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君携手+番外——里斜
里斜  发于:2014年06月0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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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案:

 年少时候的初次相遇,柳扶西便用毒害苦了跃阳。 十年之后,柳扶西来到延城,见到长成清俊挺拔少年的跃阳,一股不知名的感情涌上心来,跃阳却因昔日之仇,对柳扶西处处提防。 而此文讲述的就是两人从延城再见到相携一起经历种种之后,跃阳最终不得不在柳扶西的腹黑霸道和不尽温柔中束手就擒的故事。 内容标签:天作之和 欢喜冤家 近水楼台 搜索关键字:主角:柳扶西 陆跃阳 ┃ 配角:方翎、柏如霜、陆横 ┃ 其它:腹黑攻,别扭受 引 跃阳对柳扶西的记忆尤为深刻。 至于为什么会这么深刻,这要从他十岁的那年说起。 那是一个万物复苏、朝气蓬勃的春天。 他跟着父亲到了墨安城游玩,被父亲在墨安的朋友邀请到府上小住。 那时候他见着父亲和朋友交谈甚欢无意顾及到他,便从会客的厅堂上溜了出来,在主人家的府里随处乱转。沿着一条满目苍翠的幽幽小径一直走到头便看见一处假山清池,一个和自己年纪相仿的少年正坐在清池边的一块石头上伸着手,顺着他伸手的方向看去,见是一只蓝色的蝴蝶轻轻扇着翅膀停在他指尖。 跃阳吃惊地大叫一声,蝴蝶蓝色的翅膀颤了两下便飞走了,那少年也微微吃了一惊,皱着眉抬眼向发出异声的方向看去,他想不到会有这么胆大的下人竟敢这样打扰他。 跃阳见他看向自己,忙跳到他面前,挠着头笑嘻嘻地道歉:“真是不好意思啊刚才见那蝴蝶竟然停在你手上一时间太吃惊了。” 少年看了他片刻,微瘪的眉稍稍平缓了些,才淡淡道:“没有什么好好奇的,我只是试一下药灵不灵罢了。” 跃阳倒是没听懂这句话,什么试药?试药和蝴蝶有什么关系?于是满脸不解地看着他。 少年没有继续解释下去的意思,反而站起来开始从上到下打量起跃阳来,跃阳一时间被那锐利的目光看得好不自在。 “你是什么人?竟敢不经允许到这里来,看起来并不是我家的下人。”待看够了,他才慢悠悠地问。 “啊。”跃阳这才恍然大悟,忙自我介绍道,“我从延城随爹来到墨安游玩,因为我爹是令尊的好友所以会在府上小住两天啦,哈哈。对了我叫陆跃阳,你叫我跃阳就好。” 跃阳,真是个不错的名字,他心里想着。脸上却不以为意,仍是不冷不热地看着他,缓缓开口:“就算你是客人,不经过我的同意,为何会跑到这里来?” “啊,这个……我一路过来又见没到禁止入内的牌子。何况你家又不是我家,我不知道哪里该进哪里不该进那也是正常的嘛。”跃阳面上笑着解释,心里却暗暗想着,看来这就是爹提起的柳伯父家和自己年纪相仿的小公子了,却是如此冷漠的家伙,好歹自己是客人,居然待我这般冷言冷语。 少年这次没有答话,拂袖从跃阳身边走过。跃阳见他要走一把拉住他,忙道:“你好歹也要告诉我你叫什么。这可是待人之礼。” 少年甩开跃阳的手,冷冷看他一眼,然后慢慢地吐出三个字:“柳扶西。” 跃阳看着他愣了一下,然后哈哈大笑起来。 柳扶西看着面前捂着肚子笑得几乎喘不过来气的跃阳,冷冷地问:“你笑什么?” “啊哈哈,你的名字也太有意思了吧,柳扶西柳扶西,弱柳扶西,哈哈哈哈不行了不行了哈哈哈哈哈!” 柳扶西看着跃阳如此大笑,不由怒从心起,这家伙到底是谁家的孩子,居然这般无礼,他咬着牙狠狠地说道:“我只听说过弱柳扶风!” “反正都一样柔弱嘛,你何必在意那么多,啊哈哈。”跃阳被纠正错误也不尴尬,一边友好地拍柳扶西的肩膀一边大刺刺地笑得好不坦然。 柳扶西那时候的想法便是在眼前这个笑得快断气的人身上试试自己前不久才跟着师父学来的一种毒,听师父说那种毒,一旦吸入微毫便会狂笑不止,到死方休,他在心里觉得这毒药很适合陆跃阳。 第一章:冤家聚头 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跃阳伏在书桌上,正因上一次偷偷溜出门去玩被陆横关在书房里已有好些日子而愁苦不堪。 他还记得那次在大街上和一纨绔公子打得不可开交的时候,被出门办事的陆横当场撞见,虽然他有再三解释是那浑蛋光天化日调戏良家妇女,他实在看不下去才动手的,并且周围还有不少人证明。不过向来教子严厉的陆横还是不管三七二十一罚了跃阳在书房好好悔过。跃阳越想越觉得憋屈,他还记得他爹当时黑着脸不顾身边的朋友,便提着他的衣襟就带着他怒气冲冲地向家的方向走的样子。本来是英雄救美的他,最后却被陆横揪着提回家成了狗熊,那才叫真正的颜面尽失丢脸丢到姥姥家了呢。 所幸的是陆横并没有让他向那公子道歉,却还是罚了他,原因则是会点花拳绣腿就想着惹是生非。跃阳不满地想着他那在某些方面有些过于执拗的老爹一边对着眼前的书打哈欠,这时候听见敲门声,有人在门外道:“少爷,老爷请您去大厅见客。” 跃阳有点奇怪,因为家里的事情他很少过问,父亲江湖上的朋友向来就多,也不常让自己去见,何况他现在正在被关禁壁。不过去大厅见客总比被闷在这里强,于是他立即起身开门,和那下人一道朝厅堂走去,便问:“家里来了什么客人?” “是个年轻的公子。” “哦?他自已一个人吗?” “小的只看见那公子一个人。” “什么样的客人需要我去见。”跃阳自言自语道。 想着想着便到了家里会客的厅堂,跃阳怀着满心的好奇跨进门去,抬眼便看见桌案旁端坐着一个穿着青色衣衫的年轻男子,和他却是年纪相仿。跃阳只觉得那鼻眼好生眼熟,一时间却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在跃阳盯着那个男子看着的时候,坐着的那男子也在用颇具玩味的目光打量着他。 眼前的人是一个样貌极其好看的年轻男子,瘦削的脸上,轮廓清晰锐利,细长的眼睛微微眯起,稍显英气逼人。青色衣衫束一条银白色腰带,腰间系着一颗白色玉石,晶莹通透。好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俊朗样貌。 不过,这一脸的冷漠高傲自以为是的表情却给他这样貌大打了折扣,想到这表情,跃阳突然浑身不自在起来。 “跃阳,愣在那里做什么,这是扶西,他千里迢迢从墨安过来看你,你快上前来和他好好打个招呼。”就在跃阳绞尽脑汁也想不到眼前这人到底在哪里见过的时候,他爹的一句话像一道炸雷轰得在耳边炸响,跃阳的脑袋瞬间嗡嗡作响空白一片,好半天才回过神来,指着眼角带着邪邪笑意的柳扶西一时半会不知道该说什么。 柳扶西饶有兴趣地看着膛目结舌的跃阳,不由觉得好笑。心想着这表情自己该理解成吃惊还是害怕又或是惊喜呢?不过自那次相见一晃眼过去了十年,眼前的人儿已经长成了单薄修长的少年,比起当初的青涩稚气倒是多了几分少年的坚毅和清俊。 果然是越来越讨人喜欢了。 跃阳瞪着面前眉眼含笑的人,真的是惊愕地下巴都要掉下来了。 柳扶西,他真是恨死这个人了! 要有多恨有多恨! 他可还没忘记自己十岁那年到墨安游玩,在柳府上那段时间的悲惨遭遇! 这人现在居然胆敢跑到他面前说是特地千里迢迢来看他,一定是柳扶西嫌自己命太长了。这么好的报仇机会自己又怎能错过!跃阳在心里暗暗发誓,到了我延城,你柳扶西再狡猾也还是会栽在我陆跃阳的手里,本公子不整得你哭着回去誓不为人! 一边在脑海里飞快的思考着一边恢复了镇定朝柳扶西热情地笑了起来,彬彬有礼地拱了拱手,语调却是恨不得拆骨剥皮般的恶狠狠道:“真是有劳义兄你挂念了。” 陆家老爷对他们两人的恩怨却是毫不知情也不在意,见这两个年轻人这般熟络也微微笑道:“扶西初次来到延城,想必很多地方都不熟悉,就住在我府上。你和跃阳又从小就相识,还是结拜的兄弟,在一起也定能聊得开,平日里就让跃阳带你出去转转,有什么事情尽管问他便好。” “爹,可是孩儿还在被爹罚关禁闭,这恐怕……”这么好的机会跃阳当然要先还自己一个自由身。 “禁闭的事情就算了,以后再敢惹是生非我就断了你的筋脉叫你再不能习武。”陆横正色道。 跃阳听着他爹的警告心中一凛,断了筋脉那自己不就成了废人,爹,我可是你的亲生儿子啊。 柳扶西静静坐在一旁听着陆家父子俩你一言我一语,这时候陆横突然转过头来看向柳扶西,脸色变得温和,“扶西这一路赶来也该劳累了,就让跃阳先给你安排住处,你今天好好歇息便是。” 柳扶西闻言起身朝陆横鞠了一躬,恭恭敬敬道:“陆叔叔挂心了。”然后又朝跃阳拱了拱手,“那就有劳贤弟了。” 跃阳在脑子里飞速地思考着要安排他住什么地方,上好的客房,不,他那恶劣的小人也配住上好的客房?呸!嗯……柴房?不行,要是被爹知道了最后住柴房的恐怕就是自己了。 突然脑中灵光一闪,狡猾地朝柳扶西一笑,“义兄请跟我走吧。有小弟我在保准把柳兄伺候的舒舒服服的。” 转而又对正在喝茶的陆横恭恭敬敬行了个礼,“爹,那孩儿先带义兄去客房休息。” “嗯。”陆横摆摆手示意他们可以离开了。 第二章:恻隐之心 柳扶西与虽然有在装作一本正经却还是掩不住一脸得意笑容的跃阳并肩走着,两人心各有异,一时无语。 又值一年春季,小径两边红红黄黄的小花开得正艳,柳扶西一边走着一边欣赏着这不输于自家气派的宅邸大院,听着不远处清脆悦耳的鸟鸣,突然间心情大好。跃阳在他身边走着,有意无意地和他之间隔开一段距离,好似提防着他什么似的。 “现在还会疼么?”柳扶西突然语气带着三分怜意地问道。 跃阳听到他这么问,倏地怔在原地抬起眼来凶恶地瞪着他。柳扶西也停下来,转身看他。 “不劳柳公子费心了!”跃阳瞬间又平静下来,虽是微笑却狠狠地磨牙答道。 柳扶西逼近一步,对上跃阳的视线眼底含笑,语气温和地说:“方才不是一直口口声声叫我义兄么,现在怎么又叫公子这般疏远了?” “哼,我跟你本来就不熟!”瞬间一肚子火窜得老高,跃阳收去了和颜悦色,已是满脸的怒气,不再理会柳扶西径自朝前带路。 “日后还要多仰仗贤弟,不亲近一点怎么行。”说完便上前揽住跃阳的腰,笑意更浓。 跃阳先是一僵,想起了之前柳扶西对自己下毒的事情,不由浑身发冷。他记得最后自己走时,柳扶西也没有给他彻底的解药,离开墨安之后虽然之前每到夜晚时候浑身剧烈的疼痛都不再有了,可是每逢季节更替之时身体就会奇冷无比,看起来虽并无大碍,但是那种即便盖上十床棉被跳进火炉里都仍然会觉得寒冷刺骨的感觉还是不好受的。 跃阳怕柳扶西再下毒害自己急忙要推开他,柳扶西也不强求,松开手笑道:“我若是想做什么,你以为你逃得开?” 跃阳非但逃不开,也不能说是柳扶西下毒害他!一方面是因为自己面子上过不去,另一方面则是他说了也不会有人相信!想到这一点跃阳就气得更厉害,柳扶西这阴险的小人,从小装得一副乖巧样子,深得长辈的喜爱,要跃阳跑去告诉他爹柳扶西对他下了毒,不如说是自己不小心吃了毒药,更有些可信力。他记得当年在墨安住在柳府上,柳伯父见他们两人一起走去大厅,微微吃了一惊,便大笑道,“果然还是小孩子和小孩子能够玩到一起,扶西向来是不近人的,和我这个做爹的都不亲近,居然今天和跃阳并肩回来,干脆结拜为兄弟,以后互相照应好了,哈哈哈!”跃阳他爹和扶西他爹交情颇好,当然也希望下一辈能够更甚于之,这也可以说是作为长辈的一种怪异的恶趣味。一时兴起,就让两人当堂结拜为兄弟。并把跃阳安排在了柳扶西隔壁的空房住下来说是有利于交流感情。跃阳也本以为是自己人缘好,到了晚上浑身疼得在地上打滚时,柳扶西进了他住的房间反手把门关实,冷冷笑着看他,他才知道那是方便下毒! 自己不过笑了他的名字,也没有恶意,居然记仇到这种程度!简直就是不可思议! 小小年纪便如此恶毒,将来定是蛇蝎心肠。 跃阳想起自己当时的一句话,再看看眼前的柳扶西,感觉他的笑容都是阴森森的。 “你别以为我怕你!在我延城,你就等着被我好好修理以报昔日之仇吧!”一边说一边故作强势地仰起脸来,心里恨恨道,你等着!我也要你尝尝生不如死的痛苦! “呵呵,你难道不想要解药了?”柳扶西边走边笑,又若有所思地说,“不多日便要到夏季,我既然来了,定然不会叫你冷,但是隔了几个月才发作一次,怎么样也要疼得撕心裂肺些吧。”语气沉静温和,平淡的像是在说今天天气不错。 跃阳却听得心中一冷,难道刚才又被下了毒!不由冷汗直冒。比以前还疼是什么概念?那还不如去死了好。 柳扶西一定是有什么恶趣味,何止是恶趣味,简直就是变态。 先前总是看着自己疼一阵子再喂自己喝下解药,那几天下来跃阳觉得自己虚弱了不少,以至于到现在他那身板也谈不上强健。 想着想着就把自己不能拥有梦想中健硕的身材的问题全怪到了柳扶西身上。 心里越加痛恨,不由计划起来,如今机会来了新仇旧恨一起算,延城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你区区一个外城人,人生地不熟,不坑死你才怪,看看你狠还是我狠! 一边想着一边又气定神闲下来,装作毫不在意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摸样说道:“反正你也不会看着我疼死,到时候了总会给我解药。” 柳扶西倒是被他这句话说得心中一跳。 反正你也不会看着我疼死,到时候了总会给我解药。 刚想开口又听跃阳说道:“不过你得小心我疼得忍不住咬舌自尽,到时候你也不好向我爹交代的。” 不过跃阳怎么可能咬舌自尽,他可正值大好年华,珍惜还来不及又怎么会轻易去死。只不过是恐吓一下柳扶西兴许他一害怕就不知道什么时候给他解了毒。 柳扶西倒不怕他咬舌自尽,他虽和跃阳相处的时日不多,但是深深了解跃阳的脾气,想当初尚且年幼即便忍受那般痛苦也丝毫不肯求饶,如今这般血气方刚,更不会做出咬舌自尽这种丢脸的事情。 不过心下里不知为何却舍不得看他疼了。 第三章:初次交锋 跃阳见柳扶西看着自己不说话,一时间紧张起来,大声问:“你看什么?” 柳扶西回过神来,笑道:“从第一次见便知道贤弟长大后一定会是个美人,如今果不其然。小时候便惹人爱怜,到如今,更是俊美非凡。” “本公子是血气方刚的俊朗少年!惹人爱怜那是形容女子的!你到底会不会夸人?”这话说出口一时间竟然没了戒备,心里愤愤地想,惹人怜爱当初还把我整得死去活来! 柳扶西笑而不语,却温和了许多,方才给人的阴冷感觉也不见了。 跃阳见他又不知何故而笑,侧眼瞟他,却见他脸上淡淡的笑容,一时间锐利的轮廓线条也变得柔和起来。于是心里闷闷地想着,这人真正笑起来也挺好看的嘛。 柳扶西这时候突然转过脸来正好和跃阳那双正盯着自己看的眼睛对上。跃阳神态一窘,忙移开视线看向别处。两人一时又是无语。 走着走着前面便分了岔,跃阳领着柳扶西朝自己所住之处走去。跃阳所住的屋子对面便是一间一直无人居住的空房,离得近,跃阳以后想要对柳扶西做点什么不但方便还不会惹陆横怀疑,这正是以其人之道还至其人之身。况且那房间并不经常打扫,要住下还得先清理一番,柳扶西一时半会也别想休息。这真是一举两得呀。跃阳想到这里心里愈加快乐起来,却不知这样正和引狼入室没有差别。 “喏,这就是你暂住地方,怎么样,本公子待你不错吧,哈哈哈!对面那间屋子便是本公子所住的地方啦,以后本公子会好好照应你的。”一边得意地笑着一边打开门领柳扶西进去那间暂住的空房。 门一推开阳光便直射进屋,两道长长的影子一前一后叠在一起,漫天的尘埃在眼前漂浮旋转。柳扶西皱了皱眉,这样的房间也能住人?自己虽不介意,可是跃阳敢瞒着陆叔叔这样待自己也太不可思议了吧? 跃阳见他停在门口,满意地笑道:“这房间打扫打扫住起来可也是十分惬意的。”然后眼珠子一转又道,“不过要劳烦义兄你多等些时候了,下人们打扫也是要费一点时间的。” 柳扶西明白了跃阳的意思,只是笑,然后又道:“那么这段时间贤弟该让我去哪里歇脚呢?” 歇脚?这么做就是让你歇不了脚,跃阳在心里想着嘴上却说,“义兄你可以在我家院上随处转转,熟悉熟悉环境,等你参观完了回来,就能歇息了。” 陆家在延城也是大户人家,府邸宅院当然也是气派非常。若要叫柳扶西好好转上一圈再回来,之前已经是一路奔波,到时候一定会又饿又累,什么力气和戒心也没了。 跃阳心中盘算,不由暗中冷笑,到时候自己再笑吟吟地端上热饭热菜,里面再加点别的什么东西,也叫他尝尝中毒的滋味。不过这个想法还是太天真了,跃阳并不自知,这种幼稚手段还会中招的人也只有跃阳他自己。 这时候早有过来打扫的下人。他站在屋外看着他们忙碌起来。 柳扶西在一旁看他的表情仿佛已经猜到他那小脑瓜里正在打的什么如意算盘,表面上装作浑然不觉拉着跃阳就走。 跃阳见柳扶西拉着自己便要他放开自己,却见柳扶西没有放手的意思,方才灭下去的火气又冲了上来,恼怒地想甩开柳扶西拉住自己的手。 柳扶西仍是笑得风平浪静,拉着跃阳的手腕慢慢地说:“难不成贤弟还要留在这里看着下人们打扫?”转而眼里闪过一丝邪恶的光芒,“还是因为是为兄要住,便想亲自整理?好让为兄住得舒适。” 跃阳在心里默默一呸,自作多情的家伙!脸上却笑道,“那是当然,我要看着他们好好打扫,免得到时候你住得不舒适,我也过意不去。” “那为兄也留下来一起看着吧,兴许遇到不满意的还能提点一下。” “什么?!”跃阳一惊,突然反应过来自己失态了又温和地笑,“义兄说笑了,这种事情怎么能劳烦客人。还请义兄自己随处逛逛就好,难不成是义兄你不信我?” “这倒不是,只是我对这地方不熟,若要进了不该进的地方,怕惹得贤弟生气,那可不好。”明显的笑里藏刀,话里有话。跃阳听了神色一变,心里恶狠狠地骂他狡猾,脸上仍然笑吟吟地说:“说的也是,义兄毕竟初到,有很多不熟悉的地方。也罢,那我找个下人领柳兄转转。”伸手准备招旁边的一个丫头,柳扶西却挡在前面,“陆叔叔可是要贤弟陪着我的。贤弟也知道为兄不太近生人,还是贤弟陪为兄去转转的好。” 一句话堵得跃阳哑口无言。 好一个柳扶西,第一局跃阳不战而败。 跃阳无语问苍天。 第四章:一时失言 跃阳走在前面,耷拉着脑袋,一会踢踢路边的石头子儿一会折过小道边上的柳树枝挥两下,一副心不甘情不愿的样子。这倒看笑了在身后跟着的柳扶西。 柳扶西走得是不紧不急,倒要叫跃阳时不时的得皱巴着一张俊脸来回头看看身后的人有没有跟丢。再一回头见柳扶西正笑意吟吟地看着自己,一时心情又差了几分,便恶言恶语的要他走快一点。柳扶西却丝毫没有加快脚步,一边勾起嘴角邪邪地笑一边悠哉悠哉地四处观望,好像是存心要惹跃阳生气。 先不管是不是存心的,跃阳火气一路上升,却真是窜起了三丈高,指着柳扶西气愤地吼道:“浑蛋!你是存心的!” 柳扶西转过脸来看他,一脸的无辜:“贤弟这话从何说起?” “哼!你为什么好好地不呆在墨安来到我延城?!刚才还又对我下了毒,没事逛什么逛!我家院子又不是什么景色秀丽的山河有什么好逛的!你明明就是存心跟我过不去!” 跃阳这问题倒是颇为矛盾,柳扶西皱了皱眉,“不是贤弟让我先熟悉熟悉地方的?还有贤弟说为兄对贤弟下毒这又要从何说起?至于来到延城当然是特地来探望我幼年时候结拜的贤弟你还有陆叔叔,我又怎么会和贤弟过不去。” 柳扶西答得彬彬有礼,声音温和的像要融化了一般,跃阳却越听越恼,心里先是把柳扶西骂了个几十遍再怪自己,好好地让他熟悉什么环境,把他放在门外自己回屋去蒙头大睡,眼不见心不烦多好。越想越气索性转身往回走。 柳扶西不问,也跟着他往回走。 跃阳进了门,转进里屋一头扑倒在床上,翻了个身,一道人影就覆在了身上,看过去便见柳扶西在他床前站得端端正正遮住了大片光线。 “你跟进来干什么!”跃阳坐起来抬头瞪他。 “那贤弟要让为兄去哪里?”柳扶西突然觉得惹跃阳生气很有趣,于是心里一种邪恶的兴趣开始慢慢发芽长大。 “当然是你暂住的地方!” “那还在打扫。” “……” “你到外面去坐,本公子很累,要睡觉!”过了一会儿跃阳又突然开口,不等柳扶西说话,已经又横躺在了床上。 “那为兄还是去找陆叔叔聊聊天好了,一个人坐着怪闷的,那就不打扰贤弟休息了。”说罢转身要往门外走。跃阳一听大叫不好,忙跳起来一把拉住他说:“不行不行!我爹现在正忙呢,你不能去打扰他!” “哦?我去看看,也许还能帮上点小忙。” “你到底懂不懂礼数!人家家事你一个外人怎么也要管!”跃阳一急就口无遮拦起来,这话虽说是有道理,但又太不婉转,要是换得旁人,定要心生尴尬,难堪在那里。 柳扶西揪着外人这个字眼,心里不知为何也不高兴起来,脸色瞬间阴沉下来看向跃阳:“贤弟说为兄不懂礼数,那贤弟从为兄来了之后就恶言相对还处处故意冷落就是懂了礼数?”一时间语气也冷硬了三分,全不见方才的温和有礼。 跃阳也发现自己一时失言,见柳扶西眼神变得阴冷地看着自己,和初次见面时全无二样,突然全身一冷,又不知道要说什么好。 两人对视着站在那里,房间里安安静静的,外面下人打扫的声音隐约传来,气氛一时间颇为尴尬。 “我看我还是去住客栈好了,免得惹得贤弟不高兴。”过了一会儿柳扶西先开口,脸上阴霾未散,拂袖转身出门。 跃阳反应过来之后大骂自己不该,飞快地追出去。 跨出门柳扶西已不见了人影,心里却突然焦急起来,抓住管家就问:“看见柳公子往哪个方向走了?!” 管家刚才就见柳扶西一脸阴冷地从他家少爷的屋子走出来,也知道是他家向来调皮捣蛋的少爷惹怒了客人,便留意了,指了指大门的方向。 跃阳丢开管家就追过去,站在大门外四下张望,却看不见人影,就问看守在门前的人:“可见刚才出了府的柳公子朝哪里走了?” 顺着那人指着的地方快步追过去。 金乌西沉,天色渐暗,街面上吵吵闹闹的叫卖声听不太见了,还剩三三两两的小贩打算把最后几件物品卖出去就收摊回家,惨淡的夕阳斜斜地从远处照过来,白日里热闹的集市顿时冷清了许多。 一路上行人稀少却就是不见要找的那个人。 跃阳心里不由着急起来,有一种说不上来的自责和失落。便安慰自己那是因为丢了客人定要被父亲责骂才会如此。 实在找不到就抓起一个正收拾东西的小贩问:“见到一个穿着青色长衫样貌英俊的公子了吗?”见小贩一脸茫然地看着自己忙又补充道,“高高瘦瘦的,腰间还系有一颗白玉。”说着还比量了一下。 小贩想了想,摇摇头,自己忙着收拾东西哪能注意到这么多。 跃阳叹口气放下他,又继续找起来。 天已经要黑了,跃阳进了好几家客栈都没有找到柳扶西,仍是不气馁地继续找。却回想起来自己之前那句话,延城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柳扶西他,该不是……迷路了吧? 第五章:突出意外 我们的柳扶西柳大公子这么精明的人怎么可能迷路? 话说在跃阳神色匆匆地追出大门时,藏在一旁的柳扶西就已经看见了他,只是我们的柳公子心情不大好,就是不愿现身罢了,一边不远不近地跟着焦头烂额的跃阳一边暗暗想的是:看来不好好惩罚一下我这义弟以后还不知道他那个性会惹出什么事端。 当然这不过是柳扶西邪恶的本质罢了。 咳咳,我们回归正题。 跃阳已经打定主意找不到柳扶西自己也不回家了,不然让他爹知道自己把千里迢迢赶来探望他的义兄给弄丢了,他那对外人温和对自己儿子却严厉苛刻的老爹指不定会把他当场打死。想着明天柳扶西肯定还是会回去见他爹的,大不了明天一早堵在门口和他好好地赔礼道歉再串通好说是柳扶西想四处逛逛,哪知一时玩得忘了时间,就索性在客栈住了一晚。 至于柳扶西愿不愿意是一回事。 他爹信不信也是一回事。 天完全黑了下来,街上行人更少,偶尔从街边的窗户里透出点点灯光,茶楼酒肆该关门的也都关了门。跃阳进了一家又一家的客栈也不见有一个他所描述的公子前来住宿。不由更加坚定了自己心中所想。 柳扶西果然迷路了。等找到他一定要好好嘲笑他。 跃阳又找了几处客栈,还是一无所获,便开始朝偏僻的地方寻去,因为迷路的人一向都喜欢朝人烟稀少的地方走,不然到处都是人又怎么会迷路呢? 走进一条巷子,里面黑黝黝的,只能凭借惨淡的月光看出一些模糊的影子,跃阳试探性地朝巷子深处喊柳扶西的名字。久久没有人答应却还是坚持不懈道:“柳扶西……柳公子?义兄?小弟知道你在里面,都是小弟的错,你快出来吧。” 柳扶西抱着胳膊在另一边的暗处微微摇头,心想天色也不早了,干脆直接现身去见他吧。 让跃阳知道自己其实一直都跟着他,必能让他大气一场却还不能发作。想象着跃阳那时候会出现的表情心里就不由高兴起来。这样一来自己的怒气也消了不少。 正想偷偷走到跃阳身后吓唬他一下却见几道人影闪过,突然自想起跃阳从陆府出来找自己的时候就有几个人鬼鬼祟祟的人在远处一直暗暗跟着跃阳,当时并没有察觉到杀气,再加上跃阳衣着华丽,就以为那是鸡鸣狗盗之辈,也没予以在意,现在却不由心里一紧,暗暗觉得不妙。 跃阳听见身后有动静回过头来,以为是迷路的柳扶西听见他在喊他找了过来,摆出笑脸刚想说话却见面前寒光一闪,本能地侧身去躲,却还是给利刃划伤了胳膊。 来不及在意伤口,那人劈头又是一刀,朝旁边一闪,却见另一边也窜出几个人影,巷子里本来就暗,只能知道他们大概有五六个人,个个身手非凡,每个都身着黑衣蒙着面满是杀气。 自己平日里也没有结下什么仇家,看他们的招式却都是阴狠无比招招致命。难道是爹的仇家?可是也没听他老人家说起过有什么仇家啊。 一头雾水地躲躲闪闪,没有防身的武器,对方在人数上又有优势,更是吃力。 这时候却突然感觉身体发麻,使不上劲来,眼看一刀就要劈下来,却没有了躲闪的力气,一时间连视线也模糊起来。 柳扶西赶来的时候正好看见一黑衣人持刀向跃阳砍去,见跃阳没有躲闪的意思,心猛地一沉,从袖口迅速里抽出一把折扇,竟没有痕迹地闪身到跃阳身边接下了那颇有力度的一刀,不由皱眉,这人真是想一刀毙命。 几个黑衣人未闻丝毫动静就见面前突然闪出来一个人,一根短短的称不上是武器的东西就挡住了那力道相当大的一刀,不由后退,互相看了一眼,一时间没敢贸然攻击。 跃阳只见前面突然有人替自己挡下一刀,看那身影不知为何却安心了几成,刚才一直强撑着,这时候已经要失去意识,在倒下去之前脑子里迅速闪出一个念头,根据以往被柳扶西下毒的经验,这次好像是……刀口有毒…… 柳扶西见跃阳要倒下去,心里大叫不好,暗暗怪自己当初竟然没把跟踪的人当回事。一手扶住跃阳,跃阳便顺势软软地倒在他怀里,黑衣人见柳扶西这边有所松懈,乘虚而入,刀剑携风就刺了过来。 冰冷的刀刃寒光一闪,柳扶西一手搂着身体发软的跃阳心里便已经猜出来八成。想着跃阳是中毒了一股无名怒火冲了出来,折扇一开,身影一闪便滑到向他们刺来的那人身后,一时鲜血四溢,只见那人先是动作停滞,然后就无声地倒了下去。 柳扶西目光一扫,顿时寒意四起,那目光好似一把寒锋利刃直刺人心,让人心里不由发冷,。 逼得剩下的几个黑衣人又连连后退想要逃走。 柳扶西却已堵在巷口眼露凶光,没有放他们走的意思。 江湖上刀口荼毒向来是为人所不齿的,这几个胆敢当着他的面对跃阳下手的阴险小人他哪里会放过?借着月光低头看跃阳的胳膊上深深一道伤口,白色宽大长袖被划开一道长长的口子,血渍染在上面,在月色变得下暗红一片,柳扶西刚才已经探过了跃阳的脉搏,看来这几个小贼只是为拖住跃阳不叫他有出手还击的力气,还没有那么大的胆子敢用真正的毒药。 心道先留你们的活口,便将昏迷的跃阳打横抱起,纵身一跃消失在夜色里,却听见夜空里一道冰冷入骨的声音带着愠怒地道:“这次就饶了你几个,明天到此处来见我,若是再敢动跃阳一发一毫,定要你们生不死。” 几个黑衣人瞬间感到体内气脉忽然胡乱游走起来,横冲直撞五脏六腑,嘴角溢出鲜血,痛苦不堪地倒在地上。 柳扶西抱着跃阳一路飞檐走壁,到了陆家门外,想到暂时先不要惊扰了陆叔叔,便在一处墙角下一个跃身进了里面,入了跃阳的房间,动作轻柔地把跃阳平放在床上。 却没发现自己从刚才到现在已经在意跃阳到这种地步。 第六章:心意已定 柳扶西一整晚都守在跃阳的床前,所以当跃阳迷迷糊糊中想要翻个身,就感觉被子好像被什么东子压住了,稍微清醒了一些便看见自己手边正伏着一个人。视线还有些模糊,慢慢地对准了焦距,一把掀开被子,“哇”得大叫了一声。 在跃阳动的时候柳扶西就已经醒了,他本以为跃阳会先安静地看着自己然后再对着装睡的自己低言几句发自肺腑的感谢之类的话,却万万没想到……呃……跃阳的感谢方式有点与众不同。 因为那一把掀开被子的力道过大,带动了胳膊上的伤口,疼的跃阳不由得皱了皱眉,忙看向柳扶西,神色关切地问他:“你没事吧?” 柳扶西一大清早被问得一头雾水,坐直身体慢慢道:“我能有什么事?” 跃阳仿佛要确定一般,盯着柳扶西细细打量了一会,才点头道:“看起来好像真的没事。” 柳扶西哑然失笑:“难道是昨晚那群小贼用的迷药会让人变傻么?你一早倒不提那是何人为何要杀你,却问这些无关紧要的问题。” 跃阳听见他这么说难得没有发火,低声喃喃道:“是哦,那几个人跟疯了似的,居然什么都不说就冲上来,差点就一刀把我给砍死了。”一想到这里跃阳不由又大怒起来,“那些混蛋!要不是他们暗中使坏,我一定能摆平他们几个!” “啧啧,明明都不止中过一次毒,居然还不多多留心,这能怪谁?”柳扶西眼角带笑地摇头道。 跃阳闻言白了他一眼,很直白地表达着自己内心深处的鄙视之情。 忽然想到什么,看着柳扶西又问道:“你没有受伤?” “贤弟是在担心我?”柳扶西坏笑着反问他。 跃阳一听大窘:“我关心你才怪,只是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爹……”即将脱口而出的“我爹会打死我的”这句话在注意到柳扶西一脸好笑的表情后立马吞了回去,改口道:“我可不好跟我爹还有柳伯父交代。” “啧啧,可是受伤的明明是贤弟你吧。”柳扶西装作可惜地摇了摇头。 “可是我明明看见你为我挡了那一刀!”跃阳想到昨天晚上那千钧一发的关头就不由一阵颤栗,险些就成了刀下亡魂,而且还是不明不白。 “为兄还道贤弟忘了为兄救了贤弟一命呢。”柳扶西微微笑着说。 跃阳撇撇嘴,“我陆跃阳才不是那种知恩不报的人!” “那贤弟打算怎么报答?”柳扶西盯着跃阳看了片刻,突然站起来倾下身,一手按在跃阳肩头上,一手挑起跃阳的下巴,将跃阳罩在身下,在他耳边低声说道:“啧啧,贤弟这么好的模样,难不成是想以身相许?” 温热的气息扑在耳边,跃阳怔了怔,反应过来之后瞬间脸红到了耳根,一把推开柳扶西大怒:“浑蛋!离我远点!” 柳扶西站起身好笑地看着跃阳脸颊通红眼神凶恶地瞪着自己,嘴角勾起一丝恶意的笑,然后转身朝门外走去。 跃阳见柳扶西方才还好好的,这次又不知道是在耍什么花样,忙问:“你去哪?” 柳扶西闻声停下,也不转身,嘴角恶意的笑容却扩大开来,就只回答他道:“我看贤弟现在生龙活虎,想必是没有大碍了,那我在这里也不便多留,惹得贤弟不高兴再触动伤口可不好。” 跃阳只道他是还在为昨天的事情生气,连忙开口阻拦:“不行!你不能走!”说罢就准备下床去拉他。 “我柳扶西岂是你说留就留说赶就赶的?”柳扶西闻得身后动静,语气故意冷硬三分。抬脚迈开一步,这时跃阳已经拦在他面前,只见雪白的中衣松散地穿在跃阳身上,乌黑的长发披散下来,这样一来,晨间柔和的阳光照在跃阳身上,却显出几分说不出的柔美来。 跃阳眉头一皱,脸上是老大不情愿的表情,淡红的薄唇慢慢开合,道:“我……那个……”突然又横下心来似的,扬起脸,一副豁出去的样子:“昨天是我的不对!我在这给你赔不是了还不成!”说罢一个长揖几乎拜到地上。 “哦?贤弟能有什么不是?”柳扶西并不打算宽宏大量。 跃阳低着头盯着地面看,恨不得在地上盯出一个洞来,磨牙道:“是在下不好,不应该对柳公子冷言冷语还故意冷对。” “我还是喜欢听你叫我义兄。”柳扶西呵呵笑道。 “你……”跃阳抬起头来,怒目而视。 柳扶西毫不示弱,迎上他的视线。对视片刻,跃阳瞬间又软了下去,只好低下头继续磨牙:“还希望义兄不要和小弟一般见识。” 柳扶西扶起跃阳,温声说道:“为兄并没放在心上,还请贤弟不必在意。” 跃阳心里骂他明明就是心胸狭窄的卑鄙小人!要不是念在你救过我的份上,我才不会这般低声下气地讨好你! 不过当然更重要的原因是为了见他爹时不被他爹暴揍一顿罚一辈子的禁闭。 想到昨晚遇袭的事情就不由大叫不好,也不知道爹有没有知道这些事,毕竟自己又惹祸了。 柳扶西仿佛是看出来跃阳心里所想,便说:“昨晚把你救回来时天色已晚,念在你并无大碍就没有去打扰陆叔叔的休息,今天去说也不迟。” “那个……”跃阳扭扭捏捏地开口,眼神左顾右盼,“你也知道我爹管我很严的……” “嗯?”柳扶西虽心里已猜到他想说什么,可还是装作不知,配合地投去不解的目光。 “就是……昨天的事情能不能不跟我爹提啊……”声音也小得低不可闻起来。 “可是贤弟,那几个人看来是想取贤弟性命,此事不可马虎。”柳扶西装作一本正经地说。 “我说的是昨天你要去住客栈的事情。” “可以是可以……”见跃阳眼露喜色,忽而来个转折,“不过……” “不过什么?” “贤弟在为兄还在延城这些日子,必须好好陪着为兄。” “好。”跃阳见他就提这么个要求,心里大乐,你不要求我爹都会下令的。 “为兄说的好好相陪,是指随叫随到,寸步不离自然最好。” “……”跃阳皱眉,觉得真不应该给柳扶西好脸色啊,简直太得寸进尺了。 柳扶西看着跃阳紧闭的薄唇,被晨间光线勾勒而出的柔和面容,心里突然起了一个想把他拥在怀里狠狠亲吻一番的冲动,他觉得跃阳再这么衣衫不整地在眼前晃悠一会儿,自己说不定真会做出什么事来。 跃阳见柳扶西一直神色怪异地盯着自己看,才发现自己正穿着中衣站在门前,不由尴尬地对他笑笑:“我……我先去换身衣服。” 柳扶西淡淡道:“我在门外等你。”说罢便退出门去,替跃阳招来伺候更衣的下人。 跃阳默默看着柳扶西的背影,突然举得柳扶西其实也是个挺不错的人。 柳扶西此时站在外面,看着春天湛蓝的天空,丝丝微风拂过,脸上泛起淡淡的笑容来。 跃阳啊跃阳,我柳扶西定是非你不可,非你不行,非你不能。 第七章:玉箫吟风 两人一起朝大厅走去,跃阳一路沉思,忽然觉得昨晚的事情没必要惊动到他爹,便对柳扶西说:“我爹的事情向来就多,昨晚的事情还是我自己去查就好,何况我经常在外惹事,兴许就是得罪了人自己不知道。义兄也请不要提起,惹我爹心烦。” 柳扶西想,这件事虽说不是小事,不过自己既然有自己陪在跃阳身边,倒也不怕再出意外,便点头同意下来。 跃阳还在皱眉沉思。 柳扶西见状在他眉间轻点一下,温声说:“贤弟不必太过担心,为兄也会祝贤弟一臂之力。” 跃阳抬头看他,只觉得柳扶西虽然还是笑得邪魅,却也说不上来的亲切。 夕阳西斜。 柳扶西来到昨晚跃阳遇事的巷子口,早已有人等在那里,却是个蓝袍的公子。 柳扶西微微挑眉,走上前。那人闻声也转过身来看向柳扶西。 “多事的那个人,看来就是你了?”蓝袍的公子一脸的冷笑,满眼怒火。 柳扶西估摸着昨晚那几个人差不多是因为办事不利被他解决掉了,漫不经心地应了声:“正是在下。” 蓝袍的公子见他态度冷淡,咬牙切齿道:“你可知道我是谁!” 柳扶西盯着他看了好一会,摇摇头,叹道:“虽也是个货色,可是比起我的跃阳还差了那八九分。” 蓝袍的公子唰得脸色一黑,手向腰间的佩剑摸去,还未触碰到剑柄就感觉脖子上一疼,不知何时柳扶西已经到他身后,黑色扇骨的折扇哗得一开,直朝他脖子上划去。 “虽不知方家和陆家有什么恩怨,但是你若再敢动我跃阳分毫,你的下场和你那些手下比起来只会更惨。” 冰冷的声音顿了顿,继而又道:“方家在武林上也是名门名户,还请方公子不要再用下三滥手段,坏了家族名气。” 方家二公子方顷还未来及再说什么,青色的身影已经纵身远去。 几天下来,身边并无异样。跃阳虽还在派人悄悄查着那件事情,不过因为之前承诺过柳扶西要好好陪他,倒真成了形影不离,就差没有同床共枕了。 不过慢慢相处,跃阳却觉得柳扶西也不是那么阴险邪恶,反而越看越顺眼了。 这人总是眉梢带笑,眼底温柔,说话总不紧不慢,一言一行无不是温文尔雅,都让跃阳开始怀疑眼前的人是不是柳扶西了。或者以前的事只是自己的错觉? 不过,柳扶西有时候还是会让跃阳恨得咬牙切齿。 就像现在,跃阳和柳扶西在屋内闲聊,突然提起自己一次经过醉香楼门前的情景。 “那些女人真是太可怕了!” 柳扶西在一边挑眉:“醉香楼?” “就是延城最大的一家妓院。”跃阳不在意地解释道。 听罢,柳扶西皱了皱眉。突然一脸笑意地揽过跃阳的腰,就势把他拥再怀里。跃阳大吃一惊,伸手要推开。柳扶西无视跃阳的挣扎,在他耳边低声道:“贤弟这样害羞难道是未曾近过女色?” “放开我!”跃阳一边挣扎一边瞪他:“被一个男人搂着腰怎么都会别扭的吧!” “那就是说贤弟近过女色?嗯?”柳扶西黑眸一沉,加重了手上的力道。 “啊!”跃阳正想张口说话,腰上被勒得一疼,不由倒吸一口气,再度拿眼刀刺向柳扶西,“你以为本公子和你一样卑鄙无耻!” “呵呵,为兄也不曾近过女色呢。”柳扶西听后,微微松了手,看着面红耳赤的跃阳恶意地挑起眉梢,“不如……”话锋一转,语气变得低沉沙哑起来。 “不如什么!”下意识地感觉不妙。 “啧啧……贤弟这么秀色可餐,不如贤弟让为兄尝尝欢爱之好?”作势低头就要吻下去。 跃阳只感脊背一凉,神态大窘,在柳扶西怀中剧烈挣扎:“什么秀色可餐!我又不是女人,你放开我啊浑蛋!” 柳扶西这才笑吟吟地松开手,看着脸上红得要冒烟的跃阳,只觉得可爱无比。 跃阳恶狠狠地瞪他,然后一甩袖子起身离去,打算离这个思想不太健康的人远一点,不,是越远越好! 刚出门就见家丁神色匆匆地赶来,见到跃阳忙开口道:“少爷,老爷要您和柳公子去前厅有要事相商。” 两人闻言赶到的时候,陆家老爷已经脸色很是难看地坐在大厅正坐之上。见跃阳进门便厉声喝道,“畜牲,跪下!” 跃阳先是一愣,然后乖乖地跪下。跟在他身后的柳扶西见状走进大厅匆匆瞥了一眼跪在地上的跃阳,温声向陆横道:“不知陆叔叔突然召我们前来有何要事相商?” 陆横先是瞪了一眼跪在地上一脸不知所措的跃阳然后稍微缓和了一下心情,看着柳扶西回答:“方家二公子在延城附近被人杀害,尸体在城外一处破庙被发现。” “那可查出凶手是谁?”柳扶西只觉得不好,但又觉得哪里有诡异。 陆横已经走到跃阳面前,抬手就要打下去,无奈中途又停住,叹道:“我知道肯定是有人害你,你这几天都和扶西在一起。可是你的玉箫呢?从我上次把你抓回家中之后就不曾见你带在身上过。” 跃阳猛得一惊,他这才想起来那天和纨绔公子打完架,自己随身佩戴的玉箫就不见了,因为他爹怕他惹事,所以不给他佩剑,在他十五岁那年送了他一支白玉长萧,自己虽然不太情愿拿作这个当武器,但还是时常带在身边。不过从那天起好像就不见了,自己也没上心,就一直不曾在意。 “你可知道那是什么箫?”陆横的声音明显是在掩盖怒意和一丝怀念,“那是你娘给你留下的东西,名为吟风。你这个畜牲却把它弄丢,居然还是方家人在方家二公子尸旁边发现了它!” 跃阳听到这里已经脸色惨白,他很少想起他娘,脑中关于娘的记忆也少之又少,他只能记得他娘是个温柔美丽的女子,端庄大方,声音有安抚人心的力量,可是却红颜薄命,在他四岁时候离他和爹而去。 一直被刻意埋着不去想的记忆被狠狠地挖出来,自己居然还丢了娘遗留给自己的玉箫。跃阳心上泛起一阵苦涩,只感觉眩晕无比。 陆横看着跃阳神色恍惚,也是无比心疼,可是还是冷声道:“你必需亲自去方家一趟,解释清楚,带回玉箫!” 柳扶西在一边看跃阳一副随时都会倒下去的样子,刚想说什么,就见陆横已经转过脸来看向他,脸色仍然凝重无比,只是语气要温和许多:“扶西,你老实告诉我,你初到的那天晚上跃阳有没有外出遇见什么人。” 柳扶西苦笑,看来陆叔叔是已经知道了,改了些细节答道:“那天侄儿想要出门转转,跃阳便陪我一起。不想中途走散,跃阳为了找我入一小巷,突然有五六个黑衣人偷袭,险些丧命。” “你们当时为何不告诉我?”陆横脸色发黑,真是觉得自己要被这两个孩子气死,他本以为柳扶西好歹是心思细腻,居然也这样糊涂。 “爹,是孩儿的错,孩儿以为这是小事……”跃阳虚弱的声音传来,还未说完,就被陆横一声喝断。 “来人,拿家法!” 第八章:暗思过往 因为对妻子的深爱,妻子离世后便把那一份爱意全数注入跃阳身上,所以陆横平日里虽是教子严厉,却向来都是责骂,很少动用家法,跃阳实际上也一直乖巧懂事不曾犯过大错,陆横唯一一次责打跃阳便是在跃阳十二岁那年,有一次跃阳偷偷一个人跑出去玩,结果出城迷了路,被人拐走了一个多月,回来后虽是毫发无伤,但陆横一怒之下抄起家法把跃阳打得皮开肉绽,昏迷一天一夜的事情下人们还是心有余悸的。跃阳是陆家唯一的少爷,又天真开朗,从小就得家里下人喜爱,老管家闻得陆横的怒喝声,托着家法的双手都有些颤抖。 柳扶西看这阵势,再看老管家手里的那有三根手指粗细的直长的藤条一眼,只见上面还密密地分布着暗色的细刺,知道陆横正在大怒之下,也忙在跃阳身边跪下,替跃阳求情道:“陆叔叔,这事是侄儿自作主张,还请陆叔叔不要错怪了跃阳,侄儿一人做事一人当。” 