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糟了！”克里斯从甲板上匆匆忙忙地跑回驾驶室，脸上的表情带着罕见的凝重，“老板，这天色不对劲。再过一会儿，怕是就要变天了！” “什么？”塔基蚊回过头看着克里斯，脸上闪过惊恐，“你是说，雨……暴风雨？” 塔基蚊的话让左以渊和楚璟都不由自主地皱了皱眉头。在海上，如果遭遇上了暴风雨，这无疑是一件极其要命的事。更何况，这里还是百慕大。 楚璟看了一下时间，距离塔基蚊重新开船，答应带他们离开百慕大，已经过去了将近十二个小时。但是，由于各种原因，他们的行进速度要比正常的慢上将近三倍，以至于到了现在，他们还是游荡在百慕大的区域之上。 “离开百慕大，你需要多长时间？”楚璟冷静地看着塔基蚊，沉声问道。 “我，我不知道，”塔基蚊的精神已经处在了崩溃边缘，一张脸白的几乎不见了血色，“这，这种天气，根本不可能开出去的，根本不可能……” “闭嘴，不要再给我说一些没用的废话！”楚璟几步走上前去，伸手提住了塔基蚊的衣襟，精致如画的脸此刻看起来倒更肖似讨要人命的死神，阴沉沉地带上了一股煞气，“给我一句准话，半个小时，开不开的出去？” 塔基蚊浑身都颤抖着，因为楚璟动作的牵扯，原先被他一脚踢伤了的胃部又开始剧烈地疼痛起来。冷汗瞬间浸透了塔基蚊的衣衫，眼神微微有些空洞。 “开不开的出去？哈，开不开的出去？我他妈的又不是神，怎么可能开的出去！”极度的恐惧下，塔基蚊此时此刻反倒像是破罐子破摔一样豁了出去，又哭又笑地大吼出声，“这里是百慕大！百慕大！我他妈的怎么这么倒霉……出不去了……我们都出不去了……呜，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楚璟看着塔基蚊疯疯癫癫，却是双眼无神的样子，眉头皱的更紧。厌恶地甩手，将塔基蚊丢在了地上，然后几步走到了左以渊身边。 “怎么办？左，塔基蚊这次可能真的是没有办法了。”楚璟低声道。 “阿璟，那你怕么？”原本靠在一边闭眼假寐的左以渊听到楚璟的话，突然睁开了眼，勾了勾唇，轻声问道，“如果今天你必须陪着我死在这里，你，怕么？” 楚璟闻言，笑得眉眼弯弯，脸上的严肃之色顿时掩盖下去，看着左以渊，道，“左，那你觉得呢，我该怕么？” 左以渊嘴唇动了动，看着楚璟笑得好看的双眼，似乎是想说什么。迟疑了一会儿，却终究还是没有将心中所想说出口，只是转过头，对克里斯道，“克里斯，船舱内储备的那辆直升飞机你去检查一下，三分钟后，我们弃船登机。” 克里斯眼中闪过一丝犹豫，“老板，可是……” “你怕登机后会遭到攻击？”左以渊冷笑一声反问，“但是你应该知道，我们已经没有其他选择了。” 克里斯抓了抓自己的头发。虽然船上是储备着一架直升飞机没错，但是考虑到各种问题，储备在船上的飞机，都是可以驾驶的最小型号。也就是说，他们无法在飞机上装备上任何大型军火器械。要想登机，只能轻装上阵。 但是问题就在于，现在他们明显已经陷入了一个针对他们所设的陷阱，如果一旦脱离百慕大，恐怕马上就会受到敌方的攻击。而在这种情况下，一架不带任何武力装备，最最轻便的直升飞机根本不具有半点抵抗之力。这也是为什么在最初发现陷入百慕大时，他们没有立刻选择弃船的原因。毕竟，如果能够乘船成功离开百慕大，就凭这满船的枪支弹药，他也不信还有人胆敢偷袭。 但现在偏偏遇上了暴风雨。克里斯叹了一口气，如今想要靠塔基蚊开船离开百慕大绝对是不可能了。这下他们倒是直接被逼上了死胡同。 “克里斯，如果不登机，我们甚至不可能离开这里，”楚璟淡淡地看了克里斯一眼，“开出去，至少还有机会与人一搏。” 克里斯咬了咬牙，朝着左以渊和楚璟的方向点了点头，转身赶紧冲了出去。 根据观察，暴风雨大概还有半个多小时就会来临，他必须在此之前，赶紧带左以渊和楚璟离开这里。他们的时间不多了。 看着克里斯已经除了驾驶室准备去将直升飞机开出来，左以渊和楚璟也不准备耽误时间，径直收拾了几件体积不大的军火随身妥帖地放好，对视一眼，就准备朝外走。但楚璟还未走几步，却感觉到自己的裤脚猛地被一股力量给拉扯住了。回头一看，却是塔基蚊正满身狼狈地匍匐在了地上，紧紧地抓着他裤脚。 楚璟眼神冷了冷，正考虑着要不要一脚踢开塔基蚊，却看着塔基蚊突然抬起了头，一双原本有些空洞洞的眼在那一刹那迸发出极亮极亮的光来。 “楚先生，楚先生，你会活着出去的……我知道，你肯定会活着出去的，”塔基蚊神经质一般地念叨着，视线却是一刻都不肯离开楚璟的脸，“你这么厉害，肯定能平安着出去，对不对？你要记得你的话……帮我照顾吉拉和孩子。你答应给我的……我会保佑你和L老板都活着出去的，你也要实现你的承诺……要保护吉拉和孩子……你答应过的……” 楚璟冰冷的视线微微和缓了一分，脚上却是片刻不带迟疑地挣脱了塔基蚊的桎梏。被左以渊拉着朝外走去，声音却低低地响了起来，“既然答应过了，我就不会食言。你放心去吧。” 塔基蚊不知有没有挺清楚楚璟的话，整个人就那么趴在地上，哭哭笑笑地，有血从嘴巴里不断冒出来，染了一地。 “你们会活着出去的……会活着出去的……要好好照顾吉拉和孩子，帮我好好照顾吉拉和孩子……哈，哈哈，马塔达……你们不得好死，不得好死！” 走到甲板上，凛冽的海风夹杂着海水的味道猛烈地向两人迎面扑来。天色已经黑的有些狠了，海面与天色相呼应，呈现出一种令人惊怖的黑蓝色。海水不断地拍打着船身，带了一阵阵的颠簸，左以渊和楚璟心下不由得一紧——再不走，就真的来不及了。 “老板，楚，快上来！”将直升飞机从船舱里推到甲板上后，克里斯赶紧坐上驾驶座，然后朝着左以渊和楚璟大声喊道， 左以渊和楚璟见状也不耽搁，几个箭步冲上直升飞机内部。等一切准备就绪，克里斯赶紧加大马力，将飞机开动了起来。 直升飞机在甲板上滑行了五、六米后，顺利地起飞成功。但是坐在并不宽敞的飞机内部，皆是没有带上重型武器的三人，却沉默无言，谁都不敢放松下来。 天色已经越来越暗，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地砸在飞机上，传出一阵沉闷的敲击声。 “怎么样，有信号吗？”左以渊侧头问着楚璟。 楚璟看了一眼自己的笔记本，将之前拆下来的纽扣内芯又插进了笔记本内，快速在上面敲击了一番，但片刻后，还是略有些失望地抿了抿唇，朝着左以渊摇了摇头。 坐在两人前方，正开着飞机的克里斯听到左以渊和楚璟的对话，反倒是笑眯眯地调侃起来，“不过，虽然没有信号，但好在飞机内部器件都没有出什么问题……雷达暂时也还没有。我看了一下地图，其实塔基蚊的确是个不错的掌舵人。你看，他那十几个小时已经把我们带到百慕大的边缘地带了。只要我们保持速度继续向西飞，不超过一个小时，我们就可以飞出这个鬼地方了！” 左以渊笑了笑，眉心却还是有一丝凝重，“希望这样吧。” 直升飞机以极快的速度在上空穿梭，然而，已经蓄势久久的暴风雨却是以更加霸道的姿态疯狂地席卷而来。海水涨势凶猛得吓人，海潮一浪接着一浪，呼啸的声音连坐在飞机里的三人都能听得清晰。 原本已经足够密集的雨点现下更是大得可怕。猛烈的飓风夹杂着暴雨，携带着似乎难以抗拒的雷霆之势。饶是克里斯已经尽力控制，但是一架小小的直升机却依旧被诡异的风潮摆弄得剧烈晃动起来。 “该死！该死！”克里斯一双眼几乎瞪出了血丝，一双手紧紧地握着方向盘，手背上的青筋全部暴起，看起来有些狰狞。 左以渊和楚璟的脸色也严肃到近乎沉重，静静地透过窗户看着阴气森森的天，全身都微微绷了起来。 “左。”突然，楚璟侧过头，看着身边的左以渊轻轻唤了一声。 楚璟的声音极轻，外面的声势又太过于浩大，除了左以渊，坐在前面的克里斯倒是没有听见楚璟有在说话。 “怎么？”左以渊伸手轻轻捏了捏楚璟的后颈，安慰似的笑了一下，“别担心，会没事的，嗯？” 楚璟突然也就笑了，“刚才船上，你问我怕不怕，记得么？” “嗯？”左以渊挑了挑眉。 “这次，如果真的……”楚璟唇瓣动了动，“最后和你呆在一起，其实，我觉得也挺好的。” 第四十五章 左以渊不知道楚璟此时此刻的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或许只是一时感慨，但是，也有可能……心跳微微有些加快，左以渊却不敢去再一次确认。咬了咬舌尖，一阵刺痛拉回有些飘忽的思绪，稳住心神，伸手抚了抚楚璟的黑发，随即转过视线朝克里斯道，“现在什么情况？” 克里斯脸色相当难看，“这风来得实在厉害。现在机身已经受到不同程度的损伤。糟糕的是，数据已经显示，三分钟前飞机的机翼出现开裂现象。我们现在整体的飞行速度比开始减慢了五分之一。” 楚璟和左以渊自然知道现在的情况不好，但是没想到飞机已经出现了这么严重的损害。现在暴风雨远还没有过去，而海底已经出现了漩涡，只要飞机陨落，他们三人便绝无还生的机会。 此时的雨点倒是小了一些，但是风力却更加剧烈。克里斯咬紧了牙关，试图把持住方向。但飞机的颤动越来越大，尽管用尽了全力，克里斯还是感觉自己的手已经逐渐在麻木，几个大的波动间，他甚至几乎都握不住操纵杆。视线扫过眼下不断接近临界值的数据，心中的不安一点点上涌。一旦那些数据达到了红色警戒线，那么这艘飞机就算是直接毁了。 如果在支撑个十分钟，说不定就能飞过百慕大。到时候，若是能恰好赶上兰迪娅的救援…… “停止照明设备。”左以渊紧紧盯着克里斯的后背，冷静地吩咐。 克里斯一愣，身体确实比大脑反应更加迅速，伸手关闭了飞机的照明设备。 本来还有着些许光亮的机舱里，顿时与外界的黑暗融为了一体，只剩下克里斯面前的雷达还在一点一点地闪烁着绿色的光。 “停止供氧——不，停止一切辅助设备！”左以渊的声音在黑暗之中淡淡地传开，倒是比之前更加清晰。克里斯也不作任何犹豫，左以渊的话音还未完全落下，他便已经迅速地实行起来。 停止了一切的辅助设备，飞机的速度立即提了上去。克里斯也半点不敢耽误，启动动力，全力提升速度。 飞机外的暴风还在肆虐，飞机上密闭的窗户玻璃已经被席卷地隐隐发生了裂痕。楚璟甚至能感觉到一些雨水顺着玻璃的裂缝渗了进来，而因为飞机的急速行进，那些雨水便化作了锋利的雨刃，从脸侧划过，留下一点尖锐的疼痛。 因为机舱内调节温度的设备也停止了运转，小小的机舱原本还算舒适的温度随着时间而急剧流失。不到三分钟，整个机舱内竟然已经冷得让人发颤。 高速的行进与逐渐失衡的气压，压得楚璟胸口隐隐泛疼。用力咽下一口喉间翻涌的猩甜，眉头紧紧锁起。现在什么都没有用，他们拼的，就是时间。 “左，已经能够接到外界信号，”不知过了多久，一直紧盯着笔记本的楚璟突然发现了一丝微弱的信号，双手迅速地在键盘上敲击，声音冰冷得近乎僵硬，“但是——” “什么，已经能够接到信号了？”左以渊还未来得及接话，倒是克里斯首先大笑了起来，“老子总算把这玩意儿开出那鬼地方了！” 左以渊点了点头，道，“克里斯，你根据情况恢复一些设备，检查一下机身损害程度。阿璟，你把话说完，但是什么？” 楚璟一直紧蹙的眉头看着越发强烈的信号却没有松下半分，一边快速地敲打键盘，一边将捕捉到的信号翻译过来。 “左，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楚璟扫了一眼手表，淡淡地道，“好消息是，兰迪娅和雷西已经朝我们这边赶来了，如果不出意外，还有二十分钟，我们就能正式会合。” “而坏消息是——在我们的正北方，有一不明飞行物正在朝我们靠近。初步估计，还有三分钟，我们将会相遇。” “马塔达家族？”左以渊眯了眯眼睛，沉声开口。 “Shit！”克里斯闻言，直接爆了粗口，“三分钟内就要相遇？但是现在这架飞机根本不可能做出任何攻击！机翼已经存在了严重的损耗，甚至只要再经受一丁点的碰撞，我们就得玩完。” 远离百慕大之后，暴风雨倒是渐渐退了去。阳光重新照了进来，楚璟扫了一眼飞机，便知道他们这边情况不算太妙。 飞机的玻璃窗户裂口已经大的厉害，整个飞机也时不时地出现一点不稳的摇晃。就是正常飞行，能支持多久也是一个未知数，何况还要对上马塔达家族的袭击？ 先后思虑一番，楚璟冷静地开口，“我们这艘飞机已经支撑不了多长时间了——既然马塔达家族特意为了我们开了飞机过来，这份大礼若是不收倒是不合规矩。” 楚璟话一出，左以渊和克里斯马上就明白了过来。 “阿璟你是想……抢他们的飞机？”左以渊嘴角一弯，勾出一抹带了兴味的笑。 “哈，楚，我真是小看你了！”克里斯倒吸一口冷气后，也是不得不佩服楚璟如此狂妄，却又格外霸道的提议。 “怎么强行登机？”左以渊也是仔细思索起方案来，“既然此时出现，那么马塔达家族动用的必定是战斗机。虽然战斗机用于作战确实勇猛，但是，它们的确定就在于它们走的是电脑控制的路线。如果能干扰到那架飞机的信号——强行登机也算不得什么难事。” “就是这个意思！”楚璟笑了笑，低头扫了一眼时间，还有一分三十秒。 “但问题在于，正是因为战斗机的缺点明显，所以它们的信号保护格外严密……楚，你有几分把握？”克里斯闻言，也有些心动。 楚璟微微笑了一下，走上前，将笔记本与飞机上的屏幕连接了起来，双手摸上键盘，轻轻道，“在英国呆了的那三年，似乎就学来学去，也就学了这个……若是不成，我倒也没有脸再待下去了。” 第四十六章 “还有三十秒预计与目标相遇，楚，你行不行？”虽然说克里斯对于楚璟还是比较有信心的，但是眼看着就要与敌方正式相遇，一旦无法完成程序破解，那么他们这次落入马塔达家族的手中，后果肯定是凶多吉少。 楚璟闻言，却是一个眼神也欠奉，十指如飞地在键盘上敲击着，视线极快地扫视着屏幕上不断更新着的程序代码，一张脸紧紧绷着，带着一丝肃杀的味道。 “克里斯，好好开你的飞机。”左以渊在身后按住了克里斯的肩膀，声音虽然不重，却带上一股极镇定的味道，“既然阿璟承诺了，那么我们就不该怀疑他的能力。” 克里斯听到左以渊的话，心中的焦躁勉强压了压。视线瞥过已经可以清晰看见了的敌方战机，皱着眉头暗骂一声，握紧了操纵杆，尽力使自身正乘坐着的飞机不要正面迎上前方的战机。 左以渊看着越发紧迫的形势，也从后座上站了起来，半扶着克里斯的座位站了起来，看着雷达上已经几乎重叠起来的几个小点。 侧头瞥了一眼楚璟越来越快的破译动作，当下沉声开口命令，“克里斯，立即提升飞行高度……其他的暂且不用管了，二十秒后，进入最短射程距离。” 克里斯点了点头，立即推进操作杆，飞机后尾下沉，整个机身迅速拔高。而与此同时，朝着左以渊等人逼近的战机也跟随着他们的飞机升高频率，同步朝着高空飞去。 飞机的轰鸣声已经清晰可闻，楚璟的额际也隐隐渗出了汗珠。只是他的神情倒依旧是极镇定的，专注得不见一丝错乱。 “阿璟，我们只剩十五秒。”左以渊低声对楚璟提醒。 “我知道了。”楚璟轻轻应了一声，双手操作的速度又略略提升了些许。 左以渊扫一眼已经紧随而来的战机，知道时间已经逼近临界点，也不再管楚璟的进度，只是对着克里斯吩咐，“三秒钟后提速，开启下仓门——我来登机。” “老板！”克里斯惊叫一声，“老板，不行！你过来开这架直升机，我过去！” “没时间了。”左以渊冷声否决。 “他们的防护措施太强，暂时没有办法切断战机的信号，”楚璟瞥了一眼这头意见出现分歧的两人，冷静分析现在的情况，“我目前只能对他们的信号进行短暂的干扰。三分钟是极限，没有时间再给你们磨蹭——克里斯，好好开你的飞机，左去登机，是现下最可行的办法！” “楚！”克里斯不赞同地看着楚璟，有些不能理解为什么他会说出同意左以渊决定这样的话来。 虽然说，这个时候或许真的是这样最为合适，但是强行登机这件事的风险性毕竟太大，就是理智上已经有所判断，但是私下还是不免觉得让左以渊去登机太过冒险。 “不要浪费时间，克里斯，现在立刻加速，靠上去！”左以渊将自己随身带着的枪械固定好，声音越发沉冷，“我们没有时间了。” 克里斯咬了咬牙，知道现在确实时间紧迫，在听到楚璟在自己身边再次开口的“还剩两分四十三秒”后，也不再耽误时间，猛地压低了操纵杆，提着速朝着与自己几乎并行的那架战机靠了过去。 开了下仓门，左以渊立即身子往下一沉，利落地挂出了飞机外。而令人最为焦虑的，则是与此同时，身旁的战机也开始对左以渊这边展开了枪械的袭击。 楚璟配合着克里斯，计算着战机炮弹的袭击角度，一刻不敢放松地紧盯着屏幕，提醒着克里斯怎样避过敌方的枪械扫射。 整个机身因为本身的耗损和不断地躲避敌方攻击的原因而颠簸的厉害，而左以渊的身子在这种颠簸中正保持一个危险的状态缓缓下落，看得让人有些心惊胆战。 “加速，快点。”楚璟额际的汗水缓缓滑落下来，但在这个时候却分不开神来擦拭，“这种状态，左他维持不了多长时间。干扰持续时间还剩两分三十一秒，克里斯，全力加速！” 克里斯自然知道现在是最关键的时刻，一旦有半分差池，他们就算是前功尽弃了。迅速扫过操作台，将动力设备全开，也不在顾虑飞机本身的负荷是否已经过量，用力将操纵杆向前一按，让飞机的速度提到了最可能的最大值，全力朝着敌方还在不断朝着己方攻击的战机俯冲压去。 左以渊极力稳住自己的身体，一只手抓住了下仓门的栏杆，另一只手却是掏出了现在就准备好了的一把勃朗宁M1911，瞄准了敌方战机内，正手持着阻击枪，朝着自己这边扫射的一个领头人。 “稳住机身，三秒钟之内，不要有任何颤动！”左以渊视线极力集中在对面那个甚至他还看不大清楚样貌的男人身上，拿着枪的手对准了男人的头部，同时冷声朝着克里斯吩咐。 “收到！”听到左以渊的声音，克里斯也立即做出了回应，再次朝左晃动了一下，躲开一枚散弹后，尽力保持住了自己的飞行平稳度，朝着战机的方向靠近。 尽快只有短短几秒的平稳，对于左以渊来说却也是足够。冷静地瞄准之后，迅速开出一枪射击。紧接着，对着男人身后的另一名持枪男人一枪爆头。 “左，尽快登机，干扰只剩下三十一秒钟。”楚璟的声音透过通讯器传到左以渊的耳中，左以渊紧绷住身体应了一声，“我知道。克里斯，现在暂时不必躲避炮弹，先朝着战机的机翼靠近。快点！” “知道。”克里斯闻言，果然暂且放弃了躲避的举动。像是孤注一掷一般，此时此刻倒是放弃了其他反应，全力向敌方战机凶猛地俯冲而来。 左以渊紧盯着双方飞机之间相差的距离，听着楚璟那头传来的倒计时声音，脑中高速运转，计算着两翼之间的相距最小差值。等到楚璟那声“三”字吐出，知道这已经是最后的时机了，看准了对方的行驶轨迹，不再做任何犹豫，双脚朝自己身后一蹬，利落地跳上了对方战机的机翼之上。 “……一。干扰解除。”楚璟看见左以渊成功跳上了对方的战机，这个时候一直紧绷着的神经才终于稍稍地轻松了些许。然而，不等楚璟缓过一口气，自己这头，直升飞机内部的警报器却刺耳地响了起来。 “Shit！”克里斯看着不断闪烁的红灯，脸上的表情暴躁到了极致，“这该死的！该死！” “飞机内部已经破损得非常严重了？”楚璟瞬间就明白过来目前的情况。 “机翼已经破损超过百分之四十，各项设置破损超过百分之三十五，局部伤害超过百分之五十”克里斯扫了一眼飞机的自己扫描数据，一双手握着操纵杆，手背上青筋暴起，“如果救援再不来，我们就可以直接从太平洋里游回美国了！” 楚璟沉声应了一声，查询了一下周围的信号，但是还未等他做完搜寻工作，整个飞机却突然猛地一沉。 “糟了，支撑不住了！”克里斯整个脸色都变了，双手拼命向上提拉着操纵杆，但是整个直升机却不再有丝毫反应。飞机内部的红色警告灯闪烁得越来越快，整个直升机也已经完全呈现出一种似乎无法挽救的下落之势。 “楚，拉开降落伞，我们马上弃机，快！”见摆弄操纵杆已经对直升机完全没有作用，克里斯立即站起了身，推搡着楚璟让他跳机，“该死，落得太快了！楚，别发愣，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飞机从几千米的高空向下坠落，不过十几秒，就已经低得快要沉入海中。克里斯看着，眼睛都快要充了血。 然而，克里斯的焦躁却好像没有传递到楚璟的心里。不知看到什么，原本还紧皱着眉头的楚璟这时候却是完全松了一口气。朝着克里斯轻轻一笑，道，“克里斯，我想，不需要了。” “楚，你在胡说什么？什么……这，这是……”一阵剧烈的颠簸之后，克里斯突然感觉到自己的这架直升飞机突然停止了下坠的趋势。而且不但停止了下坠，反而隐隐开始向上升了起来？ “普罗拉家族的飞机？”克里斯朝下一看，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一架巨大的军用飞机已经俯冲在自己的直升机下方，将他们的直升机稳稳地托举了起来。而这艘军用飞机上的标志——可不就是普罗拉家族的么！ “兰迪娅来了？”克里斯惊喜地看着楚璟道。 “估计是看到我们这边情况不好，直接就从下面俯冲上来的了。”楚璟笑了一下，双手在笔记本上迅速敲击着，不多会儿，沙沙的声音在小小的机舱里响了起来，紧接着，雷西的声音立即传了过来。 “楚，我们来晚了，你们都没事吧？” 