐享其成。” “我要的可不是这些。”苏慕白手指移到唇前,嘘了一声,半晌后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 “胖子,你别这么看着我,我冷。”凌亦风瞧着苏慕白骇人的目光,手一哆嗦,刚拿起的点心掉落到盘子里。 “是条大鱼,很大的鱼。”苏慕白淡淡笑着,拍了拍凌亦风的肩,“我去打个电话,你最好快点吃,估计方容成很快就要召集我们回公寓了。” 凌亦风看着他莫名的笑意,心想,这家伙又忘记吃药犯病了? 不过管他呢?对他来说,还有什么比解决掉眼前的大餐更重要的。凌亦风冲着盘子里的大龙虾眯眼一笑,三两下剥了它的皮。 难得的大吃一顿的机会却被方容成一通电话打乱了,凌亦风万分委屈,这感情就好像等了二十多年终于看对了眼的男女,被棒打鸳鸯硬生生的拆散。 一路皱着眉,直到上了公寓顶楼,出了电梯间,他才猛地想起什么,一拍大腿惊呼道,“我说那人怎么看着眼熟,我看了他不下二十回,原来就是嫌疑犯二号,你别说人靠衣装真不是吹得,西装一穿,发型一搞,还真像个经理老总的。” “不对啊,不是因为没法支付起城东的房价,所以搬了家,也换了工作,他哪里来得钱出高级餐馆里挥霍。” “终于意识到了?”苏慕白斜睨凌亦风,先一步握住门把手,开了门。 “喂喂,胖子,你刚刚那个眼神是不是在鄙夷我?”凌亦风龇着牙,追上去问道。 “亦风哥,你该换个台词了,每一次和慕白哥出门回来都只有这一句。”姜离怀里抱着方容成送的新滑板。 凌亦风一肚子的火气正愁没出发,恰好有人撞上了枪口。他三步并作两步直接跨过矮桌,扑向了姜离。 “钟业哥,保护好我的宝贝。”姜离第一时间想的不是逃走,而是把手里的滑板递交给了安全区的钟业。 凌亦风眼睛一转,在半空中临时换了个方向,一把抢夺过正在进行递交仪式的滑板。 “你绑架无关人士,犯规。”姜离直接从沙发上跳起,凭借着身高优势压迫着凌亦风。然每次想要袭击,凌亦风都拿着滑板挡在前头,两人反复着幼稚的把戏,谁也没有占到上峰。 “你们打到我了。”钟业摸了摸肩膀,无奈的叹息。 “谁让你只帮着姜离,这叫做报应。” 就因为这一句话,原本默默观战的钟业也加入了混战之中,闹腾到最后已经不清楚究竟谁是敌谁是友。 “好了,都别闹了。”方容成发话,前一秒还缠斗在一起的三人组,立即排排坐好,双手规矩地安放在腿上,连眨眼都按着三秒一次的平率。 简月和苏慕白再一次被方容成在家中的威严震惊到,不过反过来想也好,总得有个人镇着场面不是。 “慕白你汇报的,我们已经调查过了。就是二号男人不会有错了。” “我和姜离调查的女人之所以辞职是因为她丈夫要升为副董事,所以她决心做为丈夫强有力的后盾,打理好家中事务。” “她绝不可能冒着耽误丈夫前程的危险私吞工程款。” 方容成说完,看向简月。 “我和钟业查的三号男人,欠下了一屁股的赌债,我们跟踪他,发现他行动诡异,后来才发现他不过是在避开熟人去工作罢了。为了还清赌债,换了份高危工作,而且从他近一个礼拜的消费记录来看,不像是私吞款项的人。” 苏慕白单手支着下巴,半眯着眼,语气里竟是几分轻快,“看来这个郑泽是个惯性的欺诈老手,反正那头也只是要我们把差额的20亿元追回,对待他,是不是该换个方式?” “以欺诈师的性子,恐怕很难信任谁,要想接近他还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既然扮猫不成,那就扮老鼠吧,其实扮猫也没什么好的,要是身为老鼠却最后反吃了猫,应该更有看头吧。”姜离软绵绵地靠着钟业肩膀,随口说着。 方容成看了看苏慕白又看了看简月,最后三人都将目光定在了姜离脸上。 “我错了,我不该在商讨计划的时候走神,以后绝对不敢了。” 姜离面对着三人火热的目光咽了咽口水,边说着,边往钟业身后挪了挪。 “姜离,我发现你不仅是个电脑天才,你还是个骗人高手。”简月一把抱住姜离,蹂躏着他有些肉肉的脸,“呀,方容成,你当初真的是捡了个宝,超级大宝。” 姜离困惑不解,瞧了瞧凌亦风,那人摇头,再瞧一瞧钟业,依旧摇头。 谁能告诉他究竟发生了什么,他只是在思考,如何在下周班里举行的猫捉老鼠游戏上逆袭成功而已。 第七章 “郑泽,从三菱建设辞职后进入了beautiful公司。”简月念着手中的资料,啧了一声,下意识地抬头向方容成投去了询问的眼神,“已经吞掉了20亿元的工程款,还要进入诈骗公司继续行骗,这个人当真是贪得无厌了。” “这样不是正好。”方容成向后一仰,靠着舒适的沙发,习惯性片头看着天花板,用他独特的低音说道,“要是像电视剧里演的狗血情节,为了病弱的亲人,为了解背负着高利贷的朋友,为了孤儿院的小孩,又怎么让人下得去手。” “骗习惯了,心也就变成了无底洞,再多的钱也填不满贪婪的欲望。” 简月认同地点着头,继续念着,“这家名为beautiful的公司表明上是卖护肤品,实则根本是借着护肤品的幌子欺诈消费者。” “既然是欺骗消费者,为什么没有人告他们?”钟业不解。 “因为他们利用了消费者的心理,盲目的购买了护肤品,签了名,却压根没有在意最底下空着的时间。” “而那些空着的都由公司内部人员填写了虚假日期,白纸黑字放在那,就算第二天你去退货,他们也会以已经超过了一星期为由拒绝你。” “既然不能从退货上解决问题,我倒是想到了个损招。”苏慕白优雅地翘着二郎腿,满脸笑意,“像这样的护肤品,不是专业人士又有谁知道里头究竟掺和了什么,但凡出了点问题,最怕的就该是他们吧。我们只要抓着一点把柄,然后把诈骗的局套出来,用微型摄像机录下些有趣的画面,以此相要挟,郑泽还不乖乖的把钱吐出来?” 方容成和简月淡淡笑着,显然是对苏慕白的建议很是赞同,而另一边的三人则埋头压低声音偷偷说着话。 “胖子原来是那么可怕的人,这么馊的主意亏他想得出来。”凌亦风摇着头。 “就是,我以前一直都以为慕白哥除了嘴巴不饶人,应该是朵纯洁的白莲花。”姜离补充道。 “所以说人不可貌相,人心不可测。”钟业也附和了一句。 苏慕白眼角抽搐,对着那三位无奈道,“你们就算要吐槽,也该收着点声音,全都听见了。” “是吗?我们已经很小声了。”凌亦风手肘撞了撞姜离,“是吧,是吧。” “没错。”三个人干笑了几声。 “让我想想顺藤摸瓜总该有个鱼饵。”简月摸了摸下巴,从沙发左侧的第一位分析起,言辞犀利,“方容成绝对不行,你就长着一张不该关注美貌的脸。” “慕白的高智商倒是绝对能胜任这个角色,只是要是他去做了消费者,最后的律师就没人演了。” 简月目光直接跳过姜离,转到凌亦风和钟业脸上,啧啧感慨道,“是在太符合了,亦风的黑皮肤,钟业的小眼睛,这个角色就是为你们两个设计的。” 凌亦风一听,不乐意了,扯过姜离,顺便戳着他的脸,抱怨道,“简月哥,你又偏心,这次的任务可不用攻破什么鬼系统,为什么小家伙又不用上战场?” 钟业拍了拍凌亦风的肩,替简月开了口,“亦风哥,姜离白嫩的脸都快能掐出水来了,牛奶皮肤,双眼皮大眼睛,若是他再寻求什么美貌大法,不是很奇怪么?” “可是……” 凌亦风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被苏慕白打断,“大黑,你就别再推三阻四了,谁让你天生比别人黑呢?” 此话一出,他脸上最后一点笑容也消失了,直接起身,头也不回的冲进了卧室。 “慕白,你捅了大篓子,亦风的少女心你要怎么挽回?”简月嘴上这么说着,眼里却没有一丝担忧,和其余的三个人一样挂着一幅看好戏的神情。 “数到五秒就是了。” 四个人默默地在心里倒数着,果不其然,凌亦风把刚用力关上的门猛地扯开,随后一个绿色的不明物体直接砸向了苏慕白。 “你才黑,你全家都黑。” 以苏慕白的身后明明可以躲过的,可是他还是故意偏错了方向,绿色的玩偶正好落到了他脑袋上。 于是房门口的凌亦风“噗”地畅快笑出了声。 而沙发上的四人都清楚地看见了苏慕白半敛的眸子里淡淡的笑意,心里暗叹道,凌亦风这家伙还以为得逞了,却不过是跳进了某人的另一个陷阱里。 “亦风和钟业,明天一早把自己整的丑一点就去beautiful公司,一定要装的呆傻好骗一点。”简月嘱咐着,把本想说的话吞咽了下去,换了一个比较顺耳的说辞。 其实依着凌亦风和钟业的状况,不用刻意装出呆萌样,本色主演就可以了。 “简月哥,那我呢?”姜离双眼闪亮,期待地看着简月,“我要演什么?” “你跟着方容成,他会安排给你任务的。”简月想了想,还是把这个麻烦的事踢给了方容成。 第二天,凌亦风特地挑了张五官端正,却又有些帅气的普通的脸,而钟业则被迫贴上了双眼皮贴,画上奇怪的眼线。出门前凌亦风拉着钟业照了照镜子,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杰作,绝不会有人把镜面中的两人与当红偶像联想在一起。 粉红色的牌子,广告画上女人的脸细腻如刚剥了壳的煮鸡蛋,再加上强有力的广告词和高端的形象包装,只要是个对美丽有点追求的都会心动。 “那个,这个护肤品真的能让脸白一些吗?”凌亦风坐在郑泽的办公桌前翻看着护肤品的介 绍,犹豫问道。 “那是当然,我们的公司是1890年在法国成立的,以清新温和的古典配方,以天然花卉为提取液,再添加了胶原蛋白,透明质酸作为主要成分,绝对不含酒精和抗菌剂。” “最重要的是我们的花卉基地在法国,采用自然灭菌灭虫,不用激素和化肥,绝对是三无产品。” 凌亦风心里嘀咕,什么三无,是无保障,无品牌,无效果才对。 他拉了拉钟业的袖子,小声道,“我看这家护肤品不错,再三个月就要二次审核了,要是外貌上不过关,出道就没希望了。” 郑泽一字不落地听在耳里,勾唇一笑,从抽屉里拿出平板,按下播放键,摊在桌面上,“你们看,这几位明星都是因为用了我们的护肤品使得皮肤二次生长,他们还替我们做了宣传视频。” 两人都没想到还真有明星替这个公司大宣传的,郑泽见两人犹豫的眼神,又补充道,“我看二位也想进演艺圈,这样吧,作为你们购买我们公司产品的回馈,我可以帮你们和刚才视频里的几位明星牵个线。” “真的吗?那真是太好了。”钟业用着自己都听了发颤的声音用心表演着。 “二位,那就请在这上面签一下名字。”郑泽递上两张打着密密麻麻九十多条法规的同意书,按照常人心态,一看到这么多的字,定会失去耐心,这个时候又有这么可靠的人做保证,自然就签下了大名。 “这下面的日期不用签吗?”凌亦风指着低下的年月日问道。 郑泽还没开口,拿着文件而入的假冒员工姜离就先一步开了口,“二位,这个日期是不用签的,按照法律上规定护肤品售后可退还日是七天,而我们公司为了给顾客最合理的服务,只要一个月内,你们觉得有问题或者产品无效,都可以拿来退还。” “真是太人性化服务了。”凌亦风感慨着,毫不犹豫签下名。 “那我就等着您给我们消息了。” 郑泽目送着两人离去,这才回头看了看身后的少年,赞许道,“你倒是机灵,怎么以前没见过你?” “我是今天刚入公司的。”姜离挠了挠头,不好意思道,“其实我,我是为了郑先生才进的公司。” “为了我?”郑泽一脸迷惑。 “没错。” “我早就听闻郑先生的手段一向高明,我虽然还没有什么经验,但我相信总有一天我也能成为下一个郑先生。”姜离目光诚恳,幸好郑泽不会知道,他说这番话时,心里想着的是方容成。 “为什么要干这一行,你也知道高危行业,随时可能被警方盯住。”郑泽竟然因为少年坚定的眼神,心里有些动容。 “他们都喊我骗子骗子,既然他们都这么认为,那我就做个最高明的骗子,终有一日,我会回去骗走那些人的钱。”姜离口气里的坚定与恨意不容置喙。 郑泽看着少年,有一瞬间似乎看到了过去的自己,看到了自己走上这条不归路的缘由。 想要接近一个人最好的王牌就是相似的经历。这是那一年方容成告诉他的,姜离一直牢牢记在心里,而这一刻他已经成功的迈出捕获郑泽信任的第一步。 “方容成,姜离做得很好,超乎我意料太多。”简月收起望眼镜,靠着唇的闭合,他就能看出姜离对着郑泽说了什么,而那些都是他不曾交待过的。 “因为他是姜离。”方容成点起打火机,盯着蹿起的火苗,语气里带着骄傲的味道。 因为他是姜离,是方容成一手带出来的姜离,再没有遇上其他四个人的几年里,或许他早就迈过了成长线,只是谁都不曾提起,那段不美好的过去。 刻意忽略,不代表并不存在,就像此刻,姜离完美的表演,硬生生地勾起了过往的回忆。 第八章 “郑先生,不是说好的吗?我们两个购买了护肤品,您就把我们引荐给大明星。”beautiful公司二楼的办公室,凌亦风瞪着圆溜溜的大眼,等待着郑泽给出个满意的解释。 “我只是说会帮你们联系,但没有保证一定可以成功,你们也知道,那些大明星日程紧凑,很难腾出时间来。”郑泽悠闲地转着沙发椅,语气淡淡。 “你这就是欺骗,这些护肤品我们不要了,退钱给我。”凌亦风把包装精美的盒子扔在桌上,气愤说道。 郑泽慢慢抬头,看着两人,手指划过粉红色盒面的玫瑰花,幽幽说道,“现在的孩子怎么都如此性急成不了事,我劝你还是好好收起你的护肤品,敲碎了吃亏的可是你自己。” “我们要退货。”钟业向前走了一小步,两手撑在桌面,直视郑泽的眼说道。 又是可笑的言论,郑泽无奈摇了摇头,向后靠了靠,轻敲桌面,随即办公室的门被打开,姜离缓步进屋,扫了眼面带愠色的两人,摊开手中的文件夹,看着两个人的神情,忽然笑出了声。 “请二位看清楚,这是不是你们签下的退还合同?” “没错。”凌亦风回答着,忽然瞟到最底下的日期,忙拽下签约纸张,厉声质问,“你们造假了,我们明明是两天前买的,怎么成了9月29?” “郑先生,说什么都是要靠证据的,不觉得胡言乱语有损二位的形象吗?”姜离平淡的语气里透着冷然。 “那现在呢?你们没有了签约书,能拿我们怎样?”安静的房间里纸张撕成两半的声音格外清晰,凌亦风手一样,纸片从半空落下,洒了一地。 “忘了告诉你们,那不过是扫描的复印件。”用看着小丑的眼神斜睨着两人,嘲讽的笑意爬上嘴角,“真正的签约书还乖乖地躺在保险箱里,二位要不要试着撬开保险箱?” “混蛋。”钟业冲上去抓住姜离的领子,毫不犹豫地朝着那张白皙的脸挥拳。 “砰”地一声,姜离因为对方拳头的力道,跌坐在地。 “流血了呢。”他非但没有发怒反而笑着抬起头,伸手抹去嘴角的血迹。轻叹了一声,对上钟业有些惊慌的视线,一字一句清晰道,“没有证据,还动手无故伤人,你们觉得警察相信谁的话?” “你……” 钟业还要动手,被凌亦风拦了下来,“算了,钟业,要是扯上警方,我们说不清,要是留下什 么不好的档案,反而对我们不利。” 凌亦风拉着钟业,瞪了眼相比之下神态随意的郑泽和姜离,道,“要是报警正顺了这两个人渣的心意。就当我们用钱买了个教训。” “怎么样,没事吧。”两人前脚离开,郑泽忙拉过姜离关切问道。 “这点小伤,不算什么。”姜离按了按嘴角,笑着道,“再重的伤都忍受过了,相比之下,他的拳头轻多了。” “哥,要是觉得亏欠我,不如教我点东西,我想要快一点强起来,越快越好。” 郑泽张了张嘴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还只是个十七岁的少年,虽然用力的在笑,但眼里的落寞却还是没有藏住。 他闭上眼,靠回沙发椅,转动椅子,背对着姜离闭上了眼,太像了,不是吗?就和当初的自己一样,若是不曾经历过没有天亮的日子,怎么会走上回不了头的独木桥。 “今天你就先回去吧,去医院看看,别留下什么伤疤。” “那我就先回去了。”姜离鞠了个躬,出了办公室,迈出公司大门,直到拐进小巷子,才长长吁了口气。 “呀,姜离,我可是听大黑说了,你演的太好了,要不要考虑转型向着戏剧发展?” “真的么?”姜离兴奋地冲着简月一笑,扯动了伤口,他下意识地轻哼了一声。 “都青了。”简月扭头轻拍钟业的脑门,责备道,“钟业,只是演戏呀,不必下这么重的手吧。” 钟业盯着姜离脸上明显的伤口,愧疚道,“是我没控制住力道。” “其实也不能全怪钟业。”一旁的凌亦风替钟业解围,“那是简月哥没有看见姜离当时的神情,就连我都忍不住想要揍上几拳。” “早知道就该拿个摄像机拍下来,让你们都见识一下。”凌亦风惋惜道,“前几天还说胖子恐怖,要我说,姜离也是个可怕的炸弹,这一次的任务还真是有够特别的。” “好了,今天就到此为止了,下午还有杂志的采访呢,赶紧回公寓准备。”简月注意到一直沉默着的方容成脸色并不好看,忙收住了话题。 姜离走在最后,所有人都在夸赞着他,唯独他最想听的那个人什么话都没有说。 犹豫再三,他这个打破沙锅问到底的性子,终于还是开了口,“容成哥,为什么一直不说话,难道你不觉得我演得很成功吗?” 方容成停下脚步,转过身去,没有笑容,没有以往赞许时习惯的轻揉姜离的脑袋,瞳孔的光泽越来越黯,声音比平日还要低沉。 “姜离,你还记着那件事。” 装着失落的玻璃瓶在心底碎开,浓厚的气体将整个身子包裹起来。姜离唇边的笑意更深,只是越来越僵硬,“我怎么可能忘记。” “方容成。”这是姜离第一次喊他的全名,“还是说你以为我会和你一样用逃避欺骗自己。” “姜离,你过火了。”方容成声音冷冰冰的,撂下一句话,就快步走向了巷口停靠着的车。 就算别人不清楚,和他在一起四年的自己又怎么会发现不了,方容成是真的生气了。 “姜离,做的真好。”他喃喃地对着自己说道。 没什么好失落的,不是早就知道了吗?极力地要来这个角色,不就是为了看一看他的反应,现在看到了,和预料的分毫不差。 可是想好的劝服自己的说辞,怎么一下子都变得那么无力。姜离收起眼底的倦意,迈开脚步迎向冲他招着手的简月。 回小区,然后换乘了公司的车,接受了杂志的拍摄与采访,等再回到公寓,天空成了墨蓝色,两侧的复古街灯已经点亮。 “慕白,你看我这个妆容还算不错吧?”凌亦风凑近正摆弄着电脑的苏慕白,直到看到某人的耳后跟红了一片,他才意识到自己的姿势似乎不太妙。不管从哪个角度看,都很像是背后拥抱的 亲吻,要是动真的话,苏慕白的嘴唇不算太薄,应该会很软才对。 “才没有呢?”凌亦风被自己奇怪的想法吓了一跳,忙跳开好几步。 耳边没有了凌亦风的呼吸,苏慕白脸上的灼烧感也退了下去,回过头,凌亦风的表情十分复杂。 “怎么,被自己的过敏妆容吓到了?”苏慕白两手交叉放在胸前,淡淡问道。 “才不是。”凌亦风下意识否定,然后在眼前人探究的目光下,又点了点头,“是被吓到了。” “你快看看,行不行得通,要不要再搞得严重些?” 明知凌亦风是故意在扯开话题,苏慕白选择并不揭穿,因为看着某人别扭的模样,心情出奇的好。 “太过了,反而容易引人怀疑。”苏慕白冲凌亦风挑了挑眉,示意他来瞧一瞧桌上的资料。 “什么东西,神秘兮兮的。”凌亦风走上前俯身,密密麻麻的专业术语,能一眼看懂的就只有标题,医疗报告。 “你是想拿这个去骗他们?”凌亦风抿着唇,垂眼思索了片刻,拍手道,“就算过敏他们也会找借口推脱,要是有了报告单,就不怕他们狡辩了是不是?” “你终于肯转动脑子了。” “不过我拿着医疗报告单可不是为了你这个假扮的委托者。”凌亦风看着眼前的男人露出迷人的微笑,凤眼轻佻,说不出的魅惑,带着隐隐的危险,“我要让他们追查我的底细,要让他们以为我是个贪财忘义的败类。” “唉?” 简月递上名片,凌亦风低头一看,有名律师事务所,郑慕白。 “像他们这种诈骗公司,通常都希望能私下解决,绝对不会有警察的介入。”简月单手支着沙发,轻轻一跃,安稳地落在空位上。 “他们会尽量拖延时间,然后找出律师的底细,借机将人收买。如此一来,作为受害者的你就被孤立了。” “到时候我会故意撞上,成为他们询问的对象,然后告之名为郑慕白的律师,因为金钱关系离开了公司,把他们引到用钱收买的陷阱里,然后到时候收了钱成为一伙人的慕白把一切录下来,最好的诈骗证据就到手了。” “那让姜离去扮演新晋职员是为了什么?”凌亦风消化完简月的话,半晌冒出了一句。 “是姜离自己要求的,就连那些戏份也不是我和容成教的。” 起初并没有抱有什么期待,只是要求他不要被怀疑,可姜离的手段却比想象中高明太多,借着别人的软肋击破防备,这些他究竟从哪学来的? 简月看到从房间走出的钟业,顺口问道,“小家伙呢?” “半小时前就出门了。说是吃太撑,去公园散散步。” 正写着乐谱的方容成抬头看了眼头顶的钟,双眉紧皱,六点吃的饭,到了九点才跑去散步,这个理由谁会信? “怎么不叫上我,我也想去散步来着,最近吃了睡,睡了吃,肚子都快长肉了,我可不想变成胖子。”凌亦风边瞟苏慕白边嘟囔着。 方容成手中的笔一扔,心里一片烦躁,原来还是有人会信的。 第九章 “我要找你们公司的负责人。”身着西装,戴着细框眼镜的苏慕白领着“毁了容”的凌亦风,走到前台对着客服小姐说道。 然后就有员工领着二人进了郑泽的办公室,原本挂着笑意的郑泽一看到戴着口罩的凌亦风,一眼就认出了正是昨天前来退还的人,立马就黑下了脸,“怎么,难道昨天我们说的还不够清楚吗?白纸黑字摆在那里,不管你请谁来都是一样的结果。” “郑先生,我想你搞错了,我的当事人找上门不是为了退货,而是需要你们公司给他肌肤过敏一个说法。” “过敏?”郑泽皱起了眉,冷笑着嗤了一声,“谁知道他是因为什么过敏?要知道我们公司的护肤品可是纯天然花卉提取的,绝不可能刺激皮肤。” “郑先生,不必一口否决,先看看这个医疗检测报告如何?”苏慕白拉过一边的椅子,优雅地坐下,将所谓的检测报告推到郑泽面前。 “我的当事人脸上皮肤发痒,脱落,甚至红肿到已经没法出门了,所以第一时间去了医院,结果很明显已摆在了面前,贵公司的护肤品里确实有会对人体产生过敏反应的添加物。” “我的当事人是IN公司的练习生,在未来三个月内就有出道的机会,如今重度过敏,自然得推迟出道计划,所以贵公司不仅要付出毁了我当事人容貌的赔偿金,还有精神上的补偿。” 苏慕白不让郑泽有思考的机会,接着说,“我已经托私家侦探调查过了,因为贵公司的护肤品过敏的不单单只是我的当事人,光是近两个月就有六名同样受到皮肤伤害的顾客。” “郑先生,我们完全可以把贵公司告到法院上,所以你最好考虑清楚。”苏慕白的语气平平,不笑的时候骨子里却透着一股慑人的迫力。 “不知道如何称呼?”郑泽心中有些乱,但表面上依旧一如往常,欺诈师的第一守则就是不能让人看穿情绪。 “我也姓郑。”苏慕白微微抬着下巴,淡笑着答道。 “郑先生,要是您没有急事不如坐着登上小会,我只是公司的经理,有些事还是需要我们老板亲自做主。” “我可以理解,但请不要让我和我的当事人等太久。” “那是自然。”郑泽出门,随后就招呼过一个员工,偷偷把名片递交,嘱咐道,“去这个地址查一查,二十分钟后,我要知道用什么手段可以收买这个人。” 早就安排好一切,苏慕白和凌亦风只要等着时间到来即刻,相比之下,郑泽在休息室来回踱步,一根接着一根抽着烟。 他眉头紧皱,隐隐觉得有什么不对,一切来得都太过巧合,似乎从开始就是有目的地冲着自己。 “我说怎么找不到哥,原来是在休息室。”推门而入的姜离被满屋子的烟味熏得呛出了眼泪。 “姜离?”郑泽抬眼看着满脸通红的少年,疑惑问道,“不是说让你在家呆着养伤,怎么又跑来公司了?” 姜离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偷偷瞥了眼郑泽,结果正好撞上对方的视线,又低下头,小声说道,“昨晚的情况哥也看见了,那个房子我是回不去了,可是我刚来工作,一点资金也没有,要是可以的话,我想让哥收留我一个月。” 他想了想,又立马着补充道,“就一个月,一个月以后我就有钱去租新房子了。” 郑泽伸手揉了揉姜离的脑袋,还以为早已经没有感情了,可是昨晚的事历历在目,那个蜷缩在角落握着手机的小家伙,还有恶狠狠要把门板踢破的陌生人。勾起了他的心疼,不只是对眼前少年的心疼,更是对过去岁月里同样的自己心疼。 “搬进来住也可以,不过你得先替我办件事。”郑揉了揉眉心,郑重道,“这件事,我只放心交给你。” “哥,吩咐什么,我一定办到。”姜离龇牙灿烂一笑,惹得郑泽也不由地弯起了嘴角。 二十分钟后,不出意外的,接到了派出员工的电话,郑泽的烦躁一扫而空,迈开脚步,朝着办公室走去。 “郑律师,有些法律上相关事宜,我们老板想约您单独谈一下。” 苏慕白将包提上,跟着郑泽上了三楼,会议室里空无一人。 “郑先生,我希望您能给我个满意的解释。”苏慕白扫了眼屋子,转头看向郑泽。 郑泽把门一关,直接从内兜里掏出一张支票,拍在桌上,点了根烟,笑着道,“郑律师,据我所知,三个月前您从有名律师事务所辞职,并不是出于个人意愿,而是扯上了金钱问题不是吗?” “你这是什么意思?”苏慕白眯着眼,眉目间隐隐藏着怒意。 显然这样的表情很合郑泽的心意,他低笑了几声,按住欲起身的苏慕白,慢慢开口,“你看,就算你帮了他们,他们能支付给你的也仅仅是一点点的咨询费用。而我们给你的是劳动报酬的好几倍不是吗?” “我图的不是钱,是你们欺诈的行为。” “欺诈?”郑泽冷笑着,一跃坐到会议桌上,望向窗外,吐出烟圈,喃喃道,“这个社会就是个大染缸,经商的谁敢说是完全清清白白的,只不过是骗多骗少。就算不是我们,高级专柜的护肤品也一样带着欺骗性质不是吗?什么美白什么去细纹,能有几个有效的。郑律师,与其浪费时间在这,为何不选择更容易的赚钱方式呢?” “你用这种方式打发了多少人?”苏慕白摘下眼镜,垂眸,让人看不出眼中的情绪。 “你是第一个。”郑泽将烟头扔进烟缸,一丝了然的笑容洋溢在他唇畔,“郑律师,我们不妨开门见山直说了,我们公司的护肤品是什么做的,我还是清楚的,你拿着的那张医疗报告检测的绝非我公司的产品,试问添了点香料的白水怎么让人过敏,我知道他就是想要钱不是?” “他的钱我骗了就不打算归还,这是我们这一行的原则,但你不一样,你不是我的猎物,我可以给你想要的,而你只需要帮我解决了眼前的麻烦。” “郑泽,有没有人和你说过,身为欺诈师,就不该把底牌全都摊开。”苏慕白指间拈着针孔摄像机,笑了笑。 “胖子,得手了?”凌亦风在门口等了许久,一听到会议室里传来苏慕白的笑声,迫不及待就冲了进去。 随后,钟业简月容成也在凌亦风的通知下陆续来到了办公室。 “全到齐了吗?”背着五人的郑泽噗地笑出了声,开口直奔主题,“说吧,你们究竟为了什么?” “郑先生那么聪明,肯定也猜到了,我们不过是要你把20亿还回去。”方容成眉头不露痕迹地皱了皱,眼前人的神情似乎已经宣告了结果,他们费心布的局,对方察觉了。 “我不是说了,我们这一行的原则就是骗到手的绝不会归还。” “即便是把这个录像交给警方也无所谓吗?”苏慕白不得不惊讶于对方的淡定,应该说是他们小瞧了郑泽的能力。 “你们大可交给警方,欺诈消费者的是这间公司,而不是我。” “别忘了,你也是公司的员工,还是管理层不是吗?”凌亦风好心提醒。 郑泽摇着食指,声音里溢出了笑意,“二十分钟前,我确实是这间公司的经理,但现在我不过是个辞了职的无业游民。” 就在五人心里咯噔一声的时候,换了一身衣服的姜离缓缓走进门。 “你来了。”郑泽脸上的笑容随着姜离的脚步渐渐收起,从得意到不可置信到愤怒,最后化为一声长长叹息。 “我早该想到的,这个世界上怎么会偏巧遇上那么相似的人。” “所以昨晚也只是全套戏的一部分对吗?” 被问的人沉默着。 “你们赢了,我想二十亿大概已经回到了三菱的账户里了,是吧,姜离?” 姜离不敢看郑泽的眼,撇开视线,低声道,“对不起。” “不必和我道歉。”郑泽从桌上跳下,走到姜离面前,揉了揉他的发,“还会再长吧,可能下次再见面就够不得到了吧。” 姜离摸着脖子迷惑地抬头,不解问,“哥,你不生气吗?” “有什么好生气的,你不是一直要求我教给你诈骗的技术吗?现在看来你比我还高明。”郑泽的手拽下姜离脑袋上的假发,一头蓝发入眼,他半眯起眼,“还是这个颜色合适你呢?其实无论你是谁,我都不会教你诈骗术,我还想着怎么和你开口。现在好了,不用再苦恼了呢。” “为什么?”姜离的手紧攥着衣角,低着头,有什么堵在了喉际,难受得很。 “因为,大概是有些累了,可是骗人这种事一旦开始了就停不下来了。其实呢,我一直在等一个人,等一个能把我骗倒的人。”郑泽仰起脑袋,看了眼吊灯,语气无比柔和,“姜离,谢谢你。” “哥,你去哪?”姜离哽咽着,拉住郑泽的衣袖。 “当然是去我该去的地方,警察局什么的我还是希望能自己踏进去。”郑泽像在说着一件极为稀松平常的事。 “千万不要和我一样,骗人的人最后都没有什么好结果。” 姜离看着那个消失在大门口的身影,紧紧咬住了下唇,他以为能帮大家完成任务,应该是高兴的,可是,心却像是被什么狠狠扯着,为什么偏偏是自己,笑的那么勉强,其实他一定很失望。 被信任的人背叛,他到底做了什么,现在这个样子和当初逼着郑泽走上诈骗道路的那些人又有什么差别。 姜离转身朝着郑泽追去,凌亦风刚要拉住,却被方容成制止。 “让他去,这是他应该做的,有些事不是能任性妄为的。” 气喘吁吁地跑了好几百米的路,才捕捉到熟悉的身影。 “哥。” 郑泽回过头,秋日的暖阳笼罩着蓝发少年,他的黑色眼眸在光下变成清澈的琥珀色,脸孔上细小的绒毛一清二楚。街口的咖啡店放着婉转悠扬的音乐,他缓步走到郑泽面前,弯下腰,盯着鞋面,诚恳地道歉。 “哥,不管我出于什么目的,我终究是骗了你。” “哥,对不起,我以后绝对不会用这种方式,不管为了什么。” “哥,也请你一定要相信,这个世界不只有欺骗,还有很多别的东西,就像哥那么真心的对待我,哥也一定会遇上的,把哥放在心上的人。” “姜离,你的道歉我接受了。要是还有能出来的一天,可能要你接济我了。”郑泽背过身,晃了晃手臂,朝着区警察局走去。 姜离久久低着头,额前的发遮住了他的眼,唯有衬衫上湿了一块。 一声叹息,忽然,身后的力道迫使姜离转过身,被扣住肩膀,压进一个有力的怀抱里。宽阔的胸膛,薄荷味的气息,熟悉的心跳声温暖了他停留在眼眶的泪珠,放肆地哭起来。 “都是我的错,其实他不是那么坏的人,其实他那么用心的对过我。如果一切都能重新来过的话,我一定不会选择欺骗。” 方容成紧紧搂着小家伙,等到他情绪稍稍平稳了,才叹了口气,轻声道,“姜离,你以为我为什么生气?不是因为那个人,不是因为逃避过去,只是因为我不想让你后悔,我不想看到你用自己亲手布下的局伤害了自己。” 姜离用泪眼汪汪的眼看向方容成,一副你为什么不早说的模样。 “我说了,你就一定会听吗?你一定只会嚷嚷着我是在为逃避找借口不是吗?”方容成看着姜离嘟起红唇,嘴角慢慢翘起,“放心,警局那边没有确实的证据,再加之确实定了郑泽的罪也变相告之媒体,三菱公司的管理层存在漏洞,所以不会太久他就会被放出来了。” “真的吗?”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前天刚骗了我,上周说好带我去吃冰淇淋的。”姜离的撅起的嘴都可以放上一根铅笔了。 “小小年纪,还真记仇。”方容成回想了下,确实是忘记了。 “我只记容成哥的仇。” 第十章 简月站在名为深夜的店门外,做旧的老式挂灯,木质的移门,透过磨砂玻璃落在室外的黄色灯光。当酒足饭饱的男人移开店门时,他望见了坐在最角落里端着酒杯的方容成。 走进店,从木桌上取了只合心意的杯子,穿过几张桌子,在方容成对面坐下,棒球帽下的唇角翘起,“不是一向最严苛艺人私生活管理吗,方容成,一个人出来喝闷酒,可不像是你会做的事。” “说到底,我也不过是个普通人。”方容成晃着手里的透明酒杯,白色的液体在圆周运动下四处流动,最后顺着杯壁入了他的口,沿着喉际滑落。 简月接过服务员送上来的咖啡,习惯地倒进奶和两包糖。 “不觉得甜吗?”容成盯着白糖融入黑咖啡里,想象了杯中的味道,微微皱眉。 “不觉得苦吗?” 两人淡淡一笑,笑声过后是一阵子的沉默。 简月低头搅拌着咖啡,反复在心里抹去再重新组织言语,犹豫着如何开口,“容成,我们六个人在一起两年,而你和我两年前都是二十一。” “真是别扭。”他揉了揉鼻子,心想着直接问得了,拐弯抹角的太累人,“方容成,姜离什么性子,我们都清楚,这一次他独自的演戏,绝不是他自己能设计出的。” “谁都有过去,因为尊重彼此,所以不曾过问。姜离会这么做,一定是因为那段回忆太过深刻。你不会不知道,对于姜离来说你意味着什么,我希望你清楚,有些事,就算忽略掉跳过去,绑起来的结是不会自动散开的,这是你带给他的结,该由你亲自来解开。” 像是早就预料到简月的意图,方容成没有回答,只是左手支着下巴,右手的指尖沿着杯口画圈,半晌,才低低说道,“简月,连自己的结都没有解开的人又要如何去开导别人。” “怎么可能解得开,怎么可能忘得了。”方容成垂眸,轻声笑着,“你一定也听说过那句话,越是付出多的人就一定会成为败者。” “方容成也不过是个败给了谎言的人。” 简月并没有因为方容成难得流露的颓然而心软,将咖啡杯推到他面前,很认真地说道,“方容成,我一直以为我们六个人里你应该是最明白的。现在看来,无论再冷静的人只要入了局,就没有理智可言了。” “每一件事,一旦发生了就没法被抹去,无论是好的还是坏的,都成了你人生中的一部分。” “人有时候太喜欢钻牛角尖,以为自己走出来了,其实不过是换了个地把自己困起来。很多事不是非得要忘记的一干二净,就像这黑咖啡,如果加了奶精和白糖,味道就变了,所以,方容成,从一开始你就走错了方向,其实你要做的不过是找到使它不那么苦涩的奶精和白糖。 容成皱起的眉渐渐舒展开,随即眼角染上了浅淡的笑意。 “简月,有没有人对你说过,其实你很合适去做电台的知心姐姐。” “方容成,你竟然损我,你知不知道别人找我聊天,可是要付咨询费的。”简月嘴上嚷嚷着,双眼也同样弯成了月牙状。 公寓里,客厅里一左一右霸占着沙发的慕白和凌亦风依旧在进行着每日必有的争斗。 “凌亦风,你让我耳朵安静会不行吗?”苏慕白想要放下手中的茶杯,发现茶几上已然没了空余的地方,无奈瞥了眼端着盘子,嘴里塞满东西的凌亦风,说道“从你坐上沙发开始,你的嘴巴有停歇过吗?” 又是薯片,又是蛋糕,种类齐全,一张茶几上全是大袋小袋的零食。 “其实我一开始只是想吃薯片,红烧牛肉味的有点咸,所以我就想配着奶茶会不会好一些,可是奶茶又太甜了,所以拿了些牛肉干,可是光吃牛肉干又有点单调,于是我就想到了果汁。”凌亦风很是认真地解释着。 “停停停,打住,我不想听你的食物进化史。”慕白及时阻止了一谈及食物就滔滔不绝的亦风,指了指满桌的包装袋,“我只要你任意吃完一袋,给我的杯子腾个空间就好。” “那我吃哪个呢?”凌亦风从左边看起,嘴里嘀咕着,“水果糖不好,晚上吃多了会蛀牙。薯片太咸了,奶茶已经喝光了……” “慕白哥,还是用我的折叠桌吧。”钟业洗完澡就看到对着零食神神叨叨的亦风和端着茶杯的苏慕白,默默地从房间里抱来了折叠桌,摆放到苏慕白的左手边道。 “钟业,做得好。”苏慕白拍了拍钟业的肩,赞许道。 “太好了,那我就不用挑了,想到什么就吃什么。”凌亦风松了口气,立马恢复了懒散的姿势,瘫倒在沙发,边看着电视边往嘴里送着安放在肚子上的洋芋片。 “慕白哥,你说我们要不要替亦风哥去挂个号,我怀疑亦风哥的胃里开了个黑洞。”钟业靠着慕白,低声问道。 “不用检查了,很早之前我妈早就带我做过胃部的检查,医生说我的胃是绝对的健康型。”凌亦风嘎嘣嘎嘣地吃着,含糊不清地说。 “近日,江东区警方得到相关人士的举报,称有人在江东区海星社区二街一地下室聚众赌博。