跃阳并没有看柳扶西,低垂着眼睛,低声说道:“爹要打的是我,我的确该打。” “跃阳……”柳扶西欲言又止。 陆横从老管家手里接过家法,老管家先是紧握着藤条颤声道:“老爷请您三思啊!少爷一直体弱,经不起这般责打!” 陆横一把夺过藤条,喝道,“退下!”看了一眼柳扶西,也厉声道,“犯错就要惩罚,扶西你也给我退下。”语气是不容反对的冷硬。 柳扶西只好站起,垂手立在一边默不作声。 “请爹责罚。”跃阳跪直了身子,就准备接受陆横的责打。 陆横看着跃阳,握着家法的手微微颤抖,随后又一咬牙,藤条狠狠打下去,浅蓝色的袍子顿时在肩膀上顿时绽开一道鲜红的血印,跃阳疼得皱眉,紧咬下唇,默不作声。 “啪!” 藤条再次狠狠地抽打下去,身边的人光是看着就觉浑身颤栗,如在己身。跃阳仍是要紧牙关,不喊一声疼。藤条带着风声一次次落下,慢慢地,跃阳身上细长血印一道盖过一道,肩上背上已经处处是伤,脸上也不深不浅地挨了一道,浅蓝色长袍已经破烂不堪。陆横只觉得心口气结,说不上来是为了玉箫的事还是跃阳遇刺险些丧命的事,手下也没有控制力道,每次打下去都是皮开肉绽。跃阳脸色越发苍白地跪着,只觉得意识已经有点模糊,连跪着的力气都不知道是怎么硬支撑下来的。 柳扶西看着跃阳,那一道道伤口触目惊心,自已也是一阵眩晕,每次藤条落下,便觉心口一窒。看跃阳似乎快撑不下去,一时间没来及思考,反应过来之后身体就已经拦在跃阳前面,眼神凛冽的对着陆横道:“陆叔叔,您再打下去还想要儿子吗?” 陆横举着藤条的手停在空中,一时愣神,看向跃阳,这孩子身上血迹斑斑,已经快要晕过去了还强撑着,一时间也是心如刀割。 这时候柳扶西已经蹲下身来抱住跃阳,跃阳的意识已经模糊不清,终究还是在柳扶西怀中昏迷过去。 柳扶西抱着昏迷不醒的跃阳离开。下人也为了照顾受伤的跃阳四下散去准,备热水的去准备热水,备药的备药。 陆横却还失魂一般站着,突然感觉脚底不稳,险些要栽倒下去,正好老管家一把上前扶住,领这他到椅子边坐下,又给他倒了杯茶,好言相劝道:“老爷,您这又是何必?少爷虽是性格顽劣倒也一向懂事,这次的事情本也不能全怪少爷。小人也知道事关少爷生命安危,可是您这一顿打,也差不多夺去了少爷半条命啊。”一时间声泪俱下,不禁发觉有失礼仪,连忙拿袖擦去泪痕。陆横就跃阳一个儿子,而他自从小就跟在陆横身边,对陆横是又敬又爱,忠心不二,之后又一直看着跃阳长大,并一直膝下无子,当然是把跃阳视如亲子。陆横和跃阳骨肉至亲,打在儿身痛在父心,他虽是一个下人,却也是两边的疼都看不得。 陆横沉默不语,过了一会才疲惫地说:“扶我去休息吧,我累了。” 老管家把陆横扶进屋便关门离开,陆横从怀里掏出一张方形的白色丝帕,因为时间长了边角微微卷起。丝帕上歪歪扭扭地画着两个大人牵着一个小孩。 陆横还记得那是跃阳很小的时候画的,那时候跃阳的娘亲卫颜儿也还未离世。 四岁的跃阳喜欢在娘亲怀里撒娇,可是那时候卫颜儿已经病深。那一天陆横出门办事,卫颜儿就带病下床偷偷抱着跃阳出去逛街,回来的时候已是体力不支,分外勉强。陆横回到家见卫颜儿身体虚弱脸色苍白地躺在床上,问清缘由,一怒之下,罚年纪幼小的跃阳面壁思过一天。跃阳一天被关在书房里,到了傍晚陆横去书房接他出来的时候,他那一张,满是稚气的小脸却是笑意盈盈,一脸的得意,全不见被关进去时的愤怒和无辜。陆横一时便也心下高兴起来,抱着小小的跃阳,在他脸上亲了一口,笑问:“我家跃阳这是在高兴什么?” 跃阳把一直藏在身后的小手一挥,一张不大的白色丝帕,跃阳接过一看,上面是一团乱七八糟的画,若不是看到跃阳歪歪扭扭的表明的“爹”“娘”“跃阳”,陆横还真看不出他画的是三个小人。 然后跃阳搂着陆横的脖子稚嫩的声音在他耳边地问道:“娘会和我还有爹永远在一起吗?” 陆横愣了愣,攥紧那条丝帕,一阵恍惚。 “会的,爹会想办法治好娘的病,那样娘就会永远和跃阳还有爹在一起了。” “那我们拉钩。” “好,拉钩。” 在那之后不久,卫颜儿又大病了一场,终是在冬日里一个大雪纷飞的日子,撒手离去。 那天天气异常寒冷,满目银装,陆府内外,更是素白一片,悲悲戚戚。 第九章:重伤之后 柳扶西把伤痕累累的跃阳抱回房间的时候,早有下人准备好医药温水守在那里,柳扶西进门之后挥手让他们退下,示意自己来就好。 跃阳身上的衣服都已经因为血渍,微微黏在了伤口上。柳扶西帮跃阳脱下外套的时候不小心牵扯到他阳身上的伤口,见他一时间冷汗直冒,才怪自己大意,他让跃阳靠在他肩上,再腾出手来,从袖中掏出一只细口小瓶,拔掉木塞,在跃阳衣服和伤口处涂抹,再慢慢把长袍里衣脱了下来。 因为跃阳伤口都在背上,柳扶西只好一手搂着他,让他半坐着靠在自己肩上以便上药。 跃阳上半身的衣物被褪了下去,便呈现出了柔和中带着少年力度的细长腰身,背上裸露的伤口,道道红痕,鲜血淋漓,几乎是触目惊心。柳扶西一时微怔,竟不敢有所动作,怕一个不经意就会弄疼他。 “你这家伙……”柳扶西突然无奈地叹息一声,低头轻轻地吻了吻跃阳冰冷的额头。 再一伸手取来身边小瓶擦伤口的药,这是柳扶西临来延城,师父给的。因为采的是崇云山顶上一种常青的碧草,配着上好的金疮药研制而成,中间还添加了一些细碎的珍奇药草,药效奇佳。但因为制药过程繁琐也不常炼制,所以他手边只有两瓶。为了减轻跃阳伤口疼痛以及感染,怕是这下一次性都要用掉一瓶半,隔日再涂涂抹抹,估计就一点不剩了。 柳扶西倒也不心疼。这种药奇的地方几就是涂抹在伤口上伤口愈合得很快,并能迅速减轻疼痛。 柳扶西细细地为跃阳清理伤口,涂抹药粉。等身上的伤口都处理好了之后柳扶西才注意到跃阳脸上短短的一道伤口,柳扶西皱眉,轻轻上药,本是没有什么特别意义的举动,可是柳扶西用拇指轻轻摩擦着那道伤口,指尖碰上跃阳冰冷滑腻的脸颊,竟觉得自己心跳加速起来,愣神片刻后,哑然失笑,轻轻把跃阳揽在怀里,怜惜地柔声喃喃道:“我还是喜欢你活蹦乱跳怒目相对的样子。” 柳扶西耐心地给跃阳换上早有人拿过来的干净衣物,放他躺下,盖好被子,突然也觉得倦意袭来,看了沉睡中的跃阳一眼,和衣在他身边躺了下来。 跃阳迷迷糊糊将醒未醒,在被子里不安地动了动身,惊醒了睡在他身边的柳扶西。柳扶西侧头看他,见他秀气的眉头又拧在了一起,忽而睫毛微微颤了几下,终于睁开眼睛。倏然睁开的眼睛带着刚刚睡醒时特有的水气,云雾缭绕,看向柳扶西时又明亮了起来,却瞬间又暗淡下去,然后转脸望着上方,并不说话。 柳扶西知道跃阳现在心情沉重,于是也睡在他身边沉默不语。 这时候天色还未大亮,虽已是仲春,但晨间的空气还是隐隐散发着寒意。 跃阳将被子朝柳扶西身上挪了挪,柳扶西看向他。 “早晨还是有点凉的。别冻着了。”跃阳淡淡地说,眼神依旧朦胧,找不到焦距。 柳扶西在被下和跃阳胳膊紧贴着胳膊,能够感受到跃阳身上的温暖,他这才发觉自己的身体相比之下的确冷了很多。 两个默不作声地就这么躺着,也并不觉得时间流逝,只是彼此能够感觉到对方身上淡淡的气息和温度,却也觉得有一股说不出来的温馨和平静。 第二天跃阳有所恢复,下床在家里后院闲逛,身边跟着柳扶西。 两人之间因为这几天发生的些许事情关系好转,大概一部分原因也是跃阳心情一直欠佳,口舌上的争斗少了很多。柳扶西知跃阳有伤在身,非但不招惹,还处处顺着跃阳的意。 又过了几天,跃阳却一直不见陆横,以前自己受伤或者被责罚,陆横总是会及时过来看他一眼,虽没有温声细语,但是从未一连几天都不曾露面。跃阳想到这里心里有点难过,忽然又想到玉箫的事情,瞬间更觉得心情抑郁无比。 柳扶西也看出来他脸色不好,想说话的时候,老管家匆匆赶来,“少爷,柳公子,老爷在大厅等你们。” 到了大厅,陆横招手示意两个人在自己身边坐下,跃阳偷偷瞅了他一眼,看见他满脸的倦意。这几日不见,估计是在外处理自己惹出来的这件事,跃阳想到这里就后悔自己不好好听话,到处惹事。 陆横喝了一口茶,放下茶杯看向跃阳,沉默不语,眼神却并不十分严厉。过了许久才沉声道:“伤好些没有?” 因为这几日柳扶西的悉心照顾,身上的伤口已经基本愈合,便如实回答:“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陆横沉吟片刻,才缓缓地说道:“我已经帮你打理好了。明日一早就前往方家山庄。” 跃阳心里明白这件事总要给人家一个解释,虽然不是自己做的,但是去澄清还是必须的。何况娘留给自己的玉箫还在方家,他也势必要去取回,便点头应是:“孩儿知道了,等会就去准备。” “扶西,你能否陪跃阳前去方家山庄?跃阳这孩子做事毛躁不顾后果,你一向心思缜密,有你陪在他身边我也能放心。”陆横对着柳扶西说。 柳扶西起身低头应是。他本就是这么打算的,这件事情绝对不简单,就怕另有阴谋,如果真是如此,那跃阳一个人去方家岂不是孤身入险? “跃阳,你一路上都要听扶西的话。事情非同小可,小心行事,不要胡作非为。”陆横一脸严肃地对着跃阳说。 “是。”跃阳恭敬地点头。 陆横转头又看柳扶西,“扶西,我等会便要动身去墨安一趟,到时候见了你爹再说明此事。跃阳就交给你照顾。” 柳扶西点头,跃阳却一惊:“爹,您要去墨安?” “那边有点事情需要我去亲自处理。”陆横简单回了一句,明显示意跃阳不要多问。 跃阳看向柳扶西,柳扶西面无表情。 “好了,你们也去收拾收拾。早点休息,明日一早上路。”说罢,陆横站起身,招来老管家,准备启程去墨安。 跃阳和柳扶西出门送陆横离开之后也转身回府,为明天去方家山庄而做准备。 第十章:客栈歇脚 第二天,天光微亮。跃阳和柳扶西便带上小包行李骑马上路。 赶了一天的路,到了傍晚途经一个小镇,于是打算在此处暂歇一晚。 走进一家客栈,挑了个干净的位子坐了下来,小二立马热情地上来招呼:“哟,两位公子,是打尖啊还是住店啊?” “上点你们这里最好的饭菜和一壶好酒,再布置两间上房。”柳扶西简单地吩咐一句,忽然又想起来什么,再吩咐道:“还有门外的两匹马儿拉到马厩里拴好喂点草料。” 小二连忙吆喝着应是起身走到别处。 柳扶西四下看了看,客栈里面生意还算不错,空桌子没有几处,在坐的衣着打扮大部分都是过往的商客,少数一些江湖模样的人把佩剑放在桌上,在柳扶西和跃阳走进客栈的时候那些人抬头看了他们一眼,现在正在喝酒谈笑。 跃阳一路无精打采,大概是伤势还未痊愈,脸色也不太好,只想吃完饭赶快休息一下好好地睡上一觉。 这时候就听见邻桌的一个穿黑衣服的男子说道:“方家二公子武功高强,为人正直,处处行侠仗义,真没想到竟能被人害死。” 和他同桌的人小声附和道:“可不是吗,听说和陆家有关呢。在他尸体附近发现了一支白玉箫,那玉箫的以前主人正是陆横陆大侠已亡故的妻子,人称冷箫美人的卫颜儿。” “我也听说了,好像那把箫现在的主人是他们两个的儿子,叫陆跃阳,而且方家二公子的尸体也是在延城附近发现的,方家已经向陆家要凶手,要陆横给方家一个交代呢。” “ 啧啧,陆横前辈的名号响彻武林,如雷贯耳,我们向来都对他敬畏有加,何况方陆两家也无冤无仇,真没想到他家儿子竟然做出了这种事来。” 柳扶西在一边听着,想到这件事可能已经传开了,便看向跃阳,跃阳则是一副快要睡着了的样子,也不知道他听没听见。 正想拿手在他眼前晃两下,小二端着热乎乎的饭菜上来了,色泽鲜润的炒菜往桌子上一放,就见跃阳突然两眼发光,拿起筷子二话不说就开动起来。 柳扶西在一边好笑又好气,“难不成中午的干粮我没分给你么?你这一副饿狼的样子要是给陆叔叔知道了还不该责怪我没照顾好你?” 跃阳咽下饭菜,喝下一口茶,回答他:“冷硬的干粮怎么比得上热菜热饭,你也快吃,吃完休息。我以前跟我爹跑了那么多地方也没感觉这样累过。唉!大概是后来爹不让我出门,现在稍微行一点路就累得要命……哈~”说完就打了个哈欠,一脸的倦意。 柳扶西微微一笑,从袖中拿出一根细长的银针在面前的饭菜和酒中一点一点试探着,跃阳被他这一举动弄得大惊起来,连忙想把咽下口饭菜吐出来,一边瞪柳扶西:“你怎么不在我吃之前试!” 柳扶西仍是一脸笑意,“贤弟中毒不碍事,什么毒为兄都能解。” 跃阳对他翻个白眼:“你就是存心跟我过不去!” 柳扶西一脸狡猾地笑容,声音略大了一点:“贤弟可真是好骗,我们初来这里,怎么会有人心怀歹意想要下毒害我们?我只是逗贤弟玩而已。” 跃阳一听自己上当了,恨不得扑上去掐死柳扶西。自己这些天被弄得遇见什么都紧张兮兮的,偏偏柳扶西还不识好歹时不时再捉弄自己一下。 于是放下筷子干脆不吃不喝地瞪他。 “呵呵,这样精神一点才像你。”柳扶西改成温和的微笑,往杯子里倒了些酒,一边细细品酒,一边慢条斯理地夹菜吃。 跃阳不瞪柳扶西了,改瞪柳扶西手边的那壶上好的女儿红。瞪了一会儿伸手就准备拿来给自己也满上一杯,柳扶西用筷子拦下。 “贤弟背上伤势初愈,不宜喝酒。” 跃阳只觉得自己心里的火气又窜上了一截:“我不能喝你干嘛还要酒!你这分明是在诱惑我。” “为兄当然是在诱惑贤弟。”柳扶西答得一本正经。 “你!”跃阳只觉得心中轰隆一声,怒火喷了满腔,险些造成内伤。 “行走江湖要经得起诱惑,谁知道这一路会发生什么?”柳扶西改成说教的口气。 跃阳心有不服,但是他爹之前交代下来,要老实一点,于是也不再同柳扶西争辩,闷闷不乐地吃他的菜。吃完饭后上了二楼,房间已经布置妥当,走进自己的那间,柳扶西也跟了进来,反手关上门。 “说吧,刚才很明显的话里有话。鬼才听不出来。”跃阳趴在床上,头埋在被子里瓮声瓮气地说。 “今晚我们共住一间。”柳扶西只答了一句。 “行。”跃阳二话没说就同意了,“不过不说清楚,就请柳兄睡在地上好了。这床两人睡太挤。” 柳扶西笑,“我做得有那么明显?” “我只知道被很多人偷偷盯着吃饭的滋味很不好受。”跃阳干脆坐起来和他说。 “以后路上饭菜经我先检查过你再动嘴。可不会下次也这么好,只下了些迷药。”柳扶西在一边的椅子上坐下,胳膊放在桌上,手支着头,慢慢打了一个哈欠。 “那你放银针是解药了?” “贤弟有长进。” “既然有危险我们还呆在这里?方家难不成等不及要杀我报仇?”跃阳越想越觉得冤屈,这事有个脑袋的细细想都不会认为是他干的啊,他可连方家二公子长什么样都不知道,更何来起的杀心? “今日吃饭的时候身边高手很多,可是大部分都扮成商客。应该都是冲着贤弟而来,并不好对付。就算不留在这家客栈,我们也没有去处,这小镇极小,再难找到休息的地方。何况出了这小镇就要过一处山林,天色已晚,他们要有埋伏,那我们不就是自投罗网?” 跃阳点头,觉得他说得很有道理。 “那贤弟是否让为兄上床歇息呢?”柳扶西邪恶地勾起嘴角,说话的语气好像是丈夫在和对自己闹别扭的妻子温言相劝。 跃阳当然听得出来他这话里满是玩味的调子,也不发火,长长打了一个哈欠,在床中间躺下,答道:“地上很宽敞,义兄请随意。” 柳扶西笑了笑,起身开门就出去了。 跃阳见柳扶西出去,在床上翻了个身,开始想事情。 那天他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人和那被自己打得好生悲惨的纨绔公子到底是谁偷拿了他的玉箫,或者根本是另有其人?又或者这些事情其实都是事先就计划好的?不过跃阳最想不清楚的就是,他爹虽然在江湖上名声显赫,但是自己可以说是默默无闻,为什么有人千方百计想要陷害自己呢?难道是为了向爹报仇?可是不管是那天晚上的偷袭还是方家二公子的遇害,好像矛头都是直指自己而来,若他们真的得手杀了自己,那可能爹会因为痛失爱子这么个原因在江湖上掀起血雨腥风。可是跃阳仔细想想,就觉得自己太异想天开了,他爹那么沉着冷静,他还真想不到他爹发起狂来的样子,何况他爹真掀起腥风血雨,那那些陷害他的人又能得到什么好处呢? 到底是为什么啊为什么啊。他在床上滚来滚去地拼命挠头。 柳扶西再次从那边推门进了房间,正好见着他一个大意滚下床来。 “贤弟好隆重的欢迎。”柳扶西低头看他。 跃阳躺在地上,刚才还被摔得嗡嗡响的脑子忽然灵光一闪,跳起来大呼:“我知道了!” 柳扶西只道他是被这一摔摔坏了脑子,走过去伸手探他的额头:“摔傻了?” 跃阳打开他的手,坐在床上跟他说:“你不觉得方家二公子的事情很诡异么?” “这个为兄当然知道。” “你说方家二公子会不会根本就没死?” 第十一章:击掌为誓 柳扶西闻言看向跃阳,见他墨色的眼眸光彩闪烁,炯炯有神。 “贤弟慢慢推敲下去,说不定会有意外发现。”于是坐在他身边打算做个倾听的角色。 跃阳思考片刻,便道:“你难道不觉得二公子死亡的消息只是他方家一方的说辞么?我们人在延城一来没听说过方二公子来了延城,二来也没见着尸体,而且也是在他们家通知下才知道的。他家人远在方家山庄,怎么能在方二公子死后不久就得到他尸体在延城的消息?要么就是方二公子实际上已经失踪很久,于是就这么巧他们到了延城发现了失踪已久的二公子。这样一来倒让我觉得他们是早有预谋,寻回二公子软禁起来扬言他死了,还在尸体旁边发现我的玉箫,并且把玉箫带回了方家山庄。人是不是我杀的,大家都不知道,可是那玉箫是谁的大家都心里明白的,他们想诬赖我还不简单。” “我在你遇事的第二天见过方家二公子。”柳扶西说道。 “你见过他?!”跃阳闻言吃惊地瞪着正若有所思的柳扶西。 “你遇事那天晚上我把你救回来之后也在那几个袭击你的人身上下了毒,要他们第二天在原地等我,我好问清楚何人为何要置你于死地。”柳扶西说罢目光一沉,“然后第二天我再去那里,便在那里遇到了方顷。 “那你为何不告诉我你见过他的事情?”跃阳刚才因为过于惊讶而僵硬的思想现在又飞速运转起来。 “那之后没再发生什么事情,所以便没有告诉你。再后来就是你被陆叔叔责罚,因为忙着照顾受伤的你,更没机会跟你说这件事情。” “你……”跃阳只觉得自己被气得思想已经混乱了,“那你是怎么警告他的?” “贤弟以为是我错手杀害了他?”柳扶西轻笑。 跃阳一脸的“很有可能”的表情。 “我只是口头上警告一下。他好歹也是方家二公子,何况人人敬他为方少侠,就算是我也不能一时冲动就杀了他。”柳扶西坦然。 “方家二公子没事为何要派人杀我?”跃阳整理好思绪便问最关键一点。 “为兄也正想问贤弟你。” “我连他长什么样都不知道,怎么可能招惹到他?”跃阳无奈。 “这样一来,我倒是觉得方家二公子并非诈死。贤弟可愿与为兄赌一把?”柳扶西一脸不正经的笑容。 跃阳没想到讨论这么严肃的事情他也能起了玩心,白了他一眼不做声。 “赌不赌?”柳扶西欺身逼近,一脸的玩世不恭,“还是贤弟也觉得自己猜错了?” “赌就赌!”跃阳经他这一激,马上答应下来:“赌什么?” “呃……”柳扶西沉思,“为兄若赢了,贤弟就答应到了冬天陪为兄一同去停飞看雪,如何?” 跃阳听说过停飞冬季雪景甚美,自己还未曾去看过。停飞有一处观景台,建在崇云山顶峰之上。若能攀得上崇云山,在那处观景台一坐,观看雪景,定能感受到与众不同的磅礴雪势和漫天洁白雪花的美妙。更听闻崇云山梅花盛开之时,景色也是一绝。 可是他不明白柳扶西为什么会提出这个条件,满脸戒备地盯着柳扶西看。 柳扶西只笑不语。 跃阳也不再追问,真是输了柳扶西还能把他带到停飞卖了不成?于是答应下来眯起眼睛问他:“那若是我赢了,该怎么办?” “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柳扶西答应得干脆。 “好,就这么定了。”两人各有所想,满脸笑意地击掌为誓。 不知不觉间聊得太多,天已经很晚了,跃阳又长长地打了个哈欠,柳扶西看他那眼泪汪汪的样子好笑道:“你若困了就先睡吧。” “怎么,你不睡?”跃阳已经掀开薄被钻了进去,露出个脑袋问他。 “贤弟是要为兄睡哪?”柳扶西摊手问道。 跃阳挪了挪身子,拍拍旁边空出来的地方,“晚上有什么情况就靠义兄你了。”对了柳扶西眨了眨眼睛,然后侧过身面对着墙就准备睡了。 柳扶西宠溺地看一眼迅速进入睡眠状态的跃阳,无奈地低声喃喃道:“这种情况还敢这么放心地呼呼大睡的也只有你陆跃阳干得出来。” 还是和上次一样和衣在跃阳身边躺下,闭眼假寐,时刻听得屋外的动静。 今夜无月,天上的星星却想要弥补月亮的光芒一般亮了一大片,所以屋内也并不是暗到伸手不见五指。夜深人静,柳扶西听得身边跃阳平稳的呼吸声,心里也平静下来,仿佛不管遇到什么危险,跃阳能够安好地伴在身侧,能够看见他一言一笑,也会倍觉安心。 第十二章:三路高手 柳扶西刚刚浅睡片刻,就闻得屋外有动静,于是推了推身边的跃阳,跃阳转过脸看他,只低声问了一句:“来了?” 柳扶西点头,伸手从怀里拿出一颗药丸给跃阳。“我怕他们再用卑鄙伎俩,这颗药丸可以防止平常的毒药侵害身体。” 跃阳接过药丸,拿在手里打量片刻,问:“没有副作用吧。”他可吃了柳扶西不少苦头,不得不倍加小心。 柳扶西只是笑,然后慢慢坐起身来。 跃阳吃下药丸,也跟着坐起来。 两人轻手轻脚下了床,走到一边,借着床幔将身形掩藏起来。 这时候听见外面有人细语:“今天和那小子一起的黑衣公子看起来不简单,好像识得我们的计划。不但吃饭那会把我下的药解了,他睡的那间也没有人。我们这样做只怕也是徒劳。” 又听见一个声音低声道:“他们就算有天大的能耐今夜也休想逃掉,如今这间客栈全是寻赏而来的高手,只等他们离开客栈时杀出来拿下那小子的人头去方家领赏。何况暗中还有方家顾来的杀手,到时候他们插翅也难飞。我们倒不如在这里先下手为强。” 屋内两人对看一眼,都是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 这时候就看见一支迷香透了进来,白色的细细烟雾慢慢盘旋扩展开。 这边柳扶西和跃阳无奈摇头,这种低俗把戏他们老是用怎么就不觉得腻味? 过了一会儿屋内的门被轻声打开,两个人影贼头贼脑地探进屋子,悄声关上门。借着星光看见床幔拉了下来,于是蹑手蹑脚地向前走了两步,到了床前正想挑开帷幔,不消片刻,便觉得身边一阵劲风闪过,反应过来之后就发现自己被人钳住了喉咙,那人正是他们打算杀了去领赏的人。 “就你们这样俗烂的把戏也想暗杀本公子我?”跃阳扼住其中一人的喉咙轻笑。 柳扶西挟着另一个人,突然觉得不对,还没等那人手探向腰间就眼疾手快地点了他的穴道,喂他吞下一颗药丸,那人挣扎了一下就倒了下去。 还没来及提醒跃阳,那边就有银色锋芒一闪而过,跃阳制住的那人已经挣脱开正向跃阳刺去。 跃阳猝不及防,却也是勉强躲开了。 见那人又持剑携风向自己刺来,招式凌厉,刚才真是小看了他。 柳扶西看跃阳险险避开那一剑,到后面这几招都躲得游刃有余,便不打算出手相助,站在一旁静观其变。 那人分神看了一眼和自己同来的人,见他倒在地上,柳扶西则一副无事人般站在一旁,不由啐了一口,剑势更猛。 跃阳看他一剑又要劈下来,锋利的剑舞出一道寒光,迅速移开脚步,闪身避过,就势一把抓住他的手腕,用力一拧,那人吃痛地惨叫一声,剑脱手而出,掉在了地上。 跃阳把那人制住,把他两手压在身后,厉声问他:“说,外面都是什么样的高手?” 那人只瞅了一眼跃阳,默不作声,一副要杀就杀悉听尊便的样子。 柳扶西走到那人面前,似笑非笑。那人只觉得突然一股莫大的压力袭来,不由惊恐万分地瞪着柳扶西。柳扶西从袖中抽出那把黑色扇骨的折扇,哗得一展,寒气似剑,直刺人心。跃阳借着星光看向柳扶西,却见他眼神里隐隐一股杀气。还没来及多想,就听柳扶西冷冷开口:“外面都是哪些路上的高手?”话说完的时候扇边已经抵在他那人的喉咙上。 那人突然间仿佛是见着了什么恶鬼一般,面色苍白,冷汗直冒,颤声道:“不计一些没有名气的和方家自己雇来的杀手一共三路。” 跃阳见那人看柳扶西的神色是极度恐惧的,觉得奇怪,虽然柳扶西眼里比平时多了一股杀气几丝寒意,但也不至于叫人看了就吓得魂飞魄散吧? 柳扶西不做声,手里的折扇在他喉咙口不经意一划,那人顿时倒抽一口冷气,继续道:“三路人共五位高手,其中两个好像是埋伏在前面的树林处,是葬花娘子和冷啸先生,那树林里面也被其他人布置了不少陷阱。另外一条路上等在那里的是风魔二煞,而在这间客栈里的便是铁索乔和方家雇的黑道杀手。” 那人一口气说完,还没来及给柳扶西投去哀求的目光,就见柳扶西已经和扇而立,那人突然面色发青,浑身剧烈的抽搐起来,痛苦地挣扎着在地上滚做一团,不一会儿就没了动静。 跃阳跟着站起来,脸色也是不太好看。三路的高手,果真都是来头不小,真不知道方家出了多少钱悬赏自己。先说那葬花娘子就是一大变态,葬花葬花,那恶毒的女人生平最厌恶见到比自己漂亮的人,不论男女,只要是她觉得比自己漂亮的,见到就杀,而且人死了之后还会被她毁容,手段堪称残忍。葬花娘子出现的地方必会出现冷啸先生,因为他们是江湖上有名的一对恩爱情侣,合手耍得一套自创鸳鸯剑法, 变幻莫测叫人眼花缭乱应接不暇。而那风魔二煞两人,练得是杀人饮血以保住青春容颜的邪派功夫,可惜后来走火入魔,更是变得凶残远胜从前,而那走火入魔变异而出的功夫也是叫人捉摸不透。另一位铁索乔是比较正常一点的大叔,而且是个正义的江湖侠客,一向除恶惩奸受人敬仰,使用的武器就是一根不知道有多长的细长铁索,和他打架,最后多半被他的铁索给裹成了粽子再被铁索穿心。另外的黑道杀手估计也是非常有来头。还要顺便提防一些阿猫阿狗的雕虫小技。 跃阳叹了口气,这次果然是天要亡我! 第十三章:铁索竹箫 柳扶西站在跃阳身边,过了一会儿对跃阳说:“我们先出去会会乔前辈。”转身欲走,忽觉不妥,又弯下身捡起一把剑递给跃阳。 跃阳接过剑拿在手里比划两下,然后哭丧着脸对柳扶西说:“我不能用剑,用剑还不如赤手空拳。” 柳扶西想了想说:“若是真的和乔前辈动起手来,剑估计也派不上用场。” 跃阳望了一眼柳扶西手中黑色扇骨的折扇,闷闷不乐道:“我一直以为你也没有武器,原来你用扇子做武器。”跃阳看那银白色的扇面上虽无任何图案文字,却不知为何泛着淡淡光泽,扇边是和扇骨一样的黑色,简单却不失大气。 然后想到了自己那支白玉箫,叹了口气:“不知道为什么我有点想我的玉箫了。” 柳扶西轻笑,忽然走到床前一把扯下帷幔,撕成长条。他走过去拉过跃阳的手,把一端系在跃阳的手腕上,一端系在自己的手上,两人面对面地站着,布条就在他们之间垂下一截。跃阳不解地看他。 “若是不能脱险,我们便死在一起,如何?”柳扶西虽是带着调侃的语调说,跃阳却从他眼底看见一丝坚决几分柔情。 “嗯。”跃阳低头,心里升起一股温暖,回想起这些天来柳扶西一直陪在身边,一丝莫名的感动涌上心头。 平静了片刻两人便携手走出客房,到了楼下,见一处桌上亮着烛光,一个中年男人正抱着胳膊在打盹,一副无所防备的样子。 “乔前辈,晚辈柳扶西在此拜过。”来到此人面前,柳扶西恭敬地说,长身一拜。 跃阳站在那里,不明柳扶西为何如此有礼。 “乔前辈是我师父的恩友,是我的长辈。”柳扶西温声回答。 面前的铁索乔闻得柳扶西的声音早已睁开眼睛,眼神凌厉地看柳扶西,“你可以走,但是他不行。” “乔前辈,恕晚辈不能听从。我们必须一起走。”柳扶西仍是恭敬地回答他,语气却十分坚决。 铁索乔闻言厉声喝他:“他这小子仗着陆横冷箫的名气杀了方少侠,到处为非作歹,你怎可和他为伍!” 跃阳听他冤枉自己杀了方二公子还觉得过得去,可是说他仗着爹娘的名义到处为非作歹是什么意思!于是心里大怒,也不管什么江湖上的礼数,不禁道:“臭老头!你冤枉我就罢了,别侮辱我爹我娘的名号!” 铁索乔没想到眼前这乳臭未干的小子竟敢对自己如此无礼,沉声道:“小娃娃,你对前辈不敬这条,我就该好好地替你爹教训你!”话说完铁索已经滑袖而出,好似出鞘宝剑,直指跃阳而去。 跃阳也不闪躲,一把抓住,铁索冲劲极大,跃阳只感觉掌心被磨破了,火辣辣地疼。 铁索乔看到跃阳接下这招,不但没再出招继续教训反而喜上眉梢。 “好一个有胆量的小家伙,我喜欢!哈哈哈哈!”铁索乔站起来把维持着抓住铁索姿势的跃阳从上到下打量一番,“不愧是陆横和卫颜儿的儿子。” 跃阳放下铁索,对他的反应不明所以。 柳扶西却心里明白了七分。 铁索乔这时转脸看向柳扶西,语气温和道:“扶西啊,我是受你师父之托过来通知你一声,你爹不久前突然中毒,至今昏迷不醒。不知是中了什么毒,他也看不出一二。陆横那边也没有查出头绪。”然后话锋一转对站在一边听到这些正目瞪口呆的跃阳说道:“还有你这小娃娃,陆横也让我带话给你,方家必去,不可临阵脱逃,不过要千万小心。至于扶西要不要继续相陪那就由他自己决定。” 柳扶西没想到他爹会突然中毒昏迷,微微一怔,但又很快冷静下来,问道:“除了昏迷可还有什么别的情况?” “只是昏迷不醒。目前还没用什么其他问题。” 柳扶西看了跃阳一眼,低头沉思。 跃阳则是陷入深深的震惊之中无法自拔,到底出了什么事?柳伯父昏迷不醒是什么情况?爹说去墨安,是不是就是接到消息在处理这件事情,为柳伯父找寻解药? 这时候柳扶西说道:“我答应过陆叔叔要陪跃阳一起去方家,至于爹那边,有陆叔叔和师父在,等方家这边的事情解决了我也会立刻赶回墨安。” 铁索乔深深看柳扶西一眼,摇摇头叹道:“你师父料定你不会马上回去。也罢,你爹只是昏迷不醒,脉象却无大碍。这小家伙初入武林,有你在他身边的确有个照应。”然后又走到跃阳面前,笑眯眯道:“小家伙,等你能够从方家山庄安然归来就拜我为师如何?” 跃阳听他又唤自己小家伙,分明是瞧不起自己,分外不爽,冷哼道:“哼!我就是废了自己的武功也不拜你为师!” 铁索乔一听大怒,“臭小子,你爹是怎么教你的!”说罢又是一记铁索,跃阳这回没躲也没接,正好打在胳膊上。 “你怎么不躲?”铁索乔收回铁索问他。 “哼!”跃阳疼得龇牙咧嘴,愤愤地哼一声,不理他,只怪自己最近倒霉,然后又对柳扶西说:“柳伯父那边你还是回去一趟为好。不必执意要陪我。” 柳扶西不语,过了一会问铁索乔道:“前辈,另外两路埋伏的高手可已经等在那里。” 铁索乔寻了张凳子翘起腿舒服地坐下,回答他:“目前就这间客栈最安全,里面的人都被我解决得差不多,至于外面,树林里的葬花婆娘和冷萧美人多年仇怨,卫颜儿死了,如今正想在她儿子身上报了往日之仇。至于风魔二煞,只是单纯为了杀人寻乐。 看跃阳沉默不语,铁索乔问道:“小家伙是害怕了?” “谁害怕了!”反正逃不了,倒不如坦然面对,又问柳扶西:“你当真打算留下陪我。” 柳扶西举起手让跃阳看他手腕上的结,反问道:“你说呢?” “那好,我们一起去会会我娘生前的仇人葬花娘子!”一句话说得豪气冲天,威风凛然。 说罢就要跟铁索乔道别,转身欲出店门,这时候铁索乔拦道:“小家伙莫慌走,你爹要我给你样东西。” 跃阳气结,“你刚才为何不给我!” “年轻人急什么,毛毛躁躁的。你爹说你身边没有武器,出门在外不方便,让我把我的箫借你一用。”铁索乔一边不正经地回他一边抽出佩戴在腰间一支有些旧的竹箫来,递给跃阳时还一边抱怨着,“唉,他那家伙,随便给你买个不就好了,非要我的这个。” 跃阳接过箫,拿在手里看了两眼,和自己的白玉箫差不多粗细,要稍微长一些,箫身的青色有点陈旧,上有一些细细的花纹,除了比起一般的箫要旧些根本就看不出来哪里特别。 “跃阳,你可已经接过我的竹箫,记得回来的时候给我行拜师礼,嘿嘿嘿。”跃阳还没做出反应,就见铁索乔身影一闪,已经消失在了门外。 这时候听见柳扶西说:“乔前辈向来不收弟子的,如今看上你,说明你天赋极高。” “他看上我,我还看不上他呢!”跃阳瞪着手里的一支箫,不明白为何从接过箫的那一刻就觉得这支箫的分量,说不出来的沉重。 第十四章:鸳鸯合舞 柳扶西和跃阳在夜色并肩而行。一路上星光柔和,不远处的山林在一片夜色之中隐隐绰绰,只能隐约看见轮廓。 跃阳侧首看身旁的柳扶西,只见他一袭黑衣,乌黑的长发在身后飘扬,星光下,一双明眸藏得千转波浪,好似散发着一种蛊惑人心的气质,让人一时间移不开目光。跃阳在想自己这些天来一直受他照顾,虽然之前恩怨种种,自己口口声声说要报昔日之仇,可是现在好像正有着些什么自己也说不上来的东西在慢慢改变着。 “贤弟沉思,难道是在为今夜没能与为兄同床共枕而遗憾?”正想得入神,突然听见柳扶西玩味的声音。 跃阳反应过来之后正和柳扶西一双明眸对上,心里仿佛也起了千种涟漪、万层波浪,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反驳。夜静的出奇,能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 柳扶西见跃阳尴尬地别过脸不作回答,眼底笑意更深。 这种静谧的气氛还没维持多久,就听见一串银铃般的笑声划破夜空。 抬头一看,几朵暗红的花瓣飘落而下,随之出现的是一身红色长袍的美艳女子,挽着的简单发髻上只是别了一朵猩色的花,黑发及腰,额前一缕青丝随风扬起。 心下了然,这便是葬花娘子,果然生得倾城容貌,在她年轻的时候,天底下怕是难找出几个比她美的人来。 “怕那黑衣公子身旁的就是卫颜儿那贱人生下的小畜牲吧?果然生得是和那贱人一样的勾人风姿,我倒真想看看这张脸划花了以后会是什么样子。”葬花娘子掩口轻笑,那声音听起来如此悦耳,叫人无法想象刚才说出口的却是如此刻薄恶毒。 “像你这样人老珠黄的女人,打扮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大半夜穿得一身猩红,是想吓死人吧?”跃阳听那女人一开口就辱骂他娘,当然也不会嘴下留情,这女人乍眼一看,两弯柳叶眉,一双凤眼斜,虽保养得好,但也毕竟人到中年,仍是比不上妙龄女子的娇楚动人。 “果然是那贱人的生下的孽畜,看我今天不要了你的小命,在你这张脸上划下千万刀,以泄我心头之恨!” 话刚说完就倾身卷起满天花瓣袭来,一双玉手直逼跃阳喉咙处。跃阳想起铁索乔之前借给自己的竹箫,迅速从抽出,在葬花娘子逼近时拿箫一挡。葬花娘子在空中一个转身,衣襟翩飞,漫天红色乱舞,突然间寒光一闪,只见葬花娘子抽出长剑,只一瞬间,人影已近身前,剑气凛凛,卷起满地残叶。 跃阳本能反应地去拿手中的竹箫挡这一剑,只听一声脆响,定睛一看,这竹箫竟生生挡住了这一击,丝毫未损。 葬花娘子剑势凶猛,跃阳连连后退几步,虽是挡了下来,还是过于勉强。还未来及再做反应,葬花娘子突然向后纵身一跃,待她站定,只见她身边已经又多了一个身着银色长袍面容冷峻的男人,想必就是冷啸先生。 因为柳扶西和跃阳手腕上系着的东西,两人离不开太远,却也配合得相当好。柳扶西方才一直跟着跃阳移步,这时候已经站在他身侧,突然凑近他耳畔戏谑道:“我们这样不如也使一套鸳鸯招式,贤弟意下如何?” 跃阳被柳扶西一言气得直冒烟,刚想瞪他一眼叫他专心对付,就见暗红色花瓣又席卷而来,葬花娘子和冷啸先生这回便是齐身而出持剑直刺跃阳。出鞘宝剑厉光难掩,剑势迅猛。跃阳还未来及动作,柳扶西便一手搂上他的腰,带他侧身一躲,忽而又见柳扶西银扇一展,两把薄利的长剑就被挡下,扇面向后绷紧,另一边剑身弓起,柳扶西突然合扇,凝聚真气,复而手腕猛然一转,两把宝剑剑身一弹,葬花娘子和冷啸先生双双向后退去。 “是那路的后生,报上名来。”葬花娘子持剑站立,看向柳扶西冷声问道。 柳扶西无视跃阳在怀里的挣扎,继续搂着他的腰,折扇又是哗得一声打开,轻摇两下,回答道:“晚辈柳扶西,还请前辈让路。” “后生小辈好大的胆子。”这句话是一直沉默不语的冷啸先生说的,连声音也和名字一样不带起伏冰寒彻骨。 “前辈若是执意不让,那就请恕晚辈无礼了。”柳扶西语气却比冷啸先生还要冷上几分。说话间已经放开跃阳,却紧紧握住了跃阳的手。 跃阳刚才还准备等他放开自己就解开这该死的结,被柳扶西这么这一握反而再无动作,一时间只能愣在原地。 “无礼后生!看招!”葬花娘子凌空一跃,红袍长摆舞弄一场花雨扰乱人眼,花雨骤散长摆一收,那边冷啸的剑已经刺到跟前。柳扶西松开拉着跃阳的手,侧头避过,那边葬花娘子长剑对准跃阳,跃阳身子猛然向后弯去,堪堪避过一剑。冷啸此时剑锋一转,直刺柳扶西心脏要害,柳扶西扇面一展,六根银针笔直飞了出去,冷啸见此拿剑挥落银针。而柳扶西已经借此机会来到跃阳身边,跃阳见柳扶西过来,一个反身抓住他的肩膀翻身一跃,白色的布条从柳扶西腰身绽开好看的弧度,这边柳扶西身上限制解开,跃阳借着柳扶西的肩膀,凌空一脚,挟着劲风扫出优美的半圆,葬花娘子和冷啸先生半空来不及收剑而退,腰上均受了重重一脚。 待击退了葬花娘子和冷啸先生,柳扶西长臂一揽,牢牢接住落下的跃阳,就这样把跃阳再次抱在怀里。 “贤弟好踢法。”柳扶西对着怀里的跃阳低声笑。 “放我下来。”跃阳脸红。 葬花娘子和冷啸先生被一记棒打鸳鸯踢得隔开数丈,均喘息着抹去嘴角一丝血迹。葬花娘子一脸恼怒地看着跃阳和柳扶西在那头正视若无人地调笑,不由恨从心起,不等冷啸的配合就携剑而起,又是一记撕风利剑,寒锋一闪,舞出几道剑影,几条红绸凌空乱舞,又是一次华丽的攻势。 可是柳扶西早已看透葬花娘子的剑法,没有冷啸先生的配合,葬花娘子的招式就弱了半成,那让人眼花缭乱的虚招他视而不见,等到虚招落下,他一手搂着跃阳的腰一手打开折扇,就地一个转身,折扇脱手,旋转着卷起银光,待到葬花娘子反应过来之后,扇面边缘好似锋利刀刃已在她的腹部划出一道深深的口子,血花伴着暗红色花瓣,四溅开来。折扇旋转着飞回到柳扶西手里,银白的扇面光洁如初,未沾一丝血迹。 冷啸还是未来及替她挡开那一招,他赶到的时候刚好接住重伤的葬花娘子。 葬花娘子捂着伤口还微微错愕,刚才那招式自己竟从未见过。 柳扶西那一招并没有想要取她性命,不过接下来,她是不能再战了。 这时候听见冷啸先生抱着葬花娘子轻声叹息道:“你又何必执着。” 葬花娘子缓缓抬头看他一眼,星眸闪烁,虚弱地说:“不是我执着,只是我实在是……实在是不甘心……” 冷啸先生温柔地抱起葬花娘子,宠溺地道:“我先带你回去疗伤。” 临走前葬花娘子突然转脸看向跃阳凄然一笑,轻声道:“果真是姐姐的好儿子,我真是哪里都比不上她。” 暗色花瓣无声落下,留+得跃阳一脸茫然地望着两道人影消失的地方。 “我娘什么时候多出了个妹妹?”跃阳好像是在问自己,过了片刻忽然发觉柳扶西还在搂着自己,正想推开就听见柳扶西在自己的耳边柔声道:“跃阳,把我们刚才的招式叫为鸳鸯合舞,你说如何?” 刚才两人仿佛合二为一,配合得天衣无缝,招式更是出其不意,的确可以算作一套鸳鸯招式。 跃阳对上柳扶西的眼睛,一片星光流溢,过了半天才眨眼道:“没想到绑在我们手腕上的东西居然没有造成我们发挥失常。” 柳扶西轻轻一笑。 第十五章:方家山庄 没几天江湖上就传开来一个爆炸性的消息:“杀害方二公子的陆跃阳和一位黑衣公子联手,仅几招之内就打败了葬花娘子和冷啸先生!” 跃阳和柳扶西自从那夜脱险就一直日夜兼程地赶路,途中遇上一些埋伏或方家雇下的黑道杀手,都轻易地应付掉了,倒也没见着传说中的风魔二煞和别的厉害高手。这天中午的时候在路边小茶馆休息,竟然听见说书人讲他们那晚大战葬花娘子冷啸先生的经过。讲得那叫一个神乎其神,那口气好像是他亲眼见证一般。 跃阳听着趴在桌子上笑得是全身抽搐,“啊哈哈哈!太逗了!他们竟然说你用的是月形弯刀,我倒是真想看看你一手一把月形弯刀大喊‘拿命来’的样子!哈哈哈哈!” 柳扶西皱眉看他:“你再笑小心真的抽筋。” “不行了不行了,咳咳咳!”跃阳一边竭力忍住笑,一边伸手取过碗准备喝口茶水,结果被呛得剧烈地咳嗽起来。 柳扶西只好给他拍后背帮他顺口气。 “对了,我有个问题一直想问你都没机会问。”跃阳好不容易不再咳嗽了,眨着眼睛看坐在旁边的柳扶西。 “什么问题?”柳扶西淡然看他。 “你扇面上怎么空空的什么也没有?” “你问这个啊,告诉你也不是不可以,只是……”柳扶西好似在思考的样子,喝了一口茶,才缓缓地说:“我告诉贤弟,会得到什么好处。” 跃阳已经习惯这种情况,给他投去一个你爱说不说的眼神。 柳扶西微微笑道:“其实也不是打算一直空着,只是还没到给它填上东西的时候。” 跃阳来了兴趣,就凑过脑袋来小声神秘地问他:“那什么时候才能填?难道是和武功修为之类有关?” 柳扶西笑着摇头,也把脑袋凑了过去,忽然伸手托住跃阳的后脑,在他唇上蜻蜓点水般留下一个浅吻,然后放开他,在他耳边轻声道:“等我喜欢的那个人也喜欢我的时候,我自会亲自题画题字上去。” 跃阳还维持着那个探着身子一手拿着茶碗的动作,被吻的当下吃惊地瞪大眼睛,一时间愣在那里完全不知所措。对上柳扶西笑意吟吟的眼睛,心里面却如小鹿乱撞一般。跃阳只觉得自己脸红得发烫,过了好一阵子他才想起什么似的猛然举起手搁在唇上,把脸转向一边,不再去看柳扶西。跃阳在心中不断告诉自己那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吻而已,是柳扶西的玩笑,没什么好在意的,可是越是这样安慰自己,就越忍不住想去探究柳扶西方才话中的意思,想知道他到底在想些什么……而他却没发现,他现在对柳扶西的感情……好像已经不是当初的那般痛恨讨厌了。 