听到雷西的声音，楚璟马上回应，“我和克里斯在飞机上，都没事。左一个人在那架战机上……应该也不会有什么大问题。雷西，你去把飞机的下仓门打开，我和克里斯马上进来。” “明白。”雷西简单地应了一声，“已经做好对接工作，楚，你们进来吧。” 楚璟和克里斯对视了一眼，点了点头，将笔记本收好，然后赶紧出仓，朝着兰迪娅的飞机行进。 “楚，你没事真的太好了！”一进机舱，雷西迎面就给了楚璟一个大大的拥抱，一张还算得上俊朗的脸硬是咧出一个特别二的傻笑，“还好你没事，我一路上可都担心坏了。” 楚璟轻轻笑了笑，伸手拍了拍雷西的肩膀，“你们来得很及时，我应该谢谢你和兰迪娅女士。” 兰迪娅跟在雷西的身后走了过来，精致的脸上隐隐显出一丝歉意，“不，楚，这次的袭击我应该负很大一部分的责任。如果不是我，你们不会遇到这次的袭击。” 楚璟没有接话，克里斯却是先开了口，“兰迪娅，你也不用这么歉疚。毕竟马塔达家族已经和普罗拉家族与老板成为死敌，即便没有这次，也会有下次。” “克里斯说得不错，我想左也是这个意思。”楚璟点了点头，“现在，我们还是赶紧去接应左吧……虽然不可能会出什么问题，但是，我有些不太放心。” 第四十七章 比起楚璟这边方才所经历的生死一线，左以渊那头也并没有轻松多少。用枪击碎了战机的窗户玻璃，一个翻身从窗户的破损处冲了进去，紧接着就地一矮身，反手朝着身后五点钟方向的位置射了一枪。 战机上的狙击手加上飞行员一共也只有六人，加上之前已经被左以渊解决了三人，真正有战斗力的只剩下了两人。但是，战机上最后剩下的两人明显也不是庸手。 双方你来我往，一番激烈的枪战之后，左以渊才以微弱的优势，险险地将最后一枚子弹射入对方咽喉。 推开已经被自己爆头了的飞行员，左以渊自己坐上驾驶位，打开显示屏，迅速和兰迪娅的军机进行联系。 “L，你那边的情况怎么样？已经没事了么？”兰迪娅接收到信号，立即将对方的信号转接过来，进行对话，“一分钟后，我会打开下仓门，你直接从那边对接过来。” “我这边已经结束了，战机上的那几个狙击手已经全部歼灭。”左以渊简单地将自己这边的情况介绍了一下，“四十秒后，正式进行对接。” 舒缓的钢琴曲流畅地从手机中流淌出来，带出一点宁静而优雅的味道。男人伸手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扫了一眼手机屏幕上闪烁着的一个号码，眼睛里划过一丝异芒。稍稍朝外走了几步，按下接通键，手机另一头，一道喑哑古怪的声音立即传来了过来。 “少爷，任务失败了。” “哦？是么？”男人的声音很好听，温润从容，配合着他唇边的笑，让人感觉到如沐春风。 “少爷，对不起，我应该亲自去办这件事的，那些蠢货！我……”听到男人语气如此风淡云轻，那头的人倒是更加惶恐不安起来，“少爷，您别生气，下次，下次我绝对不会……” “我没有怪你。”男人轻轻笑了一声，“L么，如果真的这么简单就死了，那他也就不配被道上称为军火界的无冕之王了。好了，事情已经成了定居，错不在你，你也不必自责。” “少……少爷。”那边的声音带着颤抖，像是要哭出来一样。 男人听着，眼角泄露出了一丝不耐，声音倒是依旧温和，“不过，既然L他没死，那么……那个楚璟应该也没事？” “……嗯。”那边的人听到男人的话，沉默了几秒钟，然后才低低地应了一声。 “那就这样吧，L和普罗拉家族最近估计会有动作了，最近做事小心些，别被抓到了把柄，”男人慢慢踱着步，走到了落地窗前，朝外看着川流不息的街头，微微眯了眯眼，“还有，记得上次我跟你说过的话，以后如果有什么动作，也尽量别动楚璟。” “少爷，我知道。” “嗯，对了，熬过了这一阵，我会把你接回中国。”男人话题突然一转，带上了一分笑意，“手头上有些工作人手排不开，怎么样，愿意回国来帮我么？” “少，少爷，你说的是真的？”那头的声音大了些，喑哑刺耳的声音让人听着耳朵泛疼，“您真的，真的愿意接我回国了？回到您身边工作？” “呵，呵呵，你这是什么话？”男人换了一只手拿手机，空着的一只手漫不经心地点着窗户，倾听着由于敲击而带来的一阵阵的闷响，“你和我也算是从小呆在一块儿长大的了，不说其他，这十几年的情谊难道还是假的？你回国替我办事，你觉得有什么不对吗？” “我……” “还是说——你不愿意？”男人声音放缓了些，带着些调笑的味道。 “不，少爷，我愿意，我愿意！”那头的人听到男人的话，声音都变了，连连对着电话高声迎合，“少爷，您放心，我绝对不会让您失望的！” “那我，就拭目以待了。”男人笑着，然后毫不犹疑地将电话挂断，随即把手机重新放回到了自己的口袋中。 “咚咚咚” 敲门声响起，原本正在办公室里思考着，今后究竟怎么处理L和普罗拉家族的男人不由得微微皱起了眉。这个时候，他明明吩咐过不允许任何人打扰的…… 压抑着心底的一丝焦躁，起身走过去开了门。走出门外，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那一抹淡蓝的颜色。瞬间，心里所有的不快都在这一刻脱离了开去，视线里只剩下那人一双微微带着笑的眼。 “那个，我打扰到你了吗？”楚欣然有些紧张地看着面前的男人，虽然面上强装着镇定，双手却背在身后，带着些不安地相互绞着。 “当然不会。”罗昱章微微弯下腰，伸手将楚欣然散落在耳际的一缕碎发别到而后，顺手轻轻刮了一下她的鼻子，笑道，“楚三小姐特意前来找我，荣幸都还来不及，怎么谈得上打扰？” “阿昱！”楚欣然有些尴尬地牵了牵自己的衣角，“咳，我是想问，你，你今天晚上有空吗？” “怎么了？”罗昱章将楚欣然拉进自己的办公室，低声问，“是有什么活动吗？” “也不是什么特别的活动。”楚欣然看着罗昱章，一双眼睛亮亮的，“就是晚上绿瑶公园会举办一场花展，很多新品种的花都会展示出来……你有时间，嗯，可以和我一起去么？” 其实是有事的。罗昱章在心里过滤着自己的活动进程，他们这边已经拉响了与L和普罗拉家族的战争，现在的每一分每一秒，他都能够找出足够多的事情筹划来压死自己。但是…… 看着因为没有得到回应，楚欣然微微黯淡下去的眼，罗昱章心中默默叹了一口气。只是，他舍不得。 伸手抚了抚楚欣然的发，罗昱章勾起唇来笑了笑，“好。” “阿昱，我想还是算了吧。”看出来罗昱章的难处，楚欣然也打起精神，笑嘻嘻地摇了摇头，“你最近这么忙，我就不耽误你的时间了。反正这次花展看不到的话，还有下次，对不对？下次我们再一起去看，嗯？” 这样的人，叫他怎么样才能不喜欢呢？ 罗昱章伸手捏了捏楚欣然的鼻尖，笑着道，“没有骗你，晚上我是真的有空的。前一段时间已经把最近的事忙完了，所以不必顾及我的，嗯？另外——刚才我沉默只是在想，嗯……欣然，我们应该差不多时候去扯证了。我都已经等不及了。” “啊？这种事情！”楚欣然“唰”地一下红了脸，看着罗昱章笑得温柔的脸，嘟囔半天，自暴自弃地将头埋进了罗昱章怀里，“好歹，好歹也要等阿璟回来……唔，阿璟留学三年后就和家里没了联系，也不知道现在在哪里，到底过的好不好。” 罗昱章含着笑，用手顺着楚欣然的长发，眼中却闪过一丝晦涩不明的光，“放心，欣然，你的弟弟……一定会好好的。无论是谁有事，他都会平安的。我保证，嗯？” 第四十八章 自那次的百慕大事件之后，时间晃晃悠悠也过去了一个多星期。虽然最后左以渊独自一人完美地剿杀了对方战机上的所有狙击手，但是自己本身却也付出了不小的代价。 “左臂一枚子弹，背部一枚子弹，肩部还有子弹擦过的痕迹……左，你这叫做没什么大碍？”楚璟手脚利落地帮左以渊换好药，然后缠上绷带。尽管知道这些伤因为处理的及时，确实是没有什么危险了。但是只要一想到那天，左以渊踉跄着从战机上走出，向自己走过来，他扶住左以渊后，却发现了从他身上沾染的一手鲜血的场面——楚璟承认，那一刻，他真的感觉到了害怕。 ——就好像是时光再次倒流，回溯到上辈子的那一刻。 硝烟，灰尘，爆炸，大火……还有怎么止也止不住的鲜血。那些画面，是烙印在了灵魂里的记号，无论时间过去多久，楚璟都没有办法忘记。 他以为可以把它埋藏起来的，却还是不行。心如刀绞的疼，铺天盖地，无处可逃。 “阿璟，你已经念叨了我很多遍了。”左以渊有些无奈地单手抚了抚额，但是看着楚璟的眼里，却是盈满了笑意，“不过你也应该知道，当时情况紧急，这几枚子弹，已经算是幸运的了。” 楚璟心里自然知道左以渊说的不错，但是理智上却依旧无法说服自己。抬起头瞪了左以渊一眼，声音有些冷，“像你这种军火贩子，仇家满天下，下次出外送货办事，就应该随时随地都将防弹衣穿在身上，以防不测！” 左以渊状似认真地点了点头，“好吧，好吧，下一次？下一次我绝对记得。” 楚璟看着左以渊一脸假装严肃的样子，忍了一会儿，还是憋不住地笑了出来。摇了摇头，轻哼了一声，道，“不过这一次我们也算是因祸得福了？兰迪娅为了补偿你的损失——顺便表达自己的歉意，她可是将这次与俄罗斯的那笔买卖利润全让给了你。这一笔算算看，也是个不小的数目了。” 左以渊应了一声，道，“兰迪娅那边说了，那笔被迪克吞了的货已经在运送到台湾前就截了回来。货没丢，事情就好办得多了。” “不过，之前兰迪娅私自动用普罗拉家族的军用飞机赶来支援我们的时候，”楚璟想了想，道，“似乎迪克在本家里遭到了袭击。普罗拉家族的成员反应似乎还很激烈。但是兰迪娅将这批货带回去后，他们的声音都是小了许多。迪克现在也就半条命在那儿吊着了，估计兰迪娅准备动他也就是这几天的事。” “遭到袭击？这也就马塔达家族干得出这事。”左以渊冷冷笑了一声，“不过他们倒是会钻空子，趁着兰迪娅不在下手……呵，他们也是个看得清形式的，现在的局势下，普罗拉家族有了兰迪娅，那就是铁板一块，半点缝隙也找不出来。没了兰迪娅坐镇，普罗拉……呵呵。难为外人都能看清楚的事情，普罗拉的那些老家伙倒是一个个的拎不清。” “或许，真是因为看的清，才更加顾虑。”楚璟轻轻挑了挑眉，“毕竟兰迪娅最近几年控权控得有些狠了，若是那些老家伙不多给兰迪娅使些绊子，等兰迪娅真正将整个普罗拉家族纳入羽翼之下，他们可就该……‘功成身退’了。” 左以渊笑了一下，不置可否。 楚璟见状，也就不再多说，话题一转，道，“对了，前些日子收到了一个消息。记得在运货的时候，公海上我们遇到的那一批俄罗斯警察么？” “死了？”左以渊看着楚璟，虽是用了疑问句，但是答案心中却已经了然。 “嗯，处理的倒是挺干净的。”楚璟扯着唇角笑了一下，“不过，手脚还是慢了一步，有些东西在他完全处理干净前传到了我们这里。动手的人估计和刺杀迪克的是一批，活动在欧洲和亚洲的交界处。但是，这伙人中途曾经和外境的人有过几次联系。不出意外的话，大boss应该就是这个外境的神秘人了。” “外境？”左以渊皱了皱眉，道，“阿璟，你去问问兰迪娅，说不定他们那边会有什么线索。” “好。”楚璟点了点头，“那如果没事，我就先出去了？” “嗯。”左以渊低低地应了一个单音节，像是有些疲乏了一样微微垂下了眼假寐。 闭上眼睛后，黑暗的世界里其他的感官就越发敏感起来。左以渊可以听到楚璟转身时衣服摩擦而产生的极轻的“悉悉索索”的声音，紧接着，是一阵向外延伸过去的脚步声。 楚璟走得不快，但是很稳。即使看不见，左以渊脑中也能自动勾勒出此时楚璟的背影曲线。他的背一定是挺得笔直的，腰身的线条很美，腿型也很好看。修长而匀称。 那样一个人，明明年纪还小的很，面容看起来也似乎如同未成年一样，但只要真正相处和他相处过，就会知道，那些青涩的感觉，真的仅仅是表象而已。 聪明，漂亮，冷静。能力很强又带着一点摸不透的神秘。让人想要紧紧抓在手里。 他已经在他的世界中留下那么浓墨重彩的一笔，让他的世界除了这个人外，其他的斑斓都成为了苍白的背景。那么，他又怎么甘心让自己只成为他生命中的过客呢？ 若仅仅只能远望，这对于自己，未免太不公平。左以渊在心中叹息。 脚步声稍稍停了一瞬，紧接着，是门把手被人扭动的声音。 “阿璟。” 左以渊突然在这一刻出了声，声音很轻，像是怕惊扰了什么一样。 “嗯？怎么？” 从不远处穿过来的声音很好听。不若自己的低沉，清清冷冷的，像是水珠滴落在玉石上的回响。 左以渊依旧没有睁眼，声音低低的，似乎还夹杂着一丝清浅的笑，“那天，在飞机上面，你对我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那头的人似乎是愣了一下，随即，轻轻的笑声传了开了，他听见他问，“飞机上？我说了那么多话，左，你问的是哪一句？” 左以渊感觉到自己心脏跳动的频率有一拍的加快，“阿璟。” 他无奈地唤。于是，他听到那边的笑渐渐停了，紧接着，那人似乎像是叹了一口气。 “左，”他轻轻地问，“那你觉得——那句话，是什么意思呢？” 左以渊猛地睁开眼睛，但是那人却已经转身离开。木门敞开着，通向外面的其他地方。就好像是……只要自己愿意，就能够通过这道门，走到自己想要去的地方一样。 捶在身边的双手握了握拳，左以渊感觉自己的手臂突然产生了一种类似于颤栗的，由于无法抑制住的情绪波动而产生的颤抖。 所以说，真的是他理解的那个意思么？ 他，真的可以有所期待么？ 楚璟走到门外，背靠着墙壁，深深叹了一口气。伸手拨弄着自己已经有些长了的发，面上的表情微微透露着一丝挫败。那个笨蛋，他都已经这么明显的表达了自己的意思，他到底还要犹豫纠结到什么时候？ 难道真的要他豁出去把人给扑倒？ 摇了摇头，将碎发朝后理了理，然后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熟练地播出了一串数字，“喂，雷西？” “哦，楚！”那边得雷西声音听起来依旧那么充满活力，甚至带上了一点受宠若惊的不可置信，“我没看错吧，楚，你竟然给我打电话了？我的天，今天一定是我的幸运日。楚，你等等，我要把这一天记下来，这是我们友谊的见证！” 楚璟被雷西夸张的语音弄得哭笑不得，等那边雷西话音稍落，这头，楚璟才不紧不慢地接了一句，“我想，记日子这种事情，还是等什么时候兰迪娅女士为你披上婚纱的时候再去记吧。真的，那样的日子记起来比较有意义。” 雷西那头静默了两秒，随即沮丧地控诉，“楚，你变坏了！一定是有人唆使、带坏了你！” “不，你要相信，我其实一直都是这样。从第一天见到你开始。”楚璟哼笑道，“我觉得，你应该还记得我们之间的那一百美金。” “……” “不过，雷西，你放心，”楚璟想象着那头雷西会出现的表情，墨黑的眼里光华流转，“如果你真的能够拿下兰迪娅女士，等你们婚礼的那头，我绝对会给一份大礼。” “……楚，你这次打电话，是专门来看我的笑话的吗？”雷西干巴巴地开口。好吧，他的心思已经是个人就能看出来了他知道。但是，婚礼什么的，这不是他想要就能有的啊，关键是新娘肯不肯配合啊混蛋！ “哦，当然不是。”闲话扯完，楚璟也严肃起来，言归正传，“我是想问一下，关于马塔达家族，你那边有没有收获到什么线索？我这里已经发现，似乎马塔达的核心力量，是在亚洲一带。” “哦？楚你们也发现了吗？”雷西那边倒是没有迟疑，立刻就道，“我们这边的情报也是指向了亚洲。不过，我们这里的报告可能稍微还要具体一点……说起来，那个地方，楚，你应该是最熟悉的啊。” “你是说，”楚璟眯了眯眼，心中了然，“中国？” 第四十九章 “阿璟，过来一下。”正在和克里斯谈论着什么的左以渊，听到有人从门外走进来的声音，抬头看了一眼来人，见是楚璟，便微微笑了起来，朝着他招了招手，道。 “怎么了？”已经在外奔波了一天的楚璟略感到些乏累地揉了揉自己的发，本来想要直奔浴室的脚步顿了顿，转而朝着左以渊和克里斯走了过来，“还是长话短说吧，左，你知道我现在已经听不进去任何事——我认为，我目前最需要的就是泡一个热水澡。” 左以渊勾着唇捏了捏楚璟的鼻尖，然后也不废话，直接将身边的一个精致的袋子递了过去，“累了的话，就赶紧去休息吧。前些日子我按照你的尺码帮你定做了一套衣服，今天衣服才送过来的，你去试试合不合适，嗯？” 楚璟点了点头，将袋子接了过来，弯起唇来一笑，“既然是按照尺码特意去定做的，又怎么会不合身？试穿就算了吧。不过，左，你怎么会好好想着送我衣服？” 克里斯在一边接口道，“楚，你知道的吧，最近老板有意进军珠宝界。” 楚璟点了点头。珠宝这一块在这几年行情一路看涨，左以渊做好了功课准备去涉足珠宝业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而他这段时间如此忙碌，也有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为了这一块的幕后工作。不过，这和送衣服有关系？ 左以渊看出楚璟的疑问，身子朝后靠了靠，不紧不慢地解释，“三天后巴黎那边会举办一个拍卖会，届时参加的宾客，多半都是珠宝界内知名的龙头泰斗。我认为，我需要一个男伴。” 楚璟明了，朝着左以渊的方向微微抬了抬下巴，漆黑的瞳中晕染着一点笑意，“对于您的邀请，我只能说——乐意之至。” 因为三天后拍卖会就要开始，所以楚璟这头的事情必须赶在这之前做完。一时间，倒是将楚璟压榨个了干净。紧赶慢赶，好在终于将手头紧急的事情处理掉了，两天后，搭乘着私人飞机，左以渊一行人直接朝着巴黎行进。 “嘿，老板，我看楚这两天可真是累的够呛了。”克里斯回过头，趴在自己的后座背上，瞥了一眼倚在左以渊肩膀上，显然已陷入浅眠了的楚璟，朝着左以渊挤眉弄眼，“我说，老板你也不心疼？” 左以渊没搭理克里斯，只是伸手将楚璟调整了一个舒服的睡姿，然后轻轻将他身上盖着的薄毯向上拉了拉。动作轻柔的不可思议。 克里斯看着有些牙酸。 “老板，既然你对楚有意思，为什么不直接跟他说出来呢？”确定楚璟已经睡着了，克里斯才敢小声地和自家的大boss讨论一下这个已经困扰了自己很久了的问题，“我看……楚他不一定不喜欢老板你啊。” 左以渊伸手轻轻地将楚璟脸上的碎发拨了过去，陷在阴影里的脸让人看不清楚他此刻的表情。 “克里斯。” 就在克里斯以为左以渊不会回答自己的时候，左以渊却突然开口出了声。只是那声音极轻极低，像是怕会惊扰了什么一般。 “是的，老板。”克里斯下意识地答了一句，然后重新将注意力放到了左以渊身上。 “你觉得……我很喜欢阿璟？”左以渊问，“那是有多喜欢呢？” 克里斯被左以渊给问愣住了，伸手挠了挠自己的头，没有明白左以渊的用意。犹豫了一会儿，才迟疑地道，“老板，这个……我也不好说。但是，我能看出来，老板对楚的态度……与对待其他人的时候，是不一样的。” 左以渊淡淡地看了克里斯一眼，似乎是想让他继续说下去。 收到左以渊的示意，克里斯咬了咬牙，将自己的脑袋高速运转起来，竭力在脑中搜索起来，怎样才能更加流畅地表达自己的意思，“也许老板你自己不知道，但是我能看出来，每次看到楚的时候，老板的表情似乎都会有些微妙的不同。” “不是那种敷衍的笑，而是真的从心底感觉到高兴的表情。” “那种表情，我从来没有看到老板在面对其他的人的时候展露出来。包括以前老板你和你的情人们在一起的时候，都没有过。” “是么。”左以渊侧过头，看着楚璟，轻轻动了动唇。 打开了话匣子，克里斯倒是越说越流畅起来，“以前有时候，我会以为老板是更倾向于和兰迪娅这样女人相交好的，但是，那总归只是以为而已。还是不一样的——楚对于老板，是特别的。” “嗯。”左以渊似乎是叹了一口气，又似乎是没有，低垂下的眼中，有一抹颜色晦涩不明，“但是，克里斯，”左以渊道，“你该明白，对于我来说，似乎没有任何一种感情是能够维持到天长地久的。现在是特别的……万一有一天，不是了呢？” 克里斯一愣，似乎是没想到左以渊会考虑这个问题。 “如果有一天，突然又不喜欢了，阿璟怎么办？”左以渊抬起眼来看着克里斯，深色的眼底似乎闪现了一种罕见的困惑，“真的到了那个地步，阿璟该怎么办？” 克里斯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有些不解地反问，“有什么怎么办的？老板，难道你遇到所有喜欢的东西，都会先考虑一遍以后不喜欢的时候需要怎么处理吗？” 左以渊没有接话，克里斯突然就笑了。 “哦，没有是不是？那就是说，从以前到现在，能够让老板瞻前顾后，变得这么不像自己的，也只有楚一个了，对不对？”克里斯嘿嘿笑着道，“但是，老板，不亲自试一试，你又怎么会知道结果呢？毕竟——楚他是不一样的。” “和以前老板所钟爱过的人或者是物，都是不一样的。” “如果连尝试都不敢，就这么错过，不是太可惜了吗？”克里斯认真地问，“老板，你可以问问你自己，如果有一天，楚拉着自己的小男朋友或者小女朋友到你面前——甚至，更久远的一天，楚发喜帖给你，希望你能过去参加他的婚礼。老板你……真的不会觉得后悔吗？” 左以渊的手渐渐地握起来，指尖的指甲刺到手心地，泛起一点疼痛的感觉。 楚璟结婚？怎么可能！ 怎么……可能允许那种事情发生呢？ 克里斯似乎是没有注意到左以渊瞬间阴沉下来的脸色，继续自顾自地道，“而且，老板，楚可不是那么脆弱的人。