获得信息后,警方立即组织人员展开了调查,在获取了大量证据后,于今晨4时,展开了抓捕行动,成功将参与赌博的17人抓获。” “聚众赌博?”凌亦风盯着屏幕,忽然一拍大腿惊呼道,“喂喂,苏慕白,你快看,不得了,他们在玩的是不是俄罗斯轮盘赌?” “还真是俄罗斯轮盘赌。”苏慕白推了推眼镜,发现了另一个有趣的事,“不知道那把M500的左轮手枪里有没有装上子弹?” 原本帮着凌亦风捡着洋芋片的钟业的手不被察觉地微微一抖,睫毛下的眼里一片慌乱。 “姜离呢?”钟业把洋芋片放回茶几上,起身故作疑惑扫了眼四周,“不是说好一起打游戏,怎么不见了?” 借着寻找姜离的理由,快步离开了客厅,走向通往天台的楼梯,黑暗中,那些快要忘记的过去如潮水般翻腾而起,钟业锁上门,坐在楼梯上,把头深深埋进膝盖里,只有把自己藏起来,才能感觉到一丝丝的安全。 是什么时候开始没有了光的,一睁开眼就是潮湿阴暗的地下室,密封的水泥墙将所有的颜色都隔绝在了另一头。 从最初的害怕到后来想要活下去,想要再看一眼蓝色的天空,想要再呼吸一口外头的空气。所以麻木着心,拼了命的努力,拼了命让自己不去害怕沾满了鲜血的双手。 可惜,为什么偏偏会脆弱,会孤单,人一寂寞内心就会变得温柔起来,就会渴望有人拥抱,就会想要寻找可以躲风的海岸。 黑暗的地下室,圆桌上的俄罗斯轮盘,围着桌的两个人,手边是M500左轮手枪。 如果没有遇上,如果从来都不知道感情为何物,是不是那一段日子也就不会那么沉痛了。 不是说再深刻的东西,回忆的次数多了也就淡了。钟业不明白,为什么于他而言,越是反复的去想起,越是清晰地一次次在脑海里重演,就连原本不曾注意过的微小细节也变得如此清楚。 “选择一个,你活还是他活,这就是你们最后的任务。” “钟业,我还是没办法呢。”记忆里的那个人先举起了枪,顶在自己的脑门上。 “太想活下去了,实在太想活下去了。” “所以以前说过的话都忘了吧,我们不是朋友了,是敌人,你让我一回如何?” 年少时总是那么轻易地乱了情绪,横冲直撞,所以才会被骗,因为愤怒,握紧了手枪的手,最后同时扳动,空阔的地下室里却只回响着一声枪击。 “于其,让我去伤害自己的伙伴,不如让我亲手为你的人生铺上一条有光的路。” 以为只是幻听,可是倒下的人嘴角挂着满足的笑容,前一刻的狠戾荡然无存。 那个领着他们的人拍着钟业的肩,宣布着他终于可以踏出铁门。 “为什么?”钟业背着那个人低声问。 “愚蠢的人只会被虚情假意冲昏头脑,你还不明白吗?他卸了子弹,就在拿到枪的第一时间。” 手枪里装了两发子弹,第一发,他杀了最亲密的伙伴,第二发,他杀了嘲笑着死人的领头。 钟业双手抱着头,最大限度的蜷缩起身子,恨不能让身心都揉在一起,然后至此被风化,被晒干,消失在世界上。 “宋岚,有些事一次都足够让你用命来赔了,你要是还想再试试,靠近一步,我就毁了你的所有的如何。” 楼梯间竟然不是他一人,变了味的声音,不似往日的稚气,钟业猛地抬头,正好对上拐角处靠着墙姜离的眼。 “姜离,你?”钟业依旧没缓过神来,方才眼神冷漠,透着戾气的人除了长了一张相似的脸,完全找不到姜离的身影。 “哥,那你呢?”姜离笑了笑。 “钟业哥不想让简月哥知道,而我不想让容成哥知道。” “无论是我还是哥都一样,能活到现在的理由从来都只有一个。其实早就该去死了吧,如果不是因为那个人,早就想从这个世界消失了吧。” 黑暗中钟业看不清他的神情,唯有那比往日低沉的声音一圈一圈他心口荡开。 第十一章 日本的宣传活动。电视台的节目无非就是问一些新专辑的曲风,还有免不了的粉丝福利提问时间,喜欢的女生类型,经纪人提前就会为六个人备好台本,尽量笼统着说,凡是用着善良可爱等等可以拿来套在每个人身上的词就绝对不会出错。 “上一个问题电视机前的女粉丝一定都听得热血沸腾了。” “再来看一看下一条,来自鹿儿岛的高桥七美,请问简月哥哥,亦风哥哥还有zelo,能描述一下你们小时候的模样吗?” 女主持人读着屏幕上的消息,被提及到的三人挂着标准式的笑容,只是默契地都选择了看向主持人,怕视线对上镜头,会暴露了某些情绪。 “其实我的童年很普通,和大家没有什么不同,我有个很疼我的妈妈,还有个很可爱的妹妹。”简月露着兔牙,第一个开了口。 “我和简月哥差不多,只是我没有其他兄弟姐妹,家里就我一个孩子。”凌亦风说完微微吐了口气,喃喃来了一句,“巧克力面包。” 苏慕白的手在前面三人的遮挡下,不动声色地握住了凌亦风冰凉的手掌,希望能用自己的体温为身边人驱赶点寒意。 凌亦风侧过头,略带惊奇地望着苏慕白,不过片刻,眼里的惊成了带着感激的淡淡笑意,认识三年他很清楚,虽然平日里总是斗嘴,但这一次不是捉弄,苏慕白是在安慰自己。 姜离偷偷瞟了眼容成哥,才看向镜头,“其实呢,我小时候大概不是很讨人喜欢,不过幸好我有个很好的朋友。我们总是在一起,有什么高兴不高兴的我都会找他倾诉,无论发生什么只要看见他就会觉得很安心,那段日子是儿时记忆里最美好的时光。” “那现在还有在和那位朋友联系吗?” “有,每天都有在通讯。” “真是让人羡慕的友情。”主持人感慨道。 不是友情,姜离垂下眼,在心底反驳着。 “节目到这本应该结束了,不过呢,2月6号,根据BAP出道日记里所给的资料,今天正好是钟业的生日把?” “呐。”六个人齐声应道。 录影棚的灯光突然全部关掉,工作人员从幕后推出神秘惊喜,三层鲜奶雕花蛋糕,中间插着的荷花蜡烛,灯芯燃烧着,底座的音乐装置放着生日歌。 “我都忘记了自己的生日。” 大概是第一次在镜头下庆生,钟业有些局促地摸了摸脖子,笑着说道。 “钟业,哥可是替你记着呢。”简月因为他迷糊的样子失笑,伸手搭上他的肩膀,对着镜头爆料,“我们钟业,平时就是个舞蹈机器,闲下来就喜欢跑舞蹈室。偶尔有一次他给自己放假,结果我们每个人都会问他,钟业啊,今天怎么不跳舞。后来,钟业再也没有偷过懒。” “每个人都对钟业说几句祝福的话吧。”说完,主持人将话筒递给方容成。 “希望我们六个人永远在一起,希望每一年都能陪你过生日。” “钟业呀,你绝对是个潜力十足的好苗苗。”苏慕白夸赞道。 见姜离要接过话筒,凌亦风急了,忙先一步抢过,“好话都快被你们说完了,钟业啊,以后哥的零食分你一半。” “钟业哥,你别信亦风哥的,他说的肯定不算数。”姜离跳到凌亦风身后,对着话筒说,“从今天开始,我把我的鸡蛋让给哥,所以哥今年一定能长高了。” “呀,姜离,生日说这些合适吗?”亦风抓着了机会反击。 简月直接拍了拍钟业的肩,示意他不要去在意那两个人幼稚的争吵。 烛光落在简月纤长的睫毛上,黑发因为黄色光被染成了摩卡色,“钟业,生日快乐。” “钟业许下今年的愿望吧。” 待钟业默默祈祷完,六个人紧握着彼此的手,呼地一口气把十八只蜡烛都吹灭。 “卡,好了今天的录影结束了。” 灯光瞬间亮起,工作人员把蛋糕包起来,递给钟业,不忘送上祝福,“生日快乐,蛋糕是我们节目送给你的,希望你会喜欢。” “可以回宾馆休息了。”凌亦风带头出了录影棚,伸着懒腰兴奋说道。 “在空调房间里,洗个热水澡,跳进被窝,乃是人生最大的享受。”简月点头补充道。 走在最后提着蛋糕的钟业面色一沉,没有加入到谈话中。 车到宾馆,其余五人都回了房间,唯独钟业放下蛋糕,和姜离交待了几句,换上军绿色棉袄,戴上毛线帽独自出了门。 八点,正是商场热闹起来的时段,钟业依靠着椅背,闭上眼,有种酸楚在不断漫上来,大口的呼着气,试图让自己平静下来。连自己也不清楚为何变得那么敏感脆弱,就算只是不远处站着的女生谈笑声也牵动了神经,压下去,又蔓延开来,泪水刚模糊了视线,又在理智的克制下逼了回去。 很想问出口,除了生日快乐,难道就没别的可说了?但最终那些话语咽了回去,大概只能腐烂在肚子里了。 跟着人流下车,又顺着前去商场人流的反方向走,没有五颜六色的霓虹灯,在街头游荡了许久才找到能看见河流的草坪。 和简月的第一次见面,是在汉江边。被成日的暴力拳头充斥着的生活压得喘不过的少年终于再一次试图逃离那个黑暗的地下组织。 那一天的天空格外红,钟业清楚记得,是火焰的颜色,像是整个天空都燃烧了起来。 他就坐在江边,只要再靠前一些,就是深不见底的汉江。如果不是听到了哭声,也许那一天之后,世界上就不会存在钟业这个人。 顺着声音寻找,看到的是脸上沾着灰,衣服也皱巴巴的少年,抱着膝盖看着不远处的天默默流泪。 “呐,你为什么哭?”钟业第一次试着主动开口。 “因为天空太美了。” 那时候,简月是这么回答的。 没有继续追问,钟业就在少年身边坐下,以同样的姿势,仰起头。 “天空果然很美。” 钟业猛地睁开眼,呼吸一窒,映入眼帘的是简月标准八颗牙的亲切笑容,上节目时的黑色西装被换上了清爽的格子衬衫,外罩着米色厚毛衫,干净又温暖的色泽和他身上带着的柔和气质完美贴合。 还没来得及搞清状况,姜离一米八六的个子就冲了上来,张开双臂轻轻一跃,挂在了钟业身上。 “呀,姜离,你想谋杀钟业啊,他的小身板可经不起你巨婴的威力。”凌亦风一把抓着姜离的衣领,将他拖到一边,好让钟业喘口气。 “亦风哥,你一定是嫉妒我和钟业哥比较亲密。”姜离不满地轻拍凌亦风攥着他衣服的手,可惜后者并没有想松开的意思。 于是就成了眼前这幅有些好笑的画面,凌亦风插着腰,一副大爷的姿势,而被拉住的姜离死命挣扎,颇有在水里游泳的样子。 “大黑,好歹也是二十一岁的人了,怎么就不见你成熟一点。” 钟业闻声看去,远远走来的慕白双手插在裤袋里,面上挂着一贯优雅温和的笑容,并肩走着的方容成手里提着的蛋糕盒子比节目组送的精致许多。 “哥,你们?怎么会在这?”钟业脑袋一片空白,几乎是一字一字从唇中地吐出。 “因为,今天是你的生日。”简月的眼弯弯,无比温柔仿佛浸染了春日的江水,语气比午夜情感电台的女主播还要柔和。 “所以你们刚刚都是装的?”钟业眼里泛着水光,吸了一口气想要用力扬起唇角,却最终敌不过滑落的透明液体的力量。 “我们六个人从遇上的第一天起就被命运绑在了一起。”简月极为温柔地抹去钟业眼角的泪,轻捏他的鼻尖,笑着道,“哪次生日没有惊喜,怎么可能遗漏了你。” 钟业的眼泪没有收住的意思,反而越哭越凶,简月勾住他的腰轻轻一带,就把钟业搂紧了怀里。将脑袋按在胸口,凑到他耳边用着只有两个人听得到的声音说着,“有些事还是说清楚比较好,钟业,你对我来说很重要,所以不要再小瞧你自己了。” 姜离与凌亦风对望了一眼,最后达成默契,齐齐向后退了几步,在心里默念着非礼勿视。 等到简月松开钟业时候,两个人扭头,就看见四个人各自吹着口哨,望着不同的方向,唯独没有一个是朝着他们的。 “钟业,生日快乐,还没过十二点就不算迟到。”苏慕白笑着道。 “都怪节目组,应该让我们第一个送上祝福的,下次把生日放到十二点零一分,看谁和我们抢。”姜离已经开始计划着明年。 “不管,钟业,快开蛋糕,我饿了。”这是凌亦风。 于是,六个人打闹着,追逐着把奶油往脸上抹。直到没有再奔跑的力气,才一字排开躺倒在草坪上。 “凌亦风,你刚刚是想到不好的回忆了吧?”最左边的苏慕白扭过头,盯着凌亦风的侧颜开口问道。 “哎?”凌亦风对上苏慕白的目光,一脸疑惑,“你怎么会知道?” “我是头脑风暴苏慕白。” 因为曾经听到过你的梦呓,当胃充实了,心也就不那么难过了。每一次难过的时候,有个人习惯性的总是用食物为自己鼓气不是吗? 凌亦风,你到底有多少难过,才需要那么多的食物去填悲伤? 苏慕白看着天空,在心底无声地问着。 最右侧的方容成突然抬手蒙住了身边姜离的眼。 “哥,怎么了?” “嘘”方容成的食指按在姜离的唇上,拨出一串号码,然后把手机贴到小家伙耳边。 “姜离,看来我和警察真的没什么缘分,警局也不收留我,所以我又自由了。” 漆黑一片,听觉就变得格外敏感,在对方开口说出第一个字的时候,姜离就知道了,那是郑泽。 “不管你是哪个姜离,我可是依旧把你当我的弟弟。” “所以我要去找份正经工作了,不然怎么给你这个小家伙树立好榜样。” “容成哥,太狡猾了。”电话挂断后过了了很久,姜离反握住遮住眼睛的手,移开后,昏暗的光线重新闯入视线,刺痛了双眼。 “这是给你的礼物。”方容成宠溺地看着红了眼眶的小家伙,转为侧躺,手贴到了姜离的脑后,趁着夜黑凑上去在光洁的额头蜻蜓点水一吻。 “是代替冰淇淋的礼物。” 第十二章 “先转身,然后半蹲对着正前方做射击,等一拍后趴下。”从国外特地请来的编舞老师为六个人的第二主打曲示范着动作。 “NO,NO。这个动作手腕应该更有力一些。”编舞老师抓着苏慕白的手腕指正着。 上一刻还严肃板着脸的老师一听到十二点的钟声,立刻舒眉友好一笑,拍了拍苏慕白的肩,“回去好好琢磨琢磨,也不用着急,舞蹈需要feel,今天就先到这,希望两天后再见的时候 能看见你的进步。” “哟,胖子,队内的头脑风暴,也会有短板吗?”编舞老师前脚刚迈出,凌亦风就扑向了苏慕白,勾着他的脖子,调侃起来。 “凌亦风,有谁规定脑子好的人就一定要样样优秀?”苏慕白拧开瓶盖,一口气喝下半瓶能量饮料,“还是说你能让比尔盖茨秀段热舞?” “傲娇。”凌亦风直直地看着某人无毛孔的好皮肤,半天吐出不搭前言的两个字,慕白直接一口饮料喷了出来。 “果然欧美人的作风很自由。”简月啧啧感叹道,“到了下班点就走人,一分钟都不多给,哪像我们,除了通告节目,还得二十四小时待命。” “简月哥,你有没有听过中国有一句古话叫做说曹操曹操就到。”姜离看了眼拿起手机眉头微蹙的方容成,朝着简月问道。 钟业也一脸无奈地扫了眼简月,“还有一句叫好的不灵,坏的灵。” “喂,喂,我说你们两个一脸嫌弃样算哪门子的事?”简月颇为委屈,那些麻烦任务又不是他能送来的,谁不想多点空闲时间,尤其又是在新歌打榜时期,白天黑轮轴转,一天十几个小时都得挂着笑容,下了节目才发现脸部肌肉酸疼。 等到崔准烘设置好电子屏蔽,摄像头虚像,隔绝了一切被监听监视的可能,简月走到方容成身侧放心问道,“这次又是什么案子?” “表面上是一起再普通不过的绑架案,八岁男孩在同学生日聚会上遭到了绑架。”方容成朝着姜离一摆头,后者立即会意,将警局传来的资料展现给五人。 “绑架案?”凌亦风的手依旧勾着苏慕白,“连这种案件警方都推给了外部组织,我严重怀疑警员平日的工作就是负责喝茶上网。” 方容成淡淡笑了起来,“高层人员不都是坐享其成,不过这次退出调查不是警方的本意,而是被绑架小孩的爸爸拒绝了警方所有的提议,闭口不提绑匪的任何信息,甚至将警方的调查人员关在门外。” “难道他以为没有警察的参与,就能够救下他儿子?”苏慕白抖了抖肩,甩掉凌亦风的手臂,“事实上每年都有很多同样的失败案件,以为听从绑匪的话,按照绑匪说的去做,就能保障人质的安全,但绑匪又有几个是有心的,只有尸体才是最安全的。” “那个人可不是单纯的因为怕警方介入刺激绑匪伤到人质。” “他是怕藏起来的秘密被警方发现。”上了锁的门被打开,六个人警惕地站了起来,一副随时开打的样子。 “别紧张,我可没有要偷听的一丝,只不过是刚好路过。”倚在门边的女人一头利落的短发,手里抱着最新款呢的笔记本,身着宽松的卫衣,紧身牛仔裤,分明长着一张略为稚气的脸,却又带着几分洒脱的气质。 “要是打酱油都能破了我的上锁系统,太阳大概也可以从西边升起了。” “倒过来看世界,太阳确实是从西边升起的。”女人耸了耸肩缓步走到六人面前,朝着满眼敌意的姜离一笑道,“Zelo,终于见面了,还没忘记三天后等着你的下一轮攻击吧?” “是你。”姜离微微吃惊。 “姜离,你认识?”方容成皱眉,脸上闪过一丝不快。 “不是朋友。”女人把方容成的神情一分不差记在心里,暗暗偷笑了几声,“要是一定要说有什么关系的话,大概就是两只老虎抢山头的关系。” “简落,都两年了,你怎么还是这幅打扮,这是要彻底摆脱女人身份的节奏吗?”简月扯过她,叹了口气评论者她的衣着,“别成天只想着休闲随意行不行?你好歹也给我有点身为女人的自觉性,不要让你妈一打电话来就对着我抱怨你的终身大事。” “简月哥,我妈说的话你就当过耳风。”她收起嬉皮笑脸,对着简月伸手,一本正经道,“简月先生,我是首尔总部专门负责与MASK连线的虚拟搜查队7号警员简落,初次见面,请多指教。” 简月毫不留情一巴掌拍在了她弯下的背上,还不忘翻了个白眼,“简落,少给我装模作样,你最好解释清楚不是出国留学了吗?怎么又跑回来做了警察?” 简落摸着脖子,解释道,“因为我在国外太闲了想试一试伸手,就攻击了首尔警局的防卫系统,结果警局却说正需要程序人员,所以我就直接提前完成学业,回来工作了。” “简落,你胆子够大的,警局的系统你都敢动。”简月一拳头敲在她脑门上。 “简月哥,你可没有立场教育我,你自己还不是打着明星的幌子干着高危的工作。”她吐了吐舌头,“不过简月哥你放心,我绝对不会把任何消息透露给警局。” “料你也没这个胆子。” 简月忽然想起被晾在一边的五人,骄傲地介绍道,“我表妹,简落,和姜离一样是个黑客高手。” “还有一点忘了说,我对男人没兴趣。”简落盯着方容成说道,还不忘偷瞟几眼姜离。 “简落,什么对男人没兴趣?”简月的已经在一边进入抓狂状态。 她选择直接忽视简月的追问,打开随身的笔记本,“这是搜查人员在男孩家里拍下的照片,当时在书房里,刚拍了一张照,就被男孩的爸爸李秀贤赶出了屋子,我想大概是为了保护白板上的奇怪的公式。” “看样子是在研究什么?”姜离摸着下巴,看了眼苏慕白,苏慕白又看向简落,三人相视一笑,证明了心中的猜测。 “数学什么的果然最烦人了,看不懂。”凌亦风直接抱怨道,钟业附和着点了点头。 “庞加莱猜想,不会有错的。”苏慕白为凌亦风解释道,“法国数学家庞加莱提出的一个猜想,现在为止还没有人破解出。” “我猜那些绑匪也是冲着李秀贤的研究而来。”简落摊开手,半晌,吐了口气,“可惜的是,李秀贤宁可牺牲他的孩子,也不愿意把他的研究交出去。” “所以呢,我的建议是在他家接入控制系统,然后你们可以代替李秀贤去救那个孩子,不过以防万一MASK的各位最好想办法把李秀贤的研究搞到手。” “我不明白,那个庞加莱猜想到底有什么现实意义?”凌亦风单手托着腮,指了指电脑屏幕上的公式。 “庞加莱猜想把动力学系统和拓扑学结合起来,指出了保守系统中也存在混沌现象,这对于混沌理论在诸如控制系统、密码学等方面的应用具有指导意义。还会对计算机网络产生影响。” “当今社会计算机系统无处不在,若是被有心人士利用起来,破解网络防护墙不过就是几分钟的事,后果难以想象。” “既然如此你为什么不报告给领导?”即便已经意识到这次的任务背后牵扯着更多的危机,方容成神情依旧冷静。 “我怎么没报告,但你们也知道的,警局里哪有新人说话的份,他们只会觉得我在胡言乱语罢了。”简落揉了揉鼻子,模仿着说道,“小林啊,有积极性是好的,但不要天天想着些有的没的,有这闲工夫不如想想怎么适应警局环境。” “所以你来找我们了?”一直沉默着的钟业思忖了一会问道。 “也不是。虽然一直是我把任务发给MASK,但不得不说这家伙把你们的踪迹消灭的一干二净,要不是今日意外听到了你们的谈话,我大概一辈子也不会知道简月哥竟然也有做侦探的能力。” “说吧,你今天来找我为了什么?”对于简落明着讽刺,简月已经习以为常了。不再绕弯子,开门见山问道。 “简月哥,我妈又逼我去见什么七大婶八大姨家的儿子,所以我为了躲躲风头想借你们公寓的阁楼小住几日。”她本就生着一张娃娃脸,拿捏着分寸讨好笑着,看得人不忍拒绝。 “你这丫头,也就有事找我了,才会摆出一副听话的样子。”简月伸手揪了下她的脸,摇了摇头道,“不是我能做主的,要是他们五个人能同意,我没意见。” “脸都被揉了,竟然才说不能做主。”简落一听,拍开简月的手,轻咳了几声,有些不好意思道,“我可以打杂,洗衣,做饭,清理房间,都是我的拿手活。” “我有很多零食。”看向凌亦风说道。 “而且我对男人和女人都没兴趣。我还可以第一时间提供给你们更多关于此次案件的资料。”又看了眼方容成。 “最重要的是,我知道简月的很多小秘密。”这次是钟业。 “我没意见。” 在压倒性的人数下,简月的发言权被剥夺了,而简落则顺利的搬进了阁楼。 第十三章 夜幕降临前,凌亦风和苏慕白并肩站在李秀贤家门外,二人穿着电力工作人员制服,手提着工具箱,按下门铃,轻喊道,“你好,我们是首尔电力公司的,一个小时前您打电话说家中无故停电,公司派我前来检修一下您家中的电路系统。” “进来吧。”开门的女人神色憔悴,脸色苍白如纸,眼里是浓浓的倦意。 凌亦风脱掉鞋子,颇为专业的打开电箱摆弄着,实则只是把姜离给的电力控制设备偷偷安装上。苏慕白则借着查询的构造的借口将微型摄像器安放在了必要的角落里。 凌亦风看着五根颜色不一的电线,脑子进入了当机状态,到底是哪一根来着?别的话都记得清清楚楚,偏偏那一句被遗忘得一干二净。 “蓝色。”苏慕白从凌亦风身边经过,轻声细语提醒着,然后等到凌亦风关上电箱时,立即按下通讯警报器。 在不远处黑色车上待命的姜离点选中屏幕上的八个画面,将唯一的书房空出,然后输入一系列操控语句。 李秀贤的家中,只听滴地一声,客厅,厨房,浴室的灯一起亮了起来,唯独书房依旧黑暗一片。 “女士,按照我们所检查的,您家中的电力系统崩坏主要问题出在了书房,一旦书房用电,又会造成整栋房的电力崩溃。”苏慕白直接走进书房,按下墙上的吊灯开关,然后整件屋子再次恢复了昏暗。 “啊,可我丈夫还没回家,没经过他的允许,我也不好擅自让你们进书房检修。”女人低着头为难地说着。 “没关系,女士,犹豫明日的客户已经排满,所以,你现在预约,我们将于第三天,在您丈夫在家的时候再来检修,您看如何?”苏慕白示意一边的凌亦风莫要乱了阵脚,一边对着女人说着。 “第三天?”女人喃喃说着,愣了愣,突然开始抓着自己的头发,发疯似的冲上去两手紧紧攥住苏慕白的衣袖道,“不可以,来不及了,第三天就来不及了,你们一定要把电力修好,一定要救救我的儿子。” “女士,那您的意思是?” “现在,立刻,马上把我家的电修好。” 女人情绪处在极度紧绷的边缘,随时都有可能反悔。两人赶紧抓住机会,迈进书房。 “亦风,你现在去客厅制造点小动静,拖住女人的视线。”方容成握着对讲机指挥道。 “明白。” 凌亦风趁着女人独自伤神之际,反手一扔,不偏不倚正好落在暖气炉边上,暴露在空气的一小节电线受到湿气突然冒出了火花。 “不好,电力走漏了。”凌亦风惊呼着,忙问女人,“夫人,你们家可有什么干燥剂,或者猫砂之类的物品。” “院子里有。”女人随手拿了只饭桌上的碗,急急忙忙地跑到玄关,换上布鞋,取了一点堆在角落的沙石。 凌亦风接过后,一把铺在冒着火花的电线上,然后打开工具箱,有些抱歉道,“夫人,能否请你帮我举一下手电筒,我的搭档正在检修书房的电力系统,我一个人腾不出手来。” 女人接过手电,照着插座,凌亦风又是拿测电笔东侧西侧,又是拧螺丝的,恰如其分地表现出一个专业电力人员的样子。 在他还没有窘迫到直接拆了所有线路之前,苏慕白总算解决完了任务,凌亦风看着关上书房门一脸沉稳的苏慕白,突然发现眼前的人比以往更加帅气可靠。 不知怎么的,虽然他什么也没说,可只是嘴边微微一个笑意,却把凌亦风心里的毛躁不安抚平,仿佛只要有他在,就算天塌下来也会有他顶着,绝不会让周围的人受到一点伤害。 “女士,现在您家中的电路系统已全部修复,若是还有什么问题只要拨打电话,我们一定尽快赶到。”两人对着女人欠了欠身,离开了李秀贤的房子,坐上简月伪装过的电力公司专用车。 “怎么说?”简月将车开到了小区外,从后视镜看了眼卸掉假面妆容的两人。 “当然,我们两个搭档什么时候失手过。”凌亦风用毛巾擦掉脸上的水,颇为骄傲地说道。 “我们的任务解决了,接下来的事,就得依靠姜离和容成哥了。”苏慕白看向窗外,正好瞧见开着车迎面而来的李秀贤。 “等等。”苏慕白面色一沉,想了想,打开了蓝牙,“容成哥,你还记得三年前首尔发生过一系列银行系统破坏,存款不翼而飞的案件吗?一共五人三人被抓,两个潜逃,要是我没有记错的话,刚才跟着李秀贤的车进小区的白色小车里坐着的就是当年那两个人。” 姜离看向方容成挑了挑眉,将手中的调频干扰器递上,开启屏蔽电子设备。 “容成哥,我想正如我们所料的,不只是李秀贤的家中,他的车子里也被安装上了窃听器。”姜离脸上流露出一缕自信的笑容,“不过这样也好,现在是他们在明,我们在暗,既然都已经查出了信号干扰器,只要我们能追查到他们监听的调频号,要找出两人的藏身地点就简单得多了。” 方容成把伪造的证件递给穿上警员制服的钟业,“你下去以后直接出示证件,然后上李秀贤的车,尽量拖延时间,我和姜离在这个时段里找到对方的调频。” 钟业点头,直接走向李秀贤刚停下的车,对着驾驶座的窗口展示了警察证,随即拉开车门,跳进了后座。 方容成转动着调频器,密切关注着上升的数字,竖起耳朵听着广播里传来的嘈杂声。 “李先生,关于您儿子的事,警方还是希望你能在慎重考虑一下。”钟业将手中的资料递给李秀贤。 “这是什么?”李秀贤皱着眉,一脸冰冷。 “这是几年来,绑架案的资料,李先生不妨看看,有多少绑匪是真的收了钱就会放人。当他们决定绑架的那一刻起,就没想过留下活口。” 李秀贤眉间一挑,像是极为不堪入目的东西,重重地哼了一声,将所有的资料丢在钟业脸上,“你们警察说的好听,你们又有多少把握能确保我的孩子平安归来,你们不过是怕到时候新闻报道说警方失职,怕顶不住舆论压力罢了。” “李先生,你现在要做的不是怀疑警方。”钟业也不恼怒,继续说着,“我们警方和李先生的目的是一致的,就是救出您的儿子。” “狗屁。”李秀贤脸涨得通红,时不时低头看看腕间的表。 “怎么,李先生谁有约?是不是绑匪和李先生通了电话?”钟业脸上的神情变得凝重,“李先生,你要是把情报交给警方,我们很快就能查出绑匪的藏身之处。” “有完没完?趁我还有点耐心之前,请你下车。不然到时候动手,别怪我袭警。” “李先生……”钟业没有接收到方容成发来的指令,想尽办法拖着李秀贤,他现在以警员的身份靠近,想来他也不敢对警局的人动手。 现在看来,果然是低估了李秀贤这个人,猝不及防迎面挥来的一拳擦着皮肤而过,差点就落在他眼睛上,本来以他的身手绝对能稳稳躲过,但现在他扮演着的不过是个最底层的警员,要是身手太过灵敏反而容易暴露了身份。 “李先生,那我明天再来。”感应到贴身设备的微微振动,钟业心底松了口气,鞠了个躬,在他的视线中慢慢消失。 一个小时后,两辆车汇集在繁华的街头,掩藏在众多车辆中,六个人在车上会和。 “那两个人绑匪很狡猾,在市中心下了车,进了酒吧后,就再也没有出来过,我们调查了他们开着的车,结果发现是偷来的,失主三天前报的案。”方容成话还没说完,车门就被拉开。 简落看着离她不过几厘米距离的拳头,面容不改,笑着道,“我回公寓见你们都不在,想着肯定是出任务了。进行到哪一步了?” “为什么你会知道我们在哪?”凌亦风撇了撇嘴,不满地问道。 “因为我在简月哥的衣服口袋里放了这个。”简落关上车门,晃了晃手中的GPS导航仪。 “简月哥,先别生气。”她从包中取出半包牛奶糖取了两把,一把塞给了凌亦风,一把塞给了简月,“我带来了最新消息,我怀疑绑匪幕后推手是SD-7。” “理由呢?”方容成低着头,声音冷冷淡淡,克制着内心的翻腾不已的情绪。 其他五人可能不知道SD-7这个名字意味着什么,他又怎么会不清楚,那是一个专门制造着恐怖事件的组织,只为颠倒着安稳的世界,企图有召一日吞并一切的组织。 “因为据警方潜入人员的消息一年前他们正在研发一种三维空间监控技术,只是陷入了瓶颈,他们需要李秀贤的研究成果,帮助他们的新开发项目。” 姜离看了眼方容成严肃的神情,就知道这次的任务是真的达到了一定的危险系数。 “既然能找到绑匪的藏身处,我们可以把任务在丢会给警局,什么SD-7还是不要碰上为妙把。”亦风想了一会,说道。 简落略一迟疑才说,“警局不会打算接手这个案件,一来SD-7里还有潜伏警员,若是由警局出动,怕惊了SD-7,他们不会望向,不然先前的努力功亏一篑。而由MASK的你们出手,他们只会以为是个人组织。” “所以与其说警局是因为李秀贤拒绝退出了调查,不如说是他们想要把我们推出去做挡箭牌是不是?”钟业脸色一黑,冷哼道。 “没错,我也是刚刚得知这个消息。”简落有些歉意地对上简月的眼,道出真相,“你们没有退路了,一旦此刻收手,最高层已经做好了将MASK六人列为全国通缉犯,这些都是我黑了高层的电脑发现的。” “简月哥,对不起。” “又不是你的错,你道什么歉。”简月笑着揉了揉简落的短发,苦笑道,“其实警局和那些组织又有什么不同,有利用价值的时候就假意护着你,一旦出了点差错,立马就成了废铜烂铁。” “都去他妈的。”钟业面如寒霜,咒骂道。 “781.300是他们监听的调频号。我们先找到他们的藏身点,回去再做进一步的打算。” 简月开口说道,稍稍缓解了车内有些压抑的气氛。 转遍了整个城市,最后调频器终于在一座有些老旧的公寓前有了反应。找到藏匿点,简月便驱 车回公寓,长长的一段路程,谁也没有开口,对于MASK的六人而言,第一次感觉到了紧张感。 第十四章 就算明知道会有危险,还是非去不可,这就是六个人眼前的状况。将车子停在旧楼后头的小巷子外,狭窄的小道里堆满了废箱子,散发着霉味。 雨下得有些大,打落在窗台发出噼啪声。而对于钟业而言,这样的雨夜反而是掩藏身影的最好机会。 “钟业,你一定要小心,在我们还没到达之前,不要行动。”简月不放心地嘱咐道。 “简月哥,你放心,我的身手你还不清楚吗?”钟业笑眯眯地安慰着简月,等着六人转进楼梯间,钟业双手都套上增大摩擦力的手套,一把抓住水管,身手矫捷地向着八层迅速攀爬着。 他动作敏捷,在黑夜中像是一只猫每爬一层,稍稍停顿。待到了八层的窗口外,钟业紧紧贴着靠在窗户边,仔细观察着屋里的动静,等待着其余五人的到来。 虽然拉着窗帘,但通过缝隙隐约能看见他眼前的房间正是关着人质的房间,客厅里隐约传来男人的怒骂声。 他伏在床边,戴上声音扩放器,只是粗略地一听,屋子里至少有八人。还不清楚其他楼层会不会有帮手埋伏着。 钟业有些后悔让简月也参与到行动中来,虽然六个人的身手都是经过专门训练的,可简月毕竟少有行动,万一遇上劲敌,凌亦风杀伤力不高,但至少身手快,逃过敌人的攻击不是问题。最危险的还是简月,平日就疏于练习,难保他不受伤。 手臂上的振动器发出信号,钟业立即回了神,拔出靴子里藏着的刀子,在玻璃窗上画下一个圈,随即将那一小块玻璃取下,伸手将窗户的保险拴打开。客厅里已经一阵打斗声,虽然心系着简月,但钟业明白眼下最重要的还是人质。小心推开门,第一时间就是将熟睡中的男孩用被子裹好抱起,在窗栏上勾住挂绳,一手护住男孩,一手拉住绳,从八楼直接跃下,正好挂在离地不过半米的空中。 一刀隔断腰上的绳子,钟业直接三步迈为两步把昏迷的小男孩丢给了车上的简落。随后以最快的速度又攀上八楼,直接一个翻身安稳地落在房间里。 扫了眼客厅里的情况,毫不犹豫地加入打斗中,攥住衣领一个过肩摔,把伸拳打向简月的男人撂倒。 “钟业,再来比一局如何?”简月眉尖一挑,笑着道。 钟业置若罔闻,身形一闪,挡在简月身前,皱眉道,“别逞强,保护好自己,要是打不过就跑,我们还等着你治伤。” “呀,钟业,你小瞧我。”简月皱了皱鼻子,心中来气,一个擒拿手抓住了冲来上的男人,旋身一扭,直接左右各给了两拳头。 “你们是什么人,敢动老子的人。”突然推门而入的三人,凶神恶煞,其中两人正是名为李圣贤和刘裴的绑匪,李胜贤手中的酒瓶砸向墙壁,拿着碎片挥向最近的方容成。 方容成向后一仰弯下腰,两手撑在地上,左脚踹向手下的膝盖,右脚一个倒钩,压在男人的肩上,翻身将全部力量施加在右脚,李圣贤背上吃痛,半跪在地。 他也算身手不凡,咬牙侧身,掏出随身的刀子迎头劈向方容成,方容成就地滚了几圈,趁着对手的刀子插进了地板的时刻,握住他的手腕,反方向一扭,只听咔嚓骨头拧断的声音。抓住对方 的脚踝,用力一拖,取过刀子,抵在李胜贤脖子上的动脉。 “想杀了我吗?”方容成只是冷笑,一掌劈向他右侧的脑门,用力扬起刀子深深插进李胜贤身侧的木板里。 那一头,凌亦风和苏慕白两人一左一右解决着围上来的三人。 “凌亦风,你应该打头,打晕了他们就不会再爬起来了。”苏慕白边不慌不忙地接着对手招招致命的动作,笑容可掬地提醒着背后的人。 “苏慕白,我说你也不看看,到底谁一直不击中敌人的要害,我看你是成心在逗他们玩。”凌亦风侧过头躲过拳头,然后一脚踹上了对方的肚子,还不忘忏悔着,“不好意思,下次换处踢,肚子是用来吃饭的,踢坏了就不好了。” “苏慕白替凌亦风出手一击击中对方的要害,然后对着翻了白眼的下手无奈道,”我是为你着想,这家伙要是唠叨起零食来,绝对有你受的。“ “胖子,你身上怎么有股蛋糕味?”凌亦风原本笑嘻嘻地脸,突然紧绷了起来,“是你偷吃的对不对?” 苏慕白选择忽视某人的话,拍了拍凌亦风的肩,努努嘴,“我以为我们两个就够随意的了,现在我算是明白了,姜离无论做什么都是找的捷径。” 凌亦风顺着苏慕白的目光看去,那边姜离直接跳到了桌上,摆弄着手中的仪器,绝非儿童拿来玩耍的出拳机器,方容成制造的那是一打一个准,一打一个狠。姜离还尽挑着对方的鼻子,没两下,那人就摸着流血的鼻子,吃痛叫起来。 “致命一击。”姜离对着已经痛到流泪的对手扯起灿烂的笑容,直接从二档升级到四档。结果“咚”地一声,那人瞪着双眼倒在了地板上。 苏慕白与凌亦风对望了一眼,咽了咽口水,这小子,以后绝对不会是个省油的灯。 姜离跳下桌,把他拖到李胜贤的旁边,再跑过去,把苏慕白和凌亦风的手下败将也拖到一块儿。 “姜离呀,你干什么呢?”苏慕白看着小家伙欢乐的跑来跑去,忍不住问道。 “叠在一起有满足感。”姜离笑眯眯地说着,一点也没把身旁两个人被吓到的眼神放到心上。 “不好,七层埋伏着SD-7的人,我刚刚拦截到发出的请求援助信息,估摸着下一批的人很快就会来到,所以各位越快脱身越好。” 身为主力的方容成与钟业对看了一眼,迅速解决着冲进屋子的人。 被称为云豹绝不是浪得虚名,刘裴那双手伸出没多久,钟业就是一个回身抬脚踢了过去,完全不给对方思考的时间,挥起左掌直接劈向他的太阳穴。 刘裴忙向后一蹬,连连几个后空翻,跳到了床后,急中生智去过一边的木板挡在面前,才稍稍有了喘息的机会。 钟业双手撑住沙发,腾空跃起,踢碎木板,落地后横跨一步,迅疾地制住了他手中的力道,连带着转了好几个圈,最后反手勒住了刘裴的脖子。 刘裴还没反应过来,只觉得后颈微微刺痛,两眼一黑就失去了知觉。 “我们走。”刘裴倒下的瞬间,方容成也把最后的两人撂倒了,六个人脚步迅捷地从八楼一个接着一个拉着绳索滑下。 SD-7的人还没有赶来,六人换下车牌号,顺利的坐上车,简落踩下油门,车子如脱了弦的箭射了出去,隐没在拥挤的街道中。 “为了庆祝一下,顺利救出人质,我要来一块起司蛋糕。”凌亦风在后座翻腾寻找着他特意带来的美妙屋蛋糕。 “起司蛋糕确实味道不错。”苏慕白嘴里塞满了蛋糕,却依旧字正腔圆地说着。 “容成哥,你有没有听到什么东西碎掉的声音?”姜离一脸满足地喝着方容成递上来的香蕉牛奶,乐呵地瞧着石化了的凌亦风。 简月瞧见钟业黑色棉质衬衫上的裂口,眨巴着眼问道,“钟业,那几个人的身手竟然能把你的衣服扯破?” “这是什么?”