柳扶西看着跃阳的反应,只是笑着,也不再多说什么。 两人便这样沉默不语地喝着各自碗中的茶水,心思各异。 到临行时,把茶水钱付了,牵上马,然后问茶馆老板方家山庄还有多久才能走到。茶馆老板听闻他们要去方家,神色怪异地打量了他们片刻,才回答道:“沿着这条路一直朝前走,傍晚的时候就能看到方家山庄了。”然后又十分好心地提醒他两:“我看两位公子年纪轻轻,想提醒两位,方家最近总是出怪事,两位公子若不是有什么要紧事,还是莫去为妙。” “能否请老板细说是什么样的怪事?”柳扶西站住温声问那老板。 那老板神色闪烁了一下,有些为难。 这时候跃阳走上前来:“我看老板心慈仁厚,倒不如告诉了我们,我们也有所防备。” 老板低头沉思了片刻,左右看看,见那群人都把目光集中在说书人那里,才低声说:“听说方家二公子冤魂不散,总是晚上作祟。这些日子每天晚上方家都要死上一两个人。” 跃阳和柳扶西对视一眼。 “谢谢老板好意提醒。”柳扶西从袖口掏出一些银子塞到茶馆老板手里。 茶馆老板见他塞银子给自己,不肯接:“二位公子已经付过了茶钱,这钱小人不能收。” 跃阳见这小茶馆的老板为人正直忠厚,也只好劝道:“这算是我们给老板的谢礼,多谢您好意相告。” 最后二人还是把银子塞到了茶馆老板手里,便动身向方家山庄策马奔去。 果真同说的那样,到了傍晚时分,便看到了方家山庄,不多会儿人就到了跟前。 有人守在山庄外面,拦住他二人的去路。 “来者何人。” 跃阳勒马向前一步,恭声回答:“在下陆跃阳,特地前来方家山庄解释清楚我和方家之间的误会,并且寻回玉箫,劳烦好汉向你家主人通报一声。” 那人听见跃阳这么一说上下打量了跃阳片刻,方才冷声笑道:“我还当是谁,原来是杀了我家二少爷的凶手!”语罢转头朝里面喝道:“杀二少爷的凶手就在门前,大家一起来抓住这两个人!” 话音刚落,立马从门里面冲出来二十几个人,手里都拿着武器。 冲出来的人顿时把跃阳和柳扶西团团围住,手握刀剑,虎视眈眈。 就在这些人将要动手的时候,又听见一声厉喝:“住手!都给我退下!” 闻见这一声怒喝,眼前围着他们的人再没敢动作。 跃阳和柳扶西闻声向方家大门处看去,见一个白衣男子,风度翩翩地从门内出来。 跃阳心道,看来这白衣男子在方家的地位不小,众人听他这么一喝,立马迅速散开,退了下去。 跃阳和柳扶西这时候已经下马,就见白衣男子走上前朝跃阳拱手一拜,彬彬有礼道:“在下方翎,家丁不识礼节,还望陆公子莫要见怪。” 一听他报上名号,跃阳就开始打量他,方翎大概有二十六七,脸色有些苍白,五官端正,一副书生气质。正在想着着他是方家什么人,就听见柳扶西的声音传来:“想必这位就是方家大公子了。” 方翎看了跃阳一眼,又看看柳扶西,有点迷惑地点头:“在下正是。” 跃阳看出来他在迷惑什么,于是介绍道:“他是在下的义兄柳扶西,陪在下一同前来。” “原来是柳公子。”方翎又向柳扶西拱了拱手,又转身对跃阳说道:“陆前辈之前已经书信过来说陆公子将要到达方家山庄,家父有事在身,便让我出来迎接二位。府里已经准备好了客房,请两位公子随我入府好生休息一晚,明日一早便可见我父亲。” 跃阳心想,怪不得这位方家大公子见到我之后不但出手阻止下人抓我,还待我这般有礼,原来爹早已书信前来为我解释。不过不知道他们相不相信我。若真的相信我是无辜的,又怎么会悬赏我,还派人追杀我? 心里面在想方翎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脸上却挂着微笑,也是彬彬有礼的摸样:“那就有劳方大公子了。” 于是两人就这样大摇大摆地跟着方家大公子进了方家山庄。 第十六章:夜闻幽笛 方家山庄从外面看气势宏伟,走进里面一瞧,也是相当气派。一条宽敞的青石板路直通主屋,主屋是红墙黑瓦,高大威严。路两边有修剪整齐的花树,此时天色已暗,方家早已亮起了高高的灯笼,所照得路面上无不是干净整洁,毫无半点尘埃落叶。 方翎带着他们从主屋路过,转而入走廊,长长的走廊一边是一处竹林,再走一段便看见一处莲池。还未到夏季,里面只挤满了大大小小的荷叶。池中央一处凉亭,另一边有一架小巧的木质小桥直通过去。 走廊走到头之后,方翎在一处厢房前停下,推开房门,请跃阳进去,然后又转身对柳扶西说:“柳公子请随我来。” “怎么,我和跃阳不是同住一间?”柳扶西靠着门扬起眉毛问他。 方翎面上闪过一丝难色,尴尬地立在当场:“这……” “方公子别听他的,我义兄这人就喜欢开玩笑。”跃阳站在门口朝里打量,屋内干净整洁,早有人在里面点亮了灯,可以看见室内很是宽敞舒适。左边一面窗户开着,能看见不远处莲池上的八角凉亭,微风徐徐,纱帘微扬,空气清新。房间内侧一个高大屏风,上面画有山水花鸟,将整个房间隔成两块。 跃阳心想,安排得可真是细心,这哪像接待仇人,根本就是接待贵客吧。 那边柳扶西已经被带去了另一间厢房,跃阳跟了过去,离他住的这间隔得不远,里面也是宽敞整洁。 方翎安排好了就问他们晚饭是两人在一起吃,还是送到各自的房间。 没等跃阳回答柳扶西就说:“都送到这间来吧,有劳方公子了。” 方翎待客温雅有礼,转身出屋去招来下人,叫他们吩咐厨房做些好菜拿些好酒送来这里。 “还请二位公子稍等片刻。因为还有些事情需要处理,请恕在下不能继续相陪。”方翎吩咐完了下人之后准备告辞。 “多谢方公子款待,方公子若有事务需要处理不必在意我们。”跃阳觉得他对方翎的印象很好,所以说话也比平时要有礼多了。 “在下明日一早再来拜访。”转身欲走,忽然又想到什么一般,回过头来对两人说:“陆公子和柳公子吃完饭就好好歇息便是,晚上还请关好门窗,不要轻易外出走动。” 两人一路过来,心下明白,点头答应。 待方翎走了之后,跃阳过去关上门。坐到桌边和柳扶西说:“果真像那茶馆老板说的那样,方家有异。” 柳扶西不在意地一点头,然后邪恶地笑着凑到跃阳身边,伸手搂住跃阳的腰,低语:“不如今晚你我一同夜游方府,查个究竟?” 跃阳要拉开他缠在自己腰上的手,无奈柳扶西力气太大,怎么也掰不开,索性给他搂着,回他:“要查你自己查,本公子日夜奔波,累了,得好好休息一晚。” 柳扶西忽然在跃阳耳边轻轻吹气,暧昧地低声说:“那不如为兄来伺候贤弟安寝?” 跃阳被柳扶西逗弄得身体一僵,恼怒地伸手推他,两人正在屋内闹时,就听见门外一阵敲门声,接着一个清脆的声音响起:“陆公子,柳公子,饭菜已经准备好了。” 柳扶西放开跃阳,在一边坐下,叫人进来。进来三个丫鬟,两人端菜一人拿酒,安置好酒菜上桌,就齐身退下顺手把门关上。 跃阳看着眼前香美诱人的饭菜,口水直流,感叹一句:“好久都没有尝到这么好的饭菜了。” 的确是这样,自从那日客栈一住,遇上些许问题,为了早日赶到方家处理完事情好去墨安接应,他们一路就没再投宿客栈,多是走山路,一来快捷二来不再受杀手的堵截。这样下来,吃的都是些粗制干粮,喝的是山间泉水,就连睡觉都是山林露宿。 不过跃阳盯着那菜饭看了半天,竟然没有动手。 柳扶西看他只盯着饭菜,于是笑道:“这饭菜色泽诱人,香味扑鼻,贤弟为何只看不吃?” 跃阳白他一眼,“你不试毒,我怎么吃?” 柳扶西伸手替跃阳倒了一盅酒,又给自己满了一盅。 跃阳接过酒,一饮而尽,豪爽道:“酒味甘甜,好酒!” 柳扶西细细品一口,啧啧道:“贤弟像喝水一样品酒也能品出味来,佩服。” “我觉得方翎这人很不错,”跃阳给自己再满一盅,一边吃菜一边说,“温文尔雅,彬彬有礼。” “贤弟怎能当着为兄的面夸别的男人。”柳扶西不正经地回道。 两人吃饱喝足以后,又有下人上来收拾碗筷,跃阳打着哈欠准备回房去睡,却被柳扶西一把拉住。 柳扶西把一个小香囊交到跃阳手里,“这东西你时时刻刻都带在身上。” 跃阳睡意正浓,迷迷糊糊地接过也不多问,随便揣进怀里就回他房去睡觉了。 入夜已深,睡得正香的跃阳忽闻笛声,一阵凉风拂过,他扯了扯被子把自己裹实,翻个身继续睡。 过了一会儿,笛声更加清晰,仿佛近在耳边一般。笛声宛转动听,透着些许悲凉,扰得人不能安睡。跃阳被吵得在床上翻来覆去,最干脆翻身下床,去看看到底是谁半夜吹笛扰人清梦。绕过屏风才发现原来自己忘了关窗,怪不得总觉得冷,还能把笛声听得如此清晰。 这时候已经睡意全无,透过窗向外面看去,今夜月色正好,借着皎洁的月光见莲池中央的凉亭上一个白色人影长身而立。笛声正是从那里传来。 跃阳心想,反正也被他吵醒了,倒不如过去看看是何人吹得一手好曲。 披上外衣,打开门,想了想,最后还是没去另一边的屋子里叫醒正在休息的柳扶西。赶路那几日都是他在守夜,好让跃阳安心睡觉。柳扶西表面上虽然什么也不说,但跃阳心里明白柳扶西肯定累得不行。 跃阳暗笑自己怎么变得如此在意柳扶西了,无奈摇摇头,便穿过走廊向莲池走去。 过了小桥,那白色身影背对着自己,这时候那人似是听见身后动静,转过身来。 此人正是方家大公子方翎。 方翎见到跃阳,有些吃惊,过了片刻才带着歉意地笑道:“在下打扰到陆公子休息了?” 跃阳点头,“半夜睡觉忽闻笛声,只好起来看个究竟。” 方翎没想到跃阳如此直接,歉意更深:“真是万分抱歉,陆公子请回去安歇,在下保证不再吹笛打扰了。” 跃阳抬头看看,只见月色如水,睡意全无,叹道:“今夜月色真美。” 方翎不明所以,只好也看月亮,附和道:“是啊。” “方公子笛声悠扬,可为何如此伤感?”跃阳问此话时,仍然抬头看着月亮。 身边的方翎轻轻一声叹息,许久之后才无奈轻声道,“就算说了,陆公子也不会明白的。” 就是这样,别人越不想说的事,就越能勾起人的好奇心。 跃阳听方翎这么说,转过脸来看他,“方公子可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方翎并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只是说:“夜深了,还请陆公子回去睡吧。明日一早还要见我父亲。” “方公子也以为是我杀了你弟弟?” “我信与不信又能如何?”方翎也转过脸来对跃阳淡淡一笑。 这时候他们对面突然掠过一道人影,两人皆是一怔,方翎回过神来,立即举步去追,一边回过头对同样追上来的跃阳道: “陆公子请先回房间,关好门窗!” 跃阳哪里会听他的话,早已传闻方家闹鬼,如今遇见,正好一探究竟。 他们两个追着那个身影一路疾行,不料追到后院的一处花园中,却不见了人影。 偌大的花园当中,幽静无比,有暗香扑鼻。跃阳突然发现不对,正转身欲走,突然一阵困意袭来,他艰难地举起手用力地按了按太阳穴,想要保持清醒。 这时候突然有人从身后扶住自己,就听见方翎在身边叫着他的名字:“陆公子,陆公子?” 困意越发深了,跃阳连回答的力气也没有,只觉得方翎的声音好像来自很远的地方,眼前的人影慢慢模糊起来,黑暗不期而至。 第十七章:满腹疑云 柳扶西好几日赶路都未曾好好合过眼,昨夜一觉睡得相当安稳,第二天一早神清气爽地去敲跃阳的房门,半天也没人应。柳扶西只当跃阳是在睡懒觉,不料再一稍微用力,门却应声而开,柳扶西踏入屋中,环视一圈,屋内空空如也,全不见人影,这时候突然注意到那扇对着凉亭的窗子如昨日初见这间屋子一样,大开着。 正在思考时,有人忽然闯进屋来,是一个家丁,一见到他就急忙说:“柳公子,我家老爷请您去大厅一见。” 柳扶西跟在家丁后面穿过昨晚那条长长的走廊向主屋走去。 一进门就见到高坐在主位上的方家山庄主人,方秦天。 柳扶西温润拱手一拜道:“方前辈,晚辈柳扶西。” 方秦天看了柳扶西一眼,脸色不善,沉声道:“昨夜方家山庄被小贼趁夜入侵,掳去了我儿方翎和陆公子,不知柳公子昨夜可听见什么异常响动?” 柳扶西听他一说,皱眉沉思片刻,仍是温润有礼道:“晚辈昨夜并未听见什么异常动静。”然后又问,“不知方前辈所言我义弟和方公子被抓是否属实。” 方秦天忽然满脸愠色,狠狠将茶杯往桌上一摔,怒喝:“我方家昨晚没有杀了陆跃阳那小子是给陆横的面子!如今陆跃阳挟了我大儿子潜逃!当我方秦天是吃素的吗?!” “方前辈如何凭一只玉箫就断定人是跃阳所杀?”柳扶西冷静问道。 “证据确凿,你还想为他狡辩?!”方秦天大怒。 “晚辈不敢,晚辈只是指出这其中种种疑点。”柳扶西上前一步,细细分析:“陆叔叔在江湖上教子严厉也是出了名的,跃阳在发生这件事之前一直不曾在江湖上露过面,陆叔叔几乎很少让他出门,请问方前辈,他该怎么见到方二公子又何来恨意想要取他性命?再而言,若二公子真是跃阳所杀,他为何还要留下那玉箫让人发现?何况那玉箫是家传之物,换做任何人,都不该轻易留下那么明显的凶器,那不就等于告诉别人,人是他杀的?再之,我一路曾听过方家二公子冤魂不散,夜晚出来在方府害人性命的传言,听说方府每晚都有一两个人死于非命,又可确有其事?” 方秦天本当他是在为陆家小子狡辩,忽闻最后那句话,问道:“你说你在路上听说方家山庄闹鬼?何人散布的这种谣言!我方家一直安好,何来有人死于非命?” 柳扶西看他这反应就知道自己猜对了,继续说道:“我和义弟在快要到方家山庄的时候,这种传言便越来越多,难道方前辈不知道?” 方秦天皱眉深思,然后忽然挥手招来一人,命他前去查探究竟,最后转脸对柳扶西说:“若要我知道你是在胡言乱语,我就立马取了你的性命!” 柳扶西坦然一笑,很随意的在旁边一张椅子上坐下。 “若是晚辈所言有假,听凭前辈处置。” 等了好大一会儿,出去查探的人回来了,凑到方秦天耳边悄悄说了几句。只见方秦天眉头皱得更深,等查探的人退了下去,方秦天沉吟许久,才把目光再次转向一旁的柳扶西,缓缓开口道:“确有其事。” 柳扶西淡淡一笑:“方前辈可想听听晚辈的猜测?” 方秦天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点头道:“你说。” “晚辈觉得,方家山庄中有人心怀异心。”柳扶西斟酌片刻,突然问方秦天:“请问方家大公子可会吹笛?” “你此话是何意!?”方秦天见柳扶西先怀疑方家山庄有异,又问方翎,神色不悦地问道。 “我昨晚睡觉,迷迷糊糊中似乎闻得阵阵笛声,不知方家府宅可有人有半夜吹笛的习惯。” “翎儿并不会吹笛,柳公子恐怕是听错了。”方秦天满脸的不悦,“还有我方家山庄,人人团结一致,是不会有人心怀异心的。柳公子还是想想陆跃阳现在何处!若找不回翎儿,我就为你是问!” “方前辈,晚辈的确能找出我义弟下落。” “哼!你若找出陆跃阳,证明他的清白,再找出杀了顷儿的凶手,那是最好不过。否则,老夫就是翻遍天南地北,也要捉住陆跃阳,千刀万剐,为我顷儿报仇!” 柳扶西成竹在胸地微微一笑,“我之前怕出事端,在我义弟身上下了蓝蝶香,所以引路蓝蝶一直跟着义弟。如今他出了差错,不在我身边,蓝蝶不久就会回来领我去寻他,方前辈尽管与我同去就是。” 坐在主座上的方秦天闻此先是略微诧异,沉声问他:“你懂得蓝蝶引路?你的师父是谁?”不等柳扶西有所回答,忽然发现什么似的站了起来:“柳扶西……你是柳连逸的儿子!” 柳扶西轻轻点头,便不再说话,却陷入沉思之中。幸好之前怕出事让引路蓝蝶一直跟着跃阳。引路蓝蝶向来通人性,如今跃阳突然失踪,蓝蝶定会飞回来带他去寻。不知道跃阳到底出了什么情况。柳扶西一边暗怪自己昨晚太大意竟然安然入睡,一边希望跃阳不要受到什么伤害才好。 方秦天则是尽力压抑着怒火和隐隐的不安。因痛失爱子,他从那日见到方翎查探出消息一脸悲恸地回来呈上玉箫之后被恨意冲昏头脑,一直只想杀死跃阳为爱子报仇,可是如今听了柳扶西的话,再加上刚才的手下来通报的消息,慢慢回想种种,却真觉得有多处不对劲的地方。方秦天从没有想过怀疑到方翎身上,方翎虽不是他亲生骨肉,他却一直待他如己出。而方翎也一向乖巧懂事,所以做事深得他的信赖。可是方秦天连接着今天所知道的这些消息,不安感便慢慢变大,细细想想,方顷的死居然总是会和方翎扯上丝缕!为何自己遣人找了很久都不见方顷下落,而方翎出去查探之后立即就得到了消息并且带回已经亡命异处的方顷?他也确实想不到跃阳为何无缘无故要杀方顷,而之前收到陆横的信,最后忽言武林有变,叫他提防小心。 方秦天在心里抽丝剥茧般细细分析着,不由生起了更多的疑惑:为何有人暗中散布方家山庄半夜闹鬼的消息?若是陆跃阳掳去了翎儿,那柳扶西的蓝蝶回来之后,跟着蓝蝶寻去就应该能够找到翎儿,可是翎儿武功高强,如何轻易被陆跃阳抓走?而柳扶西独自留下又是否有何诡计? 第十八章:早有预谋 跃阳醒来的时候,四周漆黑一片,凭着滴滴答答的水声和身下石块硌人的触感,他觉得他身在一处洞穴深处。身体不能动,也不能运气,不是被点上了穴道就应该是自己昏睡的时候被喂了药。 正想放开嗓子喊两声“有人吗”,忽见不远处火光一闪,倏尔整个洞穴内部明亮起来,一道人影落在眼前。 “醒了。” 跃阳躺在一处粗糙的石台上,循声看过去,见另一边正惬意地坐着方翎,跳动的火光衬得他脸上层层阴影,让跃阳看不清他的表情。 “方公子这是在开什么玩笑?”跃阳用故作轻松的语气问方翎道。 “哼,开玩笑?”方翎坐在那侧轻轻地笑,然后又冷声问:“陆公子觉得我是在开玩笑?” “不觉得。”跃阳不再看他,他觉得方翎这人一点也不幽默,看他还不如看黑黝黝的洞顶。 “啧啧,我辛辛苦苦找了这么久,果然天不负我。”那边方翎好似自言自语。跃阳不解他话里的意思,又转脸看他。 “陆公子可知我为何要把你绑到这里来?”方翎说完,优雅地起身,慢慢地走到跃阳面前,忽然倾下身抚上跃阳的脸侧,帮他把一丝乱发拂至耳后,不待跃阳有所回答,继续慢悠悠道,“我也是不久前才知道心经在你那里。” “什么心经?”跃阳被他弄得糊里糊涂,不由问出口。 “呵,陆公子可真会装傻。”方翎坐在跃阳身边,冷笑几声,“你说是什么心经?” “我就是不知道才问你。”跃阳无奈地叹口气。 方翎忽然面露一丝狠色,伸手钳住跃阳的喉咙,“陆公子可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老老实实交待出心经的下落,否则,我只要轻轻一捏,就能捏碎你的喉咙!” 跃阳眼神没有丝毫惧色,漫不经心道:“那你就捏碎试试看,看到时候谁告诉你心经的下落。”其实他根本不知道方翎说得是什么心经,不过当下情况,只能附和他,套出自己想知道的事情。 “陆公子果然聪明,料我不会杀你。”方翎抽回钳住跃阳脖子的手,“陆公子难道心里没有大把的疑惑等着听我一一解答?” “方公子果真心思细腻。”跃阳开始回想,细细推来,“方公子深夜吹笛,就是为了引我出来吧?”跃阳看方翎点了点头,继续道:“我一路过来,听说方家山庄闹鬼,方二公子冤魂不散,每夜出来杀人,啧啧,也是方公子散布的谣言吧?这样一来,我们入了方家山庄,方公子出来接待,好心提醒我们要关好门窗。而安排我住的那间,开着窗户并不是为了透气,是方公子早就料到我会忘记关窗,好让方公子你深夜忽起雅兴到亭中吹笛,正好我能听见。方公子真是神算,我果然是再也睡不着,跑了出去。”顿了顿继续说:“而我义兄那间,门窗紧闭,又在另一边,正好可以不受方公子干扰,安心入睡。该怎么说呢?方公子怎能这般偏袒我义兄。” “呵呵,陆公子可真会说笑。扶西公子的名号在下多多少少还是有所耳闻,当初听说是他一同陪你前来,为了能保证在不被他发现的情况下抓住你,我才不得不布下这局,又怎能惊扰到他?”方翎一脸狡猾的笑容。 “扶西公子?我都没听我义兄说过他有这么个名号。啊,对了,我还有问题想问你。” “什么问题?”方翎看起来心情要好了很多,不知道是不是在为没惊动柳扶西就抓住跃阳而得意。 “呃……我想想……是不是从那日市集上我与那位公子打架之时,这些就已经是你的计划了?偷了我的玉箫然后杀了赶到延城的方二公子,诱我来到方家山庄。其实你早就准备好了等我一来,就想办法抓我?” “陆公子果然机智伶俐,为了留住你性命,我在方秦天那里真是浪费不少口舌。结果他还是派人追杀你,还好我一路派人暗中相助与你,才能见到你活着来到方家山庄。”听方翎的口气,好像他做了一件多么伟大的事情一般。 “方顷可是你弟弟,你杀了他居然一点愧疚也没有,我真怀疑你们是不是亲兄弟。” “呵呵,陆公子不用怀疑,我本就不是方家的人,方秦天只有方顷一个儿子。” “什么?!”跃阳瞪大眼睛。“那你是假冒的?”一想又好像不太可能。 “不过我也并不是假冒的,我是他收养的。”方翎眼里忽然闪过一丝恨意,“大概是他愧疚吧,所以一直以来也待我如亲子。说了这么多,陆公子到底何时告诉我悠溟心经现在何处?” “我真不知道你所说的心经是什么东西,你会不会从一开始就算计错了?”跃阳无奈,他只觉得越来越糊涂了。方翎不是方家人? 方翎见跃阳还是装糊涂,一把捏住跃阳的下巴,“看来陆公子是想吃点苦头了?嗯?” 跃阳不能反抗,只觉得下巴都要被他捏碎了。 “陆公子还不打算说?”方翎又加重了力道。 跃阳疼得直皱眉,艰难地说:“你不说清楚让我怎么告诉你。” 方翎见跃阳的样子好像不是装出来的,便放开手看向跃阳,“陆公子难道不知自己为何年纪轻轻,功力却如此高强?” 跃阳摇摇头,这个他还真没想过,陆横平常很少教他习武,他也从未曾拜师,多是自己一个人偷偷练习,可是他的武功的确不错,他本只以为这是天赋问题。 “哼,想必陆公子心里也明白,我之前打探过,陆横几乎是不教你武功的吧?照理说你应该武学浅浅,可是和葬花娘子冷啸先生一战却毫发未伤?难道你从不怀疑过?” 被方翎这么一提,他果真开始皱眉思索起来,然后豁然开朗道:“那是因为本公子天资过人,自有神助。” “陆公子真会说笑,葬花娘子和冷啸先生是何许人也?照理说要取你性命还不是易如反掌,若不是你暗中练过悠溟心经,怎么可能几招之内让他们败退。” 跃阳叹气,怎么绕到最后结果还是绕到这上面来了。 “我真不知道什么悠溟心经,何况我这人很胆小的,要是知道,被你这么一吓早就告诉你了。”跃阳在脑子里面开始极力回想自己有没有接触过关于这些心经之类的记忆,在脑子里默默念着“悠溟心经”这四个字,忽然脑子里什么东西一闪而过。 他说得不会就是那本书吧! 第十九章:悠溟心经 跃阳忽然想起来十二岁那年的事情,那次他偷偷溜出去玩,结果出城迷了路,结果走得太累就坐在一棵树下睡着了。等他醒来的时候突然发现身边不知何时已经坐了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那老人看他醒了,就笑眯眯地问他:“小娃娃,我看你资质不错,不如我传你一套功夫如何?” 那是跃阳求之不得的事情,可他把那老头从上到下从左到右打量了一遍,除了觉得他像是江湖骗子,就没有更多的发现了,于是有礼貌地对那老头说:“老先生,天晚了,我要回家了。”谁知自己刚站起来那老头就一把拉住他,嘿嘿笑道:“要走也行,必须学了我的功夫。” 还没等跃阳再有所反抗,老头就忽然伸手点了他的穴道,把他扛着就往远处的山那边走。跃阳那时候脑海里一闪而过的念头就是:完了完了,这下糟了,遇到一个卖小孩的,爹,你快来救我呀! 白发老头把跃阳带到深山一处小屋,然后给他解了穴道。 “告诉我你叫什么?”老头儿凑到跃阳面前笑眯眯地问道。 跃阳把头别到一边,对他不理不睬。老头儿不生气,反而笑道更和蔼,慈祥道:“小娃娃别怕,爷爷耍一套功夫给你看,怎么样?” 跃阳这时候来了兴致,把头转过来,又见那老头狡猾地笑:“不过你先告诉我你叫什么。” “你先表演功夫给我看!”跃阳固执道,自己要是真说了,他却不会功夫,那不是吃大亏了。 “好好……”老头说完就退了几步,先扎了个马步,然后嘿嘿哈哈几拳,最后站起来,回到跃阳身边,问他:“如何?” 跃阳只觉得自己是被耍了,从鼻子里哼了一声。 老头见这小娃娃活泼可爱,一时间舍不得放跃阳走,连哄带骗,还是问得了跃阳的真名字,听后若有所思道:“那你爹是谁?” “哼!臭老头!我爹可是江湖上鼎鼎有名的陆大侠陆横!你再不放我走,等我爹知道你抓了我,看他不好好修理你。”跃阳威胁地说道。 “嘿嘿,原来是陆横那小子的儿子,真巧,真巧。果然传得父亲的好资质,还青出蓝啊。”老头儿听见跃阳这么一说,眼睛一亮,忽然又哈哈大笑起来,“你爹见我,可也要礼让三分啊,哈哈哈哈!” “你骗人!向来都是人见我爹礼让三分!”跃阳见这臭老头又爱吹牛还狂妄自大,愤愤道。 老头好似想到了什么一般,又问:“那颜儿可好?” 跃阳一愣,然后才反应过来,颜儿是他娘的名字,疑惑地问:“你怎么知道我娘的名字。” 老头敲了敲他的脑袋,“这个我当然知道。”忽然又见跃阳低头不说话,又问:“怎么了,怎么不说话?” “我娘去世了。”跃阳咕哝一句,心情跌落到了谷底。 老头听他这么一说,也是怔在当下,半天才回过神来,见跃阳一脸落寞,赶紧转移话题:“跃阳,你饿不饿,我这里可有上好的野兔肉,想不想尝尝?” 跃阳想说不饿,可是肚子很不争气地叫了起来。 老头笑笑,“你跟我来。” 跃阳乖乖听话地跟去了,打算吃饱喝足,等老头一不注意就开逃。 不过逃跑远没有跃阳想得那么简单。跃阳试着跑出去好几次,最后都绕回了这处木屋前,最可恨就是每次臭老头都在木屋前笑眯眯地等着他,见他一脸失落地回来就啧啧道:“跃阳你还不行啊,怎么走了好几次也走不出去?” 不过这老头对跃阳很好,每天都会带着他出去做一些有趣的事情。前一天是带他去山涧小河里捉鱼,不用鱼叉也不用渔具,直接到水深没到他腿根的小河里用手捞。老头说要静心闭神,瞅准了,出手要快,一边说着就伸手抓住一条青色小鱼来,小鱼在他手里啪嗒啪嗒甩了两下就从他手里滑走了,然后老头又眯起眼睛对他笑:“记住,鱼的身体很滑的,但是你也不能太用力把它捏死。看到那处的大鱼篓了么?”老头指指离他们有些远的放在上游处用细绳拴在岸边正在河面上左右摇摆的鱼篓,说道:“抓到之后就对准那边,扔进去,什么时候把鱼篓里装满了才能上岸。” 跃阳刚开始只觉得好玩,可是在水里摸索半天也抓不住一条鱼,更别说填那鱼篓了,过了一会儿还是抓不住心里开始发急,正准备拍拍屁股上岸,管他什么破鱼篓,忽然听见坐在岸上晒太阳的老头悠哉悠哉道:“跃阳你还是不行啊,我这老头都能干好的事情,你年纪轻轻机灵敏捷,不应该做得更好?” 跃阳向来要强,听他这么一说就横下心来,在水中摸索。第一天持之以恒到很晚,月亮老高了,他才好不容易填满那鱼篓,结果是又累又饿。 后来两天慢慢地就快了很多,最后一次和那老头比了个赛,两人不到一会儿就把鱼篓给填满了,跃阳比老头儿还快了一些,老头儿笑弯了他那月牙眼。 慢慢地,跃阳就觉得在这里也挺好玩的,把他爹抛到了九霄云外。一老一少整天在深山里做些奇奇怪怪的事情,那老头后来给他一本蓝页封面的破旧书本,让他背完,否则不准他出去玩。跃阳看见蓝色封面的几个大字都有点不清楚了,细细辨认,慢慢道:“悠溟心经,”转过脑袋问老头儿,“这是什么?” 老头要他别问,背了就是。 跃阳一向聪明伶俐,很快就跑去背给那老头儿听交差了事了,老头儿听跃阳熟练地背完,先是有点小小的吃惊,然后立刻拿出招牌式的笑容,对他慈祥道:“跃阳,你和我比一比,怎么样?” 跃阳不明白他说的比一比是比捉鱼还是捕鸟还是采叶,还没回应,就见老头一拳就朝脸上打来,一边轻松闪开一边气愤道:“臭老头,你干什么!” 老头仍然笑得灿烂,抬腿一扫,跃阳竟然发现自己很轻松地移开步子躲过去,这时候老头又出招,跃阳见招拆招,两人你来我往,直打到太阳落山。 最后老头摆摆手,慢慢喘了几口气,忽然对跃阳说:“跃阳,你明天就回家去吧。不然你爹该着急了。” 跃阳听他这么一说先是一愣,然后才想到自己在这里都快呆了一个月了,再不回去,他爹真要急疯了吧。可是又有点舍不得,于是别扭地说:“臭老头,不如你跟我一起回家吧。” 老头笑着摇摇头:“老头儿我向来自在惯了。”忽然又说:“对了,我交给你的东西你一定要牢牢记着。你去把那本《悠溟心经》拿过来。” 跃阳走进屋把那本书拿来,交到老头手里,老头不知从哪点起了一把火,把悠溟心经放在上面,看着纸页被慢慢烧得发黄发黑最后化成灰烬,悠悠地对跃阳说道:“《悠溟心经》我已传授于你了,哼,当年要传给你爹,他死活不肯,这回看他不气青了脸。”说完哈哈大笑起来,然后又看着跃阳,还是初见时候的那种慈眉善目:“跃阳啊,以后要一定要惩恶扬善,成为你爹那样的一代大侠,像你娘一样善良。若是我知道你处处为恶,一定会找去好好修理你!” 跃阳那时候还年少无知,才不知道那老头给自己看的是什么,不过成为大侠一直是他的梦想,所以一边点头一边一一答应下来。 第二天一早,跃阳醒来的时候想和老头告个别再走,却到处找了都不见人影,最后在小桌上看见一张字条,只留了短短一行字“若是有缘,来日再见”。 跃阳回到家里,一个月以来因为少爷的失踪而愁眉苦脸的下人们顿时又惊又喜。陆横为找他没有回来,管家立即派人去通知老爷少爷回来了的消息。跃阳在大厅等了一会,就见他爹风尘仆仆地赶回来,脸色铁青,喝他跪下,二话不说就把跃阳给狠狠地打了一顿。那是跃阳第一次挨打,昏迷一天一夜。 后来跃阳伤势好转,陆横过来看他,脸色还是很难看。 跃阳见陆横头上多了几丝白发,想到是因为自己失踪一个多月没有音讯,害爹为自己担心,才会如此,也不再因为无故被打而生气,反而愧疚起来。 后来跃阳向陆横说了这一个月在山中的见闻和那不知名的老头的事情,他爹果然脸色发青,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最后只能无奈叹了一口气。 自那以后,陆横对跃阳的管教更为严厉,几乎不让跃阳再出门,也很少再教跃阳武功。而且看到跃阳每次在外面和人打架招惹是非,就会被罚关很长时间的禁闭。 跃阳原本一直都为这件事情而抱怨陆横,如今才知道,陆横其实是为了保护他。 悠溟心经何许宝物?当年为争这薄薄一本书,武林间一时腥风血雨。后来传闻玄竹老人得到这本书,自此销声匿迹,武林间才慢慢地也恢复了风平浪静。 玄竹老人本想把悠溟心经烧毁,可是又觉得这等武学珍籍没有人学用太过可惜,就想挑了个合适的人传授与他,当年是看准了陆横的,可是陆横心高气傲,不屑去学悠溟心经,只好作罢。就在玄竹老人以为这书没有合适传人的时候却遇见了跃阳,机缘巧合,他还是陆横的儿子,又天赋极高,那些日子真是让玄竹老人高兴得很。 可是却不曾料到后来有个叫方翎的年轻人一直查探心经下落,不知怎么居然知道跃阳学过此等秘籍的心法。也因为如此,给跃阳惹出了不少祸端,陆横一心为跃阳营造出的安全平静的生活还是被慢慢打破。 第二十章:坚守诺言 方翎见跃阳似乎是想起来什么,马上问道:“记起来了?” 跃阳点点头:“好像我确实有看过这么一本书。” 方翎闻言逼前,“书现在何处?” “你为什么问我书在何处,而不是以为我随身携带?”跃阳转移话题,因为他在纠结要不要告诉方翎,那本他费尽心机想要得到的书其实早在八年前就被一把火烧了。 “陆公子不想吃点苦头就如实招来!我是很没有耐心的。”方翎见跃阳又故意扯开话题,怒道。 跃阳暗想糟了,这下该怎么办?不然就随便告诉他一个地方,让他先去找,可是他要是带上我一起去怎么办?如果发现我骗他,当场把我杀了怎么办? 方翎见跃阳沉默不语,不知道又想耍什么花样,一把抓住他,把他扯了起来,逼问道:“快说!” 跃阳被他这一扯,差点勒死,猛咳了几下,然后索性说道:“烧了。” 方翎一听大怒,伸手就是一掌,把跃阳打得一头撞上石壁,顿时头晕眼花,嘴里泛着腥甜的味道。 方翎怒气未消,站在一边俯视下来,冷冷地说:“陆公子还是快点如实道来,也能少吃点苦头!” 跃阳缓过气来,冷笑一声:“方公子为了一本书连兄弟都可以杀害,我怎么敢骗你?我说得是实话。至于方公子信与不信那就是方公子你自己的事了。” 闻言,方翎脸色阴冷地逼到跃阳面前,抬起跃阳的下巴,逼跃阳与他对视,眯起眼睛:“烧了没关系,陆公子不是看过?难道还记不下来?” 跃阳闻言心里念头一闪,忽然笑了起来,对他说:“也对,不如我将悠溟心经默写给你?” 方翎狡猾一笑:“陆公子直接背给我听也行。” “这怎么行,我背一遍你肯定记不住,我背书很快的。”跃阳赶忙推脱,自己默写给他,好歹能解开穴道,手可以动,兴许全身都能动,能动就不愁没有逃跑的办法。 “哼,背一遍我记不住,陆公子可以背两遍甚至更多遍,直到我记住了为止。”跃阳在脑子里飞快地想还有什么办法,这时候忽然肚子咕咕叫了起来,跃阳不好意思地朝方翎一笑:“我饿了。” 方翎退后两步,盯着跃阳看了一会,然后冷笑道:“陆公子若是先背一段来,让我满意,我就考虑给陆公子吃饭,否则的话,那就饿上你几天也不错。” 跃阳在心里把他家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一遍,然后和颜悦色地笑道:“方公子既然暗查过我,也知道我自小体弱,经不起饿,要是饿坏了就麻烦了,那时候我非但不能背诵心经给你,还需要你的照顾。不如先让我吃个饭,我吃饱喝足一定会好好背书。反正我人在这里,又不能动,你还怕我跑了?” 方翎觉得跃阳说得也有道理,跃阳在他手里,而且被封住穴道不能运用内力,不怕得不到悠溟心经的心法,便对他说:“你在这里老实等着,我出去给你弄吃的。”于是转身走向洞穴一头,身影很快消失不见。 这时候幽暗的洞穴深处只剩下跃阳一个人。此处洞穴阴冷潮湿,跃阳衣着单薄,只觉得身体都快和身下的石头一样冰冷了,刚才被那一掌打得到现在心口还隐隐作痛,头上估计也被撞出了个大包,现在这种情况真是饥寒交迫。 跃阳这时候忽然想起了柳扶西,脑海里开始浮现他的一言一笑。这种情况下就更加觉得柳扶西真是个温柔到不行的人,虽然有时候满脸邪邪的笑容还喜欢欺负自己,但是一向对自己好,那天自己被父亲打成重伤也是柳扶西细心地照顾自己。现在不知道他有没有发现自己不见,也不知道发现自己不见了他会不会着急。 想着想着忽然看见方才方翎出去的地方有浅浅小小的蓝色光芒,本以为是自己的错觉,再眨几下眼睛看去,发现一只蓝色的蝴蝶朝自己翩翩飞来。 等等!蓝色的蝴蝶?跃阳突然想起来他在墨安第一次见到柳扶西的时候好像也看到过蓝色的蝴蝶,而且就是因为那蝴蝶自己才招惹到柳扶西,以至于后来自己被他害得那么惨。 正在心里想着的时候,蝴蝶已经飞到他肩上停了下来,跃阳在看到这只发着幽幽蓝光的蝴蝶的时候心里突然平静了很多。他艰难地侧过头对蓝蝶说话:“你是柳扶西派来的对不对?”跃阳突然又觉得自己这样对一只蝴蝶说话好像有点傻,可是心里那迫切的希望却是那么强烈。 蓝蝶当然不会点头回答他,它就是柳扶西派来的,只在他肩上停了片刻就又翩翩飞了出去。 跃阳一时间心情又失落了起来,不就是一只蝴蝶么,蓝色的蝴蝶本来就不稀奇,自己居然傻到问它是不是柳扶西派来的,真是白痴。 蓝蝶飞出去没过多久,就见方翎白色的身影闪了进来,跃阳闻见食物的香味,抬眼向方翎手中看去,居然只看见几个馒头! 方翎走到跃阳身边,把跃阳扶起来托起他的下巴喂他吃下一颗药丸,然后给跃阳解开了一处穴道。穴道一解开跃阳手脚能动了,但是却没有多少力气,感觉浑身筋骨都软绵绵的,他才知道刚才方翎为何喂他吃下药丸,跃阳靠着墙有气无力地坐着,心里暗暗地想,这人真是太卑鄙了。 于是狠狠地瞪了方翎一眼,方翎也看出来他的心思,满脸笑容地对跃阳说:“总不能一直点着穴让你这么僵硬着身体。这样是以防万一,煮熟的鸭子,在下又怎么舍得让它飞了呢?” “你才是鸭子!”跃阳大怒。 方翎轻笑,撕下一小块馒头喂给跃阳,跃阳觉得别扭,忙道:“我自己来!” “啧啧,可是食下我这软骨丹,就怕陆公子连拿起一个馒头的力气也没有吧。”说完真拿一个馒头交到跃阳手里让他试试。 性格倔强是跃阳的一大特点,于是他艰难地拿起来馒头慢慢地啃了起来,可是心里却默默流泪。这简直比他和柳扶西赶路吃得干粮还寒酸啊,他陆跃阳什么时候落魄到这种地步了啊?但是就是寒酸也比饿死好,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跃阳这样劝自己,便吃得更卖力起来。其实白馒头的味道还不错,于是感叹,要真是饿自己几天估计喝面糊都会都觉得美味了。 跃阳吃饱了之后方翎慢慢地说:“饭也吃过了,陆公子该背诵心经给我了吧?” 可是跃阳想到那老头在他临走之前和他说过的话,要行侠仗义为武林除害。而方翎这种人就是害啊,自己把心经内容告诉他,那不是违背了诺言?可是若不告诉他,自己肯定也不会好过,不如稍微修改一点,反正他没看过也不知道。 这样想着就准备把悠溟心经背诵给方翎了。 方翎刚开始听着还是心平气和,忽而站了起来,眼睛里带着深深的杀气,这次是真的走过来狠狠掐住跃阳的脖子,阴狠地说:“你若再敢背诵假的心经,我就不客气了!” 说罢松开手,跃阳刚才冷不防被他掐住喉咙,缓不过气,被他放开之后,猛烈地咳嗽起来。 “你以为你随便改编心经内容我会不知道!你最好给我老老实实地背出来,不然,我就让你尝尝痛不欲生的滋味!” 跃阳索性不跟他耍花样,当即躺了下去,说道:“哼,痛不欲生?反正本公子也不是没试过,既然你能感觉到心法的真假,那我也不在这跟你瞎套了。有什么招你尽管对我使,心经我答应了别人要善用,就不会于你这种恶毒小人吐露一字一句!” 跃阳的倔脾气一旦上来,就会变得十分不顾后果,说此话的语气冷硬十足,丝毫没有半点畏惧。 第二十一章:蓝蝶引路 两人正在思索的当下,果然见一只蓝蝶从门外翩翩飞了进来,柳扶西伸手,那蓝蝶便落在他的指尖。 柳扶西站起身对方秦天说:“前辈若信得过我,我们现在就一同跟着它去找人。” 这时候突然有人匆匆进屋,走到方秦天身边,伏在他耳边说了什么,方秦天脸色一变。 等报告消息的人下去之后,柳扶西问道:“方前辈难道是打听到了什么消息?” 方秦天脸色依然很难看,摆了摆手,回答道:“等见到陆跃阳兴许就能清楚了,我们现在就去找他!” 柳扶西也不再耽搁,要去寻找跃阳。 蓝蝶仿佛明白主人心思一般,从柳扶西指尖飞开,在空中偏偏飞了几圈,便开始在前方飞舞引路。 走出方家山庄,蓝蝶便转向西北方向,朝着后山缓缓飞去。 方秦天思绪万千,方才手下来禀告他的事情正是他之前雇去拦杀陆跃阳的高手其中很多都被方翎擅自解雇或者暗杀了。而且还有人发现方翎和魔教案暗有来往。方秦天脑海里闪过一个令他怎么也不愿意相信的念头,翎儿怎么可能做出背叛方家的事情? 方家山庄的后山地势不算险峻,只是山林里处处杂草乱木,参天大树遮住大片阳光,山势曲折绵延,占地极大。后山又有多处隐秘的山洞,被灌木遮挡,一般情况下很难发现,也没有人知道这里到底有多少处山洞。这样一来,这里的确是用来藏身的好地方。 两人跟着蓝蝶走进山林,拨开挡在面前的枝枝叶叶,眼睛则是紧紧跟随蓝蝶的影子,山林里光线昏暗,就怕稍不留神就找不到那小小的蓝色光芒。 走了很久之后,大概已经绕到山的另一边了,这时蓝蝶飞得越来越慢,最后徘徊在一棵大树前面。因为地势的原因,这棵树倾斜地生长着,周围无数丛生的灌木杂草,看起来并无特别。 蓝蝶在上方盘旋片刻又停在树侧,柳扶西轻轻地走过去,扒开灌木杂草,果然发现一处洞穴,这时候方秦天也走了过来,弯身就要探进洞去,却被柳扶西拦住。 “方前辈,我们先不要贸然进去。里面还不知道是什么样的情况,打草惊蛇就不妙了。”柳扶西虽然嘴上说得是怕打草惊蛇,实则担心洞内的跃阳,如果他们就这样冲进去,里面挟持跃阳的人对跃阳不利就糟了。 方秦天稍有不耐地问他:“那你有何办法?” “我放蓝蝶入洞,把里面的人引出来,我们埋伏在洞口即可。”话刚说完,蓝蝶就像有灵气似的,翩翩飞进黑黝黝的洞内,片刻后就消失在黑暗深处。柳扶西把洞遮盖好,退到不远处,借着高大树木和灌木的遮掩隐藏踪迹。 洞穴里面的情况却是不容乐观,方翎见跃阳不肯吐出悠溟心经一字,把他抓起来抵在洞壁,两人僵持着,一时间气氛冷到极点。 就在方翎准备强逼跃阳喝下蚀骨之毒的时候,忽见一只蝴蝶飞到他和跃阳之间。方翎本来只以为是误飞到洞穴里面的普通蝴蝶,并不在意。忽然发觉不对,猛得再次转过头去看那只蝴蝶,只见蝴蝶周身散发着淡淡的蓝色光芒,心里蓦地一惊,引路蓝蝶!竟有人追踪! 当即松开紧抓住跃阳衣襟的手,将他狠狠摔在石台上,起身就去抓那只蓝蝶。谁知蓝蝶反应敏捷,轻巧地躲了过去,非但不逃跑,还挑衅似的在他头顶上方飞来飞去。方翎心中明白千万不能让这只蓝蝶活着出去,引路蓝蝶追踪力极强,只要在被追踪的人身上下了特制的蓝蝶香,被它发现,就算再怎么转移地点最后还是会被找到。难道是柳扶西之前在陆跃阳身上下了蓝蝶香?来不及再细细考虑,抽出佩在身上的长剑,凌空乱舞,直朝蓝蝶砍去。蓝蝶见势匆匆朝出口飞去,方翎回头看了一眼老老实实躺在石台上的跃阳,就追了过去。 跃阳再次看到那只蓝蝶的时候,只觉得自己心脏都快要漏跳一拍,心里的惊喜简直溢于言表,果真是柳扶西找到他了!可是为了不让方翎有所察觉,他还是控制住自己,没有将这些表露在脸上。