即使，咳咳，我是假设，假设未来的一天，老板你真的不再对楚有什么特别的感觉，我相信楚他也可以很好地处理自己与老板之间的关系。所以……老板，还没有开始，就已经考虑那么远的事情，不是太没有意义了吗？” 克里斯想了想，慢吞吞地说出最后一句话，“我看，老板你只是因为太在乎了，才会患得患失地想这么多。可是老板，能让你考虑这么多的人——难道还不足以让您明白他在您心中的分量吗？” “克里斯。”沉默良久，左以渊突然又轻轻开了口。 “是！”克里斯眨了眨眼，随即后知后觉地后悔地想要撞墙。 糟了糟了，他刚才……居然教训了自己的顶头boss！ 那是L！那可是大名鼎鼎的L！自己居然就那么毫不顾忌地当面说了一大通的教训的话！ 会被扣薪水的吧？ 会被扣假期的吧？ 混蛋，他再过不久就要和劳拉结婚了啊，不会直接被发配到南非开采钻石去吧？ 自己的这张欠嘴！克里斯后悔地想要跪在左以渊面前请求他的原谅。 “我觉得，你刚才的那些话……” 完蛋了，完蛋了！ “好像，有些意思。” 果然……克里斯一张脸完全耷拉了下来，惩罚什么的，千万不要耽误自己的婚期啊。如果和劳拉说要延迟婚礼，他肯定，劳拉会马上甩了他！他敢肯定！ “作为你给我这么多提醒的奖励……” 来了，来了！克里斯紧紧闭起了眼，眼珠子却在薄薄的眼皮底下不安地快速转动着。 “我决定，多给你一个月的婚假。” 世界末日！听听，听听，多给他一个月的婚假——婚假？！嗳？ 克里斯猛地睁开眼，直愣愣地看着对面像是卸了一个包袱，面色轻松从容的左以渊，吞了吞口水，小心翼翼地问，“老板，你是说，多给我……一个月的婚假？” “怎么，你不愿意？”左以渊轻笑着挑了挑眉，看着克里斯的视线里带了一丝戏谑，“劳拉的电话可是都已经打到我这里来了。她那头已经严厉地控诉了我虐待手下员工的十大罪状，我想，如果我再不给你放假，她恐怕是要直接撺掇我的员工跳槽，另谋高就了。” “嘿嘿，嘿嘿。”克里斯听着左以渊略带戏谑的言语，却只知道幸福地傻笑。 果然，最霸气的，其实还是他家媳妇。嗯，看到没有，就连自家老板，相比之下都弱爆了啊。 嗯，当然，以上他所告诉左以渊的那段话——克里斯是绝对不会告诉任何人，那些话，其实是很久以前，他家媳妇对他说过的！嗯，这种事情，绝对不能说！ 第五十章 第二天的拍卖会倒是很顺利。虽然并没有在拍卖会上拍卖到什么心仪的东西，但是却和全场珠宝界的当家龙头拉上了线。这一段行程也算是顺利完成了任务。 拍卖会散场以后，左以渊也不打算就这么回去。使了个借口将克里斯遣走后，便硬拉着楚璟开始了巴黎一日游。 “左，你到底打算带我去哪里？”楚璟似笑非笑地看着左以渊，调笑着问道。 从这几日左以渊面对自己时，那与往常有些许微妙不同的变化里，楚璟心中模糊就知道了些什么。这下，应该是真的开窍了？楚璟暗自琢磨，心中某一块疙瘩终于有了化解的趋势。 但是，知道归知道，不妨碍楚璟看着左以渊的时候，呈现出的越发古怪的视线，“要知道，我们已经就这么在街上，走了两个小时了。” 左以渊轻咳了一声，看着楚璟的眸子深处，有一抹没有掩饰完美的局促，“也没什么，就是想着，自几个月前把你从乔治那里要过来到现在，也有五个月了。但是算算看，这五个多月里事情是一桩接着一桩来，我们之间也没什么时间出去好好休息休息。这次到巴黎，难得没什么大事，正好空出时间打算和你一起逛逛。怎么，阿璟你不乐意？” 楚璟挑了挑眉，道，“如果我看中了什么东西，算是公费报销吗？” 左以渊闻言不由得失笑，伸手揉了揉楚璟的发顶，摇了摇头，道，“公费报销肯定不行。”说到这儿，声音微微一顿，紧接着手稍稍下移着，捏了捏楚璟的后颈，弯着唇补充，“不过，可以算作我私人送给你的礼物。” 楚璟被左以渊的触碰弄得有些懒洋洋地半眯起了眸子，下意识地轻轻在左以渊掌心蹭了蹭，“唔”了一声，道，“私人礼物什么的……老板，难道你不怕克里斯抗议？” 左以渊看着楚璟对着自己习惯成自然的，类似于撒娇一般的动作，眼底的笑意深了些。轻咳一声，话语间带了一抹轻松，“我以为，克里斯早就已经习惯了这种不公平的待遇了。” 楚璟微微一愣，随即回忆了一下这几个月来克里斯不断对着左以渊和自己发出控诉的脸，一时间也不知道摆出什么表情才好。 抬起头，睨了左以渊一眼，见他半天还是说不到自己所期望的那个话题上去，眼波微转，似是有些漫不经心地开口道，“不过说起来，这时间过得可真是快。” “怎么？”左以渊停了停脚步，侧头看着身边的楚璟，诧异地道，“感叹时光飞逝这种事情……不是应该等到了兰迪娅那个年纪的时候，才会偶尔提及的吗？阿璟，你现在感叹是不是有些早了？” 楚璟深深看了左以渊一眼，嘴角勾起一个狡黠的弧度，“左，你在背后嘲笑兰迪娅女士年纪的这种事情，我一定会如实地禀告给兰迪娅女士的。” “可别，”左以渊赶紧笑着连连摇手，“你知道，兰迪娅如果真发起火来，抄起火箭炮赶到美国，一炮轰了我的老巢也不是没有可能的事！危险系数太高，阿璟你可别轻易尝试！” 楚璟耸了耸肩，“好吧，确实有道理。”抬头瞥左以渊一眼，“不过，左，言归正传，你刚才也说了，从乔治老板那里转到你的手下，我呆在你这里，也已经快有半年了吧？” “确切的说，是五个月十一天零……嗯，我看看，零四个小时十三分钟。”左以渊佯装严肃地看了看手表，但说完这句话，视线转落在楚璟身上时，又化作了一股淡淡的温柔，“阿璟，怎么好好地说起这个了？” “没有，我只是突然想到一件事，”楚璟看着左以渊的视线有些风淡云轻，“左，你还记得吧，当初乔治转给你的那份合约……我在你手中，可是只有七个月的工期。” 左以渊脸色微微一变，看着楚璟，唇边的笑意一点点地隐了下去。 但是楚璟却好像对这一切都无所察觉一般，依旧神色轻松地继续说着自己的话题，“也就是说，左，我在你手头的合约工期，可就只剩下一个多月了啊。” “阿璟，你这是什么意思？”左以渊皱着眉头盯住楚璟，抓着楚璟肩膀的双手力道有些失控，甚至紧得让他感觉到了疼痛。 看着左以渊眼底掩盖不住的焦躁，楚璟顿时心情大好。连带着，肩上的那丝疼痛感便也算不上什么了。 “什么什么意思？”楚璟歪了歪头反问，望着左以渊的模样，无辜到几近无害，让左以渊看着，恨不得想要立即一口咬死这个在他面前还在对他装傻的人。 “你想要走？”左以渊盯着楚璟的眼，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齿里挤出来的一样，“七个月的工期满了以后，你想要离开左家，离开美国？”离开……我？ 楚璟沉默地和左以渊对视着，片刻后，轻轻地笑了起来，“左，你想我留下来吗？” 左以渊死死地看着楚璟，答案不言而喻。 “是。” 楚璟唇边的弧度又上扬了一点，连带着眼里似乎都溢出了笑意。 “留下来，可以。”楚璟一字一顿，清清楚楚地对着左以渊开口，“但是，左，我需要一个让我心甘情愿留下来的理由。” “理由？当然——”左以渊皱了皱眉，刚想说些什么就突然被楚璟插嘴截断了话头。 “我要一个，足够支撑着我选择无所顾忌地呆着你身边的理由。左，这个理由无关于左家，无关于其他。”楚璟笑眯眯的，“你该知道，我想要听什么。” 左以渊怔怔地看着楚璟，嘴唇动了动，却是什么也说不出来。 楚璟看着左以渊，视线中没有一丝一毫地妥协，“左，现在不是我愿不愿意留下来的问题。我的离开与否，选择权我交给你。” “只要你给我一个理由。” “我就留下来。” “至少让我知道，我所期盼的，并不只是我一个人的一厢情愿。” “至少让我知道，并不只是我一个人在唱着独角戏。” 仿佛周围一瞬间都安静了下来。四周的一切都变成了灰白的背景，只有面前的这个人，鲜活的，明亮的，成了自己这一刻世界中的唯一色彩。 左以渊定定地看着面前这个眼中带着坚持色彩的人，原本有些紊乱的心跳渐渐平和了下来。安静到了极致，便可以清晰地听到自己心脏那一下又一下的跳动声。 似乎每一次的跳动，都在向对方宣告着自己内心里最迫切的渴望。 【万一有一天，阿璟对我来说，不是最特别的那个人了呢】 真的，会有这种可能吗？ 明明只要想到面前这个人，连呼吸都会沾染上愉悦的味道。 【老板，楚对你来说，是特别的】 这个人，对自己的意义，又仅仅只是一个“特别”而已吗？ 【如果不尝试一下，老板……以后你回想起来的时候，真的不会感觉到后悔吗】 会后悔。他知道……就连想象着楚璟以后会拥抱其他人，与其他人相伴一生，自己都觉得做不到……若是真的就这么放弃，他绝对不会甘心。 【老板，对着楚，说出自己的想法吧。我想，楚他肯定也是喜欢老板你的】 喜欢……么。 眉眼渐渐柔和下来，伸手轻轻地抚摸着楚璟的发。一下，又一下，带着某种专属的温柔。 “阿璟。”伸手抱住面前这个眉眼精致，似乎从第一眼看见时，就已经不知不觉抓住了自己的注意力的男人，左以渊轻轻笑了起来，如释重负一般在他耳边低声叹息。 楚璟微微低垂下睫，任由那长长的睫遮住了自己的眸。 “留下来吧。”左以渊附在楚璟耳边耳语，“……我需要你。” 楚璟没有说话，也没有做任何动作。他的背挺得笔直，从背后去看，能看到那极美的线条。 夜色下，霓虹灯渐渐亮了起来。广场中间，原本一直安静着的音乐喷泉也在一瞬间喷出了美丽的弧线。那喷泉被霓虹灯映照着，发出各种颜色的光，配着舒缓的音乐，夜色下，像是来自爱神对情侣们的祝福。 身边的人群渐渐多了起来。人们从左以渊和楚璟身边走过时，都不免停下来打量一下这外表出色的一对儿。却没有人露出什么失礼的神色。他们的恋情，在这个异国里，将会得到众人的祝福。 又是轻轻叹了一口气，左以渊稍稍退后半步，看了看怀中面无表情的楚璟一眼，微微笑了一下，俯下头，将自己的唇贴上那抹早已肖想许久的淡色唇瓣。 “留下来，为我。”唇瓣相互辗转中，有谁在低低地倾吐心底早已说了千百遍的爱语。 “……我喜欢你。” 那一瞬，又有谁终于展颜。一笑间，晃了谁的眼。 轻轻闭上了自己的眸，于是，伸手搂住那人的颈。 音乐喷泉在身后变幻着五彩的光，周围渐渐响起祝贺一般的掌声和口哨声。 而身处其中的两位主角却听不到这些，只是相互拥吻着。带着某种圆满。 楚璟轻轻在心底叹息，唇角却微微扬起。 呐，笨蛋，忘了告诉你……我也是。 第五十一章 终于冲破了重重阻碍而冲破了内心束缚相互告白的两只，从此过上了人人羡慕嫉妒恨的王子与王子的幸福生活——咳，这当然是不可能的。 “阿璟？！” 从音乐喷泉广场走出来，正准备就近找一家餐厅用餐的左以渊和楚璟，还未走几步，就突然听见身后传来了一阵带着些许惊喜味道的喊声。 嗯。一个年轻女人的声音。用的还是中文。 左以渊捏了捏被自己攥在手心里的另一只手，微微挑了挑眉。 楚璟倒是没有理睬左以渊略带些不满的示意，直接转过了头去。当确切地看见了那个正从人流中小跑着朝自己的方向赶来的女子，眉眼弯起，带上了一抹柔和的暖意。 左以渊看着楚璟的表情，心下一顿，似乎模模糊糊猜到了些什么。顺着楚璟的目光方向朝着那边看去。视线之中，映进了一个娇小的亚裔女子。 年纪看起来还很年轻。尽管亚洲人本来面部轮廓会显得比实际年龄小上一些，但是这个女人也绝对不超过二十五岁。 眉眼看上去不算顶级的漂亮，但是五官精致，搭配着白皙的皮肤，有一种柔美的感觉。看起来让人感觉很舒服。 是一个让人容易产生好感的女人。 左以渊的视线上下扫了一遍那个陌生的亚裔女人，最终将目光停留在了女人那与楚璟有着三分相似，只是相对更加柔和一些的面部线条上，唇边笑意深了些。 看着楚璟这么高兴的样子，如果没有猜错，这个女人应该就是…… “三姐。”楚璟看着因为一阵小跑而将脸显得粉扑扑的楚欣然，眼睛弯成了好看的弧度。微微上前一小步，伸手抱了抱面前犹在拼命喘气，眼睛却因为惊喜而闪闪发亮的女子，声音里也难得掺进了几分由衷的愉悦之意，“好久不见了。” “阿璟，真的是你？真的是你啊！”楚欣然稍稍将楚璟推开了一点，双手抓着楚璟的手臂，一张脸笑得明亮，看着楚璟的视线里盛满了满满的喜悦，“我，我还以为我看错了！阿璟你也真是的，自从在英国毕业了以后，就没再和家里联系过！好久不见什么的……你难道就不会打个电话回来报一报平安么？” 楚璟微微垂下眼，温声道，“我不是有给你寄过明信片吗？” “那些东西怎么够？”楚欣然皱了皱眉，咬着牙抱怨，“每次就一句话，‘我很好，不用担心’，连个落款都是一张换个地方的。难得我想要寄一张回去，结果每次都是‘查无此人’！阿璟，你这也太过分了！” 眼看着楚欣然似乎有更凶猛的抱怨冲自己迎面扑来，楚璟原本含着笑的眸子里微微掺杂了一丝无奈。回过头朝着正在身后憋笑的左以渊，默默地瞪了他一眼，眼中划过一丝严重警告。 接收到楚璟的求助信号，左以渊也不好再去做壁上观。轻咳了一声，上前走了半步，让自己与楚璟相并肩。伸手在楚璟的肩膀上拍了拍，轻笑着看着楚欣然道，“阿璟，这位美丽的小姐是谁？你也不给我做一做介绍？” 直到左以渊走上前来开了口，楚欣然才愕然地发现楚璟其实并不是一个人出现在的巴黎。 错愕地眨了眨眼看着楚璟身边的男人，楚欣然一时间也不由得有些发怔。 那是一个很高大的男人。楚璟的身高在亚洲说来已经算是符合标准了，但是那个男人却比楚璟看上去还要高上半个头。 ……这得有一米九了吧。楚欣然在心中默默估量。 男人虽然有着黑色的发，但是面部轮廓却很深，看起来应该是有一部分亚洲血统的混血儿。 男人的样貌应该算得上是极好看的。不同于楚璟五官那种仿佛精雕细琢过后精致的漂亮，而是那种很有棱角的霸道的俊美。 ……这么有存在感的一个人，她刚才是怎么把人家给忽略掉的？楚欣然脑中第一个闪过的就是这样的念头。但是紧接着，自己方才对着楚璟的失礼表现一点点重新在脑海中回放了一遍。 对了——这个男人，刚才说的是……中国话？ 而且，似乎说的还很不错的样子？！ 所以说……刚才……那个男人……全部看到了…… 楚欣然尴尬地脸“唰”地一下红了个透彻，原本抓着楚璟手臂的双手顿时也僵在了那里，一时间继续也不是，拿下来也不是。 好，好丢人。 楚璟敏锐地察觉到了楚欣然羞愤欲死的心，轻笑一下，当下也不准备再欺负自己这个本性纯良的三姐。反手握着楚欣然的手拉进自己的手里，安抚一样地低声道，“这个是L……左以渊。嗯，也是我现在的老板。” 抬起头朝着左以渊的方向点了点下巴，“左，至于这个美女，她是我的三姐，楚欣然。” “楚家三小姐？”左以渊友好地笑了笑，朝着楚欣然伸出右手，“阿璟提过你很多次了。果然百闻不如一见，楚小姐的确如阿璟描述的一般，是个能够让人眼前一亮的女孩子。” 虽然因为从来不接触黑道上的事物，所以不知道L这个名字对于道上的人究竟意味着什么，但这也并不妨碍楚欣然本能地对左以渊这个人产生的一丝敬畏。 楚欣然一直知道自家的这个四少爷绝对不是一个好对付的主儿，而能够成为楚四少的boss的男人……那就更不会是什么善茬了。 嗯，绝对不能给自家弟弟再丢人了。楚欣然默默在心底为自己打着气，伸手轻轻拍了拍楚璟的手背，示意让他放手，随即，对着左以渊露出一个合乎礼节的标准的微笑，然后伸出自己的右手以指间与左以渊相握。 “你好，左先生。我是阿璟的三姐，”楚欣然朝着左以渊笑眯眯地道，“阿璟既然跟着你……那我这个做三姐的只能厚着脸皮拜托你在以后多多照顾我家阿璟了。” “噗。”听到楚欣然一本正经地说出这句话，本来站在一旁的楚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突然忍不住地笑出了声来。 “怎么了？”楚欣然有些困惑地回过头看向楚璟，“我说错什么话了吗？” 左以渊和楚璟的视线在空中对接了一瞬，刹那间，左以渊恍然明白了楚璟脑中到底想了些什么。 这种刚告白，确定关系之后就见了家长……而且还被对方的家长无意中所认可什么的。嗯……感觉确实有些奇妙。不过，倒是挺合他心意。 “不，不，没什么。”楚璟趁着楚欣然不注意的时候，朝着左以渊的方向勾了勾唇，紧接着又垂下了睫，轻咳着道，“想到一些别的事情罢了。” “是么？”楚欣然歪了歪头，也没打算再接着追问。 不过被楚璟这一笑差断了的话题，末了儿还是被左以渊给顺了回来。伸手略带了用力地回握住楚欣然的指间，左以渊的神情认真到了甚至于有些郑重的地步。 “楚三小姐你请放心。你家阿璟……”左以渊不着痕迹地从楚璟身上扫了一眼，“我一定会保护好他。我用生命保证。” 楚欣然被左以渊的态度唬了一跳。小心翼翼地缩回手，不安地看了左以渊一眼，“啊哈哈，左先生也不用太认真了，我，我也就是这么一说……咳，我是说，那我就先在这里谢谢左先生了。” 侧过头，楚欣然忍不住又悄悄对着楚璟耳语，“那个，阿璟，虽然你这左先生看起来有些不大好惹的感觉，不过……好负责啊。难道大Boss对于所有员工都是这么上心的么？” 楚璟眼角瞥了一眼左以渊，语气里盈满了笑意，“哦，这个啊……或许。” “唔，不过我这下总算是放心了。”楚欣然眉眼里带着一丝轻松的神色，“阿璟你有这么一个好老板，以后生活肯定不愁了！” “咳……嗯。”楚璟听着楚欣然的话，有些哭笑不得，但是看着楚欣然那为着自己而露出的不掺半点虚假的高兴的神色，眉眼之间晕染了一丝暖意。 他的三姐呵，无论什么时候，都是全心全意对待着自己。 上辈子。这辈子。 “对了，楚三小姐这次是一个人来的巴黎吗？”看着楚璟正和楚欣然在一边窃窃私语，左以渊忍不住出声，提醒两人自己的存在，“如果有什么地方需要帮忙的话，楚三小姐请尽管开口。能帮忙的，左某一定不会推辞。” “啊？啊！不，不用了，”楚欣然一怔，反应过来左以渊的话以后，赶紧连连摆手，“我这次不是一个人，我是跟着，咳，跟着我的未婚夫一起来的。他刚才去帮我买东西……啊，他来了！” 楚欣然侧过头，看着人群中出现的一个人，眼睛微微一亮，笑着冲那边的人照了照手，“阿昱，阿昱这边！来这边！” 男人听见楚欣然的呼喊，点了点头，径直朝这边走了过来。 将手中的精致的小袋子抵到楚欣然手里，伸手揉了揉楚欣然的发，俊朗的脸上露出一个温柔的笑来。 “怎么一会儿不见就到处乱跑？要是跑丢了我可怎么办？” “阿昱！”楚欣然紧张地瞥一眼站在身边的楚璟和左以渊，有些不好意思地缩了缩脑袋。但随即，却是又兴奋地笑起来，拉着罗昱章的衣袖就向他介绍着楚璟和左以渊起来。 “阿昱，这个就是我的弟弟，楚璟，”楚欣然的声音很欢快，带着一点炫耀的味道，“阿璟长得很好看吧！嘿嘿……哦，对了，那边那位是L，左以渊左先生。他是阿璟的老板呢。” “哦，是么？”罗昱章笑了笑，抬起头看了一眼站在自己对面的两个面容同样出色的男人。眸色略深，面上却是笑得如沐春风，“二位，幸会。罗昱章。我是欣然的……未婚夫。” 第五十二章 关于罗家的这个长少爷，虽然左以渊可能不知道。但是作为已经活了两辈子的楚璟来说，与他却并不是第一次见面了。 虽然上辈子和楚欣然的关系因为有心人的挑拨而并不是那么融洽，但是对于这个让楚老爷子频频称赞的楚家女婿，到也从旁人耳里知道了不少。 罗家与楚家的黑道起家的性质不同，做的是明明白白的企业生意。几代人传承下来，倒是硬是在商海中浮浮沉沉地隐隐坐上了足以笑傲白道的高位。 而在这罗家的历史上，面前这个年岁不大，手段却不可小觑的罗大少更是极富有着传奇色彩。 罗大少说起来并不是罗家正统的长子嫡孙。 罗家原本是有着另一个小少爷的，但是出生没几年，便就夭折了。说起来，明面上的原因是得了一场大病，不明不白的没了，但实际上了解了些内情的都知道，那是被生意场上的对手使了些阴毒的方法给害了。 后来罗家少夫人倒是又怀了一胎，但还没出生呢，便听说着一不小心给流产了。于是自此后，罗家关于子嗣方面便一直没听见个动静。 直到了六年后——罗家老太爷突然拉出个男娃，说这孩子是罗家的种，然后这头刚宣布完，那头就强硬地将罗家继承人的头衔给人家小男娃套的牢牢的。于是，关于罗家继承人的事，也就这么板上钉钉地决定了下来。 说来也是蹊跷的。你说，罗家莫名其妙就多出了个正统继承人，当时的罗家少夫人能乐意？ 可还别说，人家少夫人真就一个字也没多说，高高兴兴地当场将那小男娃认作了自己的孩子，往后的日子里，也只当做亲生一样的疼。看着倒是让人唏嘘不已。 而这半路冒出来的罗家小少爷不得不说也确实优秀得叫人眼红。学生时代学习成绩优异也就不提，这罗家小少爷打小以来，就向众人展示出了他卓越的商业才能。 十五岁进入罗氏旗下公司产业实习，从最底层的事情做起，不过二十岁，就凭借着自己的实力坐上了该公司总部经理级别的职位。 十六岁涉及股票行业，短短半年，就凭借着毒辣的眼光在股票这块儿捞回了一百来万的第一桶金。 一百来万不管对于楚璟还是罗昱章这样的大家族都算不上什么，但是对于一个刚刚接触商海的十六岁少年来看，这无论从哪方面都能让人竖起大拇指夸一句“英雄出少年”。 想想看自己十六岁的时候到底干了些什么，楚璟在心中默默叹息。虽然不大想承认，但是比起罗昱章来说，自己还是差得太远了。 当然，也因为罗家这个小少爷出人意料的优秀，于是，还未等罗少爷正式从大学中毕业，罗老太爷便开始逐渐放权，将手中的罗氏越过罗昱章的父亲，直接一点点的交到了罗小少爷的手里。 