简月瞟见露出的锁骨上隐约可见的黑色图纹,凑上去仔细一看,像是发现新大陆般惊奇,“不对啊,我昨天见你洗澡时身上还没有纹身。” “简月哥,你偷看钟业洗澡。”方才还处于石像状态的凌亦风,嗅到话里的暧昧气息,原地满血复活,挑了挑眉。 “我只是正好进浴室拿毛巾,不小心看到的。”简月赶紧为自己辩解,“而且我就看了那么一丁点,大概就两秒。” “不然哥还想看几秒?”苏慕白也趁火打劫,“没想到啊,简月哥原来一直都对钟业心怀不轨。” “就是就是。”凌亦风一边附和着,一边手就绕过钟业伸向了那盘蛋糕,以讯雷不及掩耳之声偷了过来,在未被发现之前三两口吞下了肚,最后还不忘打个嗝宣布一下肚子的喜悦。 “我说你们是不是该收敛点,毕竟还有位女士在车上。”简月见解释不成,只好拿简落做挡箭牌。 哪只简落完全没有帮他的意思,颇有点煽风点火地说,“你们不必在意我,我完全能接受。简月哥的狼性早在幼年时期已经暴露了,小学的时候成天计算着如何牵到隔壁家小男孩的小手,结果还把人吓哭了。” “简月哥。”除了方容成和钟业外,其余三人欢快地挑着眉,用着变了掉的声音喊着他的名字。 “钟业,你还没告诉我,为什么要纹身。”简月面不改色地看向另一当事人,钟业。 “我们屏蔽了监视系统,又蒙上了脸,所以那些被打的人就只会凭着这个纹身去搜寻线索。我故意让他们撕破衣服,不过就是把劫人的事赖给黑龙会。” “SD-7与黑龙会向来不和,让SD-7怀疑上黑龙会,一来可以洗脱我们的嫌疑,二来两个组织杠上了,也能让社会安稳段时日。” “这次警局给的报酬很丰富。”简落转动着方向盘,透露着新窃取的消息,“算是最后一点的良心吧。” “简落,你又偷偷窃入高层的系统了?”简月嚷嚷道,“你还要不要你的脑袋了?” “简月哥。”简落停下车,勾了勾手指,凑到简月耳边压低声音说,“你要是不唠叨,我就把我大学室友的恋爱宝典借给你,你不是天天都想着把钟业吃了。” “呀,简落,你就是条汉子。”简月嘴上虽那么说,最终还是抵不住诱惑,在下车前,拉住了她,悄悄交待,“别忘记了把恋爱宝典发到我邮箱里。” 第十五章 第二天,第一新闻就对警方顺利解救了被绑架的小男孩进行了大幅度的报道。原来绑架小孩的两名男子是几年前银行案件的在逃人员。 警方追查到到绑匪藏匿点后,制定了详细又周全的计划,一举抓获了两人。两人对于自己的罪行也已经有了悔过之心。 电视上警局的负责人摆着手,神情谦逊,“我们是国家公务员,保障人民群众的安全就是我们警察的职责,这一次行动上还有很多缺陷,也让我们深深意识到身为警员肩上负有的责任。我们准备进一步加强首尔的治安以及警员素质训练。所以大家可以放宽心,不要因为此事受到影响。” 虽然早就对于警局每每坐享其成的行为习惯了,可亲眼看到警方虚伪的言谈,心中不由生起了几分厌恶感。 “什么嘛,明明是我们救的那小家伙,功劳还不是全都归给了警方。”凌亦风抱怨着换了个频道,眼不见为净。 简月笑了笑满不在乎,这种事又不是头一次了。何况警局也没得选,若是让媒体记者知道了警方一直有请外部人员解决案件,不知道会在社舆论会上掀起多大的风波。 “倒是SD-7的人员撤离的真快,一旦没有利用价值了,棋子也就被抛弃了。”方容成低着头看着报纸,淡淡道,“只是没想到这一次的绑架案引起的反响如此之大,市民恐慌的背后,或许是某些有心人在煽风点火。” “容成哥,我们能不再讨论这个话题了吗?”姜离揉着睡眼朦胧的眼,声音软糯不清,“公司难得放一个年度长假,我们应该计划一下去哪里旅游才是。” 方容成看着姜离孩子气的模样,忍不住伸手抚了抚他的脑袋,将他拉到怀中,把报纸举到他眼前,宠溺地说,“我现在不正是为了你在挑选我们的假期圣地。” 姜离看着报纸上大大的旅游推荐,感觉到方容成吐出的气息扑洒在耳后,像是一根羽毛轻轻的在心口划过,又酥又氧,不自禁地轻哼了一声。 “简月哥,我好像听见小狗叫的声音了。”凌亦风趴在沙发上,两眼放着光,冲着倒着咖啡的简月挑了挑眉。 “是吗?”简月也朝着姜离意味深长的一笑,“我怎么觉得是兔子叫的声音。” “你们就别逗他了,脸皮薄,经不起你们轮番调侃。”方容成看着姜离窘迫地模样,替他解围道。 “方容成,你这是明显的偏袒,昨晚他们围攻我的时候,怎么不见你这么好心。”简月一堆怨言最后被方容成一个眼神咽回了肚子里。 “钟业,你好了没。” “哥。”终于从房中出来的钟业一改往日的朴素风格,很有格调的灰色卫衣,下搭水洗灰白牛仔裤,坠在胸前的字母吊坠是点睛之笔,整个人都散发着一种刚刚好的帅气,随意却不痞气,简单却不单调。 姜离和凌亦风一前一后蹦到钟业两侧,搭在他左右两肩上,说起了相声。 “亦风哥,今天天气很不错,阳光明媚。” “姜离呀,胡说什么呢,现在外头是阴天。”凌亦风装模作样地看了看窗外。 “谁和你说那个天气了,我说的可是钟业哥头顶的天气。”姜离弯着手肘碰了碰钟业,“哥,是吧?” “方容成,你快管管。”简月拉过脸红得快熟透的钟业。 方容成耸了耸肩,一副你自己解决的模样。钟业偷偷拉了拉即将暴走的简月的袖子,轻声道,“简月哥,容成哥也是个爱看热闹的人,你越闹越是顺了他的心意,我们还是赶紧出门吧。” 简月冷静下来,心想也是,方容成就是全世界最腹黑的家伙,平日里一张面瘫脸,心里打的主意比谁都多,要不然姜离能被吃得死死的。 坐上车,看着简月打着转向灯,钟业诧异问道,“哥不是说要去公司吗?为什么我们往右拐?” “不那么说,你会愿意抛弃你的新舞蹈出门?” 简月打开音乐,音响起放着柔和的音乐,钟业原本因为紧张而僵硬掉的肩膀也松了下来。 “江原道下雪了。” 恋爱攻略宝典上写着,唯美的氛围是推进两个人感情的最好机会。琢磨了一晚,天气预报上说江原道会有降雪。 “哥,为什么不叫上其他人,要是六个人一起看雪应该会很有趣。” 最可悲的不是心里的话嘴上说不出来,而是嘴上说的话永远不是心里想着的。钟业此刻就深深体会到,明明心里漾着一丝甜味,明明窃喜着两个人单独的约会,却莫名地扯到了其他人身上。 简月余光扫过钟业又是皱眉又是叹气的模样,不由得浮起浅浅的笑意,揉了揉他的发,温柔地说,“昨晚没睡几个小时,又一大早出了门,要是困了就睡一会,到了的时候我叫醒你。” “嗯。”钟业闭上眼,靠着车座,跟着音响里的歌曲轻轻哼唱起来。 “我那样想要的爱情,好像就在我附近,但我能做的只是看着你而不能说一话,在这陌生的城市,我画着爱活着。希望能遇到你与那雏菊的香气,有点但现在我认出了你。” 简月听着耳边相比于凌亦风和苏慕白的绝对声音还有些青涩的歌声出了神,这首歌是好几年前的歌,就算当时也不算热门,好几次他偷偷哼唱的时候,还被凌亦风嘲笑老气横秋。可现在身边的人竟然一字不差的唱了出来,带着些特别的味道。 “钟业,你也爱听这首歌?”简月喃喃地问道。 “嗯,因为哥喜欢。”半张脸藏在格子围巾里,没有了浓重的妆容,恢复了干净柔和的模样,轻声应答着,没一会,呼吸就变得平稳起来。 简月把暖气调到合适的温度,不自禁地时不时侧过头看睡着的钟业,眉宇间流露着深深的倦意,此刻他不是舞台上星光闪耀的艺人,也不是出手狠戾的云豹,他只是个再普通不过的少年。 钟业和姜离只差一年,却有着截然不同的性子,姜离至少还会偶尔耍耍性子,时不时露出点未成年的稚气,而钟业则更习惯用微笑替代一切的情绪。就是因为这样,才不得不让人挂心,才不得不让他怜惜。 看着他戴着的洗旧了的手套,简月的记忆就被勾到了相遇的那一年。 “这是送你的生日礼物。” “我会一直戴着,一定。” “简月哥,我觉得好幸福。”眯成一条线的眼,眼里盈满了笑意。 原本以为爱情应该是突然其来的暴雨意外出现在头顶的红伞,或者是图书馆拐角处的偶遇,却没有料到,自己的爱情会始于一个微笑,一个并不能称为风华绝代的微笑。金力灿摇头笑了笑,有什么办法呢?缘分这东西向来出人意外。 “简月哥,江原道好像已经到了。”钟业伸了个懒腰,看着车窗外飘着的白雪,精神为之一振,“果然还是下雪的日子最美了。” “快一点了,饿了吧,我知道一家很好吃的拉面店。”简月把车开到了名为一番料理的店门外,有些怀念地说,“那时候偷跑出家门来到了江原道,坐车花光了所有的钱,夜里又冷又饿,就是这家店的老板收留了我。” 他说的极为平常,甚至眼底都不曾起过一丝波澜。 “简月哥,我饿了。” 就算简月对过去已经麻木,钟业却还是依稀捕捉到他隐隐波动着的情绪,打断他的回忆,牵过手直接走向了拉面店。 “欢迎光临。” 擦着桌台的店员抬头微笑,看到进店的两人后,瞳孔放大,惊呼道,“是你?” 几乎是同一时刻,简月也开了口,“丽媛?” 小学初中一直是同班同学,相隔了这么多年,却意外地在拉面店相遇。 “没想到能在这遇上你。”丽媛为两人倒了两杯大麦茶。 “丽媛姐,既然是你同学,你就好好叙叙旧,店里的活交给我吧。”看上去不过与钟业差不多年纪的少年贴心说道。 “请问两位要点些什么?”少年为两人展开菜单,拿着笔准备往纸上填。 “两份肉的牛肉咖喱招牌拉面。”简月把菜单推到钟业面前。 “你还真是没变呢?以前每次和你来,你都只点牛肉咖喱,从来都不换口味。” 简月自然而然的接过话。“那你呢?怎么会接手了这家店?” “自从初一你突然转学,就再也没有联系了,问了其他同学都说不知道你去了哪里,心想着或许有一天你还会来这家店,就来了江原道。”丽媛对上简月的视线,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是很傻吧,抱着这样的想法。以前的日子总觉得有些怀念,一起打雪仗,约好同去上学,瞒着家里坐了一个多小时的车就只为来吃一碗拉面。” 钟业的眼确实对着菜单,只不过思绪早已飘到了远方,能看到简月没有压抑的笑容真好,只不过心里却不自禁地生出了几分落寞,那样的过去里没有自己,让他笑的人也不是自己。 手机很配合地响起,钟业冲简月比划着按下免提键走到店门外,整整一分钟内听筒那头除了呼吸声一片沉默。 钟业挂了电话,抬头看着满天的雪花,长长叹了口气,所以说喜欢一个人的时候才是最可怕的,一瞬间就可以从天堂掉进深渊。从兜里摸出打火机,一拨,盯着燃烧的火焰一时有些发怔。 “借个火。”忽然出现在火焰里的烟,心想着怎么有人这么随意没有礼貌。钟业抬起头看去,映入眼底的是这辈子再也不想见到的脸。 “怎么,几年不见,连我也不认识了?”身穿黑色风衣的男人,吸了口烟,然后缓缓吐出。 “你来做什么?”钟业脸色一沉,冷冷问道。 男人掐灭了烟头,侧过头勾唇一笑,“你可别忘了,你还欠着我一个无条件服从的约定。” “还是说你在害怕什么?”男人若无其事地瞟了眼玻璃门里起身向着门外而来的简月,眯着眼倾身靠到钟业耳畔淡淡道,“很有趣呢,原来你还敢再爱的吗?” 语气轻快的好像多年的好友,然话中之意却钟业心底泛起一阵恶寒,他的双手紧紧攥成全状。 “钟业?”简月见钟业接了个电话就没了人影,便跑到店门外,却也不见他身影。 “简月哥。”钟业拍了拍简月的肩。 “去哪里了?” “只是在附近逛了一圈。”钟业呵着气,跺了跺脚,“有些冷呢,还是店里暖和。” 简月恩了一声,望着先他一步推开门的背影,皱起了眉。 第十六章 “钟业,答应我,假期结束就回来,遇上什么别忘了还有我们。” “哥,你是不是要回到过去。” “钟业,你要去哪里?” “钟业,你一个人偷跑去玩,太不够意思了。” 容成的谅解,姜离的不安,慕白的不解,亦风的责备,还有出门购物的简月,有些东西在身旁时虽然也觉得珍贵,却远不如分开时来得深刻。 什么也没说,就这么离开了,钟业回头最后看了眼住了两年的公寓,在脑海里细细描绘了好几遍,最后跨步上了黑色的跑车。 “我会把你带到研究所,让医生照着你原来的样子改容。”男人神情严肃,点起一根烟,“从这一刻开始,你就不是BAP的钟业。” 男人一手转着方向盘,一手把准备好的资料递上,“从现在开始你就是姜泰成,你是被名为新贸公司录用的保安人员。” “只是,我要提醒你。”突然一个急刹车,抓紧钟业的衣领,口吻冷得像冰窟,“如果你向谁透露了一点消息,不管我身在何处,我的枪都会对准你这里。” 枪口紧贴着钟业的太阳穴,男人“磅”地一声,做了个开枪的姿势,勾起一抹诡异的笑容。 “最后一次,以后永远也别再出现在我面前。”钟业不为所动,眼睛里写满了鄙夷,一把挣脱了男人的手,收起一贯的微笑,揉了揉眉心,带上口罩,推开车门,对着车里的男人无比厌恶地说。 “那也得等着你活着回来。” “我一定会让你失望的。”钟业斜睨了眼男人,埋在心底多年的话,在今天终于问出了口,“三番两次的把我推向FD组织,当初又为何救出我?” 男人像是想到了极为好笑的事,轻笑出来,“我不过是想要看看究竟是你摆脱了命运,还是命运杀死了你。不觉得很有趣吗?” “我没兴趣。”钟业关上门不想再听到车上的笑声,那只会让他觉得胃里一阵恶心。 这个世界上,不是所有的人都是用真面目示人,还有一些人习惯戴上伪善的假面,藏好面具下丑陋的嘴脸。这个道理,早在十二岁时他就懂了,就是那个男人从黑龙会手中救下了他,以为是光明的开头,却未曾料到不过是掉进更黑的深渊。被卖进FD,每一天都趟着比黑龙会更加浑浊的水,后知后觉,原来那个男人从一开始就没安什么好心,最后用二个无论如何都要服从的条件,用没有尊严的契约,换回了自由。 只要最后一次,就能真正的自由了。 当钟业踏进新贸大门的那一刻,敛起了所有的冷厉,玻璃窗上映着的是一个面容清秀,甚至有些文弱的少年,眉目间有几分怯意又有几分激动。 “你好,我是被新录用的保安员,我叫姜泰成。”钟业小声对着服务台的女人说道,被盯了一会就低下头去,耳后根一片火热。 “哦,到地下一层,自然会有人等着你。”女人淡淡说着,等他转进电梯间,才淡淡叹了口气,“看样子年纪还小,长得也白白净净,可惜了,踏进这个门,就别再想有干净的一天。” 从记事起就是高负荷的训练,所以文钟业的耳力极好,女人的话他一个字也没有错过,他极为小心的扫视着四周,这个大厦里处处都安装着隐形监控的装置,尤其是在电梯门打开的负一层里,做这么多不过就是为了随时掌握着那些傀儡的踪影。 “叫什么?”门边站着的人连眼也不曾抬一下,冷冷开口问道。 “9号,前面左拐第五间你的宿舍。”那人从后面的箱子里直接取了一套制服丢给钟业。 钟业接过衣服,有些迷茫地开口问,“那个,请问,来之前并没有通知说要住进员工宿舍。” “想不想要工作了。”那人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待看清钟业单纯的如同天空的双眼,微微一愣。随即又复杂地露出一笑,这年头连每天吸进呼出的空气都变得肮脏不堪,还有什么是能一直干净的。 “哦。”钟业轻轻应答了一声,转身。 “看在你第一个来报道,就给你一个善意的忠告。”身后的人摸着下巴有些看好戏的瞧着钟业的背影,“既然来了,就不要想着逃走,逃出去的世界未必会是你想要的。” 钟业鞠了个躬感谢,向着男人说的宿舍走去,推开门,熟悉的布局,除了厨房,一切俱全。他放下包,一屁股坐在沙发上,第一件事就是取出MP3戴上耳机,闭上眼仿佛沉浸在音乐里,其实不过是探测房间里究竟安上了多少的监控。 “咦,怎么没电了,真是讨厌,第一天就那么不顺畅。”钟业摆弄了一会手中的MP3,迟迟未见开机,直接从沙发上跳起,把MP3扔向了墙。 “啪”地一声,白色的音乐器碎成了两半,钟业“啧”了一声,捡起后丢进了垃圾桶,喃喃着道,“无所谓,反正终于找到工作了,等有了钱,就去把那个最新款三星手机买下。” 就在捡起MP3的瞬间,他偷偷把微型的装置收起,躺回沙发上,悄悄放在了沙发缝隙里。 就在他刚拿过遥控器的时候,门被推开了,走进来的男人约莫二十出头,面容温和,微微笑着,露出浅浅的酒窝。 “你好,我是十号徐仁业,听管事说以后我和你就是室友了。” “这是刚才管事给的饮料,说是国外进口的能量饮品,喝吗?”徐仁业轻轻一抛,钟业找准方向拿捏住速度和力道接住。 两人拧开瓶盖,对着瓶口直接畅饮起来。 “先把这两人搬到地下三层,等着全到齐了再把他们叫醒。” 钟业保持着昏迷的状态,实则倾听着两人的对话,饮料和食物都是一样的,为何豪华的宿舍偏偏没有厨房,就是为了往每一日的食物里都添加了适量的兴奋药物,由此来提高训练的效果,以最快的速度培养出一批能做事的下手。 静静地保持昏迷状态,直到被人拍了脸,钟业才缓缓睁开眼,面前是满桌子的海鲜鱼翅,和围着桌子的陌生脸孔,除了徐仁业已经打过招呼,其余几人都是后来到的。 “怎么突然就睡着了呢?”众人脸上都有着疑惑的神情。 从一边拍手走到桌边的男人,西装革履,友善地笑着,“这一桌的菜是专门为你们准备的,欢迎你们成为新贸的保安人员。” “真的吗?我也太幸运了吧,没想到做保安待遇这么好。” “天哪,有鲍鱼,得花多少钱呀?” 钟业炸了眨眼,侧过脑袋看向同样愣着的徐仁业,凑近道,“呐,我说仁业你掐一下我的手臂,我总觉得好像是在做梦。” “不如我们对掐,你掐我,我掐你。”徐仁业怔怔地说着,随即伸手,拧着钟业胳膊上的肉。 “嘶”钟业哼出了声,心想着别看这家伙一张温柔脸,手劲还不是一般的大,还没拧几秒,就起了一块淤青。 管事的男人对于十人的反应颇为满意,朝着门外候着的人投了个眼神,又拍了拍手,“各位,你们也看到了我们公司对于员工的待遇绝对是优厚的,但是要想成为新贸的员工不是那么容易的?” 夹着鲍鱼的男人皱起眉疑惑地问道,“这是什么意思,我们不是已经被录取了吗?” “当然,各位的身手都是优秀的,不然我们也不会挑选出你们。”他说话期间,从门外闯进了二十个壮汉,左右各一人,架起了座上的十人。 “这是什么意思?” 管事男人笑着一一轮着挑起十人的下巴,仔细打量了一番,最后目光停留在很是畏怯的钟业身上,扬起下巴,“怎么着,这就怕了?那我可得好好训练训练你。” “先把他带下去,让他见识一下什么叫真正的保安。” 壮汉架着钟业来到昏暗的房间,将他摔在地,随即捏着拳头,丝毫不让他有片刻喘息的机会,轮着进攻起来。 以他的身手拿出五分实力足以轻而易举的制服两个人,但于此同时带来的就是怀疑与危机。但若是一直被动挨打,只怕也会被管事者认为无用,最后成为淘汰者。所以钟业还算快速地接挡着二人的拳头,偶尔也会有几个攻击打中二人,但远不如被打中的多。这种状态持续不过十分钟,钟业的体力渐渐耗尽,一路后退,勉强应对。 “好了。”直到门外传来了制止声,钟业才被允许回到大餐桌前。 徐仁业看着嘴角,额角到处青一块紫一块的钟业,有些紧张,关切地问道,“他们都带你去做什么了?” “打架。”钟业整个人都好似虚脱了一般,瘫坐在凳子上,每动一次唇都牵扯到嘴角的伤口。 “什么?就算被录用为保安,也不必如此训练吧。”徐仁业,皱着眉,颇为不愿,但最终也没逃过被打的结果。 回来的只有六人,其余四人没了踪影。钟业闭着眼,强忍着浮起的愤怒感,同样的事,已经经历过一次了。那些被定为失败者的人都被秘密解决了。 “他们呢?”名为朴铉的开口问道。 “他们?”管事者挑眉一笑,“他们不过是失败者,没有资格和你们同桌吃饭,我已经命人送他们回去了。” “回去?”朴铉拍桌,瞪着管事者,“我也要回去,这工作老子不干了。” 管事者脸上始终挂着笑意,再次确认道,“你确定?” “老子,最不喜欢你自大的嘴脸了。”朴铉挥拳冲着管事者左脸袭去。 钟业在意识到朴铉动作的同时,闭上了眼,“砰”地一声枪响,连管事者脸都还没有碰到的朴铉睁大着眼,按着腹部,殷红的血从他指缝中流下,他向后倒去,一脸不可置信。 “还有谁想要走的?” 五个人都选择低头沉默着,没有一个敢吭气。 “那就继续享用你们的晚餐吧。” 房间里夹杂着浓重的血腥味,钟业盯着桌上的半生不熟的牛肉,胃里一阵翻涌的恶心。 “再怎么也得忍着不是?”徐仁业轻拍他的背,叹了口气,“以为终于走运了,结果是困在狼窝里了,他们究竟要我们做什么?” 钟业摇了摇头,攥着衣角的手仍在微微发颤。 第十七章 装饰华丽的法国餐厅里,古典优雅的壁画,璀璨的水晶吊灯在黄色的灯光下照亮了整个大厅。柔和的乐声配合着餐厅氛围,又添上了几分浪漫情调。 “想要什么就尽管点好了。” 钟业对面坐着的女人,身着紫色貂皮大衣,脸上扑着厚重的粉,仿佛只要用力一笑,就会掉下一堆来,黑色眼线也盖住不眼角岁月留下的痕迹。 “还是夫人您点吧。”钟业颇为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小声道,“其实这是我从小到大第一次来西餐厅。” “那就来两份煎地中海脆皮海鲈鱼配蛤蜊,一份焦糖奶油布丁。”女人指着菜单报着店里的招牌菜,最后还不忘加一句,“再开一瓶89年的红酒。” 女人看着钟业青涩的脸庞,越看越是喜欢,挑眉一笑,“没关系,只要你跟着我,以后别说是这种餐厅了,就算是国家领导去的宴会场所,都会成为你随进随出的场所。” “看见那个男人了吗?”女人冲着钟业抬了抬下巴,示意他看向不远处身穿著名牌西服的男人,摇着酒杯,动作优雅。 “你觉得那个男人怎么样?” 钟业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有些可笑的外套,口吻里隐隐透出些许羡慕,“看上去就知道,一定是个生活很不错的人。” “不用羡慕,很快你就会活得比他更好。”女人接过服务生倒好的红酒,凑近闻了闻,随后尝了一口,把酒杯放到了钟业面前,玻璃杯上还沾着她橙色的口红印。 “夫人,我不会喝酒。”钟业窘迫地盯着面前的酒杯。 “没事的,红酒不会醉的。”女人语气温柔,眼里却是不容反驳的坚定,“何况你已经成年了不是吗?” 钟业迟疑了一会,还是点了点头,学着女人的模样,小抿了一口,醇厚的红酒味里夹杂着女人身上的香水味,即便他十分厌恶,然面上却不能有一丝丝的不快。 他微微皱着眉,吐了吐舌头,惹得女人一阵轻快的笑声。 “小圭,你还真是可爱得很,我都有些不舍得放你回家了。” “夫人,你就别逗我了,我既不帅气,也没有什么本事,只不过是个还在读书的穷学生。”钟业被女人的话吓了一跳,急急说道。 女人手指轻放到他唇上,嘘了一声,眼媚如丝,带着挑逗的意味,“钟业,好好想一想,只要晚餐结束前,你都有后悔的时间。” 钟业被都得满脸通红,低下头认真地切割着盘中的食物,一块一块往嘴里送。等到女人转进了洗手间,钟业轻拍了拍僵硬的脸,环视了四周,趁着无人注意,悄悄拿过放在桌上的女人的手机,以最快的速度往手机里插进了监听器,然后又将手机放回原位,安静地继续着他手中的晚餐。 “怎么,小弟弟,被那个老女人看上了吗?”突然冒出的女人坐在了林夫人的位置上,她一身V领低胸长裙,半露酥胸,引得四周男人不时投来惊艳的目光。 钟业只管瞪大眼睛,身子微微向后挪了挪,沉默地看着陌生女人。 “小弟弟,可不要被那个老女人给骗了,先是温柔诱惑,吃干抹净后一把推开,可是她惯用的伎俩。”女人起身,走到钟业面前,俯身停在离他的唇畔不过一厘米的距离处,笑着道,“难道我不比那个老女人有魅力吗?” “林子月,你在做什么?”从洗手间出来的林夫人看到的是快要亲吻上的两人,待看清女人的脸后,不由倒吸了口气,低声怒斥道。 “我不过就是学着你的手段找几个床伴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怎么?连自己女儿都不舍得给吗?” “你发什么疯。”林夫人气得浑身颤抖,维持着最后一点笑意对着钟业道,“今晚你就先回家吧,改日我打电话约你。” 钟业迷茫地背上包,离开了餐厅,外面的空气真是清新,他长长叹了口气,心想着不知道同时出任务的徐仁业怎么样了。 他转进停车场,正好瞧见了从法拉利从出来的两人,徐仁业和任务的目标。 和林夫人完全不是一个类型,FD安排给徐仁业的南相美是个从小被捧在手心里的富家千金。顺着微弱的灯光,钟业看见他搂着女人的肩膀,南相美小鸟依人地依偎在徐仁业的怀里。 “林浩,你还会再约我的,这不是谎话对吧?”楚楚可怜的模样,就连钟业看了也不得不感慨,这个女人确实能勾起寻常男人的保护欲,他倒是有些好奇徐仁业的反应。 徐仁业笑着揉了揉南相美的脑袋,语气很是认真,“我怎么会骗你呢,你是我的宝贝,我护着你还来不及,哪里舍得骗你。” 语毕,徐仁国两手固定住南相美的头,俯下身在她额头轻轻一吻,然后将红透了脸的她送上车。 “姜泰成,那个老女人没对你怎么样吧?”徐仁国目送着红色法拉利,侧过头,正好对上坐在对面街头的姜泰成,快步走到他身侧。 “如果牵了手也算的话,那我大概就是被吃豆腐了。”钟业眨了眨眼睛,叹了口气,“没想到第一次牵女人的手就是个四十多岁的贵妇。” 徐仁业看着他苦恼的模样勾唇一笑,两人坐上车,回到了这个噩梦开始的地方,新贸公司。 “欢迎回来。”负一层,管理者已经张开双臂等待着二人。 钟业环视了四周,最终只看见了沙发上的另外两人,有些犹豫地开了口,“权哥,还有两人呢?” 管理者只是放下手中的酒杯,面上丝毫没有任何变化,“他们妄图想要逃走,所以我就让阿浩送了他们一程,你觉得我做的不对?” 钟业听闻后身子一紧,最后勉强挤出笑意,“当然,权哥做得怎么会错。” 李权满意地拍了拍两人的肩,“你们做得很好,只要记住一切服从上头的命令,荣华富贵,你想要的一切都会有的。我已经让阿浩为你们添置了些生活用品,你们快回宿舍看看,还有什么需要的就尽管和我说。” “嗯,谢谢权哥。”徐仁业鞠了个躬,拉着钟业回了房间。 洗完澡的徐仁业穿着浴袍,擦着头发,看了眼站在窗台边的钟业,他身形有些瘦削,冬日的风吹进屋,他却不为所动,只着一见单薄的衬衫,静静地立在那,明明屋子里的恒温系统打开着,可是看着眼前的画面,徐仁业脑海里却突然冒出冷清二个字,不由打了个哆嗦。 “姜泰成。”他端起刚泡好的茶,走到窗台左侧,淡淡问道,“你会逃走吗?” 没等钟业回答,徐仁业倒是喃喃自语起来,“我呐,真的是个会给别人带来不幸的人,从出生开始一直都是,但凡和我亲近的人走后都只落得一个凄惨的结局,就连街口小卖铺的大爷也是,都是我害的。” “我大概比任何人还讨厌着我自己,当时只一心想着如何死,如何快点从这个世界逃脱,可是,老天爷还不算对我太残忍”他的脸在氤氲的雾气后,让钟业瞧不清他眼底的情绪,渐渐软下来的语气异常温柔好像三月的春风,“我遇见了一个人,那是我第一次看见比我还有落寞的背影,大概人与人之间是有奇怪的缘分的吧,我遇上他,从一个人变成了两个人,可惜很多话都还没有来得及说出口。” “所以无论如何我都要活着从这里离开。”徐仁业瞥了眼墙角的监控器,贴近钟业的耳际悄声说道,“泰成,你也是。” 钟业对上徐仁业坚定的目光,一瞬间,心跟着抖了一下,那语气那神情,仿佛眼前站着的是另一个人,那个名为简月的人。 自从在汉江初遇后,就时常地见面,就算是沉默着坐上一整天也好,只要感觉到有个人陪着自己,好像就不那么孤单了,好像在这个世界还有活下去的理由。 春末的傍晚,空气充满了潮湿的味道。即将搬去国外的那个人当时也是这么说的。 “不管这个世界如何地想要我死,无论如何我都会活下去。” “所以,钟业,你也是,活下去。” “至少活到我们再见的那一天。” 钟业突然觉得鼻尖有些酸涩难耐,大概是冬日的风太寒冷了,吹得鼻子很是难受。 “我会活下去的。” “什么?”过了很久,徐仁业才突然意识到什么,“你刚刚说了什么?” “没什么。” 钟业闭上眼,在心里浅陈低吟着,简月,我一定会活下去,活着回去见你,然后把关于那些写满了你名字的时光,关于那些因为你变得有了色彩的世界,一切的一切都说给你听。所以,一定要等着我,就像当初约定的那样。 第十八章 前往日本的飞机上,VIP机舱里坐着的两个男人,正是钟业和徐仁业。 钟业盯着窗外的云层,长长呼了口气,整整两个月的高强度训练,都只为了这一天。山口组是一个被国际评定为A级危险的组织,而这一次DF指派他们两人到日本与组长会和,与山口组进行军火交易。 其实连所谓的军火交易都只是个借口,国际生物研究员李在恒一年前研制出了一种新型病毒,一旦注射了此种病毒,大脑所有的神经都会被切断,操控病毒的人可以通过对神经的再次组织,达到操控着人的地步。而DF需要这种病毒,借此扩大在韩国的组织规模,渗透进每个角落里,为所谓的恐怖活动打下基础。 DF希望他们能成功偷窃病毒,而他所真正要执行的任务却是接近山口组的人,然后把那个名为李在恒的家伙解决掉。 以无论是哪一项,都是把脑袋架在了刀上,山口组向来以残暴闻名于业界,只要露出一点破绽,就不会有活着回来的可能。 “两位请问需要喝点什么?” 美丽的空乘小姐挂着标准的笑问道,徐仁业看了看出了神的钟业,对着空乘人员摇了摇头,礼貌地说,“暂时不需要。” “那两位若是有什么需要,可以按头顶的按铃。” 徐仁业看着空乘人员离开,伸手在钟业眼前晃了晃,“泰成,估计再过会飞机的玻璃也要被你盯出两个洞来。” 钟业透过玻璃瞧见了徐仁业温和的笑意,闭上眼,忽然涌上一丝害怕,其实他也不过是个自私又可怜的人,明知徐仁业一直都是用心对待自己,才更加保持着两个人的距离,正是因为真心,所以才害怕,一旦得到了再失去,这种痛他不想再尝试第二回。 “于其,让我去伤害自己的伙伴,不如让我为你人生铺上一条有光的路。” 又在脑海里响起的话语,狠狠地扯了一下心脏。 “李权让你收敛着性子,冷酷一点,现在飞机还没有着陆,你不必如此入戏吧?”徐仁业调侃着拍了拍他的肩膀,“演技大发呀,你应该去做明星的,说不定奥斯卡下届的最佳男主角就是你了。” 钟业淡淡一笑,心想着其实这才是他的性子,不过是本色出演罢了,并不是话多的人,除了遇上简月的时候。 “你也不要太有压力了,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不会抛下你的。”徐仁业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别忘了,我们说好的,一定活下去。” 钟业微笑地点着头,不知为何,心里竟然起了一丝波澜,又是这种感觉,他侧过头假装疲惫,戴上耳机,然听筒里放着的情歌一个字都听不进去。 他很清楚那种感觉是什么,但下意识里在逃避,不该是这样的,明明只有对着简月才会紊乱的呼吸,所谓喜欢一个人的征兆,却频频出现在另一个人面前。思绪像是被丢在一起的毛线,越是想要寻到头,就越是乱成一团。 “仁业,如果,我是说如果。”钟业睁开眼,转过头,犹豫着要不要问出口,顿了顿,“倘若这次任务遇上了什么,我抛弃了你,一个人逃离了,你会恨我吗?” 徐仁业没有片刻的思考,眯着眼,半仰着脸,一字一顿道,“我说,泰成,只要你活下去,我不怪你。” “徐仁业,别对我这么温柔,到时候我会心软,我怕自己……” 心里还堆着有那么多的话,钟业没有说出口。他不知道说了又能如何,告诉他怕自己会忍不住,怕那份情绪会疯狂生长起来,怕简月的位置被别人占去。可这一切都不是徐仁业的错。 他再次合上眼,不想去承认喉咙里蔓延开来的苦涩,浓浓的苦涩。 飞机到达日本已是黄昏,两人上了山口组的车子,直接开往了郊区的别墅。 到了别墅前,负责接机的人员早就等在了出口,名为山藤健的男人用着流利的韩语向两人伸出手。 钟业按着李权的要求,扮演着沉默者的角色,只是握了个手随即就放开了,面上不带一丝微笑。 徐仁业笑容可掬,一只手放置在腹前,一只手递向山藤健,“山藤先生是不是韩国人?” “不是,只是我大学时期在韩国留过学。”山藤健并未因为钟业的冷淡恼怒,始终挂着淡淡的笑意。 徐仁业双眼微睁,夸赏道,“山藤先生的韩语可是一流,就算去了韩国,要是不明言,只怕也会有不少人把山藤先生当成本国人。” “过奖了。”山藤健虽然友好,但眼里无不是疏离,他冲着身后的手下扬了扬下巴。那些手下立刻接过徐仁业手中的行李箱。 山藤健领着两人进了别墅,一进门,钟业心中微微一惊,四面的墙上都画着优雅的壁画,用纯金描绘出的花朵。不仅如此,连吊灯,沙发,只要是目光掠过处都有黄金的身影。不需要什么言语,光是这一栋别墅摆在这就足以彰显了山口组的金钱实力。 跟着山藤健走到三楼,山藤健取出四把钥匙道,“还空着四个房间,你们可以自行挑选。” “山藤先生,我们两个人住一间房就好,不如就最后一间好了,靠着海,还能吹吹风,看看风景。”徐仁业笑着答道。 “那二位休息片刻后请移步一楼,楼下的餐厅已为二位准备好美食,桂次先生会亲自前来和二位共进晚餐。”说完,山藤健鞠了个躬就下了楼,留下二人。 下楼后,两人远远就看见站在灯火辉煌餐厅里的平木桂次,那人五十多岁的模样,头上有些许银丝,却依旧神采奕奕,腰板立得笔直,精瘦的身材没有一点赘肉,贴身的棉布衬衫下隐隐可见肌肉的线条。 钟业细细打量着,平木桂次的眼幽深,就像一个无底的黑洞,看不出一丝的情绪,就算脸上挂着笑意,眼底也不沾染半分。 平木桂次看着眼前的两人,左边的白色衬衫,温和如水,右边的黑色皮衣,冷漠如冰。二人举手投足之间都透着默契,正如水和冰,虽然形态不同,但本质上却是同一物质。 “权哥派我和泰成来日本,能见到桂次先生,实在是一生的荣幸。”徐仁业半鞠了个躬,谦谦有礼,笑容诚恳。 “桂次先生。”相比之下,钟业就只淡淡地表示了一下,双目环顾四周,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墙上的立式双管猎枪。 平木桂次瞧着眼前如一把出鞘的剑锋利的年轻人,不由多看了几眼,露出赞许的神色,“年轻人,可是喜欢打猎?” 钟业点了点头,也不管平木桂次是否允许,径直走向墙边取下了猎枪。 跟在平木桂次身边的随从见钟业态度傲慢,勃然变色,摩拳擦掌地围了上去,平木桂次也不阻挠,反而扬起一抹看好戏的笑意。 徐仁业清楚平木桂次只是想要试探一下他的身手,便安静地站立在一边,也不上前帮忙。钟业右手举着枪,突然转身与那两个随从擦身而过,走向平木桂次,把两把刀子扔在地,冷冷道,“这就是平木先生的待客之道吗?” 平木桂次像是早就料到一般,拍手笑道,“好好好,中国不是有句古话江山代有人才出,李权不得了啊,竟然让他寻到了这么好的手下。” “桂次先生过奖了,泰成他性子确实与常人有些不同,但他绝对没有得罪先生的意思。”徐仁业拉过钟业解释着。 “我怎么会生气,倒是应该换我道歉才对。”平木桂次慢慢地扯起嘴角,不带一丝温度的笑意,“鲁莽的人留下也没有。” 平木桂次一把拿过钟业手中的猎枪,凌厉的两声枪响后,方才还妄图要教训钟业的两个随从应声倒地,贯穿心口的子弹,流了满地的鲜血。 “收拾干净。”平木桂次把枪扔在一边,对着一直沉默站立在一边的仆从吩咐道,仆从点头一手一个拽住衣领,向着后院拖去,地板上留下血的痕迹。 平木桂次招呼着二人入座,笑着道,“李权也真是,派了珉宇还不够么?怎么又让你们两人前来?” 他的语气平平,然言辞间却透着几分探究,徐仁业也笑着说,“说到底权哥是因为太重视此次的合作,日本方面,权哥绝对放心,但要是我们这方出了什么差错,怕会影响了桂次先生。” “李权呀,总是这么个小心翼翼的。” “桂次先生,我来晚了。”华丽的雕花木门被推开,缓步而入的男人洒脱俊朗。 如果说先前的名字只是猜测的话,那渐渐清晰的面孔已经挑明了一切,钟业放在桌下的手攥紧,手背上的经脉突出。绝对不可能的,明明是自己开的枪,明明亲眼看着他倒在血泊里,怎么会,怎么可能,可眼前的人又确确实实和记忆力的人重叠在了一起。钟业强自忍耐着,反复在心里告诫着自己,切不可乱了阵脚。 “珉宇,怎么这么晚才到?”平木桂次关切地问,“是不是手下的人又闹事了,要不要我出手帮你解决?” “这次能桂次先生愿意与DF合作已经是天大的面子了,我怎么好意思再麻烦桂次先生,何况不过是些小事。” 平木桂次与崔珉宇已是熟识,自然态度上亲近了许多,“珉宇,你瞧瞧,李权可是给你派来了两个得力助手。” 第十九章 “宇哥。”徐仁业忙起身伸手迎向崔珉宇。 崔珉宇点了点头,待徐仁业松开手后,把手伸向了钟业。 钟业神情间冷淡,心里却是一阵复杂,到底当年发生了什么,如果崔珉宇没死,当时为何要骗自己,这几年之间他又为何从黑龙会转进了DF? 崔珉宇淡淡扫了眼握在掌心的手,虎口粗糙是练枪人留下的痕迹。 “都坐吧,不然我让厨子做的鲍鱼可都得浪费了。”平木桂次挥了挥手,仆人就开始陆续往桌子上送菜,没了那两个随从,宽敞的餐厅却只有四个人,平木桂次的身边再没有随从出现,通常情况有两种可能,要么就是他确实只带了两个随从,要么就是他很有自信。显然平木桂次属于后者。钟业余光瞟着眼身手迅捷的仆从,心想着,但凡是这个屋子里的人多多少少都有些背景。 四个人端起红酒干杯,谈论着两国的风情习俗,尤其平木桂次对于韩国泡菜腌制的过程颇感兴趣。没有涉及交易的军火病毒,一直打着擦边球,这顿饭吃的倒也算得上愉快。等到了尾声,先前接待过二人的山藤健来到了餐厅,对着几人鞠了个躬,才走到平木桂次身侧,附在他耳朵边轻声说着什么。 平木桂次满意地点着头,随后冲着三人一笑,“你们呀趁着年轻就该多找些乐子,我让阿健为你们安排了饭后的娱乐活动,我年纪大了,就不去了,你们谁愿意跟着阿健就是。” 徐仁业和钟业对视了一眼,最后还是点了点头,就算不想去也不能推脱,表面上平木桂次语气温和,似乎也给了他们选择的权利,但实则不过是走个过场,不论愿不愿意,他们都得去那个所谓的娱乐场所,这是规则,只要入了局,就得遵守。金樽之夜是隶属于山口组的会所。对于寻常玩乐之人只开放一层,也就是做给外界看的酒吧舞厅。而真正留给那些有权势有金钱的人,是只有拿着金卡才能进入的秘密场所。 山藤健领着二人进入时,大厅里充斥着酒味,喧嚣的音乐,昏暗的灯光,闪烁的旋转灯,组合在一起,浑身的细胞都复苏了过来,血液跟着露骨的舞蹈沸腾起来。 “桂次先生为你们安排了特别包厢。”山藤健对着服务人出示了特别金卡,一路走向尽头的房间,推开门,沙发上坐着两个男人身边围了一圈打扮妖艳,穿着清凉的女人。 “嘿,珉宇,都有两个月没见你来,怎么你小子改做和尚吃素了。”两人一左一右勾搭上崔珉宇的肩,瞥了眼身后的徐仁业和钟业调侃道,“还是你小子也从直的变成弯的了?这两位长得倒是不错。” “别胡说。”崔珉宇侧了侧身,介绍道,“这两人是权哥派来帮我处理事务的,白衣服徐仁业,黑衣服姜泰成。” “仁业,泰成,刚刚抱着美女的是李晏,别被这家伙的大叔脸欺骗了,他比你们两个大不了多少。”崔珉宇无视李晏的白眼,继续接着说,“至于这位长头发的奇怪男人,山田安远,是个过气的明星。” “喂喂喂,什么过气,是我自己不干了好吗?” “崔珉宇,一个月不见,你一开口就是找打。”李晏和安远对视了一眼直接扑向崔珉宇两边夹击。 “桂次先生让三位好好尽兴。”山藤健意味深长地看了眼李晏和安远,笑着关上了房间门。 “都成年了吧?”李晏招呼着身边的美人为三人倒上红酒,“未成年还是快快举手,我可不想被扣上诱拐未成年的罪名。” 安远亲了亲搂着的女人的脸,轻拍李晏的后脑勺,“既然是珉宇这小子的手下,他还会不知道?没成年的估计早就被他赶下车了。” “就你,去给老子跳一段。”李晏摸了一把女人的酥胸,拍着她的屁股说道。 只穿着短裙和抹胸的女人扭着身躯走到舞池上,昏暗的灯光打在她纤细的腰身和纤长的白腿,若隐若现的曲线很是诱惑,她随着音乐热舞起来,又是弯腰,又是摸腿的,极力地卖弄着风骚,用尽各种姿势勾引着面前的五个男人,时不时还发出轻微的呻吟声。 “小妖精,这就忍不住了,等着老子倒完酒怎么收拾你。”李晏咒骂了一句,把酒杯摆成金字塔型,打开香槟从最上头开始倒,白色的酒顺着玻璃杯一直流向最底层。 “光喝香槟也太无趣了。”安远从柜子里取出一瓶红色的洋酒,咬开瓶盖,往每杯酒中添了一点,“欢迎新人,就得玩刺激点的不是吗?” 安远举起两杯递给徐仁业和钟业,嘴角上挑,没有给二人回绝的机会,“好不容易来趟日本,桂次先生可是难得请人,可不能不给面子。” “自然。”徐仁业爽气得一饮而尽。 钟业眉头微皱,但看崔珉宇也喝着,何况是平木桂次请的三人,交易都还没开始,应该不会出什么大问题,于是他也举起酒杯,猛地喝了几口,然酒入喉咙之时,他才意识到自己中计了,这火辣的刺激感绝不是普通的香槟该有的。 安远笑着坐回了崔珉宇边上,冲着李晏吹了个口哨,李晏直接从沙发上跳起,有些粗暴地拉过舞池上的女人,脸上是难掩的兴奋之色,“我先进屋了,其他几个就留给你们了。” 迫不及待地拖着女人关上了房门,钟业心里的不安更甚,所谓的包厢应该被称之为套房更合适,足足有一百多平方米,五个房间,一个客厅,摆明了就是让那些纨绔子弟玩弄女人的场所。 “珉宇,剩下的美女随你挑。”李晏一脸无所谓的模样,靠着沙发,一杯接着一杯喝着桌上的酒。 钟业只觉得四肢发软,眼前的视线变得越来越模糊不清,头顶的灯不停地旋转着。浑身都燥热不安,想要压住那团越烧越旺的火,却被身旁搭上来的手点燃到了极点。 钟业已经不清楚是谁拉着自己,只听到门被关上的声音,身子一软就倒在了软绵绵的床上,用着最后一点清醒的意识他克制着自己的呼吸,然本抚摸着脸的手一点一点从脖子游移到锁骨,一路向下,紧紧咬住下唇,却还是忍不住溢出了羞人的声音。那只手摸过的每一处都好像泡在冰水里一样的舒服,抚平了燥热感。 崔珉宇盯着钟业扑上了腮红一般粉粉的脸,在握手之时,就认出了他,或许连钟业自己都不知道的秘密,他的食指骨头有一块凹进去的伤疤。那一年随着他忽然消失在黑龙会,感情也渐渐淡了去,然再一次见面,才发现有些人总是那么轻而易举地勾起欲望,无论是感情上还是生理上。 他不知道为何钟业会换了一张脸,不过这对他来说也并不重要,眼下的事就是把快要使在自己发狂的火灭下去。 他一颗一颗解开着钟业身上衬衫的纽扣,露出白色的肌肤,灯光下两颗红色的茱萸随着起伏的胸口格外诱人。 崔珉宇凑近那张脸,微微张开的红唇是如罂粟一般的诱惑,闭上眼触及的竟然是白色的床单,他惊疑地抬起头,却见徐仁业稳稳地搂着钟业,双眼一片冷漠。 “你,做什么?”崔珉宇心中虽疑惑,然面上依旧不露痕迹。 “泰成醉了脾气可不好,我带他去另一个房间。”徐仁业抱起钟业,面若寒冰,冷冷地盯着崔珉宇,一字一句道,“忘了告诉宇哥,泰成和我爱着彼此,我为组织卖命,但不代表着我会让出我爱的人,宇哥,还是不要打他的主意,狗急了还跳墙,人急了什么事也干得出来,今晚的事,就当是宇哥你醉了,而我也可以当做什么也没发生过。” 徐仁业出了房门,挥手看着其余几个女人进了崔珉宇的房间,随后踹开最后一间房门,把钟业安放在沙发上,直接将门反锁。 “没事吧,清醒点。”徐仁业轻拍着钟业的脸,未料被钟业反手一拉,双唇相触,身下的人只是依靠着本能乱舞章法连啃带咬的吻着。 就是这么青涩的吻却抹掉了徐仁业最后的理智,天知道他有忍得多辛苦,那酒他可没比钟业少喝,只是以防万一提前服下了药片,稍稍地推迟了酒里掺着的药物作用。 “钟业,这可是你挑起来的。”徐仁业眸子一黯,狠狠地吻上了窥视已久的双唇,撬开紧闭的牙齿,纠缠在一起,钟业唔了一声,双手圈上徐仁业的脖子,整个人都贴向了他。 徐仁业觉得此刻的吻非但没有缓解两人体内的药物效果,反而勾起了更深层的渴望,他一把抱起钟业,双唇未曾分开,一路从沙发吻向床。直到感觉到钟业越发粗重的喘气声,他才松开了口,身下的人的唇有些微肿,双眼迷离笼着一层水雾。 “该死,我停不下来了,钟业。”徐仁业一手钳制住钟业的腕,右手轻抚过他的脸颊,从眉心开始细细柔和地亲吻,眼角,下巴,锁骨,最后含住他小巧的耳垂。 钟业想要挣扎,却一次次败给了药物,身体里像是有千万只蚂蚁在爬,唯有靠别人的抚摸才能稍稍有些舒适,最可怕的是他竟然不排斥那只手的主人,甚至想要进一步的关系。 “简月,简月。” 徐仁业已经摸上钟业裤间皮带的手却因为这个突然冒出的名字停了下来,怔了怔随后露出一个笑容,走进浴室放好了凉水,抱起钟业两个人一起泡在水中,刺骨的冷将游走在边缘的理智一点点拖了回来。 “呐,钟业,看在你连这种时刻都还记着我的份上,先绕过你,下次可不会那么好运。”徐仁业喃喃说着,最后在钟业额上轻轻一吻。 第二十章 钟业睁开眼看见的就是,坐在床头微笑着的徐仁业,他扶着昏昏沉沉的脑袋,惊讶地发现赤裸的上半身上隐约可见的吻痕,瞳孔微微放大,脑海中闪过令人脸红心跳的片段,不由皱起了眉。 简直是一个噩梦,虽说是药物的作用下,可他竟然主动索求着徐仁业。 钟业半眯着眼,昨晚他隐约看到了简月的身影,那么真实。 混杂的思绪最后化为长长的一声叹息,他只想狠狠揍一顿自己,什么熟悉的身影,不过是为自己找一个安心的借口,那些抵抗药物的特殊训练算是白费了,不堪,从没有过的觉得自己不堪,这样的他怎么还配得上简月。 徐仁业看着他拧在一起的眉,心知他在烦躁着什么,正欲开口安慰,房门被猛地撞开。 “仁业,泰成,你们是不是睡得久了一些?”李晏握着门把手,身后是似笑非笑的安远,两人神情里透着几分调侃几分玩味。 钟业沉着脸,取下掉落在床边的T恤套上身,径直走向了浴室,关上门。 “珉宇你错过好戏了,你可没瞧见泰成害羞的样子。”李晏用手肘撞了撞后来到的崔珉宇,眉飞色舞说着,没有发现听了他话后,本就黑着脸的崔珉宇转身就走。 徐仁业将崔珉宇的一举一动看在眼里,只觉得心头畅快,唇边勾起一抹笑意,“宇哥怎么了?” “这小子肯定是昨晚没有尽兴,所以一大早就摆了副臭脸。”李晏甩了甩手,示意他不要放在心上,“桂次先生派山藤健通知你们,今天去野外打猎,你们两个赶紧准备一下,接你们的车一会就到了。” “仁业,昨晚的火热若是你还想要再来一次,就随时来找我。”李晏关上门前冲着徐仁业暧昧地挑了挑眉毛。 “出来吧,他们走了。” 听到徐仁业的话,钟业才从浴室缓步走到沙发边,倒了杯水,一饮而尽。 “桂次先生邀我们一起去打猎。”徐仁业边说边打开腕间的屏蔽装置,“自从来到日本之后,平木桂次就不曾提起过病毒的事,反而一直安排着我们玩乐,恐怕是对我们的身份还有怀疑,眼下这个季节哪里有什么猎物,平木桂次的目的绝不如表面这么简单。” 钟业耳根的火热也退了下去,略想了想,淡淡道,“不管他出什么招,我们只负责做到让平木桂次满意为止。” 徐仁业点了点头,忽然微微一笑,“昨晚的事,你不必介怀。” “我已经忘了。”钟业说完拿起水杯又喝了好几口。 两人不再说话,各自收拾着,直到来到所谓的猎场与平木桂次一行人会和。所谓的狩猎不过就是那些手下把抓来的各种禽类放进林中,然后由他们去捕杀。 “仁业,泰成,我可先和你们说好了,不是杀的越多就是胜利,抓住活着的猎物可比尸体有意思的多。”平木桂次笑容和蔼,可手中的动作却异常利落,还在话语间,突然抬手就是一枪,隐在草丛间的兔子被射伤了脚。 徐仁业苦笑,“桂次先生真是好枪法,我和泰成恐怕只有认输的份了。” 平木桂次摇了摇头,随即笑道,“不是你和泰成,仁业有时候该换个新鲜的,今天泰成跟着我,你和珉宇一组。” 钟业心想着不知道这个老家伙想搞什么名堂,若是他有心针对徐仁业,有崔珉宇在身旁,好歹都是DF的人,倒是不用担心,如果不幸是冲着自己来的,那只好硬着头皮上。心中虽想法万千,然他面上依旧神色不改。 越是进林子深处,越是静谧得可怕,方圆几里好像只剩下了两个人的呼吸声。 “泰成,李权对你可好?”平木桂次拨开及膝的杂草,淡淡问着。 钟业微微点了点头,忽然拽住平木桂次,蹲下身子,警惕地看着四周。 “怎么了?”平木桂次疑惑的瞧着他,眼里满是不解。 老狐狸,钟业在心底嘀咕着,凭着过人的听力,察觉到了埋伏在周边的人,要是不出意外,恐怕这些人都是平木桂次拿来测探的诱饵。 “妈的,怎么不见了?”不远处有两人低声咒骂着。 钟业控制着呼吸,全身都崩成了一根弦,偏偏生为老手的平木桂次有些刻意地像着搜寻着的两人透露着藏身之处。 “快看,似乎在那里。”那两人惊呼道。 就在这一瞬间,钟业脑海里闪过无数的念头,平木桂次这么做究竟为了什么?是想要试探有无异心?还是试探李权派两人来的目的? 整片林子里平木桂次安插了多少人不得而知,钟业皱着眉瞟了眼身边的人,此刻他怕是以局外人的心情等待着自己上演一出好戏。 “桂次先生,你先撤退,我做掩护。”钟业朝着平木桂次一挥手扔了个导航器,说道,“这是我和仁业之间的导航定位系统,桂次先生只要找到宇哥和仁业,就立即撤出林子,我解决完这些人,再和你们会合。” 看着平木桂次悄悄向林子另一头移动,钟业从腰间拔出枪,眼下等着对手靠近再偷袭已经不是最好的选择了,思虑片刻,他选择先发制人,抢先探出枪对着缓慢靠近的两人一人一枪。只是子弹射出的总带着一些偏差,每一发都朝着非要害开着,不是射中膝盖就是射中脚踝,他的目的只是让对方失去行动的能力。 感应到钟业的存在,藏在暗处的十几个人从四面八方包围了上来,他一咬牙,想着平木桂次果然是个狠手,就算只是试探派得也都是战斗力不凡的人员。减去刚才射伤的两人,他现在是以一抵十的孤身奋战着。 “没办法了。”钟业冲着左右各扔了一个烟雾弹,在白雾形成的屏障下,拿起枪对着四围连续不断地射击。猝不及防地竟有人穿过烟雾直接拿着刀子近身肉搏。 钟业侧了个身,勉强躲过,后头等着的却是另一把锋利的匕首,若是一直想着闪躲,只怕到时候死的就是他,想到这,他狠起心来,把没了子弹的枪随手一扔,一脚踢中身后人的要害,左手攥住前面对手的手腕,几个旋转,把对方撂倒在地。 “该死。”钟业捂住腹部被匕首刺穿的伤口,蹲下身子,横扫对方下盘,然后向后退了好几步。 感觉到身后有人靠近,钟业一个回身,将从敌人手中夺过的刀子刺了下去,然在看清来人后,立马收住了手,惊呼道,“徐仁业,你怎么在这?” “我来救你呀。”徐仁业笑着,一抬手,手中的小刀从钟业身边飞过,扎进了身后人的胸口。 “平木桂次呢?”钟业靠着徐仁业的背,一前一后地解决着接连着扑向他们的杀手。 “他怎么可能会有事。”徐仁业若无其事地说着,“你我都清楚这一场埋伏是谁设的局。” “崔珉宇呢?他没跟着你?”钟业的脸色因为失血有些苍白。 徐仁业摇了摇头,心想着平木桂次一离开,崔珉宇就没了身影,怕是昨晚的气还没有消下去。 钟业看着徐仁业护着他不停地将袭击的人打趴下,眯起了眼,一颗心从未有过的颤抖着,几乎快要从胸膛里跳了出来。 陌生的脸孔,熟悉的动作,还有一伤到别人不由地眯着眼,皱眉的样子。一个人能改变容貌改变声音,却改变不了习惯。 钟业的情绪已经处于控制之外,顾不上腹部的伤口,原本还带着点笑意的也消失殆尽,他迈前一步,动作狠辣决断,透着凛冽的杀气,一手一个完全不顾那些人是拿着枪还是拿着刀。 “泰成,你疯了。”徐仁业拉过中了几枪,幸好都不是要害的钟业,声音尖锐,语气里透着明显的焦躁。 “不是我疯了,是你疯了。”钟业手中动作不停,冷冷道,“简月,你一定是疯了,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徐仁业的微微一愣,随即挠了挠头,尴尬一笑,“我还以为你不会发现的。” “我要真是傻到这种地步就好了。”钟业看着倒一地的杀手,转过身,两手攥住简月的胳膊,紧盯着又熟悉又陌生的脸孔,“简月,你跟着我来干什么,这不是游戏,要是失败了不是受个伤躺上个一月两月就好的事,你懂不懂?” “我研制了新型快速愈合伤口的药,你要不要试试。”简月在腰上挂着的包里摸索了一阵,掏出一个白色小瓶递上去。 “简月,你可不可以不要对我这么好,我害怕,我真的害怕……”最后的话语哽咽在喉,钟业仰起脑袋,用力地扯起笑。 很多时候,就算再愤怒,再悲伤,一个人就可以担着所有情绪,压抑着自己,然一旦出现了可以依靠可以信赖的人,那些一一筑起来的坚韧瞬间倒塌。 再次遇上崔珉宇,背负着多年的罪恶感终于卸下了,随之而来的是深深的背叛与无力。 当年崔珉宇的死,让他断绝了所有的感情,走上了冷漠的道路,但如果他没死,就意味着一切不过是一个局,一个他们设计好的陷阱,那些付出的真心,掉过的眼泪,和每日每夜饱受的折磨都变得那么可笑。 信任与背叛,不断地重复着,他怕了,真的怕了,拥有过又被剥夺走,这个世界上满是假面。 斑驳的光影下,苦笑着的钟业,咧开嘴,比哭还难看,喃喃说着,“简月,是不是一个人活着才是最好的,抛弃所有对世界的希望,不奢求能被谁爱着,也不要妄想去爱着谁,这样活着,这个世界永远都没法背叛我了。” “钟业呐,我从来不说谎,你知道的吧。”简月说着从背后抱住了那个孤单的身影,收紧手臂的力道,把他困在怀中。 “最后一次,只相信我一个人就好,我会证明给你看,永远不会抛下你一个人。” 第二十一章 夜幕降临,东京街头华灯初上,热闹非凡,西城区的一家私人会所里,正在进行着挑战国际底线的交易。 简月和钟业坐在崔珉宇边上,而平木桂次身边的戴着眼镜白衣男人就是病毒的研发者李在恒。 钟业心中微微错愕,李在恒看着约莫就三十不到,面容清秀,双眼明亮澄澈,自从进门就始终挂着腼腆的笑容,就是多盯着看上一会,都会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出乎意料的,看他有些怕生地躲在平木桂次身后,实在很难把眼前的男人和恐怖病毒的制造者联系在一起。 “你们几个也别盯着在恒看了。”平木桂次笑着拍了拍李在恒的肩,“他要是再被你们瞧两眼,估计就得钻到桌子底下去了。” 李在恒也不回答,只顾着埋头扒着手中的水果沙拉,惹得平木桂次一阵轻松的笑。 “珉宇啊,你再想什么我也都知道,阿健就让他们看一看最新病毒的效果。”平木桂次冲着身后候命的山藤健吩咐道,山藤健点头,从门外拖进一个年轻女人,抓住她的长发,向后一扯,把绿色液体灌进她口中,女人拼命抵抗着,捂着喉咙,在地上来回打滚,没一会的功夫,挣扎越来越微弱,最后双眼空洞,迷茫地从地上站起来,像是被掏空了灵魂的躯壳,但凡山藤健说什么,她都去做。 钟业对于药物的作用已经不再好奇,反倒是留意着李在恒,那个长得无害又天真的男人在看见女人痛苦的表情时,竟然勾起了趣味的笑。原本残留的一丝丝不忍也终于被这个笑容抹杀。 “博士,请容许我敬你一杯。”简月端起茶几上的酒杯,走到李在恒身边,十分有礼地说,“早就听权哥提起过博士的才华,今日一见果然让人大开眼界,相信以博士的能力,以后会研制出更多让大家期待的东西。” “徐先生,过奖了。”李在恒低声说着,勉强抿了一口酒。 “我们的诚意也拿出来了,珉宇也该轮到你们表示一下了吧。”不用平木桂次开口,山藤健就替他说了出来。 崔珉宇把身后的皮箱打开,里面满是一叠叠的现钱,笑了笑道,“桂次先生,DF与山口组可不是第一次合作了,规矩还是老样子,这只是其中的一箱,我已经把其余的钱都已经备上了,就放在帝都大厦701的房间里,门牌在我手里。” “珉宇知道桂次先生一向讲求爽快。”他把门牌推到平木桂次前,“钱到货到,DF也是一个子都不会少给的。” 平木桂次只是端过李在恒手中的盘子,温和道,“有些累了吧,那就回去歇着吧,晚些时候我过去看你。” “阿健,把在恒送回去,顺便把DF要的货拿来。” “不好意思,我先走一步了,你们继续。”李在恒只是淡淡一笑,眼睛眯成了月牙状,声音很细,带着点愧疚的味道。 山藤健领着李在恒出了包厢门,平木桂次拍手,服务人员端上了各国的酒,随便挑一瓶都价值千万,钟业看了眼简月,附在他耳际悄悄说了几句话。 “你们两个有什么秘密瞒着我和珉宇?”平木桂次不动声色问道。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泰成有些不在状态,想要到隔壁房间休息一会。”简月支支吾吾地解释着,平木桂次活到这把年纪什么事还没见过,光瞧着两人进来时的亲密小动作,心中就有了个大概,再看钟业坐到沙发时,微微皱起的眉头,更是明确了他的猜测。 “那有什么不可以的,泰成你就去隔壁休息会,等我们喝完酒,再让仁业去叫醒你。” “谢谢桂次先生。” 钟业点头后,比平时缓慢地起身,有些别扭地离开了房间,这一系列的动作又是让平木桂次笑开了怀,“虽说是年轻人,有时候也得克制一些,仁业啊,你看着柔弱了些,我倒以为泰成会是主导一方,看来人不可貌相这句话还当真有它的道理在。” 钟业进了隔壁房间,从里把房间门锁上,打开窗户,挂上绳锁一跃而下,会所的后头是灰暗的小巷,鲜少有人经过,落地后,直接脱下外套,戴上帽子,打开追踪器,拦下出租车向着所指示的地点而去。 京都大酒店的第十一层,钟业站在隔壁楼的楼顶拿出射程超过两栋楼距离的步枪,对准了窗户那头正对着自己的研发病毒狂笑着的李在恒。扣动了扳机,两枪,一枪打中肝脏,一枪打在眉心,亲眼看着那个人瞪着震惊的眼神向后倒去没了呼吸。钟业把枪收进手提行李箱里,按照原定的计划,从容不迫地坐上电梯,坐上了前往私人直升飞机场。 “钟业。”卸下假面的简月挥着手,冲着钟业露出平日一贯的微笑。 “他们没有察觉吧。”钟业环视四周问道。 “不会的,我们的计划周密,他们不可能会发现的。”简月扬起的笑容还未扩及眼底就僵在了唇边。 “你们以为真的逃得掉吗?”崔珉宇冷笑着,缓步走向两人,“你们放心我没有告诉平木桂次,若是他知晓了,只会把DF也拖到其中。他不知道,不代表我能放过你们两人,你们应该清楚,背叛DF的后果。” “崔珉宇,那也要看看你有没有本事留下我们。”简月取出藏在靴子里的双枪,抬起枪对准了他。 崔珉宇看了一眼他手中的枪,随即笑了起来,“简月你是不是太小瞧了我,今天有必要让你见识一下。” 他一挥手,对着身后的一干人等说,“你们去对付他,这个人留给我,我要亲手杀了他。” 钟业心下一紧,一时间一群人围住了他,一个人面对着二十几号人,就算再有能耐,也只能勉强应付着,尤其是在这二十几个人又训练有素,刻意地一个接着一个上,用所谓的车轮战慢慢耗着钟业的体力。 “简月,你知道我为什么一定要杀了你吗?”崔珉宇双眼都散发着嗜血的危险,“他本该是我的,我亲手把他推上一个好杀手的道路,就是因为你的出现,毁了我的一切,是你毁了他。” “你笑什么?”崔珉宇对上简月带着怜悯的笑意觉得无比烦躁。 “我笑你可悲,你只不过是在喜欢一个你幻想中的人,你想要的钟业要冷酷要听话,要杀人如麻。”简月开了第一枪,“毁了你的梦的人不是我,是钟业他从来就不该是那样的人,他比谁都渴望被人爱着。” “他比谁都认真地爱着这个世界,哪怕是每天能呼吸到的空气都弥足珍贵,他是那么傻的一个人,因为你,他这些年没有睡过一个安稳觉,因为你,他变得那么小心翼翼,患得患失。”第二枪。 “你用你自以为是的爱摧毁了他的信仰,他的希望,这不是爱,这只是变态的占有欲。” “你懂什么?”崔珉宇的身手比预料的更快,他没有动枪,赤手空拳对着简月的双枪,等到简月用光了所有的子弹,他才冷笑着抽出枪,整整一弹匣子弹扫射,简月勉强着左躲右避,手臂上还是中了几枪。 被围攻着的钟业看不到那一头的情况,只是接二连三的枪响,一点点地抽走了他的冷静。钟业改换了手势,每一次都朝着太阳穴袭击,以最快的速度解决着二十几人。等到最后一个也倒下时,他看见的是捂着手臂气喘吁吁的简月,和满脸快意的崔珉宇。 钟业盯着崔珉宇掐着简月的脖子,枪口正顶着他的脑门,这一刻他仿佛又看见了那一年的崔珉宇。 “钟业,你该回来了。”崔珉宇笑了,整个飞机场都回荡着他畅快的笑意,“我让你自由了好几年,也该是时候要回到我身边了不是吗?” 再一次的相遇是背叛是伤感,但还有那么一点点的欣喜,至少他还活着,完完整整地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然而现在,他彻底地明白了,有的人依旧是死了。 “崔珉宇死了。”钟业就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冷漠地说着,“他在我心里早就死了,别拿过去对我说什么,我觉得恶心。” 崔珉宇仰头大笑起来,肩膀颤抖着,仿佛听到了极为逗趣的事,“钟业,你说我恶心?那他呢,他就干净了?” “你遇上他的那一天,汉江边的一栋房子着火你记得吗?”崔珉宇瞥了眼变了脸色的简月,继续道,“当时,他就在家中的院子里,着了火的瞬间,你知道他做了什么,他把门锁起来跑开了,跑得远远的,亲眼看着他妈活活被烈火烧死。” “你当时一定是觉得很痛快吧,终于死了,她们终于都死了,说不定就连这场火也是你放的是不是?”崔珉宇拍着简月的脸,“钟业,这样子的人不比我恶心吗?我杀的都是与我无关之人,他杀的是生他养他的人。” “那不是杀,那是对两个人的解脱。”钟业淡淡的开口,“这是他爱的方式。” 简月猛地看向钟业,咬着颤抖着的下唇,无声地落下泪来。 钟业眯着眼,投以一笑,关于简月的过去,他早就清楚了,再相遇的那一天就仔细地调查过,看着那些资料,那些原本的不解全都变成了心疼,想要拥抱他的心疼。 被爱人抛弃的女人因为孩子长着和爱人相似的面容,从孩子记事起就一直用着非人的方式折磨着彼此,社区的医院对于幼年的简月而言更像是家,虽然并不温暖,但至少活得像一个人。 独自忍着一年又一年,本以为有些伤害会在岁月中愈合,然当女人第二次被抛弃后加上怀着的孩子流产,女人的情绪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她找不到发泄的出口,只好所有的痛苦全都加之在了简月身上,一直都在和死亡做着斗争,只要一不小心,就是被掐得死死的,被按到水缸里,谁也不能想象一个不过十岁的孩子怎么活过的每一天。 “崔珉宇,你比他肮脏得多,和他比你不配。”钟业哼了一声,眼神坚定决绝,“我不会让你伤他一分。” “钟业,小心后面。”简月惊呼着推开崔珉宇,用着生平最快的速度推开钟业,可是自己却闪躲地太慢,锋利的匕首不偏不倚地刺穿了他后背。 所有的一切都变成了电影里的慢动作播放,耳边只剩下快要停止的呼吸声,简月身子猛地一颤,比玫瑰花还红的血也有不少落在了他的衬衫上,而那人竟然还挂着温和的笑容,直直倒向了自己。 “幸好你没事。”他拿起手中的刀,头也不抬地刺准了偷袭者的心口,温热的血液溅到了他脸上。从额角流下,钟业只觉得这个世界只剩下一片血红。 “真的好痛呢?”简月扯起嘴角,皱着眉头道,“钟业,我最怕疼了,所以你能帮我吹吹吗,痛死了。” 他虚弱的说完最后一句话,头一偏合上了双眼。钟业瞳孔一缩,他不敢去试探鼻尖,他只是沉默地放下简月,握紧了刀,一步一步朝着崔珉宇走去。 “他死了,他死了。钟业,你怎么办?”崔珉宇看着眼前的人双眼无神,浑身都被死一般的阴郁笼罩着,心下有了一丝慌张,连连开了好几枪,可那人不闪躲,只是按着直线走来,每一次打中,只是稍稍顿了顿脚步。 钟业忽然抬头,崔珉宇浑身的细胞都紧缩了起来,眼前的人抬起刀,直接刺了上来,他向左挪了两步,还没稳定身子,又是一刀,蹲下,抬眼还是刀刃,无论他怎么避下一秒看见的依旧是快要割到喉际的刀。 手中的枪已经没有了子弹,而他的回击已经变得无力,只因为那个人已经根本没有想要闪躲的意思,他就是抱着同归于尽的心态。 在钟业落刀之时,背后突然贴上来的人带着熟悉的气息,还有粘稠的血腥味。 “钟业,别杀他,你会后悔的。”不是像以前每次去医院输液装得很痛,简月觉得这一次他真的快没有力气了。 “简月哥。”钟业不再去管跌倒在地的崔珉宇,抱住那个随时都会被风刮倒的身子,大滴大滴的眼泪往下掉。 “别哭,你不是凌亦风,哭起来可不好看。”简月习惯地抬手摸了摸他的发,“我们现在的样子,如果拍下来做MV一定很有画面感。” 钟业已经不知道该回答什么,这个人到底是用什么样的方式爱着自己,明知道会有危险,却义无反顾地跟着他来到日本,明明已经伤得那么严重,却还要找些奇怪的笑点逗自己开心。除了哭,钟业想不到别的事情。 “呐,钟业,我说过让你最后相信一次,就算全世界都抛弃了你,我也不会丢下你一个人逃走的,为了你,我会活下去的,一定。”简月的手在他唇边摩挲着,“我从来不说谎,但我有些累了,所以容许我稍稍休息一会,我真的很痛呢。” “你丢在房间里的衣服我已经帮你收拾好了,舞蹈室的老师我帮你请了假了。” “钟业,其实我也不懂别人是怎么恋爱的,但是我借了恋爱宝典,你可不要趁着我不清醒的时候偷看。” “那个人只是我的同学,就算她喜欢我,我也不会变心的,因为简月只爱一个人。” “等我好了,你还欠着我一个美好的夜晚,你可别忘记了。” 他说完,轻咳了几声。 “简月,你没有伤到什么经脉,顶多就是痛了一些,可不可以不要装出一副要死要活的样子。”方容成蹲下身子,拿出注射器输入了止痛剂,苏慕白则处理着伤口。 “容成哥,你们?”钟业惊讶地看着突然冒出的四人。 姜离一边对着崔珉宇喷着麻药,一边解释道,“钟业,不是我们有意晚到,是简月哥故意到最后才打开了GPS追踪系统。” 那边眯着眼的简月眼皮跳了跳,心里咒骂道,老子已经够痛得了,好不容易用着苦肉计快把钟业攻破了,结果这几个家伙一来就是捣乱。 “钟业,他怎么办?”凌亦风踢了几脚,含着棒棒糖问道。 钟业思虑了片刻,最后拿出偷藏起来的绿色病毒,捏开他的嘴,全部倒进他口腔里。 “简月哥,你能不能自己起来走?我觉得你太重,背起来有点困难。”苏慕白清理完伤口,苦恼地说着。 简月终于忍不住,朝着方容成和苏慕白一人温柔一拳,“你们几个太混蛋了。” 钟业摇了摇头,忽然觉得刚刚的眼泪都白流了,小心地抱起简月,不过真好,他们还活着,活得好好地,而且再也不会有过去的羁绊了。 终于可以抛开一切,可以无所顾忌地在一起。简月,谢谢你,出现在我的人生里,谢谢你,没有抛弃自私的我,谢谢你,愿意爱着我。 第二十二章 客厅里,简月赤裸着上半身趴在沙发上,钟业拿着伤口愈合的药剂,小心地往他背后涂抹着。简月紧紧咬着下唇,脸色因为疼痛有些发白,额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他想展现给钟业绝对男人的一面,可是胸口发闷,最后还是忍不住咳了几声。 感觉到背后的人停止了动作,简月忙呵呵笑道,“钟业啊,哥可能是要感冒了,喉咙有点发痒罢了。” “嗯”背后的人声音闷闷的,久久地沉默着,简月现在的姿势又没法看到他的神情,还没想明白怎么去安慰,温热的液体掉落在背上。 钟业弯着嘴角,想要笑,却只有泪不停往下流。 “简月哥,我真的……对不起。”想说的话远远比千言万语更多,可说出口的一瞬间,才发现世界上的词句都是那么贫瘠,好像翻阅了脑中所有的话语,也找不到能够完完整整把心意描述出来的,犹豫再三最后只剩下了最普通的三个字。 “若不是因为我,你不用冒这么大的险。”钟业吸了口气,顿了顿,“你以前常说自己是不幸的人,会给身边的人带来不幸,现在是不是倒过来了,和我在一起,简月哥总是在受伤,如果是我给哥带来了霉运,如果和我在一起,注定要那么辛苦,或许哪一天那些人又会出现,哥是不是离我远一些比较好。” 简月看着他滚落的泪,轻抚他背的手不由又轻柔了几分,闭上眼,缓慢地说道,“钟业,不管你怎么想,对于你我是不会放手的。” “我从来没有对你说过吧,没有遇上你之前,我不相信所谓的上天,我不相信这个世间还有什么可以希冀的,原以为那些每一年许下的愿望都被丢弃了,原以为所谓的人生不过就是等有一天她疯了,我也疯了,然后一同死去。” “可是,我遇上了你,看见你的第一眼,就莫名的安心。就好像千百万的人里,一眼就认出了你,穿越过茫茫人海,来到身边,和我说,呐,我一直在等你。” 那一天汉江边,仰头望着天空,其实什么都没有看见,把自己扔在了被黑暗包裹起来的空间里,却偏偏有个人走了过来,驱散了所有的黑暗,荒芜一片的心就那么被萌芽的绿草覆盖。 “很奇怪,明明没有开口,明明除了你的名字,什么都不清楚,可我就觉得你会是我唯一的依托。” “以后的日子里渐渐清楚了,为什么那么多年无数次闪过想要死的念头最终却还是选择了继续看明天的日出,大概是老天想让我知道,我应该活下去,因为有个人会在不远的地方等着,等着我去爱他,等着他来爱我。” 是只要抬手就能触及到的温暖,钟业依靠在简月的怀中,有些不敢相信的搂住他的腰,就像是被春日午后的阳光笼罩着,太幸福了,以至于眼睛里除了水再也看不清其他事物了。 “简月哥。”苏慕白进门习惯性地喊着简月,没人应答,刚一回头,视线还未到达沙发,就被凌亦风的手掌遮住了眼。 “大黑,你想吓死谁?”苏慕白用力扯开挡住视线的手,“好好的,突然发什么神经。” 凌亦风也不知道该把眼睛往哪里看合适,支支吾吾道,“胖子,我有个惊喜送你,所以我们再出趟门吧。” 没有等到苏慕白回答,凌亦风就直接拖着他离开了公寓。 简月对于凌亦风难得的开窍颇为满意,心想着等明日好好奖赏一下这家伙,忽然脑中闪过什么片段,把钟业从怀中拉出,眨眨眼勾唇笑着,“钟业,我突然想起来,昨天我说你还欠着我一个美好的夜晚,当时你似乎也说了什么对吧?” 钟业愣了愣,脸颊泛起了红晕,视线不自然地避开,“我当时有说过什么吗?” “钟业,你耍赖,我算是白为你挨一刀了。” “……” 沉默还是沉默。 简月心想着,依着钟业的害羞个性,想逼他主动就范是不可能的了,看来只好使出杀手锏了,他趁着钟业不注意,一个勾手,整个人压倒在他身上。 “钟业,你承不承认是你的事,但我已经听见了,要不要就不是你能决定的了。”简月眼一挑,透着几分魅惑,“是你同意了游戏的开始,但什么时候停止就轮不到你开口了。” 简月低下头,就在双唇即将碰在一起的时候,该死的又传来钥匙转动锁的声音。 姜离愣了几秒,随后默默地退到了方容成的身后,而容成则一副简月真不赖的神情,憋笑着领着姜离再次关上了门。 “哥,都被看到了。”钟业扭着头,感觉血液都冲到了脑袋,脸火热得要烧起来了。 “现在他们都走了。”简月淡淡一句后,掰过钟业的脸,额头相抵,清楚地能看见对方瞳孔里的自己。 从蜻蜓点水的触碰开始,细细地吻过干涩的唇,等到钟业已经从被动接受化为生涩的回应,简月舌尖一次次试着挑开他紧闭的牙。然而身下的人还处在浑身紧绷的状态,然措不及防地被捏了一下腰,轻呼地同时,顺利地让对方攻破了防备。 长驱直入直接侵入他的领地,用力地在每一寸土地上留下烙印,钟业明显感觉到简月的吻力道地加深,狂风暴雨容不得他稍稍停顿。 “简月哥,我要洗澡。”双手抵住简月的胸,喘息着含糊地说着。 简月松开了口,瞧着钟业被吻得红肿水润的双唇,迷离的眼神。衣领半敞开,露出漂亮的锁骨,半是害羞半是欢喜的神态直接把他最后的忍耐也点燃了,他半眯着眼,没有药物作用,体内的火却比那一日更甚,指间已不自觉游走在身下的胸口。 “要洗澡吗?” 钟业觉得眼前的简月比任何时刻都危险,他的语气,他的眼神,都透着一个男人最原始的欲望。 简月直接一把捞起钟业,向着浴室走去,两个人一起泡在足以容得下三人的浴缸里。 钟业僵在漫到胸口的水中,热水让体温渐渐上升,简月的身体始终紧贴着自己,赤裸的上身隔着薄薄的衣衫,那些属于简月的气息包裹着周身,他每一次的细微动作,都会引得身子微微跟着一颤。 “一起洗不是更好。” 简月从背后抱住钟业,舌尖轻轻撩拨着他的耳垂,随后沿着脸颊顺势而下,简月的手也没闲着在水中轻抚着他的背脊,摸索上他的腰,纤细富有力量,一点一点地描摹着每一块肌肤,膜拜着造物主创造的完美躯体。 听着钟业急促地喘息声,简月转过他背对着自己的身子,再一次吻上去,擒住他的舌头搅动着。钟业觉得四肢都发软了,双手搂上他的脖子,认真地回应着他的每一个动作。 简月的手穿过钟业的衬衫,滑过他的肌肤,熟练的把衣服剥落,温热的指头在腹部画圈,来回在裤带的边缘游走,最后一点点拉开松紧带。 “简月哥……” “唔” 没有给钟业回绝的机会,简月啃咬着他的脖子,随即将钟业所有的话语再次吞入口中,压着他靠向浴缸壁,一只手钳制住他的脑袋,另一只手则拉下他的裤子,并不着急地在大腿上来回摸索着,时不时地无意碰触着已经燃起的欲望。 “简月哥。”钟业不安的蠕动着身子,两腿交叠着,脸颊红得像是熟透了的番茄。 简月无视了钟业半是求饶半是想要的语气,像羽毛一样从脖子抚摸而下,停留在两颗红色的豆粒上,一手捏住轻轻拨弄着,一口含住了另一边,尖尖的舌端绕着凸起的点画着圈。 钟业扭动的更加厉害了,身子像是有虫蚁在爬,欲望难耐,半眯着眼睛,咬着下唇轻声道,“简月哥。” 这一声很轻,却是让简月的手一滑,直接握住滚烫肿胀的欲望抽动起来。 “嗯。”钟业弓起背,除了闭上眼,发出羞人的呻吟声,脑海里一片空白。 原本简月还想做足前戏,以免钟业被吓到,可是那诱人的叫声将他所有计划好的怜惜都扯得粉碎,拉起钟业的一条腿,把所有的欲望挺了进去。 “疼。”钟业眉毛紧皱,嘶地叫了出来,环抱着简月的双手忍不住收紧,指甲嵌进了他的背部。 简月只好暂缓着想要全部而入的动作,继续在他耳垂,锁骨亲吻,重新勾勒起快感。 钟业地眉渐渐舒展开,简月试探着轻轻一动,身下的人也跟着哼出了声,心中大喜,大幅度的抽动起来。肉体之间摩擦着,每一次挺进都使得浴缸里的水也来回晃动,哗哗地水声将欲望推上最高点。 “叫我的名字。”简月加快着身子的频率和幅度。 “简月哥,简月。” “简月……啊……”钟业喘着气,脚趾勾起,双脚不自觉地缠上了简月的腰,用力夹紧,半点力气也没有,在身体最深处的欲望几乎烫得他快要昏厥。 最后两人轻呼了一声,一起到达了巅峰。 “我爱你。”简月看了眼潮红未退的钟业,笑着吻上他的眼,温柔道。 “嗯。”钟业喘着气点着头,想说终于可以歇息了,结果身子一空,被简月一拎坐在了他的身上。 “简月哥。” “……” 街头是吹着冷风有家不能归的四个人。 凌亦风打了个喷嚏,揉了揉鼻子,道,“简月哥到底还要和钟业亲亲我我多久?今天的蛋糕我还没有吃呢?” “容成哥,为什么简月哥和钟业哥亲热,我们就不能回公寓?不过就是电影里放着的接吻嘛,那个都看过了,也没什么好害羞的了。” “就是,就是,不就啵几个吗?简月哥也太小气了,看两眼又不会少肉。”凌亦风点头附和着。 “难不成今晚简月哥是打算把钟业吃了?” 姜离和凌亦风瞪大了双眼,齐齐看向比较聪慧的苏慕白和方容成。 后两人直接无视旁边充满了好奇心的眼神,对视了一眼,心里咒骂道,简月,该死的,能不能快一点,别忘了还有两十万个为什么,我们要怎么解释你们的激情澎湃。 第二十三章 凌亦风回公寓的时候,经纪人拿着摄像机正对着他,餐桌上摆放着三层大蛋糕,最顶层插着的巧克力标牌写着祝贺大黑。 于是把吃列为人生最高目标的凌亦风胡乱脱了鞋子,左手推开挡道的经纪人,右手拨开捧着书的苏慕白,直接飞奔向草莓乳酪蛋糕。他一把抓起桌上的叉子毫不犹豫地挖走了装饰的两颗草莓,正想往嘴里送,突然想到什么,皱了皱眉,很是不舍地又把草莓放了回去。 “怎么?亦风不喜欢吃草莓的吗?”仿佛看到了世界第一大奇观,经纪人瞪大了眼睛,向一旁的苏慕白问道。 姜离停止了公寓滑板活动,凑上去盯着凌亦风的脸,眨巴着眼,“啊咧,亦风哥不吃草莓吗?那我就不客气地吃了。” “不准。”凌亦风狠狠地拍开伸向草莓的手。 姜离对着红了的手背吹起,皱了皱鼻子,“亦风哥,真是小气,明明不喜欢草莓还不让别人吃。” “谁说我不喜欢草莓的。”凌亦风叹了口气,神情沮丧,对着经纪人说,“都说无事献殷情非奸即盗,哥,你就说吧,是要把我卖到哪里去?” “别说卖,公司怎么舍得把你卖了。”经纪人呵呵干笑了两声,拿出包里的剧本,“不过是公司帮你接了个音乐剧,我和你说这次的音乐剧绝对是大牌制作,要不是你嗓子好,早就给了三大头的艺人。” 凌亦风一副我就知道的模样,不过虽说经纪人有夸大嫌疑,但话里至少有八分真,虽说他们六个人依靠着独特的曲风,以及无停歇地快速回归成攻地成为韩国十大人气团体之一。但所在的公司规模与三大主流公司相比还是相差了不少。 不只一次有牵线人透露着讯息三大公司有挖角的意向,而他们并没有去所谓的更好平台的打算,一来那些所谓的大公司注重盈利,很少关注歌手本身的意愿,二来有着二重身份的他们呆在相对自由的小公司更好出任务。 这次的音乐剧,他也早有耳闻,导演对自己的气短高音颇为欣赏,所以当经纪人开口的时候,也没有很意外。 只是,已经习惯了六个人一起,有简月哥和容成哥顶着,不管是签售会还是综艺节目总能找机会放空。可是单人的活动就没办法偷懒了,很麻烦,抱着这种心态,实在对顶级的音乐剧提不起兴趣来。 “亦风呀,你再考虑考虑,你想这可是提升你人气的绝好机会。”经纪人苦口婆心地劝说着。 “我要个人人气做什么?那玩意能吃吗?”吃不了草莓,只好先拿别的充充饥,凌亦风抱着冰淇淋摇头道,“再说了,我是BAP的人,要红就六个人一起红。” “亦风,你这孩子,太感人了。”简月抽了几张纸巾,擦了擦眼角硬挤出的几滴眼泪。 经纪人把求救目光投向方容成,方容成摊手,耸耸肩道,“劝说的事我做不来,只要亦风自己决定的,我都支持。” 再看钟业,挪着步子靠近简月,“哥,我也不会劝人,你找姜离。” “喂喂,钟业哥,不带你这样陷害人的。”姜离龇牙抱起滑板就往屋里跑,“我什么也不知道,我什么也没听到。” 于是,一向和善的经纪人,扬手把剧本一甩,叉腰愤愤道,“我到底造了什么孽,领着这么一群小傻子,别人都挤破脑袋往里挤,就是个小角色都好,你们一个个无所谓的,这是要气死谁呀?” “哥,你气死了吗?”凌亦风舔了舔调羹上残留的冰淇淋,含糊道,“其实呢,要我去也不是不行。” 经纪人一听,立马捡起剧本,笑得比花还灿烂,“亦风呀,哥就知道你最通情达理了,就知道你一定会体谅哥休假期专门为了你的音乐剧这么辛苦的跑来跑去。” “哥,我没说我答应。”凌亦风完全没有在意旁边的经纪人因为他颠来倒去的回答心脏快负荷不了。 凌亦风扬起下巴朝着苏慕白摆了摆,“要是慕白也去音乐剧的话,我就去。” “你去不去和我有什么关系吗?”苏慕白的眼从书本中移出,不解地问道。 “当然有关系,不能六个人同去,至少两大主唱要在一起。”凌亦风埋头于冰淇淋中,其实不过是怕忍不住扬起的嘴角出卖了好不容易平静下去的语气。 “你不是最不喜欢和慕白搭档吗?是谁成天说慕白老是大黑大黑的叫最讨厌了。”简月无视钟业涨红的脸,正大光明的把手游移到某人的腰上摸来摸去。 “简月哥好烦。”凌亦风别过头说道,“我也是有原则的人,我是为BAP考虑。” 他才不会告诉其他人真正的原因。前几天他落了手机,回去取的时候,恰好撞见了,和陌生女人欢快交谈着的苏慕白,这一幕已经对他的睡眠质量产生了极大的影响力。自从第二张专辑开始,这小子突然开了窍,开始注重外貌,向方容成学习穿衣品味,不是他怀疑苏慕白会轻易动心,但是他长着一张温和又帅气的脸,女人不最喜欢这种类型的男人吗? 钟业现在成天忙着和简月进行什么恋人该做的一百件事,两人智商已经下线。姜离还忙着大学入学的事,唯一能托付的有空又有智慧的方容成却被姜离三两下就拐走了。所以要是放任着苏慕白闲下去,不知道得祸害多少女人。 他做的是好事,绝对的好事。 凌亦风理直气壮地说服了自己。 “我先和社长商量一下,有什么消息再通知你们。”经纪人决定与其在凌亦风身上白费力气,不如去跟社长讨论来得几率大,他收起剧本,片刻不留地离开了公寓。 结果三天后,the big音乐剧导演就给了回复,两个人都采用了,事情远比想象的顺利的多。为期三个月的音乐剧获得了各方的好评,苏慕白和凌亦风两个人的名字时常霸占着搜索排行榜。 后台两人卸完妆,打算整理完东西就回公寓,工作人员突然抱着一束花走向凌亦风。 “亦风,外头有个男人拜托我一定要把花亲手交到你手上。” “男人?”凌亦风疑惑着接过花,取下插着的小卡片,打开一看,脸上的笑意僵住,眉越皱越紧。 “怎么了?”苏慕白明显感觉到凌亦风的神情不对头,上一次见他露出这种神情,是在相识一个月后。那一天下着大雨,没有带伞的两个人躲在图书馆门口,那时候有个人送来了把伞,还附在凌亦风耳侧说了几句话,声音太轻,他只隐约听到可怜,做梦几个词,那时候凌亦风也是这样皱着眉,很暗,他周围的光线似乎一瞬间都暗了下去。 “胖子,你等会我,我出去看看粉丝。”凌亦风勉强扯起一个笑意,故作平静地放下花束,朝着门外走去。 拐角处楼梯间,面容俊秀的少年坐在窗台上,十八九岁的模样,眼神幽远地仰头看着蔚蓝的天际。注意到脚步声,他缓缓回过头,扬起灿烂的笑容,挥了挥手道,“哟,凌亦风,很久不见了。” “凌浩,你来找我不怕被那个人惩罚吗?”凌亦风微拢着眉,眼里透着不同平日的冷冽。 凌浩轻松从窗台跳落,撕开棒棒糖的包装纸,双眼笑成了月牙状,“是那个热让我来的,亦风,你不猜猜看吗?他为什么找你?” “我不用猜,也不想猜。”凌亦风背过身,半眯着眼,“回去和他说,我凌亦风没有想过要他的一分钱,他可以放一百个心。” “亦风,就这么走,你可是会后悔的。”凌浩咬碎糖,浓郁的葡萄味充满了整个舌尖,“他同意了。” 凌亦风脚步顿了顿。 “他同意让你们正大光明的成为凌氏人。” 凌浩看见亦风没有再向前走,摸着下巴勾起一个笑,“凌亦风,那不是你和你妈最想要的吗?” “他要我做什么?”凌亦风转过身,对上少年满是玩味的眼。 凌浩努了努嘴,啧啧感叹道,“怎么能说的这么无情呢?好歹那个人也是你爸不是吗?” 亦风冷冷地笑了几声,“要是普通家庭的父亲,我或许会相信,但是那个人,他从来就不是谁的爸爸不是吗?” “凌亦风,相比你在电视上犯傻卖萌,我倒是更喜欢你现在的模样。”凌浩目光变得深邃起来,“其他五个人看起来应该也没有那么简单吧?要是有他们帮忙,拿到实验鼠应该会容易很多吧?” “凌浩,这是我的事,和他们无关。”凌亦风垂下眼眸,握紧了拳头,“告诉那个人,他要我做的事我会做到,让他准备好最隆重的欢迎仪式,我要我妈风风光光走进那房子里。” “你真的不用其他五个人帮你。那你千万别让我失望哟!”凌浩手一扬,黑色的USB扔向了亦风,“你知道的凌家从来不收没用的人。” “不劳你费心。”凌亦风收起USB再次转身向着后台休息室走去。 心思不宁地回到贴着两人名字的房间,却是不见苏慕白的身影,凌亦风拍了拍工作人员的肩问,“请问苏慕白他人呢?” “哦,慕白去洗手间了。” “大黑,几分钟不见,你有这么想我?”苏慕白靠在门边,意味深长地盯着凌亦风调侃道。 凌亦风叹了口气,无奈道,“胖子,你太高估自己了,家里的四个哪个不比你有魅力,要想我也想他们。” “是吗?” “当然。”口是心非的亦风背上双肩包,直接越过苏慕白出了门,“快跟上,我饿死了,需要点食物填肚子。” 他话还没说完,眼前就递来了传说中需要排上好几个小时才能买到的手工红豆包。 “胖子,太感人了,我收回我刚才的话,你要是天天请我吃东西,你肯定就成了宇宙第一美男。” 苏慕白看着凌亦风迫不及待地拆开包装,大口大口的吃起来,脸上的笑意渐渐敛起。 凌亦风,你是不是又难过了? 第二十四章 春日的雨细密绵长,落在玻璃窗上,很久才汇成可以落下的雨滴,顺着光滑的面往下流,就像一张无声哭泣的脸。 凌亦风握着方向盘,雨刷哗啦啦地来回摆动,一次次将模糊了的视线重新拉回清晰。 苏慕白头倚着玻璃窗,看着街头各色的行人,像是提前约好了一般,没有人开口讲话,沉默肆意在车里蔓延开来。 “其实我不喜欢雨天。”凌亦风慢慢的说道,“很冷,好像再火热的心情一旦遇上了雨天都会变得很冷。” “所以像我这种性格的人还是比较适合艳阳高照的大晴天。” “我倒是觉得雨天很好,晴天的时候总是看见路上的人笑得灿烂,而雨天的时候,大家的神情都变得极为平淡,那些在好天气里掩藏好的情绪,会在雨天里一点点铺展开来。”慕白没有扭过头去看凌亦风的脸,因为一定是笑容。 “呐,我说,既然不喜欢下雨天,你为什么出门?”苏慕白打开车上的音乐调频,正好放着的是他们的雨音。 “为了送你。”凌亦风笑眯眯地眼睛弯成了月牙状,“你昨天送了我红豆包,我载你去上课,这叫礼尚往来。” “以前怎么没见你这么斤斤计较。”把讽刺的词拿来夸赞,是他一贯的风格,若是平常,凌亦风一定会抓狂,然后一脚踹上来,嚷嚷道,胖子,我真的是上辈子欠了你的,怎么就遇上了你这么个没良心的家伙。 可惜,凌亦风没有,他只是把车停到一边,淡淡道,“昨晚看了一部电影,被感动人,好歹你和我也是睡一起的室友关系,所以突然想对你好一些。” 苏慕白别过头,只是点了点头。 如果一部电影足以感化一个人的心,那么这个世界上又怎么会存在嫉妒,谎言,欺骗,相互伤害。有些借口,说的人总是觉得有理,唯有听的人才知漏洞百出。 “你就在这下吧,前面好像在修路。” “好。”打开车门,撑开伞,对着车上的人挥别,目送着黑色的车开走,苏慕白微微叹了口气,前方路段施工早在两个月前结束了。 凌亦风开着车一路向西,没拐过几条街,把车停在了巷子外,向着巷尾并不起眼的中华料理食堂走去。 简简单单的装修,木质的风格,不到十五平米的空间里,只有两个人,刚推开木门甩着伞的凌亦风,和鬓角斑白打着哈气的店长。 “李叔。”凌亦风把伞放在门口的圆桶里,环视了一周,越过厨房,直接走向后门。 “不是说要改了吗?怎么还留着长廊。” “这是你的专属地,我想还是替你留着好,虽然这几年,你已经越来越少需要它了。”李叔在凌亦风身侧坐下,摸了摸有些老旧的木板,笑着道,“和你一样的年纪,这些老家伙也有二十年了。” “是呢。时间过得真是飞快。”凌亦风接过李叔递来的茶杯,绿色的茶叶因为滚烫的水在茶杯里沉浮,他眯起眼,抿了一小口,扑鼻而来的茶香,仿佛随着雨声时光倒退回了很多年前。 “那时候你还是个小娃娃。每次犯了点什么错,就跑到我店里,躲在厨房后的长廊,你妈开始的时候还相信我,后来就直接踹开厨房门,拧着你耳朵,拽你回家。”李叔吹着茶水,怀念地说着,“那个时候你就死命抓着我的裤子,让我提你求情。” “你妈平日都很温柔,一旦关于你的事,就变得格外敏感,就算我劝说也照打不误。” 凌亦风两手撑在身后,微微向后仰,女人温和的脸从记忆里渐渐清晰起来。 变换着花样的准备早餐,三明治,紫菜饭团,炒年糕,通心粉,一个礼拜七天里从来就没有重复过,是连同学看了都会惊艳的便当。 生日的时候,过节的时候,拿了一百分的时候,很多很多时候都有所谓的奖励,可她自己好像有好几年没有为衣橱里添置过新衣。 做错事的时候比谁都严厉的惩罚,等打完后,看着红了的手背又开始掉眼泪。 从来都没有开口说过爱,却是比任何人都更用心地诠释着这个字。 “他让人来找我了。”亦风闭上眼,深吸了口气,在心里找了无数个代名词,最后还是选择了最无关紧要,最笼统的他来代替父亲这个称谓。 “要我和妈回家。” “有喜欢的人了吗?” “哎?”不是问回不回去,而是和话题无关紧要的话,凌亦风疑惑地扭过头,对上李叔幽远的神情。 “喜欢的人呢。”亦风抬头看着灰蒙蒙的天空,脑海里浮现的是苏慕白欠揍的脸,顿了顿道,“喜欢的人没有,成天吵架的人倒是有一个。” “是吗?”李叔温和地笑着,“倒是想要见一见能让你气得跳脚的人。” “他呀,就是长着一副谦谦有礼的脸,其实不过就是表明罢了,损人从来不带脏字,老是喜欢抓着我皮肤黑拿来说事,还常常偷吃我藏起来的蛋糕。” “但是也不是全是坏的,有时候良心发现就会带我去吃大餐。” “还会在包里专门为我放上几包零食。” “虽然常常讽刺我,可要是听到别的明星背后说我坏话,总是比我还生气。” “最重要的是吃草莓蛋糕的时候会记得替我留下有草莓的那一块。” “亦风,你喜欢他妈?”李叔的声音很平淡,却轻易拨动了他心底的弦。 “怎么可能,我可从来没有想过要和苏慕白谈恋爱。”凌亦风噗地笑出了声,“我才不会喜欢他呢。” “亦风,恋爱不是你想要不想要的事,不是因为寂寞,不是因为孤单才找到那个人,而是当你发现时候,已经深陷在了其中。” “就像我对你妈,可惜的是,还没来得及说出口。”李叔叹了口气,轻拍了拍亦风的肩,“有客人来了,我要干活了,你一个人没事吧?” “嗯。”低低应了一声,他仰起头,直到昏暗的屋子里只剩下一个人,夹杂着雨丝的风迎面吹来,雨点飘进了眼底,被吹的酸涩疼痛。 打了个哆嗦,凌亦风瞧着身后忙碌起来的身影,独自走向小院子另一头的房间,熟悉的摆设,进门就能看见的橱柜上放着女人黑白照片。 像是很久以前一样,缓步走到橱柜前,取过照片抱在怀中,蜷缩着躺倒在地。 “妈,我一直在想,你最后说的那句话。” “你应该是想要回那个家的吧?” 就像电视剧上演的俗套剧情,年轻的女人爱上了不懂爱情的富家少爷,被虚假的甜言蜜语所骗,女人爱得痴狂,爱得忘乎一切,直到怀了孩子,被不堪地言语辱骂,穷人的自尊是被富人踩在了脚底,而那个说着会陪她一世的男人却选择了沉默,最后还带着几分厌恶。于是那一刻由爱成恨。 一个人带着孩子,开始的时候生活艰苦,无论怎么哀求,男人连一分钱都不曾给过,甚至连孩子也没来看过一眼。 最后女人出门摆摊时不小心被醉酒驾驶的男子撞到,急需要大笔的钱手术,还在念小学的他打通了那个不被允许的电话,低低的咒骂和冰冷的嘟嘟声,除此再无其他。 “我不恨他,比起红玫瑰我更喜欢雏菊。”这是她最后留下的话。 凌亦风觉得很冷,梦里面很冷。 漫天的白雪,单薄着穿着衬衫的自己,赤着脚蹲在雪地里,好冷,他用力抱紧着自己,妄图能让仅剩的体温温暖些什么。 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在雪地里,好像是在等谁,可是他记不起来了。 “呐,大黑,这么冷的天你是傻了吗?”眼前从黑点变得清晰的人,皱着眉拉起自己。 “你是谁?” “哈,大黑,你没发烧吧?”那个人蹲下身子替他穿好鞋,嘴里不停地嘟囔着。 “你一定是睡傻了。” “以后不能再吃那么多了,是不是血液都流去消化了,脑子就迟钝了。” “大黑,你已经很迷糊了,再犯傻下去,我怕你会把自己都丢了。” 很罗嗦,耳朵里一直都是他的声音,但是也很温暖。 “喂,凌亦风,睡在这会着凉的。”凌亦风觉得有人推了推睡梦中的自己,然后他缓缓睁开眼,看见了一脸无奈的苏慕白。 “你怎么在这?” 苏慕白晃了晃手机,屏幕上显示着下午六点整。 “说好的下了课来接我,我等了你半个小时,后来李叔就接了你的电话。” “大概太累了。”凌亦风扶着额坐起,缓了缓刚睡醒晕乎乎的脑袋,才起身道,“回去吧,不然就得接到简月哥连环夺命电话了。” “他才没那个心思,他现在整一个钟业GPS追踪系统。”苏慕白刻意放缓了脚步,落在凌亦风身后几步之远。 “凌亦风。” “什么?” “没什么。” 我早就知道了,你最近的反常,就连我身上藏着的草莓味奶糖,你都没有闻出来。 就像你瞒着我,我也没有告诉你,我和李叔并不是第一次见面。 番外:初遇凌亦风 三个月前,是我第一次遇见那个人。深秋时节,五点天还没有亮,躺倒在床上,戴上耳机,却依稀能听见从隔壁房间传来的声音,先是细碎的话语,然后升级成为声嘶力竭地控诉,最后就是瓶瓶罐罐砸落在地的剧烈声响。 有多久了,一开始进这个家门的时候她还维持着友好的态度,虽然眼神过分疏离,但至少还是笑着的,没几个月后,就是冷淡,被当做空气一般的存在,出门的时候通常叔叔已经去上班了,没有人愿意与我说话,桌上丰盛早餐永远只有两个人,而属于我的只有冰箱里快要过期干瘪的面包。 最初觉得无法下咽,后来吃多了,也就不觉得有多难吃,甚至有些怀疑是不是当初的味觉出了问题。默默地背起书包,上课,放学,回家,继续沉默,晚餐大概就是一天里最好的时光了,因为叔叔下班回家了,终于能说上几句话。虽然也只是惯例的那几句,在学校怎么样?好好学习,才有出息。 每次说到大学的时候,叔叔的妻子总是暗暗的踢他的脚,我知道我都知道,不是习惯,是一直都清楚,就如同插班生总是很难融入到原有的班级里,而被领养的孩子就只能是别人的孩子。 床下被称为弟弟,却从来没有承认过我存在的人愤怒的踢着床板。 “苏慕白,全是你的错,要是你没有来到这个家,我爸我妈怎么会闹成这样。” 我沉默着,任凭他在楼下用着刺耳的语句咒骂着,不想解释,无论如何辩白最后还是会牵扯到都是你带回了这个孩子,要是没有他,我怎么会心烦,要是没有他,我怎么会气你。要是没有他,我怎么会外遇。 真是牵强的理由。就算是做错了,一旦揪住了一点就极力撇清关系,忘记了自己的过错,甚至变得理直气壮起来。 起身,穿上衣服,离开这个屋子。出门的时候,看了眼客厅的挂钟,不过六点。 大街上很少有人,天灰蒙蒙的,黄色的路灯还没有关闭。 突然听到隐约的声音,我摘下耳机,左右都没有人,大概只是幻听吧,继续向前走,但这一次确实是听见了男生的呼喊。 回过头,男生皱着眉,颇为生气,“喂,我说你挡我路了。” 其实不想开口的,已经有多久没有说话了,想不起来了。 “我在和你说话,你这样很没礼貌。” “路很宽,你可以走别条道路。” “我就只认这一条,我要走直线。” 以前就听说每个人或多或少对于有些东西会有执念,但是对于走直线的偏好还是第一次听说。 好像太久没有说话了,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所以我只是点了点头,侧过身,让他继续直线的路程。 “谢了。”他走了几步,回过身,笑得满脸褶子,像学校食堂卖的包子。 如果说第一次相遇是偶然,那第二次相遇就能够得上缘分了吧。 学校1号实验室的天台是我的秘密领地,因为1号实验室是旧楼,自从新的楼盖起来,就很少会有人来,尤其是加上在学生中流传开来的鬼怪之谈后。 我喜欢纯粹因为这里很安静,离天空很近,有时候睁开眼,甚至会有一瞬间的错觉,仿佛触手就能摘到闪烁的星辰。 我总是思索,离开我的父母和弟弟,到底成了千万亿颗星星中的哪一颗,结果梦就醒了,伸手去抓只有一把空气。 那一天惯常地在下课后去了天台,却在开门的时候看到了角落里的身影,他闭着眼睛,一只脚已经跨上了栏杆。 “喂,你在干什么?”我几乎是一瞬间反应过来,冲上去。 “你吓死我了。”他拍着胸,一脸受惊的模样。我很想提醒他,以他现在的姿态,被吓到的应该是我。 “是你啊。”他沉思了片刻,忽然一拍脑门,“我想起来了,你就是那天挡着我路的那人。” “还怀恨在心呢?”我又词穷了,突然明白为什么每次的散文作业总是被判定为不及格。 “没有。”他摸了摸头,笑着说。 “你在做什么?”我探头看了看楼下,四层楼有十多米的高度,跳下去大概不会粉身碎骨,若是运气不好脑袋先着了地,说不定也会死吧。 “是不是有想要试一试的冲动。”像是看穿了我的心思,他仰头看着天际,神情很是落寞,“你说人如果死了,会去哪里,要是活在另一个世界,没有人作陪会很寂寞的吧?” “我不知道。”我照实回答,也学着他跨上栏杆,再向外移动几米就是半空了。 “试一试。”我觉得他应该是在等这个答案,而正好我也想知道。 明明是第二次见面,为什么却能握紧了彼此的双手,尝试着有些人一辈子都不敢做的事。默数着一二三,向前走了一步。 耳际的风呼啸而过,明显感觉到了掌心里的温度渐渐凉去,那一刻脑子里闪现过无数的片段,喧嚣着好像拥挤的市区,但最后一切都暗了下去,归于荒芜。 预期的疼痛没有来,脚下是软绵绵的垫子,竟然能正好碰上搬运货物的货车,而我和他竟然就落在了席梦思上。 “呐,竟然活下来了,这算不算答案,还是说我们再去试一回?”我还没来得及扭过头,就感觉肩上一块湿热,余光瞟见他伏在我肩上,压低脑袋。 “别转过头,只要让我靠一会就好。” 我双手不知该往何处安放,只能任凭他低低啜泣着,那温热的液体通过棉布之间的缝隙,直接触到了肌肤上。 “哎,这种时刻一般人都会说些安慰的话吧。”他抬起头,两眼通红,吸了吸鼻子,眯着眼笑着抱怨。 “是吗?”我想了想最近看过的书籍,唯一能记起的大概就只有偶然瞟见的冷笑话。 “从前有一只北极熊它有点热,于是它开始拔自己的毛,一根,两根,三根,直到毛拔光了,最后它就冻死了。” “很好笑。”他那么说着,眼角却落下泪来。 那也是我第一次知道原来很好笑是需要哭的,我想抓过他的手告诉他,其实我也有点想哭。因为那个唯一能和我说话的叔叔也走了,而我彻底从那个家出来了,其实是被赶还是自己出走有什么差别,除了一张能睡的床,那里没有让我留恋的地方。 但我还是什么也没说,我想没事我看到了他校服上的名牌,凌亦风,反正是一个学校的,想见面是那么容易的。 可是命运总是不喜欢顺着你的心意出牌,那一天后,他没有再出现,直到从别人的口中听说,似乎是搬家了。 因为遇上了某些人,生命的轨迹才会偏离,之所以能在接下来的生活和陌生人交谈,两年里从像空气一样存在的可有可无的人一跃成为学校优秀窗口的第一,都是那个少年的功劳。 两年后的傍晚,在摆脱一干人的追打下躲进了荒废许久的空院子,却偏巧遇上了消失了两年的身影,时间轴仿佛又回到了那个清晨。 “喂,你还在走直线吗?” “哎?”他转过身愣了一下,然后一如初见的笑着,“都说了我只喜欢走直线。” “很久不见了。” “嗯。” 从来没有觉得太阳躲到海平面下,天际残留着余光的景色有多美丽,只是那一刹那,周围自行车的铃声,放学少年的欢笑,小卖部里传来的叫卖,一切喧哗都慢慢的消失了,留在耳膜里的,只剩下那一次分别时候没有说出口的话。 其实我早就知道了,如果从十多米的高楼跳下,还是有很大机会告别这个世界吧,可是,最终没有死。而且,那一瞬间,不是失望,是松了口气,原来对于这个世界还是会有眷恋的,即便明明是一个人。 所以,不如我们换一换,一步一个脚印走下去,看看人生最远的尽头都有些什么。 第二十五章 换了一身装扮,戴上假面,行走在校园里,面前走来的身穿长裙外罩着白色研究服的女人正是他今日的目标。 凌亦风深吸了口气,自然地迎着女人走来的方向而去,耳机里其实什么声音也没有,他眼瞟着远方,不小心撞上了女人抱着资料的右臂,文件夹掉落,白色的纸张散落一地。 “哎”在女人的惊呼中,凌亦风蹲下身子帮着一张一张地捡起,递给女人,带着歉意笑了笑,“真是不好意思。” 女人本有一肚子的怨气,这个文件很重要,是教授花了两个月才总结的成果,若是被弄丢了,她的助理工作也就保不住了。可是当她抬起头,早就没有了少女情怀的心突然像是小鹿乱撞,不争气红了脸。 眼前的男人穿着浅绿色的格子衬衫,米白色的针织外套,细碎的刘海遮住额头。笑起来正好不多不少露出八颗牙,仿佛一瞬间就回到了四年前。 “仁国。”不由自主地念出了试图忘掉的名字。 “哎?”凌亦风摸了摸脑袋,睁大眼,细心凑上去,晃了晃手,问道,“你没事吧?” “没有。”女人向后退了一步,眼神里带着些抵触但更多的是眷恋。 “那个。”凌亦风抿了抿嘴,思想了片刻道,“请你吃饭吧,算是道歉。” 整暇以待地捉住到了女人闪烁的眼睛,凌亦风在心中默念三秒,果不其然女人点了头。 “莉莉小姐是学校老师吗?”凌亦风歪着脑袋,“怎么没有在课上见过呢。” “嘴角有饭粒。”女人盯着他的脸,淡淡地扯起了笑,连迷糊的样子都好像,若是那个人没有走,若是没有发生药品测试的事故。 “莉莉小姐。”凌亦风撇了撇嘴,再次唤道。 女人回过神,尴尬地咳了几声,“我不是学校的老师,我是李源教授的助理。” “那就是在CEA实验室工作的人员了。”凌亦风两眼放光,脸上难掩兴奋之色,“等毕业了以后,我也想要进入实验室呢。” “你是医药学的学生?”女人晃了晃神,眉微微皱起。 “不是呢。”凌亦风两手托着腮,喃喃道,“我是编程学的学生,早就听说实验室的防备很是严密。” “原来是这样。”女人松了口气。 “不如莉莉小姐和我说说实验室的几道保密防备吧,我现在正在做防盗方面的研究呢。”凌亦风放下勺子抬头看着女人,眨巴着眼。 等到了九点,实验室所在楼大门紧缩后,凌亦风悄悄溜进了楼里。 实验室除了巡逻的监控人员总共有三道防盗系统,第一道是只有拥有实验室的证件扫描才能通过,而这张证件眼下就在凌亦风的手中。过了第一道防盗系统就是实验一室,通常助手的工作都是在这间房中完成。而要想进入核心试验厅还需通过第二道的指纹检测系统,最难的就是第三道的红外线。 凌亦风勾了勾唇,颇为得意的扬起下巴,六个人行动了那么多次,于他而言这三道系统里最简单的就属红外线了。 他掏出暗兜里的证件放在扫描界面上,滴地一声,玻璃门自动打开,环顾四围,巡逻的老头还在随着录音机晃着脑袋,他放下心快步走进实验外室,没有逗留片刻,李源研究的CEA的实验鼠绝对不会放在轻易就能触碰到的外室。 第二道指纹系统前,凌亦风戴上手套,塑料手套上沾着印有李源指纹,屏幕上跳出绿色的吻合标志。顺利来到第三道系统时,凌亦风戴上红外线眼镜,一个跨步迈过及膝的第一条红线,然后弯下腰横着穿过与胸口齐高的第二条线。只是等他抬头之时,才发现自己低估了所谓的防盗系统,原来最后的红外线系统美国十秒就会变换位置,而凌亦风此刻的屁股离那条红线不过一厘米的距离,而另一条线就在他腰上,他只能维持着姿势,等待下一次的变换,可惜渐渐酸了的腿不由自主地开始颤抖起来。 “该死。”凌亦风低低咒骂着,眼看着屁股就要触及红线,突然背后多了一只手,托住他缓缓向下的身子。 “苏慕白。”凌亦风瞪大眼睛看着不该出现在此的人,慢慢皱起了眉,“苏慕白,你不是头疼睡着了吗?” “身为最佳搭档,怎么能让你一个人出任务呢。”苏慕白云淡风轻温和地笑着。 “白痴,不是闹着玩的。”凌亦风嘀咕着,心里却有种莫名的情绪蔓延开来,“既然来了,就别坏了我的好事,你要是拖了我后腿,我可先声明,若出了什么差错,我会丢下你离开的。” “这也正是我希望的。”昏暗的走廊里,凌亦风看不清他脸上的神情,只觉得那声音很轻,好像羽毛拂过鼻尖,有些氧又有些酸。 “呐,苏慕白,我没有告诉过你吧。”漆黑一片里,两个人快速地避开着红外线,不过十米的走廊却走得比任何时候慢,安静的空间里,话语里的情绪起伏比任何时候都要清晰。 “我还记得我第一次去偷东西,就差一点点就到手了,可偏偏太过紧张,在撤离时碰到了警报器。” “只好丢下所有的钱,慌忙逃走,真是很不甘心呢,明明就要成功了,明明就能拿着那笔钱去救我妈了。” “等我回到医院,医生就拍了拍我的肩,让我做好最坏的准备,一切都是我的错,若是我不是那么没用,若是我能早一点筹集钱,若是我能早一点察觉我妈的病,就不会让她带着遗憾离开了。” “CEA的细胞是绝对机密的研究,若是泄露了一点都会引起国际上的骚动,凡是偷盗者都被列为间谍,一旦抓获,当场击毙。你为了弥补遗憾,就算是面对这样的危机,也要偷到CEA细胞研究实验鼠?” 凌亦风深吸了口气,咬着下唇道,“苏慕白,每个人都有对自己的偏执,我妈临死前说不恨他,但她前半辈子明明最惦记的就是风风光光回到那个家里,而我现在能做的就是帮她完成这个心愿。” 苏慕白浅浅一笑,“我明白的,就像你喜欢走直线的奇怪喜好,既然是你决定的事,就不要有犹豫,义无反顾地去做,我想如果是容成哥他们也一定会这么说。” 就在凌亦风想要开口的时候,通过最后的红外线,门自动打开了。两人一前一后进了核心试验厅,被放置在中央的几只白鼠就是李源CEA的研究成果了。 凌亦风拉开背后的包,把装着实验鼠的箱子塞进包里。 “走吧。”凌亦风的脚刚迈出玻璃门,就听到头顶响起了报警声。 “怎么回事?” “我想大概是你拿走了试验厅的东西,却没有刷李源的证件。”苏慕白指了指墙上的扫描系统,点头说道。 “喂喂喂,门都关上了,快想想办法。”前后门都自动关上,两个人被困在走廊里。 “有什么办法,只能等着警察来开门。”苏慕白倚靠着墙,一副无所谓的模样。 “傻了你,CEA研究可是上了国家重点项目的,若是到了必要时,连开枪都是被允许的。”凌亦风急急说着,四处找寻能出去的通道。“ “该死,连个排风口都没有。” “别着急。”苏慕白拨弄着手中的打火机朝上一扔,正好砸在了防火装置上,瞬间喷洒下来的水花,玻璃门再次打开,凌亦风松了口气,快步跑出玻璃门,却不见身后的苏慕白跟上,他疑惑地回过头,看见的却是紧紧闭合的玻璃门。 门那头的苏慕白弯着嘴角,淡淡说着,“凌亦风,这个实验室本来就只能李源一个人进出,所以扫描仪只要扫过一人,就会自动关上。” 凌亦风垂手站在黑暗的尽头,听着苏慕白缓缓说道:“大黑,别忘了你自己说的,如果出了什么事,你一定只会顾着自己,所以现在你该做的就是赶紧跑。” “你不会真以为我会乖乖束手就擒吧。”苏慕白轻笑着道,“大黑,我可是头脑担当,简月哥他们就在大楼外。如果你省去犹豫的时间,或许还能在警察赶来之前救出我。” “你不早说。”凌亦风顾不上拿着警棍的老头飞奔向大楼外,终于在拐角的树下瞧见了两个人的身影。 “简月哥,快一点,慕白被困在走廊里了。”凌亦风着急地用简练的言语描述着最危险的情况。 “亦风,来不及了。”简月垂着眼眸摇了摇头,警车的声音在深夜里格外刺耳,冲进大楼里的警员手持着配枪。 “不会的。偷白鼠的人不是他啊,他们不能那么对他。”凌亦风喃喃地看着那两个警员在老头的带领下转进了拐角,迈开脚步想要再次跑向大楼里。 简月伸手抓住他的手腕,“亦风,别冲动,现在你进去,不过就是自投罗网,等到了合适的时机再出手,MASK是不会抛下慕白的。” 为什么人总是习惯逃避感情,逃避自己,唯有被逼的不得不面对时,才会坦然看清。 “简月哥,让我去吧。”想到那张欠揍的脸,低着头的凌亦风忽然抬起头,眼里是比任何时候都坚定的目光,“你说的什么合适的时机,我都不懂,我的世界太小了,小的只能容下最简单的常识。我只知道,如果苏慕白死了,我也没有活着的理由了。” 简月愣了愣,手中的力道松了几分。 “简月哥,你说我们这么骗亦风,他会不会发火。”身后的钟业拉了拉简月的衣袖,小声问道。 “我们这是帮他快一点正视自己的感情。”简月点着头颇有理地说道。 凌亦风挣脱开束缚,直接奔向实验室,前脚刚踏进,就看见了并排走来的三人,穿着警服的姜离和方容成,以及依旧一副欠扁的模样,快要掉出的泪珠最终停在了眼角。 苏慕白,你又骗我。 番外:苏慕白版告白 有惊无险,把偷盗的罪引向SD-7,就连警方也不会怀疑。 回到公寓苏慕白最后一个洗完澡打开浴室门,看到关了灯的客厅闪着电视屏幕的光,窝在沙发里的凌亦风拿起了茶几上的洋芋片,出乎意料的,吃了几片就又放回了原位。 “怎么,还在生气?”苏慕白压低声音,走到沙发边。 “没有。”凌亦风探出脑袋瞟了一眼身侧的人,又缩回了沙发。 苏慕白坐到沙发尾,拿起遥控按下频道键,荧光屏上欢快地捕捉着水母的海绵宝宝跳转到了标准式播报着新闻的男人。 “我正看到关键时刻呢。”凌亦风腾地坐起,去抢苏慕白手中的遥控。 苏慕白身子一闪,抬起手,凌亦风没抓住遥控,反倒是扑在了他身上,一上一下的姿势很是暧昧。 