当他见方翎看到蓝蝶时蓦然苍白的脸色,就更加坚信自己的想法了。刚才被方翎狠狠一摔,弄得他浑身都疼,可是一想到柳扶西已经知道他的下落,说不定很快就能见到,一股巨大的喜悦感就涌上心头。 果然不出柳扶西所料,过了一会,那处洞口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片刻之后,蓝蝶飞了出来。 方秦天这时候屏住呼吸盯着洞穴处看,只见剑光一闪,一个熟悉的身影从里面探了出来,待看清楚从洞口出现的人,方秦天心里咯噔一下,竟然真是方翎,他和陆跃阳在一起!可是为何不是陆家小子追出来?! 待方翎追着蓝蝶离洞穴稍远一些,柳扶西已经迅速移向洞口,他心里唯一的想法就是马上救出跃阳!而这时候忽然闻得一声暴喝。 “翎儿!” 是方秦天,他说罢已经纵身跃起,挡在方翎面前。方翎看见方秦天先是一惊,眼角恰好瞥见柳扶西的身影已经闪进洞口,心里大喊糟糕,上当了! 来不及返回洞穴,方秦天一招已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他而来。 “逆子!” 方秦天怒喝,一拳打在方翎胸口,方翎躲闪不及,被打得踉跄后退,喷出一口血来。 方秦天面对着他,不再攻击,眼角发红,沉声问道:“是不是你杀了顷儿?你为何暗中与魔教来往?” 方翎知道计划被拆穿,那边柳扶西已经去营救跃阳,抹了抹嘴角的血,冷笑道:“是我杀了方顷又怎么样。我不但杀了方顷,还暗通魔教,贩卖方家各种机密,方家衰败之日指日可待了,哈哈哈哈!” “你!”方秦天气结,一时无语。一拳又要打去,方翎却早有预防,急急闪开,知道这次是得不到悠溟心经,于是匆匆逃走。方秦天见他要逃,紧随其后。 洞穴隧道是缓缓向下延伸的,有多处旁道,曲折盘旋,宛若迷宫。蓝蝶这时候已经飞到柳扶西身边为他引路。柳扶西走了长长一截还不见跃阳,心里更是着急,这时候地势突然平缓起来,隐约可见微弱的亮光,转过一处遮挡的巨大岩块,视线豁然明亮,一眼就望到了宽敞的洞穴尽头一个微微蜷缩着的身体。 柳扶西急忙过去。 “跃阳!” 跃阳听见柳扶西的声音,心脏剧烈跳动起来,有种说不出来的高兴,但是忽然发现柳扶西的声音居然是异于往常的焦急不安。跃阳记得柳扶西向来冷静,还从未见过他如此惊慌的样子,于是心里突然起了些邪恶的小念头。 柳扶西这时侯已经走过来抱起跃阳,见他脸色苍白,双目紧闭,四肢瘫软无力,额头一层细密的冷汗,轻轻摇晃几下,担忧地唤道:“跃阳?跃阳?” 跃阳仍然装作昏迷不醒异常痛苦的样子,心里却得意的听着柳扶西因为过于焦急而略显沙哑的声音,暗暗笑道,叫你整天耍我,哼! 柳扶西见跃阳一直不醒,以为方翎对他做了什么,于是拉过跃阳的手探了探脉搏。不探还好,这一探,柳扶西方才的焦急担心瞬间息退,一时又气又喜。暗暗叹气:你这个家伙,这种时候还敢开这样的玩笑。 再看了看双目紧闭的跃阳,只见他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翘挺的鼻梁在白皙的脸上投下阴影,几缕乱发垂在脸侧,火光晕开了他柔和的脸部线条,再加上正软弱无力地躺在自己怀里的样子,倒真是有几分“活色生香”的意味来。柳扶西嘴角勾起,邪邪地笑了起来,然后突然低下头去,对上了那淡色的薄唇,吻了上去。 跃阳见柳扶西忽然没了动静,正在纳闷,突然唇上覆上什么柔软温热的东西,让他浑身一僵,猛地睁开眼睛,眼前是柳扶西因为距离过近蓦然放大的脸,还来不及再做什么反应,那边柳扶西的舌头已经探进口中寻觅,跃阳脑中“嗡”得一声,一时间回不过神。 这……这是什么情况? 过了好一会儿,跃阳才想起来自己应该反抗,可是因为他食下了软骨丹,连推开柳扶西的力气都没有,只能徒劳地躲避柳扶西逐渐加深的吻,发出不甘愿的几声“唔唔唔”。 等到跃阳觉得自己被吻得快要窒息的时候,柳扶西终于放开了他。跃阳急促地喘了几口气然后拿眼刀杀他,但是因为刚才被吻得有些发晕,又加上脸红心跳的样子,其杀伤力基本为零。 “我真该谢谢方公子,呵呵。”柳扶西抱着跃阳返回方家山庄,不顾跃阳别扭地瞪着自己,在他唇上又轻轻地吻了两下,恶意地微笑着,“贤弟的滋味当真美好,叫为兄忍不住想要多尝几下。” “你……”跃阳瞪着柳扶西,气得几乎说不出话来,“你快帮我解开软骨丹!放我下来!” 柳扶西深深地看了跃阳一眼,摇摇头,已是满脸奸计得逞的笑容:“难得贤弟不会拒绝为兄的一片深情,为兄怎会浪费如此良机?” “哼!你明知道我是因为四肢无力才推不开你!” 柳扶西看着跃阳,笑意更深, “没关系,今晚贤弟会舍不得推开为兄的。” 跃阳一时没反应过来柳扶西的意思,抬头看见他那一脸邪恶的笑容,身体突然僵硬起来,片刻后在柳扶西怀里无力地挣扎着:“你……你你……你赶快放我下来!你这乘人之危的混……唔……” 第二十二章:  拳拳君心 柳扶西把跃阳带回方家山庄,已是傍晚。 柳扶西将跃阳安置好了,倒真是没有给跃阳解开软骨丹。跃阳躺在床上只能咬牙切齿地任他调戏。 这时候突然有人敲门,柳扶西走去开门,见一个人双手托着一支白玉箫神色恭敬地站在门外。 “我家老爷有些事情需要处理,所以目前不能过来探望陆公子,命小人前来送还这支白玉箫,并为误会陆公子一事表示歉意。请两位公子好好休息。” 柳扶西接过白玉箫,微笑道:“义弟身体不适,玉箫在下便待他收下了。” 柳扶西等那人走了之后,转身关门,然后走到床边。刚才的对话跃阳躺在床上听得清楚,看见柳扶西过来就问他:“玉箫他们还给我了?” 柳扶西把玉箫放在床头,静静地盯着跃阳看了片刻,才开口说道:“事情我大概可以猜到一二,可是我不明白的是,方翎为何千方百计想要抓你?” 于是跃阳就把自己被抓的经过和方翎想要得到悠溟心经的事情统统说了一遍,柳扶西一直坐在一边安静地听着,等到跃阳说完,他低眉思索起来:原来跃阳年少时候学过悠溟心经,怪不得方翎设法想要抓住跃阳,不过,悠溟心经的事情若是传了出去,必定会有人为得到悠溟心经导致跃阳危险不断,没想到这次方家山庄一行居然出了如此之大的麻烦。墨安也不知情况如何,待跃阳今晚好好休息之后,明日一早就得赶回墨安和师父会和。 跃阳见柳扶西沉着脸半天不说话,而软骨丹还未解开,于是喊道:“喂喂!你到底什么时候给我解开身上的软骨丹之毒?” 柳扶西听跃阳喊他,回过神来,认真地对跃阳说:“我们明日一早动身去墨安。悠溟心经的事情不能再让另外的人知道。至于方翎那边,我也会想办法解决。” “若不是方翎这次算计,我恐怕一辈子都不知道自己看过的原来是这样一本武学珍籍,以前还总是埋怨我爹不让我出门不让我惹事,原来他是为了保护我。”跃阳想到这里就有点失落。 柳扶西见跃阳叹气,伸手宠溺地帮他捋顺了耳侧的长发,语气温柔地说:“知道了就要更加小心才是。你饿不饿?我去叫人送点饭菜进来。” 跃阳想到方翎给自己吃馒头的事情好像已经是很早之前了,被柳扶西这么一问才发觉已经是饥肠辘辘,委屈地回答道:“我都要饿死了。” 柳扶西轻笑,然后就起身走到门外叫人准备一些晚饭送过来。 回到屋内,坐到床边,忽然想起一件事来,细长的眼睛微微眯起,笑问道:“跃阳,你可记得你我之间的一个约定?” 跃阳眨了眨眼,表示记不清了,打哈哈道:“最近几天事情真是好多啊。” 柳扶西继续笑,已经把跃阳扶了起来,喂他吃下一颗药丸,把他紧紧抱在怀里,说道:“今年冬天,我们一起去停飞看雪。” 软骨丹的药性已经解开,可是跃阳并没有要挣开柳扶西的意思,安静地给他抱着,感觉着柳扶西身上比自己要高出一些的让人安心的温度。 “对了,那只蓝色的蝴蝶怎么会找到我的?方翎见到它的时候很紧张的样子。”跃阳才想起来山洞里那只蓝蝶的事情。 柳扶西搂着跃阳,在他脸颊上轻轻吻了一下,柔声道:“那是引路蓝蝶,还记得我之前给你的那个香囊吗?那里被我放了蓝蝶香。此只蓝蝶只寻一人,只识得一种味道,以后不论你去到那里,我都不会把你弄丢。” “嘿嘿,我把那香囊扔了不就成了。”跃阳狡猾地笑。 “呵。”柳扶西轻声道:“就算贤弟扔了那香囊,此只蓝蝶今后也只能寻你一人。” “为什么?” 柳扶西神秘一笑:“引路蓝蝶又名情人锁,并非江湖上传言那样,只是用来追踪,而是连接两个相爱之人的羁绊,蓝蝶之所以去寻你,那是因为你已经喜欢我了。” “你再不告诉我真正原因,我就一脚把你踹开。”跃阳虽然听到柳扶西这么一说心跳加速起来,可是他又不是白痴!自己喜欢上了柳扶西蓝蝶就能找到自己,这也太扯了。 “那贤弟到底喜不喜欢为兄?”柳扶西忽然撒娇似的凑在跃阳耳边轻声问他。 跃阳一听柳扶西忽然这么问,也不再去想蓝蝶事情,脸上晕开一片绯红,这时正好有人敲门,跃阳赶紧推开柳扶西逃难似的朝门口跑去。 柳扶西看着跃阳落荒而逃的样子,低低地笑了起来。 因为睡觉的时候跃阳怎么也赶不走柳扶西,所以只好再和柳扶西一起挤在一张床上。 忽然柳扶西伸手搂住跃阳,把他揽在怀里,感觉到跃阳微弱地挣扎了一下,却还是没有松手,轻轻地笑了一声,在黑暗中轻声唤道:“跃阳?” “嗯?”跃阳被搂着感觉有点别扭,听见柳扶西忽然喊自己的名字,紧张地应了一声。然后他听见柳扶西很温柔很好听的声音在他耳边轻轻地说: “我喜欢你。” 跃阳猝不及防地,突然心就跳得厉害起来,有种喘不过气来的感觉,脑中的一切都被瞬间抽空,只有耳边好像还轻轻地回响着那句温柔的好听的,我喜欢你。腰上紧紧搂住自己的力度和柳扶西宽阔的胸膛上比自己略高一些的让人安心的温度一时间都格外的清晰起来。不知道应该回应什么,跃阳也伸手回抱住柳扶西,把头埋在他的怀里。 两人就这样相互依偎,静静睡去。 第二十三章:抵达墨安 第二天一早,跃阳迷迷糊糊中向柳扶西怀里蹭了蹭,忽然睁开眼睛。 早就醒来的柳扶西为了避免跃阳突然跳起来,把他搂得紧紧的,邪邪一笑:“贤弟昨晚果然没舍得推开为兄,抱着为兄睡了一夜呢。” 跃阳的脸再度红了起来,别扭道:“因为被子太薄睡觉有点冷而已。” 柳扶西也不再捉弄他,松开手,心情颇好地起床更衣。 两人一同去了前厅准备和方秦天告别,却被告知方秦天一早就出去了。柳扶西和跃阳也不再多做耽误,告辞之后立即骑马上路,日夜兼程,次日上午抵达墨安。 再次来到墨安,跃阳心里面还是有很多感慨的。记得上次来到这里还是十年前,他只有十岁,和父亲一同暂住在柳府内,那时候的他尚且年幼无知。他还能记得在柳府后院第一次见柳扶西,白衣翩翩的少年手引蓝蝶,周身是一片郁郁葱葱的绿色,那真真是风景如画人如玉,尽管过去了这么多年,初见的时候的情景,却依然历历在目。 想到这里跃阳不禁有些恍惚,转脸看了看身侧的柳扶西,如今的柳扶西早已出落得英姿飒爽,俊逸非凡,修直挺拔的身材,一袭黑色长衫,有着褪去年少稚气的锐利轮廓和总是带着邪邪笑意的眼睛,十年前那个因为一点小事就下毒报复自己,总是冷冷看着自己的柳扶西好像只是梦中幻影一般。 回过神来却见柳扶西调转马头,并没有向柳家大宅的方向而去。便也跟着柳扶西调转马头,追在后面问道:“你不先回家看看?” 柳扶西在前面策马扬鞭,突然加快了马速,回头道:“你跟着我就是。” 晌午之时,两人来到了一处山清水秀的地方,山间流水潺潺,烟雾缭绕,另有密林翠竹,幽远静僻,好似人间仙境。 柳扶西勒马而立,随即翻身下马,跃阳紧随其后。 “你这是要去哪?”跃阳下马之后,便疑惑地问柳扶西。 “去见我师父。”柳扶西答道,然后又说,“你紧跟着我走,这里阵法严密,有多处机关陷阱。” 跃阳点头应是。 把马安置好,柳扶西便领着跃阳向竹林走去。竹林里面高挺的竹子参天而立,苍翠葱郁,午间阳光零星洒落,和着山间流水鸟鸣,更显清幽静谧。 “柳伯父在你师父那里?”跃阳紧跟着柳扶西走在竹林深处,一时周身清凉舒适,阳光被减缓了强度,淡淡地透过竹叶间的缝隙落在地上,跃阳不由感叹,果然是隐居的好地方。 柳扶西点了点头,忽然又说:“陆叔叔也应该在那里。” 跃阳一听他提起了自己的父亲可能也在,转脸带着七分喜悦三分惊讶地问:“真的?你怎么知道?” 柳扶西轻笑,“前面就要到了。” 果然,走到了竹林尽头就见几座精致木屋背山而建,门前有清澈的溪水叮咚流过,入眼的尽是无限的绿。 跃阳正想跟着柳扶西朝木屋走去,忽然一条细长铁链撕风向自己打来,紧接着就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带着欢喜地叫道:“哈,乖徒儿,还不接招!” 跃阳一把扯过铁链一端,缠在手上用力一拉,一个人影便从不远处的林中飞出,那人正是铁索乔。跃阳皱眉:“你又想干什么!” 铁索乔使劲反向拽过那条细长铁链,跃阳一时没有防备,凌空一个转身,就听见铁索乔笑嘻嘻道:“跃阳,陆横已经同意我收你为徒,为师这当然是在检查徒弟合不合格。” 跃阳无奈又摆脱不了,只好被留在外面先跟他打,而柳扶西这时候已经走进其中一间木屋,里面早有一人等在那里。坐在窗前的人却显温静优雅,一袭白衣胜雪,银白色的长发如瀑而下,一手倚着下巴,微微侧首,似在看窗外青山,又似乎什么也没看,好像全然未察觉出屋中此时已经多出一人。 柳扶西走上前,轻声道:“师父。” 叶游云这才转过脸来,只见他洁白的身影被窗外流泻而进的光线衬出白边,连眉毛也是和头发一样的银白色,单一双墨色眼瞳显出经历世事的睿智沉稳,脸上却是表情淡淡。 “你回来了。”清冷的声音响起,叶游云打量了柳扶西片刻才道。 “师父,我爹他……”柳扶西心里隐隐着急,于是赶紧问起柳连逸的情况来。 叶游云喝了口茶,才淡淡看他,“你爹并无大碍,居然是上山采药误食了让人昏迷不醒的药草,那草药只会让人神智昏迷,能睡上好些日子,再过几日就能清醒过来了。”说完微微叹了口气,摇头似自言自语,“他做事还是这般粗心大意,上次是误食了灵虚草,失忆两个月,这次又闹了这出,他这性子,真怀疑他是怎样行医救人的。” 柳扶西只好尴尬地笑了笑,之前在客栈听了铁索乔一言,还真以为出了什么大事,却忽略了铁索乔那好玩的性子,故意夸大其词叫他和跃阳担心,现在一听自己向来大意的父亲居然只是采药的时候误食草药才导致昏迷,松口气的当下又微微无奈。这时候突然想起正事,对叶游云道:“师父,是不是陆叔叔之前就猜到这件事和悠溟心经有关?” 叶游云微微抬头,“果真是有人知道跃阳学过悠溟心经,才设下诡计嫁祸跃阳,骗他去方家山庄?” 柳扶西听叶游云这么一说,便知道自己所猜无差,答道:“确实如此,这人正是方家大公子方翎。幸好我之前在跃阳身上下了蓝蝶香,倒也没有出什么差池,只是方翎逃跑了,方家山庄出了这等事情,现在应该乱作一团了吧。”柳扶西顿了顿,又问道:“师父是不是早就知道跃阳年少时候学过悠溟心经?” “八年前跃阳突然失踪了一个月,陆横那时候心急如焚,也赶紧联络了我和你爹出动人手寻他,那时候我们不管如何寻找也不见跃阳踪影,当时陆横几乎是万念俱灰,却在一个月后见跃阳安然回到家里,陆横惊喜交加之下却心知事有不对,一问才吃了一惊,原来是被玄竹老人带去学了悠溟心经。于是又赶紧写封书信给我们,商讨如何是好。悠溟心经若真是再现武林,必会引起祸端,跃阳那时年幼,学过悠溟心经一事泄露出去,他必定不安全,好在此事除去我们几个便无人知道,一致认为暂时一定要尽力隐藏。不过悠溟心经是绝世武功,跃阳天资聪颖,到底还是现了些锋芒,引人垂涎。” “那……这样一来,我们去方家山庄对于跃阳来说不是太过危险?” “是有些危险,不过却不得不如此。” “师父所言何意?” 叶游云叹息一声,缓缓看向柳扶西,“方家二公子死于非命,方家物证确凿,而玉箫是卫颜儿唯一遗物,所以不论是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还是拿回玉箫,方家山庄一趟,跃阳都是非去不可。” 柳扶西沉默不语,叶游云望着窗外,长叹一声:“事已至此,步入江湖,跃阳也是身不由己了。” 江湖多纷乱,尔虞我诈,明争暗斗,跃阳却是白璧无瑕,若入江湖,如何才能教这块美玉纤尘不染? 两人正沉默时,跃阳忽然闯进了屋子,见到叶游云时瞬间张大嘴巴愣在了原地,一时间动弹不得。 “好……好美的一个人……” 第二十四章:寒毒发作 跃阳张大嘴巴瞪着坐在柳扶西对面的叶游云,一时间脑袋空空,也就只能吐出这么一句话来形容。他从未见过这般俊逸脱俗的人,银发银眉,不知是不是因为一身白衣的缘故,周身似有淡淡白色光芒环绕,简直就像是神仙下凡。 “跃阳,你愣在那里做什么,这是我师父,你还不快过来拜见一下。”柳扶西见跃阳目瞪口呆地愣在门口,只好走过去拉他来到叶游云面前。 叶游云打量了跃阳片刻,才缓缓点头:“已经长得这般大了。” “您难道之前见过我?”跃阳不解地看叶游云,照理说这么一个人,见过一面自己绝对不会忘记。 “那是你很小的时候了,你不记得了。”叶游云缓缓道,那时候跃阳不过三岁,不记得也是正常。 跃阳挠挠头,又仔细盯着叶游云看了片刻,还是找不出任何之前见过的记忆,只好作罢。忽然想起来一件事,赶紧问道:“柳伯父怎么样了?” 柳扶西听跃阳这么一问,想起来跃阳刚才一直被铁索乔留在外面切磋武艺,并不知道柳连逸没事,便转脸告诉跃阳:“我爹并无大碍,过几日就能醒过来。” 跃阳有些不信,觉得柳扶西可能是怕自己担心,故意对自己撒谎,“可是之前那臭老头明明说柳伯父一直昏迷不醒……” “臭小子!竟敢对师父不敬!该打!!”铁索乔冲进屋内,正好听见跃阳在骂自己,大怒之下,一把揪住跃阳的耳朵。 跃阳疼的哇哇直叫,从小到大可还没有人揪过他的耳朵! 柳扶西见跃阳被扯耳朵又羞又恼的样子,觉得好笑,只在一边看个热闹,自不会阻拦,而叶游云也只是对着窗子一声轻叹,待那一大一小终于闹够了,柳扶西才把自己父亲柳连逸误食草药导致昏迷的事情说了一遍。 说罢便向叶游云道,“师父,我爹现在在哪?我去看看他。” “就在隔壁那间屋子。”叶游云答。 “那徒儿现行退下。” 柳扶西说完便转身离去,跃阳连忙跟在柳扶西后面。两人一前一后出了屋子,转而进了另一间,再掀开了竹帘,就入了里屋。柳连逸果然安然躺在床榻之上,表情平静,与熟睡无异。习惯使然,柳扶西还是上前去探了探柳连逸的脉搏,又观察了他的脸色。 这时候忽然听见跃阳在身边小声道:“这屋子怎么有些冷?” 柳扶西猛地一惊,再转脸看跃阳的时候,跃阳已经瑟瑟发抖。伸手去碰跃阳的手,跃阳却突然避开,连连后退了两步。 身上这股四处游蹿的刺骨寒气,跃阳再熟悉不过,不是当年柳扶西所下之毒,又是什么?!想想也的确是时候发作了,从再见到柳扶西一直到现在,也有些时日,柳扶西到延城的时候,已是仲春,现在正是春末夏初之际,寒毒发作的时候。这些天明明都已经和柳扶西一起经历了不少事情,跃阳也不再处处提放柳扶西,却被这突如其来的刺骨凉意所惊醒,跃阳忽然想起来在延城刚见面自己领着柳扶西给他安排客房住下的时候,柳扶西曾眼上带着一丝冰冷笑意地对他说过:“不多日便要到夏季,我既然来了,定然不会叫你冷,但是隔了几个月才发作一次,怎么样也要疼得撕心裂肺些吧。” 想到这里突然心底发怵,竟不敢再让柳扶西靠近他! 柳扶西已近站起身来,和跃阳面对面站着,听到跃阳刚才说冷的时候心里一沉,恍然大悟跃阳身上还一直有寒毒未解,想拉住跃阳的时候却发现他猛然避开自己,便知道跃阳是为之前的事情再度提放起自己来,迎面对上跃阳那带着些惊怕的眼神,心里突然有种说不上来的滋味。 身体愈加寒冷起来,跃阳忍不住缩着身子,却还是对柳扶西隐隐有些防备。寒毒每年发作四次,都是在这样的季节更替之际,从十年前墨安一别,共发作了三十九次,每次发作的时候跃阳不但要竭力隐瞒,还要独自忍受这浑身消之不去的寒冷。因为陆横一向对跃阳管教严厉,跃阳也时常呆在屋里或者被关禁闭之类,寒毒发作的时候他多躲在屋里不见任何人。寒毒发作的时间不长,过了之后感觉便与正常无异,又不留什么痕迹,所以也一直不曾被查觉出来。 柳扶西看跃阳忍耐寒毒侵蚀的痛苦样子,突然上前,把跃阳打横抱起,直接往屋外走去。 跃阳缩在柳扶西怀里瑟瑟发抖,这些天来,他早就把自己身上还有寒毒该要发作这件事给忘了,这毫无防备的发作叫他在手足无措的同时又有些懊恼。本该好好一报十年前那柳扶西对自己下毒害自己痛苦的仇,却发现自己与柳扶西不知不觉间已经这般亲近,心中别扭之意瞬间涌了上来。这越来越冷的感觉却好像是在不停地提醒着跃阳十年前以及这十年来,因为柳扶西对他下毒,他所受的苦。他明明发过誓要柳扶西也尝尝自己所受之苦,怎么可以因为这几天的经历就忘记当初要报仇的决心!十年前,柳扶西不但在自己初到墨安的时候害的自己每晚痛苦不堪,还在自己离开的时候给自己身上留下这不知如何解去的寒毒,叫他每年都要受上四次如坠千年冰窖的痛苦! 跃阳想着想着愈加不甘心起来,竟突然挣扎着要推开柳扶西怀抱。 柳扶西抱着跃阳穿过走廊,就要到自己平日住的那间屋子,却突然感受到怀里的人用手不安分地推拒着自己,低头一看,便见跃阳满是别扭与愤恨的眼神,以及虽然脸色苍白、身体因为寒冷而忍不住哆嗦着,却依然执拗地想要推开自己的倔强表情。 “放开我!”跃阳被冷得牙齿微微打颤,说话声音都有些颤抖。 “不行。”柳扶西沉声道,抱得更紧,“我马上给你解毒。” “我才不要你假好心,你放我下来!”寒毒一发作,以往的可怕经历纷纷涌现于眼前,跃阳只觉得柳扶西会再给自己下什么奇怪的毒,顾不得仿佛刺入骨髓的森森寒意,更加大力挣扎起来。 柳扶西脸色一沉,猛然收紧手臂,力道大得要弄疼跃阳,不再顾跃阳稍显无力的挣扎,大步走向自己的屋子。 寒毒发作下,全身都会被寒气侵蚀,时间长了,就算解去毒性,也会落下病根。柳扶西想起自己当时只是一时兴起,也没有多想就在跃阳身上下了这种毒药。现在见跃阳受如此之苦,再联想到这些年,应该都是如此,心里自然异常自责,更多是心疼不忍。抱着跃阳进了屋子,把他放在床上,明知是无用,还是拉过被子给他盖上。跃阳在被子里缩成一团,寒毒的侵蚀已经更加厉害了,跃阳只想找到所有能够取暖的东西,来缓解这几乎要刺痛人的寒冷。 不到片刻,柳扶西已经从屋中抽屉里找到一个小药瓶,轻轻一晃,药瓶里面便发出药丸与瓷壁碰撞的清脆声响,拔去瓶塞,倒出一颗火红色的药丸在掌心。那药丸好似一点火苗在手心跳跃。 柳扶西再扶起跃阳,让他靠在自己怀里,跃阳感受到了柳扶西身上的温暖,不似先前抵抗,突然靠得更紧,迷迷糊糊地不停喊冷。柳扶西把那一粒火红色的药丸送到跃阳嘴边,捏住跃阳下颚,半逼迫地让跃阳咽下了药丸,然后把跃阳紧紧圈入怀中。 跃阳吞下那颗药丸,身体虽然没有突然变得温暖,但是刺骨寒气开始有所减轻,却不知为何发起困来。依偎在柳扶西怀中,半瞌着眼睛,眼看着就要睡去。 柳扶西看着缓缓安静下来将要入睡的跃阳,回想起寒毒发作的时候跃阳躲避自己的样子,以及那有些愤恨与惊惧的眼神,一时间觉得自己心情万分沉重,跃阳对自己……其实果然还是……又怕又恨的吧…… 初到延城的时候,跃阳对自己便是处处提防,那时候看自己的眼神,也是和方才一样,这些天本以为自己所作所为让跃阳对自己的看法有了些改变,却好像因为寒毒的突然发作,一切又回到了原点。 柳扶西轻轻一声叹息,几乎微不可闻。 伤害这种事情,一时半会的温情也还是抵偿不了的吧。 第二十五章:月凉如水 在方家山庄的时候,跃阳被方翎抓去,虽是没有大碍,但多少也受了些苦,加上还没有好好休息,就和柳扶西日夜赶路回到墨安,本来就有些累了,柳扶西喂他吃下的解药正好也有安眠作用,这会儿,跃阳已经安然入梦。 柳扶西放跃阳躺下,在他身边坐了一会,最后叹了一口气,起身走出了屋子。 进了主屋,叶游云和乔箬笙正在谈论什么。叶游云见柳扶西走进屋子,便立即叫他过去。 “神醒山庄送来的信。”叶游云说完把一封书信递到柳扶西手中。 柳扶西接过书信,迅速扫了一眼。 神醒山庄是历代武林盟主所居之地,这封信左下角有神醒山庄的红色玄火印记。神醒山庄每次要传布一些江湖上的大事件,就会在信上印上此印记发送到各门派或者武林侠士手中。这信中大概是说武林大会不久即将举办,一向作为武林大会督证的铁笔神判却一直未曾现身。 柳扶西看完之后,皱眉问道,“铁笔神判不是每次都会提前出现吗?” 武林大会乃江湖盛会,每五年举办一次。每逢武林大会举办之际,各路英雄豪杰武林高手汇聚于神醒山庄,切磋武艺,场面十分之隆重热闹,不少年英雄也就是在武林大会上初露锋芒。而武林大会另一个重要的一个环节便是公布江湖排名榜。铁笔神判一职向来是由武林中轩辕家担任。不过这轩辕家向来神秘,至今无人知道其真正所在和势力,只有每任的铁笔神判会时而在江湖上露面,尤其是武林大会将要开始的时候,很早就会现身于神醒山庄。绝不会像现在,不久便是武林大会举办之日,执掌武林排名的铁笔神判居然一直不见踪影。 “历届武林大会,还从来没发生过铁笔神判迟迟不现身的事情。”乔箬笙也皱眉道。 “不过若他在大会举行之际现身,便无事了。”叶游云沉思片刻,对柳扶西说道:“你和跃阳也该准备准备,赶赴神醒山庄参加这次的武林大会了。” “跃阳也要参加?”柳扶西微微惊讶,“他虽然背过悠溟心经,不过实际上一直未曾好好学过什么武功,这么去参加武林大会,会不会有不妥?” “所以陆横才把他留到我这里,”乔箬笙嘴角勾起一抹笑意,“这几日我会好好教导他的,我的徒弟,在武林大会上怎么也要好好出出风头才是。” 柳扶西这才想起来自从回到这里,一直不见陆横,不由问道:“陆叔叔不是来了墨安?怎么一直没有见到他?” 叶游云眼神冰冷地看乔箬笙一眼,乔箬笙尴尬地看向别处。 “箬笙为了和陆横比试,夸大了连逸的情况,把他骗来墨安切磋武艺。他前几天已经回了延城。”叶游云还清楚地记得陆横风尘仆仆赶到这里,却听说柳连逸居然只是误食草药导致昏迷,恍然大悟过来便脸色铁青地瞪着乔箬笙,然后直接拔剑朝乔箬笙而去的样子。乔箬笙计谋得逞,欣然应战,两人一打就是两天一夜,结果双双累到倒地不起,却也没分出个高下来。 柳扶西听完实在不知该如何回答,想起跃阳一直惦记着自己的父亲,如果醒来的时候问起,不但见不到人,再听说陆横是因为乔箬笙一时无聊想找人比试这种原因才被骗来这里,那跃阳应该又会大怒起来做出什么不尊重师父的举动来。柳扶西想到跃阳可能出现的表情,就忍不住勾起嘴角。 “对了,怎么不见跃阳?”乔箬笙忽然发现跃阳好像没跟着柳扶西一起进屋,便问道。 “我们一路奔波,跃阳有些累了,现在正在房中休息。”柳扶西道,面色平静,看起来丝毫不像是在说谎。 “陆横真是会宠他这个宝贝儿子,唉!才这样一点就喊着累了。”乔箬笙感叹一声,“我花费一日一夜从墨安去延城送信,又从延城追到你们也不喊一声累,年轻人果然是要多……”乔箬笙正说着,忽然感受到两道锐利目光射向自己,不由闭了口。 叶游云装作无事地喝了口茶,才缓缓对柳扶西道:“天色不早了,你也该累了,也去好好休息休息。明日开始,便陪跃阳一起习武,五日之后你和跃阳一起去神醒山庄参加今年的武林大会。” “师父,您和乔前辈这次不去吗?”柳扶西问道,虽然他并不是第一次参加武林大会了,但是那两次都是叶游云和乔箬笙带着他去的,不过他们倒也不参加比试,只是叶游云在远处指点,把别人的招式说给柳扶西听,柳扶西默默记着叶游云的讲解,只当是见识一下学点东西而已。 “如今想来也教不了你什么了,武林大会又是极热闹,我便不再去了。”叶游云道,喝了口茶,“好久没有出去游山玩水了,等你们出发的时候,我也该出去转转了。” “是我们。”一边的乔箬笙不满道。 叶游云不做理睬,继续喝茶。 柳扶西看着眼前情况,察言观色,便以要休息为由,退出门外。 已经到了晚上,柳扶西来到屋外,抬头仰望夜空,今夜月色正好,月凉如水,淡淡的银辉色光泽流泻而下,似乎给不远处暗色山影都笼罩上了一层微弱的银色光芒,看似飘渺而美好,令人憧憬向往。 柳扶西不由想起在方家山庄最后一晚,跃阳搂着他入睡的情景。他还记得跃阳被方翎抓走,他第二天早晨发现跃阳不见了的那种从未有过的心慌,还有找到跃阳的时候,跃阳装作昏迷不醒,当时他也是又自责又担心,后来知道跃阳是捉弄自己,一时间又气又喜的样子。 柳扶西回想着这些天经历的点点滴滴,嘴角弯起一个颇为好看的弧度。 其实十年前初次见到跃阳的时候,柳扶西真被这突然闯进自己视线里的如玉般美好的小人给完全吸引去了视线。他还记得那时候跃阳微微弯起眼睛,带着毫无防备的好看笑容看着自己,那就是初次见到跃阳的情景。只是他没想到跃阳后来居然胡乱大笑起他的名字,那时年纪尚小,本就不太懂事,便一时间心血来潮,在跃阳身上下了毒,后来跃阳在他家住了好几日,的确是被他“折磨”得挺惨。两人都年少好胜,加上柳扶西本就是执拗的人,跃阳又非常倔强,柳扶西一心想让跃阳求饶,跃阳就是不肯,于是两个小孩各不相让,却真是苦了跃阳。 想起十年前的荒唐往事,柳扶西不知是该懊恼伤害了跃阳,还是该为自己当初的幼稚做法而叹气。不过回想起自己在跃阳临走的时候,给他下毒,其实是为了警告跃阳,别以为离开墨安就能摆脱自己。他还记得他在跃阳耳边低声说过,“十年后以后我必然会去延城找你。” 那时候跃阳还不知道柳扶西已经在他身上悄悄下了寒毒,只以为终于可以走了,终于可以摆脱这个年纪尚小,就一副蛇蝎心肠,把自己折磨得痛不欲生的人。听见柳扶西说十年之后要去延城找自己,只是冷笑一声。于是高高兴兴回到家里,努力忘记在墨安那几天所受之苦,只当那是一场噩梦。却在几个月后突然寒毒发作,那时候已经快要被跃阳忘记的可恶的人又蓦然出现在跃阳的脑海中,跃阳便发誓以后要报仇雪恨。所以柳扶西虽然做法极端,倒也真让跃阳好好地记住了他,不过当然,跃阳每次想起柳扶西,实际上都是恨得咬牙切齿。 慢慢走着,柳扶西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已经站在门外,想到跃阳正在房中安睡,便轻轻推开门,悄无声息地走了进去。 柳扶西站在床前,借着皎洁的月光,看着跃阳有些苍白的脸色,突然俯下身来,伸手轻抚上他的脸颊。正在睡梦中的人,毫无防备的安静睡脸,也无任何反抗别扭之举。柳扶西看得入神,慢慢低头,温热的唇碰上了跃阳有些冰凉的额头,然后再落到鼻尖,最后慢慢贴上跃阳那两瓣淡色双唇,一切动作都是极为缓慢而轻柔。 默默温存了好一会,柳扶西才缓缓抬起头,看着眼前睡得正香、浑然不知的人,所有杂乱心思都悄悄退了下去,只觉得心里面无比的平静。虽然之前也有亲近过跃阳不止一次,但是像这样安静而温柔的触碰,却是第一次。 屋外月光流泻入室内,给地面上镀上一层银白,一时间,屋内气氛都变得美好而静谧起来。 柳扶西解开自己身上的长衫,缓缓在跃阳身边躺下,侧着身子,借着月光盯着跃阳沉静的睡脸看了好些时候,忽然伸出手来,轻轻地刮了刮跃阳直挺的鼻梁,看见面前熟睡中的人因为自己的动作略微皱眉的样子,柳扶西只觉得自己心中的某个地方都变得柔软无比,他轻揽跃阳入怀,柔声低语道:“跃阳,不管今后如何,我都定不会再让你受到一点伤害。” 第二十六章:五日之期 天色微明,跃阳已经醒来。这一觉睡得真是又饱又舒服,正想打打哈欠伸个懒腰疏松疏松筋骨,却感觉到自己手脚好像被什么困住不便行动。感觉到身边还有另一个人的体温,正想看看,却听见耳边传来熟悉的温润好听的声音。 “这么早就醒了。”柳扶西搂着跃阳语气含笑地问,昨晚不知怎么就又留在了跃阳身边睡着了,他可不是故意要趁机占跃阳便宜,只是太累了,便没再去别的屋子。 一大早刚醒来,多少有些迟钝,跃阳恍惚了片刻,突然挣开柳扶西,猛然坐了起来。 “你……”跃阳盯着柳扶西,退到墙边,满是防备的神色:“你这可恶的家伙,对我下毒,我再也不会陪你骗了!” “呵,你最好离我近一点,”柳扶西也坐了起来,故意逗他道:“不瞒贤弟你说,在贤弟昨晚睡着的时候,我又在贤弟身上试了一种新毒。解药现在我身上,你若离开我十步之遥,便会身如万千蝼蚁咬噬,痛苦难忍,不信你可以试试。” 跃阳听完后僵在那里,脸色刷得变得惨白,心里暗暗叫苦,他就不该因为这几天的事情把柳扶西当作好人看待,柳扶西是何等邪恶之人,他早该在十年前就清楚! 柳扶西看跃阳发呆,不忍再吓他,脸色放了温柔地说道:“我骗你的,快起床更衣吧。”说完就要伸手去拉跃阳过来。 经过了这些,跃阳哪里还敢再相信他,连忙躲开,可能是心里还隐隐担心柳扶西说的新毒,又不敢避开太远,那害怕懊恼又有些不甘的样子,却真是好笑。 “好好,我先下床。”柳扶西无奈道,已经起身下床开始穿衣,边说道:“从今日起,你要早起习武,五日之后,我们要去参加武林大会。你虽学了悠溟心经,但功底还是尚浅,也不懂得如何掌握控制,这几日的修炼肯定会辛苦些的。” 跃阳看柳扶西离自己有点远,赶紧向床边挪动,一听武林大会,便问:“我也要去?我爹可从来不让我去参加的。”忽然想起一事,又问,“你不是说我爹在这里,我怎么一直没见到他。” “陆叔叔已经回了延城,不过已经说了你要在这里跟着乔前辈习武,然后去参加武林大会。” 跃阳一听陆横同意自己参加武林大会,心里见不到爹的失落随即消退,马上面露喜色,“这么说我爹愿意让我去参加武林大会?” “是,你快点起来,吃完早饭我带你去后山。” 两人穿好衣服洗漱完毕,吃了些清粥淡饭,便一起去了后山。 跃阳一直和柳扶西保持着微妙的距离,不愿靠他太近,也不敢离他太远。柳扶西走在前面,心里微微叹气,不过也没说什么。 到了后山,乔箬笙早已等在那里,看见柳扶西带着跃阳过来,不由对跃阳喊道:“为师在这里等了你大半个时辰,徒儿你真是好大的架子。” 跃阳是很不甘心拜乔箬笙为师的,比起乔箬笙,他实际上更喜欢叶游云这个师父。这时候不由不满地看了一眼身边的柳扶西,凭什么柳扶西这种人就有这么好的师父,我却是这个总是打人的臭老头做自己的师父,他不但动不动就忽然出招偷袭,居然还揪我耳朵!跃阳心里越想越委屈,可是只他一人不甘心却是无用,连他爹都抛弃他回去了延城,留下他跟乔箬笙习武,他也只能认命。 柳扶西感受到跃阳幽怨的气场,低声安慰道:“乔前辈就是性格有些顽劣,实际上,比起我师父,他还是要温柔多了。”柳扶西所言不假,叶游云虽然看似恬静温和,但是对于教育徒弟,可是严厉到一种苛刻的程度。要真是让跃阳拜他为师,跃阳很可能会不由在不同程度上把叶游云和他爹叠合到一起。两个在不同范围对自己管教严厉得要死的爹,那才叫人头痛。 第一天下来,跃阳基本上累得一躺到床上就睡着了,不过柳扶西倒没再和跃阳同睡。虽然他想,可是跃阳怎么也不愿意了,他只好去了别间屋子,而且离跃阳所在的屋子还没靠太近。 到了晚上,柳扶西躺在床上,想到这些天来,似乎都是和跃阳同床共枕,虽然柳扶西一直自我把持,并没对跃阳做什么过火的事情,但是怀中一份叫人心满意足的温暖突然没有了,多少有点不习惯,柳扶西一夜辗转反侧居然迟迟不能入睡。 于是第二天的时候说什么也要到跃阳那屋去睡。 “你休想!”跃阳一天苦练,疲惫不堪,还要挡住外面一脸温柔笑容又带着些委屈眼神的男人,说话都有些无力。 “这本来就是我的屋子。”柳扶西站在门前,手轻轻抵住门道。 “你……”跃阳气极,猛地开门,“好!那我便去别的屋子!你留在这里好了!”说完便冲出门外。 柳扶西就势把突然冲出来的跃阳一把扯过拥在怀里,声音柔和,带着些许撒娇意味,“那也不行,从延城开始,贤弟都是陪为兄入睡,没有贤弟在身边,为兄睡不着。” 跃阳暗暗磨牙,旧时恩怨我还没跟你好好算,也就罢了,现在还要我给你当安眠用的抱枕?你想得美!一边想着一边不动声色地要挣开柳扶西。 柳扶西却怎么也不放手,跃阳越是挣脱,他就越用力抱紧。 “你再不放开我,我就喊人了!”跃阳眼底喷起怒火。 柳扶西听罢突然一笑,低头在跃阳耳边声音低得带着丝蛊惑意味地道:“那你便叫吧,你若真是叫了,我兴许还放开你。” 跃阳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正在气头上,说了什么乱七八糟的,忽然脸红,半天都说不出一句话来。 “不叫吗?我可是给你机会了。”柳扶西戏谑的声音又在跃阳耳边响起,“不叫那我们便去睡吧。” 跃阳还未来及再有反应,忽然浑身无力,柳扶西已经抱着他朝屋里走去。 柳扶西把跃阳放在床上,慢慢帮他解开衣带,脱去外面长衫,只留了洁白的里衣。 跃阳已经冷汗直冒,心里暗暗担心,柳扶西这家伙,又想做什么?! 柳扶西看出跃阳害怕,眼底笑意更深,却是温声安慰道,“放心吧,我不会对你做什么的,只要你陪在我身边,晚上给我搂着睡觉就好。” “你……”跃阳咬牙,“你有在我身上用了什么药?” “只是叫你暂不能自由活动的药而已,”柳扶西扬眉,“不然,为兄晚上睡觉不是还要时刻关注贤弟你会不会乱跑?” “柳扶西……我真是看错你了!”跃阳满肚子火不知该如何发作,只咬牙切齿吐出了这么一句话,就闭上眼睛不再看柳扶西。实际上,虽然前天寒毒的事情,把之前对柳扶西的惊怕畏惧痛恨给勾出来三分,但是回想起在延城柳扶西对受伤的自己悉心照顾,去方家山庄路上的那句同生同死,以及在方家山庄的温柔告白,让他心里隐约觉得柳扶西还是个温柔的人,可是今晚一看,柳扶西分明还是那个霸道阴险的家伙,根本就是丝毫未变! 柳扶西吹了灯,在跃阳身边躺下,在黑暗中,忽然低声问道,“跃阳,你还记得我们初次见面的时候吗?” 见跃阳不答,柳扶西继续道,“那时候初见你,自己的视线就有些移不开你了。” 跃阳仍是不语,他见到柳扶西又何尝不是?浓浓绿意下,白衣少年手引蓝蝶的样子,简直就像是一副极美好的画卷。 “跃阳,你当真这么怕我?”柳扶西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他在黑暗中撑起身,看向身边的人。 跃阳一睁开眼睛,就对上柳扶西那幽深的黑眸,月光流泻进屋,跃阳看见柳扶西眼神中隐约可见的一丝认真,几分熟悉的柔情。跃阳想别开脸,可是偏偏柳扶西那深不见底的眼睛好像吸引了他的全部注意力一般,叫他怎么也移不开视线。 柳扶西看跃阳半天不答,只好叹了口气。 “唉,不早了,睡吧。”说完便搂住跃阳闭了眼睛。 跃阳感觉到柳扶西口气里带着几丝受伤的感觉,心口突然微微发疼。实际上他也并不像当初那么讨厌柳扶西了,要说不喜欢柳扶西,他自己也不相信。柳扶西虽然霸道邪恶,但实际上对自己也温柔到不行,记得被方翎抓去被柳扶西找到故意装作昏迷的时候,居然见从来都是气定神闲的柳扶西露出惊慌的样子,那时候心里有种计谋得逞的小小得意和一些说不上来的感动和幸福。因为柳扶西那一句喜欢,心里就好像被什么甜蜜的东西装得满满的。实际上虽然这么别扭,也只是因为不甘心柳扶西总是用下毒来吓唬自己,不喜欢那种被牵着鼻子走、被牢牢掌控的感觉,何况他之前明明发誓要报昔日之仇,可是现在却好像有点沉溺到柳扶西的温柔中,要不是这次寒毒发作,估计自己就真的深陷其中无法自拔也说不定…… 白日里的修炼到底还是太过劳累,倦意忽然铺天卷地汹涌袭来,跃阳也实在无力再多想什么,不一会儿,便深入梦乡。 以后几天,跃阳白天仍是刻苦修行习武,柳扶西要么在一边陪着,要么就是和他过上几招。到了晚上,两人还是睡在同一间屋子。五天时间如同飞逝,虽然武功不是一日长成,但是跃阳因为学过悠溟心经,又加上天资聪颖,融会贯通得也快些,实际上也是大有进步。 第五日的时候,误食草药昏迷的柳连逸也已经醒来。柳连逸大睡一场,神清气爽,看到跃阳也是格外高兴。 第六日,做好准备的跃阳和柳扶西,带着神醒山庄送来的武林帖,奔赴神醒山庄,参加这五年一度的江湖盛会。 第二十七章:忽遇奇客 两人此去神醒山庄赴会,时间倒是宽裕异常,所以赶路也并不着急。况且跃阳也好久没有真正出过门游玩,心里更是愉快无比,就差没有手舞足蹈,所以对于又和柳扶西同行,也并未表示出什么不满。 出了墨安城,沿路多山多水,天气转入夏季,却并不十分炎热,跃阳一路走着,心情大好地看着这青山绿水。 因为跃阳沿路贪图玩耍,时常停滞,两人行走缓慢,所以到了晚上,没能抵达下一处歇脚的小镇,便决定山间露宿一晚。找了一处算得上平坦光滑、有凸出的岩壁遮挡的山脚下,二人生了火,把抓到的野兔架在火上,作为晚上的食物。 柳扶西还在慢条斯理地烤着,跃阳在对面看得却已经口水直流。 “噗,”柳扶西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有你这么夸张的表情吗?” “哼,我若不是表现得垂涎万分,怎么能显示出义兄你烤技精湛。”跃阳一窘,别开脸,忽然又说,“你烤了半天了,怎么还不能吃?” 柳扶西知道跃阳已经等急了,正好这边也烤得差不多,正要将一块兔腿撕下来递给跃阳,忽然听见跃阳身后一阵爽朗笑声。 “我在林中闻见香味便循着它而来,果然没叫我失望,好香的兔肉,”转眼间,那人影已经走近,停在跃阳身边不远处,温柔一笑,“二位公子真是好兴致。” 跃阳被这突如其来的笑声吓了一跳,再一转眼,就见身边多出一人,更是一惊,猛地站了起来,看向那不请自来之人,此刻,那人也正在看着跃阳。 