两年后，罗老太爷因为突发性心脏病而去世，原本可能出现动荡的罗氏产业在罗昱章的出门掌控下，却愣是一点乱子都没有出。井井有条的公司运作反而让原本有着下降趋势的罗氏股票奇迹般地猛地朝上上窜了好几个百分点。 经此一役，罗家这个小少爷也算是彻底站在了众人面前，牢牢地把握住了罗氏的核心力量，成为了罗家新一代的掌权人。 而说起楚欣然和罗昱章之间的缘分，虽然有些狗血，但是也不得不说有一点令人咋舌的童话色彩。 虽然罗家一直做着白道上的正当生意，但是毕竟树大招风，能够平平安安当上白道上都有着话语权的罗氏，黑道上自然不可能没有着自己的关系。 罗家和楚家就是如此。虽然双方家族不算是顶顶亲密，但是中间因为共同的利益关系，交往倒也算是频繁。 罗昱章第一次跟着罗老太爷与楚家进行接触，那已经是他十八岁以后，在商业界初露锋芒时发生的事。 那是楚老爷子最宠爱的三小姐十周岁的生日聚会，作为已经被罗老太爷认定了的继承人，自然利落当然地前去赴会——当然，最主要的，还是与楚家进行深一步的接触。 而罗昱章落落大方的表现也让当时掌权的楚老爷子很是欣赏。一番交谈下来，也算是认定了这个未来的罗氏伙伴。 与楚家这头搭上了线，罗昱章也就算是松了一口气。与楚老爷子寒暄了几句，这才正式将心思放到了这场据说是为楚家三小姐举办的生日聚会上。 但是奇怪的是，聚会明明已经开始，作为主角的楚三小姐却是半天都还没入场。楚老爷子有些不快地让自己手下的阿德出去询问一下情况，不多会儿，阿德倒是带回了一个消息——楚三小姐在苗圃里呆了一天，这会儿累的睡着了。 楚老爷子听得是哭笑不得，但是明白自己小女儿性子，最终只能宠溺地摇了摇头，叹着气道随她好了。 于是那一天明明是为楚家三小姐举办的十周岁生日聚会，却偏是最主要的小公主给缺了席。 不过说起这事儿，倒也没人敢有什么意见。毕竟人家楚老爷子高兴宠着女儿，有你什么事？再者说来，在场准备来给楚三小姐过生日的人，多半都是冲着楚家来的。只要达成了自己与楚家交好的心思，其他的便也就算了。 显然的，罗昱章就是这后者之一。 但是，不得不说，在亲耳听到了楚三小姐究竟为什么没有出席这个生日聚会的理由之后，罗昱章对着这个未曾谋面的楚三小姐升起了一点兴趣。 虽然他的年纪还轻，但是作为罗家的继承人，罗昱章遇过的名门千金也着实太多。不过见过这么多的名门闺秀，无论对方才貌性格如何，但大抵都是娇贵矜持的。不说做什么活——便是需要多走动几步的路程，那也是决计不肯放弃宝马香车的。 嗯——在苗圃呆了一天？倒是个奇怪的理由。 于是，那一天以后，罗昱章对于楚家三小姐唯一的影响就是，那是一个奇怪的，喜欢园艺的贵族女孩子。 罗昱章与楚欣然第一次真正见面，那已经是十年之后的事情了。 因为受到母校的邀请而特意挤出时间赶到母校做演讲公开课的罗昱章，无意中在学校草地的一隅遇上了一个奇怪的女孩子。 因为角度关系，罗昱章只能看见那个女孩的背影。穿着简单的白衬衫和一条牛仔裤，正蹲在草地上，专心致志地侍弄着手下的几株开的正艳的粉色蔷薇。 女孩做事做的很专注，手法老练却很细致，让一旁的罗昱章莫名产生了一些兴趣。 ——虽然女孩穿着似乎看起来很普通，但是如果没有看错，那身简单的打扮可都是高档的名牌货。 能够穿得起这样的衣服的人却在做园艺？罗昱章不知为什么，本来没有准备停留的脚步就这么停了下来。 直到看着那女孩手中的活做得差不多了，罗昱章这才走了过去，带了点自己都没有注意到的愉悦心情开口问道，“同学，你在做什么？” 那个女孩子像是被罗昱章的突然的出声吓了一下一样，身体一缩，随即带着些惊慌地仰着头看了罗昱章一眼。 只是一眼。之后的事情，便好像开始慢慢地脱离了他们的控制。 再也无法控制。 因为种种原因，楚璟虽然知道罗昱章，但是和他正面接触的时间却并不多。所以关于罗昱章的印象，其实多半也是来自己旁人的谈论，自己确切地来说，倒是不怎么了解。 不过，不可否认的是，这个突然现身的三姐的未婚夫，确实是对自己的三姐极好。 上辈子他就知道，罗昱章是极爱楚家的三小姐的。但是那个时候自己的思维有些偏激，对于楚老爷子的偏心恨到极处时，也不免冷嘲一番这种明显的政治联姻究竟会有几分真心。 但是这辈子撇开一切恶意诚心来看，这个罗昱章对自己这个三姐确实不像是那种单纯出于政治联姻目的而表现的敷衍。毕竟，体贴或许可以装，但是那已经映入眸底的温柔与关切，却是怎么演也不可能演的毫无破绽的。 嗯，这个人配给他的三姐……似乎也还不错。楚璟在心中暗自估量，看着罗昱章的视线倒是缓和了一些。 重来的这一辈子，他在乎的人不多。除了左以渊，他最放心不下的，可能就是这个上辈子对自己极为关心的最最单纯的楚家三小姐。 左以渊的幸福，这辈子他已经包下了，至于他的三姐——似乎，他也可以放心了。 “……我是楚璟。”楚璟朝着罗昱章礼貌性地笑了一下，眉眼带了一丝柔和地扫过楚欣然，“嗯，还有……姐夫，初次见面，还请多多关照。至于我三姐……以后那就拜托你了。” “阿璟！”楚欣然低声叫了一声，脸微微有些红。 但听了这话，原本只是淡淡笑着的罗昱章眸间渐渐浮起了一丝暖意。伸手拉过楚欣然的手，笑着道，“……当然。我……很喜欢欣然。” 第五十三章 “在这异国他乡的，相逢也是有缘，不知道二位有没有时间？”罗昱章看着左以渊和楚璟，微笑着开口道，“我知道前面不远就有一家不错的咖啡店，不如过去喝点东西聚一聚？” “这……”楚璟视线瞥过身边的左以渊，声音带了点迟疑，倒是没有立即回应。 楚欣然听了罗昱章的话却是心动了，眨着自己的大眼睛，带了些期盼地看着楚璟，“对啊，阿璟，我们姐弟两个之间也好久都没有聊一聊了。我还有好多话要跟你说呢！走吧走吧。” 楚璟看着自家三姐含着期待之色的神情，一时之间拒绝的话也的确有些说不出口。 而楚璟这犹豫的理由么，旁人不明白，但是左以渊却是在明白不过了。 虽说依照他们的身份，没有保镖在一旁跟随的话，是不宜在这边久留的。但是毕竟对方身份摆在那里摆着，都是一家人，便也暂时不用生出那么多顾虑。再者说来，那人还不是别人。楚欣然，那可是楚璟难得放在心上的一个亲人。作为楚璟刚刚承认的恋人，左以渊可不得好好讨好一下人家楚三小姐，提前为自己加加分么。 不过，就是有些可惜了好不容易才得来的两人单独相处的约会时间。 但是俗话说得好，来日方长。左以渊心情颇为愉快地这么想着：他和楚璟都已经相互摊牌，终于走到一块去了，难道以后还怕少了单独相处的二人世界机会么？ “阿璟，你也是难得才能和亲人见面一次，就不要推辞了。”左以渊伸手拍了拍楚璟的肩膀，低声道，“反正今天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事，再说，逛了一天，也该休息休息了不是？” 听了左以渊的话，楚欣然眼睛亮了亮，对着楚璟使劲点了点头，顺带着用满含感激的小眼神瞥了一眼左以渊。 在单纯天真的楚三小姐心中，不过一句话的功夫，浑身充满王八之气的左大Boss形象瞬间又提高了不少。 呜呜，好人呐！ 楚璟听到左以渊的劝导倒是也略感惊讶地回头向他望了一眼。但等余光瞥到自家三姐眼中对左以渊毫不掩饰的感激之意时，心中也顿时明悟了左以渊到底是打了什么鬼主意。 微微一笑，既然双方都没有意见，楚璟自然也乐得同楚欣然好好叙一叙旧，当下便点了头，拉着左以渊跟在罗昱章和楚欣然身后，朝着罗昱章所介绍的那家咖啡屋前去。 既然是罗昱章所介绍的地方，那环境自然不可谓是不好。 这家咖啡屋的主题是自然之美。整个屋子采用的是竹子搭建，配着鲜绿的柳叶和明丽的花朵作为点缀，虽然不比左以渊他们平日里出入场合的贵气，却也自有一套独特的典雅朴素之美。 楚璟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明显对这个咖啡屋喜爱异常的楚欣然，唇边笑意渐浓。他的这个三姐啊……这么久了，倒还是一如既往地热爱着园艺之内的东西。 再扫了一眼自始至终都小心护着身边楚欣然的罗昱章，微不可见地点了点头。 对于这个楚家新姑爷，倒也还算得上满意。至少连细节都会记着楚欣然的喜好的，应该错不了。 四个人寻了个靠窗的位置就了座，随便点了几杯咖啡，挥退了在一旁侍候的侍者后，简单寒暄几句也便就聊开了。 “对了，阿璟，你们这次怎么会来巴黎？” 伸手放了一块方糖到咖啡中，搅了搅，想了想，又放了一块。小小地抿一口，楚欣然的脸皱成了一个包子样。伸手想要再偷偷摸摸地加一块方糖，却被另一只大手给温柔地制止了。 楚欣然可怜巴巴地歪着头，哀怨地看着不让自己加糖的坏人，一张小嘴不满地瘪了瘪。 罗昱章带了些无奈地笑了，眼里满满的却都是宠溺，“上次牙疼忘了？还敢吃这么甜的东西，嗯？” “可是……好苦。”楚欣然对戳着手指抱怨。 罗昱章叹着气摇头，伸手唤来侍者，让他换了一杯橙汁过来。楚欣然用着吸管吸了一口甜丝丝的橙汁，脸上顿时笑出了一朵花。 罗昱章看着楚欣然卖乖的表情，半晌，还是忍不住地伸手在她的头顶上轻轻揉了揉。 楚璟将两人的互动看在眼里，嘴角勾了勾，侧过头和左以渊交换了一个眼神后才道，“没什么，不过是巴黎这边临时有些事。作为左的手下，自然是义不容辞地配着自己的老板飞过来了。不过话说回来……三姐，你和这未来姐夫飞到巴黎是干什么来的？难道是说罗家最近也打算在这边办企业？” “哦，哦，那个啊，不是啦。”楚欣然快速地抬头看了看楚璟，眼神有些闪躲，脸上也微微染上一丝绯红，“那个，我们这次，咳，这次是来……” 楚欣然不大好意思说的话，罗昱章说的倒是爽快的。看着面红耳赤，脸皮子极薄的楚欣然，罗昱章微微一笑，接口道，“其实是因为四个月后我和欣然就准备要正式举办婚礼，所以特意提前过来巴黎这边，打算让Ann为欣然设计一套婚纱。” “真的？”楚璟听了这话先是一愣，随即眼里带了一抹喜色地看向身边头一点一点地，几乎快要埋到桌子底下去的楚欣然，戏谑道，“三姐，真是没想到，楚家四个子女，最先成家的，居然会是你。那我岂不是要提前恭喜一下我们楚家的这个世上最美的准新娘了？” “阿璟！”楚欣然偷偷抬眼，瞪了楚璟一下，脸色却是越发的红。惹得楚璟在一边看着逗弄的心意更浓。 “不过，三姐，不对啊……”楚璟慢悠悠地拖长了调子，漆黑的眼微微地眯了起来，带着一些不满，“怎么结婚这么大的事，你都不提前告诉我一声？若是我错过了三姐的婚礼，可不是得让我后悔一辈子？还是说……三姐怕我出不起我的份子钱？” “胡说什么呢！”提起这茬，楚欣然“唰”地一下抬起头，看着楚璟的视线里，小刀子“嗖嗖”地飞了过去，“我是老早就想告诉你了，问题是，那也得让我联系上你啊！你离开楚家这么久，就没主动给家里一个具体联系方式，我怎么告诉你这事啊？” “这……”说到这方面，原本还想打趣几句楚欣然的楚璟顿时无语凝噎。 “哼，这什么这？”楚欣然把眼睛一瞪，没了刚才软趴趴的小兔子样，倒是生出了一丝剽悍之意，“要不是今天遇到了，我还打算过几天回去就让老爷子他们发动一下手上的势力好好查查你究竟在哪里猫着呢！” “可别！”楚璟听着楚欣然这话有些头疼。这也还好是在楚欣然真正动那些势力找他前他就现身了，要不然，以后他要是以这么个事儿闻名于道上，他也就没脸继续混了。 左以渊在一边听着，这时候才笑着接口道，“所以这也是赶巧，来一趟巴黎就让你们姐弟两个见着了不是？楚三小姐，婚礼的时候可千万记得给左某寄一份请帖过来。哈哈，在商场的混久了，也想沾沾楚三小姐你的喜气啊！” 原本对着楚璟还气势汹汹的楚欣然，一对上左以渊又恢复了自己的小白兔模式。结结巴巴了一会儿，才点头道，“请帖一定会送到的。咳，不过我也知道，左先生事业很忙，嘿嘿，就算有事走不开没有过来也没什么……” “这话楚三小姐可就说错了，”左以渊摇了摇头，深褐色的眸子里闪过一点意味深长，“阿璟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帮手，我视阿璟为我的左膀右臂。那么阿璟的三姐，自然也就是我左某人的三姐。既然都是一家人，自家姐姐的婚礼，我怎么能缺席呢？” 楚璟闻言，立即斜了左以渊一眼。 这丫行啊。三言两语怎么就一家人了？怎么楚欣然就也是你左以渊的三姐了？ 楚璟在心中暗自腹诽，光年纪你左以渊可就比人家大了八岁了，还人家是你姐姐？亲，你的节操呢？ 接收到楚璟调侃的眼神，左以渊却是一点神色都没变。淡定地浅笑着抿了一口咖啡，藏在桌下的手却是在楚欣然和罗昱章都看不到的角度，轻轻握住了楚璟的手。 楚璟感觉到了手上不属于自己的那种温度，眼神微微一动，却也没放开。反而翻手也轻轻回握住了左以渊。 嗯，虽然这人皮厚了些……不过这感觉，倒也不坏。 楚欣然虽然在一边有些莫名其妙自己怎么又多了一个弟弟——还是比自己明显年长的弟弟，但是张了张嘴，还是没把这话当人家面上问出来。 罗昱章看了看左以渊，又看了一眼楚璟，似乎倒是明白了些什么，眸色微微有些晦涩，但是却也什么都没说，主动将话题又转移到了别的地方上去。 这一桌的四个人，除了楚家三小姐，剩下几个，个顶个都是人精。几个小时坐下来，天南地北说过来，加上中间楚欣然呆萌呆萌地犯点常识性小错误打岔，倒是不曾冷场。 夜色渐深，估摸着也该是时候散场了，几个人正说着结束语准备离开，楚欣然却蓦然拉住了楚璟，欲言又止的模样让楚璟不由得莞尔。 “怎么了？”楚璟轻声问。 “也，也没什么。”楚欣然犹豫了一会儿，才吞吞吐吐地道，“那个，老爷子还有两个星期就要过六十大寿了，阿璟，其实爸爸这些年也一直很想你……你，你这些天，能不能和我一起回楚家一趟啊？” 第五十四章 楚璟坐在飞机的头等舱上，静静朝着窗外看着。飞机还未起飞，机场周围人潮涌动，看起来极是热闹。 忽然就想起刚刚过安检时看到的那个场景。 两个年轻的学生模样的男女，应该是一对感情不错的恋人。男孩要上飞机，女孩舍不得，互相拉扯了一番，然后就这么在机场前热吻了起来。啧啧，差点闪瞎了他的眼。 楚璟伸手抚了抚手间那一款崭新的银白色手机。 不久前才被人强硬地塞给自己的，还美名曰为情侣手机。自己原本存储的东西全部不翼而飞，整个手机干净地只剩下了那个早已烂熟于心间的号码。 啧——这真是…… 楚璟微微眯起了眸子，纤长的睫垂下来，遮住了眼眸里的神色。 “咦，阿璟，怎么你一个人？”楚欣然从前头的座位凑了过来，“不是说你的老板想要去中国考察一下，所以准备和我们坐同班的航机的么？怎么这会儿还不见左先生来？” “哦，左啊。”楚璟应了一声，抬了抬眼去看楚欣然，思绪不由自主地又涣散了一会儿。 虽然昨晚最后楚欣然提出的邀请有些突兀，但是楚璟考虑了一会儿倒也是同意了。 尽管私人感情上，楚璟对于楚家确实没有什么好感，但是毕竟有一份血缘牵挂在，即使在那里有过什么不愉快，但是毕竟已经是上辈子的事情了，回想起来倒也不至于憎恶到难以忍受。 再者说来，这段时间他们这边接连发生的一系列事情，最终的矛头都指向了中国。他还记得上次百慕大的事情结束后，他向雷西那边询问之后得到的消息。 马塔达家族背后的人现在的老巢，极有可能就是中国的某个城市。而且……不知为什么，他总是感觉，这个地方，说不定和楚家还是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还有上次身陷百慕大的时候，塔基蚊所说的那个人。 有着蛇一般阴冷眼睛的人。 楚璟能够肯定，他绝对曾经见过这样的一个人。而且……必定是在楚家的时候。 上辈子的死，他虽然也算得上是咎由自取，但是，谁也别忘了他所谓的“疯狗”之名是怎么来的。睚眦必报什么的……如果不用实际行动来证明一下，不也是太对不起他曾经的这个名号了？ 不过说起塔基蚊……楚璟抿了抿唇。虽然自己算不得什么好人，但是既然曾经答应过了塔基蚊放他妻儿一条生路，那么他就不会食言。不过……终究是晚了一步。 塔基蚊的妻子吉拉和那个刚满周岁的小女儿很早以前就失踪了。他们虽然隐隐猜到了这一对母女或许已经遭遇不测，但也还是派了人手去寻找。直到一个星期前——他们才在一口枯井里找到了已经被碎尸了的吉拉，和另一侧明显是因为窒息而身亡的女婴。 楚璟闭了闭眼，不大愿意去回想当时抛尸现场的惨状。 思绪拉回了一点。既然各方面的线索已经直指中国，那么最近的时间去中国一趟也是势在必行的事。恰逢楚老爷子六十大寿，这个时候他们趁机回去倒也不是那么打眼。 楚璟跟左以渊商量了一番，便齐齐决定利用这个机会回一趟中国。 但无奈的是，明明一切都已经计划好了，甚至左以渊自己都在暗自期待“正式”上门拜访老丈人了，但是在这个节骨眼上，却偏偏手头上又有地方出了岔子。 本来在西非那块已经谈好了的矿石开采权不知道怎么回事，那边政府临时却又似乎有些反悔。 左以渊近来打算冲击珠宝业，西非的那块矿石开采权就显得极为重要。现下出了问题，只能由左以渊亲自出马，尽快飞过去把开采权给拿下。这件事情若是耽搁久了，难免又出什么幺蛾子。 但是这么一来，左以渊出行西非的时间便就和楚璟会楚家的时间给冲撞上了。 原本楚璟听着这么个情况，心里还有些不大舒服。但是一转眼，看着左以渊更加难看的神色，倒是心底立马痛快了不少。 双方计划了一下时间，估摸着左以渊那头半个月之内应该可以解决，楚璟这边便直接敲定了主意——由他先和楚欣然一行人回楚家，把该做的事情先打理妥当，而左以渊处理完西非方面的采矿权纠葛后，就直接飞来中国，与楚璟汇合。 虽然左以渊对于好不容易告白后，立即就要面对分别这件事挺不舒服，但是思来想去目前也只有这个方法最是可行。结果两人一大清早好好亲热了一会儿之后，左以渊只能含恨送着楚璟去了机场后，转身带着克里斯乘坐私人飞机，直接飞去了西非。 嗯……而这部里面干干净净地只留下来一个号码的“情侣机”，也就是在自己下车的时候被某个犹在生着闷气的男人给硬塞过来的。 想着左以渊难得一见的孩子气模样，楚璟眼里微微划过一丝笑意。 这个男人呵。 “左他那边零时有些事情要处理，所以暂时不和我们一起回楚家了。”楚璟看着楚欣然解释道，“虽然这次左可能赶不上父亲的寿宴，但是左特意让我帮他带句话——” “什么？”楚欣然歪了歪头。 “他说，等到三姐结婚的那天，就算是世界末日了，他也一定会退掉一切行程，跟我一起过来讨要一杯喜酒的。”楚璟笑眯眯地道。 “克里斯，现在是什么时间了？” 闭着眼靠在飞机的座椅背上，左以渊闭着眼，有些漫不经心地问道。 不过尽管左以渊的行为举止似乎与平日里没有什么不同，但是作为已经在左大Boss手下兢兢业业工作了十几年的克里斯来说，如果到现在还没有看出来自家老板心情不好的指数已经快要爆表了的话，那么他也可以收拾收拾东西，赶紧滚回家了。 而且，如果没有猜错的话，直接影响了自己这位左大老板心情的，恐怕就应该是目前估计，正坐在飞往中国的那架航班上的某个孩子了。 但是知道归知道，克里斯却不敢当着左以渊的面将这件事说破。轻咳了一声，看了一下时间，才恭恭敬敬地道，“已经是上午九点零三分了。估计还有五个小时就能到达塞拉利昂。” “嗯。”左以渊淡淡应了一声，随即微微睁开眼睛，扫了克里斯一眼，似乎是自言自语，却像是询问一般地轻声道，“你说，原本谈得好好的事情，怎么突然就在这个时候变了卦？如果说单单是政府方面的问题的话，倒是不大可能。毕竟他们已经答应在先，若是平白无故这么耍了我们一遍——后果他们自己知道。” 克里斯见左以渊谈到正事，便也稍稍定了定神，接口道，“老板，我也是这么认为的。塞拉利昂虽然矿产丰富，但终究是个极度贫穷的国家，军队方面更是不堪一击。在这种情况下，他不会想要拒绝我们的帮助而反过来要将我们树立成敌人。” 左以渊眸子里闪过一点阴霾，唇角却是微微勾了起来，“不管怎么样，那块矿我是要定了。而且……我也不希望在这么个地方浪费再多的功夫了。若是不成……克里斯，剩下来的事情就靠你了。我希望这么久没用到你，你的某些能力可千万别衰退了。记住，你的表现可是直接和你的婚假长短挂上钩的。” “老板，你就放心吧。”克里斯闻言倒是颇为不在意地挑了挑眉，一张脸笑得张扬，“我保证尽快把你送到楚的身边去！至于婚假——哈，我都已经迫不及待了！” 听到克里斯提及楚璟，左以渊眼中微微柔软了一点，但紧接着不知想到了什么，原本柔软了些许的眼神又冷了下来，隐隐地，甚至还带了些咬牙切齿的味道。 虽然克里斯不知道左以渊是为了自己丧失了的一个绝好的看望老丈人的机会而愤恨，但这也并不阻碍他感受左以渊身上传递来的那股引而不发的怒意。 嗯……看来，如果不给自家的老板一个合理的解释以及价码的话，这趟塞拉利昂之行，恐怕不会善了。 克里斯单手撑着头，脑子里天马行空地想着——不过，如果塞拉利昂肯送一枚绝顶精美的钻石，以作为他家老板日后赠送给楚的求婚戒指的原料的话……说不定，自家老板会立即原谅他们。 “咳咳——” “阿璟，你怎么了？”楚欣然听见这边的动静，转过头来看向楚璟。 “咳，咳咳，没什么。”楚璟皱着眉头摇了摇头，伸手拿出纸巾擦拭了一下唇边的水渍，“只是喝水呛了一下，没什么事。” “哦哦。”楚欣然点了点头，“那阿璟你自己小心一点。” 