凌亦风愣了片刻,随即撑起身子,坐的笔直,直盯着屏幕,只是新闻主播说得什么他一句也没有听进去。 “大黑,你打算什么时候改掉霸占电视的坏习惯?”苏慕白把频道调回动画台,偏过头问。 凌亦风抱着靠枕,半张脸埋在大耳兔后,喃喃道,“为什么要改,钟业和姜离不是也没有意见。” 苏慕白没有抬头去看凌亦风的脸,低着头沉默了一会才开了口,“凌亦风,你不是要去那个家了吗?听说凌家可是个规矩颇多的大家族,不过也没关系,那么大的家里肯定每个房间都有配备电视,说不定还是和墙面差不多大的挂壁电视,到时候就不会有人对着你抱怨了。” “你还说我呢。”凌亦风看着泡着茶叶的苏慕白幽幽地说着,“我走了,空出的半个橱柜就能够放你那些奇奇怪怪的茶杯茶具了,以后你就再也不用担心哪天我会不小心打破你的宝贝收藏品了。” “你一直嚷嚷着不喜欢喝茶,今天要不要试一试?”凌亦风接过茶杯,吹开浮在水面的泡沫,小心抿了一口,舌尖还是被滚烫的水烫到,刺痛感后麻木了味觉,除了淡淡的苦味,什么也没有。 凌亦风皱着眉,“果然还是没法喜欢,你也知道的我偏好甜的东西。” “苏慕白,茶叶记得要封口,若是潮了就不好喝了,还有一定要当天泡的茶当天喝完。” 苏慕白转过头,看向凌亦风的侧脸,电视荧幕的光在他的眼里闪烁着,跳跃着。过了那么多年,凌亦风的脸却一直停留在初遇时候,岁月不曾在他脸上留下什么痕迹。进了演艺圈才发现五官端正,长相不凡的人原来那么多。 可就因为他是第一个硬生生闯入自己世界的人,所以他身上被印上了比别人更特别的感觉。眼睛大又亮的人很多,却没有像他一样时时刻刻都泛着星辰光泽。笑起来好看的人很多,却没有像他一样明明都成了满是褶子的包子脸还依然能惊艳一堆人。 “凌亦风,那一年你为什么转校了?” “我妈去世了,我没钱,只好转去便宜点的学校。”凌亦风的声音里不起波澜,仿佛只是在叙述一件极为平常的事。 “我还以为是你怕了我?” “哈?怎么可能,我怕你?” “大黑。”凌亦风在对苏慕白凌重其事的眼眸里看见了有些慌乱的自己,然后听到他缓缓开口,“喜欢荧光色没什么不好,可你千万别往身上套荧光色的衣服,会衬得你更黑的。” 凌亦风松了口气,却又立即被浓浓的失望感包围。 “喂喂喂,苏慕白,我都要搬出公寓了,你怎么还嘴不饶人,就不能说点好听的吗?”大贤撇了撇嘴,不满地说。 “好听的话?”苏慕白轻笑出了声,“凌亦风是我见过最优秀的小伙子,不仅长得白,做起事来也仅仅有条,从来不睡懒觉,衣服叠得整整齐齐。” “别的组合里常有的穿着不是一对的袜子出门,半夜起来偷吃蛋糕,上节目的时候都在找机会发懵,这种事从来就不会在凌亦风身上发生。” “胖子。”凌亦风直接一巴掌拍在了苏慕白背上,才发现他身上的T恤湿透了,还未干的发向下滴着水珠。 “白痴,大晚上洗澡都不记得把头发吹干吗?”凌亦风从浴室拿了一条干毛巾搭在苏慕白脑袋上,用着合适的力道替他擦着湿漉漉的头发。 “还不都是因为你。”苏慕白感受着隔着毛巾的手,温暖的指腹摩偶尔触到脖子上的肌肤。 “苏慕白,大概做梦的时候才能从你嘴里听到什么动人的话语。”大贤低着头,眼落在他发尾的伤疤上,目光不由变得柔和起来。 那是一次舞台意外,突然砸下来的小型吊灯,站在正下方的自己在四周的惊慌声中忘记了挪开脚步,就在吊灯落在他脑袋上时,先一步将自己搂紧怀里的苏慕白成了事故的受害者,裂开的伤口缝了好几针。 “简月哥有和你说了什么吗?”凌亦风突然回想起从自己口中说出的那番话,迅速回神试探问道。 “没有,怎么了?” “没什么。”拿着毛巾的手不由紧了紧,其实这样也好不是吗?他必须走的,回到那个家,这几年一切的努力都为的这一刻,可是当一切都摆在了眼前,他却感觉不到畅快,相反的胸口被压得喘不上气,而这种莫名其妙的症状只有靠近苏慕白才会稍稍缓解。 “大黑,你能不能用点劲,挠痒似的哪擦得干头发。”苏慕白感觉到身后的人出了神提醒道。 “苏慕白,我好心帮你擦头发,你还真拿自己当老爷了,我可不是你的苦力。”凌亦风龇牙把毛巾丢到他肩上,转身就走。 迈开了几步,却听到身后的人传来一声长长叹气。 “亦风,其实……” “我困了,明天还要赶飞机。”凌亦风抢先一步说道,不留给对方开口的机会,狼狈地逃回房间。 关上门,背抵着墙,心口的躁动难以平复,苏慕白向来只喜欢称呼自己凌亦风或者大黑,而方才带着点暧昧的亲昵称呼背后是什么显而易见。 凌亦风闭上眼,微微地吁了口气,明明是想要的,但他选择了亲手掐断这个梦。 苏慕白站在门外,五指触在冰凉的金属把手上,犹豫着,最后手还是垂到了身侧,不想逼凌亦风,如果于他而言回到那个家是最重要的,那就放手让他走,这就是属于自己爱的方式。 第二天,凌亦风拉着行李箱,送他去机场的只有苏慕白,简月和钟业哭得眼睛通红,而容成与姜离则去了公司,准备将大贤回家退出组合的事告诉经纪人。 “大贤。”安检口凌浩晃着手,冲两人灿烂一笑,还不忘细细打量了一番苏慕白,“你就是慕白?” 苏慕白礼貌地微笑点了点头,把手中的行李箱递给凌亦风,最后嘱咐道,“大黑,没有我们在你身边,你一定要记得照顾好自己,放在冰箱里的东西别急着吃,伤胃,还有你必备的胃药我们已经帮你装进包里了,不舒服了别硬撑着,记得吃药。” “啰嗦,我知道了。”凌亦风低头看着脚下光洁的瓷砖,踌躇了许久,“苏慕白,其实我很自私吧,当初说好的六个人要永远在一起的,我先背弃了约定,其实简月哥他们一定或多或少会怪我吧?” 苏慕白伸手揉了揉他的发,“在一起的日子也不短了,你不会不清楚的,就算是平日严厉的容成哥都支持你做出的选择,你不必愧疚,也不必介怀,每个人都该有自己要走的路。” “就算你离开了,你也会一直和我们在一起,用这里在一起。”苏慕白把手放在凌亦风的胸口,掌心贴合着跳动着的心。 “凌亦风,有件东西该还给你。”苏慕白摊开凌亦风的手心,松开紧握的拳,小巧的雏菊胸针落在了凌亦风的掌上。 “这是当时你掉落在车上的,本想着第二天还你,却没想到你转校了。说来还得感谢你的这枚胸针,那几年都靠着它给我带来了前进的勇气。现在把它还给你,让它陪着你回那个家。”苏慕白向后退了一步,笑着道,“就送你到这,你进去吧,离别的话不说了,太伤感。” 凌亦风深吸了口气背过身,握着登机牌的指节泛着白,连广播里放着的快节奏歌曲都在心里成了另一种悲伤的曲调。 “凌亦风,你确定你能舍得他?”凌浩把登机牌交给工作人员,瞟了眼身侧垂眸的人问道。 “你不是现在后悔让我回那个家了吧。” 凌浩摊手,耸了耸肩,“我无所谓,我是怕你后悔。” “不会的。”凌亦风咬着下唇违心答道。 ****** 苏慕白版告白 结果是,当空乘人员通过飞机的广播告知飞机即将起飞的那一刻,凌亦风就想要打开机舱门,回到离别的机场,回到那个人身边,告诉他,其实他想要做梦的,他想要牢牢抓紧昨晚的那个梦。 “凌亦风,你知道雏菊的花语是什么吗?”凌浩翻着手中的杂志,第一次收起玩味发自肺腑地说,“隐藏在心底的爱。” 一瞬间脑海里闪过什么,凌亦风忽然低下头,眼泪掉落进手中的茶水里。 “相比艳丽的玫瑰花,我更喜欢雏菊。” 爱与恨本就是一体,正是因为爱才会生出恨,如果不恨了,放手了,对于过去也就不再有执念了。 原来,原来,病危的母亲最后牵挂着的不是那个男人,而是一直默默陪伴在身边的李叔。是命运捉弄了人,如果再能多一点的时间,如果死亡不是那么早的来临,或许他们能在一起的,可是最后同时选择了沉默,一个已故,一个终身不娶,这就是雏菊的爱情。 “只要是你选择的,我都支持。” 苏慕白,你以为你是谁?又不是深夜档上演的苦情剧,你若是再多走一步,我就不会退却了。 凌亦风垂落着头,额前的刘海遮住双眼,舌尖的茶叶余味无比苦涩。 “先生,需要纸巾吗?” 递到眼前的手带着熟悉的轮廓,凌亦风抬头,正好在苏慕白的黑眸里看见哭花了眼的自己。 “你不是说茶水不对你口味吗?”凌浩自觉地让出了座位,苏慕白笑着夺过他手中的茶水,喝了一口,“确实不好喝,全是眼泪的味道。” 凌亦风揉着眼睛,想要问的话很多,只是在心里百转千回,最后说出口的只剩下那一句。 “苏慕白,你什么时候买的机票?” 别扭的表达方式,别偷吃我的蛋糕是想告诉饿了的你冰箱还有吃的,我要玩游戏别打扰我是想让疲惫的你先洗澡,我很热被子都给你是想让体寒的你暖和些。 早就习惯了,苏慕白什么也不说,只是把另外的两张机票放在了凌亦风面前的小桌板上。 “你。”凌亦风心跳漏了好几拍,声音微微颤抖。 一万米的高空,推着餐车的空乘人员,嬉笑打闹着的情侣,倚靠着老伴的老太太,所有的一切都定格在了一个画面里,除了轰轰地飞行器的声音,耳边只剩下苏慕白又动人的告白。 “呐,凌亦风,跟我回去吧。” “我不想再做雏菊,我们也不该是雏菊。” “从遇见你的第一面起,你就是我活下去的勇气,如果我的勇气被抽走,我要怎么走下去,我比你想象的更需要你。” “所以,凌亦风,别离开我。” ****** 凌亦风版的告白 凌亦风深吸了口气背过身,握着登机牌的指节泛着白,连广播里放着的快节奏歌曲都在心里成了另一种悲伤的曲调。 “妈妈,为什么那个阿姨要让那个叔叔走?”候机厅里小女孩拽着母亲的衣角指着电视上正上演的偶像剧。 “因为阿姨爱着叔叔。”女人搂着小女孩,笑着答道。 “那妈妈,什么是爱?” “爱就是想要给对方一切,哪怕是丢弃了自己。” 小女孩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随即灿烂一笑,“宝宝知道了,爱就是很喜欢很喜欢,就像宝宝喜欢着隔壁的小龙一样。” 凌亦风身子一震,一瞬间脑海里闪过什么,记忆中病危的女人也曾说过同样的话。 “妈,你也喜欢李叔吗?” “很喜欢,他是个好人。” “我不恨了,相比起艳丽的玫瑰,我更喜欢雏菊。” 爱与恨本就是一体,正是因为爱才会生出恨,如果不恨了,放手了,对于过去也就不再有执念了。 原来,最后的那句话是想要告诉那个人,爱着他的心意。 原来,病危的母亲最后牵挂着的不是那个男人,而是一直默默陪伴在身边的李叔。是命运捉弄了人,如果再能多一点的时间,如果死亡不是那么早的来临,或许他们能在一起的,可是最后同时选择了沉默,一个已故,一个终身不娶,这就是雏菊的花语,隐藏在心底的爱情。 凌亦风吸了口气,抽走凌浩手中的机票,向后退了一步。 “你确定你要走?”像是早就意料到了,凌浩挑眉淡淡问道,“你不是一心想要让你妈写入凌家的族谱里吗?” “两年之前,我会毫不犹豫的和你走。”凌亦风缓缓抬起眸,拳头紧攥,然后松开,凌浩看见从掌心里的坠落的黑猴子项链。 明明不算好看,甚至有些逗趣。当初收到的时候还和那家伙大吵了一架,现在看来大概再也找不到更好的礼物了。 就像昨天晚上发生的一切,若不是到了最后,还要逃避心意多久,还要再欺骗自己多久,雏菊的爱美丽却悲伤,充满了离别的味道,他不愿做雏菊,也不希望苏慕白是雏菊,只要迈出一步,就能触手可及的爱情,就算有再多阻碍,只要跨出了,就是十指相扣。 “那不是她想要的,大概早就不想要了,那些虚假的头衔。”凌亦风挥了挥手,“告诉他,我和他再无任何关系,凌亦风永远只是凌亦风,不会是凌家的谁。” 抛下身后的凌浩,他向着安检人员说明情况,飞奔向送机大厅,在人群中搜寻着那人的身影。 焦急的心在触及到背对着他呆愣地站在角落里的人时,那些毛糙的情绪一点点被抚平。 “喂,胖子。” 苏慕白的脚步顿住,却不敢回头,因为此刻的脸上还挂着可笑的泪水。 “你是不是又拉了什么东西?能不能改一改迷糊的毛病?” “嗯,我是落东西了。”凌亦风一步一步走向那人,就仿佛穿过四年的时光如同初见时,硬是把那些微弱的光带进了苏慕白的世界里,“我把心落在你那儿了,还能飞去哪里呢?” 凌亦风一松手,黑色猴子挂坠在苏慕白面前轻晃,只听背后的人笑着说道,“胖子,我还没有让你看见我变白的样子,说好的,在那一天来到之前绝不分开,我可是守约的人。” “白痴,这种约定谁还记得。”苏慕白低下头,盯着脚尖,眼泪不可抑制的落了下来。 其实没有忘记,和你说过的每一句话我都记在心底,因为爱一个人就是那么愚蠢又傻气的。 “呐,苏慕白,昨晚没说完的话,你再说一遍。” “你已经选择过了,没有第二次。” “真是小气呢。”凌亦风又向前走了一小步,紧贴着苏慕白的背,附在他耳畔,轻声说道,“没办法,那这次就唤我对你说。” 喧嚣吵闹的送机大厅里,来来往往的人都定格在了一个画面里,全世界只剩下凌亦风平淡又动人的告白。 “苏慕白,那年你问我要不要一起去看看另一个世界。” “现在,我想问你,要不要陪我一起看看,爱一个人到底能走到多远?” 第二十六章 “容成哥,亦风哥一定会回来的吧。”姜离走在前,方容成走在后,两个人漫步在午后的花园里,耳边是孩童追逐欢笑的声音。 “会的,有些人一旦遇上了,就会成为无形的羁绊,被困住的人哪里还走得远。” 春末的风拂面而来,吹起了方容成额前的碎发,浅淡的粉色在一片绿意之中格外显眼。姜离缓下脚步落在他身后,放肆地盯着他的侧颜,斑驳的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打在方容成右半脸上,就连眼角的细微笑纹都清晰地落入眼底。 “姜离哥哥。” “容成哥哥。”远远跑来的个小家伙晃着手臂跑向两人,在快要到跟前时,犹豫了片刻,最后还是扑向了方容成。 抱住方容成双腿的小女孩叫做早早,和园里的其他小朋友一样都是没了父母,无依无靠的孩子。 “早早,又重了不少。”方容成一把抱起早早,刮了刮她的鼻子,“再这么学着你亦风哥哥吃下去,就要变成了小胖子了。” “早早才不是小胖子。早早比苗苗轻多了。”小女孩口中的苗苗是葵花班里最胖的小朋友,上一次体检还被定为体重严重超标,需要控制零食量和饭量。 “好好好,早早不是小胖子。”方容成揉了揉她的脑袋,“早早最近有没有好好学习算术?上次不是说要拿个一百分给哥哥们看。” 早早嘟起嘴,挣扎着从方容成怀抱里出来,投奔向姜离。 “容成哥哥最坏了,每次一来就挑早早最差的数学问。”小手攀上姜离的脖子,左东东右动动最后找了个最舒服的姿势,靠在他怀中。 “容成哥哥,等一会园里举行摘草莓大比赛,你一定要陪早早一块参加。” 姜离听后瘪着嘴,对着小家伙无奈道,“早早,现在抱着你的是我,可你连比赛都不打算邀请我,是不是太过分了?” “姜离哥哥也一起参加。”小女孩裂开嘴笑,露出缺了两颗的牙,“我只是觉得容成哥哥比姜离哥哥更有力量,姜离哥哥看起来不太可靠,再说了容成哥哥年纪大,要让大人先来。” 姜离叹了口气,他一米八六的身高竟然被定为不可靠,他苦着脸朝着方容成投以一个委屈的眼神。 方容成看着一大一小的两人,不由地笑出了声。 “姜离呀,你别怪早早,其实她说得也没错,你除了身高外,浑身上下都透着和早早一样的幼稚气息。” “容成哥。” 不远处老师吹着哨子提醒小朋友集合,摘草莓大赛的开始。 姜离和方容成各提着一个篮子,一开始早早还把她摘的草莓往两个人篮子放,后来直接就来回趴到两个人的背上,点东点西的指挥着。 “容成哥哥,摘这颗,这颗大。”方容成浅笑着摘下小家伙定的草莓,刚放进篮子里,早早就抓起要往嘴里送。 “早早,没洗过的草莓不能吃。”姜离夺过小手抓着的草莓,无视小家伙黑下去的脸。 “喂,早早,你有没有我和哥哥摘得多。”突然出现在三人身后的小男孩有些吃力地提着一大篮草莓,扬着下巴对着早早炫耀。 “池睿,我才不稀罕。”早早两手交叠叉在胸前,翻了个白眼嘀咕道,“就算你摘得多又怎么样,你哥哥一定不会比姜离哥哥好看。” 没有得到回应的池睿皱了皱鼻子,四处乱瞟,最后兴冲冲地拿起角落里的水枪,对准早早射击。 “池睿,你这个疯子。”早早往后跳开,左肩依旧被水打湿了,思索了片刻对方手中有武器,自己只有赤手空拳,于是她很拉了拉方容成的衣角。 “容成哥哥,他欺负我。” 方容成瞅了瞅站在远处有些慌张的池睿,挠了挠脖子,看向姜离。 姜离耸了耸肩,表示他也不知道。 “容成哥哥要是不帮我,我就哭。”早早说着,像葡萄圆溜的大眼就红了起来,张开嘴哇地哭出了声。 方容成一见小家伙真哭,就完全忘记了大人不能欺负小孩的原则,忙答应道,“好好好,我帮你还不成。” “真的呀。”小家伙破涕为笑,跑到另一头拿个两把水枪,一把递给方容成,一把握在手里,高举手臂指挥道,“现在,我们一起进攻。” 姜离本想着继续他的摘草莓大业,顺便还能观赏一下方容成和小朋友水枪大战的好戏,只是古灵精怪的早早并不打算让他置身战事外。 “早早,你怎么把水枪对着我呢?”姜离身上一凉,低头瞧了瞧湿了一片的衬衫,在对上小家伙调皮的神情时,总算明白了没有什么意外事件,纯粹是小家伙的恶作剧。 姜离玩心一起,也加入到水枪大战中,先前只是追赶着把他拖入游戏的早早,而后两人一起进攻了突然叛变的方容成,再后来就没有所谓的队伍之分,只要是除了自己之外的任何人都是目标。 等到老师进来的时候,看见的是玩的欢脱了的一群人,尤其是其中一人的水枪不小心喷上她的头发时,最后一点耐心也被夺去。 “够了,比赛提前结束。” 看着老师生气离去的背影,方容成与姜离相视无言。 “容成哥哥,你惹老师生气了。” “你还说,都不是因为你。” “放心吧,跳跳老师看上去凶巴巴的,其实最不会生气的就是她,等过上一会就什么也忘了。”早早吐了吐舌头,做了个鬼脸,向着两人伸出手,“容成哥哥和姜离哥哥的头发衣服都湿了,早早带你们去擦干吧,老师说了春末最容易感冒了。” “容成哥哥,最近来看小朋友的大人越来越多了。”早早领着二人上了二楼,“还有一个特别漂亮的姐姐,她还说她认识姜离哥哥和容成哥哥。” “是吗?”姜离脚步顿了顿,心里莫名的生起不安的预感。 所谓命运就是撵走所有你希望的,然后把那些你越不想看到的事和人一一安排在每个转弯的路口,猝不及防,躲也躲不掉。 方容成无数次想过两个人再见面的场景,或许是很偶然的某个街头相遇,又或许是故地重游的相逢,但他怎么也没有料到,这个曾经让他爱了又恨了的女人就坐在离他不过五步之远的沙发上。 “容成哥。”姜离故意轻声唤道,隔着早早右手边的方容成却没有回过神,依旧是紧盯着女人的脸。 早就知道的,宋岚这个女人在方容成心里占着的位置,可是这三年一直怀揣着希望,不是说了时间会是抹平一切最好的良药。可方容成皱紧的眉,亲手把最后的那点希望也捏碎了。对宋岚再次出现的愤怒在方容成复杂的眼神里渐渐淡去,转而浮起的酸涩和失望让他心口一堵,难过得好像喝下了简月突发奇想做的黄瓜咖啡,又好像是一根细小的针扎在心头,很细微又很难忽视的疼痛。 僵持着的三人,最后还是宋岚先开了口。 “房子,好久不见。” 就只是过去的一个称呼,就能把所有的冷静都拨走,不管是方容成还是姜离。 “很久不见。” “我不是故意,我不知道。”宋岚眼里写满了不安,双手不知该往哪里放,甚至连目光都不知该停留在何处,“我只是来看小朋友……我没想过……” “我知道。”方容成垂着目光,良久吐出两字。 宋岚慌慌张张拿起包,冲着早早勉强挤了个笑容,“早早,姐姐下次再来看你,姐姐有点事要先走了。” “你不用走。”方容成叹了口气抬起头,看着宋岚的眼睛,一字一顿道,“过去的都过去了,我已经都忘记了。” 姜离站在方容成身后,隔着半步之遥,却好像被挡在了别人的故事外,一句话也说不出口,缓缓地闭上了眼。 方容成,我真希望我从来都不了解你,这样我就可以单纯的相信你说的话都是真的,相信你对宋岚没了感觉,相信你终于把过去远远的抛在了岁月长河里。可是,我不能,因为我比你更清楚你的每一个动作,每一个细节,你依旧在被她牵引着情绪,这是我此刻唯一能看到的。 “我确实还得去上班,不然餐厅老板又要扣我工资了。”宋岚把头发拢到耳后,露出小巧的耳朵,没有耳洞没有耳坠,和当初完全相反。 “餐厅,你换工作了?”方容成这才注意到宋岚今日的穿着,简单的牛仔外套,配着有些廉价的T恤,就连随身不离的高跟鞋也换成了泛着黄的白色球鞋。 宋岚被看得颇为不自在,想要拿包遮住从夜市淘来的衣服,刚要动才想到一看就是假皮的包更衬得她更加可怜。 “我要走了,真的来不及了。”她红着脸匆匆推开门,就连看都不看三人一眼。 方容成手攥着车钥匙,在心里反复了百遍,最后还是用虚假的借口说服了自己,好歹还是旧识,就算陌生人也该伸手给予帮助。 “姜离,我送送她。” “容成哥,我也去。”一直沉默着的姜离开了口。 “不用了,我自己能行。”宋岚被两人之间冷下去的气氛所感染微微一颤,识趣得说道。 方容成摸了摸姜离的脑袋,“早早还得有你陪着,我很快就回来好不好?” 不好,方容成,你知不知道你说话的时候避开了我的眼,你能不能告诉你其实你没有心虚,你只是习惯性地看向了窗外。 姜离苦笑看着两个人消失在门外,觉得这个场景那么熟悉又那么陌生。 “姜离哥哥,你弄痛我了。”早早挣脱了姜离的手,对着红了的手腕呼气,正想要发发脾气,抬眼却看见了没有笑意的脸 “姜离哥哥,你是不是想要哭?” “早早,我为什么要哭?姜离哥哥很高兴。”姜离裂开嘴,强装着笑意,忍了很久,才压下鼻子的酸涩。 “姜离哥哥骗人。”早早用力让姜离蹲下身子,凑上去轻滑过他的眼角,舔了舔沾上温热液体的指尖,“是涩的,老师说过只有眼泪才有这种味道。” 第二十七章 “容成哥,早早已经睡着了,学校临时有些事,你不用来接我了,我晚一点再回家。”姜离按下发送键,站在半山腰上有些陈旧的院子外,白漆脱落的墙面上画满了各色的涂鸦,斑驳铁锈的大门在风中有轻微的吱呀声,昭示了它的不牢靠,仿佛只要用力一推,随时都会脱离墙面。 渐渐靠近的脚步声,姜离半眯着眼看着在橘色的灯光下有些疲惫地从石阶下走上来的女人。 “宋岚。” 没有忽略掉宋岚脸上划过的慌张,姜离勾唇一笑,先开了口,“我记得我告诉过你不要再靠近容成哥,难道你伤他一次还不够吗?” “不是,姜离,不是你想的那样。”宋岚急着解释道,“我其实,真的不是故意来找你们,我是……” “不管你是什么理由,我只想告诉你别再打着让方容成回到你身边的念头,他不是东西,你需要的时候就捡起他,你不需要的时候就摔碎他。人的心在你宋岚眼里就是那么不值钱的吗?你既然已经不要了,就该往前走,不要回头,后悔一向不是你宋岚的风格不是吗?” “姜离,我……”宋岚有一大堆的话想要辩白,可最后想到自己曾经做过的狠绝的事,闭上眼,只说了三个字,“对不起。” “没什么对不起了,就像方容成说的,你们的事已经过去了,谁也不必抱着过去耿耿于怀了。”姜离垂眸低低说着,嘴角苦涩地撇了撇,随后扬起了一个自嘲的笑。 “是都过去了。”宋岚神色复杂地穿过姜离望着石阶的尽头,“其实比起方容成,我更担心的是你。” “我?”姜离冷笑了一声,隔着衬衫摸上左腹凸起的伤疤,“你会担心我?我腹部的这一刀都是拜你所赐,当时怎么不见你担心?还是说你宋岚终于在饱受愧疚后良心发现了?” “宋岚,如果你今天的一切都是演戏靠近我们,我只能说你很成功,但我绝对不会让方容成重蹈覆辙。”他抬眼,顿了顿,继续道,“若你现在真的沦落到了打工住平房的地位,我只能说人在做,天在看,你也该为你当初做的一切付出代价了。” “其实我……”宋岚刚想开口,被车子地滴滴声打断。她慌张的在包里掏着钥匙,急切地打开破旧的铁门,攥住姜离的手腕,将他拉进院子里。 “姜离,不管你对我有多少不满,现在你到我屋子里的衣柜里躲躲,等他们走了,你要怎么说怎么骂,都随你。” 姜离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心想着也好,看看这个女人到底还要演戏到什么时候。蜷缩在狭小的空间里,耳朵贴上木门,细细地听着衣柜外的动静。 身穿黑衣的男人们闯进院子,直接抓住宋岚的头发拖进了屋子里,用力一甩,宋岚狠狠跌坐在地。 “宋岚,六个月只剩下一个月不到的时间,到现在一点动向都没有,上头的人很不高兴。”领头的男人拔出刀子用钝的一面挑起宋岚的下巴,冷笑着,“你知道的现在基因工程学正在最关键的一步,要是不能完成,你该清楚后果是什么。” “组织上说得给你点苦头尝尝,这个月的药就免了。” “不要。”宋岚瞪大双眼,面露恐惧,拉住男人的衣角,哀求道,“我一定一定会把他带到组织里去的,求求你,求求你,把药给我。” “这是组织的规定,我做不了主。”男人冷冷地拨开宋岚的手,“等什么时候你把姜离带来了,就什么时候给你药。” 等到屋子里静得只剩下女人啜泣的声音,姜离推开橱柜门,看见的是捂住眼颓然地坐在地的宋岚。 方才男人的话还盘旋在脑海,什么药?为什么又和自己牵扯上了关系?姜离隐隐觉得有一个巨大的漩涡离自己越来越近。 “你满意了吧?”宋岚的肩膀颤抖着,红着眼缓缓抬头,撑着地板站起,头发凌乱,冲着姜离哭喊道,“姜离,你都听见了,我是受到惩罚了,因为你,我付出了代价,让我生不如死的代价。现在你高兴了,畅快了吧?” 姜离扶住她随时都会倒下的身子,“宋岚,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他们让你服下了什么?你们说的组织又是什么?为什么那个组织要找我?” 宋岚伸手用力打在姜离的身上,温热的泪珠一个劲往下掉落,“姜离,你是因为我受了一刀,难道我就得用我的一生来还你吗?你什么都不知道,所以你才能这么理直气壮地指责我,怨恨我。我之所以会沦落成今天这个样子,不是别人,就是你一手造成的。” 她推开姜离,发疯似的在书架上翻着什么,直到找出了藏的隐蔽的黄色文件袋,丢到他的脸上。 “你不是想知道吗?我都告诉你,把一切都告诉你。” 姜离蹲下身,深吸了口气,打开文件袋,三两张纸上是密密麻麻的字,他瞳孔一下子收紧,手中的力气一下子被抽空,两三纸此刻犹如千斤巨石。 “姜离,不是我想要这样的。”宋岚情绪渐渐稳了下来,眼里露出愧疚不安,从太阳穴扩散开来的疼痛感逼得她抱住脑袋在地板上来回打滚。 “宋岚。”姜离想要去扶她,然宋岚摆了摆手,喘着气道,“你走吧,我现在不想见到你,我们都需要冷静冷静。” “宋岚,现在该说对不起的是我。”姜离侧过头,轻声说道,向外走了几步,突然停下脚,“请你继续保守这个秘密,不要让容成哥知道。” 姜离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的公寓,脑子里浮现的全是那几个字,他以为自己的故事顶多算得上八点档的苦情剧,现在才可笑的发现,老天爷实在太眷顾自己了,恐怕苦情剧都不会有他那么错综复杂的人生了。 “简月哥。”简落打开公寓的门,屋子里一片漆黑。 “哎?是都出门了吗?”脱掉鞋,往里走,三间房都紧锁着,简落摸了摸长了一点的短发,嘟囔着,“难得我想请大家吃饭,怎么偏偏都不在家。” 她放下双肩包,正要去按墙上的客厅吊灯开关,却听得沙发上传来低低的声音。 “不要开。” 简落吓得向后退了几步,等心跳平稳下来,才小心翼翼地走向声源,问道,“是姜离吗?” 得到一个单音节的答复,简落悬在嗓子眼的心也落了下来,她刚想开口责怪他好好的也不开灯,差点吓到了并不胆大的自己。然轻微的吸鼻子声在安静的客厅里清晰地落入她耳里,落地窗户上的窗帘布没有拉紧,透过缝隙洒在木板上的月光是唯一的光源,浮在空气中的尘埃缓慢游走着,仰面躺倒在沙发上的少年闭着眼睛,神情很是平淡,只是白皙的脸上隐约可见泪痕。 就算平时再怎么粗线条,简落也不由地放低放柔了声音,“姜离,你……发生了什么事?” “我找不到容成哥了。”他眼依旧没有睁开,声音沙哑着,语速也缓慢了下来。 “啊?”简落揉了揉眉心,有些无奈道,“姜离你一晚上想吓我几次,我还以为出什么大事了……” 没说出口的话滞留在了喉间,当她的目光撞上蒙着水光的双眼,记忆里在与六个人相处的半年里,要说最坦率的就是姜离,高兴的时候就笑,生气的时候就发脾气。即便是如此也还从没有见过他这幅模样,没有见过他哭,就在一瞬间,简落对以前自己关于姜离所有的认知都产生了怀疑。 她想起来这样子的神情,曾经在爷爷身上也见过,每次到了那一天,他会坐在长满杂草的小院里,对着那盆桔梗喃喃自语。那时候她也因为好奇开口问过,我在等你奶奶,是爷爷给的回答。 “姜离,我打电话问问简月哥,看他能不能联系到容成哥。”简落撇开视线,不敢去看姜离的眼,盛满泪水的眼太过明亮太过脆弱,仿佛她再靠前一点,那些东西都会破碎掉。 “简落,不要打电话,你能不能给我讲个故事。”姜离仰起脸,盯着头顶的吊灯,喃喃说着,“就给我讲一个你听过的最悲伤最曲折的故事。” 简落低下头,认真地在脑海中搜寻这二十多年来听过的所有故事,“04年大火的对不起,我爱你大概是我这辈子看过的最悲情的故事了。被母亲抛弃,为心爱的人赴死,就连爱一个人都得埋在心底。” “确实够悲伤的。” 简落看见昏暗的月光下姜离努力地扯起嘴角笑,试图让自己看上去不那么难过,“呐,简落,可能再过不上多久,你就能听到一个全新的故事。” “以后若是有人让你再讲悲伤的故事,你千万记得别告诉他们主人公的名字。” “姜离,你到底怎么了?”简落摇了摇他的肩膀,“有什么大不了的事,你说出来,这个样子算怎么回事?” “简落,我被教授打了,回公寓的时候又被小区门口的大狗咬了,好痛。”他说着皱了皱鼻子。 “哈?”简落一拳轻打在他肩上,“真的被你吓死了,我还以为你得了什么偶像剧编剧最喜欢的绝症呢?” “白痴,怎么可能,我才十八岁。”姜离抽了一张纸巾擦掉眼角的泪,笑着道,“怎么样,除了电脑系统,我的演技也不赖吧?” “是是是,懒得管你了,今晚我要留在这儿吃饭,你想吃什么?” “随便,只要有小番茄什么都好。” 看着简落走进厨房,姜离双手环抱住膝盖,蜷缩在沙发角落,微微呵了口气。 明明已经春末夏初了,为什么还是好冷。 第二十八章 “简月哥,我们带着情侣手链会不会被粉丝发现?”钟业盯着腕间的银色链子,皱着眉幻想着后援会的各种反应。 “不会的,粉丝顶多会以为是公司给特意安排的。”金简月右手勾着钟业的肩推着他往公寓走,“就算发现了也无所谓,你还记得上次签售会的粉衣少女吗?我想baby们也会尊重我们的选择。” 怎么可能忘记,想到当时的场景,钟业就不由笑出了声。上个月在广场举办签售会,其中一名穿着粉色衣服的高中生,一手抓着钟业,一手抓着简月,硬是让两个人握紧十指相扣,还不忘反复嘱咐,一定要在一起,绝对要在一起。 “想到什么好笑的事了?”金简月忍不住伸出手指戳了戳钟业的脸颊,“你瞧你最近皮肤好得快赶上我了,这绝对是适当运动的结果。” “钟业,你看我们有好久没有没有两人单独相处了,哥也是正常的成年人,你就舍得看着我日夜煎熬吗?”金简月隔着T恤在钟业的腰上来回吃着豆腐。 “简月哥,天都没黑,我们能不能回公寓再说。”钟业头压得越来越低,双颊的红晕像是打了为舞台效果特意加重的腮红。 “简月哥,你又在欺负钟业了。”凌亦风和苏慕白下车,刚走进小区就注意到了以极为缓慢的速度前进着的两个人。 金简月瞟了眼苏慕白和凌亦风牵着的手,挑眉一脸玩味的笑直到看到两个人浑身发毛,才开口,“亦风,我有没有欺负钟业?” “绝对没有。”凌亦风无视另一边钟业投来的求救目光狗腿的摇着头一脸正色答道,心里哀叹着金简月的笑实在太可怕了。 “孺子可教也。”金简月满意地点了点头,冲着亦风勾了勾手指,拉着他躲到一边轻声说,“亦风呀,我看你挣扎多日也没压倒慕白,难得你有越挫越勇,屡败屡战的心,哥就教给你几招。” 凌亦风两眼放光,狗腿的冲金简月露出大大的笑容。 “别笑了,看得我都饿了。”在他一声令下,亦风忙收住包子式笑,恢复到正常状态,“简月哥,快告诉我,到底你是如何成功把钟业吃干抹净的?” “笨。”金简月轻拍凌亦风后脑勺,叹了口气,“难怪慕白到现在都不让你亲亲。钟业和慕白不是一个性子的,能用一样的方法吗?对待苏慕白,苦肉计行不通。” “苏慕白一定是在纠结谁主导的问题,所以呢,你就先委屈一下让他以为你做出了妥协让步放弃了攻的权利,只要骗到手,到时候再来个大反转不就好。” 凌亦风猛地点头,用怀疑的目光仔细打量着金简月,“简月哥,你以前说你从来没有谈过恋爱,可我看你完全就是个情场高手啊。” 金简月轻咳了两声才解释道,“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吗?偶像剧那么多,不会学着点吗?” 他背过身,偷偷一笑,其实都是林素妍的恋爱宝典帮了大忙。 “容成哥。”钟业的声音将策划着陷阱的两人拉回了现实。 “方容成,姜离呢?他不是和你一起出的门?”金简月瞅了半天也不见姜离的身影。 若是换做其他人并不算是奇怪,但若是放在他们两人身上就成了和夏天气温不达二十摄氏度一样怪异的事,平日里方容成去在哪,姜离就一定跟到哪。 “姜离说学校出了点事就回了学校,我想他过会就回来了。” 向来心细的金简月立刻就察觉到了方容成的异常,不打算让他蒙混过关,“方容成难道不是你载的姜离去的学校?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对首尔的路根本就不熟?平时不是跟着你就是跟着其他人,出了这条街连东西南北都分不清的人,你怎么能让他一个人出门?” “他已经十八岁了,难道这点小事我也要全权负责吗?”方容成本就乱得烦躁,被金简月一激,脾气也上来了,“他总得学着自己面对,我不可能时时刻刻都护着他。” “哥。”沉默着的钟业忽然抬起头,“是你都忘记了。” 三年前与五个人走散的姜离摸索了近一天找上了警察才回的公寓。 “你们这都是怎么了?”方容成不明白为什么四个人都摆着一副责难的样子,皱眉道,“若是半个小时候他还没回来,我会去找他。” 快步走进公寓,不愿再去看四人的神情,直接坐上电梯,打开防盗门,看见的是戴着耳机随着音乐摆动的姜离,他转过头,冲着身后的四人叹了口气,“你们看,他不是好好的回来了么?又不是小孩子了。” 姜离脚下的动作不停,背对着众人的眼在听到方容成的话后黯淡了下来。 以前希望的是能有一天不再被当做孩子看待,能成为与你并肩而立的人。可那时候是谁说希望自己永远像个小孩依赖着。如今,终于摆脱了孩子的稚气,却怎么也没有了期盼中的喜悦。 “可以开饭了。”林素妍从厨房端出最后一盘菜,笑着对金简月道,“简月哥,快来尝尝我的手艺。” “好香啊。”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经纪人推开挡在门口的众人,抓起筷子就尝了一口炒肉片。 凌亦风及时上前把经纪人拖到一边,皱着眉,“哥,怎么能偷吃呢,第一口应该让我先来才对。” 忽然想到什么,凌亦风松开经纪人的衣服,退到苏慕白身后。 “哥又不是老虎,亦风你躲什么?”经纪人很无奈地看着瞬间成了小白兔的凌亦风。 “哥,我可跟你说好了,我绝对不要参加什么歌舞剧,也不要参加什么年终大戏。”说完,还不忘带上苏慕白,“慕白也不会去的。” “谁和你们说有歌舞剧了。”经纪人被气得鼻孔扩张,撇了撇嘴,“我来是告诉你们,后天的海外活动取消了。” 经纪人揉了揉鼻子,挎上包,走到凌亦风身侧,“亦风,不是我说你,艺人就该保持积极向上的态度,还有,哥不过就是吃了块肉,你至于吗?别的艺人可都是把经纪人当宝贝供着,你看我为你们这群小兔崽子忙东忙西的,连吃根棒棒糖都得看凌亦风脸色,我活得容易吗我……” 他来不及吐槽完的话,在撞上站在门口的女人时,全数噎在了喉际。 方容成扭过头想看他怎么就不继续说下去了,于是自然而然地也看见了宋岚,和其余五个人一样忘记了开口。 “没想到今晚会那么热闹。”林素妍试图让气氛缓和下来,“我只做了七人份的米饭,恐怕不够吃了。” “方容成。”经济人回过神后的第一个反应就是看向方容成,这个女人究竟是叫什么做什么他都不清楚,但他曾经在方容成的皮夹里见过,虽然而后他的皮夹一直空着,但凭着在娱乐圈摸爬滚打多年的经验,第六感告诉他,两个人绝对不只普通朋友的关系。 身为经纪人,最应该做的事就是挡掉那些会引来绯闻的因素。 被一堆人注视着,宋岚浑身都不自在,就连呼吸都比往常缓慢,尤其是感受到经纪人对自己毫不掩饰的敌意。 “容成现在的身份不方便见你。”经纪人话刚一出口,方容成就比理智快一步地拉住了他的手臂。 “容成,绯闻是对明星的人气有多大影响你不会不知道,你一向对私生活严格把关,我希望你考虑清楚了。” 快要争锋相对的两个人,却在宋岚说出下一句后泄了气。 “我不是来找容成的。”宋岚探头看向客厅里面无神情远远站着的姜离,“姜离。” 姜离摘下耳机,在方容成不解的目光里走向宋岚,拍了拍经纪人的肩,“哥,我领她去天台,这样就不会有狗仔队了。” 两个人一前一后消失在了通往天台的拐角。 楼梯间很暗,姜离拿出手机照亮着路,忽然想到什么,轻笑了一声,“呐,宋岚,你知道吗,几个月前我警告你别接近方容成,正是在这打的电话。” “没想到,现在是我亲手让你进了公寓。” “姜离,你逃吧,逃得越远越好。”宋岚停下脚步,在心里鼓舞了许久,还是没有抬起头,她的声音很低,带着哭腔,若不是天台很安静,几乎很难分辨出她吐出的音节。 姜离愣了愣,没有想过应该被当做芥蒂的女人却让他逃跑。 “那你呢?” “本就是我欠你和容成的。”宋岚吸了口气,仿佛用了很大的勇气,“其实人总归是要死,不过就是早晚,他们若真的想要逼死我也没关系,反正我在这世上也了无牵挂。这样也算还清了吧。” “不算。”姜离扭过头,正视着这个讨厌过恨过的女人。 瞧着女人茫然的眼神,他扯起了嘴角,露出一排白牙,“宋岚,你欠方容成的该由你自己去还,你欠我的你已经还清了,他们在你身上下的依赖性药物,我会想办法,至于我,你不必担心,我还没弱到被别人牵着鼻子走。” 姜离面向着对喽巨大的广告牌,凉爽的风吹起他浅蓝色的发,解开一颗扣子的衬衫领口在风中微微颤动着。 记忆中的少年不再是与她齐头高,他就那么站在她面前,挡住了所有的光线,黄色的路灯在他肩上镀了一层温暖的光泽,她闻着从他发上吹来的薄荷味香气,听着风中少年依旧有些软糯的声音。 “宋岚,我喜欢方容成,比任何人都喜欢他。” “我知道你对他也还残留着感情,别说不是,对我你不必撒谎。” “我不再阻拦你,不代表我要放手把方容成让给你,无论如何我都会守住他,用我自己的方式。” 第二十九章 铺满粉色玫瑰花瓣的宴厅,白色的纱从吊灯中央一直绕到四角,到处可见彩色的气球,银色的绑带下挂着可爱的天使挂坠,为婚礼又添了几分喜气。 “哥,没想到你真的在五年里结婚了。”简月拍了拍杨磊的肩,调侃道,“哥,以前做我们经纪人的时候是不是早就暗恋嫂子了,开始策划攻心计划了?” “那还用说吗?”凌亦风指了指手机屏幕念着,“快听听,当红乐团主唱国民初恋全智淑拒绝了多少优秀偶像的追求,最后嫁给了BAP前经纪人。” “哥,智淑前辈可是国民初恋,多少人虎视眈眈都没有能约上一面,哥竟然能冲破重重阻碍,抱得美人归。”苏慕白也插进来讨论,“哥,你这一成功又为多少人树立了勇敢追求女神的好榜样,还不快点传授一下经验。” “胡说什么呢。”杨磊摸了摸脖子,笑得有些羞涩,“我哪里有什么经验相授,再说了你们一个个长得一副好皮囊,还需要担忧什么,尤其是简月,你挑挑眼,多少女人投怀送抱。” “哥,简月哥现在不敢乱放电,家中有人……”凌亦风话未说完,就被钟业从果盘取来的葡萄堵住了嘴。 杨磊目光在钟业和简月身上来回游走,半晌,领悟过来,点头拍了拍简月的肩,感慨道,“简月啊,果真是好样的。” 被盯着红了脸的钟业终于炸毛了,不甘示弱回击道,“哥,你别光看我,你再瞧瞧我身边的两人,红光满面,一看就是有猫腻。” 杨磊畅快地笑了起来,“你们几个,我才走了不过一年多,这么快就勾搭好了,也不知道你们的粉丝们知道了真相该是伤心还是开心。” “姜离呀,怎么不过来?”他转过头向独自立在桌前,沉默着盯着果汁的姜离招了招手。 “呐,哥。”姜离抬头的一瞬间恢复了惯常无忧的笑容,顶着蓝色的发走到五人身边。 “姜离又高了不少,再长下去,我们容成快背不动了吧?” 被提及的两人同时尴尬地扯了扯嘴角,姜离比了比自己的个头,“哥,你也说了我都这么高了,容成哥早就不背我,你离开的一年很多事都变了。” “你和弟弟们说什么呢?聊得这么欢。”全智淑穿着拖地的婚纱走到杨磊身侧,勾上他的手臂,笑着问道。 “嫂子,我们在拷问哥,当初是怎么追到你的。” 全智淑思索了片刻,看着满脸期待的四人眯起眼笑笑,“其实真的不过是很普通的小事,和他第一次以朋友身份见面约在六点咖啡厅前,可偏偏那天因为回归的事被耽误了,而我也很迷糊忘了约会的事,结果等想起来已经是晚上九点,我想他一定是很生气的离开了,可是忍不住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去了咖啡厅。” “结果哥还等在那里吧?”简月接过话说,“哥一向都是那么傻的好人。” 全智淑点了点头,“可能有些人觉得很不可思议,我在舞台上风光了那么多年什么都有了,为何却偏偏对一个傻瓜动了心。其实,是他们看不透才对,我太清楚等一个人的过程有多煎熬,度秒如年,可他却愿意等我整整三个半小时。等我走上前,他还很傻的和我说,我还以为你出了什么事,我也不敢走,怕你来了找不到我,幸好是我多想了。” 姜离看着两人抿了一口果汁,苦涩得可以。 “快要开始了。我就不招呼你们了。你们几个小子悠着点别把我的婚礼吃垮了,不然我把你们出道前的傻样发给媒体记者。”杨磊笑着威胁牵着全智淑走向舞台。 方容成掏出手机,愣了一下,避开五人,才按下接听键。 “简月哥,容成哥最近很反常,你说他是不是……”钟业没说完的话在简月的示意下憋回了肚子。 姜离死死地逼着自己看向舞台,深怕眼角的余光自动捕捉到那个人的身影,可是爱一个人果然就成了对他极为敏感的感应器,就算不扭头,就算闭上眼,就算耳边全是嘈杂的声音,还是听见了,听见他推开门离去的脚步。 就在音乐响起的时候,台下瞬间一片黑暗,舞台上新郎牵起新娘的手,在暖色的灯光下,新娘轻轻踮起脚尖轻吻上了对方的双唇,额头抵着额头,缠绵悱恻的吻,在众人的叫好声中越发火热。 钟业余光瞟到姜离弯着唇角,闪烁着泪光,不解问道,“姜离,你哭什么?” “姜离?”得不到回应对方又试探性地叫了一声。 姜离用力地扬起笑容,喃喃说,“哥,我不是哭,我是在笑。” “哥,难道你不觉得台上的画面太幸福了,看得人很想落下泪来。” “有吗?”钟业歪着脑袋,凝眉思索着。 姜离无奈笑了笑。 哥,当然不会觉得,因为哥看到的是杨磊哥和嫂子,而我看到的是容成哥和宋岚。真是可笑至极呢?明明是自己说要守护方容成的,可现在才明白所谓的守护是多么无力,以为自己占尽了先机,在她离开空缺的几年里,隔着半堵墙的距离,每天睁眼到闭眼都呆在一起,就连呼吸的频率都一清二楚。 只是赌上了全部的筹码,却惟独只差了最关键的一步,方容成他终究爱宋岚比较多。 所谓可悲大概就是那个人教会了你如何去爱,却也教会了你如何去痛,因为他爱的不是你。 可是还是不甘心,很不甘心,姜离想起过去的那些日子,仗着方容成宠他,每次都任性耍赖,可是方容成总会退让一步,包容着自己所有。 那时候笃定的觉得过去的就是过去了,无论是记忆还是现实,有些人走了就不会回来了,所以可以肆意地任性妄为,总以为时间还长,总以为手里攥着大把大把的青春,方容成会明白的,只不过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然而现在,还来不及说出口,还来不及让方容成明白,他就又快要被过去带走。 “钟业哥,我有点事,先走一步了,替我向杨磊哥说声抱歉。” 姜离几乎是用尽了一生最快的速度跑向公寓,感觉不到脚掌一次次用力落在地的疼痛感,他只知道,要再快一点,更快一点,不然那个人就真的要离开自己了。 如果其余四人知道的话,一定会笑着说姜离,你疯了,有地铁不坐,你跑什么?只是人一旦被一个念头占尽的时候,真的会忘了所有的事呢? 姜离双手放在大腿上,弯着背喘着气,方容成背对着他,两个人之间是只要触手传过树叶间就能碰到的距离。 “容成哥。”姜离轻声唤道,条件反射地去抓他的手臂,却是慢了一步,姜离感觉到指间摩挲过他牛仔衬衫,来不及抓紧,就滑出了手心。 方容成抱住了哭得委屈的宋岚,一下一下轻抚着她的背。 “别哭了,我在。” 路边的街灯在他们两个人身上一层模糊光泽,以前从来都没有察觉过,原来你也这么温柔呢。 姜离的手还停在树叶间,断了的枝杈划过他白皙的手背,几道血红。 “姜离,别看了。”正好撞上一切的简落一把抓进姜离的手,用力一扯,迫使他转过身来。 “简落,我都已经看到了,你应该再早一步才对。”姜离抬头如常的笑了起来。 “姜离,别笑了,真难看。”简落在他背后轻拍了一下,本想说点什么逗趣的话,结果却先于对方一步哭了出来,“姜离,我真希望你能和我说一切都是假的,一切都只是你演的一场戏,你明明长着一张该被上苍眷顾的脸不是吗?” “还是被你发现了?”姜离嗓子眼的话被简落的泪堵了回去,动了动喉结最后抬手揉了揉简落的短发,“当事人都没哭,你哭什么?” “因为,我以前看过的电视剧,读过的童话故事都没你的苦逼。”简落抹掉眼泪,深吸了口气,“我很久没像个女人一样哭了,这都怨你。” “走吧,去公寓坐坐,你这个样子要是让简月哥见了,还以为我欺负你了。” 不可避免的照面,几步之遥,方容成的手还牵着宋岚,而姜离的背后站着简落。 “姜离?”方容成有些吃惊。 “哥,我也提前离场了,这位姐姐大概是受了什么委屈,非得让我陪着她。”姜离指了指身后的简落,用着平日的语气说着谎话。 方容成看了眼双眼红肿的简落,也没多想,四个人回了公寓。 “慕白哥不在,我替你们泡茶吧。”姜离自告奋勇地跑进了厨房。 “我去帮忙看看。”方容成紧随其后。 方容成靠着墙,犹豫了一下,半晌开口道,“宋岚过去对我确实做了过分的事,我也以为我会恨她一辈子,就像你一直逼着我,而我一直不敢承认,对于那段日子我还是没有释怀。” “所以呢?”姜离去取茶叶的手顿了顿,心脏漏跳了一拍。 “要是简月的话一定会劈头大骂,凌亦风和苏慕白大概会不想认我这个哥了吧,就连钟业一定不能理解,但若是你,你一定会懂的。” “我没想过还会再见,也没想过我依然会对她心动,我知道最在意的是你,所以我想……” 那双眼依然如往常一样,不大却能从中看见整个世界的光亮,站在面前的方容成说话的语气那样轻柔,那样诚恳,甚至带了点祈求。 或许是比别人多一点才华,多一点对音乐的领悟,对于其他五个人方容成有他不可动摇的骄傲存在。就算是比四人早一步的相识姜离,方容成愿意包容他,宠着他,却从来没有像今天一样低下过头。 正是这样的特别才会显得他更加可笑,到底是有什么样的自信,才会觉得方容成会站在他一边,所谓的自信是白日做梦的妄想。 “哥,水要开了,叫起来真难听,有什么话晚些时候再说吧,你先出去,你看着我,我都不知道怎么泡茶了。” 听着身后厨房的门再次紧闭,姜离神色渐渐地绝望起来,从杯子中溢出来的滚烫热水留在手背上。 “嘶”他吃痛地扔下水壶,心头的委屈随着掌背的火热温度不受控制的用了上来,蹲下身子蜷缩成一团。 “怎么了?”简落听到声响,深怕姜离做出什么傻事,几乎是把门踹开的。 “他们呢?” 简落欲言又止,最后还是说出了口。 “走了。” “走了就好。”他边说着,眼泪就狠狠砸了下来,举着手,哭丧着脸,“简落,我被开水烫到了,好痛啊。” “姜离,你看清楚点吧,方容成他变了。” “这么多年他不会不知道你爱他,他做出了选择,他选择了过去,你还要折磨自己欺骗自己到什么时候,为什么不让他说出来,说出来就都清楚了。”简落叹了口气,语气又软了下来,“姜离,你现在最该做的是护好你自己,甚至能走就走,你这样为了他留下来,既是把自己往危险地带推,又是给了他一次次伤你的机会。” “简落,在我还在孤儿院的时候就总有别的小孩说昨晚做了个特别好的梦,可我呀从来不知道做梦是什么滋味,直到遇上方容成,我终于能做梦也会做梦了。” “原来梦真的好美啊,又温暖又舒适,不用担心明天会不会就再也睡不到床吃不到饭,不用担心下一个被交易出去的人是不是自己。还能有人可以给依靠,让你爱着。” “你说我都习惯了,让我如何放得开。” “只要不说破,至少我可以欺骗自己继续把梦做下去,可如果我连做梦的权利都被剥夺了,我该怎么办,我要怎么办?” 简落看着姜离笑得比任何时候都明朗,那些平淡语气吐出的话语落在她心上宛如刀割,她忽然觉得这一生大概再也不会遇上比此刻更揪心的画面。 “简落,快帮我拿烫伤的膏药,我说我痛死了。” 痛,方容成,我真的好痛呀。 你能不能走的再慢一些。 至少让我别那么痛了。 第三十章 两个人心照不宣,如往常一样起床吃早饭。就算是亲密无间的另外四个人也没有察觉他们之间的龃龉。只是,若是有人再细心一点点,就会发现一向对黄瓜丝并不喜欢的姜离,在看到今早的凉拌菜后没有习惯性的皱起眉。 姜离刚喝完牛奶,放在茶几上的手机就振动了起来。 “姜离,最近手机短信来的很频繁啊。”凌亦风偷偷靠近,腻歪着勾住他的脖子,挑眉道,“快从实招来,可是有什么新动向了?” 姜离视线穿过凌亦风怔怔地看了眼低着头的方容成,继而扯起嘴角,“亦风哥,什么时候也爱拿我开玩笑了。” “哪里是开玩笑,你都十八岁的人了,大学里谈场恋爱在正常不过的事了。”凌亦风松开手,一屁股坐倒在沙发上,搅动着杯子里的酸奶,“还是说我们姜离其实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没有。”姜离还未等他说完,就立刻否决了。 “姜离他明明不就是喜欢……”钟业轻声嘀咕着,却没有料到方才还在打闹的简月和苏慕白突然间停了下来,于是安静的客厅里,他的声音变得格外清晰。 “吃完就赶紧回公司训练,很快就要回归了。”方容成推开椅子,起身,留给了众人一个背影。 “简月哥,我和素妍有约,所以,帮我和经纪人请个假。”姜离急急地抓起外套,夺门而出。 “简月哥,什么时候姜离和素妍都好到约会了?”钟业挠了挠头,隐隐地冒出了一个可怕的念头。 不止一次,在半夜似醒非醒之时,听到低低的啜泣声,还以为是做梦,并没有太过在意。可现在他已经没法把哭声归结为幻听,是有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姜离不再去碰门背后的滑板,不再睡前跑到方容成的录音室,甚至都不再蒙在被子里要求着方容成的睡前RAP。 变了,都变了。钟业烦躁地走向方容成的房间,门没有完全合上,透过缝隙他看到男人呈大字样仰面躺在床上。 “钟业,给容成一点时间,爱的事,还是得靠他自己用心去分辨,我们插手只会让他们变得更乱。”简月拉住钟业去推开门的手,摇摇头叹了口气,“我最怕的是方容成错把爱当成了习惯,又把不甘当成了爱。” 姜离离开公寓坐上去找宋岚的车,看了眼手机里简落发来的讯息,默默地合上了眼。人果然是最不能相信的东西。 江南区的高级小区,第二十幢三层门前,姜离对着微微惊慌最后化为唇边笑意的宋岚,礼貌又疏离地笑了笑,“宋小姐,不过半个月,你就受不了那破败的屋子了?既然是演戏为何不完整地表演下去?” “姜离,我猜你迟早会怀疑,只不过你比我想象的还要早了一些。”换掉清纯的妆容,深色的眼前,性感的长裙,一颦一笑之间都透着股妖艳清高。 她吸了口指间的烟,凑到姜离面前轻吐出一个圆圈,等到对方咳红了脸,才轻笑着说,“姜离,你要不要打个电话,告诉方容成,我宋岚其实就是个虚伪的女人,什么落魄,什么被逼,都不过是靠近姜离的一场戏。” “你要不要告诉他,宋岚之所以接近姜离,是因为他压根就不能算是一个人,他只不过是个科技医学发展下的复制品。” “宋岚,你闭嘴。”姜离扬起拳欲打在女人精致的脸上,却最终松了手,垂落到身侧。 “怎么不打了?你不是很想往我脸上扇吗?那就来呀。”宋岚扬起下巴,冷笑着,“姜离还是说你怕了,你怕我去和方容成告状,你怕看到方容成选择相信我而不是你。” 女人的话直白地像一把匕首,硬生生地在他心上划了一道口子,逼着他去看自己不敢承认的失望。 “姜离,那天可是你说的要和我公平竞争,怎么你就只有那么点能耐?” “你知道我为什么会赢,你为什么会输吗?”宋岚把烟头扔在门外,“那是因为你爱方容成,而我不爱他,我不爱他所以我可以不因为你的存在难过,不因为你的出现任性吃醋。” “可你不同,我在方容成身边就是你心头的一根刺,你越是挣扎反而越是把方容成推向更远的距离。” “我早就告诉过你,爱让一个人变得软弱,变得不堪一击,那东西你可以当做达到目的的工具,或者是往上爬的跳板,只要不被它诱惑进深渊。” 姜离低着头,半晌缓缓开口,“宋岚,我不会收起我说的话,容成哥,我会守护住他,就算是和你,和SD-7拼了我的全部,我都要护住他。” “那么,姜离,就让我们试试谁会成为谁的手下败将。”宋岚关门前忽然想到什么,勾起一抹嘲讽的笑,“对了,姜离,忘了告诉你,第一步是我赢了,你要不要回去看看你的容成哥,看看他是不是正因为头疼爬不起床。” 姜离已经想不起身后的女人到底以什么样的姿态看着自己狼狈的从安全通道一路跑下楼,他只知道他说的都没有做到,说好要牢牢抓紧方容成,却让他一点点溜走了,说好要守护住他,却让他深陷在宋岚的泥潭里。 方容成,你看,原来我真的没有长大过,不然为什么连说出口的誓言都做不到。 “容成哥。”玄关处只剩下方容成的鞋子,姜离环顾整个屋子,最后把目光停留在了录音室。 推开门,不透的窗帘阻挡了所有的光线,漆黑的空间里,他听到了方容成低沉的喘息声。他小心靠近,猝不及防地被拉住手腕,紧紧困在了一个他向往以前的拥抱里。 “容成哥……唔”没有出口的字音被触上来的双唇吞入。 “方容成”姜离拧着眉头,抬手用最大的力气抵在方容成的胸前,近在咫尺的眼里蒙着一层雾气,他的眼迷离,甚至看不清他眸底映着谁的身影。 可是终究手中的力气渐渐软了下来,姜离闭上眼任凭他亲吻着。 若是他清醒着大概一辈子都只能停留在相互拥抱的距离,不甘心的吧,想要更多,比拥抱跟多,比亲吻更多,想要成为你的全部。 姜离眼角落下泪来,双手换上方容成的脖子,开始回应着他细密缠绵的吻,唇齿交缠着,用尽全身的力气抱紧对方,刻入骨髓。 方容成轻轻一推,早已被吻得无力的姜离躺倒在冰凉的地板上,俯身细啄着他的嘴角,亲吻他的下巴,轻咬着他的喉际,在白嫩的肌肤上来回,最后停留在姜离漂亮的锁骨前,伸出舌头轻舔仿佛锁骨里盛满了清甜的梅酒,慢慢品尝。 方容成用手描绘着姜离的腰身,继续在他胸上来回游走,轻轻啃噬,留下红色的痕迹。 “容成哥。”一直咬着下唇的姜离再也抵不住身体里燃烧起的火,仰起脖子,用着羞人又缠绵的呻吟呼唤着方容成的名字。 这一声像是一种默许,方容成翻过他到底身子,从背后顺着他的耳垂,后颈一路亲吻向下,黑暗中看不清对方的脸,每一次的肌肤相触都变得异常敏感,姜离只觉得方容成的动作都令他颤抖起来。 姜离的呼吸随着方容成的唇喘息,所有的意乱情迷在感觉到两腿一冷的时候清醒了过来。像是感觉到了他的恐惧,方容成缓了缓手中的动过,耐住欲望,在他的小腹上轻抚着,一点点挑逗起他因为不安冷下去的欲望。昂扬的分身有意无意的磨蹭着姜离,双手拈住他胸前的红点,旋转揉捏,像是对待至宝一样。 趁着姜离再一次放软了身子,方容成直接握住了他的欲望,姜离害羞的用手臂遮住自己的脸,方容成硬是拉开他的手,俯下身轻声道,“宝贝,我想要看到你的眼,我要你看着我。” “容成哥,进来吧。”姜离知道身后的方容成一直在忍着,又一次被温柔体贴感动着的他带着点羞涩说道。 后薛被撑开的痛楚让姜离猛地绷紧了身子,嘶地叫出了声。 姜离弓起身子,抱住方容成生涩地亲吻他的眉,他的眼,他细碎的胡渣,渐渐的疼痛开始被欢愉替代,方容成用力进入到姜离的最深处,姜离的腿缠住方容成的腰,两个人紧密贴合着,密闭的空间里,充斥着汗水和火热的喘气声,快速的律动把两个人往无人之境推。 姜离的双手始终攀着方容成的脖子上,抱着他,将脸埋在他的怀中,一次次的呼唤着他。 “方容成。” “方容成。” “我在。” 姜离觉得世界上再也不会有比这两个字更加动人的话语,他靠着方容成,无声地落下泪来。 原来爱一个人是那么卑微到尘埃里的,就算明知是一时错乱,就算醒了不会被记起此刻抵死的缠绵,就算或许被当做另一个人爱着,还是控制不住心脏,控制不住想要爱他的心。你轻轻一勾手指,放弃全部的世界投奔于你。你眼里写满疲惫,收拾好行李随时离开。 无数的过去像是黑白照片在脑海里一帧一帧跳动着,姜离又是习惯地扬起笑,忽然又笑不下去,眼泪顺着脸颊落下。 “你哭什么?”黑暗中方容成摩挲着他的眼角。 “没关系,没事的。”他望着前方,对着空气喃喃道。 我没事的,只要能留着这一天的记忆,我就能挨过整个人生。 方容成,我真的没事。 我只是决定,要离开你了。 第三十一章 方容成一路飙车赶到DS公司,再熟悉不过的大门,二楼左拐最后一间是他们的休息室。从一楼到二楼步行一共三十九格台阶,坐电梯只需要十秒钟的时间。他暗暗咬牙看到镜子里有些憔悴的自己,想要电梯再快一点,又想要电梯永不要打开。 姜离消失了整整两个月,没有征兆,房间里的被子叠得整整齐齐,笔记本电脑安静躺在桌上,就连他送的曾经被奉为至宝的滑板也在,除了一样东西,方容成的心,什么东西都还在,一如往常。 找遍了所有可能的角落,都没有姜离的消息,仿佛一夜之间从人间蒸发。方容成觉得那一刻心里从未有过的害怕,惴惴不安,措不及防,就如同深夜起来喝水,突然新闻转播一分钟后就是世界末日。 经纪人,成员之所以推选他作为队长因为他冷静的性格。可唯有自己清楚,他不过习惯比别人慢一拍,等到剧终人散了才迟迟感觉到落下的泪。反射弧过长放在演艺圈里未必不是见好事,至少在别人看来他脾气好,从来不生气,不失控。但现在不同,他从来没有比那一刻更痛恨着自己慢节奏的思维,如若能早一点逼着自己去看清,如若能早一点明白对于宋岚不肯放手是因为年少的遗憾与不甘,再早一点就好,姜离又怎么会消失。 两个月的时间每一个夜晚都睡不着,梦里面全是他的身影,他哭着脸就站在自己面前,一遍遍地问着,容成哥,我就在你身边,你为什么就不能看看我。 人一旦被抛进一个深渊里,才会反复地想起过去那些被忽略的事,宋岚最初是安慰,后来成了不解,到最后她问,方容成,其实你爱着他对吗?但关于姜离,你有到底了解多少呢? 方容成看着红色的数字跳成了2,垂下睫毛,半遮住眼。 你是天秤座,却不像天秤座张扬擅长面对娱乐圈的交际。一直在学作词却还够不上专辑水平,可偏偏对爱情诠释近乎完美。就算出道了两年多,却还是习惯躲在最后,不会官腔不懂得说什么如何讨粉丝喜欢。最喜欢的电影是《step up》,却不是因为舞蹈,你说你爱上那部电影的原因是男女主角一个浅浅的微笑,一个轻轻的吻,就能让彼此感动,紧紧相连。理想型是英语好,爱笑的人,还有没有登上杂志的最后一个条件,那个人的名字得是方容成。 如果不是因为你的离开,我永远也不会看清自己对你又有几分的在意。 深吸了口气,方容成缓步穿过走廊,最终在那扇门前停下了脚步,他握着门把手,还来不及推开,就听到屋里传来姜离冷冰冰的声音。 “哥,我打算退出D.F。”原本闹腾的休息室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经纪人蹭地从沙发上站起,瞪大双眼,“姜离呀,你说什么呢?” “哥,姜离开玩笑的,小孩子偶尔耍耍脾气,哥就体谅一下。”简月站到姜离身前,冲着经纪人解释道。 “简月哥,我不是开玩笑。”姜离拨开简月,眼里是不容否定决绝的眼神。 “姜离,你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吗?D.F现在已经是韩娱巅峰团体之一了,你要走的路还很长,而且你才十八岁,你大可以在这个圈子里再稳稳地走上十年。”经纪人涨红了脸,急急说着,“你要是走了,D.F还算是一个整体吗?难道你要把简月容成亦风慕白钟业都抛下吗?” “姜离呀,说什么胡话呢,不是都约好了吗?不到最后一个粉丝离开,绝对不会放弃D.F的。”钟业有些慌张地拉住姜离的衣袖,“姜离,别生气了好不好,若是你觉得不痛快,就和我打一架,和亦风哥打一架,我让容成哥向你道歉,什么都可以,就是不要再说置气的话了好不好?” “所以呢,姜离你是下定决心要走了?”姜离回头对上凌亦风有些红了的眼,攥紧了拳手,指甲嵌进掌心里,却感觉不到一丝疼痛。 亦风哥,从来都没有见你哭,千万不要掉下泪来,我怕我会后悔,我怕我走不了。对不起啊,亦风哥,说好让你变得和我一样白,说好会把身高分你一点,说好要一起看D.F红遍全世界的。以前说过的约定过的,都做不到了。 他背对着众人闭上眼,咽下涌上的苦涩感,压抑住颤抖的声音,“你们不用再说了,我已经决定了,不是为了方容成,也不是为了谁,我只是不愿在这个圈子待下去了,我厌倦了,厌倦了这样的生活,难道不可以吗?” “可以,你是自由人,你做什么决定,我们谁都碍不着。”这时候一直沉默着的苏慕白抬眼说道,“姜离,你看看简月,看看凌亦风,看看我,看看钟业。你消失两个月,我们像傻子一样找了两个月,你不负责任地说走就走,说来就来,说退队就退队。你有没有考虑过我们。” “简月多少次手受伤,腰受伤,哪次不都是为了大家忍下来了,钟业跳舞跳到脱水还要勉强自己上舞台,凌亦风嗓子几乎发不出声,却硬逼着自己练习,他们哪个不是被这个圈子逼得累死累活,还有方容成,他承担多少压力,又是队长又要制作专辑,还要照顾你这个粘人的小孩。” “你倒好,一句厌倦了,就把这些都抛掷脑后,我们六个人过去活在什么样的世界,大家心里都清楚。钟业花费多少力气才换来今天的安逸,简月又用什么样的勇气才摆脱了过去,亦风宁可舍弃豪宅也要回来,姜离,你连一个好一点的理由都不愿编造给我们吗?” “理由?我很快就要死了。”姜离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下,冷笑着抬起脸,“一定要给出这种虚伪的借口我才能走吗?可除了厌倦我还真的没有什么理由了。” 一向温和的苏慕白甩开凌亦风拉住的手,一拳就落在了姜离白嫩的脸上,因为惯性的作用,姜离脚下没稳住失去了平衡倒向一边,幸好右手及时撑住了桌面,不然额头恰好撞在了尖锐的桌角。 “姜离啊,我不是……”苏慕白落下拳头才猛地清醒过来自己做了什么。 “够了吗?”姜离摸了摸嘴角的血迹,“这一拳让你解气够不够,不够的话继续打,打完我欠你们的也就还清了,从此所有以前的种种一笔勾销。” “姜离,你可真是好样的。”方容成扭转门把手,站在门外冷冷地看着姜离,又是心痛又是气恼。 “方容成你最没有资格说我了,我对你已经没有任何期待了。”姜离垂着眼睛,始终不敢去看眼前的人。 方容成,你一定也对我失望透了吧,其实我本来就是这么任性妄为的人,可是因为你们呀,你们一直都愿意包容着我,爱着我,钟业哥我以前不该老师嘲笑你的身高,其实哥只要不是站在我边上绝对是个高海拔。简月哥,我说亦风哥好看都是气你的,无论如何哥在我心里都是门面的存在,还有哥做的菜真的很好吃,再贵的馆子都没有哥做出的味道。亦风哥,就算黑一点也没事,听说香港的古天乐也很黑但很有人气。慕白哥,我真的很喜欢你,喜欢你笑起来毫无心机,喜欢你眼角眉梢都是那么温柔。 容成哥,容成哥,关于你我什么也不敢想,怕想了太难过,怕难过的喘不上气。 “哥,违约金我会付的。”姜离撂下话迈开脚步与方容成擦肩而过,离开了屋子。布料之间摩挲过的细微声响落在方容成耳里,就连空气都变得那么压抑,方容成还是不信,不信那个姜离会这么离开。 转身追上去,在街口拉住他的手臂,像是要证明什么,方容成抬起他的手腕,慌张道,“姜离,你是说谎的对不对?你其实还爱着我,你其实不愿意走的对不对?” 方容成盯着他无名指的戒指,“你看,我送你的戒指你还舍不得摘掉不是吗?” “姜离呀,像以前一样拉着我让我陪你睡觉,像以前一样在我写歌的时候吵闹着要我教你,要我买番茄给你,要我不看女子偶像团体,姜离,只要你回来,只要你留在我身边,就算再任性也可以。” “是我不对,是我不好,我以为我是习惯了你在我身边,习惯你不厌其烦叫着我的名字,习惯你身上淡淡的香味,习惯你唠叨着催我睡觉。多么可笑,直到那一天我才发现,你对我而言远不是习惯,而是爱,因为爱才会对你格外严苛,因为爱才会要求你比别人多,正是因为爱,才会伤害了你。可是一切都还来得及,我爱你,姜离,我明白了,我爱的是你呀。” 为什么不能在早一点,只要早上那一点点,方容成我们两个就不会走到今天的地步。 “方容成。”姜离甩开他的手,当着他的面把无名指上的戒指摘下。 “如果是这枚戒指让你产生了错觉,那我就把你的自以为是丢了。”拈着戒指的两指一松,叮地一声,滚了几圈掉落进下水道。 这一次真的连一点关于你的东西都没能留下了,方容成,你真是残忍呢,就连最后的回忆都要剥夺走。 “姜离。” 方容成愣了愣,追上再次迈开脚步的姜离,只是正好横起的铁路障碍栏将两人分隔两头。 “姜离,别走,有什么事不能重新开始。”他隔着半条街道大声喊着。 “方容成。”一直沉默着的姜离忽然叫着他的名字,指着横在面前的障碍栏,明明是几步的距离,却没有跨过去的可能。 姜离苦笑着抬起头,声音里满是疲倦,“方容成,你看,你总以为一点点的小事不必在意,却不知道有些东西慢慢累积着已经没法弥补了,就像此刻的你我,你过不来,我也过不去了。” “即使……即使曾经……”在好几个深呼吸之后,还是无法抑制涌上喉际的苦涩,姜离放弃了,只是垂下眼,轻声说道,“我们没可能了,我不爱你了。” “你在说什么?” “我说,我已经不爱你了。”面前的人侧着头,目光看着不知名的远方,淡淡说道,“我累了,揣测你的心意,接受着你的反复无常,明明想要发脾气却还要强忍着对你欢笑,不只是你,我也同样累了,爱你实在是一件太费心费神的事,我放弃了。” “我们,就此分别,永远不见。” 火车飞速驶过,隔断了方容成的视线,轮子摩擦轨道发出的声响铺天盖地而来。 趁着间隙逃跑的姜离躲进巷子,背抵着凹凸不平的水泥墙面,用手捂住嘴,蹲下身子,用力克制住自己的哭声。 方容成,对不起,原谅我一直对你说着谎话。 我爱你,只是没法继续了。 第三十二章 半年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对于全国人民半年里最为震惊大事件就是SD-7组织被警方一举攻破。对于粉丝们缺少了姜离的D.F总是少了点什么,而对于方容成,再也没有什么事情能勾起他的情绪。 “各位,新年快乐。”简月捧着三层大蛋糕,黑暗的屋子里烛火闪烁,围着桌子的五个人眼底都盛满了橘色的光。 “嗯,又是一年了,过得真快。有时候都感觉自己老了。”凌亦风觉得怎么坐也不舒服,索性就半蹲在椅子上,喃喃说着。 “少来,凌亦风,你个93年的都喊老,我和方容成90年的老人家岂不是要找个保姆照看。”简月没好气白了凌亦风一眼,想到最近闲逛论坛入目的都是一个个大好青年吐槽自己老了,感慨道,“你说现在95后的孩子,正值青春年华,却各个嚷嚷着心老了,看厌了世俗,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 “哥,我也是95后的。”钟业委屈地冲简月撇了撇嘴,“不能一竿子打死一车人,我一直都觉得自己还很年轻。” “没说你,说的是96以后的孩子。”简月摸了摸钟业的脑袋,安抚道,却莫名的因为96这个数字,心疼了疼。 “简月哥,我想姜离了。”钟业出口才意识到自己又说错了话,自从姜离离开后,害怕自己会寂寞,简月搬来和自己一个房。如果连自己都那么想念那个人,他实在没法想象容成哥是怎么度过没有姜离的每一天。 “我出去走走。”受不了公寓里忽然冷下来的气氛,方容成拿上外套关上门,脸上的笑意就垮了下来。 虽然穿着厚重的外套,离开公寓的时候,方容成还是忍不住哆嗦了几下,呵出的气息在寒冷的空气中凝成白雾。鹅毛大雪下了一整天,小区里街道上都积满了白雪,被车子压过的痕迹再次被覆盖上,干干净净的一片雪白。 他抬头看向天,白色的雪片轻缓落在脸上,在体温包裹下轻易化成了水。深夜的街道,相互扶持着走在雪地里的情侣嘟嘟囔囔争吵着。 “你刚刚一直盯着那个女人看,所以我滑到的时候你才会没有看见。” “我真没有,再说了,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我就算看她只是出于艺术的欣赏。” “你承认了吧,你说你到底有没有在乎我?” “别无理取闹了。” “我无理取闹,那好啊,你去看吧,看一辈子别来找我了。” “哎,真生气了?”男人烦躁地挠了挠头发,皱着眉最后忍不住看着女人一个人孤单的身影,追了上去。 方容成扯起嘴角笑了笑,眼里是无限的怀念与落寞。 那一年的歌谣大祭的后台,方容成领着成员向早出道的前辈一一打过招呼。 早就有过不少人明示暗表的说过某某女团的门面似乎对他有点心思,一直都没有放在心思,娱乐圈里的爱情就好像小时候吹出来的透明泡泡,看着很美丽,轻轻一碰就破掉,只是为了满足一时的欲望,从来没有奢求过地久天长,这就是这个圈子里爱情的规则。 方容成没想到那个女人会那么直白的展示着对他的好感。 凌亦风余光瞟过女人火热的眼神,哆嗦了一下,低声对着方容成说道,“哥,你看她瞧着你的眼神,我看着都发毛。” “方容成,你是不是又忘记关闭你的放电模式了,再这么下去,有多少女人要沉沦在你手中。”简月拿着手机对着摄像头摆着POSE,本想着把照片放到网上,结果审查画面时,犹豫了片刻把照片存了起来,照片里身后安静坐着的钟业正好抬头一笑,虽然是一前一后,放到同一画面里就好像亲密无间地坐在一起。 “哥,我出去走走。”姜离突然腾地从沙发上站起,黑着脸出了门。 “姜离这是怎么了?” “我去看看。”方容成放下手机,跟着出了门,走廊的尽头,高个子少年背对着他。 “怎么了,我们姜离为什么生气?” “我没有生气。”姜离别过头,但红了的眼眶依旧被方容成捕捉到。 “容成哥,你会不会喜欢上什么人?”姜离转过头,眼红的像个兔子。 “哎?”方容成有时候常常会跟不上姜离的跳跃性思维,尤其是近来到了叛逆期,脾气更是难以捉摸。 “哥,你要是喜欢上别人,会不会忘记我?” “不会的。” “哥骗人,你怎么能保证。” “那我就永远只喜欢姜离就好了。” 方容成拍去肩头的雪花,想起姜离任性撒娇的模样,心里像是被挖空一样的冷,好像所有的风都灌进了心口,那么冷,冷得他不由缩起脖子,收了收领子。 姜离,都新年了,你现在怎么样。 都说幻想会因为过分的执着成真,方容成以前从来不信,但现在他不得不揉揉眼睛,好好看清玻璃窗里对着别人微笑的男人。除了没有了张扬的发色,完全一样的容颜,只是身上多了点柔和的气息。 