跃阳对面之人身形高大挺拔,剑眉星目,英气逼人,却一脸温柔笑容,便平添一份亲切之感来。 “不好意思,突然冒昧前来相见,吓到这位公子了。”未等跃阳开口,那人便笑意吟吟地向跃阳赔礼道歉。 这一句谦谦有礼的道歉,让他的形象在跃阳心里不由又好了几分,跃阳赶忙道:“公子不必在意,我只是没想到这附近居然还有人而已。” 柳扶西一直坐在旁边悠哉地烤着手里的兔肉,明明方才那阵笑声还在百步之外,却笑声止去,人就已经到眼前。而且若不是他突然大笑出声,柳扶西还不会发现百步之外居然有旁人气息。 可见此人不但轻功了得还善于隐藏自己的气息,绝非等闲之辈。 “不知公子突然现身相见,是为何意?”柳扶西还在转着手里的烤兔肉,悠然开口道。 那人爽朗一笑,眉目更显温柔近人,“说来惭愧,只是赶路的时候突然闻见兔肉香味,一时有些嘴馋,便寻过来。” 跃阳恍然大悟,“原来你是想和我们一起吃一些吗?反正再多你一个也不嫌多,不如坐下来与我们同品这山林野味。”跃阳一直对侠游江湖向往不已,自小就想做他爹陆横那样交友遍天下,处处行侠仗义的大侠。没想今天才刚出门,就给他碰到了一个可以结交的性格直率之人。心里不由高兴起来,自己先席地而坐,然后又用手拍拍身边的干净位置。 那人在跃阳身边坦然坐下,笑道:“那我便不客气了,正好我手中有壶好酒,美酒和兔肉,岂非妙哉?”说完便把一直背在身后的手拿到前来,手中正拎着一壶陈年美酿。 “这位公子真是好兴致,赶路的时候也不忘随手拎着一壶好酒作陪。”柳扶西锐利的目光看向坐在跃阳身边的人。 跃阳知道柳扶西又要出言为难,难得他好兴致,还遇上一个这样温文有礼爽朗大方的人,才不愿意让柳扶西破坏气氛,忙扯开话题道:“不知公子尊姓大名?在下姓陆,名跃阳,这位是我义兄,叫柳扶西。”跃阳在外人面前,还是把这义弟身份当得很是得体的。 “叫我千风就好。”那人笑道。 “千公子这时候赶路,不知是要去哪?”见柳扶西还在慢悠悠地烤着兔肉,跃阳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千风聊起天来。 “我本是要去神醒山庄参加武林大会。武林大会不久举行,眼下时日不多,可是在下因为还有别的事情需要处理,所以才连夜赶路,”千风说完又问道:“陆公子和柳公子晚上在这山脚下恐怕也不是为了野餐吧,不知二位公子是要去向何处?” “我们也是要去参加武林大会。”跃阳道,还想再说什么,柳扶西突然咳了几声。 “肉烤好了。” 跃阳的注意力从千风身上被成功地转移到焦嫩香美的兔肉上。 柳扶西先撕下一块兔腿递给跃阳,然后又分了一些兔肉给千风,千风温润有礼地接过。 “嘶——”跃阳被刚烤好的兔肉烫到,却不肯松手,慢慢撕下一小块兔肉放入嘴中,细细品尝,突然想到了什么,对旁边的千风说道:“对了,千公子不是还有好酒?正好让我尝尝。”跃阳大方地伸过手去。 千风笑着把酒递给跃阳,却被柳扶西从一旁接过。 “你本就不会品酒,让你先尝,岂不是糟蹋这美酒?”柳扶西勾起嘴角看跃阳。 跃阳如他所料地瞬间火冒三丈,伸手就要去抢,却被柳扶西轻巧躲开。柳扶西拔开酒塞,酒香扑鼻,仰头畅饮一口,甘洌清酒从喉中缓缓滑下,于是叹道:“好酒。”然后才把酒交到跃阳手中。心里却是想着,你这家伙,要是自己出门,谁给的东西都这般大方接过,迟早被人拐去。 跃阳被柳扶西那一闹,已经没了兴致,喝了一小口润了润嗓子,又把酒传到千风手中,继续啃手里的兔腿。 “不知陆公子觉得这酒如何?”千风看出跃阳闷闷不乐,为了调节气氛,笑问道。 “酒味香醇,好酒,”跃阳答。 柳扶西叹气,跃阳不会品酒他是知道的,要跃阳品酒,向来都是这几个字形容。 千风先是一愣,才爽朗笑道,“哈哈哈!陆公子果然直爽,我这确是好酒。” “不如让我猜猜这酒出自谁手吧。”柳扶西坐在一旁拨着火,语气懒洋洋地说道。 “无妨,”千风转头看向柳扶西,脸上仍是爽朗笑容,“柳公子难道已经品出这酒是谁所酿?” “此酒未开盖之前不闻香味,开盖后,却先是一股清凉之气,接着才是醇醇酒香,入喉甘洌丝滑,然后才有辣意渐起,啧啧……”柳扶西从千风手中接过酒,又细细品尝一口,故意吊人胃口,“还真不好说。” 跃阳在一边茫然看着这突然间交谈甚欢的二人,这酒有这么神奇?他从柳扶西手中接过酒壶,学柳扶西那样细细品了一口,可是,哪来那么多味道?自己根本一点也尝不出来。 于是戳了戳柳扶西,“你别卖关子了,快说。” “这是第一酿酒师幽鹤老前辈的杰作吧,”柳扶西语气里多了几丝意味不明的试探,“千风公子好厉害,幽鹤老人嗜酒如命,他的酒可是很少赠人的。” “很少赠人,柳公子不还是尝出来了。”千风笑容温和,“我只是正好路过他那里,帮了他一个小忙,他便随手赠了我一壶酒为谢。” “来头真么大的酒,在这荒郊野外随意和才见过一面的人一起喝了,千风公子好气度。”柳扶西微微眯起眼睛,语调缓慢且低沉,透着些许笑意。 “柳公子过奖了,好酒就是要与人共享才有趣,何况陆公子与柳公子这样直爽之人?二位今以兔肉招待千风,千风又怎能吝啬这一壶酒?” 这时候跃阳打岔道,“这酒真有这么大来头?” 千风听完看向跃阳,大笑道:“要是被幽鹤老人听见你这么说,他定要气得不轻。” 又说了些别的,月亮升得更高,三人围着的一堆火还烧得哔剥作响,空气中也残留着丝丝酒香和肉香,此时却已是壶底见空,兔肉已剩骨架。 千风忽然起身,“酒足肉饱,千风也该告辞了。” 跃阳闻言也站起身来,微微惊讶道,“这么快就要走了?” 千风笑道:“也在这待了一段时间了,若不是还有要事在身,千风必当多留些时候,与二位好好畅谈一番。” 柳扶西站起来道:“千风公子有事要办,我们也不好多做挽留。” 千风对着跃阳和柳扶西抱歉地笑笑,“今日有幸与二位相遇,一起吃这山间野味,品尝幽鹤老人的佳酿实乃人生一大快事。等千风办完事情,一定再与陆公子和柳公子好好畅饮一番。二位公子保重。”说罢,转身离去,声落人便已经没入层层树影之中,不见了踪迹。 跃阳见他来去如风,不由感叹道,“这人好身手,而且又气度不凡,能结交这样的朋友,真是爽快。” 柳扶西看着千风消失的方向,眼底一抹深意浮现,片刻后,才转脸对跃阳笑道:“当初贤弟夸了方家大公子,结果被人掳去,这次不知又会遭到什么样的对待?” 跃阳自知理亏,不和他辩解,这时候那幽鹤老人酿的酒后劲已经上来,跃阳突然觉得脑子昏昏沉沉的,摆摆手道:“我要去睡了。”便转身找了一处干净的地方,刚一躺下,浓浓的睡意便席卷而来。 虽然入夏,山间夜晚却是凉意十足,柳扶西从包袱中取了件长衫给跃阳盖在身上,在他身边躺下,虽然也已经有了些微醉意,思绪却异常清晰,对于这个突然冒出来的来路不明的千风,的确是没有感到多少危险气息,可是就是这种越是让人感觉可以放心的角色,反而叫他越是不能放心。 这个千风,不管是何来历,肯定都是不好对付的人。 第二十八章:柳城多柳 距遇千风的那一晚,已过两日。 这日,柳扶西与跃阳二人到了一处名为柳城的小城。 “柳城?”站在城门外,跃阳抬头看着城门上的两个大字,又转头看柳扶西道:“这城名真好。” “不知贤弟觉得这城名哪里好了?”柳扶西眉梢一挑,笑问道。 “呵呵,”跃阳眨了眨眼睛,开始胡扯:“柳城,顾名思义,柳城多柳才叫柳城,柳树多的地方,就多水,多水的地方环境好,环境好了就适合休息,休息好了才能养足精神。所以,义兄你难道不觉得这里好?” “那我们便在柳城停留一日,明日一早再赶路,贤弟意下如何?”柳扶西知道跃阳是不想赶路,想在城中游玩,恰好柳城虽小,却真是个风景秀美的好地方,既然来了,倒不如带着跃阳参观参观。 “小弟正有此意。”跃阳眉眼弯弯,笑得分外好看,不等柳扶西就先风度翩翩地向城中走去。 柳扶西轻轻摇着扇子,从后面跟上他。 一进柳城,沿街就是各色小摊小贩,叫卖声不绝于耳,有手艺精巧的小饰物,神态逼真的捏糖人,还有卖书画的、古玩的、胭脂水粉的,以及另外一些新奇的玩意儿,空气中还飘着阵阵小吃的香味,因为正值武林大会举办之际,街面上也多了许多佩剑谈笑的江湖人物,真是热闹非凡。 见跃阳正要乱跑,柳扶西一把扯住他的衣服后襟,把他提了回来,“先找客栈把住处安排下来,顺便吃点东西,再玩也不迟。” “你去找客栈,我先到处逛逛不就好了。”跃阳不死心地说。 “陆叔叔交代过,让我看好你。你要是再不听话,我倒是不介意对你用些特殊手段。”柳扶西声音一本正经。 把跃阳那声色俱厉的老爹搬出来压制跃阳,那是绝对百试不爽的。跃阳虽然满心不甘,也只好乖乖跟着柳扶西,先去找客栈。 好在柳扶西之前就已经来过几次柳城,倒也熟悉,很快就把住处安排下来,便和跃阳一起在城中游玩。 柳扶西走到一处卖着各种饰物的摊子前,从花花绿绿的各色饰物中挑出一条编织细致、带有晶莹白玉的结饰,把它拿起来挂在食指上,拇指中指摩擦着结饰上垂下来的穗子,细细地看着。 摊子前的大婶见有客人,立即热情地迎了上来。 “哎哟这位公子真是好眼力,您手里的这个是同心结,有永结同心之意,买一条送给您的心爱之人,她一定会非常感动的。” “同心结?”柳扶西把手中的东西又拿近了一些,转头去看另外一个摊上正在看捏糖人的跃阳,轻笑一声,“永结同心,这名字听起来不错。” 卖东西的大婶见柳扶西有意要买,笑得更加亲切,又接着道:“是吧,我看这位公子你也是个体贴温柔之人,要不你买两条,我给你便宜算。一条自己留着,一条送给您的心上人。” 柳扶西继续打量着手里的同心结,语气含笑地说,“拿两条一样的。” 刚付完钱,跃阳就忽然到了柳扶西面前,柳扶西把手里的两个同心结往袖中一收,笑看跃阳,“怎么?捏糖人不好玩?” “我一转眼看见你不见了,”跃阳皱眉道,“你还说我乱跑。” “是为兄的错。”柳扶西笑着认错, “难得你这么诚恳认错,我也就不和你计较了。”跃阳宽宏大量地说,居然叫柳扶西在他面前低头认错一回,好吧虽然没低头,但是鉴于认错态度良好,叫跃阳这个总是被别人纠错误的人不由暗自高兴了一把,然后又故作语重心长道:“下次可不要随便乱跑了,我爹让你看好我呢。”叫你拿我爹来压我,风水轮流转,现在到我家,啊哈哈。 “既然贤弟也这么说了,为兄一定会寸步不离跟着贤弟。”柳扶西别有深意地说道。 跃阳却没在意,只是兴致勃勃地转身又朝别处走去。 “对了,柳城还有条陌阳河,景色甚美,贤弟要不要去看看?”柳扶西忽然问道。 “好,那我们便去看看。”在街上也转了半天了,该玩的都玩得差不多了,该看的也看完了,于是跃阳二话不说就点头答应下来。 花了小半个时辰,柳扶西带着跃阳来到了陌阳河边。 陌阳河周围多秀美青山,远处依稀可见几处黑瓦红墙掩隐在葱葱绿色下,有青烟袅袅。陌阳河上空气清爽湿润,河岸边杨柳依依,一阵风过,平静的湖面便漾起层层涟漪,美不胜收。 看着眼前如此美景,跃阳突然觉得心中也异常宁静,站在岸边,伸手摸到佩戴在腰间的那支乔箬笙在他们去方家山庄时所赠的竹箫,取了下来,两手持箫,缓缓吹奏,一首空灵悠远的曲子便流逸而出。 箫声饱满清幽,似要和这景色相依相融。 柳扶西抱臂倚在一棵柳树下,看着河岸处跃阳端持竹箫,星眸半垂,修长手指优雅地动着,淡蓝色长衫随风翻飞,长发轻扬。 他轻轻闭上眼,方才眼中人的形象却仍深深印在脑海。 箫声回旋婉转,极轻处宛如稍一呼吸就会将其打断,叫人忍不住屏息凝神细听;箫声宛转处,低缓动人,如泣如诉,悠悠不断;忽而箫音渐起,回旋于陌阳河上,有风过林梢,树叶轻响,流水潺潺,和着箫声入耳,却是无比融洽。 清风拂面,阵阵清凉之气袭来。 箫声减低,越发空灵飘渺,有余韵悠长,不似人间之音。 一曲终了,跃阳收起竹箫,柳扶西微微睁开了眼睛。 “没想到臭老头的竹箫,箫音如此悦耳。”跃阳低声似自言自语。他的那支玉箫在他临走的时候托给了乔箬笙和叶游云,现在差不多已经送回到延城他爹陆横手中了,他已经是乔箬笙正式的弟子,便接受了乔箬笙传给他的这支竹箫。 “是贤弟技艺精湛,才能吹得这样美妙动听的曲子来。”柳扶西走近跃阳,温柔地笑着说道,“不过我还真不知道贤弟竟有如此精湛的箫艺。” “你以为我之前随身佩戴一支玉箫是用来装饰的吗?”跃阳不满地瞪柳扶西一眼。 柳扶西又是轻笑出声,语气有些戏谑,“那到不是,只是从未想过贤弟会有如此安静优雅的一面。” “你!”跃阳方才平静如水的心情被柳扶西一句话轻巧地挑起层层波澜,不禁怒道,“你想不到的面多呢!哼!”说罢一甩袖子就要离去。 “跃阳。” 一声不似平常调笑的温柔轻唤,语气低缓,温润至极。 是柳扶西在叫自己,跃阳不由停步,好似被这轻柔中带着点宠溺的声音给拉去了魂魄。 下一秒突然身体失了重心,被拽了过去,背抵上一棵柳树,跃阳抬头,对上柳扶西一双墨色眼眸。突然间,就觉得心跳乱了节奏,重重的心跳,仿佛要从口中逸出。 柳扶西一手搂住跃阳的腰,一手轻轻摩擦着跃阳的脸颊,慢慢低头靠近,耳语般地说道:“若是不喜欢我,那就推开我,若是喜欢我,便闭上眼睛。”语气虽是商量,却充满诱惑,带着些只属于柳扶西的霸道与邪魅。 好像所有别扭不甘都融于柳扶西这让人沉醉的温柔之中,跃阳没有抵抗,甚至也没想过要抵抗。 慢慢闭了眼睛,感觉到柳扶西温热气息拂在脸上,越来越近,然后,唇上如蜻蜓点水般被轻轻触碰。 “跃阳,”柳扶西低沉温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你不嫌我们都是男子,谈情说爱会觉得别扭?” 跃阳睁开眼睛看柳扶西,眼里清澈无波。大概是跃阳一直被陆横严加管教有些不经世事,之前也没有喜欢过谁的经历,又加上一直被柳扶西牵引着走,被柳扶西提点之时,已经对柳扶西也有爱慕之情,所以他从未纠结于他和柳扶西都是男子居然还相互喜欢这种事情,只是喜欢就是喜欢了,他除了有些纠结于昔日之仇还未报,其它实际上也未曾多想。 于是便道: “世上有谁规定男子不能喜欢男子?” “并没有。”柳扶西闻言一笑,眼底温柔。 随之,便又低下头去,吻上跃阳。 这次是徘徊于嘴角的温柔亲吻,并不深入,却醉人。 风起,柳枝随风飘扬,陌阳河面,漾起层层涟漪。 远处青山飘渺如画,似幻似真。 河岸边,柳树下,两情相依。 第二十九章:一物定情 从陌阳河边回来的时候,正是夕阳西斜。 两人沉默不语地并肩行走,背后被夕阳的光线拉得斜长的影子紧密地挨靠在一起,说不出的和谐美好。 跃阳低头在想自己喜欢柳扶西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或许是在方家山庄那一晚相拥而眠的时候,或许是在去方家山庄路上第一次被柳扶西蜻蜓点水般一吻的时候,或许是自己受伤时柳扶西彻夜照顾的时候,或许又是更早的时候。虽然之前一直对柳扶西表现的是一种又气又恨的态度,但是无论怎样,还是能够不经意间想起柳扶西温柔的样子,想起他对自己的细心的时候,在自己危难的时候,也总能突然出现。也正是因为如此,自己在被方翎抓去的时候,也不曾感到一丝害怕。 “在想什么?” 耳边突然响起熟悉的好听声音,跃阳从思绪中回过神来,对上柳扶西满是笑意的眼睛,才反应过来自己已经失神好长时间,连到了客栈门口都浑然不知。 “没什么。” 急忙别开视线,脸颊微红。 柳扶西轻笑一声,声音温润如水。 “那我们便进去吧。” 不等跃阳回答,就拉着跃阳的手走进了客栈。 吃完饭,沐浴之后,跃阳爬上床正要休息,柳扶西在他身边坐下。 “跃阳,你的竹箫拿过来给我看一下。” 跃阳虽然不知道柳扶西突然要竹箫做什么,还是把竹箫交到柳扶西手中。 柳扶西拿着竹箫看了片刻,才从袖中取出白日里买的那个东西。 “这是什么?”跃阳爬到柳扶西身旁,盯着他手里那个小巧精致的同心结好奇问道。 “我看你箫上没有什么饰物,正巧白日里看见这个,就买了下来,”柳扶西一边说一边已经把手中的东西的一头穿过竹箫最下面的两个对孔,待把那东西挂上之后,柳扶西满意地笑道,“看起来还是挺合适的。” 跃阳这才想起来白天的时候自己去看人家捏糖人,忽然发现柳扶西不见了,“原来那时候你是跑去买这个了。” 从柳扶西手中接过竹箫,跃阳把那个同心结拿在手中,细细看了看,“看在编得挺好看的份上,本公子就勉为其难的收下了。” “你喜欢就好。”柳扶西笑道。 “只是看义兄难得好意,小弟若是不领情那就太不给义兄面子了。”跃阳啧啧道,一脸的得了便宜还卖乖的的欠扁样子。 说完又把竹箫拿到手里看了看,挂在箫上的东西,虽然算不上巧夺天工也不十分名贵,却让跃阳莫名地觉得感动。 跃阳正把竹箫小心放在枕边,就听见柳扶西轻声唤自己的名字。 “跃阳,”柳扶西用温润好听的声音轻轻唤道。 “嗯?”跃阳不由转头。 “你好像还从来没有叫过我的名字。” “嗯……”跃阳没想到柳扶西说这个,低头思索了一会,好像真是从来没有叫过,于是挠头笑道:“因为你是我义兄嘛,直接叫名字的话太不好了,哈哈哈。” 柳扶西抓住跃阳手腕,欺身逼近,认真看他:“我想听你叫我的名字。” 跃阳被柳扶西笼罩在身下,一股压迫感油然而生,不自在地别开脸,挪了挪身子。 “离得这么近好热,你先起来再说。”跃阳尴尬道。 柳扶西一只手捏住跃阳下巴,把他的脸扳过来迫使他面对自己,语气带了些戏谑:“贤弟是在害羞?” 一句话直接把跃阳惹毛了,跃阳怒视柳扶西:“本公子才没有害羞!” “那就叫我的名字。”柳扶西悠然道,把跃阳压在床上,逼得更近。 “……”跃阳憋了半天,觉得别扭,“扶西”两个字无论如何也叫不出口,不由心里大怒,为什么这家伙叫我的名字就那么坦然,我怎么就做不到? “不叫?”柳扶西低头俯视跃阳微微泛红的脸,又问道。 跃阳不知道柳扶西为何突然为这点小事如此执着,瞪着柳扶西,不说话。 “跃阳,”柳扶西突然俯身贴在跃阳耳边,语气带着不可抗拒的诱惑,低声道:“我想吻你。” 等跃阳反应过来,已经被柳扶西深深吻住。 这!这跳跃得也太快了! 刚才还说名字的事情,怎么突然又变成这样了? 跃阳一边想着一边挣扎起来。 等柳扶西终于放开跃阳的时候,跃阳躺在床上一边大口喘着气,一边怒瞪柳扶西。 柳扶西坐起身,脸上一丝满意的笑容:“这是你叫不出我名字的惩罚,下次若也是叫不出,那还这样惩罚,贤弟觉得如何?” 跃阳只觉得脑中某根神经突然崩裂,要不是怕会打扰到其他客人休息,真想冲柳扶西大吼:“这才是你的意图吧!亏我刚才还那么为难!这才是你的意图吧这才是你的意图吧!!!” 跃阳气愤地哼了一声,翻个身,背对着柳扶西,闭上眼睛。 伸手摸到枕边竹箫,弯起嘴角。 柳扶西送给自己的那个是什么,其实他知道。 同心结,永结同心。 第三十章:英离再会 次日,柳扶西和跃阳从柳城出发,继续赶往神醒山庄。 此时,距离武林大会的举办还有不到五天的时间。武林大会乃江湖盛会,向来盛大隆重,武林贴更是提前一个月就从神醒山庄发往江湖各处。一般情况下,武林大会前几天,各路人马已经基本到齐。所以柳扶西和跃阳已经算迟。更何况,这二人还没到。 英离江上,碧水向天边展开,水天一色,鸥鹭齐飞,两岸青山开阔,数艘大船正扬帆顺风航行在水面上,江风猎猎,船上旗帜翻飞。 最前面的那艘豪华大船上,千风从船舱里出来,走上甲板,对着柳扶西和跃阳温和一笑,道:“这样一来,用不了两日,便可到达神醒山庄。”顿了顿,才说出一直以来的疑惑,“照理说二位应该早已到达,可是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上。” “中途有些事情耽搁了,”柳扶西看了跃阳一眼,轻描淡写地解释,转而又对千风有礼笑道:“不过真是多亏遇上了千风公子,我和我义弟才能顺搭此船去神醒山庄,不然真要迟了。” 千风摇摇头,“我也不过是搭白船的人而已,真要谢,还得谢谢这船的主人。” “哈哈,刚出来就听见有人提到我。”几步之外,忽然有朗朗笑声传来,众人转头去看,见一身形颀长的男子身着紫色锦袍,腰戴碧玉款步走来。 “在下莫长言。”那人走到他们面前,满脸笑意道:“方才船上有些事情需要打理,有失远迎,实属罪过。” 千风见莫长言走来了,笑着向他介绍道:“这位是陆跃阳陆公子,这位是柳扶西柳公子。” 莫长言听见千风介绍跃阳,视线在跃阳身上停留片刻。 “莫非你就是江湖上传闻的数招之内打败葬花娘子冷啸先生的陆少侠?”莫长言虽是商人,不会武功,但是对武林之事向来感兴趣,对江湖上侠义之士更是敬仰不已,听千风介绍,便不由高兴地问道。 跃阳没想到那件事情莫长言居然也知道,不会那星夜一战真的被传得沸沸扬扬吧?这样想着,如实回答道:“其实也没有他们传得那么神,而且若不是我义兄和我一起对付他们,我恐怕早被那个葬花娘子大卸八块了。”跃阳想起来那时候葬花娘子看见自己满是恨意的眼神,心里还发寒。 莫长言听他这么一说,又转头看柳扶西,“哈,那这位就是传言的那个黑子公子,今日居然有幸结识两位传闻中的少侠,真是痛快!”欣喜之下,转身对千风道:“千风呀千风,果然每次你到我这来,都能给我带来惊喜!” 千风笑道:“我和他们也是恰巧遇到罢了。” 莫长言又道:“对了,之前千风告诉我说,要把二位安排在同一房间,我这船虽是载运货物,但是船上客房也并不紧张,把你们分别安排在两间房里住起来不是更舒适么?” 跃阳刚想回答说好,却被柳扶西先了一步。 柳扶西优雅一笑,说道:“我这义弟一向胆小,晚上他自己睡,会睡不着,所以才劳烦莫公子安排一间即可。” 莫长言心想原来如此,正准备点头,跃阳在心里翻了个白眼,急忙对莫长言说道:“其实没有我义兄说的那么严重,既然空房很多,那就分两间房吧,天气这么热,两个人住一间多不舒服。” “厄……可是……”莫长言看看跃阳又看看柳扶西,有些为难。 “他现在这么说,到时候反悔了,睡不着,说不定还会怪到莫公子你的头上。”柳扶西笑道。 “原来如此,”莫长言哈哈大笑,“没想到一夜扬名武林的陆少侠也有如此可爱一面!那好,为了明日陆公子你不怪我,我也只能听你义兄的了。不过陆公子有这样处处为你着想的义兄,真是该好好高兴才是,用不着闹什么别扭。” 千风听到这里也低声笑起来。 莫长言这一句话堵得跃阳连辩驳的机会都没有。跃阳见一向温和有礼的千风居然也嘲笑自己,更加生气,不满地别了一眼罪魁祸首的柳扶西,心里十万个不甘心地想,明明是他自己晚上不和我一起睡就会失眠,居然还赖到我头上,还说得那么在情在理!太可恶了!说谎不怕天打雷劈吗! 在肚子里把柳扶西从头到脚又骂了一百遍,才觉得畅快一点。 这时候又听见莫长言说道:“这船明日中午便可靠岸,到时候离神醒山庄还有小半日脚程,骑马的话就更快了。江面上风大,大家还请先回舱房歇息吧,舱房里也准备好了点心茶水。” 见主人家如此热情,柳扶西和跃阳也不推却,和千风一起随着莫长言走进船舱。 莫长言亲自领着柳扶西和跃阳给他们安排客舱,然后满脸歉意地说道:“因为船上还有些事需要处理,我先失陪一段时间。等忙完了再请各位去主舱一聚。” 三人都表示莫长言太客气了,要他安心去忙就好。 柳扶西和跃阳进了房间,桌上果然已经有人提前准备好了点心茶水。 柳扶西在桌前坐下,刚准备揽跃阳到怀中,却看见他跑到自己对面坐下。 “我又不会吃了你,离得那么远做什么?”柳扶西好笑地看他。 跃阳心道:“谁叫你刚才在千风莫长言面前毁我形象!”伸手捏起一个做得精巧的糕点尝了尝,就是不理柳扶西。 柳扶西没有办法,只好放他坐在自己对面,说道:“我对千风这个人十分好奇,难道你就没多想过他到底是何来历?” “难不成是人家比你厉害你就嫉妒人家?”两次遇见千风,每次都有惊喜,跃阳自然也好奇,但还是忍不住在这时候逞个口舌之强,好把之前被柳扶西弄得颜面尽失的仇给报回来。 “哦?听贤弟这么说,贤弟是觉得他比为兄厉害?”柳扶西也不气恼,依然笑意盈盈。 跃阳想了想,说道:“反正多亏他我们才能及时到达神醒山庄,这点你不否认吧。” “那这样一说,到底是因为谁,才害得我们差点不能准时到达呢?”柳扶西扬了扬眉,暗自在心里想着,就算没有遇到千风我也能够保证我们两个在武林大会举办之前到达,何况若不是由着你的意,我们也早到了,你倒好,现在不来谢我,居然去谢那个见面不过两次并且尚不知来历的千风。 跃阳被柳扶西一句话说得无从辩驳,只好强词夺理道:“你明知我这样做是错的,还不劝我由着我,所以不能怪我,都怪你。” “还怪我了?”柳扶西听罢笑起来,这下倒好,责任全推到自己身上来了。 “那当然,我爹叫你看好我,不怪你怪谁?”跃阳这话说得没有丝毫底气,便低头做喝茶的样子,不去看柳扶西,一边暗骂自己怎么变得这般厚脸皮了。 柳扶西支起下巴看着跃阳,半天才悠悠道:“贤弟说得是,这样一来,我看我要好好实行陆叔叔的交代了。”说完顿了顿,似乎在思考陆横的交代要怎么实行,然后说道:“跃阳,你过来。” 跃阳心想,过去一定会倒霉,笨蛋才会过去。 柳扶西看跃阳不动,意味深长地问:“贤弟这是不听为兄的话?” 跃阳心里一沉:这叫什么,这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这叫悔不当初!本想嘲笑柳扶西的,结果柳扶西没嘲笑成,还又把自己给搭进去了! 果然,柳扶西接下来就说:“你不过来也没关系,大不了等我回去把你因为贪玩差点耽误参加武林大会的事情告诉陆叔叔,看陆叔叔是怪你还是怪我。” 柳扶西,我恨你!你就知道拿我爹来打压我!你是混账是坏蛋! 跃阳在心里把柳扶西痛骂一遍,才慢吞吞地站起来,走到离柳扶西几步远的地方停下来。 “离那么远干什么,再过来一点。”柳扶西端起架子,看跃阳眼底隐隐开始冒火,更加乐于逗他生气。 我就不过去!看你能把我怎样! 跃阳一边在心里大喊,一边又往前挪了几步。 要不是我是天下第一大孝子,从来不违背我爹的话,我才不会任你摆布呢! 无奈之下,跃阳只好这样安慰自己。 柳扶西看跃阳走近,一把拉过他,跃阳脚下不稳,就势跌进柳扶西怀里。 柳扶西按住跃阳的挣扎,继续惹他。 “亲我一下。”柳扶西语气带着三分笑意地说道。 跃阳抬头瞪柳扶西一眼,气得牙根痒痒。 “你不听话了。”柳扶西皱眉。 跃阳火气蹭蹭直上。 “那我亲你一下怎么样?”柳扶西不把跃阳惹毛誓不罢休,说着作势就要吻下去。 “你给我去死!” 跃阳终于爆发,抽出手握成拳头就要狠狠给柳扶西一下以泄心头之气,却被柳扶西伸手挡住,柳扶西收紧了搂在跃阳腰上的手,一边低头继续吻下去。 刚刚碰到跃阳的唇,连稍微停留的机会都没有,就听见敲门声响起。 千风的声音在这个时刻传了进来。在跃阳听来如同天籁,在柳扶西听来嘛……厄……说是柳扶西想杀了他也不足为过…… “二位现在有事吗?”门外面千风试探地问。 “没事没事。”跃阳如得救星,赶紧把柳扶西推开,整理好衣服大步走去开门,到门前还不忘回头对柳扶西做一个胜利的鬼脸。 不过柳扶西心底一点好事被打扰的怒气倒是被跃阳这个好笑的表情给完全消了下去,也坐正了身子等待来人。 跃阳打开门,千风笑着走进来,边说道:“我自己一个人在舱房闲着实在无聊,所以就来叨扰两位了。” “千公子严重了,反正我们无事可做,也正无聊呢。”跃阳笑着说,一边扫了柳扶西一眼。 柳扶西这时候却突然说道:“话说回来,在下一直有个问题想要问千风公子你。” 轩辕千风有礼笑道:“柳公子有何问题尽管问便是,在下定当知无不答。” 柳扶西微微眯起眼睛,眼中精光一闪而过,直接道:“在下还不知千风公子贵姓。” 千风闻言一愣。 跃阳当柳扶西是故意为难,瞥了一眼柳扶西忙打圆场道:“千风千风当然姓千嘛,义兄你真糊涂,怎么突然这么问?” 柳扶西轻笑一声,盯着千风的目光锐利如刀,“千风兄应该不是姓千吧,千只是名字里的一个字而已。” “是这样吗?”跃阳看柳扶西并不是像是有意为难,也不由疑惑地转头地看着千风问道。 千风本就不是有意隐瞒自己姓名,但还语气里还是带了些歉意,答道:“确实如此,千风只是名。” 犹豫片刻,又道:“我本姓轩辕。” 第三十一章:有惊无险 本姓轩辕? 等等,轩辕这两个字怎么感觉这么熟悉。 跃阳在脑中飞速搜索这轩辕姓氏到底是何来历。 铁笔神判! 跃阳瞪大眼睛看轩辕千风,这人何止来头大,简直就是来头天大!! 轩辕千风看见跃阳惊讶得下巴都要掉下来睁大眼睛瞪着自己的表情,笑问道:“怎么我说我姓了轩辕,陆公子便露如此表情,这个姓没有这么可怕吧?” 跃阳这才发现自己反应太过强烈,赶紧摆正表情,尴尬道:“不是不是,只是有些吃惊罢了。” 柳扶西听轩辕千风一说,恍然大悟,瞬步!他早该想到的,他师父叶游云曾经跟他说过瞬步乃轩辕家独门秘术,百步之外闻声忽而人已近前。不过这项秘术在江湖上并无多少人知晓,而且瞬步在轩辕家也只有相当于武林门派中为掌门的人才能掌握。想到这里,柳扶西深深看了轩辕千风一眼,心下结论,此人在轩辕家必然是举足轻重的人物。不过轩辕家除了铁笔神判会将身份公之于众,其他轩辕家人很少会在江湖上说出自己的真实身份,如此说来,这个轩辕千风应该是以铁笔神判的身份现身武林。在轩辕家如此重要的人物却以铁笔神判的身份出现,而且比历来铁笔神判出现在神醒山庄的时间晚了一个月左右,这其中必有隐情。 “那这么说来,千风兄你是新一任的铁笔神判了?”柳扶西不动声色地问, “恩,我也是在今年武林大会之前才从上一任铁笔神判手中接过这一职。”轩辕千风答道。 “不对啊,铁笔神判不是早应该在一个月之前就在神醒山庄了吗?你怎么还会在这里和我们遇上?”跃阳还不知道今年武林大会铁笔神判迟迟未现身神醒山庄的事情,所以他这么问也不奇怪。 轩辕千风迟疑片刻,似乎是在思索着该如何回答,正在这时舱外忽然响起了打斗声。 打斗声音越来越大,似是在朝船舱逼近,船舱内的三人对视一眼,迅速抽身赶往外面。 到了甲板上,果真见到十几个蒙面的黑衣人与莫家高手打成一片,甲板上一时间只剩下兵刃交接碰撞之响,刀光剑影不断。而莫长言因为不会武功被两个心腹贴身保护着,大概是之前也遇到过这种情况,现在临危不乱,正冷静指挥众人,不让黑衣人靠近船舱一步。 可是就在跃阳他们上了甲板时,有几个正在与莫家人对抗的黑衣人却突然改变攻击的对象,向跃阳这边袭来。 这群黑衣人身手高强,且招式连柳扶西都不曾见过,更别说跃阳。 带头朝跃阳刺过来的人,出招极快,剑风迅猛,只是转眼间剑尖已经直逼跃阳身前。跃阳脑中还未来及有所反应,身体却快了一步,滑开微步侧身躲过一击,然后劈手就是一掌,直朝那黑衣人腹部而去。这电光火石间的一退一进,让跃阳自己也暗暗叫奇,他跟着铁索乔苦练那短短五日,成果却如此显着。 剩下几个跟着杀上来的黑衣人也是一惊,其中一个反应过来后再次挥剑朝跃阳而去。 这些黑衣人好像是故意要把跃阳和柳扶西分开,在看见跃阳他们从船舱出来的时候就突然出其不意地冲上来把跃阳与柳扶西分开在两个包围圈内。柳扶西在跃阳不远处应付另外几个黑衣人,脑中飞快思索这些人到底是为何而来,若是为了莫家财物,不应该突然攻击跃阳,蓦然一惊,难道本就不是意在莫家而是为悠溟心经?!心里想到这,转脸去看跃阳,见跃阳也在对付另外几人,情况转瞬间堪称危急,便想立即从此处抽身到跃阳身边,可是眼前这几个黑衣人却好像是有意要困住柳扶西一般,使出浑身解数,坚决不让柳扶西冲破他们的堵截去协助跃阳。 跃阳一人应付三四个黑衣人,这几人个个都比在延城遇刺那晚遇上的黑衣人要厉害好几倍,他也没来及去想这些人为何会突然袭击自己,而且对方人多招式迅速,也根本不容他有时间多想。 忽然有一剑刺向跃阳身侧,跃阳还没来及躲开,却见另外一把剑已经迅速挑开那剑,转头一看,原来是轩辕千风过来相助。 “不要紧吧?”轩辕千风在跃阳身边站定后问道。 “不要紧。”跃阳一边回答一边抽出竹箫,挡住妄图刺向自己左肩的一剑,箫上同心结的尾穗拂过眼前,他下意识去找柳扶西的身影。 柳扶西也正好看向跃阳这边,他在看见轩辕千风站到跃阳身边的时候,突然一种不好的预感突然涌上心头。 分神之下,没注意到左边猛然刺来的一剑,再要去躲,已经有些晚,肩上还是被剑刺伤。剧痛陡然传来,柳扶西微微皱眉,眯起眼睛,眼中厉光一闪,后退两步,右手中折扇划出一道劲风,风口似锋利剑刃,所过之处,鲜血四溢。 跃阳在这边“小心”二字还未出口,就看见柳扶西受伤,心里顿时方寸大乱,正要毫不顾忌地飞身就往柳扶西冲去,可是面前黑衣人的攻势却突然加强,跃阳一边躲闪一边暗中担心柳扶西伤势,无奈面前黑衣人却怎么也不退让,跃阳心里发急,出招变得狠厉起来。 此时柳扶西身上杀气很重,叫围着他的几个黑衣人也突然不敢轻易靠近。柳扶西忽然伸手,折扇脱手而出,朝跃阳侧面的几个黑衣人旋转而去,扇过之处,人影皆倒。柳扶西飞身而起,一把接住银面折扇,落地后立即拉住跃阳手腕,将他拽向自己这边,面色不善地看了轩辕千风一眼,才低头问跃阳:“没事吧,有没有受伤?” 大概是柳扶西此时身上杀气愈加浓烈,以柳扶西为中心,三步之内,无人敢近。 这股杀气就连跃阳也清楚察觉出来。 可是比起这个,他更担心柳扶西的伤势。柳扶西肩上伤口还是汩汩向外流血,印得柳扶西身上浅色衣衫殷红一片。他从未见过柳扶西受伤,见此状更加心如刀绞,脑中混乱之下,还记得赶紧伸手给柳扶西点住穴道止血。 柳扶西虽然精通药理也懂得疗伤救人,可是他自己却鲜少受伤,所以一时间也没想到该给自己止血,见跃阳的举动略感惊讶,看出跃阳担心什么,忍住伤口疼痛对他笑道:“我没事。” 跃阳按耐住自己心中不安情绪,站在柳扶西身边,抿唇不语。 柳扶西见状,转眼去看周围不敢再有所动作的黑衣人,眼睛微微眯起,凶光毕现。 就在这时,为首的黑衣人忽然一伸手,说了句:“撤!”紧接着一声巨响,甲板上忽然烟雾弥漫,等到烟雾散去,所有黑衣人已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撤离。 这些人来去无踪,船上的莫家高手还未反应过来,黑衣人就已经迅速离去,包括那些受伤的黑衣人的同伴也被带走一个不剩,可见这些人此次的突然袭击,必是经过周密计划。 柳扶西未曾来及多做思考,感觉到跃阳的手缠上自己的,而后十指相扣,紧紧握住,握住自己手的指尖冰凉,掌心层层冷汗。柳扶西微微惊愕之下转脸去看跃阳,却见他脸色苍白地站在自己身旁。 跃阳仍然心有余悸,在看到那一剑刺向柳扶西的时候,他只觉得心都凉了半截,有一种不可抑制的感情仿佛要撕裂胸口喷涌而出,他从未想过柳扶西会受伤,当看见那明晃晃的一剑刺进柳扶西肩膀,鲜血随之流出,他突然前所未有地害怕起来,这时候下意识地紧紧握住柳扶西的手,连自己都浑然未觉。 第三十二章:心之所向 黑衣人从船上逃脱之后,莫家人在莫长言的吩咐下,加强了在江面上的监视,怕再次发生意外。 跃阳扶着受伤的柳扶西回到舱房中,柳扶西说自己没事,却被跃阳硬按在了床上。柳扶西看跃阳脸色难看,只好苦笑着第一次作为伤患躺在了床上。这时候莫长言和轩辕千风也进了柳扶西跃阳所在的舱房中,后面还跟着莫家船上的船医。 好在柳扶西那伤口没伤在要害,也并无大碍。船医说让大家放心,伤口清理清理,然后包扎上药就没事了。 待伤口包扎好了之后,船医先行退下。 莫长言脸上一脸愧色和内疚地说道:“若不是柳公子为了帮助我莫家去对付那些黑衣人,也不会受伤。” 关于黑衣人的事情,柳扶西自有猜测,他便笑着对莫长言道:“莫公子不必自责,是我太大意才会被黑衣人所伤。” 轩辕千风一直无话,看莫长言讷讷张口还想再说什么,才道:“柳公子身上的伤口虽然无碍,不过还是叫他好好休息吧,你这样杵着,反倒叫他不能安心养伤。” 莫长言这才惊觉过来,一拍脑袋,叫道:“你看我,一紧张就不知道如何是好,柳公子你好好养伤,等伤养好了,长言再向你好好赔不是。” 柳扶西见莫长言情真意切,只好笑道:“莫公子言重了。” 等到莫长言和轩辕千风离开之后,房间里只剩下跃阳和柳扶西二人,屋内瞬间安静异常。 “跃阳,坐到我身边来。”柳扶西靠在床头,用下巴指了指身边的位置。 跃阳依言,在柳扶西身边坐下。 不等跃阳开口,柳扶西便带着笑先说道:“居然叫你担心了。” 跃阳抬头,咬咬牙,终于说出口:“你知道我会担心当时为何那般大意?”虽然黑衣人武功高强,但是当时情况并不紧张,何况柳扶西也不是说伤就能伤的人,他怎么会看不出来柳扶西是因为自己才分了心。 “便能知道贤弟如此在意为兄,为兄这伤受得也值得。”柳扶西脸上笑意更深道。 跃阳气他这样还能拿来说笑,便打算不作理睬,谁知柳扶西突然敛去笑容正色对他说:“跃阳,轩辕千风是轩辕家人,你少和他来往。” 跃阳不明白柳扶西此话何意,皱眉问他:“为什么这么说?” 柳扶西看着跃阳,过了片刻才说道:“没有为什么,你听我的不会有错。” 跃阳虽然和轩辕千风交往不深,但是对他直爽温和的形象还是非常有好感的,这时候不由疑惑地看着柳扶西:“……你不会是因为之前轻薄我未成,对他记恨在心吧?”以柳扶西的性格,很有可能。 柳扶西哪能想到跃阳居然会这么猜,一惊之下牵动肩上伤口,不由疼得倒吸一口冷气。待肩上疼痛缓过来之后伸手抓住跃阳,把他拉向自己,微微笑道:“贤弟说是那便是,这时候无人打扰,那贤弟该不该叫为兄好好温存温存?” 忌于柳扶西肩上有伤,跃阳不敢有太大动作,只好那眼刀飞他,“你肩上还有伤呢!” 柳扶西却把这话听成了别的意思,把跃阳搂在怀里,在他耳边暧昧地低声问道:“怎么?贤弟的意思是为兄伤好了就可以?” 跃阳咬牙,恨恨道:“可以你个头!” 柳扶西却把跃阳搂得更紧,温柔地说道:“这样才好,在甲板上见你脸色苍白,要旁人还以为受伤的人是你。” 跃阳怔了怔,许久才低语:“我也不想那样,那时候我只觉得宁可自己受伤,也看不得你受伤。” 柳扶西听跃阳说完,心头一热,伸手抬起跃阳下巴,对上他双眸,虽显轻佻,却又极认得地、一字一顿缓缓说道:“跃阳,你可知道,我不忍看你皱半分眉。” 跃阳毫不回避柳扶西视线,定定问道:“为何你看不得我不好就可以,我看不得你不好就不行?” 柳扶西闻言一愣,过了好一会儿才低声笑道:“当初不知是谁想方设法要把我好好修理一顿,现在就看不得我不好了呢。” 听柳扶西提起他们在延城再次见到的情景,跃阳脸颊更红,别开脸道:“那不一样!” “怎么个不一样法?”柳扶西打趣问道。 跃阳暗暗气自己对柳扶西用情已经这般深了,张了张口,不知该如何回答,只好转移话题:“对了,你受伤的时候,身上突然有股很重的杀气……”跃阳想起这种情况之前也出现过,思索过后,又说道:“之前去方家山庄,客栈那晚,也出现过这种情况。” 柳扶西状似不在意地问道:“这有什么好奇怪的?” “可是……那时候你身上杀气之重,无人敢近,我都有一瞬间不认识你了。”跃阳正紧回他。 “人都避我你不是还硬要靠近?”柳扶西扬了扬眉,眉梢眼角尽是得意之色。 跃阳虽还有疑虑,但见柳扶西如此不为在意,也不再多说,又问道:“你还没说为何要我少和轩辕千风来往。” 柳扶西知道不跟跃阳说清楚,以跃阳的性格是不会罢休的,便和他说出自己所想:“我只是觉得这次黑衣人不是冲着莫家大船来的。” “不是冲着莫家大船来的?那是冲着什么?”跃阳回想起自己刚到甲板上,就有黑衣人向自己围过来的情景,他本来就觉得奇怪,这时候被柳扶西一提点,猛然一惊:“难道说是冲着我身上的悠溟心经?”不过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我们上船的事情本就突然,他们怎么会知道我们在莫家船上?” “他们若是为了莫家船上货物之类,为何却只有我们所在的主船遭受袭击?莫家的大部分货物都在后面的货船上。并且他们为何看见我们现身甲板就突然向你袭去?莫家船上也都是高手,虽然黑衣人武功高强,但是人数上远不及莫家,而且情况本就不是向着黑衣人那边一面倒,那种情况下他们却分出人手毫不犹豫地攻击我们,你不觉得奇怪?” “可是这和轩辕千风又有什么关系?”跃阳听柳扶西说这些,却没解释为何他不让自己和轩辕千风来往。 “就是看起来完全联系不上,又这么巧,我才觉得奇怪。轩辕家在武林上一向十分神秘,这次突然更换了铁笔神判,新任铁笔神判又没能准时到达神醒山庄跟我们两次偶遇,还在这船上和我们一道去神醒山庄,这点在我看来很是诡异。” “是不是你疑心太重了?”跃阳看看柳扶西,说出自己的想法,“我觉得轩辕千风这人性格直爽,不像是坏人,何况轩辕家虽少露面,不过在江湖中也一向威震四方,又是一笔判江湖的世家,他们还计较一本书干什么?” 柳扶西刮了刮跃阳的鼻子,宠溺地说道:“坏人又不会把坏人两个字刻在自己的脑门上,何况你所学的悠溟心经是江湖中人都想要的东西,即便是轩辕家人,也不例外,也没有人会对自己得到的一切感到满足。” 跃阳却突然抓住柳扶西的手,看着柳扶西的眼睛,神色认真起来,问道:“那你想不想要?我可以背给你听。” 柳扶西听完后突然轻声笑了起来,转而翻身把跃阳压在身下,只低声说了四个字,却叫跃阳顾不得柳扶西肩上的伤将他一把推开。 “我想要你。” 柳扶西俯视身下的人,也是极为认真地低声说道。 见跃阳反抗,柳扶西忍住肩上疼痛,抓住他的手,执意要吻下去。