楚璟敷衍地弯起唇笑了一下，伸手将水杯放到了一遍。眉头越皱越深，隐隐带了些疑惑。 ——就在刚才自己喝水的时候，那种刹那间袭遍全身的恶寒感，到底是什么？！ 似乎……有什么奇怪的事情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发生了。 楚璟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不知道左他们现在到哪里了。 第五十五章 因为楚欣然和罗昱章关于婚礼方面还另有事情需要处理，所以下了飞机楚璟就暂时和他们做了分别。 “阿璟，让你一个人先回去真不好意思，”楚欣然挠了挠头，瞥了一眼身边的罗昱章，有些抱歉地笑了一下，“不过登机之前我就有联系父亲，这会儿父亲那边的人应该已经在外边等着你了。” 楚璟点了点头，倒是没觉得什么，勾了勾唇，道，“我这边没什么不放心的。虽然出去了几年，但也不至于会迷路吧？” 楚欣然“唔”了一声，看着时间确实不早了，赶紧道，“那我先和阿昱走了……等晚些时候，我们回楚家再聊？” “好。”楚璟颔首应了一声，然后目送着楚欣然和罗昱章的身影消失在了人群之中，直到彻底看不见了，才慢慢地收回了视线。 眯了眯眼朝着四周打量了一圈，楚璟随即又低下了头，漫不经心地整理了一下衣服上因为长时间的坐姿而产生的些微褶皱，然后顺手将手机掏了出来，看了一眼时间，想了想，打开短信功能，手指迅速点了几个键。 扫了一眼被自己编辑出来的短信，似乎是满意地笑了一下。轻轻按下了发送键，然后又将手机放回到了自己的口袋。 最后整了整自己的袖扣，楚璟也不再在这里耽误时间，转过身，直接朝着机场出口处走去。 出了机场，外面果然早有一辆车停在不远处静静等候着。脚步微微一顿，然后却是径直迈着步子踱了过去。 而早就站在车外等候的人看见楚璟朝这个方向走来，连忙略略弯下了腰，恭敬地迎接着楚璟。 “四少请上车，”那人低声道，“老爷已经在老宅子里等着您了。” 楚璟玩味地看着正准备为自己开车门的男人，不知怎么的忽然又想起了重生之后，德叔接自己回楚家老宅的那一天。 不过这一次，楚璟倒是没有拒绝男人替自己开车门的动作。 嗯，果然是心境不同了？楚璟心中嗤笑一声，随即微垂了眼，朝车内看去。 “四少，请。”男人拉开车门，恭敬地轻声道。 楚璟站在车外，和此时正坐在车后座上的男人静静地对视了一秒，却是什么也没说。挑了挑眉，动作自然地矮身上了车。 等候在外的男人见楚璟已经上了车，便赶紧替楚璟这边关好车门，然后利落地从另一侧坐上驾驶位，熟练地挂挡，倒了倒车后，一踩油门朝着楚家老宅的方向急速驶去。 车内很安静。因为无人开口说话，而形成了一种诡异的沉默。 正在开车的司机几次三番从后视镜中偷偷看着后车座上的两个男人，原本似乎是想要说什么，但是感受或许是因为车内那实在是让人觉得压抑的氛围，他张了张嘴，却最终还是什么话都没有说出来。 楚璟可以感觉到坐在自己旁边的那个男人身上不断传递出来的冷气。虽然知道这种冷气其实只是他的性格所导致的，但还是忍不住想要腹诽。 微微侧过头打量着身边的这个男人。 无疑，这个男人有一张很是俊朗的容貌。五官深刻却线条优美，单看眉眼，原本该是与自己有五分相似。但是相似的面容配上了比自己要硬朗的多的面部轮廓，便立即呈现出了一种有别于自己的精致，而显得极为铁血刚毅的男人形象。 尤其是配上那么副永远不会融化似的冰山样。啧啧，当年泰坦尼克号其实是撞到您身上去了吧？ 楚璟的打量虽然算不上冒昧放肆，但却是丝毫未曾遮掩。终于被看的有些不耐烦的男人也转过了头，皱着眉对上楚璟的视线。 “呐，大哥，好久不见啊。”相持几秒，楚璟勾了勾唇，面上带出一丝笑的模样来，首先对着对面的楚修开了口，终于打破了车内这让人憋闷的沉默。 似乎是没想到楚璟会主动和自己打招呼，原本一直没有说话的楚修皱着眉头静静和楚璟对视了一会儿，但是在他发现，从楚璟漆黑的眼里什么都看不出来之后，也就干脆利落地收回了视线，点了点头，以示回答。 说实话，对于楚家的大少爷楚修这个人，楚璟的情感一向是有些复杂的。 若说恨么，不至于。甚至讨厌都说不上。 只是上辈子对于楚家当家的那个位置执念太深，偏生自己前头又有个名正言顺，能力不弱的楚修挡道。自然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楚璟都是将楚修当做了眼中钉，肉中刺。 而且，因为上辈子的敌对关系，两人也没少给对方下绊子。早些时候，甚至有很多次都危及到了对方生命——真可以说是不死不休的对头了。 嗯……而最重要的是，上辈子的最后，楚修也的确是死在了自己的手中。 楚璟摸着自己的下巴，不得不承认，当初在看到原本应该死在自己手中的那些楚家人重新又活动在了自己的世界里，这种感觉……确实非常微妙。 不过说实话，若是抛开其他东西客观来说，楚修这个人单纯作为自己的兄长来看，不算合格；但是若是作为合作伙伴来看，倒还算是一个不错的人物。 虽然有些冷静地过了头，但是至少不会背着人玩阴的东西。或许……这辈子他和这位兄长之间，关系说不定还能缓和缓和。 楚修这头虽然一直没有吭声，但是楚璟那边毫无遮掩的打量目光他却是一丝未落地接收了过来。略感觉到有些困惑地皱起眉头，抿了抿唇却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对于这个四年前突然冒出来的，却又很快远赴国外前去留学的弟弟，楚修没有特地去关注过。大概的印象只限于是个长相不错，还算识时务的男孩。 嗯……还有，怡然似乎很讨厌他。楚修这么想着，眼神也微微沉下来。 这次虽然明面上是楚欣然的邀请，才将楚璟从国外接回来参加楚老爷子的六十大寿寿宴，但是光是今天老爷子让他亲自过来接楚璟会老宅，他就知道，这回的事没那么简单。 难道老爷子关于那件事情还没有死心？楚修想着，顿时觉得有些头疼，他明明已经告诉过老爷子，那件事绝对没有转圜的可能——即便是用楚家继承人的身份用来威胁，做不到的事情，就是做不到！ 老爷子杀伐决断了一辈子，让别人听从他的命令已经成了习惯——但这次，单纯作为一个长辈来说，他怎么就不能考虑考虑自己的感受？ 楚修将头微微侧过去，透过车窗看着街上的车水马龙，贯来冷静地看不出情绪的眼里微微透露出一丝破釜沉舟似的坚持——不过，若是老爷子是想将楚璟召回来用以敲打自己，这也就不必了。 楚家掌权人的那个位置——自始至终，他从未真心地想要去担当。如今这幅局面，说不定之于他，还是一件好事。 楚璟眯着眼看着楚修像是陷入了某种沉思中的模样，眼波微微一转，唇畔上的笑意略略加深了些。 似乎他这次回来的时机，有些不大对啊。 难道是楚家又发生了什么事？楚璟双手交握放在了膝盖上，眸色因为脑中想到的事情而显得有些诡异。而且这件事看来，似乎还与楚修有着关系？ 嗯——离左以渊处理完塞拉利昂那边的事务至少还有半个月的时间。不过这下子看来，似乎这半个月的生活，也不会太过无趣了。楚璟想着，轻轻将身子靠在了后座的座位靠背上。闭上眼小憩，右手下意识地伸进了口袋里，轻轻抚摸着里面装着的那款手机的光滑的表面，心中微微叹气。 不过，还有至少半个月才能见面啊。算起来，这还是重遇之后，他们两人之间分别最久的一次了。 嗯，下一次，下一次无论去哪里，都要两个人一起好了。楚璟在心中默默想着。 不过一日不见，已然开始想念。 这种感觉……倒是有些奇妙。 这头楚璟坐在驶向楚家老宅的车子上，在心中默默思量着的同时，那头的左以渊经过漫长的飞机飞行之后，也终于是抵达了他们此行的目的地，塞拉利昂。 “老板，我们这边已经和塞拉利昂的政府联系上了，”克里斯一边走着，一边侧头对着左以渊报告，“还有大概十分钟，那边的政府人员就能和我们这边接上头。” “嗯。”左以渊点了点头，坐进了面前的汽车内，看着克里斯道，“先去酒店暂作休息，那头的事，你去安排一下。三个小时后，我们再好好和他们讨论讨论这次的采矿权，他们到底打算怎么办。” “是的，老板。”克里斯坐进驾驶室，低声应了一声。 等克里斯利落地将车开了出去，左以渊坐在车后才想起要给手机开机。 【您有一条新消息】 手机的超大屏幕上，熟悉的号码让左以渊微微一愣。迅速点开短信息，那简短的一行字却让左以渊忍不住地低声笑了起来。 【左，已经开始想你。】 嗯……我也是。 第五十六章 虽然离开的时间并不算太久，但是中国城市内部发展之快，变化之大也忍不住让楚璟咋舌。 商业发展的比之四年前还要繁华，看起来一片欣欣向荣的模样。 即使这种景象曾经也是经历过的，但是那种身处其中的感觉，总比不上现在离开了许久后猛然再见来的感慨。 但是相对的，楚家老宅倒是一点都没变。楚璟透过车窗，懒洋洋地朝外看着不远处那栋被严密的保卫措施所维护着的豪华宅邸，脑中不知想到了什么，唇角轻轻扬起了一个弧度。带上了一丝轻嘲的味道。 车子开到楚宅的范围后，周围就不再有行人往来了。依靠着车子本身那串代表着身份的车牌号，一路算是畅通无阻。将车径直地开到老宅面前停下，楚璟从容地下了车。 站在那座大得吓人的宅子面前，眯了眯眼玩味地打量了一会儿，随即便又收回了视线，不紧不慢地跟在楚修身后半步的位置，迈着步子走了进去。 嗯……没想到，自己居然真的还会踏入这个地方。楚璟微不可见地笑了一下。 宅子里除了佣人之外倒是没什么旁的人了，楚修侧头看了一下楚璟，低声吩咐道，“我上去见一下父亲，你在宅子里先随意逛逛。如果有什么需要，可以吩咐佣人去办，你不用太拘束。” “这个我想，大哥应该不需要为我担心。”楚璟看着楚修，扬起唇，笑弯了眉眼，只是那双黑色的瞳里，却难以看出他的主人此时究竟是什么样的情绪，“虽然并没有在老宅里住多久，但是好歹这里也是我的家。” “在自己的家里，要做些什么的话，本就是理所应当，又怎么会有什么可拘束的呢？”楚璟轻声道着，语气天真到近乎无害。 楚修闻言，却是微微蹙了蹙眉，看着站在自己身侧的楚璟，眸色沉了沉，最终却是什么都没说。点了点头，淡淡落下一句“那你随意”之后，便不再关注楚璟，转过身朝另一侧静候的佣人低声嘱咐了一句什么，然后直接朝着二楼走了上去。 而那本来站在一旁的佣人在楚修离开之后，便赶紧快步走到了楚璟身边，微微抬头看了楚璟一眼，随即轻声问道，“四少，您已经坐了一天的飞机了，估计也是累了。那么现在，您需不需要先回房间休息一会儿？” 楚璟眯起眼睛扫了正半低着头恭敬地询问着自己需要的佣人，随即侧了侧头朝着楚宅周围环视了一圈，随即无可无不可地“嗯”了一声。 “被你这么一说，倒确实是觉得有些累了……”楚璟伸手拨弄了一下自己的头发，似乎有些困乏地半垂下了眼，“那你现在就带我回房间吧……呵，我都离开了四年，不知道这次回来，我要住那间屋子？” 那名佣人闻言，赶紧接口，“四少说笑了，楚宅就是四少的家，四少的房间自然一直都是为四少保留着的。四少，请您跟我来。” “哦？保留着？”楚璟这倒是有些惊奇的感觉了，瞥了一眼语气虽然诚惶诚恐，但是面色却很淡定的佣人，弯了弯唇，似笑非笑地道，“那父亲倒是有心了。” “四少不知道，老爷以前就对我们这些下人吩咐过了，”佣人偷偷看了看楚璟的神色，随即又低下了头，道，“这些年四少的屋子也是一直有人专门打理的，里面的东西更是一样都没动过。” “老爷说，四少……终归还是要回来，和他们一家团聚的。” “父亲这么说的？”楚璟微微垂下的睫过于纤长，将他整个眸子都遮盖了起来，只在眼睑处投射下了一点模糊的阴影，但那隐藏在长睫之下的眸色却是叫人瞧不真切，“这么听着，倒是让我觉着有些惶恐了。” “四少说笑了，谁不知道老爷其实——” “哟，我说今天是那位贵客登了门，竟然让咱们秦嫂亲自招待。没想到——居然是你啊。哎呀呀，秦嫂，咱们四少爷你恐怕没见过，不过，可别不长眼，咱们四少虽然没住过几天楚宅，但明面儿上也算是你的一个主子。小心侍候着，别把四少当做什么阿猫阿狗的来糊弄！” 楼下楚璟和那名唤作秦嫂的佣人正在做着交谈，一把娇滴滴的嗓音却突然地从楼上传了下来。带着一丝突兀的违和。 楚璟和秦嫂都下意识地抬了头，朝着楼梯的方向看去。视线所能看见的楼梯最顶端，此时一名妆容精致的女子正倚着楼梯的扶手，略带着些蔑视地朝着楚璟的位置看了过来。 蔑视？楚璟心底有些玩味，眯起眼睛，开始在脑中回想着有关于这个女人的信息。 是一个五官异常明艳的女人。长相单看虽然不是怎么顶尖的漂亮，但是组合在一起倒有一种性感的魅力。只不过，此时女人脸上所显露出来的轻蔑与不屑，微微有些破坏了整个人的美感。 嗯，楚家的嫡长小姐。楚怡然。楚璟在心中默默确定了这个女人的身份。 楚怡然站在楼梯之上，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个半道子冒出来，却又在短短半个月后就又突然消失了的楚家四少，一双眼里难以掩饰地显露出了自己对他的不欢迎。 虽然这么个“四弟”看起来似乎并没有对自己产生什么威胁，但是楚怡然却依旧记着当初这个人回到楚家暂住的那半个月里，自家老爷子对他究竟是怎么样一种热情亲密的态度。甚至有一度，她都几乎认为楚老爷子是一是昏了头，想要将楚家分一半送给这么个贱种了！ 即使之后被楚修一顿训斥后明白过来老爷子不可能有这么荒唐的念头，但是不可否认的，楚璟的存在已经成为了楚怡然心头的一根刺。在楚璟出国的那几年倒是还可以忽视，但是今天一听到楚欣然将这么个贱种又专程接回了楚家，她那心中的不满瞬间到达了顶峰。甚至连她自己都不大明白，她对于楚璟这么个卑微的东西究竟怎么产生出的这么大的怨愤。 不过，虽然想不通，但是这倒也不妨碍她过来向他立立威，表明表明立场。反正不过是个没有根基的贱种罢了，即便是被老爷子承认了身份又能怎么样？料他也折腾不出什么风浪！只要大哥他…… 想到这里，原本面色还算轻松的楚怡然眉头微微皱了起来——只要大哥别再说那种混账话，别再忤逆老爷子，那么就算再多十个楚璟，那对于他们的地位也不会有什么影响。但是…… 看来，或许她也该做一些动作，好好敲打敲打那个人了。 “这是……二姐？”楚璟望着正朝着楼下走来的楚怡然，轻轻勾起了唇角，眉眼间隐约带着些笑意，只是被那若有似无的笑意映衬着，楚璟那双纯黑色的眼倒是显得越发诡秘，“怪我，怪我。这一下离开了快四年，我连二姐都快认不出来了！” “想当初的时候，二姐那可真是青春逼人，美得都晃了我的眼睛，”楚璟笑着，似乎是回忆一般地道，“就是因为二姐当初的形象太美，导致我在英国的时候，都找不到女朋友——没办法，眼界被二姐给提的太高了。二姐，你说，若是我当初是看到现在的你，也不会让我在那边单身这么久了不是？” 楚怡然的脸有一瞬间的扭曲。瞪着眼看向底下笑得风淡云轻的楚璟，楚怡然指间上的指甲扣进了手心，几乎是要掐出血来。 ——这是什么意思？当初青春逼人，当初美得不可方物？若是见到现在这个模样的她就好了？ 她现在是变成什么模样了？妖怪还是巫婆？！ 楚怡然恨得想要咬牙，一口气卡在喉咙里，不上不下的，让她憋得脸色通红。 “不过，对了，二姐，你现在怎么在楚宅里？”楚璟看着楚怡然的模样，笑得更加无辜，“难道不是应该住在姐夫家才对么？还是说，姐夫已经和二姐你一起来了？” “你——” “二姐，我这一去就是四年，也没见过二姐夫长什么模样。二姐，你也别藏着掖着的，快把姐夫带出来给我介绍介绍，我也好看看究竟是何方俊杰娶了我曾经也算是艳冠群芳的大美人二姐！” “四少……”秦嫂在一边听着，深深低下了头，都不敢再去看对面楚怡然那几乎是要吃人一样的脸，“那个，您弄错了……二小姐，二小姐她，咳，还未曾出阁。” “嗯？怎么可能？”楚璟微微睁大眼，似乎有些不可置信，“连比二姐小几岁的三姐都马上要做新娘了，二姐怎么可能还未成家？我原先都还以为二姐连孩子可能都有了呢——要不然，当初那么一个如花似玉的人，怎么忽然就憔悴的——哎，怪我，怪我，二姐，是我失言了。” “楚璟。好，很好！”楚怡然气的大脑一片空白，恶狠狠地瞪了楚璟一眼，随即用力握了握拳，转过身，又“蹬蹬蹬”地上了楼。 “嗯？我似乎，是说错什么话了？”楚璟眨了眨眼，无辜地看着秦嫂。 “这……这……”秦嫂看着一脸纯真的楚璟，想说什么却又说不说口，半晌，只能叹了一口气，道，“没事，二小姐只是闹闹脾气……唉嗳，四少，您跟我走这边……” “好。”楚璟垂下睫，轻笑了一声应道，双手插在裤袋里，眯了眯眼扫过已经空无一人的楼梯道，随即头也不回里转过身，跟着秦嫂身后，朝另一侧走去。 第五十七章 从卧室内置的浴室里洗了一个热水澡，楚璟终于觉得全身爽利了不少。一天下来的疲乏但却也似乎就在此刻爆发了一般，让人不再想要动弹。 随手擦了擦还在滴着水的发梢，楚璟走到床边，随手拿出搁在床头的手机看了一下。屏幕上显示着已经收到了一条新的信息。按了按键打开查阅一下，那并不太长的几行简讯却让楚璟心情大好。 心情愉快地将手机收起来，随手将已经有些潮湿了的毛巾放到一旁，舒舒服服地躺在了床上，准备补眠。 嗯，现在楚家他是回来了，至于下一步要做什么，还是要好好考虑考虑才是。 而另一头—— “阿舍尔，我的老朋友，好久不见了。”左以渊微笑地看着对面戴着一副墨镜的男子，态度从容地打起了招呼。 相对于左以渊态度的自然，这头被称为阿舍尔的男人态度明显就要拘谨的多。 左以渊自然看得出阿舍尔的态度似乎并不怎么放松，但是他倒也没有在这上面多说什么，只是略带了些亲切地拍了拍阿舍尔的肩，朝他笑道，“别在这里站着。我已经为你定好了一桌饭菜了，不如边吃边聊？” 阿舍尔勉强笑了一下，点了点头，跟在左以渊的身后进入了饭店。 “我说，阿舍尔，你们塞拉利昂最近应该是赚了不少吧？”左以渊和阿舍尔一连喝了几杯酒，席间的气氛到时瞬间活络了不少。轻轻摇了摇酒杯，左以渊抬起头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阿舍尔，略带了些试探地问道，“几座钻石采矿业的事，听说可全部都快要在最近公布新的数据了？” 听到这话，原本之前被几杯酒弄得已经打开了话匣子的阿舍尔顿时语塞了起来，看着左以渊，几番欲言又止。张了张嘴，最后只是苦笑着叹了一口气，道，“L，别人不知道，难道你还不知道吗？塞拉利昂有再多的钻石矿产又有什么用？这个东西真正的掌控权可不在我们——” 阿舍尔比了比手势，脸上闪现出一种略带着不甘心的无可奈何，“世界上百分之八十的钻石买卖全部被他们掌控着，只要他们愿意，我们的钻石矿脉就可以立刻变成一堆石头资源！” 左以渊听着阿舍尔的抱怨，礼貌地微笑倾听着，却也不接话。等到阿舍尔似乎终于抱怨地差不多了，便又使了一个眼色，示意一旁站着的手下为阿舍尔倒酒。 “道理确实是这个道理，但是阿舍尔，我想，关于钻石矿的问题——你们这边的政府是不是隐瞒了我什么？”左以渊看着阿舍尔喝酒的空当，微微眯起眼，似笑非笑地问道。 “什、什么？”阿舍尔似乎是被左以渊突如其来的问话弄得一愣。 “因为我和贵国原本已经差不多达成协议的钻石采矿权似乎遭到了一点小问题，”左以渊双手交叉着抵住下颚，态度似乎是有些漫不经心，但是深褐色的眸子却是一眨不眨地看着阿舍尔，那眸子透露出来的威压几乎让阿舍尔有些拿不稳酒杯，“我非常重视这个和贵国展开的工业合作，但是一开始已经说好的采矿权却又临时被单方面宣布驳回——阿舍尔，我想你应该能够明白我的心情？” “是，是的，我们政府感到非常抱歉。”阿舍尔努力压制着心底产生的不安，将手中的酒杯放回到桌子上。虽然这次知道左以渊已经飞来了塞拉利昂，并且遣派手下表示想要和政府官员进行一次“友好交谈”之时，他们就知道左以渊这次算是来者不善。但是，阿舍尔不得不承认，即使是事前自认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是真的等到和左以渊正面对上时，他还是只能有些被动地不知所措。 “阿舍尔，我想，这并不是一句抱歉就能够抵消的事情。”左以渊换了一下姿势，双手微微撑住桌子边缘，身体向后仰着，倚住了身后的椅背，支撑着桌面的右手手指不疾不徐地轻轻敲击着桌面。 富有节奏感的闷响声在房间里响起，方才还算是气氛融洽的场面立即变得有些冷凝的尴尬。 而左以渊这幅比先前更加强势而具有威慑力的气场，也让对面的阿舍尔额际微微地冒出了一丝冷汗。 这次左以渊会突然飞来塞拉利昂，为的是什么大家都清楚。如果可以，他们这边的政府当然也不想要和这么一位掌控着众多军火生意的军火商交恶。但是，这次的情况实在是有些—— “L，我必须要说，你要相信，我们政府和你合作一直是抱有着极大的诚意的——只不过，这次的情况实在是，咳。”阿舍尔吞吞吐吐地说着话，话音到了最后，犹豫了一会儿，却还是没有将话说完整，只是迟疑地看着左以渊，面色因为为难而涨的通红。 “当然，我从来不怀疑贵国的诚意。”左以渊扬了扬唇角，“这也是为什么西非和南非有那么多国家拥有钻石矿，我却唯独选择了和贵国合作的原因。” “是的，是的，您能明白这点——”阿舍尔听见左以渊这么说，脸上似乎是流露出了一丝松了一口气的模样。