方容成感觉胸腔内的火一下子就冒了上来,他的姜离,那是他的,可如今他对着别人那样笑着,用不是姜离的笑容笑着,那画面实在太刺眼,几乎是没有思考,冲进了咖啡店。 “姜离,看来你过的很好,我白白担心你了。” 姜离皱着眉稍稍愣了愣,随即扯起嘴角,“方容成,很久不见了。” “是很久不见了。”方容成眯着眼,夺过他手中的咖啡杯,一饮而尽,“姜离,你什么时候学会了喝酒,爱尔兰咖啡以前你不是最讨厌了吗?” “人都是会变的。”姜离无所谓地笑了笑。 “阿豪,他是谁?”姜离身侧的男人不解地看着气氛有些奇怪的两人。 “阿豪?”方容成两手撑在桌沿笑得放肆,逼着姜离不得不正视他的眼,“怎么现在就连名字都要抛掉了吗?” “方容成,注意你的艺人形象。”姜离好心提醒,把咖啡钱放置在桌上,拉过身侧的男人转身就走。 “姜离,你了不起啊。”方容成不顾有人拿起手机拍着照片,冷不防抓住他的手腕,“你就真的舍得抛掉我们,抛掉过去。” 原本低沉咆哮的声音渐渐软了下来,那个一向以强势形象展示在大众面前的男人近乎祈求的看向姜离,死死攥着就是不愿放手,仿佛抓着大海里沉浮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姜离左口袋里的手机适宜的响起,打破了两个人僵局。方容成看着他接起电话,电话那头女人惊慌失措的声音再熟悉不过,是简落。 他隐约地捕捉到几个敏感词汇,什么又加重了,什么强心剂,心里猛地抖了一下。“方容成,你快放手。”姜离用力甩开方容成滚烫的掌心。 “除非你告诉我,发生什么事了,不然我不放。” “方容成,我求你了,放手吧。” “不放。”方容成不知道自己到底抓的是什么,只是在听到简落声音的那一刻,有什么东西渐渐清晰起来,真相就在他手边,轻轻一揭就能触及,可到了这一步他反而怕了,他抓着眼前人的手,想安抚心中如疯狂生长杂草的情绪。 “方容成,你再不放手,我不客气了。”姜离急了,把手机往兜里一揣,就挥拳欲上。 方容成却抬头悠悠地哑然问道,“你告诉我,姜离他到底怎么了?” “说什么呢,我不是就在你面前。”姜离避开视线,瞪着眼前人,“方容成,你若是神智不清楚,我可以帮你叫120。” “你骗不了我的,是不是姜离让你来骗我的,是不是?”方容成笑了笑,“你和他不一样,很多地方都不一样。” “他很少叫我方容成,只有气急了才会连名带姓的喊我,方容成三个字他喜欢用上扬的语调,而你说的很平淡。他笑的时候总是露出两颗牙齿,可你更习惯抿嘴,他从来都不穿红色的外套,他说太像血的颜色让人害怕。” “方容成,别说了。”被唤为阿豪的少年叹了口气,轻拍了方容成的肩。 “就算从生理上来说,他就是我,可我觉得细胞基因并不能代表一切,他和我不同,无论出于对于他的亏欠,还是对他的不舍,我想告诉你。” “没办法,就算他会怪我,我还是要说。中心医院住院部心脏科室。” 方容成接过男人递过的资料,推开咖啡厅的门直接冲了出去,坐在计程车上,盯着手机屏幕,一连串的字映入眼底。心绞痛,心力衰竭,心脏坏死。全部都是他不敢想象的字眼。 玻璃窗外行人匆匆,地球也依旧转着,可方容成的世界已经被颠覆,他就像个疯子一样不顾墙上贴着的安静标牌,抓住每一个医护人员问着那个人的房间,来回在走廊里狂奔着。 姜离,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你要怎么罚我都没关系。 只是求求你,别拿自己开玩笑。 你只是生气了,想要气我,对不对? 你赢了,你真的赢了,所以快别演了。 第三十三章 站在719病房前,帘子没有拉上,那个他恨着怨着的人就那么安静地睡在床上,脸庞不再是原先的婴儿肥,凹陷下去的两颊,比以往更加白,没有血色的苍白。 “缺血性心肌病,左心肌八成已经坏死,冠状动脉里的心脏血管几乎不再流通血液了,心脏坏死的程度也在不断加大。而坏死的心肌是不可能复原的。” 简落洗完水果回病房的时候看见了怔怔瞧着姜离的方容成,走到他身旁,同样看向极度憔悴的少年。 “方容成,我给你讲个故事吧,我这一生听过的最悲惨的故事。” “一个高端医院研究员的男人娶个一个漂亮又贤惠的妻子,两个人几乎是一见钟情,婚后也幸福美满,一年就怀上了孩子,名为阿豪的孩子聪慧可人,所有人都羡慕着这个家庭。可偏偏这个时候,命运拐了个大弯,谁也没想到一个只有四岁的孩子竟然会换上造血功能衰竭的病。就算是父母亲的匹配率也不够达到骨髓移植的程度。” “于是丈夫就想了一个办法,加入SD-7的组织,违背着医学道德,把孩子刚出生的细胞重组克隆,没有爱诞生的克隆孩子,从一出生就背负着的救治阿豪,两岁换了骨髓,三岁的时候把肺切割了三分之一移植给了阿豪。可是终于完成了使命的孩子,却不能被一家人接受,于是在他还未对这个世界有什么记忆的时候就被送去了孤儿院。” “这个孩子可能一出生就和别人不同,所以才会无师自通,依靠着仅有的书本知识就把孤儿院的系统破了,他逃出了那个牢笼,可他不知道自己又能去何处。这时候,出现的少年成了他人生里第一道光,从一开始他对方容成就是爱,爱的胆怯,爱的忘乎一切。方容成就是他的世界,所以他才会在方容成被女友背叛的时候找上女人要为少年报仇。可是那个傻孩子忘了他自己不过十二岁,哪里敌的过一群人,只是一刀就让他没了意识。” “病愈后的每一天,他都想尽办法逗方容成笑,想尽办法去解开方容成心里的结。遇上同样有着不愿回首过去的四个人,在一起嬉笑打闹,在一起畅谈未来,再也没有比这个更美好的时光。直到女人的出现再一次打破了得来不易的平静,那孩子还是知道了,知道了自己的身世,知道自己不过是一个用着别人细胞创造出来的奇怪生物。甚至他都不能算一个完完整整的人。” “他心里苦,却说不出口,他拼命想要保护方容成,却还是让那女人得逞了。因为方容成他心甘情愿的走向了那个创造出他的组织,他们要他不过是拿他做试验品,一罐血一罐血的被抽走,却从来没有说过痛。” “方容成,你被宋岚下了依赖性药物,姜离是为了救你才被迫离开了公司,离开了你们,你只知道怪他残忍,怪他任性,你以为你自己苦,你以为就你痛,可你受的却不及他承受的千分之一。” “方容成,这是他住进医院后写的临终笔记,他怕自己哪一天闭上眼就再也等不到明天的日出,如果是你的话,就算提前看了,他肯定也不敢生气。” 方容成颤抖着双手打开笔记本,不算娟秀的字体,甚至带着些稚气的笔触。 “等我死了以后,找一家不会倒闭的花店,把我皮包里所有的存款订购五十年的桔梗花,每年三束,第一束在他生日的时候送,第二束圣诞节时候送,第三束在他结婚纪念日。 容成哥他的腰有老毛病,我以前也总以为有些痛咬着牙就过去了,可是现在才发现人原来是那么脆弱的东西,光是牙齿被蛀虫蛀空都会痛到难以入眠,容成哥其实一定不好受,你一定要记得每个月提醒他去医院做推拿治疗。 以后MASK缺了黑客大师姜离,简落你帮我把位置替上吧,不过慕白哥那么聪明,说不定我死的时候,他已经成了电脑高手了。 方容成他一遇上爱情就会变得不那么聪明,我怕他又遇上宋岚那样的女人,我怕他又一股脑的扎进了恋爱里,你一定要帮我把关,要温柔,要漂亮,要身材好,要善良有道德,这样才配得上容成哥,最重要的是一定要爱他。还要记得把容成哥和嫂子结婚的照片放到我墓前。 容成哥老是熬夜写歌,我听说那样子对心脏不好,你记得帮我念叨他,还有不要空腹吃泡菜伤胃,不要半夜喝咖啡。 他去年买的那件蓝色外套第二颗扣子掉了,本来想着帮他缝好,可惜不会再有机会了。 …… 你上次问我,如果可以重来一次会怎么选择,我想我还是会义无反顾的走同样的路,即便明知会耗光自己的人生,即便明知这辈子都只能被他们恨着怨着,我也不会后悔。 只要方容成能好好活着,对于我来说这就是最重要的事,比世界上任何事都重要。” 凹凸不平的纸张上布满了泪痕,方容成想象不到那个爱哭的小家伙写的时候到底流了多少眼泪。他合上本,递给简落,再转身之时,姜离已经醒来,他静静地看着方容成,双眼依旧是大得令人羡慕,只是没了明亮的光泽。 “你来了,我就知道他们一定会告诉你,那些不守约定的家伙。”走廊的白色灯光打进屋子里,姜离的脸白的吓人,他开口说话有些费力,喘着气。 “容成哥。” “我在。”方容成喉结动了动,缓了很久,才应道。 “容成哥。”姜离裂开嘴,盯着天花板,很是认真的回忆着什么,“我第一次见到容成哥的时候,觉得哥就是全世界最好看的人。他们都说哥的五官不算帅气,可就算后来遇上了简月哥,亦风哥,我还是觉得哥最好看。哥的眼睛小小的,乐起来就弯成了缝,很好看。哥笑起来的时候总是露出牙龈,很好看。哥的手指又长又瘦,很好看,总之哥全身上下都好看,至少我一直那么认为。” 他顿了顿,喘上几口气,“容成哥,我最喜欢的天气是雨天,因为我和容成哥是在雨天认识的。我以前没和你说过,在孤儿院我真的好害怕,班里的小朋友每半个月就会莫名的失踪一两个,我知道他们在暗暗贩卖孩童,可我什么也做不了,我逃走的那天,没有告诉任何人,其实我很自私的吧,只救了自己,光是这条罪,我就上不了天堂了吧。” 方容成强噎着漫上来的苦楚,握紧了姜离的手,眼睛酸涩得要命,只有仰起脸,不让那些懦弱的东西流出来。 “简落问我就那样一声不响的走,会不会后悔,会不会不甘心,我和她说我不会。她问我最大的心愿是什么,我说我想要容成哥找个漂亮的嫂子。” “其实原本我希望有一个家,有容成哥有我有大家,每天一起吃饭,一起看电影,高兴的时候就笑,饿了就吃,难过的时候就哭。我希望容成哥永远只看着我一个人,爱我一个人。但是这只是一场梦,一场奢求的梦,我不敢做梦了,醒来的时候实在太痛了。而且人不能那么自私对吧,所以我最希望的是容成哥能找一个好女人,然后结婚,儿女成群,一直一直幸福下去。” “最近我老是想要是没遇上容成哥就好了,要是没遇上你,就永远不会知道什么是温暖,不会知道爱一个人的滋味,要是没遇上你也不会这么舍不得这个世界。” 姜离朝着方容成弯起嘴角,“很傻吧,这样的想法。” 方容成摇着头,咬着唇,努力把快要调出的眼泪逼回眼眶,可握着姜离的手却不由地颤抖起来。 “容成哥就是我的世界,我本来也想成为容成哥的全部,照耀你世界的全部,成为让你开心的全部,但是,在我的世界里好像找不到你要的幸福了呢,所以当时我就想着趁我在你心里还是那个明朗任性的姜离,趁着我还没有像一个枯萎的花朵,趁着你对我还有怨的时候离开。” 坐在姜离面前,方容成想说姜离你一直都是照耀我世界的光,但他只是拿起了一边的水杯喝了口水,想说让我陪着你直到最后,但他还是只喝了口水。直到最后感觉肚子里的水涨到了喉咙。 “容成哥,其实我真舍不得放手呀,真的好想要你每天都揉着我的头发,真的还想要你喊着我的名字,真的想要每一天都陪着你吃早餐,真的想要和你过每一年的生日,真的想要一起走完人生,可我也真的做不到了。原谅我,先一步离开你的人生列车,原谅我,曾经答应你的我都记不起来了。” 方容成背过身,眼泪大滴大滴的砸下来,他不敢哭出声,也不敢让姜离看见他的眼泪。这一刻多希望,一如当初去骗郑泽的任务,姜离会突然从床上蹦起来,然后用笑着,喊着,怎么样,我的演技不错吧。 姜离吃力的坐起,像是以前一样贴着方容成的背,双手环住他的脖子,笑着笑着就落下泪来,“容成哥,还记得吗,那一年圣诞节我们六个人一块去唱歌,结果我睡着了,你背着我回了公寓,其实你推我的时候我就醒了,但是我就是想要你背我,我走在你后头的时候,总是在想,容成哥的背看上去很温暖,能躺在上面一定很幸福。” “第二天的时候还被简月哥他们嘲笑了。”姜离附在方容成耳边温柔的说着,抬手擦去方容成的眼泪,“容成哥,简月哥他们一定还怨着我吧,这样也好,让他们以为姜离任性地出走了,总好过让他们来参加我的葬礼。” “听老人家说去黄泉的路不好走,若是你们还在我墓前哭哭啼啼,我怕我倒时候忍不住哭红了眼,走错了路,没有你们在,我很怕的,要是迷路了,可怎么办。” 姜离勾起小拇指,“容成哥,记得你说过要答应我三件事的,前两件我都花在了奇怪的地方,最后一件我想好了。” “你说。”方容成抓住姜离的手,十指相扣,每一次呼吸都痛,心里像是被钻了个孔,血液顺着洞缓缓流下。 “容成哥,在我死之前绝对不能忘记我,但在我死了以后,我的好,我的不好,都不要再想了,忘了我,好不好?” “不好。”方容成别过头,声音嘶哑,他搬过姜离的脑袋,亲吻着他的唇角,两个人的泪汇合在一起,苦涩更甚。 “难得看到容成哥孩子气。”姜离弯起眼角推开方容成,“不许耍赖,是你自己当初答应的。” “谢谢你,方容成。” “谢谢你,出现在我的生命里。” “谢谢你,给过我这么好的回忆。” 像是花光了所有的力气,姜离躺回白色的床上,消毒水的味道很浓烈,他不喜欢,但现在说完最后的约定,又觉得心里所有的负担都卸下了。 “真好,终于可以安心了,容成哥,我累了,就睡一会,你记得叫醒我。” “好。” “一定要叫醒我。” “一定。” 随着他合上的眼睛响起的是一旁的机器急促滴滴地响声。方容成一下子抓过呼叫铃,一个劲的按着,一边握着姜离的手,“姜离,你说要我叫醒你的,你快醒醒,别睡了,你看看我。” 被推开在一边,冲进来的护士和医生对望了一眼,把姜离放到手推床上,向着急救室而去。 方容成想要追上去,被关在了冰冷的门外,他扒着门,想要借着磨砂玻璃看清点什么。 “方容成,你冷静点。” “我怎么冷静。”方容成一拳打在墙上。 姜离你说过要陪我去美国看白宫,你说过要陪我去法国普罗旺斯,你说过日本的拉面很好吃,你说还想再吃一次中国的北京烤鸭。你答应我的那么多事你都不做到,你凭什么要我遵守我们的约定。 你若是走了,我一定不忘记你,你听到没有。 第三十四章 D.F现任成员方容成和前任成员姜离在咖啡厅争执近半个小时,后方容成生气暴走,姜离携另一男子离开。去年铺天盖地而来占据了头版头条的新闻在半年的时间里渐渐被人淡忘。 简月坐在沙发上擦着姜离的黑白照片,看着低着头拆着礼物的方容成,叹了口气,“他还真的为你准备了五十年的礼物吗?人生无常,谁知道我们能不能活到七十岁。” “他说像简月这样注重养生的国乐高手最起码得活到一百岁。” “白痴,我才不想变成老妖怪。”简月摸了摸照片上抿唇羞涩笑着的脸,仿佛真的触碰到他的脸一样,小心又轻柔,“以前粉丝们总说我们两个是猫和老鼠,我逗弄他,他却老打击我,嘲笑我开了的裤子,嘲笑我模仿方容成。如今突然又要我活到头发都花白,还真是有些不习惯,他呀,就是口不对心,就和小朋友一样,折腾你烦你全都是因为喜欢。” “简月哥又在想姜离了?”钟业坐到简月身边,轻拍着他的背,要说六个人里头最感性的还属简月,或许是从小接受艺术的培养,在感情的理解方面总是比别人要来的更深刻一些。 “怎么能不想,当时知道自己是个被克隆出来,又被抛弃掉的孩子,一定很无助,一直被称作妈妈存在的我竟然没能察觉他的不安,我想着是你们之间的感情出了点矛盾,我想着只要给予足够的时间,你们会看清自己的心意。”简月红了眼眶,握着相框的指节泛白,哑着嗓子,“就那么让他一个人背负着,他才十八岁,还是个孩子,那么大的事摆在他面前,他不敢说,他无处说,肯定难过得要死。要是我当时,再稍稍留意一点,就不会让他那么寂寞地一个人走了。” “我还狠狠地给了姜离一拳,差点就撞到了桌角。”苏慕白垂下眼眸,鼻尖酸涩,“他逼着我们生气,逼着我们把气发在他身上。他比谁都想得周到,唯独没有留给自己后路。我一生都得为冲动的一拳负罪。” “容成哥,姜离他最后有没有什么话留给我们?”凌亦风搂着苏慕白,半晌问道。 刚撕开包装纸的方容成想起那一夜就是万箭穿心的疼痛,缓了很久,才开口,“他什么也没留。他说让我瞒着你们,他就喜欢墓地里安安静静的,他怕你们哭哭啼啼的,怕自己一不忍心就忘了轮回,成了游离在世界的孤魂。” “他对我说,他一死,就让我忘了他。”方容成拆开纸盒,取出里头有些老旧的摄像机。 钟业抬头,把想说出口的那句话吞回了心底,方容成,这若是你和姜离的约定,有没有一秒你遵守过。 方容成把摄像接到电视上,屏幕里的出现的六个少年尚是青涩,不大的练习室里挥霍着汗水,卖力的舞蹈,累了就一起躺在地板上,无聊了就找些乐趣打闹。 六只手交叠在一起,仰头看着窗外的天际,高声喊着彼此相同的梦想。 “姜离他一定是故意。”钟业躲到简月背后,带着鼻音,“他这样子又是送礼物又是送花的,容成哥怎么可能忘记他,这家伙就连走都这么自私。我们的人生里真真实实存在过的姜离怎么可能说忘记就忘记,说抹掉就抹掉。” 画面忽然跳转,姜离调整着摄像头,坐到镜头前,摇着手,还是一贯羞涩腼腆的笑容,酒窝浅浅。 “才第一年,说好的让哥忘了我,想要哥不再挂念着我,却又有些不甘心。若是哥真的已经开始忘记姜离了,那也好,若是哥还想着我,我们就换一个约定吧。” “我们六个人都有自己的过去,对于自己而言,那都是最悲痛的过去,虽然终于让我们走到了一起,但那些存在过的伤害也确实留在了岁月里。” “这一世我好像活得有些太短暂了。所以下一世,下一世我们六个人再相遇好不好?到时候我们都只是普通家庭的普通人。像世上所有的人一样普通的相遇,相知。” “爱情也要平平淡淡的就好,只是容成哥,下一次换你先爱我好不好?” “钟业啊,你就别再把眼泪蹭我衣服上了,你又不是不知道现在我又是做饭又得接过姜离洗衣服的活,你弄脏了我的衣服,我还要重洗。” “简月哥,你是不是讨厌我了。”钟业跟个小媳妇似的委屈地半撅着嘴,“你最近越来越不体贴我了。” 简月额角抽了抽,揉了揉他的发,“怎么会呢,我的心意,你难道还不知道。” 一旁伤感的凌亦风和苏慕白立马从悲情模式跳转回正常状态,抱着对方,抖落一身鸡皮疙瘩。 忽然意识到什么,苏慕白推开凌亦风,皱眉道,“凌亦风,我们还在冷战中,请你保持一个冷战者应有的专业态度。” “刚才你不还搂着我哭,现在抱爽了就翻脸不认人了。”凌亦风不依不饶,苏慕白向后退一步,他就前进两步,直到把对方逼到墙角,两手齐上,挠着他的腰。 “说,我们是不是在冷战?” “我们……本来……就”苏慕白笑得眼泪都掉了出来,肚子酸疼,抵抗不过凌亦风的挠痒功,只好求饶,“我们没有……冷战……快别挠了。” “这还差不多。”凌亦风勾着笑红脸的慕白满意点了点头。 这头折腾完了,那头简月和钟业还在探讨着变心的问题。 “简月哥,你说你前几天和某个女团的成员偷偷聊了好几句。还有买菜大妈想把她女儿介绍给你,你也没有拒绝,楼下超市的营业员次次都对你抛媚眼。” 简月觉得快抓狂了,心中泪流不止,听话又羞涩的钟业如今是一去不复返,这样的变化全都该归到屋子里的那个假病患身上。 他越想越觉得生气,越想越觉得悲伤,腾地从沙发上站起,直接踹开房门,床上托着脑袋侧躺着的姜离停下翻阅杂志瞟了眼晃荡着的木门,“哥,我回来才三个月,你就踹烂了两扇门,我倒是不介意再一直换新的房门。” 简月把相框往床上一甩,咆哮道,“姜离你说你活得好好的,非得整个什么黑白相片在公寓里,好吧,你说你要祭奠悲伤的过去,你说你这是重生,可凭什么我就要天天帮你擦这张破照片,搞得我每看一次,就得心疼你一回。” “我算是闹明白了,你就是故意折腾我这颗玻璃心,这也就算了。你还把你钟业哥带偏到哪去了。”简月有苦说不出,自从姜离传授了钟业装可怜三步骤后,他这颗心被吃的死死的,就算本来不是自己的错,一看到钟业那小狗一的模样,哪里还有心思。 “我这不都是为了简月哥造福,你想想钟业哥那么害羞,你平时除了见他笑还看见过什么神情。”姜离翻了个身,翘着二郎腿,“现在简月哥天天见到钟业哥丰富的面部神情,还不都是我的功劳。” “姜离,你这去了趟美国治疗,回来口才好了不少啊,黑的都被你说成白的了。” 姜离以为简月拿着枕头是要砸向自己,立马就捂住心口,皱眉嚷嚷道,“简月哥,我疼,又疼了。” 简月就是典型的被骗了一百回,第一百零一回会继续上当的善良男人。所以当他看见姜离皱到一起的脸,丢掉枕头,趴到床边,焦急地问,“姜离呀,你可别吓哥,不是说手术成功了吗?难道还会有后遗症。” “哥,心脏的毛病就算动了手术也会有复发的。”姜离偷偷睁开一丝缝,瞟了两眼简月,继续演着,“哥,记得替我照顾好容成哥,一定要啊。” “姜离,哥以后再也不气你了,再也不冲你发火了。”简月边说着,边摇着头,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姜离。 还有一大堆的话没有说完,就被方容成一拎领子,从姜离身边拉开。 “方容成,姜离他又难受了,怎么办?”简月急急说着,扭过头却看见某人得瑟笑着的脸,一瞬间雷劈中了脑袋,当场石化,他僵硬地扭回脖子,机械说道,“方容成,你快解释解释,是我出现错觉了吗?” “你又不是不知道姜离这孩子不但天生是个rapper,在演技方面也有着强大的天赋。”方容成无奈的拍了拍简月的肩,又像钟业招了招手,“快把你简月哥带走,我看他离晕倒不远了。” 于是只剩下两个人的房间,姜离有些心慌了,方容成的眼神告诉了自己,他正在不高兴。 “哥,我不是故意逗简月哥的。”姜离索性拉开被子往头上一盖,只露出两只眼睛,抱歉说道。 方容成坐到床边,掀开被子,把小家伙一捞,圈在怀中,他无法抑制自己的心跳,一想起曾经几乎失去了姜离,整颗心都从胸膛跳出来了。 “姜离,以后不要再拿心脏开玩笑了好吗?”方容成把脸埋在姜离的颈项,轻声道,“我真的很怕,很怕现在的一切只是我怕自己做的一场梦,我怕你依旧在亮着红灯的急救室里,我怕你移植手术后的心脏会不会有一天又出了什么问题,我怕现在抱着你的温度都只是幻觉。” “所以不要再说什么死不是,我已经失去过你一回,要再有第二回,我都没有办法想象自己会做出什么过激的事情来。” 感动在体内四处流窜,姜离松开环住方容成背的手,捧住他的脸,隔着不过一个巴掌的距离,姜离甚至能闻到从他唇齿里吐出的薄荷香气。凑上去,亲吻方容成的双唇,红了脸小声道,“容成哥,这样你觉得真实了吗?” “不够。” 方容成搂过眨巴着眼不解的小家伙,狠狠地深吻,轻咬着他的下唇,唇齿纠缠,就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简月哥,我们这样偷拍会不会不合适?”凌亦风戳了戳简月的背,压低声音问道。 已经恢复了的简月透过缝隙拍着热情相拥的两人,此刻只想宣布自己打了鸡血。 “姜离不是要送礼物吗?我这也是帮他备上明年的大礼。”简月晃着脑袋,自娱自乐,“照这两人发展速度,说不定今年就能把未来五十年的礼物都准备好。” 忽然想起什么,他侧过头看向凌亦风,“话说亦风啊,你和慕白进展到哪一步了?” “就那一步啊。”作为攻方的亦风搅弄着衣角娇羞了。 “那一步是哪一步啊?” “就是该做的都做了。”凌亦风招架不住简月的眼神,全数招了。 “简月你再拍,我不介意下两个月的衣服都由你来洗。”房间里方容成低沉的声音传来。 简月和亦风相视一眼,抖了抖肩,收起摄像机,转身欲走。 “把门带上。” 于是,两人听话的关上门,一边一个捞走钟业和慕白,把私密的空间留给了正处于火热状态的方容成与姜离。 “姜离。” “我在。” “谢谢你,愿意回来。” 就算会进入无数个梦里,也不会再怕了,因为握着你的手,因为我们十指相扣,因为耳边还有着你的心跳,我知道,梦醒了,你还是会在我身边。 我们会一直这么走下去,走过每一个雨天晴天,走过每一个命运的拐角。 途中或许还会暗藏着坑坑洼洼,但只要我们不松开彼此的手,一生也不过就是一场梦的时间。 天涯海角,真的没有那么远。 ——正文完—— 番外:生死一线间 我以为人死后走向轮回的那条道路一定是又黑又长,可是眼前只有一片白茫茫,只能看清自己,就连伸手,五指都会被雾霭遮住,关于前一秒的一切我都想不起了,好像我本来就该这样没有回忆没有情绪的活着,可是心里却有一块地方空空的,总觉得缺了些什么。 我爱你呀,这句话反复在脑海中浮现,可我真的忘记了,你是谁?我爱的你是谁?到底是谁拿走了那一块。 姜离。 背后传来陌生的声音,我扭过头,雾里隐约勾勒出的人影越来越清晰,男人的脸庞瘦削,和鸡蛋一样的皮肤,很漂亮。 姜离,他伸手,笑起来露出两颗兔牙。 姜离,是在叫谁?是我吗? 可我不记得了,我向后退了一步,疑惑地问他,“我认识你吗?” 那个人真的是个爱哭鬼,我不就随口一句,他就看着我,落下泪来。 他有些委屈地一次次抹掉眼泪,“姜离,我是简月,我是你简月哥,你怎么能忘了我,你怎么能一个人就走了,已经抛下我们一次了,还要再抛下我们第二次吗?” 抛下?我一直都在这,我什么也没有做过,他为什么哭,为什么说着那些我听不懂的话。 “姜离呀,对不起,哥和钟业在一起以后确实分了心,是我的错,都是我不够关心你,你回来好不好,我以后每天早上都做拉面给你,每天都给你准备小番茄,每天都为你买超市的鲜牛奶好不好。” 我摇头,我猜他一定是找错人了。 姜离。 那个叫简月的男人消失了,换了其他人,只是还是叫着相同的名字。 他们两个人一上前就抱紧我,勒得我的胸口有些疼,可是好温暖。 “姜离,你忘了吗?我们可是四次元状况外三人组。如果你走了,我和钟业怎么办?你回来,回来哥就请你去吃隔壁街新开的日式料理馆,哥就把冰箱里的蛋糕分给你,哥向你保证以后再也不霸占电视了,书房的高级转椅也留给你好不好?”皮肤有些黑的男人皱着脸,哽咽着说。 “姜离,自从你走后,房间空空的,虽然简月哥搬来和我一起,可我还是习惯和你一间房,习惯和你睡前说学校里的有趣事,习惯你听我说关于简月哥的小秘密,习惯你向我炫耀你的新滑板。” 简月哥?原来他们两个和刚刚的男人是一起的,他们都在找那个叫姜离的人呢,真是可惜,我不是呢,我叫什么,我也想不起来了,可能是李胜利,可能是崔玄雨,谁知道呢,不过一定不是姜离。 姜离。 再一次的转换,这次的男人脸有些肉嘟嘟的,笑着的时候像个小孩。 “姜离,哥是来向你道歉的。” “亏我平时还被称为队内的大脑担当,可连你的一番苦心演技都没有看穿,甚至还给了你一拳,你不要再置气了好不好,你回来揍我一顿,做什么都可以,只要你别走了。” 我垂下眼帘,不敢回答他的话,怕他又一次消失了,真是有些嫉妒呢,那个叫姜离的人,被这么多人牵挂着,好幸福呢。 我蹲在地上,感觉脸颊有温热的液体滑落,左心房不受控制地疼痛起来,好羡慕,如果有人也这么惦记着我,不放开手的话,说不定我就不会忘记了,说不定我就会想起来我为什么会在这个毫无人烟之境,忽然下起雪的天空,落在肩上背上,好冷。 “怎么了吗?”我抬头看见头顶的红色伞,撑伞的女人眉眼弯弯,浑身都透着一股春风的柔和。 “你认识我吗?”不知道为什么心里生出一种想要亲近她的念头。 “不认识。” “是吗?我想也是。”好孤单啊,就连名字都没有的人。 女人在我身边坐下,盘着腿,她右手握拳伸向我,“拿着。” 我摊着掌心去接,一枚银色的戒指落了下来。 “这是?”戒指的内圈刻着字母,BZ。 “这个地方就是忘虚,一个人如果还有没有遵守的誓言,是不能轮回的,欠别人的,不能带到下一世。”女人笑着摸了摸我的头,“我就是欠了太多,才会一直停留在此,我一直在等着你。” “等着我?可你不是不认识我吗?” “嗯,确实不认识。”女人的话里矛盾重重,神情有些落寞。 “容成哥,我们也买一对情侣戒好不好?” “B和Z永远都要在一起。” 脑袋里浮现的突兀话语,有什么从心里溜走,越来越空了。 “想起什么了吗?” “容成是谁?” “问问你自己的心。”女人微笑着拉起我的手,让我把手贴在心口。 “问心?”我不知道她说的是什么意思,我再一次念了那个名字,很痛,像是要被扯开的疼痛。 “想起来了吗?” “没有,但是很痛。” 我想我大概还是不会记起来了,虽然很想抓住一闪而过的情绪,可是它溜得太快了,我握不住。 “那这个呢?” 女人的手在我眼前一晃,白色的世界被黑暗笼罩着,我坐在空无一人的公车之上,一切都那么安静。 “姜离。” 我回头,透过后视窗,一个男人站在几米之外,焦急地盯着我。 车缓缓启动了,男人也跟着车跑起来。 “姜离,你别走,你快下车。” 我为什么要下车,下了车我又能做什么。 “姜离,我求求你,你等等我,等等我好不好。” 我想他一定是疯了,人怎么可能追得上车子,明明已经跑得很吃力了,为什么不停下。 姜离,记得吧,我说过的,就算不在你身边,我也能看见你,无论你逃到多远,我都会找到你。所以看见我的时候不要生气,不要问我为什么跟来,好不容易遇上的你,若是让你离开了,我也会哭的。 奇怪,为什么我能听见他心里的声音。眼睛模糊了一片,我这才发现自己竟然哭了,我为什么要哭,为什么? 一切又回归到白色的世界,女人收起伞,拍了拍肩头的雪片,“他来了,我该走了,姜离,虽然我缺席了你人生里最重要的角色,但幸好,你遇上了他们,我也终于可以安心离开了。” 有个词从脑海里跃出,几乎是同一时刻,我伸手去抓她的衣角,“妈妈。” 可是她消失了,比雪融化的速度还要快。 “姜离。我们回家吧。” 身后,方容成提着橘色的手灯,把模糊的世界照得无比清晰,一条小道从脚下延伸到他脚下,熟悉的笑容,熟悉的薄荷香味,熟悉的身影。 我一步步走向他,泪一次次地涌出眼眶。 原来,我就是姜离,原来,那些人都在找我,原来,最幸福的是我。 番外:美国治疗 抢救成功后一周,病情稍稍稳定了下来,但心肌坏死还在进一步,幸好美国的医院心脏科的权威专家制定出了最周全的方案,在换新手术之前用人工心脏维持身体机能,用姜离自身的细胞重新培育出坏死的心肌部分。 为了给病人提供舒适的环境,医院开在旧金山郊区,姜离坚持着没让方容成陪伴,也没有让其他四个人跟来,只让从头到尾就陪着自己的简落留在身边照顾他。 此刻,两个人如往常坐在午后的花园里,郊区的天空是没有杂质的蓝,好像透明的宝石。简落削着苹果,余光时不时地瞟两眼姜离,暗暗叹气。 细胞培育不是两三天能完成了事,需要整整两个月,而这一个月里姜离每天要做的事除了吃就是睡,偶尔会到小花园散散步。 这一个月的悠闲生活没有姜离脸上的肉始终不见长,每每看到他苍白的脸,和病号服下嶙峋单薄的骨架,忍不住就酸了眼睛。简落想,患了病就把所有亲近的人都赶走,其实不是因为面临死亡而恐惧,是不忍心让爱着的人看着自己一天比一天瘦弱憔悴,这大概也就是姜离不愿让那五个人跑来美国的原因。 从姜离离开韩国的那一天,B.A.P的一切活动也跟着中止了,五个人召开发布会说是六个人永远都是一体的,缺了姜离就不是完整的团队,一定要等着他回来。 姜离看着新闻忍不住笑着落下泪来,他的五个哥哥都是傻瓜,换心手术的成功率是百分之五十,所以此刻他一只脚已经踏进了墓地里,若是万一手术不成功,那五个人难道要一辈子不再参与演艺活动了不成。 “你想都别想。”简落像是看透他的心思,递上苹果,瘪了瘪嘴道,“也不想想我一大好公务员,为了你这个悲情女主角,又是偷盗国家机密,又是主动申请成为间谍,现在还得做牛做马的照顾你,你要是敢给我不成功,我就挖了你墓。” 姜离笑着摇了摇头,咬了口苹果,“我哪里敢呀,别说那五个人了,光是你林大小姐的火爆脾气,指不定连我的葬礼都砸了。” “这还差不多。”简落擦了擦手,从包里拿出手机,点开五个人新寄来的视屏,边抱怨边放给姜离看,“我说你赶紧给我好起来,你看看,他们每天都往我手机里发视屏短信,你知道跨国流量是要花几倍的钱,再这么下去,我很快就要上街乞讨去了。” “等我好了,你就让简月哥给你安排个B.A.P二号经纪人工作,以我们的实力,你的钱包很快又会鼓起来了。” 姜离接过手机,屏幕上的四人还是一样闹腾,在镜头前挤来挤去,直到最后头的方容成低音炮响起,嗖地一下子就排成了一队。 最前头的依旧是简月。 “姜离呀,你去了美国,哥也没闲着,为了等待你回来,哥准备了好多东西。” “铛铛”简月从背后拿出的五本书,全是家庭菜谱,养生美食之类的,“哥学了很多新菜,就等着你回来品尝。” 排第二个的凌亦风一把推开简月,抱怨道,“姜离,你赶紧回来吧,你都不知道简月为了研究新食谱,老是那我和钟业做试吃者,再这么下去,我对美食的热爱度都要被简月哥给消磨光了。” 凌亦风露出褶子脸的笑,“姜离,听说番茄美白,哥最近一直在吃番茄,等你回来的时候一定能看到另一个白白水嫩的亦风哥。” 在凌亦风的笑声中接着说的苏慕白,“姜离,最近太安静了,警方都没有任务交给我们,还有你说的什么程序系统,我实在学不来,大脑担当也不是万能的,这个黑客高手的位置还是得留给你。” “姜离,我帮你买了新的床上三件套,等你回来了,继续和我一间房,我把简月哥赶出门。”钟业凑到镜头前小声说道。 “钟业,你在说什么。”简月挑眉站在钟业身后。 “哥,我什么也没说。” “老实交代。”被勾走的钟业和又开始打闹的二人组直接抱成了团。 方容成出于静止照片模式,等过了好几秒才咧嘴露出方菩萨笑容。 “再过一个月就是我的生日了,还记得前年正在新加坡海外演出,忙得几乎把生日忘记了,节目还没结束,你就借口先溜了,结果一回宾馆房间就看见你捧着个蛋糕。” “姜离你rap唱的好,可是唱起歌来就和小学生一样幼稚,尤其是配上你那张脸,你都不知道我当时憋着没笑出来。” 方容成顿了顿,“可那却是我这辈子听过的最棒的生日歌,前年你把自己当做生日礼物送给了我,今年的礼物我已经想好了,你要好好的接受治疗,快一点回来。” 视屏结束,画面卡在方容成最后的笑容上,在背后偷看的简落挑了挑眉,“姜离,这么俗套的剧情你都想得出来,把自己当成礼物送了,然后呢,方容成他没对你怎么样吧?” “太阳不见了,该回去休息了。”直接无视简落的调侃,姜离起身就往楼里走。 “小气。”简落吐了吐舌头,暗自乐呵,这家伙都红到耳根了,还硬要装无所谓,还不就是害羞了。 一个月后,手术比想象中的还要顺利,休息了七天,姜离就耐不住性子了,硬是打包了行李,拖着简落坐上了回韩国的飞机。 接机大厅里五个人站成一排等候着,姜离扔下行李,就往他们的方向跑,简落觉得自己当初就是摊上了个大麻烦。 好在简月还算有眼识,看出了自家表妹的闷闷不乐,于是偷偷凑上去,安慰道,“简落啊,你也别太难过了,姜离他喜欢容成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你对姜离好我们看在眼里,虽然哥也想帮你,但拆人姻缘是折寿的大事。” 简落一听,这哪跟哪呀,得,简月哥竟然以为她喜欢姜离,这实在是太离谱了。 “简月哥,我只能佩服你强大的想象力,我都和你说过了,我呀从出生开始,就压根还没有对哪个男人动过恋爱的心思,当然我也不是喜欢女人。”她神秘兮兮地从上衣兜里掏出一张金卡在简月面前晃了晃,“知道我为什么那么帮姜离吗?” “我可是容成姜离王道站的建站大神,是我先发起的姜离与方容成的恋爱配对。” 简月仍是想了半天也弄明白自家亲戚里怎么就出了个这么奇葩的妹妹,一想到简落她妈着急催婚的电话,简月就觉得无比压力。 要把一个资深级没节操腐女扳回现实的恋爱世界里似乎比六月下大雪还难,可是简月在苦恼的同时却忘了想想,配成对的六个人是把她推向不归路的另一大动力。 瞧着简落看着方容成与姜离两眼放光神采奕奕的模样,简月觉得,对于简落的未来,就只能用一句话来形容,节操君请你一路走好。 番外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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