纠缠中,跃阳却见柳扶西肩上缠着的绷带已经有红色血迹晕出,当下不敢再做挣扎。 此时英离江面上有皎月当空,船上灯火明亮,舱内烛火昏黄。 柳扶西的吻从嘴边耳廓一路到颈上,又在锁骨处流连徘徊,这时候已经伸手去挑开跃阳的腰带。 腰带一松,跃阳只感觉到身上衣物被柳扶西用手拨开,胸膛上突然窜上一阵凉气,让他不由自主地哆嗦起来。 跃阳知道柳扶西这次是来真的,躺在柳扶西身下,一动不敢动,感觉到柳扶西一只手在自己身上游走,另一只手缓缓勾勒出腰侧轮廓的线条慢慢向下移去,引起跃阳一阵颤栗,紧张害怕之下紧紧揪住床单,眉头已经纠结在了一起。要是平时,他一定会毫不犹豫地一脚把柳扶西踹下床,可是这种情况下,柳扶西有伤在身,刚才挣扎的时候已经不小心碰到柳扶西伤口,见到柳扶西肩上白色绷带晕出血来,何况他也不忍心再看到柳扶西因为被自己拒绝而略带受伤的眼神,只好平躺着,咬牙闭眼,任凭柳扶西在他身上动作,一边在心里哀叹,就算我陆跃阳今生栽在柳扶西手里了。 大概是发现跃阳的紧张和害怕,柳扶西停顿下来,看了跃阳许久,才叹了一口气,吻了吻跃阳的额头,又动作极为温柔地帮跃阳把衣服拢在身上,打算就此止住。 跃阳等了半天却未见柳扶西再有动静,睁开眼睛,疑惑地看着他。 柳扶西在他身侧一手支着脑袋,只是说道:“看在我受伤的份上,不宜剧烈运动,今天晚上就饶了你。” 跃阳听他这么说顿时松了口气。 不过他却知道柳扶西是在忍耐,因为方才,柳扶西扯他衣服的时候,他就已经感觉到柳扶西身上某处已经精神了起来。 纠结了半天,最后还是很隐晦地问道:“可是你那里……” 柳扶西闻言看他,语气带着逗弄,“你要帮我?” “……怎么帮?”跃阳问出口就已经后悔了。 “用手。”柳扶西简单两字。 番外:童年之初吻是这样没的 十年前,墨安,柳府。 此时已是夜色十分,该是人人安寝的时间,却见柳家小公子柳扶西隔壁房间还有昏暗烛火透着窗子闪着微弱光芒。 屋内两个十来岁的少年,一个面色难看地躺在床上,另一个坐在床边。 两人正无声对峙着,时间默然流失。 稍显年幼的少年显然是在忍耐着什么,只见他额头冒出细密冷汗,稚嫩的脸上一片痛苦之色,两手紧紧抓住床单,狠狠咬着牙,才不让自己因为疼痛而叫出声来。而这身上的疼痛,正是拜他面前这人所赐。 想到这里,他更加痛恨面前的人,幼稚的脸上更是露出几分憎恨厌恶。 这时候柳扶西开口道:“你还不求饶?” 跃阳只是忍着身上刺骨疼痛,恨恨地瞪着柳扶西,倔强地不发出一声言语。 柳扶西恼怒不显于脸上,只是像是看着什么有趣的玩具一样看着跃阳,嘴角噙着一丝冷笑。 又过了一会儿,柳扶西看着跃阳,做大人状缓缓说道:“没想到你还挺能忍耐,一般人中了我这毒早该爬到我脚边求饶了。”顿了顿,凑到因为疼痛缩在床上的跃阳面前,冷声道:“不过……看你还能忍多久。” 白日里柳扶西初次见到跃阳的时候,跃阳一脸明朗笑容,生得一副讨人喜爱的好样貌,柳扶西心里微微诧异,却突然听见他拿自己的名字开玩笑。其实这本也不是什么大事,要是放在平时,柳扶西也不会如此在意,偏偏对着眼前这个人,柳扶西就是想对他做点什么加以惩戒。好像是一种明明有些喜爱的情感,却反而要通过别扭的方式表达出来。 柳扶西本来也只是打算随便作弄他一下,让他对自己低个头求饶就好,偏偏这人虽然年幼性格却是倔强得很,宁可挨着疼痛也死活不愿向自己求饶。 柳扶西自己下的毒他自己心里十分清楚,这种毒药发作的时候让人痛苦不堪,却又置疼痛于无形之中,摸不着碰不到,便更不知如何才能缓解,之前他给两个强壮的成年人下毒的时候他们都受不了,更何况是一个看起来有些柔弱的十来岁少年? 于是看跃阳越是倔强地一声不吭,柳扶西心里就越是恼怒,便越想看他对自己求饶的样子。 看跃阳快撑不住的时候,柳扶西又再问他一遍:“你到底求不求饶?” 跃阳艰难地抬起头来,吃力地张着嘴想要说话。 柳扶西以为他是终于熬不住要向自己求饶,便凑到他嘴边听他说什么,却听见跃阳声音极微弱地一字一顿道:“你这种心胸狭隘的小人,休想我向你求饶……” 柳扶西年少气盛,听跃阳说完,心里更加恼怒,一把扯住他的衣襟,怒声道:“你敢再说一遍!” 跃阳强笑着闭上眼,忍着疼痛,说道,“你叫我说我就说岂不是太没面子。” 柳扶西松开手,站了起来,冷笑道:“好,那你便好好熬着!我倒要看看明早我再过来你还能不能再有力气说出话来!” 说罢便转身走出房间反手把门关了起来。 柳扶西一走,跃阳立即疼得忍不住低低呻吟起来,在床上翻来覆去却也减不了身上的一丝痛苦。 跃阳初见柳扶西的时候见他牵引蓝蝶,细碎阳光落在他身上,只以为他也是个如他样貌般温柔的人,后来又在柳连逸陆横的提议下两个小孩结拜为兄弟,家里无兄长弟妹的跃阳还为自己能有一个这样温润如玉的义兄而暗自欢喜,却发现柳扶西表现出的温润都是在骗自己!他根本就是存心想要整自己! 跃阳想到这里心中更加恼恨,这毒大概也是柳扶西白天和自己一起走路的时候趁自己不注意下的,以至于等自己反应过来,已经毫无还手之力。 一想到柳扶西真正性格恶劣,跟自己想得差了十万八千里,跃阳有一种说不上来的失望感觉。 他居然和这种人结拜为兄弟,还承诺要一辈子肝胆相照! 简直就是笑话! 对这种人低头求饶,那更是耻辱。 跃阳这样想着,便死不屈服,兀自忍着疼痛在床上打滚。 柳扶西那边出了门去,却没急着回自己的房间,而是在跃阳门前稍作了停留。 他实际上并不担心自己对跃阳下毒的事情会被发现或是跃阳去告他的状,因为他爹柳连逸和陆横下午便因为有事要办出门去了,要等三四天才能回得来。 这样一来,柳家也便是他这个十岁出点头的小少爷当家,何况家里下人定然也不会偏向跃阳。而他下的毒又于无形,就算跃阳去告他的状,任跃阳说破天,也不会有人信跃阳。 本也可以放着跃阳身上的毒发作不管,自己回房睡觉,可是却又暗自担心,这人若是真疼得忍不住,他这样的性子恐怕也不会呼救。 于是在跃阳房前徘徊了一阵子,最后还是一把推开房门。 一推开门就见到跃阳因为疼痛揪着衣服,在床上苦苦呻吟的样子。 柳扶西居然有些于心不忍,想了想,还是先回到自己房间把早准备好的解药端过来,把药碗放在床边案台上,便扶起了跃阳,又端起碗准备把药喂给跃阳。 跃阳却是怕他又要给自己喝什么奇怪的毒药,死活不肯喝,在他怀里吃力地挣扎着,有几次险些把药碗打翻。 柳扶西好心喂跃阳喝药却见跃阳不肯喝,药还洒了不少,压制住自己心里的怒意,对跃阳道:“这是解药。” 跃阳当然不肯相信他,他现在对柳扶西的评价就是人品恶劣又心胸狭隘,自己还没如他所愿地求饶,他怎么肯轻易放过自己?就怕喝下柳扶西所谓的解药,只会更惨! 这样一想,跃阳便更不敢沾那碗里的药水。 柳扶西没有办法,见他死倔着就是不肯喝下解药,又因毒性发作疼得冷汗直冒,眼看着就要坚持不下了,突然脑中灵光一闪。 端起碗送到自己嘴边,喝了一口,却不咽下,然后放下碗,低头凑到跃阳嘴边,居然将口中解药渡给跃阳。 跃阳惊愕之下,却已经将那一小口解药咽下。 跃阳被药呛着,猛咳了几下,终于缓了过来,柳扶西这才松开跃阳,端起药碗,再送到跃阳嘴边,微微扬眉,冷声问道:“剩下的你是要自己喝还是继续让我喂你?” 跃阳还在惊讶当中没回过神来,那一口药却让他身上因毒而起的痛苦有所缓解,反应过来之后,连耳朵都已经红了起来,却凶狠地瞪了柳扶西一眼,这才张口将药咕噜咕噜一口气喝下。 喝下药后,身上痛苦立即消失,跃阳如释重负一般瞬间瘫软了身体,也没注意到自己还是靠在柳扶西身上。 这时候又听见柳扶西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别以为喝了解药就没事了,这药也只能管你一次疼痛,明日晚上毒性还会如期发作。”说到这里他停顿下来,稚气未脱的脸上显出些许得意,悠悠道:“我们来日方长。” 如此,跃阳年幼时候在柳府上那一段时间的悲惨遭遇也才刚刚开始。 第三十三章:神醒山庄 莫家商船在英离江上航行了近两日,终于在第二天将近傍晚时候靠岸。靠岸的地方是英离镇的一个小码头,过了这英离镇,便是此时汇聚英雄豪杰的神醒山庄。 因为武林大会三日后举办,尽管此时暮色渐起,英离镇却还是热闹非凡,随处可见佩剑戴刀劲装打扮的江湖人士:有行为举止颇为豪放的江湖游侠,或有各门派人成群而行,走在路上不但显得招摇还给人莫名的压力。 这种平日里并不常见的情景,在这英离镇上却随处可见。 真到了此时,跃阳才发自内心感觉到武林大会的盛大隆重。 因为此次武林大会举办,人数众多,穿衣住食也需要解决,而正是莫家为神醒山庄提供此次武林大会的所需物资,莫家主船靠岸的时候,就可以看见神醒山庄派来迎接的人。 为首的年轻男子约莫二十一二,身形高大挺拔,面容俊朗不凡,着一身白色束袖劲装,袖口衣襟腰带上却是黑色条纹,腰佩银色长剑,更显英气逼人。在他身边站着一个蓝衣女子,此女子正直桃李年华,貌美绝伦,却不似平常女子神色中带着娇媚羞怯,一举一动之间自有一股英气生成。 见那四人下船,白衣男子先迎上去,他与莫长言本就熟悉,不拘泥于小礼小节,朗声笑道:“我可在这里等你半天了。”和莫长言打完招呼,突然见柳扶西也走了过来,惊喜道:“扶西?!你怎么跟着莫家商船一起来了?” 柳扶西见到好友,也是笑道:“多亏了莫公子顺便捎我们过来,我们才能提前三天到,不然现在恐怕还在路上呢。” 那白衣男子听柳扶西说“我们”,以为是说柳扶西和乔、叶两位前辈,可是眼睛扫视一周,不但没见到那两人,却见了另外两个自己完全不熟悉的人,不由问道:“这两位是……” 柳扶西介绍道:“这是陆跃阳,陆叔叔的儿子,也是我跟你提起过的我那义弟,这是轩辕千风,新任铁笔神判,也是靠轩辕公子,我们才能有幸搭上莫家商船。”转而又向跃阳和轩辕千风介绍道:“这位是当今武林盟主柏凌封柏盟主家大公子,柏如霜,他身边这位年轻姑娘便是柏家二小姐柏如潇。” 柏如霜听见柳扶西介绍跃阳,将跃阳打量一遍后,给柳扶西投去了一个了然于心的笑容,接着他又转脸看向轩辕千风微微笑道:“这位轩辕公子便是铁笔神判了吧?没想到是和他们一起来了,正好大家都在等着你呢。” 轩辕千风面带歉意道:“此次家族里有些急事不得不先去处理,所以一月之前未能赶到,等到了神醒山庄,在下定当向柏盟主好好赔罪。” 柏如霜忙说道:“轩辕公子不必自责,我们本以为是铁笔神判在来的路上遇到什么麻烦,都难免焦急不安,等到看见轩辕公子,大家必然都会放心的。” 这时候柏如潇也笑道:“既然各位都到了,那就跟我们先去神醒山庄吧,住处已经安排妥当,大家一路上应该也累了,正好可以好好休息。” 虽然莫家主船豪华舒适,江面上却也是风大浪大,船上总不比陆地踏实,一伙人真是到了岸上,不免觉得脚底虚浮,身体好像还在摇摇晃晃,又加上现在时间也不早了,也的确需要好好休息,大家便都赞同柏如潇的提议。 莫长言回头吩咐了船上的老总管几句,柏如霜也把自己带来的人留了些下来帮忙,众人便一起往神醒山庄而去。 途中柏如霜突然把柳扶西拉到一边低声问道:“这就是你之前一直心心念念的义弟?” 柳扶西眉梢一挑,也低语道:“你这话语气可不对,都说了那是因为年少时我不懂事在他身上下了寒毒,一直未解,等长大了懂事之后难免觉得自责,怕他会有个三长两短。” 柏如霜嘴角抽了抽,“你还会自责,真是稀奇。” 柳扶西和柏如霜是至交,也不生气,笑问道:“怎么,我就不能自责?” 柏如霜摆了摆手,突然走过去搭上跃阳的肩膀,笑嘻嘻道:“既然跃阳你和扶西是结拜兄弟,我和扶西也是情同手足,你看起来不及我大,不如我就叫你一声贤弟如何?” 跃阳见柏如霜刚才还在和柳扶西窃窃私语,这时候突然又来找自己搭话,一阵莫名奇妙,还没来及反应,柳扶西那边就已经黑了脸,把他从柏如霜身旁拉了过来。 柏如霜一见如此,满脸忍不住的笑意。 等众人终于到了神醒山庄,天色已黑,立在大道两旁边的高大石柱上已有火把熊熊燃烧,大道直通神醒山庄,一片灯火辉煌的景象。 神醒山庄背倚神醒山而建,数级台阶而上,在灯火的映照中,神醒山庄更显宏伟华丽,便是在夜色下,也挡不住其磅礴气势。 柳扶西他们舟车劳顿,便被领去事先安排好的客房中先作休息,打算明日一早再去拜见武林盟主和各位武林前辈。 安排好客房之后,柏如霜一时半会也没有什么要忙的,便留在柳扶西和跃阳的房间稍坐片刻。 “我方才一直想问怎么乔、叶两位前辈这次没来?”他先在桌边坐了下来,问道。 柳扶西和跃阳也坐了下来,柳扶西回道:“师父说他要去游山玩水,乔前辈自然也跟着去了。” “原来如此。”柏如霜点点头,又道:“不过话说回来,方家山庄也一直未派人前来。”他顿了顿,看了看跃阳,问道:“之前方家山庄二公子被杀一事传得沸沸扬扬,以玉箫为证,指定跃阳是凶手,可是后来却突然又说凶手另有其人,听有传言说是方家大公子方翎所为?不知是否属实?” 当初跃阳被方家诬陷杀害方顷,却不料是方翎为得到悠溟心经心法而设下的陷阱。可是因为事关方家山庄在武林中的名声,何况也牵涉到方家山庄内部问题,虽然跃阳被诬陷是凶手一事得到澄清,但是方家山庄也并没向武林说明凶手是谁。不过自从跃阳他们离开之后,方家大公子也无辜失踪,方家山庄实际上也一直在暗中追捕方翎,这样一来不免惹人生疑。 柳扶西替跃阳答道:“的确不是跃阳所为,方翎也亲口承认自己杀了方顷。” 跃阳也点了点头表示肯定。 柏如霜却也是心思细腻之人,听后皱眉问道:“方翎和方顷是同胞兄弟,方翎怎会如此凶残杀害自己弟弟?何况又为何诬赖到了跃阳头上?” 柳扶西沉思片刻,才答道:“此中缘由,时候到了我们自会与你细说。” 柏如霜知道柳扶西如此回答,是目前不便多说,也不强求,突然想起一事,又问道:“你们怎么会和铁笔神判一起来了?” “这说来话长,总之就是碰巧遇上然后就一起来了。”柳扶西一句话概括道。 这时候,之前吩咐下去要求准备的饭菜已经被人送上来,柏如霜站起身来道:“罢了罢了,时候也不早了,你们用完晚饭沐浴之后,好好休息,我明日再过来看你们。”他一边说着,还一边给柳扶西递去了个“我不打扰你们两二人世界了我伟大吧快感谢我吧”的眼神。 柳扶西嘴角抽了抽,直接将柏如霜给推出门外,然后把门关上,琢磨着晚上时光漫长,要做点什么才好。 回身走到跃阳身边坐下,习惯性地伸手去逗跃阳,却见跃阳移到离他稍远的地方去坐了。 跃阳从一开始就发现柳扶西和柏如霜不对劲,却一直没说。而刚才又见到那个叫柏如霜的家伙一直向柳扶西明示暗示什么,柳扶西也时常表现得很不自然,这时候跃阳心里难免有些不快,却又不知道为何如此,见到柳扶西又要来惹自己,便别扭地要离他远点。 跃阳心里默默纠结着:柳扶西和那个柏如霜到底是什么关系,好像很亲密的样子…… 一想到亲密这两个字眼,跃阳心里更加发堵,连看也不看柳扶西一眼,自己琢磨着这种怪异的从不曾有过的心情到底是怎么回事。 哼!管他们什么关系! 我为什么要在乎他们什么关系! 柳扶西看跃阳表情怪怪的,心里纳闷,便又坐过去一点,为了防止跃阳再逃跑,他直接拉住了跃阳。 “为兄又哪里招惹到贤弟了?”柳扶西语带笑意地柔声问道。 跃阳见柳扶西还是那般调笑模样,心里更加不爽,直接瞪了他一眼,然后别扭地把头扭向一边。 柳扶西却被跃阳这摸样给逗笑了,心里不知道他又哪里生得闷气,却也觉得可爱,便把跃阳搂过来,笑道:“贤弟说说为兄哪里错了,为兄好给贤弟赔不是。” 跃阳不知道自己心里那堵堵闷闷酸酸涩涩的感觉是怎么回事,只觉得柳扶西笑得可恶,又想到在来神醒山庄的路上,柳扶西和柏如霜好像在一边偷偷摸摸地说着什么,而且中途有一段时间柳扶西只顾和柏如霜说说笑笑,都忽略了自己!哼! 越想越气愤的跃阳,直接抓住柳扶西搂着自己的手低头就在柳扶西手背上狠狠咬上一口。 “嘶——”柳扶西没料到跃阳突然咬自己,手背陡然一疼,本能地要抽回手,无奈跃阳却抓着不放松。 跃阳咬完突然觉得心里舒服多了,勾了勾嘴角这才满意地才松开手。 而柳扶西手背上已经赫然两排牙印。 柳扶西看着自己手背上已经有些淤血的牙印,皱了皱眉,心想道,还好,还没咬烂。 跃阳虽然解了气,却再次别扭地把头扭向一边。 柳扶西看跃阳是的确有些不对劲,可是想来想去,自己也没有哪里得罪到他,却还无故被他咬了一口,突然间又好气又好笑,扳过跃阳那张余怒未消的俊脸,故意绷了绷脸道:“贤弟真是好大的脾气。” 跃阳完全弄不懂自己这股子闷气到底是打哪来的,反正看见柳扶西和柏如霜关系那么亲密就是不爽! 柳扶西看跃阳咬完自己又不说话,便更加奇怪起来,盯着跃阳看了好一会儿,回想起跃阳似是从先前下船后,来神醒山庄的路上就不太对,然后突然明白什么似的,以手扶额,兀自地哈哈大笑起来。 跃阳见柳扶西突然不顾形象地大笑,那股闷气又上心头,狠狠地瞪着柳扶西。 只听柳扶西一边笑一边道:“跃阳你莫不是在吃醋?你这吃醋的方式还真是打趣!哈哈哈!” 轰!! 听完柳扶西一言,跃阳犹遭雷击,瞬间觉得自己被雷得外焦里嫩。吃醋!我怎么会吃醋!胡说!那种姑娘家闹别扭的事情我陆跃阳堂堂七尺男儿怎么会做!! “胡说!我才没有吃醋!”跃阳气道。 柳扶西还在那一个劲地笑,想到跃阳是为自己吃醋,心中更乐,过了好一会缓过气来,却还是笑意未尽道:“贤弟这醋坛子都要打翻了,还说自己没在吃醋?” “……你才吃醋!混蛋!”跃阳恼怒道,脸已经红到耳根,方才自己一股劲生闷气不知是怎么回事,现今被柳扶西点破,羞愤地直想找个坑把自己给埋了…… 我堂堂陆跃阳陆大公子居然会做吃醋这种别扭的事情!扯淡! ……一定是这些天在不知道的情况下被柳扶西灌了迷药才会如此! 柳扶西见跃阳仿佛被人戳中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一般又羞又恼,气得要冒烟的样子,着实觉得可爱又有趣,想到跃阳是因为吃醋才会如此,更觉一股甜蜜涌上心头,连手背上的伤也不觉得疼了,把跃阳搂得更紧道:“跃阳,你再这样招惹我,我可真要忍不住了。” 跃阳还在气头上,不免在柳扶西怀中大力挣扎,一边叫道:“放开我!我要去别的屋自己唔!……唔唔……” 柳扶西已经吻上跃阳那开合不断的双唇,等到怀里的人渐渐停止挣扎,他才意犹未尽地移开,低头注视着满脸通红的跃阳,低缓动听的声音慢慢从唇间逸出。 “贤弟不必担心,为兄喜欢的人,便只有贤弟一个。” 第三十四章:危影暗浮 是夜,一轮朗月悬于空中,墨蓝天幕上稀疏点缀着几点星光。 忽而,一片云朵悄无声息地移了过来,将那玉盘一般泛着银色光泽的月亮慢慢遮住,神醒山庄周围树影重重,一阵风过,响起一片沙沙声。 突然,一道人影落入林中,片刻便没了踪迹。 神醒山庄后山某处,有溪水淙淙,岸上,正有一黑衣男子等在那里。他察觉到身后的树林中有细微响动时,赶忙转过身去。 只是转身那瞬间功夫,那人已经近前,在离他两步之处停下。 “少主。” 黑衣人当即抱拳而跪,垂首等候轩辕千风发话。 夜色下,轩辕千风目光深邃如潭,看着黑衣人缓缓开口问道:“络异,交给你的事情都安排好了?” “回少主,一切都已经安排妥当。” 轩辕千风点了点头,表示已经知道了,他复而又问道:“另外叫你去办的事呢?” 叫络异的黑衣男子从怀中掏出一小包东西交到轩辕千风手里,一边答道:“鬼谷真人已经到了英离镇。” 这时候方才遮住月亮的那片云朵已经移开一点,轩辕千风点了点头,从他手中接过那一小包东西,看了一眼,然后收进怀里,嘴角勾起一丝意味不明的笑,对络异道:“做得很好。” 络异沉默着等待轩辕千风的下一个命令,他自小就跟着轩辕千风,眼前这位年轻的少主从小武功谋略便都高人一等。如今虽然才从老主人手中接管轩辕家不久,却在短期之内以很果决的手段铲除了轩辕家的叛党,免除了轩辕家险些在江湖上暴露的危险,并借此在族中立威。 而这样一位年轻有为的少主现在又突然对失传数年的悠溟心经起了兴趣。 当年玄竹老人点名要将悠溟心经传授于陆横一事,虽然陆横果断拒绝,但是后事到底如何至今也无人知晓,便更加引人大胆猜测。 而八年前陆横的独子陆跃阳突然莫名失踪近一月却又毫发无损回到家中,正巧这时候玄竹老人也带着悠溟心经在江湖上销声匿迹,此后陆横对陆跃阳的管教便更加严厉,几乎从不要自己唯一的儿子在江湖上露半分面。 有了这点线索,轩辕千风便命人追查起关于玄竹老人和悠溟心经的一切事情。 轩辕家在江湖上眼线众多,不然也难担当起铁笔神判的重任。所以查这些事情,实际上也并不太过困难。 结果正如轩辕千风所料—— 玄竹老人把悠溟心经传给了陆横唯一的儿子,陆跃阳。 继而轩辕千风又以铁笔神判的身份现身江湖,为得到悠溟心经,决定亲自出马。 想到这里,络异更是觉得眼前的这位少主英明神武。 正当分神的间隙里,轩辕千风的声音从他头顶上方传来:“络异,你先回去吧。一切事情依照原计划进行。” “是。”络异低首领命,转而身形一跃,黑色的身影飞快地消失在夜色之中。 “陆跃阳。”等到络异离去,轩辕千风才仿佛是发现什么有趣的猎物一般缓缓念出这三个字来。 这时候那遮住月亮的云朵已经完全移开,月光倾斜而下,无声入溪流,月色如霜。 铁笔神判已经到达神醒山庄的事情第二天一早便已经传开,大家对武林排名更是猜测不已。 这天下午,众人聚于神醒山庄后山的君子崖前,而作为铁笔神判的轩辕千风早已把新的武林榜交给了武林盟主柏凌封,君子崖上,由烈音无双唱响武林榜。 跃阳和柳扶西赶到的时候,君子崖前早已聚满了人。每个门派各占了一块地方,或大或小,要分辨哪个门派,也并不难,大部分门派的衣着都有所不同,一片一片同种色调站在一起的,那必然就是一个门派。 近年来,江湖最大门派之一便是西山长侠派,这次武林大会,他们带来的人也有很多。长侠派人人都着一色青衣,更显葱郁,彰显着这几年来他们长峡派的飞速发展,人才汇聚。 武当少林更是不在话下,此外还有岳北的亦苍派、萧山的苍剑派、连州的逍遥帮、碧云的紫衣派等等等,最后便是无门派所属的游侠剑客。 而这时候,武林榜已经公布到第七位。 “武林排名第七,路跃阳。” 烈音无双话音刚落,君子崖下,众人一阵哗然,纷纷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跃阳更是不敢相信地瞪大眼睛。 柳扶西也觉得奇怪。 武林榜只排到武林前二十,而烈音无双只唱武林榜的前十位。凡是进入武林榜的人,在江湖上必然是赫赫有名的人物,而对于跃阳,他也只不过是方家山庄那次小胜冷啸先生和葬花娘子,而且还是在柳扶西的协助下。而在此之前,跃阳在江湖上不过是个无名小辈,就算是他学了悠溟心经,对于基本上没有任何江湖经验的跃阳来说,怎么样也不至于突然间位列武林榜第七位。 何况…… 想到这里,柳扶西不禁心头一震。 何况,这样一来,必然将会引来诸多武林同道不服……而悠溟心经有其特殊招式,在场有很多见识过它的武林前辈,那么比武之时,悠溟心经的事情也将暴露无遗。若是如此,那等到武林大会开始,跃阳的处境简直太危险了! 跃阳跻身武林榜的这件事情,是柳扶西以及叶游云他们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的。 思索间,武林榜前十已经唱完,武林盟主柏凌封飞身落于君子崖上,众人的嘈杂声逐渐平息,他目光威严地扫了一眼台下,夹杂着浑厚内力的声音在人群上方响起。 “各位武林同道,武林大会五年一届,历来的规则大家也都知晓,柏某在此便也不再多说。后日武林大会便如期举办,武林大会期间,任何人不得恣意闹事。若有恩怨,便光明正大地在擂台上进行对决,若是对武林榜排名有不服之人,也可以向对方挑战。如若发现违反武林大会规则之人,柏某将以武林盟主的身份对其严惩不贷。” 柏凌封说完,锐利的目光射向长侠派。 长侠派虽是武林大帮派,一直以来帮派中却从未有人跻身武林榜,上次的武林大会,长侠派弟子不服,仗着人多,惹是生非,当时更是带动了不少本就心怀不轨之人胡作非为,造成混乱。 实际上武林大会原本是江湖上例行解决恩怨或讨伐武林败类的媒介,只是到了后来才渐渐演变成了各门派之间的和平对决的方式。也就是说,现在的武林大会,虽然还是比武,但是不得刻意杀人,点到为止。至于解决恩怨,那双方便可以在比试之前立下生死状,事后不得肆意寻仇。 而武林盟主之职,除了在武林各大门派中起到领导的作用,另一方面也是为了用严厉的手段端正武林之风,匡扶武林正义。 但是近些年,武林风气日下,很多恶意杀戮已经不受控制地发展起来。有些门派仗着自己势力大气焰盛,就以各种借口随意欺凌弱小门派,完全无视武林规则。所以在武林大会的时候,被欺凌的门派也可以联合其他门派对那样的门派进行讨伐,如果是那种风气太过败坏残虐无道的门派,则会在武林大会期间被踢出正道之列,划入人人得而诛之的恶道之行。 同魔教和黑道不同,一但归入恶道,便是整个武林围剿的对象。被归入恶道之人,那必然杀人无数,惨无人性,或火入魔之人,六亲不认。 跃阳涉世未深,自然不知道原来江湖上还有这样残酷的事情,也更不会知道自己突然之间位列武林榜第七位意味着什么。 而他更想不到的是,在这背后,也早有人设好陷阱,就等着他无所防备地跳下去。 番外:梦 天光微亮,柳扶西翻了个身,习惯性地伸手去搂身边的人,摸索了一会儿,他猛然睁开眼睛。 不睁还好,这一睁,他当即就愣了,不敢相信地看着睡在他旁边的人,不,确切地说应该是小人儿。 本该是跃阳睡的位置,却变成了一个十来岁的小孩儿,粉嘟嘟的小脸蛋埋在被子里一半,小小的身体在被子里蜷成一团,大概是也快要醒来的缘故,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过了好一会儿,终于睁开了水雾迷蒙的大眼睛。 柳扶西看着眼前的小人儿虽是惊讶不已,却还是不由笑出了声来。 “跃阳?”他试探性地问了一声,伸手就要去捏捏还处在迷迷糊糊状态的小人儿的脸。 大概是小跃阳听见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清醒了许多,睁着水汪汪黑溜溜的大眼睛看向柳扶西,然后就看见笑容可掬的柳扶西向自己伸出魔爪,小跃阳还没反应过来,脸上就被柳扶西不带力道地捏了一把。 即便柳扶西的动作一点也不疼,小跃阳还是立即皱起眉头,露出凶凶的眼神,一副被惹怒的小兽模样。 柳扶西看到小人儿露出这种可爱的表情,笑得更欢,一时间也忘记去思考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好端端地跃阳就变成了年少时候的模样。 倒是小跃阳看见柳扶西一直在哈哈大笑,十分不爽,以为柳扶西是因为欺负自己所以才开心成这样,爬起来扑上去抓住柳扶西的胳膊二话不说就咬上一口。咬完之后还用那种又有防备又带点故作强势的眼神狠狠瞪着柳扶西。 柳扶西看着被小跃阳咬出两排牙印的手臂,无奈道:“原来咬人的坏毛病是从小就有了。”然后伸手又在小跃阳的脑袋上揉了一把。 柳扶西这个动作做得小跃阳没有丝毫防备。小跃阳先是愣了愣,然后红着脸把脖子一扭,看向别处,过了一会儿,他又偷偷瞟了柳扶西一眼,把头又扭了回来,想起来什么似的突然问道:“这里是哪里?你是谁?” 柳扶西听小跃阳的问题才想起来现在这么个诡异的情况,他眯起眼睛看看小跃阳,不答反问道:“你不认识我?” 小跃阳皱着眉头看了看柳扶西,半天才摇摇头,“虽然看起来好像有些眼熟,但是我不认识你。” 啧,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一觉醒来,身边睡着的人变成了小时候的跃阳了?那跃阳哪里去了? 这时候柳扶西突然想起来一件事情,又问眼前的小跃阳道:“那,你可认得柳扶西?” 方才还在困惑地四下望着的小跃阳听见“柳扶西”这三个字,蓦地僵直了身体,转脸看向柳扶西,再次露出那种凶凶的表情,直接回道:“那种人我才不认识!” 看小跃阳这反应,柳扶西就认识到这个小家伙已经在柳府遭遇过自己的……呃……特殊对待了…… 所以当小跃阳再次警惕地看着柳扶西问他是谁的时候,柳扶西摸了摸鼻子,眼睛看向一边,从容不迫地答道:“柳扶东。” 小跃阳半信半疑地看了看柳扶西,然后不再理他,爬到床边,准备穿衣下床,却发现那一堆衣服都是不符合自己尺寸的特大号。 柳扶西看出小跃阳的意图,又看看那一地衣物,虽然现在的情况他也不是十分清楚,但是唯一弄明白的就是眼前的人儿是小时候的跃阳不会错了。 他先下床穿衣,然后对小跃阳笑道:“我现在叫人去拿合你身的衣服过来。”说罢转身就出了门去。 坐在床上的小跃阳看着房中摆设,有点似曾相识的感觉,还没想起这是哪里,就听见门外又响起了脚步声,然后柳扶西就迈进了屋中。 “这是我小时候穿的衣服,还好一直留着。”柳扶西一边说着一边就把一套干净的衣服递到了小跃阳的手中。 小跃阳接过衣服,却不忙着换,而是不说话,紧紧地盯着柳扶西看。 柳扶西站在一边,被他乌溜溜的眼睛一直盯着,好笑地问道,“怎么,我这衣服你不喜欢?” 小跃阳刷得红了脸,立即低下头来,半天才小声道:“我……我不会穿衣服。”他当然不会穿衣服,在家里一大群人跟在身边伺候着,虽然卫颜儿在跃阳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不过实际上,家里上上下下对他的关心爱护一分也没少过,反而更甚,何况那些衣服穿来本就有些繁琐复杂,他还小,不会也是理所当然。 柳扶西听完后扑哧一声笑了起来,看见小跃阳紧紧抿着唇怒气冲冲地看向自己才收住笑容,心里想着,跃阳小时候可真是可爱得要命。脸上却渐渐平静下来,微挑着眉看向拿着衣服坐在床边的小跃阳,忽然心里升起来逗逗他的想法,于是摇摇头问道:“啧啧啧,那要怎么办呢?” 小跃阳看了柳扶西一眼,紧紧攥住衣服,知道这人不会帮自己,咬咬牙,便准备自己穿。 柳扶西抱着胳膊在一边饶有兴趣地看着,也不插手帮他,全指望他到时候自己开口。心里面想着,就不信我不帮你你能穿好,啧啧,这要强又倔强的脾气什么时候才能改。 于是我们的小跃阳就万分艰难地开始给自己穿衣服,可是好像怎么穿都不对…… 而在小跃阳心底被认定为大坏蛋的柳扶西,看着小跃阳自己给自己穿衣服的样子,越看越想笑。 然后我们的小跃阳站在那里一边手忙脚乱地穿着衣服,一边还不忘瞪柳扶西几眼。 最后柳扶西终于忍不住,走到小跃阳身边,蹲下身,一边笑一边说道,“行了行了,等你笨手笨脚地穿一辈子也穿不上。”他一边动手给小跃阳穿衣服,一边想道,比你大十来岁的跃阳自己穿衣服都乱七八糟的,何况是你这么个小不点儿。 柳扶西给小跃阳穿衣服,小跃阳倒也配合,叫他伸手就伸手,叫他转身就转身,完全一副乖宝宝的模样。 衣服穿好了,柳扶西眯起眼睛笑道:“小跃阳,你说我给你穿好衣服,你要怎么感谢我呢?” 小跃阳哪想到柳扶西给自己穿衣服还会索要报酬,不由愣了愣,站着眨眨眼睛,想了半天才说:“那就请你吃糖葫芦好了。” 柳扶西看着小跃阳,笑着摇摇头,“我不喜欢吃糖葫芦。” 小跃阳皱眉,“那……桂花糕?” 柳扶西再摇了摇头。 小跃阳怒了,“那你要什么?” 柳扶西从容笑答:“我要你亲我一下,好不好?” 小跃阳想了想,反正亲一下也不会吃亏,于是又眨了眨眼睛看柳扶西,问道:“亲一下?” 柳扶西点点头,笑眯眯道:“对,亲这里。”他说着伸手指了指自己的脸颊。 小跃阳犹豫了片刻,然后说道:“那你还要送我回家才行,然后跟我爹说才不是我偷跑出来的。” 柳扶西好笑地点头答应。 见柳扶西点头答应,小跃阳伸出细细的胳膊搂上柳扶西的脖子,在他脸颊上轻轻吻了一下,然后才分开,看着柳扶西,水灵的眼睛又眨了眨,一副可爱模样。 柳扶西忍不住,又准备伸手捏小跃阳的脸蛋。 …… 这时晨间清脆鸟鸣传入耳中,阳光洒进屋内,柳扶西睁开眼睛,等他适应了屋内刺眼的阳光,才发现躺在自己怀里的人是已经长大成人的跃阳,还是那般清秀的眉目,喜欢蜷着身子睡觉,晨间阳光洒落在他俊美的脸上,衬出眉目一片宁静柔和。 原来……是个梦…… 柳扶西伸手抚上跃阳脸颊,眉梢眼角,尽是浓浓怜惜之意。 跃阳在柳扶西怀中不安分地动了动,将醒未醒,微微皱起了眉,长而浓密的睫毛扑扇了几下,终于睁开眼睛。 逐渐适应了周围的光线,跃阳就发现柳扶西嘴角上扬,露出一种很诡异的表情看着自己。 “干嘛这样看着我?”跃阳感觉别扭地推了推柳扶西,问道。 柳扶西抱着跃阳坐起来一点,沉吟片刻,才神秘道:“没什么,只是,刚才做了一个奇怪的梦……嗯……确切地说是一个奇怪的美梦。” 然后柳扶西又亲了亲跃阳,在他耳边低声道:“跃阳,你有没有发现你小时候的自己真是异常的可爱。” 第三十五章: 百密一疏(一) 上一节说到跃阳跻身武林榜第七位。 从君子崖回到神醒山庄,柳扶西和跃阳前脚迈进客房,柏如霜后脚就到了。 柳扶西和跃阳都以为柏如霜是为刚才武林榜的事情而来,就示意他进屋说话,正好也把悠溟心经的事情详细与他说明。 可是柏如霜进了屋却笑着对跃阳道:“跃阳,把扶西借我一些时间,可好?” 跃阳看见柏如霜就想起昨天柳扶西说他吃醋的事情,顿时有些尴尬,看都不看柏如霜一眼就连忙点头。点头之后才发觉自己居然掉到柏如霜设下的陷阱里去了,他要和柳扶西去干什么,不去问柳扶西干嘛来征求自己的同意! 柳扶西见柏如霜要避开跃阳和自己说话,想起自己昨天下了莫家大船和柏如霜说的一件不能在跃阳面前提起的事情,于是他看了跃阳一眼,正要说话,跃阳便一边喝茶一边挥手道:“我没事,你赶紧去吧。” ……没事才怪!什么事情不能当着我的面说!跃阳心里异常不满。 柳扶西怎会不知道跃阳在想什么,何况这件事情之前在莫家大船上跃阳也有问过,既然那时候就选择了暂时对他隐瞒,那现在告诉他,也不过徒增他的担心罢了。于是柳扶西便对跃阳道:“我去去就回,你在这里好好等着,记住,不要乱跑。”毕竟武林榜才公布过,难保不会有寻人闹事的主儿。 跃阳点头如捣蒜。 等柳扶西柏如霜二人出了屋子反手将门关上,柏如霜脸色瞬间凝重了起来。柳扶西与柏如霜一路不再言语,直到到了一个僻静之处,确定四下无人之后,他们两才停了下来。柏如霜转过身看向柳扶西道:“扶西,你可知道鬼谷真人已经到了英离镇。” “哦?”柳扶西眉梢微挑,这本就在他预料之中,他一脸镇定自若的摸样,缓缓道:“他还真是不死心。” 柏如霜看柳扶西的反应,微皱了眉:“这事情你打算一直瞒着跃阳?” 柳扶西沉吟片刻,却岔开话题道:“武林榜公布,跃阳成为武林第七高手的事情你知道了吧?” 柏如霜点头,沉思片刻他便说出自己之前听到的隐约传言:“跃阳真的学过悠溟心经?” 柳扶西点了点头,和他简单说了方家山庄的事情,柏如霜听后若有所思地沉默起来,柳扶西继续说道:“等到武林大会之后,觊觎心经的人恐怕更多,他要面对的一切也更加危险,我不想让他在我身上分心。何况……”他顿了顿,又说道,“鬼谷真人不过是想收我为徒,我中了他的蚀心掌虽然一直未能痊愈,但也不至于丧命,所以也没必要让他徒增担心。” “不过鬼谷真人一向居住在遍布奇毒异草的死亡谷,用毒向来诡异之至且无人可解。叶前辈和柳前辈也说过他们能做的不过是缓解你身上毒性的发作,如果再这么拖下去,不快点从鬼谷真人那里拿到解药,你走火入魔也是迟早的事。” 鬼谷真人的蚀心掌在江湖上是人人谈之色变的一种独门绝招,凡是中了鬼谷真人的蚀心掌,便不能轻易运功,因为运功次数多一次,便会逼发蚀心掌的毒性在体内猖獗,而后果就是使中了蚀心掌的人走火入魔,若是不运功,毒性便会慢慢侵害五脏六腑,到时候更是苦不堪言。柳扶西中了蚀心掌已是一年前的事情,那时候鬼谷真人不知道是不是呆在死亡谷闲得发慌,便出了死亡谷想找一个符合自己心意的徒弟传授他自己的毕生绝技。而他出谷之时自小跟着叶游云识毒学毒的柳扶西在江湖上也已扬名,自然被他看好,不过柳扶西当然不可能同意做他的徒弟。后来因为鬼谷真人偷袭,柳扶西中了鬼谷真人一掌,鬼谷真人借掌将毒气逼入柳扶西体内,并以此相胁。 但是柳扶西又怎么会因为区区蚀心掌就听凭鬼谷真人的摆布,他爹柳连逸被誉为医圣,他师父叶游云也是用毒高手,要想找到办法缓解蚀心掌的毒性还是小事一桩,但是彻底根除,那就另当别论了。所以,柳扶西已下定决心,这次势必要从鬼谷真人那里拿到解药,否则一拖再拖,便正如柏如霜所说,会走火入魔。 “如霜,我想拜托你一件事情。”柳扶西经过深思之后,看向柏如霜,语气凝重道。 “放心,我会助你一臂之力。”柏如霜以为柳扶西是说让自己和他一起对付鬼谷真人,他本就打算从中协助,所以毫不犹豫回答道。 “不,”柳扶西道:“我一个人对付得了鬼谷真人,让我放心不下的反而是跃阳。在我离开神醒山庄的这段时间,你一定要帮我保护好他。” 柏如霜心里微微叹气,柳扶西一向孤高自傲,即便自己是他的挚友,柳扶西轻易也鲜少向自己提出请求,今天居然对自己用了“拜托”二字,可见跃阳在他心中的重要地位。 “好,既然你放心把跃阳交由我保护,那我也定不会让你失望。” “我信你。”柳扶西道,“我会在武林大会之前赶回来,在此期间跃阳就交给你了。” “跃阳的事情你就放心好了。不过鬼谷真人向来阴险狡诈,你真不要我派几个人随你一同前往?” “不必了。”柳扶西转身欲走,而后又回过头来,嘴角一扬,说道:“对了,在保护跃阳的同时也顺便帮我观察观察跃阳这几天的心情如何。” 柏如霜心想真不应该过早下定论,柳扶西这人……果然还是一如既往的恶趣味。 “鬼谷真人的事情不要和跃阳提起,到时候跃阳若问起来,你自己看着办好了。”柳扶西说完,未等柏如霜有所回应,便如离弦之箭一般纵身而去。 柳扶西和柏如霜离开之后,跃阳一个人呆在房间里实在无聊,想想这个时间,神醒山庄内外一定热闹非凡,于是越这么想就越想出去看看,最后便把柳扶西出门前的叮嘱抛到了脑后。反正有蓝蝶什么的,也不怕柳扶西到时候找不到自己。 记得当日刚见神醒山庄,便觉得它壮阔宏伟,如今置身于神醒山庄内部,更觉得神醒山庄大得像个迷宫一般,沿着一条走廊九转十八弯,却一个人影也没有遇到,跃阳正要兴败而归,不想走廊到头,眼前景物豁然开朗。 眼前是一汪莲池,一池莲叶亭亭立于水面,莲叶上沾着水珠,更显晶莹如玉,已到夏季,可以看见几处莲叶之间簇拥着一朵含苞待放的青莲,还有几处,莲花已经盛开,亭亭净植,是一种如玉般无暇的白。 跃阳望着这一池碧绿,顿觉心情舒畅了许多。这时候他才注意到莲池上还有个八角凉亭,凉亭中有人背他而立,身姿挺拔,一如临风玉树。 亭中之人闻得身后动静,转过身来,看到来人之后先是略显惊讶,继而又恢复一贯温和笑容,对跃阳道:“居然能在这里碰见陆公子,陆公子难道也是来此处赏景?” 跃阳耸了耸肩,慢慢走到亭中,“不如轩辕公子有如此雅兴,我只是闲来无聊,误入此处。” 轩辕千风扬了扬眉,越过跃阳的肩膀看向他身后。 跃阳顺着他的视线回过头去,不知道怎么心情突然又低落了几分,对轩辕千风淡淡道:“你是在找我义兄?他没和我一起。” 轩辕千风微不可见的勾起了嘴角。 “既然如此,那真是可惜了。”轩辕千风摇了摇头。 跃阳不解看他。 “之前说要和陆公子、柳公子把酒言欢,继续畅饮一番,如今看来可能不行了。”轩辕千风说完,还略带失望地叹了口气。 跃阳听完之后立刻不满:“那轩辕公子的意思是你和我喝酒就不够尽兴了?” “呵……”轩辕千风笑了起来,“怎么会?若是陆公子不嫌弃,可愿与在下在这凉亭之上把酒言欢?” 跃阳适才出门心中便有一丝不知从何而来的烦躁,想也没想就应了下来:“好,今天我们就不醉不归。”说完之后,他就在石桌边落座,忽而俊眉微蹩,抬头问轩辕千风道:“不知轩辕公子所说的好酒正在何处?” 跃阳话语刚落,就见一个丫鬟款步向亭中而来,她手中托举着的盘子里,正有一只色泽莹润的白玉酒壶,两盏玉盏。 第三十六章:百密一疏(二) 轩辕千风在另一边落座,便示意那丫鬟把东西放下就可以走了。 跃阳看着正为两人斟酒的轩辕千风,状似无意地笑问道:“难道轩辕公子早知我要来,便命人提早准备好了美酒在一旁等候?” “陆公子若是这么想,便当做如此也无妨。”轩辕千风为自己和跃阳满上酒,抬起头笑看跃阳。 跃阳拿起斟满酒的杯子,一口饮下,酒水顺着喉咙滑下,辛辣的酒味刺激得他眼泪都要流下来了。一杯入肚,更觉肠胃里仿佛烧起来一样难受。 轩辕千风见跃阳眉头皱得更深,一副这酒很难喝的表情,好笑道:“这酒名为醉火,酒如其名,酒劲极强,一次不可多喝,需细细品味,方知其妙处所在。”轩辕千风说完,便示意性地端起酒杯,细细抿了一口,然后又起身为跃阳再斟上一杯。 跃阳端起白玉酒盏靠近唇边,仰头一口饮尽,酒味依然辛辣,并无丝毫甘甜之意,一如他现在越来越烦躁的心情。他朝他刚才过来的长廊看了一眼,不由想到柳扶西和柏如霜一起去谈事情已经有好一段时间了,早该发现他不在房间里了才对,怎么到现在也没有找过来?到底是什么事情需要避着自己才可以谈? 跃阳望向那一池碧色,却意外地发觉自己此时满脑子里不可抑制地想着的居然都是柳扶西,越是叫自己不去想,那人便越在他脑中萦绕不去。而这种自己一心一意所念之人对自己有所隐瞒的感觉,也让他格外地不舒服。