朝着左以渊点点头，连连接口称是。 左以渊似笑非笑地瞥了阿舍尔一眼，不等阿舍尔将话说完，自顾自地打断了阿舍尔，不紧不慢地道，“而正是因为我从未怀疑过贵国与我的合作诚意，所以对于这次采矿权的反悔，才使我格外疑惑。所以，我为此特意去做了一点小小的调查。” 阿舍尔看着左以渊，面色紧张到有些发白。嘴唇抖了抖，却是一个字也没说出来。 “我发现一个很有意思的事，”左以渊说到这里，似乎是为了更加仔细地观察阿舍尔的表情一样，语速倒是特意放慢了些，“这两个月以来，从塞拉利昂出口销往其他国家的钻石原石，似乎突然间增加了不少？” “这——” “阿舍尔，你这个表情的话……说明我是猜对了？”左以渊轻轻一笑，话音不重，却带了一抹笃定，“反政府军，嗯？” 见到自己一直不想展露出来的内患窘迫还是被左以渊一语中的，阿舍尔顿时整个表情都灰败了下去。伸出手用力捂了捂脸，随即再次看向左以渊的表情中，虽然难免还带了一些颓败，但是整个人显得倒是轻松了起来。 “L，你猜的没错。”阿舍尔苦笑着道，“其实一直以来，塞拉利昂都算不上太平。你知道，这里的反政府组织一直非常猖獗。而就在几个月之前，那些反政府组织又突然冒头，并且以极快的速度抢占了我们这里的几座采矿场，以大量出口钻石原石的方法，为他们的军事设备提供资金。” “但是他们不管不顾的事情，我们的政府却不得不考虑后果。”阿舍尔说着，垂在身侧的手慢慢握成了拳头，瞪起的眼里冒出了血丝，“那群混蛋！他们所出口的钻石原石已经远远超过了塞拉利昂被准许的正常出口量，如果再不进行控制，塞拉利昂最后的结局可想而知！” 左以渊眯了眯眼，似乎是在考虑着什么。 “塞拉利昂已经经受不起这么多的摧残了。”阿舍尔一口饮尽了杯子里的白酒，整个人身上都散发出一种浓浓的无力感，“所以，L，尽管也许得罪了你，但是我也只能代替政府向你表个态，在这种情况下，钻石矿的开采权，恐怕是不能交给任何人了。” 阿舍尔说完那些话，整个人顿时又沉默了下去，只是像是要发泄着什么似的，一杯接着一杯地喝着酒。 众所周知，塞拉利昂曾经一度是冲突钻石出现的最为集中的源头之一，但是那长达十一年的内战结束后，这种势头也遭到了遏制。但倒是没想到，现在随着反政府组织的猖獗，冲突钻石又开始冒了头。 左以渊想了一会儿，问，“那些反政府革命军抢占了钻石矿区，但是没有通过的证书，这些钻石又怎么可能会被准许在市场上大量流通？” 阿舍尔摇了摇头，叹着气道，“问题就在这里。L，我不知道他们那些混蛋究竟找了什么人帮忙——那些出口的原石，全部都是有着正当证明书的。所以对于此，我们政府几乎无计可施了。” “——造假？”左以渊皱了皱眉，看着阿舍尔吐出自己的猜想。 “但是的确可以称得上是以假乱真。”阿舍尔有些烦躁地抓了抓自己的头发，“现在我们光靠自己的力量估计是无法处理这些问题了，所以我们已经向国际刑警组织提交了援助请求，希望能够一次遏制住这次的事件。” “这样么？”左以渊沉吟一声，不知想到了什么，再次看向阿舍尔的时候，脸上带上了一丝笑意，“阿舍尔，贵国有着合作的诚意，我自然也是有的。既然贵国中断合作的原因是因为某些不可抗拒的外部因素，那么，作为贵国最忠实的合作伙伴，我自然是愿意等待，并且帮助你们——比如，最新的军火什么的？当然，我希望这次的事情结束后，我和贵国的合作，能够继续进行下去。” 阿舍尔听见了左以渊的话，一双眼中猛地闪过狂喜。 “L，你说的是真的？你愿意为我们提供军火？上帝！我们当然会继续保持合作关系，只要这次事件结束！”阿舍尔激动地点头，“我代表我的政府保证！” “那么，就期待着我们的合作了。”左以渊笑了笑，举起酒杯朝阿舍尔示意了一下，然而仰起头，一饮而尽。 第五十八章 楚璟回了楚家倒也有了几天了，每天下来除了偶尔陪着楚欣然出门一趟，剩下的时间全部耗了楚家大宅中。除了最开始的时候不时地要和楚家二小姐短面交锋一下之外，日子过得似乎也是颇为顺遂。 思绪再回溯到几日前。自从第一天接自己回楚宅外，楚修倒是再也没露过面。就连当天晚上老爷子特地举办的家宴，楚修都是一个电话打来说是手头有事，硬是给推脱掉了。 当时楚老爷子的脸色，可真不是一般的难看啊。楚璟带着点玩味的感觉回想着。 看起来，楚家向来以沉稳干练着称的楚大少，似乎和楚老爷子之间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呢。 “喂？楚修？”二楼的书房里，楚老爷子绷着脸握住手中的电话，苍老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明显经过了压抑，却还是泄露了些许痕迹的恼火。 “……父亲。”电话那头的声音淡淡地响起，听起来确实平稳无波，淡定异常。但是这与老爷子截然相反的语气听在楚老爷子耳中，那便就成了十足的挑衅。 仿佛是自己的权威遭到了质疑，楚老爷子的脸立即阴沉了下来，语气也锐利了三分，“楚修，我问你，你到底是什么意思？这么多天，除了接阿璟回来的时候露了一面，其余时间倒好，直接消失不见了？工作忙，工作忙！楚修，老子还没死，工作忙不忙，难道我不比你清楚？！” “父亲。”那边的楚修静静地听完了老爷子的怒喝，顿了顿，才不紧不慢地道，“我以为，您现在并不是非常乐意看见我。” “放屁——楚修，我看你是翅膀硬了，不乐意见我这个老东西吧？”楚老爷子被楚修的话气得爆了一句粗口。 “虽然事实并不是这样，父亲，”楚修的声音依旧是无波无澜的平静，“但是既然您已经这么想了……那么无论是我们谁不愿意见谁，结果又有什么差别呢？我觉得，我现在采取的态度并没有不恰当的地方。” “楚修！” “父亲，您也知道，我敬重您，并不想要和您进行一些……看来十分没有必要的争吵。”楚修淡淡地道，“但是我们之间现在的相处模式来看，这样的想法在我们见面后，绝对不可能实现。” “所以，暂时不出现在您的面前，这是最好的处理方式。我想您能够明白。” “明白？我不明白！”楚老爷子的怒气已经完全压抑不住，一双眼睛瞪大，几乎对着电话咆哮一般，“我不能明白我培养了这么多年的儿子，怎么会是那么一个恶心的——恶心的——” “父亲。”那边的声音似乎有些无奈，“您已经询问过心理医生了不是吗？同性恋并不是一种病。那只是我们与普通人的性取向不同而已……并不是特例，社会上还有很多……” “闭嘴！闭嘴！”楚老爷子一脸焦躁地书房里踱着步，大声吼着，“不管其他人，不管什么狗屁心理医生。我只知道，我的儿子绝对不能是个天杀的同性恋！那是不正常，是变态！” “父亲，如果您坚持这么认为——那也没办法。”楚修沉默了一会儿，才轻轻地道，“但是我是同性恋的事实没有办法改变。如果您实是接受不了，那么我想，或许您可以考虑在族谱上将我除名。” “不，不！”楚老爷子听着楚修的话，使劲摇了摇头，“这不可能！楚修，我的孩子，不可能是那种恶心的——我知道，你只是受人蛊惑！是不是上次照片上的那个男孩？是他对不对？——” “父亲！” 听到楚老爷子带了些狠意的声音，楚修一直淡淡的声音终于冷硬起来，带着一抹威胁的警告，“父亲，这是我个人的问题，不关他的事。父亲，希望您没有什么——可怕的想法想要付诸于行动。即使成功了，也并不能改变什么。我不喜欢女人，也不可能未来随便和某个女人结婚。” “楚修，你这个逆子！”楚老爷子气的浑身哆嗦，一双眼里爆出血丝，“你再给我说一遍？！” “您心里早就明白，事实如此，根本没有办法改变。”楚修声音格外严肃，“而且……我喜欢他，已经打定主意这辈子和他一起走下去了。父亲，如果您不想您的长子痛失爱侣之后出了一点什么意外，比如车祸什么的，我想，您最好还是别做什么危险的事才好。” “楚——” 老爷子吼了一声，但是话音还未落，那边却是已经干脆利落地挂了电话。 暴怒地将手中的电话听筒摔向书桌，“砰”地一声，电话的听筒瞬时碎裂了开来。 “逆子！逆子！”老爷子一圈一圈地房间里走着，心中那股气是越憋越旺盛，简直就快要将自己给气炸了，“早知道，早知道！早在你一出生我就该把你掐死，这个丢现眼的东西！逆子啊！这是要气死我！” 老爷子嘴中不停地骂着，想着一个月前那张无意中发现的自己一直引以为豪的长子，和一个男孩的亲密合影，再到之后楚修毫不避讳地出柜，大言不惭地说过一年，男孩研究生毕业就打算跟他出去结婚，楚老爷子牙根咬的都发疼。 他们楚家，怎么可能出了这么一个不正常的人？这天杀的！ 对于楚修，楚老爷子可以说是一直都颇为骄傲的。从小到大，作为继承人，楚修不得不说是一个非常优秀的苗子。而二十多年来的精心培养，好不容易觉得自己快要能够退下来，将楚家交到楚修手中了，却偏偏发生了这么一件事！ 年轻人嘛，爱玩，他也不是不能理解。女人玩腻了，换个新鲜的男孩子，也正常。 但是，前提是，那必须只能是玩玩！楚老爷子捏紧了拳头：可是现在看看，他家头脑最冷静的老大哪里是只想要跟人家玩玩？都已经准备要结婚了！ 这真是太荒唐了！ 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楚老爷子知道，只要自己一个电话打出去，那么那个勾引他的儿子的罪魁祸首今天之内就肯定能够消失这个世界上。但是…… 迟疑了许久，老爷子终究还是将手机放回了口袋里。 楚修方才的话依稀还耳边响着。 【如果您不想您的长子痛失爱侣之后出了一点什么意外，比如车祸什么的，我想，您最好还是别做什么危险的事才好】 他不敢赌。他知道，他家这个儿子从小就不是喜欢放狠话的。所以每次他说过的话，必定百分之百都绝对是他最最真实的意思。 如果他今天动了那个男孩，他敢肯定，明天就能听到自家儿子的死讯。 用自己的生命来威胁自己的老子——楚修，他妈的你真是好样的！楚老爷子恨恨地一拳头捶了桌子上。 但是，即使他现在还不能做什么动作，他也绝对不可能允许——允许一个同性恋坐上楚家家主的位置。他决不允许楚家日后沦为他人的笑柄。 而且，正如同年轻人喜欢玩，没有定性一样。现在看来重于泰山的情情爱爱的，等过了一段时间，感情冷却，头脑清醒之后，剩下的要是还硬耗在一起，那便只剩下了厌烦而已。 一旦被剥夺了继承权，被驱逐出了家族——没有了楚家做后背，没有了尊贵的生活，他那自小锦衣玉食供养起来的儿子又能撑几天？每天面对着同一个男人，每一天围绕着柴米油盐的话题，他那冷淡傲气的儿子又能挨住多久？ 他最后会明白，什么情爱都不可靠，只有权力才是最重要的！ 楚老爷子想着，情绪逐渐平静下来。是的，没错。只要有权，有钱，喜欢什么得不到呢？ 即使——即使他的儿子真的喜欢男人……只要他不说，不将事情闹大，娶个老婆后，私下养几个男孩子，又有什么要紧？ 楚老爷子终于露出了一点笑意。就是这样，就是这样！只有这样，他那不知天高地厚的儿子才会明白，到底什么才是最重要的。 不过……在这之前，他也还是必须给楚家留下一条后路。如果楚修真的一直执迷不悟的话——虽然舍不得，但是他要让他知道，楚家的继承人并不是只有他一个，楚家，也并不是只能留给他的！ “阿德。”楚老爷子微微侧过头，看着一直板着脸站自己身边的男人，淡淡出声。 “是的，老爷。”被称为阿德的老朝着楚老爷子的方向略略欠了欠身。 “阿璟今天没有出门吧？”楚老爷子问道。 “现在应该是没有。”阿德想了想才道，“但是四少下午两点似乎是已经和三小姐约好了一起出门。” “嗯。”楚老爷子点了点头，“那你现在下去，帮我把阿璟带上了——我有些话要和他聊一聊。” 先前已经完整地将楚老爷子和楚大少之间的争执观看眼中的阿德，自然明白老爷子这个时候召见楚璟的目的是什么。虽然心下觉得有些不妥，但是多年习惯于听从楚老爷子命令的阿德也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应了一声。 “是。” 第五十九章 “咚咚咚” “进来。”楚老爷子低声喊道。 话音刚落，门应声而开。楚璟抬头看了一眼正坐在椅子上表情似乎有些奇怪的老爷子，随即又收回了视线，不紧不慢地朝着老爷子的方向走了过去。 “父亲，您找我？” 楚老爷子点了点头，伸手指了一下自己对面的空位，“阿璟，我只是想着，我们父子两个这么久没见了，也该好好聊聊天。别紧张，随意些。坐吧。” 聊聊家常？楚璟的唇角微微扬起一个弧度，但是对于老爷子的话却也没说什么。不置可否地“唔”了一声，随即径直坐到了楚老爷子的对面，伸手拨弄了一下头发，似笑非笑地靠在椅背上，似乎确实是想和老爷子好好来聊一聊的架势。 楚老爷子看着楚璟带了些匪气的举动，眉间闪过一丝不喜。 虽然楚家是黑道世家，但是楚老爷子在中年之后，到养成了一个奇怪的癖好——严格规定子女需要学习什么所谓的上层贵族礼仪。或许是老爷子草莽半身，不乐意再被称作莽夫了——不管怎么说，楚家的几个孩子无论谁拎出去，单是礼仪举止方面都是绝对过关的。即使刻薄如楚怡然，在那闪耀交谊舞会上的身影也不得不说是一道靓丽的风景线。 楚老爷子微微皱了一下眉头。虽然说对自己的这个小儿子并没有从小就接到楚家来，和楚修他们一起进行礼仪学习，但是他敢确定，就算是养在外面的那十几年，他该学的东西也绝对都由专人教授了。 而且四年前刚将楚璟接回老宅的时候，这个孩子的行为举止也明明是非常符合规范的。 可是——怎么不过外独自呆了将近四年，就硬是将学了十几年的东西全部抛到脑后了？！ 果然不是亲自教养，根骨虽然不差，但是总还是比楚修那几个孩子少了一些定性。 楚璟虽然没有明目张胆地打量着楚老爷子，但是视线却是一直放在老爷子身上。看着老爷子见到自己的举动而微微皱起的眉，眼波轻轻一转，唇角扬起了一点略带了些讽刺的笑痕来。 “不知道父亲想要聊些什么？”楚璟问道。 楚老爷子想了想，道，“阿璟，那就说一说你在英国留学的事吧。” 楚璟轻轻笑了一声，“英国留学？父亲，可是那并没有什么好说的。嗯——每天重复着‘上学、放学、泡图书馆’，偶尔出去逛一逛。但是，您知道，英国的天气……咳，其实我并不大喜欢雨天出行。” 楚老爷子听着楚璟的话，略微有些尴尬地咳嗽了一声，“辛苦你了，孩子。” “辛苦？”楚璟挑了挑眉，随即敛眸弯起了唇，“父亲，这我倒是从没有这么觉得。毕竟在外面的这些天，我过得非常充实，并且——非常愉快。” “但是，阿璟，再怎么样，也没有自己的家里过的更好，不是吗？”楚老爷子紧接着楚璟的话之后马上接口道。 楚璟略显得几分惊讶地看向楚老爷子。 楚老爷子被楚璟的视线看的有几分不自，清了清嗓子，道，“阿璟，你离开中国也有四年了，有没有想过回来，帮我们……” “父亲。”楚老爷子的话还未说完就被楚璟的突然开口给打断了。 楚璟半眯起眸子，神情奇异地看着楚老爷子，“父亲，我不得不提醒您一件事——您没有忘记四年前，是因为什么我才会选择去英国留学的吧？” “阿璟，你知道我并没有——”楚老爷子闻言立即想要反驳。 “是，是。我知道，这一切都是我私人的意愿，并不是您的意思。”楚璟似乎是笑了一下，又似乎是没有，“但是，既然我当初都不愿意选择搅入楚家的利益纷争之中，您又怎么会认为，在四年之后的今天，差不多已经脱离了这滩浑水之后，我会希望再次被卷进来？” “楚璟！”楚老爷子有些恼羞成怒地低声喊了一声楚璟的名字。 “抱歉，父亲。”楚璟摊了摊手，神情有些漫不经心，“也许是我的话太过于直白。但是对于某些事情我并不喜欢含含糊糊。还有，您知道我出国的前三年是在英国留学，但这后一年的动向，您应该从未留心过了吧？” “这，我……”楚老爷子被楚璟的话噎了一下。本来楚璟出了国之后，他就渐渐地将这么个四子给淡忘了，又怎么会特地去关注他在国外做了些什么？ 看着楚老爷子迟疑犹豫的模样，楚璟立即便也就明白了。本来就没有抱什么希望，所以现下倒是也不会觉得有什么失望之类的可笑情绪。只不过，但是有些微不可查的失落涌了上来，像是讽刺一般鲜明。 “父亲，我这一年一直跟在L身边做事。”楚璟淡淡地道，“美国的莱福特家族，您应该听说过。” 楚老爷子的面色一下子变得很古怪。 虽然本家扎根于美国的莱福特家族之前并没有将手伸向中国这一块，但这并不影响他了解这个军火世家在道上的分量。 至于L，他自然也是知道的。据说，莱福特的上一任家主娶了一位中国籍的妻子，给孩子取名字时，便沿用‘莱福特’的中文译法‘左’为姓氏，取了一个中文名字。但是这个中文名字从未对外公开过，所以日后外界对于这个莱福特家族的第一继承人便习惯性地取用‘L’作为代称。 不需要名字，甚至不需要那象征着身份的‘莱福特’姓氏，只是一个简简单单的代号‘L’，就足以说明这个莱福特家族现在当权人所占据的地位。 L所代表的意义，某种程度上，甚至已经超越了‘莱福特’这个姓氏所给予他的荣耀。 而现在，他的儿子竟然说，他这一年都是跟着L？ 他的儿子竟然和L搭上了线？ 这说明了什么？ 楚老爷子甚至来不及高兴便立即陷入了某种恐慌之中——如果他的儿子真的联合了L，那么对于楚家，这不得不说是一个巨大的威胁。 抬起眼瞥了一眼楚璟，楚老爷子的脑中瞬间闪过无数个念头。但是，既然自己这个儿子已经明确表示不会回楚家的话……那么，应该暂时还没有关系。 但是，一旦他真的回了楚家，难保有一天，他不会连同外人，做出什么不利于楚家的事情。这种事情，他绝不可能允许！ 幸好……幸好他还没来及开口。楚老爷子有些后怕地想着。 “既然阿璟不愿意回来，在国外似乎过得也还不错……那么暂且就这样吧。”楚老爷子将话题一转，道，“只不过要是在外面呆的累了，楚家还是欢迎你回来的。” 欢迎？楚璟冷冷地笑了一下，经过今天自己的一番言语，楚老爷子是防备自己都来不及吧，又怎么谈得上欢迎？ 不过，能够让楚老爷子突然生出将自己接回楚家的这种想法，楚修和老爷子之间发生的矛盾究竟是怎样的？不得不说，楚璟确实是好奇了起来。 即使心中的想法已经转了好几个弯，但是楚璟和老爷子的面上倒是依旧维持着那带了几分可笑意味的父慈子孝。轻轻勾了勾唇，楚璟点了点头应道，“父亲，我知道了。” 与此同时，塞拉利昂。 玫瑰酒吧。 虽然表面上说是一家酒吧，但是只要了解这里的人都明白，这里的功能可不仅仅只是一家提供酒水服务的地方。 虽然玫瑰酒吧的店面狭小，外表破败，但塞拉利昂，这样一个小小的声色场所却是依旧日日生意火爆。 妖娆的舞女化着浓艳的妆台，上身穿着几乎包裹不住自己胸部的比基尼，极尽妩媚地围绕着钢管舞蹈。诱人而惹火的动作引人遐想，引发一片叫好和猥亵的口哨声。 暧昧低俗的靡靡之音充斥着整个酒吧，烘托着众人的纸醉金迷，将堕落一词表述得淋漓尽致。 “嘿，莉莉娅，一段时间不见，又性感了许多。”酒吧的门再次被推了开来，一个年轻的褐色皮肤的男人步履轻松地走了进来。 熟门熟路地坐吧台前，语言轻佻地调戏着面前美丽动的老板娘，“让人简直食欲大动哦，莉莉娅！” 名为莉莉娅的美人却是眼角一挑，带出一丝掺杂了狠意的妩媚，“库卡，再拿你的狗眼盯着老娘，信不信老娘让你一辈子只能被压？哦，我的意思是——直接帮你剁掉前面那根没用的废物！” “莉莉娅，你真是无情！”库卡惊悚地退后了一步，随即耸了耸肩，“好吧，好吧，莉莉娅，那么老规矩，帮我找一个不错的妞儿吧。你知道，我这段时间忙疯了，都累坏了！” “哦？”莉莉娅似是不经意地问道，“忙什么？” “还不就是——唉。”库卡摇了摇头，“这个可不能告诉你。当然，如果你愿意陪我睡一晚，说不定——” “去隔壁旅店2315，薇拉在里面等。”莉莉娅有些受不了地皱眉打断库卡的话。 库卡满意地一挑眉，拿走莉莉娅丢来的钥匙，然后利落地留下一笔钱，“那么，莉莉娅，我就不耽误时间了。回头见！” 莉莉娅冷笑一声接过库卡的钱，数了数，心情好了些。 嗯，也就这时候，才会显得可爱一些。莉莉娅耸了耸肩，想着。 “老板，目标人物已经出现。”克里斯敲了敲门，随后径直走了进去，对正在翻阅着什么资料的左以渊低声报告道。 “哦？”左以渊抬起头，“等了这么久，鱼儿终于是上钩了？我们过去看看。” “是。” 第六十章 左以渊一走进屋子，就看见了正昏迷不醒地躺在地上的男人。浑身除了一条短裤，倒是没有其他半点遮掩的东西。原本还算得上光洁的背部，因为先前搬运他的汉子们的不耐心，一路拖行中被墙角、桌脚什么的碰撞了好几下，现在青青紫紫的一片，看起来有些凄惨。 “这就是库卡？” 因为躺在地上的男人面部是朝着地面的方向，一时间倒是看不清模样。左以渊在男人身上不轻不重地踢了一脚，侧头问着守在一旁的大汉。 那大汉是阿舍尔特意派遣给他们的向导。土生土长的塞拉利昂人，倒是说了一口标准的美式英语。 听了左以渊的问话，大汉点了点头，低头瞥一眼依旧还在昏迷着的男人，脸上的表情极为肯定，“局里有成立过专门调查库卡的调查组……但是这小子实在狡猾，这么久了，我们也没有找到他的犯罪证据……但是对于他，我们已经注意很久了。绝对不可能出错的。” 左以渊挑了一下眉，视线扫过库卡，随即眼里闪过一丝诡异的光。转身走了几步，伸手拖了一张凳子，在距离库卡两米开外的地方停住，然后姿态从容地坐了下去。 “克里斯，”左以渊声音很轻，甚至可以从中听出一丝愉悦的味道，“看来我们请来的客人不愿意睁开眼睛来与我们进行一场……公平的，是的，公平的交流。所以，克里斯，或许你可以给他一颗子弹。你知道，有时候疼痛是最好的清醒剂。” 克里斯微微一愣，转头看着左以渊。 “当然，克里斯，记得注意一点分寸。”左以渊双手交握，组成了一个金字塔一样的形状，“千万不要一不小心给我们尊贵的客人造成什么——不可挽回的伤害。” “——不用了！” 克里斯对上左以渊的视线，脑中有什么一闪而过，随即瞬间明白了左以渊的意思。但是还未等他开始忠实地实施左以渊的命令，那一头，原本还是昏迷不醒着的库卡却诈尸一般地从地上弹跳起来，一脸惊恐地举起手高声喊道。 “我已经醒了。非常，是的，我是说我现在非常清醒！”库卡简直是要赌咒发誓了，一张脸绷得紧紧的。不安地扫过克里斯略有些鼓，明显是装有了枪支的腰侧，小声地咽了一口口水，随即勉强地挤出一个谄媚的笑，“各位大人你们想要知道什么，我保证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众人看着库卡毫无骨气的模样，俱在一瞬间不由得默然。 库卡的表情僵硬到了有一份扭曲，心中更是骂声不断。他知道他的运气一向不好，但是谁能告诉他，最近一段时间，他怎么可能会倒霉成这个样子？ 几个月前被一群野蛮人强行绑走了唯一的妹妹，以要挟他来帮他们去制造钻石证书。和一群叛乱的革命军绑在一条线上？哦，天知道他担当了多大的风险！而且，该死的他还不能拒绝！ 自从被带到了革命军的阵营后，他们将他看得比囚犯还要严实。老老实实在那里呆了几个月，好不容易才获得一次外出的权利，他想都没想就来了玫瑰酒吧，想要放松放松，宣泄一下。 但是——上帝的内裤！他只不过刚刚亲吻上薇拉的唇，脱光了衣服——甚至都还没来得及脱光，他就被人给突然袭击了！ 这真是……这真是……库卡悲愤地想要揍人。但是环顾周围一圈，看看对方的人高马大，再看看自己白斩鸡一样的身材，咽了咽口水，很没出息地又缩了回去。 这不能怪他。你不能要求一个从事技术行业的高等人才会有什么美国时间去锻炼身体！ 估计是从未想过，给他们造成了不小麻烦的库卡竟然是这么样一个软骨头——他是说，识时务的人，左以渊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在脸上露出一点怎样的表情来才好。 微微眯起眼仔细打量了一下那个依旧赤果果地全身只剩下一条小内裤遮羞的男人。 嗯……如果真的看这张脸的话，或许应该说是男孩更恰当。 库卡的年纪出乎意料的小。如果政府给的档案没有作伪的话，那么眼前这个男孩今年也不过才刚刚十九岁。 十九岁的年纪，就拥有一身顶端的造假技术——甚至那些伪造的证书，连大多数专业机构也无法辨别出来。这不得不说，的确是个人才。 库卡有一身褐色的皮肤，但是五官长得倒是清秀。当他睁大着眼睛，无辜地望着你的时候，倒有一点阳光好少年的味道。 嗯……或许是个可以用的人。左以渊心下算计，唇角略略勾起了一点。 “……库卡，是吧？”左以渊玩味地念着库卡的名字，深褐色的眼里带着一丝捉摸不透的意味，“你倒确实是个厉害的人物啊。” 库卡被左以渊那一眼看得有些发寒。强自打起精神，撑起笑，插科打诨地道，“啊，没什么，没什么。一般一般，全国第三啊哈哈。” “全国第三？”左以渊盯着库卡，“不，不，你太谦虚了。库卡，你可不知道你的手艺到底是有多精湛。那么多的钻石证书，竟然一个都没有被检查出问题——太厉害了。” 库卡有些飘飘然。然而还未等他露出什么得意之色时，左以渊轻飘飘的一句话，又瞬间将他打入了谷底。 “而且，不得不说，这世上，也没有几个人能够技艺精湛到，让我损失了一个钻石矿。”左以渊笑眯眯地，“那是一笔天文数字。库卡，你说，这笔损失，我到底该去找谁来讨要才好？” 库卡被左以渊看的背脊上隐隐冒出了冷汗。 “啊，啊哈……这种事情……” “另外，库卡先生。”左以渊冲着库卡弯唇一笑，侧头朝着一名大汉的方向示意了一下，“你认识这个人么？” 库卡疑惑地看了大汉一眼，随即似乎有些奇怪地道，“好像……有一点眼熟？” 大汉受到左以渊的暗示，了然地接口道，“库卡先生，我是来自政府军方面的军人。我们这边政府已经派人找你很久了，今天能在这里看见你，我真是感到非常高兴……或许，您可以马上同我一起去塞拉利昂的监狱去观赏一圈。” “监狱？我想，不用了吧。”库卡脸色微微有些发白，“老实说，我对那里并没有什么兴趣。” “但是，库卡先生，你该知道，这恐怕由不得你了。”大汉冷冰冰地道，“触犯了叛国罪的塞拉利昂公民——或许这辈子，你都需要呆在那里了。” 左以渊满意地看着库卡浑身在一瞬间僵硬起来，唇边的笑深了一分。 “当然，也并不是没有转圜的余地——”左以渊向后靠了靠，神情异常轻松，“戴罪立功的机会……库卡，你要还是不要？” 库卡不是傻子。看到左以渊这么明显的姿态自然是明白人家这次是想拿自己当枪使一回。但是就算是知道又能怎么样？他不能坐牢，绝对不能！何况他们的话也明摆着，要是自己不肯合作，那么他这辈子都别想踏出监狱一步了！ 这实在令他不能想象！ 但是，如果自己一旦答应了——那批野蛮的反政府革命军难道就会轻易放过他？哦，还有他的妹妹！她才八岁！ 眼珠子不安地快速转动着，冷汗一滴滴地从额际滑落。时间的流逝分明没有声音，却让库卡越发焦躁不安。 抬头看了一眼满脸从容，正好整以暇地等待着自己做决定的左以渊，咬了咬牙，库卡问道，“先生，虽然我这样问有些失礼，但是，您知道，这有关于我的人身安全，我不得不更加小心谨慎一点。” “当然。”左以渊轻轻抬了抬下巴。 “请问一下，是否只有我合作的话，我就不需要再以任何罪名被送入监狱？我的意思是，任何罪名！还有，”库卡快速地瞥了一眼那位来自于政府军的军人大汉，“对于我的情况，其实革命军从来就没有完全信任过我。所以，我不能保证我所提供的信息一定会对你们的工作带来什么帮助。” “对于这点……我只能说，”左以渊笑了一下，“这取决于你对我们的贡献值。” 库卡听明白了左以渊的画外音，面色不大好看，“可是，可是先生，这对我不公平！我根本无法保证——” “那就与我们无关了，不是么？”左以渊淡淡地打断库卡的话，“这个世界上，又有什么事绝对的公平？你觉得呢？” 库卡紧紧皱起了眉头，却不再说话。沉默了许久，眼睛有些发红地抬了起来，“好，我知道我该怎么做。我保证我会是个有用的帮手。但是我有一个条件。” 左以渊不置可否地看着库卡。 “在这次的行动中，无论如何你们要确保我和我的家人的人身安全。”库卡冷静地道，“如果我们受到了几乎致命的伤害，那么我有理由立刻终止这种不公平的协议！” 左以渊挑了挑眉，打量了库卡许久，笑了，“我想，我们应该可以有一个很愉快的合作了，库卡先生。” 第六十一章 昨天夜里下了一场雨，好在到了早上的时候却是放了晴。楚璟走出门，深深地吸了一口尤还带着潮湿味道的空气，心情好了一些。 转过身走进屋子，朝着正从楼上向下走来的楚欣然打了一个招呼，随即拿起桌上放着的车钥匙就准备出门。 “阿璟，这么早你准备去哪里？”楚欣然有些好奇地问，“不一起来吃早餐么？” “不了。”楚璟冲着楚欣然笑了笑，举手晃了一下手中的钥匙，“回了中国这么久，有个地方我还一直没去过……呵呵，转眼都要到父亲的寿宴，要是再不去拜访一下，估计今晚她就得入梦来找我聊天了。” 虽然楚璟没有明说，但楚欣然却也是一下子就反应了过来。 “你是要去拜祭阿姨？”楚欣然有些拘束地双手交握着，看着楚璟，犹豫道，“要不然，用过早餐，我陪你一起去？” “不用了。”楚璟摇了摇头，“我一个人就可以了。再说……估计给老爷子过完寿我就得回美国，可不得给我们母子两个留点私人空间么。” 楚欣然听了楚璟这话，便也就不再坚持。冲着楚璟笑了一下，道，“也好，那我就不跟着了。不过，阿璟，记得早点回来。礼服早上会送过来，记得来试试，合不合身。” “好。”楚璟应了一声，将手中的车钥匙用指尖轻轻转了几圈，转过身，背影倒是洒脱，“那我先走了。” 楚璟这边刚走，那头楚怡然也慢悠悠地从二楼晃了下来。眼一瞥，透过窗子看见那辆眼熟的车子，冷哼了一声，随即阴阳怪气地睨着楚欣然道，“哟，刚才开车走的那位是咱们楚小少爷吧？那小少爷不是咱们三妹的心头好，时时护着，天天黏在一起的么？这么这一大清早的，倒是人家小少爷抛下你独自个儿走了？” 这话说得不怎么好听，含义也有些似是而非的荒唐，饶是楚欣然没什么脾气的性子，一时间也不由得皱紧了眉头。 “二姐，你说笑了。”楚欣然伸手拉了拉自己的裙边，轻轻道，“阿璟又不是小孩子，要去哪里怎么轮得到我们来管？” 楚怡然姿态优雅地从台阶上朝下走，下巴微微抬着，看着楚欣然的时候，像是带上了一丝不屑，“知道人家小少爷不是个孩子就好。也不是我说你，欣然，你都是要做新娘的人了，这些日子上赶着往个不是自己丈夫的男人身边凑干什么？” “二姐！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阿璟姓楚！”楚欣然这下是真的火了，一张秀气的脸猛地一沉，竟也带出了一点不输于人的气势来，“二姐，阿璟是爸爸亲口承认了的楚家人，这一点毋庸置疑。方才你说的那句话，我听着没什么，但要是让爸爸听去了——你说，会有什么后果？” “哟，几日不见，呆在罗少身边，咱们楚家最温顺柔美的小兔子也学会龇牙了啊？”楚怡然用右手捂住嘴，娇声笑着，眼里却露出了一丝狠辣，“楚欣然，你这是在威胁我？” “你知道我没有这个意思。”楚欣然毫不避讳楚怡然的警告，拧着劲和她对视着，“不过，二姐，我想你最近还是安分一点为好。前两天大哥身边那个男人出了一点意外，大哥似乎气得快要疯了——这么多年，我从未见过大哥那么生气的样子。二姐，你说那件事到底是谁做的？” 楚怡然脸上的表情微微一滞，看着楚欣然，微微拧起眉，随即又是一阵娇笑，“谁做的？我怎么知道是谁做的？意外么，这世上每一天都会发生那么多意外，那个谁谁不小心碰上一个，有什么好追究的？” “但是，为什么偏偏这个意外就出在了二姐你扬言要出手教训某人之后的不久？”楚欣然一张脸绷得紧紧的，“你动了大哥拼命护在心尖上的人，大哥绝对记着你一笔。但是这一动，却又没将人害死，所以爸爸也不会记着你的好——” “闭嘴！”楚怡然脸色难看起来。 楚欣然却是依旧不依不饶地道，“而且，你这么一弄，倒是更有借口让大哥不会楚家——老爷子想见见大哥，和他开诚布公地谈一谈估计最近都会被拒绝。二姐，你说，这笔账爸爸又会记在谁的头上呢？” “楚欣然！”楚怡然一张描画的精致的脸一瞬间有些扭曲，纤细的手指绞着，指间因为用力而有些发白，“好啊，好啊，到底是留着我们楚家人的血，哈！我们以前还真是都小看了你啊！” 楚欣然轻轻咬了一下嘴唇，眼神依旧执拗，“二姐，你知道的，我并不跟你吵。楚家我敢肯定，只要大哥想要，那爸爸就绝对不会把它再转交给别人。至于阿璟……他对你也没有什么威胁。就因为这个，阿璟甚至不想留在中国！” “无论是我，还是阿璟，我们都不会，也不可能会是你的阻碍，所以我不明白，”楚欣然一字一句，毫不客气地盯着楚怡然，“我不明白，二姐你究竟是在担心些什么！” “你——” “好了，该说的我已经说了。”楚欣然看着楚怡然一副被自己气到不行的样子，低下头理了理自己的衣襟，脸上没什么表情，“早上我和阿昱约好了一起去看一看我们的婚房。时间也差不多到了，早餐我就不在家里吃了。那二姐，我先出门了。” 言罢，不等楚怡然再发表什么意见，拎起一边仆人顺势递上来的手提包，礼貌地朝着楚怡然点了点头之后，忽略楚怡然一双瞪得要出血似的眼，径直转身朝外面走了出去。 直到坐在了车子上，关起了车门，先前还强装着淡定的楚欣然一下子就泄了气，一张秀气的小脸上浮现出了一点劫后余生的后怕来。 ——竟然真的就这么说出来了。 楚欣然自己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她知道，楚家这个长小姐其实并不是很喜欢自己。虽然这么多年来她对楚怡然也的确有着一些看不过眼的地方，但是出于各个方面考虑，实际上她也从未与她正面发生过什么冲突。 但是今天，居然就这么不管不顾地说出来了！ 楚欣然用手捂住自己滚烫的脸——虽然有些不可思议，但是真的——把心中的怒气直截了当地说出来——真是……好棒的感觉！ “三小姐，我们现在去哪里？”司机缓慢地将车子开出楚家，透过后视镜，看着面色通红，有些与平时不一样的楚欣然，低声问道。 “嗯？嗯？”楚欣然回过神，眨着眼想了一会儿。 先前说是和罗昱章约好看房子什么的自然是一时间找出来的借口。哪有人会约在一大早？ 不过……看房子么？ 似乎听起来也是个不错的主意。 “最近有什么新开的楼盘么？”楚欣然问道。 “有的。”司机立即道，“盛天集团最近承包的‘空中花园’马上就要开盘预售了。怎么，小姐想要去看看？” 楚欣然笑着点了点头，不知想到了什么，眼里带了些甜蜜的笑意，“那就过去看看吧。” “好的，三小姐。” 楚璟车子开得不快，但是好在出门尚早，路上堵车情况比平时要好得多。等将车子开到了墓园，时间也才刚刚过了七点。 毕竟不是什么祭祀的日子，清晨的墓园安静到了甚至有些冷清。楚璟捧着一束雏菊，缓缓地走到一座小小的墓碑前。 简单到了极点的石碑上公式化地刻着一串名字，偏上方，贴着一张女子的照片。 照片上的女子还是个少女的模样，黑直的长发，学生气浓厚的齐刘海儿，抿着嘴轻轻地笑，看起来有些腼腆。 “妈，好久没来看你了，你不会生气吧？” 将花轻轻地摆了上去，楚璟眼角化开一点温柔。 关于他的生母，其实楚璟的记忆并不是太多。毕竟她死的太早，而时间又漫长得太残忍。一天一天的，将他记忆里的那个女子一点点地从他的脑海中剥夺，最终再次回想，也只能忆起那一点不甚明晰的剪影。 但是无论如何，有些东西还是不能忘却的。 比如，那个不懂得照顾孩子，尚且还能被称为少女的女子，手足无措地哄着被大孩子们欺负没有爸爸的小孩子，笨拙地拿出一叠扑克，讨好一样地问，“宝宝，不生气，不生气……妈妈教你玩扑克，好不好？” 比如，那个明明面容稚嫩，身材单薄的像是随时都能被风吹倒的女子，在望着某个人的时候，会露出一种温柔欢喜到了骨子里的温柔。 比如，那个看起来青涩胆怯，骨子里还充满着一些天真想法的女子，会在生死抉择的那一刻，毫不犹豫地冲上前去挡住某个人的身体。那姿态，犹如注定扑火的飞蛾。宿命的死亡。死而无憾。 终究，也是个痴人。 楚璟笑了一下，点了一支烟，静静地吸着。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太阳升得高了些。天气也渐渐有些热了。 楚璟将已经燃尽的烟熄灭，伸手抚了抚墓碑上的那张少女的照片，轻轻道，“妈，我找到我生命中的那个人了。用了我两辈子的时间呢……” “是个男人。不过，对我很好。我想，再不会有人比他更爱我了。你明白全心全意爱一个人是什么感觉，所以，你会祝福我的，对吧？” “下一次。等下一次吧。”楚璟笑得更温柔，“下一次，我带他一起来看你，好不好？” 第六十二章 来的时候没有堵车，但等到回去便就没有那么幸运了。 楚璟单手按着方向盘，略有些叹息地看着几乎呈现瘫痪状态的马路，什么话都不想说了。 看现在这个情况，估计至少一个小时内是别想要动弹了。楚璟扫了周围一圈，淡定地如此想着。 因为长时间未曾用餐，楚璟已经察觉到了自己的胃正准备要和自己进行抗议。右手虚按了一下自己的胃部，楚璟对于早上没有听从楚欣然的建议，留在楚家用完早餐再出门有了一点后悔。 不知道现在赶回去的话，来不来得及赶上午餐？ 楚璟坐在车内看着窗外的一溜儿停滞的车子，脑子里天马行空地想着一些莫名其妙的事情。而正当这百无聊赖之际，楚璟视线随意一瞥，却在看见一个正骑着单车的身影后，猛地顿了顿。 好像……看见熟人了？楚璟眯了眯眼睛，似是想那个不甚清晰的男人面孔看个清楚。 但无奈，毕竟隔得太远，又是一晃而过，没有看见正脸，楚璟一时间倒也不敢确定。 不过，如果真的是他的话——他回中国后，竟然选了这个城市么？楚璟脑海中浮现出一张略带了些青涩的脸。不怎么特别出色，但是清秀的干净，让人看着挺容易就能生出好感来。 如果下次还能遇上的话……楚璟心里几乎是有些愉快了——嗯，或许可以试着和人家打个招呼？ “shit！库卡，你确定你不是在整我们？”矮身躲过敌方的一枚子弹，克里斯在地上滚了一圈，找到遮挡物后，才连忙遮掩住自己的身形，反手朝着对面猛地开了几枪，然后不等对方攻击，又重新缩回了遮挡物之后。 “我怎么敢？”库卡绷着一张脸，简直是要哭出来了，“你看看我的胳膊，这是肉做的！它现在中弹了！哦，我这是第一次挨枪子啊混蛋！” “闭嘴吧你！”克里斯脸上沾满了灰尘和血迹，混合着从额头滴落下来的汗水，显得格外狼狈，“就因为你的那份该死的情报，老板现在还在里面和什么狗屁革命军头领死磕——库卡，如果我们老板有什么损伤，听着，我是说任何！哼，那你的后半辈子，就等着在塞拉利昂的监狱里度过吧！” “什么？混蛋，这不公平！”库卡激动地瞪大了眼，一下子匍匐着的姿势站了起来，气势汹汹地道，“你们当初不是这么答应我的，你们这群骗子！” “白痴，趴下！” 克里斯看着库卡毫无防备地将自己暴露在革命军的射击目标之下，一张脸霎时变了颜色。伸手用力将人朝地上一拉，紧接着一串子弹插着两人的头顶射了过去。 库卡被着一串变故吓得有些愣住了。 克里斯也被吓得不清。看着身后的一串弹痕，吐了一口唾沫，张嘴就骂，“你特么的想死就一个人死远一点，别拉着老子！老子媳妇还等着老子回家娶她呢！” 库卡瘪瘪嘴，要哭不哭地看着克里斯，“那现在怎么办？” 他是真的怕了。他一个技术流死宅怎么会好好地沦落到这么个地步？现场跟人家火拼什么的——这不符合他的身份啊！ 而且——蹲监狱？还是终身监禁？这还不如杀了他来得爽快！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怎么办？我怎么知道怎么办？”克里斯一边警惕地计算着手中还剩下的子弹数量，一遍环顾着周围的形势——虽然说，因为一开始库卡情报出现的失误导致他们对于后来的敌方支援有些措手不及，但是好在政府军这次人手也还不少，过了之前的手忙脚乱之后，现在情况倒是渐渐好转了些。 瞅准了时间，起身迅速朝对面放了一枪，直接将对面一个士兵爆头后，又赶紧敏捷地缩了回来，抽空瞥一眼库卡，咬牙切齿地道，“阿舍尔已经联系了国际刑警组织，估计再等一会儿或许——” “砰——” 巨大的爆炸声从不远处传来。热浪迎面席卷着周围所有人的感官。克里斯身体僵硬地转过了身朝身后那栋已经被大火所吞噬了的别墅看去，一双眼瞪得发红。 “不，不会吧。”库卡咽了一口口水，脑子里顿时一片空白。 糟了，那个男人还在里面！ 小心翼翼地侧头看了一眼已经僵化了的克里斯，再看了看他脸上几乎是要吃人一样的表情——完蛋了，他这一次，估计监狱是肯定逃脱不掉了。 好吧，或许——他的小命都保不住了！ 楚璟皱着眉头再一次拨打着那个早已烂熟于心的号码。 短暂的“嘟嘟”声之后，一阵美妙的女声从电话里传来——“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不在服务区。sorry……” 楚璟板着脸，面无表情地将电话按掉。 到底是出了什么事？楚璟用手拨弄了一下自己的头发，心中升腾起一股烦躁。他和左以渊之间，已经接连三天都未曾联系过了。这在正常情况下，绝对是不可能发生的。那么，他们那边肯定就是出了什么意外。 可是，普通的意外又怎么会让左以渊他们三天都找不到机会打个电话回来，向他报一报平安？ 今天已经就是楚老爷子六十大寿的寿宴了，三天前左以渊发来的最后一个信息还明确地说，他绝对能够赶得上这次的宴席。但是看现在这个情况，估计他们是被困在塞拉利昂了。 这该死的！ 楚璟狠狠地握紧了手中的手机——偏偏他现在离他们有千里远，即便担心，却也还是什么都不能做！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电话那头似乎永远都是无法接通。楚璟已经彻底憋不住气了。随手将手机放进口袋里，转身，朝着门外大步地走了出去。 然而，还未等楚璟正式和楚老爷子告辞，外头过于安静的气氛瞬间就让楚璟察觉到了有什么不对劲。 皱了皱眉头，朝着老爷子他们的方向走过去，还未真正走近，就听得那边的老爷子中气十足地暴喝出声。 “楚修，你这个逆子，你这是要气死我！” 第六十三章 楚老爷子这一声暴喝确实是让楚璟忍不住愣了愣。 先不说其他，单是今天这是老爷子六十大寿的当场，老爷子怎么的也不该在这个时候训斥楚修来。毕竟无论对内还是对外，楚修都已经是打上了楚家继承人的标签，楚老爷子的态度无疑是当众给了旁人一个不大好的讯息。 ——楚家，似乎出了什么问题了。 楚璟挑了挑眉，迈着步子走了过去。