他觉得自己自从喜欢上柳扶西以来,整个人就变得奇怪起来。先是莫名其妙地生气,现在又为这种事情心烦意乱,好像自己的心正在慢慢地不受自己控制,被另一个人牢牢掌握。而那人,便正是柳扶西。 当跃阳又打算为自己斟上一杯的时候,轩辕千风提醒道:“若是像你这种喝法,很快便会醉的。” 此时莲池上有微风阵阵,徐徐送入停中,一片清凉之意。跃阳眼睛微微眯起,望着远处,眸光若水,感受着清风拂面,清秀俊美的脸上因微醉而显出些许红晕,惹得人移不开目光。跃阳端起酒盏,似笑不笑地看了轩辕千风一眼,微微勾起嘴角,只说了句:“醉了更好。”便又仰起头,将那杯中酒一饮而尽。 待到跃阳再想为自己满上,轩辕千风却本能地拦住了他,跃阳稍有些疑惑地抬起头看轩辕千风,轩辕千风对上跃阳那如若含霜的眼睛,竟有一时失神。片刻后,他回过神来,看着跃阳突然笑道:“陆公子若是喝醉了,我可不知道送你回到哪去。” 柏如霜回到柳扶西和跃阳所住的客房前,敲了半天门,一直没人应,便索性推门进去,跃阳却早已不在屋内。他苦笑着摇头,心里叹道:这两个人真是没一个能让人省心的。因为之前答应过柳扶西要保护好跃阳,便出屋去找,一边想着该如何在跃阳面前给柳扶西的事情打掩护。 当他寻到凉亭那里,跃阳已醉倒趴在桌上不省人事,跃阳身边坐着的轩辕千风,正悠闲自在地一边喝着酒一边赏着荷塘美景。 柏如霜见此情景,先是一愣,然后疾步走到凉亭中央。 轩辕千风早就听见有人往凉亭这边而来,见到柏如霜站在自己面前,于是指了指正熟睡着的跃阳,轻声道:“陆公子喝醉了。” 柏如霜上前拍了拍跃阳肩膀,低声唤道:“跃阳?”见跃阳没有反应,便知他真是醉了,于是直接把他抱了起来,才转过身对轩辕千风有礼笑道:“方才跃阳麻烦轩辕公子的照顾了,我这就把他送回去休息。” 轩辕千风也站起来温声道:“柏少主言重了,请。” 柏如霜不再多说什么,抱着跃阳走出凉亭。轩辕千风看着柏如霜抱起跃阳离去的背影,眼上笑意渐渐隐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说不上来的复杂目光。 柏如霜抱着醉得不省人事的跃阳往客房走去,因为知道轩辕千风和柳扶西他们一起乘莫家商船而来,便对跃阳为什么与轩辕千风一起喝酒并不感到奇怪,只是心想:还好只是喝醉,也没遇到什么意外,不然真不知道要怎么和柳扶西交代了。不过又想了想,醉了也好,正好柳扶西的事情要怎么向跃阳隐瞒他还没想好。想到这里他就来气,柳扶西那家伙,明知道自己向来不会说谎,还硬把这种事情推给自己,他只能在心里默默祈祷跃阳得非常好骗才行。 到了为柳扶西和跃阳安排的客房,柏如霜把跃阳在床上安置好,就准备去找几个高手暗中保护这里,谁知这时候原本应该睡得死熟的跃阳却突然睁开了眼睛,眼里也并没有醉酒的无神与迷离,而是一片清明。 柏如霜看着突然醒来的跃阳,诧异道:“你不是喝醉了?” 跃阳坐了起来,揉揉太阳穴,眯起眼睛道:“是有一点,刚刚才醒。” “刚刚才醒?”柏如霜眸光一闪,看跃阳道:“难道你是装醉?” “真的醉了。不过我之前吃了颗醒酒丹。”跃阳答道,看了看四周。 柏如霜在床边坐下,好笑道,“你没事吃那种东西做什么?难不成是早就料到有人要请你喝酒?” “怎么只有你一个人,我义兄去哪了?”跃阳发现不对之处,皱眉问道。 “呃……”柏如霜想了想,索性答道:“我有些事情拜托他帮忙,他出去了。” “出去了?”跃阳怀疑地眯起眼睛,“是出了神醒山庄?” “恩……”柏如霜点点头,不去看跃阳的眼睛,他本以为跃阳会不信自己还会继续追问,谁知跃阳只是说道:“我知道了,我的头有点痛,想睡一会儿。” 柏如霜一边为跃阳没在追问而松了口气,一边关心地说道:“不然我再去让厨房做点醒酒汤给你送过来,你喝完再休息。” “不用了。”跃阳和衣躺下,不一会儿便进入梦乡。 柏如霜看着再一次睡熟的跃阳,无奈地摇摇头,轻手轻脚地出了房间把门关好,吩咐了一个丫鬟守在门外听候跃阳差遣,又调了几个高手暗中保护,并嘱咐他们一有什么问题就向自己汇报,都安排妥当了之后方才安心离去。毕竟武林大会期间事务繁忙,他又是神醒山庄的少主,不少事情都需要他亲自处理。 柳扶西出了神醒山庄,往英离镇而去,他这一路行得极快,根据柏如霜的消息,鬼谷真人是跟在他们后面到的。他略微有些奇怪,照鬼谷真人的性格,他不应该还逗留在英离镇,而是直接到神醒山庄来找自己才对。 蚀心掌之毒已经拖了一年,柳扶西早已察觉到它在体内日益猖獗,好几次都险些稳不住心神,这次无论如何也要从鬼谷真人那里拿到解药。 行至半路,一道银光从一边林中朝柳扶西侧面而来,无声而迅速,柳扶西侧头避过,长臂一挥,四根银针朝方才银光过来的方向飞速射出。 “来者何人?”抽出折扇,扇面一展,泛出冰冷银光,柳扶西眯起眼睛危险地问道。 林中之人并未答话,刷刷刷数片叶片如薄锋利韧排成一排再次向柳扶西而来,柳扶西挥扇挡住,飞身一跃,直往林中而去。 等柳扶西入了树林,林中却不见人影,柳扶西立在原地,忽闻周围有窸窣响动,倏尔,无数叶片如利剑从四面八方以柳扶西为中心飞来。 柳扶西对林中所藏之人身份在心中已经有了个大概,身形灵活地左躲右闪,最后侧身夹住一片树叶往其中一个方向射去。 “娘,孩儿已经知道你在哪了。”柳扶西稳稳立在地上,朝树叶飞出的方向无奈笑道。 然后就是一声不屑的“哼”,对面有人影缓缓朝柳扶西走来,人还未近眼前,就听见低缓动听的女声传来。 “还知道我是你娘?”等到女子终于到了柳扶西面前,她嗔怪地瞪了柳扶西一眼。 柳扶西只是笑,他这娘的脾气,他当然了解,这时候若是还口说“还不是因为您老人家无故偷袭。”之类的话,后果一定会很惨。 司徒玉见柳扶西不说话,又哼了一声,眯起眼睛打量着柳扶西。她生得好看,又极注意保养,所以这个年纪皮肤仍然白皙红嫩,身材纤细,着一身淡色长裙,挽着简单的发髻,简单又不失美感。眉眼之间可以看出和柳扶西有几分相似,却又有所不同,比起柳扶西,她要多出许多作为女子的柔美来。 她盯着柳扶西看了一会,突然拉起柳扶西的手,扣住他的脉搏,柳扶西躲闪不及,只能有由她把脉,过了片刻,她抬起头看着柳扶西皱眉道:“蚀心掌的毒性加重了?” 柳扶西知道隐瞒不过,只好点头。 她放下柳扶西的手,秀美的眉再次拧了起来,斥责道:“混帐!不是说了要是你觉得有所异样一定要告诉我和你爹他们?!” “孩儿是怕你们担心……”柳扶西低头道。 “你还知道怕我们担心!”司徒玉气得直跺脚,又道:“你爹他到底是怎么照顾你的!?要是你出了个三长两短,看我不好好修理他!” 柳扶西苦笑道:“爹和师父都一直为解药的事情劳心伤神,是我不好。” 司徒玉摆摆手,“罢了罢了,我此次过来找你就是因为我打听了到了解毒的方法。” “娘,您说什么?”柳扶西以为自己听错了。 “我这一年游历在外,去了许多地方,听说有一种长生玉佩戴在身上,能抵百毒不侵。” “长生玉?”柳扶西凝眉,“可是孩儿怎么从未听说过这等东西?况且麒麟香草那么珍贵的药材都不能根除蚀心掌之毒……” “难道你不信你娘?”司徒玉凌厉地瞪柳扶西一眼,“事情不能再拖,眼下为你找到长生玉才是要紧。” “……”柳扶西想到他还要去找鬼谷真人,打败鬼谷真人,不也一样可以拿到解药?可是他若这么说,肯定免不了又要被司徒玉一顿斥责。鬼谷真人到时候若是宁死不给,那柳扶西不等于是跟着陪葬的份了? 这时候司徒玉想起来什么似的看着柳扶西道:“对了,我还没问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不是应该在神醒山庄才对?”她本是得到消息,柳扶西在神醒山庄,于是打算去神醒山庄找他,顺便和他说长生玉的事情,没想到却在半途遇到。 柳扶西轻咳一声,只好将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与司徒玉听。 司徒玉听后沉吟片刻,不但没有责备他,反而眼底闪过一丝杀意,说道:“鬼谷真人也来了英离镇?既然如此,那我们也该跟他算算总账了。” “不过,眼下是要先拿到长生玉。”司徒玉顿了顿又命令地说道,“跟我回神醒山庄。” 柳扶西有些疑惑:“长生玉难道在神醒山庄?” “长生玉在铁笔神判身上。”司徒玉沉声道。 第三十七章:百密一疏(三) “娘,您刚才说长生玉在哪?”柳扶西只以为自己听错了。 “长生玉在铁笔神判身上的事情我也是偶然听说。”司徒玉拉着柳扶西准备走出树林,一边道:“轩辕家人向来神龙见首不见尾,这次铁笔神判到了神醒山庄,趁他还没有离开,我们向他借长生玉一用为你解毒。”这时候突然发现柳扶西站在原地不动,司徒玉回头看了柳扶西一眼,却发现柳扶西眉头紧锁,似是在思考什么。 “扶西?”司徒玉试探地叫了他一声。 柳扶西回过神来,以手扶额,似乎还在纠结什么,摇头喃喃道:“不对……不对……” 司徒玉以为是蚀心掌的毒性发作了,上前一步,紧张道:“扶西,你怎么了?”一边说着一边扣住他的手,却发现脉搏并无异样。 柳扶西抬起头来,眼中厉光一闪,“娘,孩儿要立即赶回神醒山庄!” 司徒玉被他这突然举动弄得云里雾里,正在此时,突然一小点蓝光朝二人靠近,柳扶西也正想唤回蓝蝶,于是伸出手去,可是那蓝蝶却意外地没有落到柳扶西指尖,而是绕着他飞来飞去。 看着蓝蝶焦虑不安地在头顶上方盘旋,柳扶西只觉得心中咯噔一下,蓝蝶此番模样,必是跃阳遭遇危险! 司徒玉见柳扶西神色不对,刚想细问,一道长啸划破树林,迎面突然窜起一道人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劈掌就向司徒玉打来,掌势之迅猛,司徒玉根本来不及闪躲。司徒玉心中大呼糟糕,心中想道若是挨下这一掌非死也是重伤,不料面前突然一道劲风闪过,紧接着就是掌势落到身上的闷响和一声闷哼。 定睛一看,司徒玉瞬间寒到极点。 原来关键时刻,是柳扶西瞬间移步,挡在了司徒玉前面,生生挨下了这一掌。 “扶西!”司徒玉大吼一声,也顾不了偷袭之人正在眼前,一步上前扶住柳扶西。 只见柳扶西嘴角溢出鲜血,瞬间脸色苍白、冷汗直冒。 见到这种情景,叫本是打算偷袭司徒玉的鬼谷真人也着实愣住了。 鬼谷真人本是来找柳扶西,躲在一旁的他却发现了司徒玉,便找准机会偷袭,好用司徒玉来威胁柳扶西,逼他做自己徒弟,却没想到柳扶西居然自己挨下了这一掌。 柳扶西当下正受蚀心掌之苦,他强稳住身形,欲用叶游云教的方法提起内力暂时逼退毒性,不料这一下却使体内真气游走更乱,加上现在正心急如焚,心神越发不稳。 “噗!”又是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司徒玉心下大惊,连忙扶着柳扶西坐了下来,运掌把真气传到柳扶西体内,帮他稳住心神。 柳扶西盘坐在地上闭目,努力调稳气息,加上司徒玉在一旁相助,感觉心神正逐渐稳住。这时候司徒玉猛然站了起来,眼中杀气凌凌,二话不说,六根银针先向鬼谷真人招呼上去。她毕竟混迹江湖多年,现在已经冷静下来,她虽是封了柳扶西身上几处大穴,压制住柳扶西体内的蚀心掌之毒,但是却不知能够维持多久毒气便会冲破穴道,扰乱柳扶西体内气脉运转。于是打算拼命也要从鬼谷真人手中拿到解药。 鬼谷真人没想到司徒玉会突然发起攻击,险险避过六根银针,他本就不是打算伤了柳扶西,见自己将来的徒弟有走火入魔的前兆,现下也暗暗着急,一边躲着司徒玉的攻击一边道:“臭婆娘,你是不是不想要你的儿子了?即便你封住他的穴道,也维持不了多久。等到毒气冲破穴道侵蚀五脏六腑,扰乱了内息,后果不堪设想!” 司徒玉怎会不知这些,怒极反笑,手下越发不留情,冷声道:“识相的就快点交出解药,我会让你死得痛快点,否则,等我拿到解药,必然让你求生不得求死无能!” 鬼谷真人恍然大悟,原来司徒玉是为了制住自己拿到蚀心掌的解药,一边躲避司徒玉的银针一边道:“我也不想看我徒儿受苦,你快住手,他如今中了两掌,我把解药给你,你快点给他喂下!再迟就晚了!” 连续两次暗算,换成是谁也不会轻易相信鬼谷真人,司徒玉手下攻击不停,一边说道:“把解药交出来!” 谁知鬼谷真人似乎是真打算救柳扶西,从怀中掏出一个白色瓷瓶,扔了过去,司徒玉伸手接住,当即打开封口,倒出一粒暗色药丸放在掌心,凭她的本事认出手中药丸是否是解药自然不难。 可是她没有直接把药喂给柳扶西,而是忽然伸手,几根银针从手中飞出,直向毫无防备的鬼谷真人而去。 鬼谷真人中了银针,立时四肢瘫软,倒在地上。他似是知道自己会中招,也不畏惧,只是无奈道:“我想收柳扶西做徒弟,并不打算害他。他现在气脉不稳,你快把解药喂给他。现在我中了你的银针手脚无力,你也不怕我逃走。” 司徒玉冷哼一声,道:“此仇等会我自会和你一一算清。”说着,已经走到柳扶西身边将解药喂给柳扶西。 服下解药之后,柳扶西脸色缓和下来,体内毒性也正被慢慢逼退。 可是……司徒玉按住柳扶西的脉搏,隐约发现不对之处。 “他现在中了两掌,这药也不能根解,只能暂时先帮他稳住毒性,”见司徒玉眼中厉光一闪,鬼谷真人立马又道:“但是要比你用真气帮他稳住强多了。要想解毒,唯有长生玉才可以。这解药只能维持三天时间,三天之内拿到长生玉,便可解毒,否则……” 司徒玉见鬼谷真人顿住不再继续下去,追问道:“否则什么?!” “否则性命堪忧……”鬼谷真人叹气道,他当做没看见司徒玉已经变得铁青的脸色,自顾自说道:“我本来住在死亡谷,靠长生玉才能抵百毒不侵,长生玉也有解毒奇效……” “这么说长生玉是在你那里!?”司徒玉打断鬼谷真人,她本听到解药居然不能解毒,已经怒火中烧,没想到长生玉居然是在鬼谷真人身上,于是猛然抓住鬼谷真人衣襟,语气冷硬道:“把长生玉交出来!” 鬼谷真人尴尬道:“虽然我也想用长生玉救徒儿,但是它现在不在我身上。” 司徒玉本以为他是想耍什么花招,正想从他身上搜出长生玉,却突然听见柳扶西的声音传来:“娘,长生玉的确不在鬼谷真人身上。” 食下解药之后,毒性稍有抑制,柳扶西感觉到气脉虽然还不是很稳定,但相较之前也已经基本无碍。他站起来走到司徒玉和鬼谷真人二人身边。适才听了司徒玉与鬼谷真人的对话,柳扶西心中对事情的来龙去脉已经有了个大概,这时候反而冷静下来,对着鬼谷真人平静问道:“你和轩辕千风串通好了引我出来,他出计助你收我为徒,你帮他抓住跃阳?蓝蝶香也是你动了手脚?” 鬼谷真人惊奇柳扶西怎么会知道这些,但碰到柳扶西阴冷无比的目光之后,赶紧噤声点头。 得到肯定的回答之后,柳扶西心下断然:就怕第一次遇见轩辕千风的时候他就是来者不善,为了得到跃阳早已精心设下圈套,如霜得到鬼谷真人到了英离镇的消息本就是轩辕千风为了抓住跃阳故意让鬼谷真人暴露行踪的。自从莫家大船那一次遇袭,柳扶西对轩辕千风已经格外警惕,为了以防万一,他一路上都守在跃阳身边寸步不离,唯有那一次和柏如霜出去谈话丢下跃阳一人,他想到这里暗暗自责,都是自己大意!忽略了轩辕千风会对蓝蝶下手,让他误以为跃阳一直都是安全的!……哼,不过引路蓝蝶的名号也不是虚传的! 柳扶西望着树林出口处突然冷声道:“真是好能耐,可是他却不知道蓝蝶香是解不开的吧!”说罢,之前在他们头顶上方盘旋的蓝蝶引来了更多颜色不一的蝴蝶绕着柳扶西翩翩飞舞,然后,又忽然朝四面八方散去。 情况紧急,不能耽搁,柳扶西决定立即赶回神醒山庄一看究竟。 司徒玉如此聪明,加上跃阳的事情她也知晓,听柳扶西方才的话便清楚一二,知道事情紧急也不再逐一细问,何况她也要找到铁笔神判拿到长生玉,所以便准备和柳扶西一起赶往神醒山庄,这时候她突然听见身旁有窸窣响动,转头一看,惊叫道:“啊!” 不待柳扶西疑惑,空中传来鬼谷真人的声音,“好徒儿,三天之内为师定会拿回长生玉为你解毒。” 见鬼谷真人居然破解了自己的银针已经逃走,眼下情况又容不得她再去追,司徒玉心中气恨不已。 柳扶西却对鬼谷真人的逃跑没有太大反应,对于三天之后若是拿不到长生玉则性命堪忧也并不感到过分的担心,他现在满心想着的都是尚不知安危的跃阳。 跃阳……跃阳,你一定要安全…… 司徒玉柳扶西母子二人一路疾行,在快要接近神醒山庄的那一刻却发现了些许异常。 夜间空气带着一丝清冷,风中似乎夹杂着厮杀之声。 在风中疾行的柳扶西和司徒玉对视一眼,两人都为这一丝的不寻常感到隐隐的不安。 等再近些踩着树尖在高处眺望,居然看见神醒山庄的方向火光冲天! 那并不是前日傍晚到达神醒山庄时的通明灯火,而是夹杂着浓烟的冲天大火,风中传来的厮杀声越来越清晰,血腥味也越来越浓重…… 莫非是神醒山庄遭袭! 这一想法叫柳扶西和司徒玉心中俱是一震…… 想到这里,柳扶西更加担心跃阳的安危,运气疾行,如同脚下生风。 第三十八章:百密一疏(四) 我们再回过头来说说跃阳和轩辕千风那凉亭一聚到底后事如何: 跃阳醒来的时候,头隐隐作痛,手脚发软,却不至于不能动弹。他费力地撑起身子,等视线渐渐清楚,四下望了望,发现自己正躺在一辆颠簸的马车里,旁边坐着一人,正饶有兴致地把玩着一支竹箫上的饰物。 “我的竹箫!”跃阳见自己一直带在身边的竹箫居然在轩辕千风手中,忙扑过去欲抢回来,身上却一阵无力,顿时扑倒在轩辕千风身上。 轩辕千风就势把跃阳按在自己怀中,把竹箫放在一边,看着跃阳玩味地笑道:“陆公子真是好兴致,怎么一醒过来就对在下投怀送抱。”他见跃阳不停挣扎,按住跃阳的手力道更甚,脸上却是温柔的笑容,似乎真是感到遗憾地摇头叹道:“早知陆公子如此热情,我该早些让你醒来。” 除了柳扶西,还从没有人敢对跃阳这般轻薄。跃阳顿时火冒三丈,一股不知名的气息从丹田而上,汇聚于掌心,跃阳猛一用力,挣脱轩辕千风的桎梏,再使一掌,击向轩辕千风胸口。轩辕千风却是早有防备,一把抓住跃阳击向自己的手,另一只手出指如风,连点跃阳身上几处穴道,跃阳顿时动弹不得。 要不是之前轩辕千风下药的缘故,跃阳也不会这么快就被擒住。他被迫躺在轩辕千风的怀中,恶狠狠地瞪着轩辕千风。 轩辕千风看见跃阳一脸不甘心的样子,倒是笑了起来,道:“悠溟心经果然名不虚传,哪怕是当今武林高手喝下掺了九香丸的醉火,在吃下解药之前都会内力尽失,无法运功。而你却还能把真气汇聚起来,如此一来,我对悠溟心经的奥妙倒是更加好奇了。” 听到这里,跃阳恍然大悟,他虽是不会品酒,也不至于沾酒就醉,反而算是能喝的人,而他记得他在喝下第一杯醉火的时候就已经觉得头晕无力,再三杯下肚之后,便什么也不知道了,以至于等他再次醒来就是置身于这辆马车之中。 跃阳知道轩辕千风是为了悠溟心经,本来柳扶西对他再三告诫,让他少跟轩辕千风接触,他还嘲笑柳扶西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如今看来,柳扶西担心的果然没错,却是跃阳自己太天真了。 脑中思想迅速运转,跃阳突然不再瞪轩辕千风,而是露出春风般的笑容,对轩辕千风道:“轩辕公子不过是想要悠溟心经,可是你抓了我也没用,心经并不在我身上。” 轩辕千风闻言,看着怀中之人,意味深长地笑道:“哦?陆公子说悠溟心经不在自己身上?可是在下打听到的消息就是悠溟心经一直被陆公子带在身旁。陆公子莫不是为了骗我而使出的缓兵之计罢?倒不如让在下现在就搜搜身,看看陆公子到底有没有说谎。”轩辕千风说罢,大手就向跃阳的衣襟伸去。 跃阳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的话会引来如此后果,大惊之下,连忙叫道:“住手!” 闻声,轩辕千风的手停在跃阳衣襟处,好像随时都会将单薄的衣衫扯开,露出里面光滑细腻的皮肤。他看着跃阳一副惊慌失措的样子,眼底笑意更深,慢慢问道:“陆公子为何如此紧张,莫不是悠溟心经真被你藏在怀中?” 跃阳脑中思绪飞转,悠溟心经早八年前就被烧了,他说悠溟心经不在自己身上也是为了骗轩辕千风,没想到轩辕千风不但不信还要搜身!搜身就搜身居然还要扯他的衣服!虽然都是男儿,给他搜一下身也并无什么大不了,可是跃阳一想到自己喜欢的人是柳扶西,心中便强烈排斥和厌恶别人对自己的触碰。 见跃阳还不说话,轩辕千风作势要扯开跃阳的衣服,看看悠溟心经到底有没有被跃阳藏在怀中。 察觉到轩辕千风的意图,跃阳急中生智,突然大声道:“我和轩辕公子一起喝酒,却突然不见了,怕是轩辕公子在神醒山庄也不好交代吧?” 轩辕千风果然停了手,微微一笑,道:“呵,且不说神醒山庄的人现在还有没有闲心再来顾你失踪之事。我已找了和你身材相似之人易容成你的摸样,以假乱真,还是柏少主将那个易容成你样貌、假醉不醒的人亲自抱回客房安置的。想必他们一时半会也不会发现陆公子被人抓走,这其中时间足够我带你到安全之处,然后再把你带回忘世崖,若到那时,就算他们发现那个是假的,也已经为时过晚,无从找起。” 轩辕千风刚才说是柏如霜来找自己的?那柳扶西呢?这么说现在神醒山庄有一个假的自己?等等,轩辕千风说神醒山庄现在没有闲心顾我失踪之事是怎么回事? 仿佛看出跃阳心中疑问一般,轩辕千风低头勾起跃阳的一小撮头发在手中把玩,笑问道:“陆公子可是想知道为何来找你的不是柳扶西?”他说到这里,忽然停了下来,低笑片刻,方才道:“我本以为抓住陆公子必要费一番心神,总之不会如此顺利。可是没想到陆公子却明知道我要抓你,却还故意和我接近。”感觉到怀中身体猛然僵硬,轩辕千风知道自己所猜不差,继续道:“陆公子是否为了我腰间的玉佩而来?恩?”他说着捏住跃阳的下巴,低头看向跃阳,果然见跃阳眼中不安局促一闪而过。 跃阳的确是为了轩辕千风腰间玉佩——长生玉。 和玄竹老人一起在山中的那些时日,跃阳除了学习悠溟心经,玄竹老人还让跃阳认识了不少别的东西,长生玉便是其中之一。玄竹老人不但跟他说过长生玉,还拿图给他看过。不过跃阳记得很清楚,玄竹老人告诉他的是:长生玉是鬼谷真人所有之物,因为鬼谷真人甚少出现的江湖上,所以武林上知道长生玉的人除了玄竹老人恐怕再无其他,所以当他第一次见轩辕千风腰间佩玉时,还以为是自己看错了,不过当他再一次跟轩辕千风接触,他才发现并不是自己眼花,那的的确确是长生玉。 是可以解柳扶西身上蚀心掌之毒的长生玉。 跃阳在墨安郊外山中的竹屋里,无意间听到叶游云和乔箬笙的谈话,他才知道柳扶西原来中了蚀心掌,而且已经一年之久。 鬼谷真人一直躲在死亡谷,那里遍布奇毒,如果没有长生玉,不管是武功多么高强的人,只要接近那里一步,都会立即中毒身亡。叶游云和乔箬笙说是去游山玩水,实际上是去崇云山巅采碧珠仙草为柳扶西稳住毒性。 跃阳听到这个消息后的震惊与担忧可以想象。后来跃阳明里暗里向柳扶西试探了几次,可是柳扶西却还是一味隐瞒。虽然他知道柳扶西是怕自己担心才不说,可是他还是生气。他气柳扶西居然中毒如此之深,还欲对他隐瞒;他气柳扶西总是把他当做保护的对象,却不问他的想法;他气柳扶西明明说是喜欢自己,却不能对自己坦诚相待。 对于心爱之人,如果连他遇到生命危险自己都要被蒙在鼓里,那又何来永结同心? 柳扶西,我陆跃阳此生不但要和你同享世间甘甜,也要和你同生死、同患难。今生若有危难苦困,也是由我们一同承担。 跃阳想到这里,毫不示弱地与轩辕千风对视,忽而,眼中露出清澈无比的笑,道:“玉佩?难道轩辕公子腰间玉佩是什么无价之宝?不过我对这些奇珍异宝可没什么研究,至于我如今被俘,也全是靠轩辕公子诡计多端罢了。” 轩辕千风只是若有深意地笑了笑,对跃阳的嘲讽不予在意。他掀开马车的帘子看了一眼外面,跃阳才发现现在已经是夜晚,他们的马车正在幽暗寂静的林中穿行。看来已经行了不少时辰,不知道离神醒山庄有多远距离了。 跃阳这时候忽然想起来自己还在轩辕千风怀中,冷冷道:“我都已经被轩辕公子点住穴道,也不会逃跑,轩辕公子该把我放开了吧?” 轩辕千风闻言目光复杂地看了跃阳一眼,才放开跃阳,让他靠坐在一边。忽而轩辕千风又似笑非笑对跃阳道:“凭柳扶西的本事他早应该找到我们,却一直迟迟未有追来,难道陆公子不感到奇怪?” 这些也正是跃阳所担心的,柳扶西有伤在身,不知道轩辕千风是使了什么诡计才引开了他。 虽然跃阳没有答话,可是眼中闪过的一丝担忧却未逃过轩辕千风的眼睛,轩辕千风自顾自地继续道:“陆公子既然知道我身上的长生玉,想必也已经清楚柳扶西中了蚀心掌之毒,那么你知道本该在鬼谷真人身上的长生玉为何会在我这里吗?” 听他这么说,跃阳心中一震,惊讶的目光不由对上轩辕千风总是带着几分笑意的眼睛。 轩辕千风满意地看着方才还镇静自若的脸一时间满是震惊,他微笑着道:“果然,你是为长生玉。” 跃阳这才反应过来自己中计了,他恨恨地瞪轩辕千风一眼,抿唇不语。 可是轩辕千风接下来的话却让他一直紧张的心情更加不安起来。 “不过,你说如果柳扶西再一次中了蚀心掌却久久拿不到长生玉解毒又会是什么后果呢?” “不可能!”跃阳立即道。 怎么可能,就算是鬼谷真人偷袭,凭柳扶西的能力也能避过,可是……可是……那当年柳扶西被鬼谷真人所伤又该如何解释呢?何况本该在鬼谷真人那里的长生玉如今却在轩辕千风身上……如果鬼谷真人和轩辕千风串通……那么这样一来…… 轩辕千风对跃阳俊美的脸上显露出的忧虑不安很是满意,他继续说道:“而且就算他有办法暂时稳住毒性到神醒山庄去找你,等着他的还有神醒山庄遭袭,他如今自顾不暇,又如何来救你?你身上的蓝蝶香也被我解开,你也别想指望他凭借蓝蝶找到你的下落。” 闻言,跃阳面色倏然苍白,他看着轩辕千风,片刻后,突然笑了起来,语气坚决道:“柳扶西不会有事,就算没有蓝蝶,他也一定能找得到我!你对我说这些不过是想让我放弃逃跑的念头罢了。不过悠溟心经的确不在我身上,哈哈哈,你抓错了人。”说罢,跃阳闭上眼睛不去看轩辕千风现在脸上的表情。 今夜无月,漆黑夜色像跃阳心中的焦虑一般,浓得仿佛化解不开。 寂静的林中,只有一辆马车正缓缓地前行,发出吱吱声响。 第三十九章:不测之变(一) 等柳扶西和司徒玉赶到的时候,神醒山庄内厮杀正烈,柳扶西想到跃阳可能还在山庄内,欲从屋檐上跃下寻找跃阳,却被司徒玉一把拉住。 “扶西,你看下面。”司徒玉示意柳扶西向下看。 下面的人分成两支敌对阵势打得正激烈,刀光剑影中,只见神醒山庄的人和其他武林门派依然处于下风,只还剩些武功高强的长老意图力挽残局……其他基本上都是魔教的人,柳扶西再一细看,却发现不对之处,这其中还有一部分人使的居然是西山长侠派的武功! 看到这里柳扶西心中已然明朗,看来是长侠派勾结了魔教,里应外合,发动对神醒山庄的偷袭。 居然挑在武林大会的时间袭击,这时候江湖上各门派都聚集在神醒山庄,难不成他们是想借此机会对武林各大门派一网打尽? 不过,仔细看看,下面并没有多少尸体,那神醒山庄内的其他人呢?在这个时候他们都去了哪里? 柳扶西和司徒玉悄悄地在屋顶上移动,这时候下面的人都专心于眼前的敌人,也没有谁有心思去看别处,所以他们也不怕被人发现。不过还是本着小心为上的原则,直到到了一处偏僻的地方柳扶西和司徒玉才跳到地上,谁知道这时候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从偏侧溜了过来,不巧正好和司徒玉和柳扶西撞个正着。那人刚要张嘴大叫,司徒玉一记银针上去,只见他嘴巴张得老大,却是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看着司徒玉和柳扶西的眼中满是惊恐。正当此人想要转身逃跑的时候,柳扶西已经移到他身后,用扇骨抵住他的喉咙。 且看这人打扮,应是长侠派弟子。正好可以拿他问问在自己离开的短短时间内神醒山庄到底发生了什么。 柳扶西这么想着就把此人带到一个角落,在司徒玉为这人解开银针的时候,柳扶西将抵在他喉间的折扇缓缓打开四折,银色的扇面发出冰冷的光芒,暗藏杀气。被擒之人顿时腿脚发软,连呼叫救命的勇气也一丝全无。 事情原来真如司徒玉和柳扶西看到的那样,长侠派勾结魔教,一起策划了这次对神醒山庄的偷袭。长侠派的人做内应帮助魔教的人混入神醒山庄,魔教人偷偷在神醒山庄为各门派准备的食物中下了毒,导致前来赴会的各大门派大部分人都已经中毒昏迷不醒。不过好像柏盟主对此次变故早有准备,在魔教明尊率领魔教教众冲上神醒山庄的时候已经将大部分中毒的武林中人藏入安全之处。柏盟主在与魔教的对战中也受了伤。此刻柏如潇正带领一群没有中毒的高手镇守在大家藏身的地方以防不测,至于柏如霜则是去追魔教暗尊夺取解药,而明尊此刻正率领魔教部分人马搜寻藏匿中毒的武林人士的地方。 等到长侠派的那人把他所知道的都意义交代完毕之后,柳扶西便毫不客气的一掌将他击晕。 既然魔教人混入神醒山庄在大家食物中下了毒,那么跃阳会不会也已经……柳扶西想到这里将手紧握成拳。 柳扶西又伸出手去,不消片刻,便见一点淡蓝色光芒从黑暗中向自己缓缓飞来。 在引路蓝蝶的带领下,他和司徒玉很快就找到了柏凌封带领大家藏身的地方,一路上避开了魔教和长侠派的人,却见不远处神醒山庄的人和魔教明尊代领的人正在激战。从中可以看见柏如潇正一对三,而其中一人正是魔教明尊季无恨。 眼看着柏如潇的情况不容乐观,柳扶西和司徒玉也入战局。柳扶西用扇柄挑开季无恨刺向柏如潇左侧的剑,司徒玉在一边应付另外一人。柏如潇见有人出手相助,顿时松了一口气,又看见来者身份,只见柳扶西朝她微微点头。 柳扶西一人对付魔教明尊,两人开始时争锋相对,势均力敌,几个回合下来,柳扶西稍处优势,手中折扇灵活地舞出水银般的流光,却又暗藏锋芒。 “扶西公子果然名不虚传,一手独门扇法出神入化。”季无恨退攻为守,见招拆招,扬唇对柳扶西道。 “明尊的剑法也是登峰造极。”说这话时,柳扶西横腿一扫,却被季无恨轻易避过,季无恨趁机出剑,柳扶西拿扇挡下。两人又是几招下来,你来我往,招招酣畅淋漓,都没有给对方找到破绽,留下可乘之机。正在这个时候,一阵马蹄声传来,接着听见暗含浑厚内力的声音带着威胁地响起:“魔教暗尊在此,还不住手!” 听到这里,在场的人都停了下来。柳扶西和季无恨也循着声音看去。 来人正是柏如霜,他身上受了些伤,却仍掩不住眉宇之间的英气凛然。柏如霜身前还有一人正软软地靠在他怀里,柏如霜一手抓住缰绳,另一手钳住怀中之人纤细的脖子,仿佛稍一使劲,就可以将其掐断,令那人毙命当场。 柏如霜怀中之人正是传说中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魔教暗尊白笑然,却没想到竟是如此俊逸脱俗的翩翩少年,他落在柏如霜手中,俊美不凡的脸上却看不到一丝畏惧,反而满是倔强不屈。 “笑然?!”季无恨见此情景,惊愕之下,正想冲上前去从柏如霜手中救下白笑然,可是柏如霜却阴冷一笑,捏住白笑然脖子的手又多加了几分力道,白笑然顿时呼吸困难,痛苦地皱起眉来。他被柏如霜封住穴道,根本没有一丝反抗的力气。 季无恨见此情景,当即停下脚步,不敢再前。 “哼,明尊是想亲眼看着暗尊死在自己面前?”柏如霜在马上直视季无恨冷声道。 “柏如霜,放开笑然,我带领魔教人撤出神醒山庄。”季无恨冷静下来之后,沉声道。 此时神醒山庄的人已经退守到柏如霜身边,柳扶西看了一眼骑在马上的柏如霜,却见他额头有冷汗流出,未及多想,只听柏如霜冷笑道:“若想暗尊活命,交出解药带领魔教众人撤离神醒山庄,否则……”柏如霜说到这里顿了下来,手中力道再次加重。 “唔……”白笑然被柏如霜紧紧钳住脖子,顿时呼吸一窒。 季无恨急忙道:“你先放了笑然。” “明尊按我的话做,我自会放了暗尊。”柏如霜从刚才到现在看也没有看过白笑然一眼,说话语气也是不尽的冷漠无情。 季无恨和白笑然从小一起长大,情同手足,他待白笑然也一直如同待亲生弟弟般疼爱,自然不会眼见白笑然死在自己面前。他看了一眼正被柏如霜牢牢制住的白笑然。白笑然拼命用眼神示意季无恨,让他不要管自己,拿下神醒山庄才最重要,现在眼看就要大功告成,千万不能在这时候放弃,若是用自己一条性命换魔教称霸武林,那也值得了。可是季无恨最后还是微微摇了摇头,然后移开视线,朝向柏如霜。 “好,”季无恨道,然后他又话锋一转:“不过如果神醒山庄的人中的毒全被解开,那时候我魔教岂不是难以全身而退?所以柏少主必须让我魔教教众先行退出神醒山庄,到时我自会把解药双手奉上,到时候还请柏少主不要忘了自己的承诺,放了笑然。” 柏如霜眼神一沉,却还是答道:“好,我答应你。我神醒山庄说话向来算数。” 虽然形式如此逆转,季无恨嘴角还是溢出风度翩翩的笑来:“本尊信得过柏少主,我魔教也向来说一不二。” 果然,柏如霄带人将季无恨给的解药混在水中喂给中毒的人,大家喝下后都一一转醒。但因为毒性刚解,多少还是有点虚弱。而柏凌封受了重伤,司徒玉正为其疗伤。 可是这些人中,却并没有见到跃阳。 此时魔教众人已经从神醒山庄撤离,还剩季无恨和几个魔教高手留在原地,长侠派闻变也早已率众逃跑。 柏如霜看了白笑然一眼,最终还是将他抱下马来交给季无恨。 形式已经稳定下来,柏如霜却终于因为体力不支,向前倒去,柳扶西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他。 原来柏如霜也中了毒,却一直强撑到现在。等柏如潇端来解药喂他喝下,他转醒的第一句话便是对柳扶西说的。 “跃阳被轩辕家的人带走了。” 此时已天色将明,东方既白。 第四十章:不测之变(二) “你离开神醒山庄之后,我就立即回到跃阳那里,却不见人。便去寻找,结果在莲池那边的凉亭里发现喝醉的跃阳和轩辕千风。” 柳扶西听到这里微微皱眉,柏如霜继续道:“不过那个跃阳是白笑然易容而成。”柏如霜说到这里自责不已,“我那时候竟什么都没有发现,把人抱回客房便出去找人暗中保护,直到回到天中阁,才忽觉不对……于是急忙赶回跃阳那里,却见房中空无一人,留守在那里的守卫都中毒昏迷。” 柳扶西静静听着柏如霜的叙述,这时候开口问道:“白笑然?魔教暗尊白笑然?” 柏如霜沉重地点了点头。 “听闻他精通易容之术。”柳扶西心中已然猜到什么。 “正因如此,魔教才能在神醒山庄下毒成功。” “那这样一来……神醒山庄遭袭,和轩辕千风也有关系?”柳扶西若有所思地说。 “我想也是,铁笔神判参加武林大会向来在武林榜经由烈音无双宣唱之后就会离开神醒山庄,所以轩辕千风走的时候才如此顺利。”柏如霜说到这里,顿了顿又道:“不过,我已经从白笑然那里问清楚了轩辕千风会带着跃阳在洛池稍作停留,我们亟需立即赶去洛池救回跃阳。”柏如霜仍因为柳扶西临走之前郑重其事地把跃阳交付给自己,而自己却辜负了柳扶西对自己的托付让跃阳被轩辕千风抓走而深怀愧疚,所以当下最想做的就是帮助柳扶西救回跃阳。柳扶西听到跃阳的下落,心中担忧终于放下一点点,他目光一沉,对柏如霜道:“借我一批人手,我即刻赶往洛池。” 柏如霜知道柳扶西已经想好救回跃阳之计,点头答应,然后又用不容推却的语气说道:“我也与你一同前去。” “神醒山庄遭袭,柏盟主受伤昏迷,这里现在还离不开你。”柳扶西深深地看了柏如霜一眼,知道他还为让轩辕千风把跃阳抓走一事耿耿于怀,于是安慰道:“跃阳的事情你不用挂怀,轩辕千风和鬼谷真人联手这是我们都想不到的。再说要怪也只能怪我大意,未对轩辕千风有所提放。” 确如柳扶西所言,神醒山庄刚才遭遇魔教袭击和长侠派的背叛,虽然解决及时没有造成不堪后果,但是柏凌封受伤昏迷不醒,很多事情需要柏如霜主持,他一时半会的确离不开这里。柏如霜稍作沉默之后,下定决心般道:“那你一定要小心行事,我手下三十高手,全听你差遣。”他说着,把一道刻有“柏”字的赤字玄火令交到柳扶西手中。 柳扶西点头从柏如霜手中接过玄火令,便立即赶往洛池,一路乘风而行,身后数道暗影紧随其后。 跃阳再次醒来的时候,不是在颠簸的马车里,而是躺在一张舒适的床上。 昨天晚上,轩辕千风不知用了什么手段,让跃阳昏睡过去,等他再醒来的时候,便已是日上三竿。 跃阳躺在床上,身上的穴道还没有被解开,身体仍是不能动弹。他跟乔箬笙苦练那几日,武功修为都大大提升,此时他毫不犹豫地暗中汇聚真气,企图冲开穴道,却突然听吱呀一声,房门被人从外推开,紧接着轩辕千风就走了进来。跃阳见状立即收敛真气,冷冷地看向轩辕千风。轩辕千风走到床边坐下,脸上仍是带着一丝笑意问道:“不知陆公子昨晚睡得可好?” 跃阳并不理会轩辕千风的话,而是反问:“这是哪里?” “洛池。” 洛池?跃阳皱眉,洛池是什么地方?离英离远不远?跃阳毕竟初涉江湖,对各个地方尚有诸多不熟悉,估计这时候就算轩辕千风解开他的穴道放他走,他也不一定轻易就能找到神醒山庄的具体方位。 轩辕千风见跃阳似乎是在沉思,打断他道:“陆公子是不是在想该如何逃走?” 跃阳看了轩辕千风一眼,一副欲语还休的表情,轩辕千风皱了皱眉,跃阳最后下定决心般问道:“那个?洛池在什么地方?离神醒山庄远不远?” “……”轩辕千风脸色沉了沉,不知道跃阳是真不知道还是在装傻。 跃阳这时候忽然又说道:“在下今早醒来之后,想了想,突然明白了一件事情。” “哦?陆公子明白了什么?”轩辕千风不急不慢地问道。 “轩辕公子想要的不过是悠溟心经,而我需要长生玉救我义兄,不如我们做个交易可好?”跃阳一脸真诚地说道。 “陆公子想做什么交易?”轩辕千风扬了扬眉。 “我用悠溟心经换轩辕公子的长生玉如何?” “悠溟心经并不在陆公子身上,陆公子拿何来换?”轩辕千风似笑非笑。 “轩辕公子若是信得过我,便先把长生玉借我一用,放我走,等我为义兄解毒,定然会将悠溟心经双手奉上。”跃阳努力让自己的眼神看起来很诚恳。 不料轩辕千风却只一句:“在下信不过陆公子。” “……” 就在这时候已经暗中解开穴道的跃阳突然从床上一跃而起,做出佯攻姿势,却在下一瞬间毫无防备地向轩辕千风的腰间伸出手去,轩辕千风猝不及防,回过神来,但见跃阳已经拿着长生玉跃上窗户,还不忘转过头对着轩辕千风露出一个稍显调皮的胜利笑容。 轩辕千风不由失神,真是个不知死活的家伙,这时候换成别人,是逃跑要紧吧,他居然还…… “有趣有趣。”轩辕千风望着跃阳背影消失的窗口不禁勾起嘴角,“我倒要看看你还有多少能耐,又能跑到哪去。” 这时候络异突然走进屋中,他看了一眼屋中情况,心中不由一惊,但表面上还是很淡然地将一封信交到轩辕千风手中:“属下刚才在外面截到的,并未署名。” 轩辕千风接过信,拆开看了一眼,眼中露出一丝笑意,并未提及信中内容,只是突然对络异说道:“去追陆跃阳,他身上九香丸的毒还没解,撑不了多久。在他回到英离之前务必抓住他,然后直接带他回忘世崖。他若是一味抵抗,可以在不伤及性命的情况下采取武力。” “是,属下这就去办。” 第四十一章:不测之变(三) 跃阳带着长生玉逃脱之后,一路在树间穿梭疾行,生怕被轩辕千风追来。不过幸好在洛池轩辕家并没有多少手下,而且他们住的地方还是客栈,所以跃阳才如此轻易逃脱。 不过没逃多久,跃阳就感觉脚下逐渐无力,疾行的脚步也虚浮起来,额头渗出许多细汗,他不禁暗骂了一声:“该死,九香丸的毒性居然这么快就又上来了。” 再逃下去已是勉强,可是他好不容易才拿到了长生玉,一定要赶快给柳扶西解蚀心掌之毒,不能在此耽搁,如果被轩辕千风抓住,再想夺取长生玉恐怕就不是这么简单了。他一边行走一边运气,试图压下九香丸的药力,可是速度却越来越慢,跃阳这时候突然感到一阵杀气朝自己逼来,不由苦笑,居然这么快就追来了。他内行真气,再次加快了步伐,不料杀气越来越近,紧接着就听见刀剑出鞘的清脆声响。 “锵——” 跃阳几乎眨眼之间就完成了抽出竹箫挡住背后一剑的动作,不过通过刚才过招,他明白对方手下留情并未想要自己性命,所以这一剑自己才能接得如此轻松顺利。 跃阳骤然加快速度,剑步如飞,追他的人顿了顿,才幡然醒悟般追上去,心中暗疑:难道方才看起来步伐虚浮只是掩人耳目? 不过跃阳可是真的已近精疲力尽,可是后面那道身影还是紧追不舍,跃阳拼尽全力逃脱,心脏不堪重荷地剧烈跳动着,脚底像灌了铅一样沉重,眼前的景色都已经模糊起来。幸好有悠溟心经的心法在为他保底,才能让他坚持一步算一步。 渐渐感觉自己的速度又慢了下来,方才被甩到身后的人此时已逐渐追了上来,跃阳强逼自己振作,想着柳扶西还在等着自己,自己已经拿到了长生玉,只要坚持到神醒山庄就可以了。 想到柳扶西,他不由一阵苦笑,呵……柳扶西,柳扶西这个混蛋…… 跃阳隐隐中忽然看见前方似是有蓝色光芒,可是不及细看,身后的人已经追了上来。那人凭空翻越,稳稳落在跃阳前面的那棵树上,一柄锋利长剑划出森冷锋芒,开口道:“陆公子食下九香丸能撑到这里络异甚是佩服,可是接下来你若再是坚持抵抗,就休怪络异冒犯了。” 跃阳也停了下来,知道自己不把前面的人打倒是过不去了,他冷笑一声,横起竹箫,先发制人。络异也早有准备,不过他出剑并不十分狠厉,毕竟少主有令,不得伤及性命,况且他看得出来眼前的人已经支持不了多久,抓住他只是时间问题罢了。 跃阳接二连三发动攻击,都被络异轻巧躲过,终于体力再也支持不住,落在一棵树上微微喘气,却不料眼前猛然一黑,脚下不稳,从高高的树上跌落下来,跃阳闭上眼睛,绝望地想着:这下完了…… 络异见跃阳从树上滑落,先是一惊,正打算跳过去接住跃阳,这时候突然见一道身影风一般掠过,等他看清的时候,那人已经稳稳接住跃阳飞速离去。没想到会遭遇如此变故的络异暗惊糟糕,急忙追上去。截下跃阳的人不论是武学修为还是轻功都绝非等闲之辈,就算比起他家少主也毫不逊色,所以他即便再加快速度,也已经看不见人影。 跃阳本以为自己会落到地上摔得全身散架,却不料落在一个温暖熟悉的怀抱中,那人抱着自己的臂膀温柔而有力,耳边有风呼呼掠过。 “柳扶西,你来了……”跃阳微微张开眼睛,露出一个安心的笑容来。 “是,我来了。”柳扶西低头看着跃阳,心中五味陈杂,抱着跃阳一边快速行进,一边温柔地低声道。 跃阳抬起一直紧紧握住的左手,柳扶西伸手抓住,却见跃阳将一个东西交到他手中,方才缓缓道:“我拿到了长生玉,可以为你解毒。” 柳扶西闻言一僵,陡然停住了脚步,惊讶地看着跃阳。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墨安。” “为了如此你不惜犯险?” “为了你,我不惜犯险。” “你!” 跃阳不再去看柳扶西已经微微露出一丝愠色的脸,缓缓地闭上眼睛,太累了,他只想要躺在这个人的怀中好好休息,什么也不去管。 等柳扶西抱着已经昏睡过去的跃阳回到神醒山庄的时候,司徒玉、柏如霜、柏如潇一起涌到了房中,谁也没想到居然这么快就能救回跃阳,他们本是担心不已,见到两人都平安归来,先是松了一口气,然后又疑问重重。 原来是柳扶西半途见引路蓝蝶,就二话不说跟了过去,正巧在关键时刻接住了从树上落下的跃阳并从络异手中把他救了回来。 这时候不知道是谁突然问道:“那、那三十人现在不是还不知道情况,已经到了洛池……” “好像是……”柳扶西扶额,救回跃阳一时兴奋过头,居然忘了这茬。 “不要紧,我马上飞鸽传书过去,说事情有变,让他们即刻赶回。”柏如霜说着就要转身出去。 “那就麻烦你了,如霜。”柳扶西站起来说道。 送走柏如霜之后,柏如潇也因有事在身,起身告退。跃阳还是昏睡不醒,司徒玉正为他把脉。 “娘,跃阳怎么样了?”柳扶西当初抱着跃阳赶回来只是匆匆一探,只知道跃阳体内真气紊乱,内力似有似无。 “不碍事,只是中了九香丸,不过因为这孩子又强行运功几次,现在只是有些虚弱罢了,我等会给他熬上一碗汤药就没事了。” 柳扶西顿时松了一口气,这时候司徒玉却抬眼看向柳扶西,问道:“拿到长生玉了吗?” “拿到了。”柳扶西将跃阳昏迷前交给他的长生玉从袖中拿出来,并把事情简要说了一遍。 司徒玉听完后看了看跃阳,点点头,说道:“你把它贴身带着,每日运功三次,七日之后,长生玉变成暗紫色,蚀心掌之毒便可根解。” “孩儿明白。”柳扶西答道,转而看向跃阳。 司徒玉盯着柳扶西看了一会儿。 柳扶西看着跃阳的时候,那眉眼中盛满的担忧和温柔是她从来不曾见过的。 只是短短两天,却发生了这么多事情,柳扶西受伤在身,非但没有好好休息,还一直劳累,现在已经满脸倦色,却还是守着跃阳不肯离去。司徒玉暗暗叹了口气,突然站了起来,拍了拍柳扶西的肩膀,轻声道:“扶西,跟娘出来一会儿,娘有话问你。” 柳扶西闻言,弯腰替跃阳掖好被角,才站起了来,跟着司徒玉一起向门外走去。 柳扶西反手轻轻把门关上,便恭敬地跟在信步向前的司徒玉身后。 两人在不远处站定,司徒玉廊檐之外的青青柳色,许久才缓缓开口道:“你和跃阳……”却又犹豫着似乎不知该如何说下去。 “孩儿喜欢跃阳。”柳扶西说得不紧不慢,字字清楚。 司徒玉转脸看向柳扶西:“我路上遇见游云和箬笙,箬笙向我说了你们两个的事情,我本还有疑虑,可现在看来,倒是真的了。” 在墨安那些日子,柳扶西和跃阳日日在一起,而柳扶西几乎就是由叶游云和乔箬笙一手带大,他们甚至比柳连逸和司徒玉更要了解柳扶西,当然不可能看不出其中玄妙。 柳扶西温柔一笑,语气却是无比坚定,“娘,孩儿已经决定和跃阳在一起,此生此世,永不分离。” 司徒玉看着柳扶西,没有说话,过了很久,她似是叹了口气,然后又微微一笑:“既然你心意已定,娘不会多说,你爹也会尊重你的选择。不过……”她顿了顿,又语重心长地说道:“可是你陆伯父是个固执的人,当初你师父和你乔前辈在一起时,他可没少皱眉,关键还是要过了你陆伯父这一关。” 柳扶西会心一笑:“孩儿明白。” “不过跃阳对你也是情深意重。”司徒玉深深地看了柳扶西一眼,才轻声道。 柳扶西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并未答话。 日色渐薄,阵阵清风送凉,柔软的柳枝在微风中轻轻摆动,鸟儿在枝头啭啭鸣叫,远处隐隐传来悠扬笛声,在一片暮色之中,道不尽的情深意长。 第四十二章:回到延城 洛池。 “被人劫走了?”轩辕千风临窗而立,把玩着手中茶杯,缓缓问道。 “属下无能,请少主责罚。”络异低首请罪,眼前的少主虽然面无表情,但是他知道,此次让陆跃阳逃走,必定惹来少主不悦。 “我知道了。” 络异默默等待下文,不料轩辕千风说完这句就不再说什么,他等了许久,只好又低声问道:“少主?” 轩辕千风闻言将手中茶杯放到桌上,透过窗户望向外面,似是思考,并未作出回应。 此次若不是鬼谷真人临阵倒戈,也不会让陆跃阳如此轻易逃脱,轩辕千风心中虽是不悦,却也没有把责任归咎到络异身上。更何况络异根本就不是柳扶西的对手,就算当时能够追上柳扶西,也不能从柳扶西手中夺回陆跃阳。 许久,轩辕千风才勾起嘴角,有趣道:“无妨,百密总有一疏,我倒要看看,这次逃脱,陆跃阳能被保护到何时。” 神醒山庄,某处客房。 刚一推开房门,柳扶西就看见躺在床上的跃阳睁着眼睛四处乱望。 柳扶西笑着走上前去,在床边坐下,看着跃阳语气温柔道:“醒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跃阳转了转眼睛,才看向柳扶西,问道:“这是哪里?” “神醒山庄。”柳扶西把跃阳扶了起来,揽在怀里,回答道。 “我想回延城了。”跃阳靠在柳扶西身上,轻轻说道。 “好,那我们明日就回去。”柳扶西温柔地吻了吻跃阳的额头,答应道。过了许久,柳扶西又轻轻唤道:“跃阳。” “嗯?”跃阳闻声微微抬起头,只听柳扶西温柔动听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答应我,以后不要再做这么危险的事情,你可知道我有多担心你。” “那你也要答应我,以后有什么事情不准再瞒着我。”末了,跃阳低下头,又小声补上一句:“我也很担心你,但是气你瞒我才……” 柳扶西看跃阳低下头略显害羞的摸样,却是心头一暖,把跃阳紧紧拥在怀里,像是对待一件易碎的珍宝般温柔怜惜:“为兄答应贤弟。” “那我也答应你以后不再冒险。”跃阳舒服地靠在柳扶西怀里,满意道。又过了一会,他才问出心中一直想问的事情:“对了,你身上的毒解了吗?” “已经没有大碍了。”柳扶西回答,突然又凑到跃阳耳边低声道:“我娘来了,你要不要去见见?” “什么?”跃阳一时半会没反应过来,好一会儿才像是被雷击中一般跳起来道:“你说柳伯母来了?!” “是啊,在你昏迷那会儿可还是她照顾的你。”柳扶西按住跃阳,一脸笑意。 跃阳对于司徒玉的印象还停留在小时候见到的那个像娘亲一样温柔漂亮的女子身上,这会儿听到她也到了神醒山庄还照顾了自己却觉得莫名地紧张起来。 正在这个时候听见一阵敲门声,一个温柔动听的女声在门外问道:“扶西,你在里面吗?跃阳醒了没有?” 跃阳闻言更是一惊,赶紧推开柳扶西坐到一边,要是他们这样亲密的样子被柳伯母看见那还了得! 柳扶西忍着笑站起身来整理好衣服,看见跃阳神色紧张地靠床坐着,忍不住弯下身在跃阳嘴角轻轻一吻,低声安慰道:“放松点,我去开门。” 柳扶西把门打开,司徒玉就款步走了进来,到床边坐下,拉过跃阳的手先是把了把脉,又温声问跃阳道:“跃阳,昨晚睡得可安稳?现在可有哪里不舒服的地方?” 跃阳本是紧张不已,却见司徒玉如此温柔地询问自己,心中不由感到无比亲切,便回答道:“侄儿已经无碍,让伯母您劳心了。” 司徒玉闻言笑了起来,怜爱地摸了摸跃阳的头:“还是和小时候一样乖巧可爱。” 跃阳低着头不说话,刚才司徒玉抚摸他头的动作让他想到了自己小时候娘亲安抚自己的样子,也是这样温柔而又充满怜爱。 见跃阳不说话,司徒玉又问道:“怎么了?怎么不说话?” 跃阳眨了下眼睛,然后才抬起头来,对司徒玉笑道:“没什么,只是能够见到柳伯母太高兴了。” 司徒玉哈哈哈大笑:“嘴巴真甜,伯母等会亲自下厨给你做好吃的。” 柳扶西站在一旁把跃阳方才的表情全都看在眼里,心中却是莫名一疼。 次日,英离镇外,长亭之旁。 “你们真的要走?”柏如霜骑在马上对跃阳和柳扶西道。 “呵,”柳扶西停下马,对柏如霜笑道:“此次武林大会突出变故,事情也已解决,我们就决定先回延城。这次来到神醒山庄走得如此匆忙,记得带我向柏叔叔主问好。” “这个你放心吧,”柏如霜见柳扶西已经决心要走,也不再强留,又道:“这次神醒山庄被袭,多亏你和柳伯母出手相助,现在柳伯母又自愿留下来照顾我爹的伤势,我神醒山庄真是欠了你们一个大人情啊。” “你我兄弟一场,这些本都是分内之事。”柳扶西调转马头,对柏如霜道:“那我们走了,送君千里终须一别,你就在此留步吧。” “好,一路小心。” “后会有期。” 告别了柏如霜之后,柳扶西和跃阳策马扬鞭,在日色中留下两道潇洒背影,绝尘而去。 经过几日奔波,跃阳再踏上延城这块熟悉亲切的土地时,不由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延城,我回来了。”他和柳扶西来到城门外,在望向城门上两个大字时,不由感慨道。 柳扶西在跃阳身边只笑不语,相隔十年于延城与跃阳再次相见,到这些日子相携经历的种种,如今又回到延城,他和跃阳都已经确定心意,接下来要面对的事情也许不如想象中的容易,但是那又如何?他想到这里转脸看向身边的跃阳,眼中流露出无尽温柔。 只要能与跃阳相携到老,便是天底下最大的幸福。 第四十三章:父母之命(一) “少爷回来了!少爷回来了!” 远远看见跃阳和柳扶西缓缓策马而来,陆府门前的家丁欢呼着跑进门去通知其他人。老管家闻言迎了出来,吩咐身边的人帮跃阳他们把马牵去马厩并把行李拿回房中整理。 事情都吩咐妥了之后,老管家才激动地上前把跃阳上上下下好好地打量了一遍,看着跃阳颤抖着声音道:“少爷您可回来了,这一路辛苦了吧,您怎么瘦了这么多?” 跃阳眨了眨眼睛,笑道:“严伯,您就不觉得我越发英挺潇洒了么?” 柳扶西站在一边,听到跃阳这么说不由笑了起来。 老管又看了看跃阳,点点头道:“少爷是长大了。”一边说着一边领着跃阳和柳扶西向门内走去。 “我爹呢?”跃阳一边走一边问道,自从方家山庄一行,已有两个多月不见自己父亲,跃阳回到家中不见陆横,反而更加想念起来。 “老爷有事外出,晚上便能回来。”老管家一边回答,一边推开房门,“少爷和柳公子走了之后,这两间房日日有人打扫,少爷和柳公子若是累了,现在便可休息。” 这一路奔波,跃阳的确是劳累无比,一边感谢老管家的贴心,一边对他道:“还要麻烦严伯您叫人烧点热水,我和义兄想先沐浴一番再做休息。” “已经叫人去准备了。”老管家何等细心,听到跃阳和柳扶西一起回来的时候就知道跃阳旅途劳累,一路风尘,早命人去烧水准备东西以备洗浴之用。 跃阳和柳扶西沐浴之后换了身干净清爽的衣服,老管家特地吩咐人为他们准备了些许点心茶水放在桌上。 吃完点心之后,柳扶西执意要留在跃阳房间,跃阳无奈,只好任柳扶西搂着自己,靠在柳扶西怀中安然入睡。 跃阳一觉醒来,已是傍晚。柳扶西已经起床,此时正坐在桌边闭目。跃阳从床上坐了起来,正奇怪柳扶西要休息怎么不到床上来,柳扶西正好睁开了眼睛。 “醒了?”柳扶西开口柔声问道。 “恩。”跃阳下床走到柳扶西身边坐下,看见柳扶西将已经变成暗紫色的长生玉往袖中一收。 当两人都洗漱完毕之后,有人过来敲门道:“少爷,老爷邀您和柳公子一起用膳。” 跃阳一听陆横已经回来,连忙高兴地站了起来,对门外的人道:“知道了,我们马上过去。” 等跃阳和柳扶西到的时候,饭菜基本上齐,陆横坐在主座上,看到跃阳和柳扶西一起进门,脸上难得露出一丝笑容。 “爹。” “陆叔叔。” 跃阳和柳扶西恭敬行礼。 “恩,都坐下吧。”陆横点了点头,指了指身边的位子如此说道。毕竟两个多月没有见到跃阳,他心中一直甚是牵挂,所以一听跃阳已经回到家中就立即高兴地赶了回来。他隔着饭桌把跃阳细细看了一遍,接着又看了看柳扶西,心中暗道:两个孩子好像都瘦了一点。他已经听闻神醒山庄遭到魔教袭击,本来正担心跃阳他们的安危,准备带人前往神醒山庄却被来信告知事情已经解决,跃阳和柳扶西都没有受伤,他一颗紧张的心这才平定下来。如今看到跃阳和柳扶西坐在自己面前,自是有很多关心的话想问,可是他向来不善于表达自己的感情,最后还是把很多想问的东西都留在了心里。 陆横看着柳扶西和跃阳突然皱了皱眉,又道:“你们两个这几天就在家好好休息,哪里都不要去了。”他此话其实是对跃阳和柳扶西关心爱护的表现,可是换做旁人必定能理解为相反的意思来。不过跃阳和柳扶西都深知陆横脾性,笑着应是。更何况柳扶西重伤初愈,本来也就打算好好休养些日子。 一顿饭吃得虽是有些沉默,倒也是其乐融融。中途陆横曾多次为跃阳和柳扶西夹菜,虽是什么都没有说,却也胜过万语千言,跃阳的心中不由感到无比温暖。 吃完饭之后,跃阳和柳扶西陪着陆横到外面凉亭上闲坐,清风徐徐,虫鸣阵阵,夏天的气息扑面而来。陆横突然来了兴致,便要跃阳吹一段箫来听听,跃阳自是答应,站起身来,拿出竹箫,缓缓吹奏了起来。陆横和柳扶西坐在凉亭之中,看着跃阳长衣玉立、缓缓吹奏的样子,听着这动听箫声,不由觉得心旷神怡。 当天色又晚了很多的时候,陆横便要柳扶西和跃阳回去房中休息。 回到房中,跃阳便躺在床上沉默不语。 柳扶西也躺到跃阳身边,搂住跃阳,温声问道:“在想什么?” 跃阳向柳扶西怀中蹭了蹭,回答道:“我爹好久没给我夹过菜了,也很久没让我吹箫给他听了。” 柳扶西摸了摸跃阳的头发,笑道:“陆叔叔虽然表面看上去冷冷的,实际上对你却是百般疼爱。” “我知道。”跃阳点头道,有点自责地说:“我以前还埋怨他总把我关在家里不让我出去玩。” 柳扶西搂着跃阳柔声道:“因为那时你还小。” 跃阳没有答话。 又过了一会,跃阳忽然低声唤道:“柳扶西。” “恩?”柳扶西很少听见跃阳这样直呼自己姓名,不由看向跃阳,却见跃阳垂着眼睛,长长的睫毛遮住眼中流转的光芒。 “其实我一直很想念我娘。”跃阳这样低声说道。 柳扶西紧紧搂住跃阳,感觉到怀中单薄的身体微微颤抖,他伸手握住跃阳的手,与跃阳十指相扣,静静地听着跃阳诉说。 “我娘在我四岁的时候就因病去世了,这么多年,都是我爹一手把我带大,关于娘的事情,我已经记得不多了,只有一次我被爹责罚委屈地扑到娘怀里大哭的情景却还是一直历历在目。”跃阳这么低声说着,眼前浮现出久远的往事,“娘刚去世那一段时间我整天躲在房里大哭大闹也不吃饭,什么人劝我我都不听,后来哭的迷迷糊糊睡着了,醒来的时候正躺在爹的怀里,从那以后我就再也不吵着要找我娘了。” 柳扶西听着跃阳的话,心中感到一阵阵疼痛,他低头轻轻吻去跃阳眼角的泪水,轻抚着跃阳,柔声道:“都过去了,你现在还有我。” 跃阳把脸埋在柳扶西怀中,似乎是低低应了一声,又似乎没有,就这样静静地睡了过去。 第四十四章:父母之命(二) 跃阳和柳扶西就这样在家中休息了数日。 一日上午,跃阳和柳扶西正在凉亭之中乘风纳凉,笑谈趣事。突然…… “跃阳哥哥!” 一道清脆如莺啼的女声落入耳中,紧接着伴随一阵妙龄女子身上特有的幽香,跃阳猝不及防地就被一个翠绿的身影扑了个满怀。柳扶西眼看着突然扑过来的人影,眼底一沉。跃阳一阵讶然,待将那女子从身上拉开,才看清楚来人面貌。 “碧月?”跃阳先是惊讶,复而又归于惊喜地看着眼前的人问道,“你怎么来了?”他问这话时,却没有看见此时的柳扶西已经阴沉的脸色。 楚碧月站在跃阳面前,婉然已是个婷婷玉立、貌美如花的少女,她看着跃阳佯作委屈地道:“你说过要去碧云看我,可我等了这么久都不见你去碧云找我!” 跃阳这才想起来数年前那一别,眼前的女孩儿俨然哭成了一个泪人,拉着自己的衣袖不愿放手,在自己承诺之后会去看她才恋恋不舍地放开自己,让自己跟着父亲从碧云离开,当年不过一句安慰的话罢了,没想到这小丫头却当了真,还千里迢迢从碧云跑到延城来找自己。 跃阳这样想着,不由放软了声音,拉着楚碧月在身边坐下,关切问道:“你是自己一个人来的?楚庄主他们都可知道?” 楚碧月听到跃阳关心自己,不由高兴起来,答道:“是陆叔叔邀我来延城玩的,他还派人接我过来。” “我爹邀你来的?”跃阳听到楚碧月这么回答不由奇怪,照自己父亲有些冷淡的性格,怎么会无缘无故邀请别人到自己家里做客呢? 楚碧月离开碧云山庄难能自由,心中喜悦溢于言表,她倒是没注意到跃阳的疑惑,拉过跃阳的手,像个天真的孩童般高兴道:“当时知道陆叔叔邀请我来延城玩,我高兴得一夜都没有睡好呢,第二天就跟着陆叔叔派来接我的人来延城了,跃阳哥哥,你带我出去玩好不好?在家他们都不跟我玩,好无聊。” 柳扶西一直坐在一旁淡然喝茶,此时他终于按捺不住地轻咳了一声,眯起眼前看向跃阳被楚碧月拉着的手,语气听不出情绪地问道:“跃阳,你不打算介绍一下?” 跃阳顿感一阵阴测测的冷风刮过,他赶忙把自己被楚碧月拉着的手抽了回来,刚想介绍一下,就见楚碧月仿佛才发现旁边还有个人一般转脸看向柳扶西。好奇地问跃阳道:“跃阳哥哥,他是谁?” 跃阳笑着向楚碧月介绍道:“这位是我义兄柳扶西,前不久和我一同从神醒山庄回来,现在我家小住。”他转而又向柳扶西介绍道:“这是楚碧月,碧云山庄的三小姐,我与她自小相识。” 楚碧月看着柳扶西,好奇问道:“跃阳哥哥什么时候有了义兄,我怎么从未听说过?” 跃阳捂脸,往事不堪回首,他那时候恨柳扶西都来不及,怎么可能向别人提起? 柳扶西并未答话,哗一声将手中折扇打开,阴冷寒光扑面而来。跃阳隐隐觉出柳扶西似有不悦,再看柳扶西摇扇的样子,更是坚定心中所想,奈何楚碧月这小丫头还什么都未发觉一般,睁着水灵灵大眼睛看着柳扶西等着他的答案。 跃阳上前拉过楚碧月,一边把人往路上推,一边道:“好了好了,你一路过来也累了吧?先去休息休息,我带你去客房。”然后他又回头对柳扶西道:“义兄,我先带她去客房歇息,你在这里等我。” 楚碧月一边被跃阳推着走一边喊道:“可是我还不累呀!我要你带我去玩!” 跃阳此时内心已是泪流满面,小姑奶奶,你就安腾一会儿吧,你难道没看见柳扶西那要吃人的表情?他要对你怎么样我可拦都拦不住。当然,这些跃阳只能在心中抱怨,他表面还是好言相劝道:“好了好了,我和义兄还有点事情要谈,你乖乖听话,今天好好休息,我明日再带你去玩可好?” 楚碧月这才老老实实答应下来。 跃阳再回到凉亭之中,哪里还有柳扶西的影子,他撇了撇嘴,转身离开,打算回屋,等到了门口他一边推门一边小声嘀咕道:“就知道你小肚鸡肠。” “你说什么?”身后突然响起一道冷冷的声音,跃阳吓了一跳,不由转过身去,看见柳扶西正站在自己面前摇着扇子,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 “啊!你什么时候来的?”跃阳本能地向门内退了一步,惊讶地问道。 柳扶西将折扇一收,一步步向前逼近,一边道:“在你送楚碧月去客房的时候。”他说着就走进屋内反手将门关实,眯起眼睛危险地看着跃阳:“贤弟你可从未告诉过为兄你还有个这般美貌的青梅竹马?” “啊,不是这样的!”跃阳迫于柳扶西的气势,一边后退一边想着该怎么解释,不料突然被身后什么东西绊住,他一下坐倒在床上,看柳扶西还要向前,他当即伸手阻止道:“站住!” 柳扶西闻言果真不再向前,就这样站在了跃阳面前,跃阳瞬间感到一股巨大的压迫感迎面而来。 两人就这样僵持了一会儿。 跃阳看着柳扶西,终于鼓起勇气试探地问道:“你……是在吃醋?” 柳扶西倒不像跃阳那般别扭,危险地笑了起来,坦然答道:“贤弟既然知道为兄是在吃醋,那便也要知道让为兄吃醋的后果很严重。” “咦?”还不待跃阳有所反应,柳扶西已经欺身向前,抓过跃阳双手将牢牢按在床上,倾身压了上去,霸道而强势地吻上了跃阳由于惊讶而微微张开的唇。 跃阳本是有所挣扎,但是随着柳扶西逐渐加深的吻,他只觉得全身力气都被抽走,脑中也是空白一边,只能由柳扶西按住自己霸道地索取。 等柳扶西终于放开跃阳,他俯身靠在跃阳耳边用命令般的口吻道:“跃阳,不准再让楚碧月抱你,碰你一下也不行。” 跃阳眨眨眼睛,不知死活地问:“为什么?” 柳扶西这次真的笑了,他凑上前去咬了咬跃阳的唇,威胁道:“现在不怕我了?你可是越来越大胆了。” 这时跃阳却突然伸长胳膊搂住柳扶西,第一次主动地吻上了柳扶西的唇。柳扶西还在惊讶当中,就听见跃阳在自己耳边轻声但清楚地说道:“柳扶西,我喜欢你。” 柳扶西终于反应过来,想要确定一般地再次按住跃阳看着他问道:“你刚才说了什么?再说一遍。” 跃阳方才不知为何就说了出那句话,现在异常别扭起来,他脸色微红,一边推着柳扶西一边道:“不知道!我什么都没说!” 两人如此对峙了一段时间,柳扶西俯视跃阳,眯起眼睛问道:“真的不说?” “不说。”语气坚决。 “好,为兄自有办法让你说。” “呜呜……柳扶西你混蛋!你放开我!” 第四十五章:父母之命(三) 之后几日,跃阳在陆横的命令下整日陪着楚碧月四处玩赏,而柳扶西自那日吃醋一事之后便对此事表现淡然,一直借口养伤不宜多动就没有陪同跃阳他们一起出门。 这日一大清早,陆横突然要跃阳陪自己练剑。在跃阳记的忆里,自己从小到大很少陪父亲练剑,自从十二岁学过悠溟心经之后更是从未有过,所以不由便有那么几分紧张。 二人在房前空地上过招,陆横剑势既快又稳,跃阳单凭一支竹箫抵挡,却也不嫌吃力。正是夏季,如此你来我往数招之后,二人皆是薄汗浸衣,陆横收了剑,带着赞许的目光看着跃阳点微微头道:“确实大有长进。” 自跃阳和柳扶西回到延城之后,陆横一直甚少提起《悠溟心经》一事,如今他和跃阳慢慢地往屋中走着,他问跃阳道:“《悠溟心经》的事情爹一直隐瞒与你,你可曾怪过爹?” 跃阳知道陆横这么做是为了保护自己,摇头道:“孩儿知道爹是怕孩儿遭受危险才会如此。” 陆横点了点头,又道:“从小到大,你一直乖巧懂事,甚少让我操心,这一点也是令我欣慰的。如今你也到了该成婚的年纪,碧月活泼可爱,与你又是自小相识,倒也般配。我已决定把碧月送回去之后,过些日子,便上碧云山庄提亲。” 跃阳本还没反应过来,听陆横说完,不由惊讶地站在原地,“爹,您刚才说什么?” 陆横走在前面,没注意到跃阳过于惊讶的反应,一边走一边道:“也是时候把你的终生大事给操办了。” 跃阳追上前去,急急道:“孩儿待碧月一直如同妹妹一般,怎么可能会娶她为妻呢?” 陆横闻言站住,转过身看跃阳,问道:“跃阳,你是否已心有所属?” 跃阳愣住,柳扶西的音容笑貌在眼中一闪而过:“我……” 陆横站在那里,等着跃阳回答。 “孩儿心中的确已有所爱之人。” “哦?”陆横听罢来了兴趣,跃阳甚少与女孩子有往来,和跃阳比较要好的女孩子他知道的也只有楚碧月一人,他本以为跃阳会对楚碧月有爱慕之情,才会把楚碧月接到延城一看情况,这几日跃阳整天陪着楚碧月游玩却毫无怨言让他更加坚定心中所想,如今听到跃阳坦白自所爱另有其人不由略感惊讶,便问道:“难道是你此次神醒山庄一行遇见的?” 跃阳将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下定决心一般地看着陆横道:“那个人爹也认识。” “哦?我也认识?那倒更叫我好奇了,是谁如此得我家跃阳青睐?” “孩儿若说出来,爹您会答应让孩儿和他在一起吗?”跃阳试探地问道。 “呵……”陆横只以为跃阳是害羞才如此拐弯抹角,便道:“只要你们两情相悦,在一起又有何妨?快告诉爹,她是哪家千金小姐?” “柳扶西,孩儿喜欢的人是柳扶西。” “柳扶……”陆横念着这个名字,惊觉不对,他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又问了一遍:“你说……是谁?” “爹,孩儿喜欢的人是义兄。” “……!”陆横这次确定自己没有听错,当下惊讶得不知该作何反应,许久之后他才大怒道:“胡闹!简直是胡闹!你与扶西可都是男子!怎么能在一起?” 跃阳不明白陆横为何如此生气,便疑惑地问道:“为何不可?师父和叶前辈也都是男子,他们不是也在一起了吗?” “你……”陆横看着跃阳,不知该如何作答,“你和扶西与他们怎么一样?江湖中如箬笙游云之人还是少之又少,何况你与扶西还是结拜兄弟。” “爹,孩儿是真心喜欢义兄,还望爹能够成全。”跃阳一边说着一边拉开衣摆,当着陆横的面重重地跪了下来。他和柳扶西这次一起回到延城,本就是想找机会把这件事情向陆横坦白,没想到的是陆横居然已经准备向碧云山庄提亲的事了,如今却真是择日不如撞日。 “起来说话。”陆横弯下腰想拉起跃阳,可是跃阳仍固执地跪在地上:“爹若是不答应,孩儿就长跪不起。” 这边事情发展出人意料的同时,柳扶西又在干什么呢,我们且来看看: 一大早跃阳就被陆横叫去,柳扶西洗漱完毕用完早饭之后一直等在跃阳房中,却许久也不见人回来,便以为是跃阳又被楚碧月那小丫头拖出去玩。柳扶西想到楚碧月这几日日日黏着跃阳,心底就涌上一阵不爽,正在此时,一阵敲门声传入耳中。 柳扶西将手中未曾读过一字的书卷随手翻了一页,眼皮也不抬地道:“进来。” “咦?你怎么会在跃阳哥哥的房间里?”楚碧月本是来找跃阳,推开门却见柳扶西坐在桌旁,不由疑惑地问道。 柳扶西仍是没抬眼,懒懒地又翻了一页书,答道:“跃阳不在。” 楚碧月问道:“那他去哪了?” 柳扶西久久没有开口,久到楚碧月以为柳扶西不打算回答自己的时候,却见柳扶西合上手中书卷将其放到桌上,目光直向自己而来:“楚姑娘是否对我那贤弟心存爱慕之意?” 楚碧月俏脸一红,忙摆摆手辩解道:“怎么可能!我一直把跃阳哥哥当做兄长看待!” 柳扶西听见楚碧月如此回答从桌边站了起来,走向楚碧月看着她一字一顿地清楚道:“你与跃阳毕竟不是兄妹关系,既然你对跃阳又无爱慕之情,那便不该日日缠着跃阳,一来,作为姑娘家,你会清誉不保,惹人闲话;二来,你这样整日粘着跃阳,若有人与跃阳两情相悦,让他看见,必然产生不快(这才是重点);三来,若是你已另有心仪之人,便会让他觉得你是用情不专。” 楚碧月被柳扶西的话怔住,连连后退几步,许久她才无措地喃喃低语:“我……我不知道会让事情变这样。” 柳扶西嘴角微勾,眼底闪过一丝满意的笑,但是他的语气还是那样严肃而认真道:“既然现在知道了,那以后就莫要一直缠着跃阳。”说罢他又眯起眼睛盯着楚碧月看了一会儿,问道:“你该不会是有喜欢的人了?” 楚碧月的脸上倏然飞上两朵红云,只见她轻咬贝齿站在那里,绞着衣袖低头不语。 柳扶西看她反应,就知道自己所猜不差,又随口劝道:“既然如此,那就早点回碧云去吧,和他解释一番,免得他以后都不理你。” 楚碧月听后,突然抬起头看向柳扶西,一脸委屈地快要哭了的表情道:“可是……就是因为他不理我我才跟着陆叔叔来找跃阳哥哥的啊……” 柳扶西见楚碧月如此,一时间竟也哭笑不得,这小丫头,该说她傻比较好呢还是该说她蠢更为贴切? 第四十六章:父母之命(四) “爹……” “你让我想想……”陆横一时间脑中很乱,突然被告知自己的儿子喜欢男子,这样的事实一时之间叫他如何接受?陆横走到房中坐下,跃阳还跪在外面。这时楚碧月与柳扶西沿着长廊向这边走来,楚碧月被柳扶西那么一说,现在自然是过来向陆横辞行的,而柳扶西则是见跃阳迟迟没有回去特地过来看看。他们两个一眼看到跪在门前的跃阳,皆是大为惊讶,以为跃阳是闯了什么祸所以被陆横责罚,柳扶西有了上次跃阳被打的经历,更是加快了脚步走到跃阳身边,刚想询问跃阳发生什么事了,跃阳却拉了拉柳扶西的衣角,示意柳扶西和自己一起跪下。 待柳扶西也在跃阳身边跪下之后,方听见跃阳在自己耳边小声道:“我……已经向爹说了我与你的事情。” 柳扶西闻言略微诧异,不过立即又归于感动,他眼底浮现一抹暖意,点了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便与跃阳一起沉默不语地跪在了那里。 最不明所以的人自然是楚碧月,她站在一边弄不清楚状况:为什么柳扶西也突然跪下了?正当她犹豫着自己要不要也跪下来的时候,陆横的声音从房间里面传了出来:“碧月,你来找我有什么事情吗?”还是那种清清冷冷的语气,单单只问了楚碧月,却完全无视了门外跪着的二人。 楚碧月虽是心中有所疑虑,闻言看了跃阳与柳扶西一眼还是抬脚迈进房中,对陆横恭敬一拜道:“陆叔叔,碧月此次前来,是想与陆叔叔辞行的。” “为何突然要走?”陆横看着楚碧月问道。 楚碧月来的时候已经想好要如何回答,这时候便道:“因为碧月突然想家了。” 陆横现在心中烦躁,也没心思说那些挽留的话,于是他问道:“既然如此,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回碧云?我命人送你回去。” “即刻启程可以吗?”楚碧月知道陆横应该心情很差,于是她看着陆横,小心翼翼地问道。 “怎么这么着急要走?”陆横皱了皱眉。 “想来碧月在延城也叨扰了陆叔叔不少日子,也该回碧云去了。”楚碧月认真答道。 “……也罢,”陆横站了起来,“那就让我送你一程吧。” “劳烦陆叔叔了。” 陆横走过跃阳与柳扶西身边的时候,看也没有看他们一眼,这时候楚碧月小声道:“陆叔叔,跃阳哥哥和柳公子还跪着呢……” “他们喜欢跪就让他们跪!”陆横气道。 陆横送走楚碧月,跃阳和柳扶西还跪在门前。跃阳有点奇怪地问柳扶西道:“碧月那小丫头怎么突然要走?” 柳扶西做出一副不知道的表情回答:“为兄也很纳闷呢。” 跃阳怀疑地看了柳扶西一眼,叹了口气道:“这样我也不能送她了。” 柳扶西挑了挑眉问:“你很不舍?” “有一点。” “哦?” 跃阳偏过头看了看柳扶西,问道:“咦?你怎么没有吃醋?” “为兄为何要吃醋?”柳扶西气定神闲地反问道。 “你是和碧月一起过来的……”跃阳说着眯起眼睛盯着柳扶西看了一会,“果然是因为你做了什么她才这么着急要离开的吧?” 柳扶西却不回答,倒是问道:“跃阳,若是陆叔叔不答应,你……会如何?” 跃阳想了想,认真答道:“那就努力让爹答应。” 柳扶西只是微微一笑,却没有再说话。 陆横回来的时候已经傍晚,还未进门,老管家就一脸忧虑地迎了上来:“老爷您可回来了,少爷和柳公子……” “他们还在跪着?”陆横一边向里面走一边问道。 “是啊,少爷与柳公子已经在太阳底下跪了一整天,无论老仆如何劝说他们也不听,到现在还一直水食未进,如今又是炎夏天气,再这样下去恐怕……”老管家越说越担心,这时候陆横他打断道:“你去厨房叫人准备些食物和水送去我那里。” 老管家明白过来,立即点头应是,急忙向厨房的方向走去。 陆横沿着长廊走向自己的房间,远远就看见暮色中两个跪得挺直的身影,心里不禁微微有所触动。他到了跃阳与柳扶西面前,对他们道:“你们两个都起来吧。” 跃阳和柳扶西见是陆横已经回来,抬起头刚要开口,就听陆横的声音在上方响起:“扶西,若是让我知道你有负于跃阳,便是追到天涯海角,我也决不轻饶。” 柳扶西闻言一愣,随后向陆横深深一拜道:“此生今世,不论发生何事,我对跃阳都会不离不弃,绝不相负。” 陆横看着柳扶西点了点头。 跃阳终于回过神来,他有点不敢相信地问道:“这么说,爹,您是同意了?” “哼!”陆横心中还有些别扭,拂袖转身欲走,却又停下来回过头对仍在跪着的跃阳与柳扶西道:“你们两个还不快点起来。” 柳扶西与跃阳相视而笑。 跃阳没想到陆横那么快就会同意自己与柳扶西在一起,所以直到被柳扶西拥着躺在床上,还是有种恍若梦中的感觉。这时候跃阳听见柳扶西温柔的声音在耳边缓缓地响起问自己道:“跃阳,你可记得你我之间还有一个约定。” “什么约定?”跃阳抬起头状似疑惑地问道。 “呵……”柳扶西眼底浮上一抹深深的笑意,倒也不回答,只是摇摇头说道:“我知道你并未忘记。” 跃阳依在柳扶西怀中没有答话。 是啊,他并未忘记。 听说停飞雪景甚美,他还从未有机会一睹这人间绝妙美景。 漫天雪花之下,若是与真心相爱之人相依在这茫茫尽白的天地之间,想必也是绝美的一道风景吧。 第四十七章:停飞之约 跃阳与柳扶西的关系得到了家长的认可,两人也互相坦白了心意,很多亲密的事情也都做过,可是每当柳扶西想要做到最后一步的时候,却都会被跃阳用各种不能称之为理由的理由拒绝掉。虽然柳扶西对跃阳并不想太过逼迫,可是总不能一直如此,喜欢的人就在自己面前,叫他一直这样忍下去那也是不可能的。 转眼已是秋末,二人终于动身前往停飞。等到了崇云山山脚下,已是数十日之后的事情。 崇云山高耸入云,半山一座雄伟宫殿横腰而建,朱墙黑瓦的建筑,在云海中似隐若现。 “朱墙飞山立,天人出自来。久闻不如一见,天灵宫果然气势非凡,直叫人叹为观止。”跃阳望着入云飞阁不由感叹,不过感叹归感叹,他很快就发现了一个很实际的问题,他偏过头看着柳扶西皱眉问道:“可是这么高也没有梯子,那里的人是怎么外出的?我们又该怎么上去?” 柳扶西只是一笑,将跃阳拦腰抱起,足尖轻点,便已成飞天之势,直上云霄。跃阳大惊之下只来得及“啊”地大叫一声,耳边瞬时风声呼呼作响,眼前逐渐云雾翻腾,他听到柳扶西在耳边轻柔的一句:“别怕,抱紧我。”于是赶忙收紧搂住柳扶西的手臂。 天灵宫之外有两个白衣少年守在那里,见柳扶西抱着跃阳稳稳落地,二人上前恭敬道:“柳师兄,师父与司徒护法正在逐雪亭对弈。” “我知道了。”柳扶西点了点头,放下跃阳,领着他绕过大殿向另一侧走去。 跃阳跟在柳扶西身后,问道:“他们怎么会叫你师兄?叶前辈不是只有你一个弟子吗?” 柳扶西放慢脚步对跃阳道:“师父原本是天灵宫第十七任宫主,与乔前辈在一起之后便辞去宫主一位,现在天灵宫由木师叔掌管,木师叔与师父同出一门,他们是木师叔的弟子,叫我一声师兄自不为过。” 跃阳点头:“原来如此。”又问道:“那我们现在是要去哪里?” “我们要先去见两个人。”柳扶西一边带路一边回答。 不知走了多久,柳扶西终于停下脚步,转过身对跃阳道:“到了。” 跃阳顺着柳扶西的视线望过去,前面不远处不同于他们一路过来的地方,有细细雪花不断从天上飘落而下,雪地正中,一座雅致的亭子拔地而立,亭前一座石碑刻有“逐雪亭”三个大字,亭边寒梅傲雪,清香袭人,亭中有两人相对而坐,一人身着白衣,眉目清冷,恍若天人,正凝神于面前一盘棋局,另一人身着黑衣,一手支颐,一手捏着一粒白子落下,眉宇间尽是傲然英气。 “溯儿,你输了。”黑衣男子勾起唇对面前的白衣人缓声道,这时候他转过头看向柳扶西与跃阳,对白衣人道:“扶西来了。”白衣人闻言微微侧首,清冷的目光却落到跃阳身上。 “木师叔,司徒前辈。”柳扶西领着跃阳到了亭中,向木溯与司徒傲恭敬一拜,然后又道:“这便是跃阳。” “恩。”木溯点了点头,从跃阳身上收回视线,目光又重新落在棋盘上 ,眉头紧锁。 这时候听见司徒傲道:“你带着跃阳去清风阁休息吧,那里常年有人打扫,你们去了便可以住下。” 清风阁环境幽静,独成一院,坐落于天灵宫北侧,自从柳扶西从师于叶游云,这里便一直为他所留。柳扶西与跃阳在清风阁安然住下,白日踏雪寻梅,晚上卧听风声,亲自然,远江湖,却也别有一番超然出尘的闲适感觉。 这天日色将晚,柳扶西与跃阳仍在观景台赏雪,已入深冬,崇云山雪势一如传言所说磅礴壮观,令人惊叹,仿若鹅毛的大雪纷纷扬扬从天而下,北风呼啸中,似是铺天卷地而来。柳扶西搂着跃阳,将身上的大氅紧了紧,低头对跃阳道:“跃阳,你已经看了很久,该回去了。” “恩?”跃阳抬起头,眨了眨眼睛:“我还想再看一会。” “跃阳,你今天是逃不掉的。”柳扶西摇摇头。 “……”跃阳垂下脑袋,还记得昨天晚上柳扶西把自己压在身下自己死命不愿意的时候,柳扶西带着一丝怒意的眼睛。其实也不是他不愿意,只是……这种事情,虽然他们已经在一起了,可若真要做,他还是有点害怕,尽管柳扶西说了不会弄疼自己。再者他不是女子,若真是那样接纳柳扶西的进入,不管从身体上还是心灵上,他都会有点难以接受。不过可以清楚的是昨天晚上柳扶西已经很生气了,虽然最后也没有成功,但是今天无论如何他也是逃不掉的了,现在他之所以还赖在这里看雪,只不过是在拖延时间罢了。 柳扶西看跃阳低头不语,不再犹豫,直接将怀中人横抱起来,大步向清风阁走去。 “啊?!”跃阳当下大吃一惊,不由挣扎起来,大声叫道:“柳扶西你快放我下来!我还要看雪!” 柳扶西收紧怀抱,低头看着惊慌失措的跃阳,叹了一口气缓缓说道:“跃阳,我等了你这么久,从未曾强迫与你,但是我们也不能一直这样僵持下去。”他顿了顿,直视着跃阳的眼睛问道:“今晚,你到底是给还是不给?” 跃阳知道柳扶西这样认真地问,如果自己说不,那柳扶西便一定不会做。但是他也知道,自己若是说不,那柳扶西也会彻底灰心,彻底失望。 两人就这样对视了一阵,跃阳终于放弃似地别开脸,不再挣扎。 柳扶西抱着跃阳走进房中,门在他们身后应声关上。 将跃阳轻轻放到床上,柳扶西便欺身压了上去,他一边吻着跃阳,一只手握住跃阳放在身侧因为紧张而紧攥成拳的手,将它们一一扳开抚平,接而与跃阳十指交握,另一只手轻巧地解开跃阳的腰带,灵活地向衣内滑去。 屋外,夜色如墨,风声阵阵,倾天大雪飘扬而下,屋内,灯火昏黄,幔帐低垂中,却是难掩满溢春光。 第二日,跃阳醒来的时候已是正午时分,他躺在床上只觉得身上酸疼无比,尤其是那处让人难以启齿的地方更是苦不堪言。他一时间后悔无比,混蛋柳扶西,明明说过不会疼,可是现在呢?难道这身上被一百匹马奔腾踩过的感觉都是我的幻觉吗?! 所以当柳扶西发现跃阳已经醒了过来,还没走到床边,就被跃阳几近哀怨地瞪了一眼。 “你骗……”跃阳瞪着柳扶西开口说话,刚吐出两个字来却惊讶地发现声音嘶哑无比好像不是发自自己,他想到昨晚,瞬间红了脸,撇过头去,不再说话。 柳扶西昨晚已尽量小心,为求不弄伤跃阳,但是跃阳的那里毕竟初次承受,还是会有不适。柳扶西俯下身怜爱地吻了吻跃阳的额头,坐在床边拉过跃阳的手放在自己怀中声柔问道:“感觉怎么样?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东西?” 跃阳点了点头,意思是他饿了,柳扶西自然会意,起身出去,不一会儿就端了一碗冒着热气的清粥回来。他扶跃阳坐起来,动作极尽温柔,喂跃阳喝下粥将碗放在桌上,跃阳忽然说道:“我要去看雪。” 柳扶西挑了挑眉,问道:“你这样如何去看雪?” “你抱我。”跃阳任性地说道。 “呵……”柳扶西倒是笑了起来,“看起来还挺有精神。” “哼。” 柳扶西果真抱着跃阳到了屋外长廊中,那里早已准备好一张躺椅,上面铺有厚厚的毯子,柔软而又温暖,柳扶西动作温柔地将跃阳放了上去,再将一件深褐色大氅为跃阳裹紧,跃阳舒服地享受着柳扶西的服务,眯起了眼睛。 “感觉自己这样就像安享晚年的老人一样。”跃阳突然有感而发。 柳扶西弯下身刮了刮跃阳的鼻子,宠溺地笑道:“哪有这么英俊潇洒玉树凌风的老人?” “说得也对。”跃阳摸了摸自己的鼻子,他看着柳扶西认真道:“扶西,我们以后一直都在这里吧。” 柳扶西微微讶异:“你刚才叫我什么?” “叫你‘扶西’啊,你不是一直都想让我这么叫你。”跃阳一副很自然的样子。 “你不是一直不愿意叫?” “只是觉得这么叫也挺好。” “那就再叫一声来听听。” “……” 尾声 后来,柳扶西与跃阳在崇云山度过很长一段时间,过着远离江湖的惬意生活。偶尔柳扶西焚香弹琴,跃阳静静聆听,偶尔跃阳吹箫,柳扶西在一旁作画,也有两人煮茶吟诗、比武对弈,再或者就去观景台上赏景,总之每天的日子过得虽是比不上置身于江湖的纷繁热闹,却也温馨平静,让人不舍离去。 而柳扶西那柄扇面上一直空无一物的扇子不知何时被画了一幅梅花图上去,银色扇面上一只寒梅悄然伸展,点点白花似是落雪而成,画的旁边还题了两行潇洒的字,道是:“雪晴烟晚,素裹银装软。焚香抚琴画梅扇,扫雪烹茶杯满。斜指慕白远山,雪梅混成天然。独摘一枝堪怜,我情未语何欢?”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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