然而还未走近，原本站的稍远一些的楚欣然见了楚璟，就赶紧伸手将人给拉了过来。 “三姐，这是闹得哪一出？”楚璟见楚欣然拉着自己，也就顺势靠了过去，带了几分好奇，“老爷子平时里，可没见着发这么大的火啊。” 楚欣然脸色有些纠结，朝着楚老爷子的方向努了努嘴，“大哥带了……咳，带了‘小嫂子’回来给爸爸祝寿，然后，爸爸——说实话，我也没见过爸爸当众对着大哥发这么大的火。不过，大哥这次确实有点过了。今天好歹是爸爸的寿宴……” “小嫂子？”楚璟玩味地重复了一句，心中暗忖，看老爷子这个表现，楚家大少该不会是找了个年长的寡妇？哈，要不然怎么能让老爷子当众这么落楚家的脸？连表面上敷衍一下都是不肯的了。 楚欣然似乎是明白了楚璟的想法，表情更古怪了一点，“要是大哥找的是个……咳，倒也好了。偏偏——阿璟，你还是自己看吧。” 楚璟听了这话，好奇心倒是越加的重了起来。 那边，老爷子的声音依旧不见低落，但另一边的楚修却似乎是一言未发。楚璟朝着楚欣然点了个头，朝那边走了过去。走进一看——哟，原来是这么回事。 楚璟眯着眼看着有些无措地站在楚修身边，右手却和他家那个以严以律已闻名的楚大少紧紧相握着的男人——嗯，或许该是称为大男孩更加合适？ 原来，楚老爷子这些日子的反常，都是跟这件事有关？ 哈，这么想来，倒是有趣得很了。楚璟唇边的笑意深了一分，眸中却漆黑一片，讽刺的异色一闪而过，却又转瞬被压制了下去。 这么说起来，上辈子似乎也是发生过这么一件事的。只是当时的自己似乎正在异地为如何抢占地盘，以获得老爷子的注意力为目标，根本没有来得及去关注楚家发生的这么一件插曲。 嗯——如果自己当时知道了老爷子曾经一度想要换掉这么个被打上“同性恋”标签的继承人，但是思来想去却最终还是不肯将权利分给他——啧。 楚家突然觉得，命运这玩意儿实在是太他妈的操蛋了。 而且—— 楚璟仔仔细细地看着站在楚修身边那个眉眼干净的大男孩，面色微微有些感概。真没想到，将楚大少顺利拿下的人——居然，还是熟人啊。 这世界真小。 那头楚老爷子对着一言不发的楚修似乎也是骂累了。瞪着眼睛，“呼哧呼哧”喘了几口粗气，终于声音放缓了些，“楚修，你要明白自己的身份，什么事情该做，什么事情不该做，你心里都该有个度。你实在，实在太让我失望了！” 楚修抿了抿唇，低头望了自己身边的男孩一样，没说话，却是安慰似的轻轻捏了捏他的手心。男孩似乎被惊了一下，随即抬头回了楚修一个笑，微微摇了摇头，作为回应。 楚老爷子看着楚修和那个男孩之间的互动，眼睛珠子都给瞪红了。一口气憋在心里许久，才压着声音，似乎携带着无穷的怒火一般地开口，“楚修，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是在挑衅我吗？” 楚修眼神沉沉的。除了一开始将男孩带到老爷子面前时，说的那一句，“这是你儿媳妇”以外，自始至终却是没再开口说一个字。 “好，好，好——楚修，你长大了，翅膀也硬了啊！”楚老爷子怒极反笑，指着楚修身边的男孩就道，“既然你不要脸面，那我今天也就豁出去了。楚修，你给我听好了，如果今天你让这小崽子滚蛋，那么我楚家的继承人就还是你，如果你要依旧还是跟我犯浑——我楚家也不是只有你一个儿子！” 楚璟看见楚老爷子瞥到了自己，立即明白老爷子是想拿自己当枪使了。 果不其然，老爷子那句话刚出口，下一秒，就气势汹汹地走过来，一把拉住楚璟的胳膊，然后朝着楚修冷冷地道，“该怎么做，你给我好好掂量掂量吧！” 楚璟想要叹气。这种狗血八点档剧情，他是真心不想参与进去。 “阿，阿璟？”然而，还未等楚璟这边有什么表情，那头一直安静地站在楚修身边的大男孩却是像看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冲着楚璟惊讶地瞪大了眼睛。等到确定了眼前的人的确就是曾经在赌船上帮过自己好几次的那个中国荷官，男孩的眼里立刻浮现出了惊喜的笑意，“好久没见，没想到居然会在这里看见你！” 男孩的话一出，倒是将现场的气氛瞬间又来了一个大逆转。楚老爷子惊疑地看着楚璟，似乎是想问什么。但是话转到了口边，却又像是顾虑什么一般，什么都没说出来。 楚璟环顾周围一圈，将所有人的表情收入眼底，这次是真的笑了。 “是啊，好久不见。”楚璟浅浅地勾了勾唇角，视线在男孩和楚修相互牵着的手上扫过，带了点戏谑地问，“不过，许凡，我现在，似乎是要对你改个口，该称为小嫂嫂了？” 许凡“唰”地一下红了脸。 “阿璟，你在胡说什么！”楚老爷子气的浑身哆嗦。 楚璟笑了笑，正准备和老爷子摊牌，没想到那头一直装木头人的楚修倒是抢先开了口。 “父亲，我想，我的决定你已经清楚了。既然在我之后，还有四弟的话，那么我也不用再去顾虑什么。”楚修一字一字慢慢地道，“那楚家，就拜托四弟接管好了。” “你这逆子，你真以为我不敢——”楚老爷子已经出离愤怒了。 “等等，等等！” 眼看着事情就要神展开，楚璟这时也顾不得起来，连忙喊了一声，刷一刷自己的存在感，“那什么，大哥，老爷子，你们且听我说一句，嗯？” “阿璟，你要说什么？”楚老爷子握着楚璟的胳膊格外用力，脸上似乎是想挤出一个慈爱的笑，但是却没成功，看起来，反而有几分狰狞的模样，“以后楚家可就指望你了，有什么要求？尽管说！” “这个，老爷子，恐怕不行。”楚璟笑得很假。 “不行？有什么不行的？阿璟，你是怕你能力不够？没关系，我可以——” “不是。”楚璟笑得更假了，“爸爸，实际上，我一直想告诉你的，我已经有一个爱人了，本来他这次是想和我一起回来参加你的寿宴的。” “然后？”楚老爷子感觉到了有什么不好的预感。 “但是他好像出了一点小麻烦，所以我现在必须赶回去了。”楚璟眨了一下眼，有几分天真烂漫的味道，“对了，他和小嫂子一样，也是个……男人。” 然后…… “砰！” 嗯，这是楚老爷子的昏过去而倒地的声音。 “爸！爸！” 嗯，这是众儿女焦急呼喊的声音。 “真是……心理素质太差劲了啊。” 嗯，这是罪魁祸首无良吐槽的声音。 一片混乱。鸡飞狗跳。 然后？ 然后某罪魁祸首趁乱登机飞回美国去了。 再然后？ ……就没有然后了。 第六十四章 楚家被楚璟这么一搅合，老爷子的寿宴是彻底地泡汤了。 原本就内定了的继承人，当众带着自己的同性爱人前来出柜也就罢了，好歹还有个小儿子备着不是？但是现实总是特么的操蛋。紧跟着大儿子出柜后，原本拉来作为备胎的小儿子也立刻宣布了自己的恋情？ 而且，他的所谓的爱人，竟然也是个男人？ 是这个世界疯了还是他疯了？楚老爷子感觉刹那间，好像自己的天都塌了一样。 嗯，在那种情况下，说不定，晕厥过去反而是个最好的结果。楚璟有些无奈地这么想着——虽然他对楚家实在生不出什么好感，但是上帝作证，他一直都没有想过要去在楚老爷子的寿宴上捣乱的。 不过，两个儿子竟然都是同性恋这种事情……楚璟认真地想了想，或许，这个就是对老爷子半辈子风流的一种惩罚？ 不得不说，命运真特么的奇妙。 虽然这头还有一些事情没有解决好，但是连续和左以渊失去联系三天后，楚璟也实在等不住了。就地买了一张票，赶着时间飞回了美国。 “楚！楚！这边！” 楚璟匆匆忙忙下了飞机，正准备找辆车直接回左家，但是还未等他动作，那头，一道熟悉的声音蓦然响了起来。 “雷西？”楚璟转过头，皱了皱眉头，一眼就看见了站在人群那头，正拼命朝着自己这边挥手的男人。 ——雷西的身高，确实是有些扎眼了。楚璟微微眯起了眼睛，随即也赶紧将脑中那些有的没的清空，大步朝着雷西的方向走了过去。 “你怎么在这儿？”楚璟朝着四周看了一圈，没有发现那一抹靓丽强悍的身影，声音里带了些好奇，“兰迪娅竟然不在？” 雷西耸了耸肩，“我只是听从兰迪娅的命令过来等你而已——多的我也说不清楚，还是让兰迪娅跟你解释解释吧。” 说着，从口袋里拿出一支手机，伸手按了几个键拨通后，转手递给了楚璟。 楚璟将手机贴到耳侧，“喂”了一声后，那边兰迪娅的声音便立刻响了起来。 “楚？哦，你可终于回来了。你已经和雷西碰面了是么，那我就长话短说吧。” 兰迪娅的语速有些快，但是思路和吐字倒是很清晰，“我想你还不知道，塞拉利昂那边，L出了一点小意外。” 楚璟在听清楚兰迪娅的话的一刹那，心突然急速地收缩了一下，像是被人攥住了一般，让人有一种抽搐般的疼痛感。 果然，出事了。 楚璟使劲闭了闭眼，再睁开来的时候，漆黑的眸子神色已经恢复了正常，只是那浓重的墨黑色让人看着有些压抑得难受。 “然后？” 楚璟的声音很冷静，但是另一头的兰迪娅却知道他的状态应该并没有表现出来的这么好。听到楚璟给了反应，兰迪娅马上就接口道，“楚，不过你放心，L现在很安全。是的，我想，只是一点皮肉伤而已，你不必太过忧虑。而且那边国际刑警组织已经出动了，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不过具体的情况我这边不是很了解……该死！”那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兰迪娅的声音消失了几秒，随即又突然爆发出兰迪娅的一声低咒，“楚，我这边有些状况，暂时脱不开身。L那边的情况雷西也差不多了解了，现在就让雷西直接送你过去——shit！你们这群蠢货——抱歉，楚，我还有些事要处理，就先不聊了。你有什么问题就去问雷西吧。” “对了，L那边要是有什么情况，可以随时联系我——” “我知道。”楚璟应了一声，再看了一眼已经显示挂断了的通话记录，楚璟垂了垂睫，将手机递还给雷西。 “怎么样，楚？那我现在就带你去塞拉利昂？”雷西将手机重新装回口袋，冲着楚璟道。 楚璟点了点头，“你没问题的话，现在就动身吧。” 雷西歪了歪头，“现在？哦，楚，你才刚下的飞机！我觉得，你现在需要一顿迟到的晚餐——不，这个时间了，或者是夜宵？” 楚璟皱着眉头拒绝，“我在飞机上吃过了。” “可是……” “雷西！” 楚璟声音忍不住微微提高了一点，但看着雷西那张带着关心的脸，又轻轻叹了一口气，反问，“如果受伤的那个，是兰迪娅的话，雷西，你还有心思在几千里以外的地方，吃什么见鬼的夜宵？” 雷西面色严肃了一点——好像，是不可能。但是…… 将心比心，知道自己拗不过楚璟，只能认命地退一步，带着楚璟走向兰迪娅停在机场的那一架私人飞机。 利落地坐上驾驶座位，雷西在底下摸了半天，终于摸了一袋压缩饼干出来。将饼干朝着身后楚璟的位置抛了过去，然后熟练地握紧了操纵杆，“之前买的，应该还没过期。嗯，虽然味道可能不大好，但是好歹吃一点添添肚子。如果没记错——楚，你的胃一直都不大好吧？看看你的脸色，已经和死人一样苍白了！” 楚璟看着背对着自己的雷西，一直紧绷着的表情略略松缓了些许。看了一眼饼干包装袋上的生产日期，然后放心地将包装袋撕开，掰了一块塞进了嘴里。 ——啧，这个味道……楚璟嚼了嚼，脸上的表情有几分微妙。 不过，胃倒确实不再向先前那么空荡荡的难受了。 拧开矿泉水的瓶盖，喝了几口水，楚璟感觉自己精神好了一些。 “雷西，虽然我不想挑刺——”楚璟微微勾了勾唇，漆黑的眼里闪过一丝戏谑，“但是，你见过哪个死人的脸色市是苍白的？不应该是变成青灰色了么？” “……” 塞拉利昂。医院。 “还没有联系上阿璟么？”病床上，被包裹的像个木乃伊一样的左以渊皱紧了眉头，对着一旁的克里斯问道。 “一直是关机。”克里斯无奈地摊了摊手，“或许，我们可以再过一会再去试试。” 左以渊的脸色沉了下来。 “别的联系方式呢，联系不上？” 克里斯叹了一口气，然后重复着自己已经说过了无数次的话，“联系到了楚家，但是那边好像也出了一些小意外。楚家老爷子似乎住院了，楚并不在楚家。剩下的，就不知道了——老板，等下！兰迪娅那边来电话了！” “兰迪娅？”左以渊重复了一遍。 “说不定那边有什么消息——老板，我先出去接一下电话。”克里斯一边说着，一边赶紧接通电话朝着门外走了出去。 然而，屋子内还未清净一会儿，病房的大门又被人突然地推了开来。 “哟，L这是终于醒了？” 左以渊懒洋洋地眯着眼朝着来人望去。 不得不说，有的人的长相，天生就是妖孽。便是简简单单地往那里一戳，便就仿佛连阳光也格外眷顾一般，照耀在他周围，徘徊不去。 那种男女通杀的魅力——简直像是一个移动电源一般的存在。 “苏大队长近来很闲？”因为到现在都还没有联系上楚璟，躺在病床上的左以渊脾气自然也好不起来。看着站在一旁对着自己笑得妖孽的苏墨，左以渊敢肯定，他在那双该死的桃花眼里看见了明晃晃的幸灾乐祸。 “啧啧，我这是偷得浮生半日闲。”苏墨一挑眉，坐到了病床旁的椅子上，笑吟吟地瞅着左以渊看，“哟，真没想到，传说中大名鼎鼎的L竟然也有这么狼狈的一天。真是让人看的……好生爽快。” 左以渊竭力压制住爆粗口的冲动，视线从苏墨身上扫了一圈，脸上显出几分笑模样，不咸不淡地道，“看来苏队长这次真的是要来看我的笑话的了？可我怎么记着，前段时间，苏队长比起我这样，可也是不遑多让啊。” 苏墨脸色僵了一分。 “可是，前段时间，苏队长不是在度假么？”左以渊拖长了调子，“不知究竟是怎么样的变故，竟然让圆滑得抓不到一丝痕迹的苏队长，竟然莫名其妙地接手了那么个任务，还跌的……那么惨？” 苏墨脸色完全沉了下来。看着左以渊半天，哼笑了一声，像是恼羞成怒一样地转身走了。 左以渊看见苏墨难得的情绪外露，脸色也不由得闪过一丝玩味。自从上次和俄罗斯那边接头而同苏墨做过一笔交易后，之后倒是一直没再与他碰过面。 不过前段时间发生的那件事…… 不得不说，能将有“千面狐”之称的苏墨逼到去接那么个任务——那个人，他倒是有些好奇了。 天很蓝，风很暖，阳光好得不得了。左以渊却觉得心中的那股无名火越来越盛。 这该死的！如果不是这次莫名其妙的意外，按照现在的时间，他应该是正在中国，和楚璟一起去给老爷子拜寿的。 但是现在—— 左以渊看着自己裹满绷带的身子，脑子上的青筋跳的厉害。 如果不是库卡这个人他还有别的用处，他真是—— “吱呀” 门再度被推开。左以渊冷冷地瞥过去，门口站着的那个笑得谄媚的褐色皮肤的龟孙子，可不就是库卡么！左以渊看着库卡那张写满了谄媚的脸，突然觉得后槽牙泛疼。 如果能动的话，左以渊第一件想做的事，就是直接一鞋底抽到库卡那张二得让人咬牙的脸上去！ 这倒霉孩子！ 第六十五章 库卡提溜着一个装饰得华丽丽的果篮，低眉顺眼地慢慢磨蹭到了左以渊的病床边上。将果篮放到一边，在心里默默做了一会儿心理建设后，咬着牙挤出一个笑，“那……那个，老板你醒了啊？真是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左以渊冷冷地看着库卡，眼神划过自己身上缠着的绷带，从牙齿缝里挤出几个字，“可喜可贺？” 库卡缩了缩脖子，看着左以渊冰冷的脸色，心中泪流满面。 他向上帝起誓，他真的不是故意的！谁能知道革命军的那群疯子会在自己的根据地上埋炸弹？他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技术流死宅，这种打打杀杀，卧底反间什么的东西，他是真的半点都不会！这不能怪他！ 而且——他不想蹲监狱啊。 库卡想起了三天前，从天而降的那一批国际刑警，还有领头的那个美到像是要闪瞎他眼睛一样的领队大队长，思绪不由的有些飘远。那群英勇的国际战士们帮助他们清剿了那一批革命军，然后将重伤的左以渊紧急送往就近的医院治疗之后…… 啧啧，他是第一次知道，原来男人竟然还能够长成那个样子！ 咳，当然，他只是纯欣赏，纯的！库卡默默地想，他当然还是喜欢妹子的。又香又软又好推倒的妹子——咳，话题跑偏了。 让时间倒回到刚才。库卡做了孽，自然是要承担后果的。左以渊被送往医院后，库卡默默躲起来闭了几天风头，正在纠结着要不要直接跑路的时候，突然听到左以渊已经清醒过来的信息。 一听左以渊没死，库卡腰也不酸了，腿也不疼了，一口气上五楼也不费劲儿了。于是，买了点水果，屁颠屁颠地赶紧朝医院赶来看人来了。 但是才刚等到医院电梯下来，还没进去呢，里面一个气场完全黑化的男人就将他彻底震慑住了。 “哟，你就是那个让L差点死于非命的那个……库卡？” 这是苏墨对库卡说的第一句话。对于此，库卡唯一的反应就是……那个美人。超级大美人。国际刑警的超级大美人。而现在，超级大美人正在，嘲笑他。 库卡深深，深深地埋下了头，一张脸涨红了起来。 “L、L好些了没有？”库卡小声地问，“我的意思是……L他现在状态还好吗？吃的还好吧，睡得还行吧？我是说，我不想坐牢啊！L要是真有什么事，克里斯他们会杀了我的！我怎么这么倒霉啊！！” 先前还是压抑着声音笑声询问，但等到后来，似乎是想到什么可怕的结果后，库卡一张脸完全皱了起来，握着拳悲愤地哀叹。 苏墨脸上的黑气本来还未褪尽，听了库卡的话，妖孽地勾了勾唇，眯着眼，似笑非笑地反问，“有没有救？那种情况，那种伤势，你……觉得呢？” 库卡的苦瓜脸僵住了。随即，木着脸和苏墨对视了好几秒，然后麻利地退后了好几步，将果篮塞到苏墨怀里，打着几句哈哈，转身就想跑。 苏墨先是被库卡的反应弄得一愣，但是没愣多久，立即明白过来，冲上前加紧跑了几步，一把提溜起库卡背上的衣服，将库卡整个人拉了下来。 “放手！放手！你再不放手要死人了嗷嗷！”库卡急了。怎么看着文文弱弱的美人，跑起来这么彪悍，手劲儿这么大？ 苏墨看着在自己手里垂死挣扎的库卡，脸上满是黑化后的鬼畜笑意，“啧，你是属老鼠的么？胆子这么小。跑，你跑什么跑？你以为L是什么人，要是他出了事，凭你这两条小短腿，还真以为自己能够跑得掉？” ……你才小短腿，你全家小短腿！库卡木着脸，停止了挣扎。转过身，不情不愿地看了苏墨一眼，“我确实属老鼠，你猜得真准。” ——美人队长竟然真的比他高。 库卡深深，深深看了苏墨的一双长腿一眼，然后愤愤不平地扭过了头。 许是很久没见过这么逗乐的孩子了，苏墨眯着眼带着些玩味地打量了库卡半天，直到库卡都被苏墨的视线弄得有些发毛后，苏墨才大发慈悲地松开了手，带了些笑意地道，“放心吧，祸害遗千年，L那点伤还死不了，你不必这么急着跑。” “真、真的？”库卡感觉自己瞬间被治愈了。血槽全满，原地复活。 “而且，我估摸着，L现在醒来了，也不会就这么放你走。”苏墨摸着下巴缓缓地道，“既然之前L答应帮你免去牢狱之灾，那么就表示你这个人是对他有用处的，对于人才，那个家伙一直很是慷慨大方……” 库卡摸了摸鼻子。哦，没错，他们是要他提供情报来着——然后，出了一点小小的，咳，小小的意外。 “或许……”苏墨想到什么，轻轻挑了一下眉，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对着库卡妖孽一笑，眼中光华流转，带了一丝不怀好意，“或许，你会想要知道一点如何补救自己过错的方法？” 库卡连忙点头。 “你知道中国有一句古语么？”苏墨笑意清浅而蛊惑，“用于你现在这种情况，那就是……负荆请罪。” 然后，他就被苏墨洗完脑后忽悠过来了。 回忆完毕。库卡神归来兮，看着左以渊浑身都裹满了白色绷带的凄惨模样，犹豫再犹豫。真的要，那样？ 虽然库卡对于那种方法的效果表示怀疑，但是最终，在苏墨那蛊惑一般轻柔的嗓音在脑中不断循环播放之后，终于，库卡还是拜倒在苏墨的鼓吹之下，满脸哀戚地望着左以渊道，“老板，我知道，我错了！我的罪名罄竹难书，实在是不可饶恕，普通的惩罚根本不能弥补我的罪过，所以……” 左以渊皱着眉头看着库卡耍宝。 不可饶恕？还罄竹难书？左以渊在心中琢磨，这种话，可不像是库卡能够说得出来的。 冷眼看着库卡又出去了一趟，搬着几根荆棘木条走进来后，左以渊眉心一跳，起了一点不怎么好的预感。 而这种预感在看见库卡随后利索地扒起自己的衣服后，更是立即飙升到了顶峰。 “你在干什么？”左以渊感觉自己的脑袋更疼了。 “……负荆请罪啊。”库卡儿了吧唧的抬头，“苏……咳，有人说，如果想要诚心诚意道歉的话，就必须这么做的啊。” 说着，库卡这头已经将自己的上衣扒干净了，然后，皱着眉头，一脸纠结地看着满地荆棘木条，想着怎么把这玩意儿背到自己的背上去。 “……” 好了。左以渊眉心直跳。他现在已经能够肯定，这种不靠谱的建议，究竟是哪位神仙才能提出来的了。 问题是…… ——怎么能有人可以像面前这个二货一样，傻缺到这种程度？ 第六十六章 “库卡。”左以渊深呼吸了一下，全身都疼的不行的感觉让他此时此刻不想再跟面前这个二货浪费半点口舌，“出去。” “啊，啊哈？”库卡全身僵硬了一瞬，随即悲戚地扭头看着左以渊，“老板，老板你不能这样。老板，我真的知道我错了，我马上就背，马上！” 边说着，库卡一脸决绝地弯腰伸手去拖那一地的荆棘木条。 ……嗷嗷，好疼！ 库卡一双手被扎的破了皮，疼的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我再说一遍，出去！”左以渊声音又低了八度，“现在、立刻、马上——滚出去！如果，你不想下一秒就去蹲塞拉利昂的监狱的话——” “老板——” 库卡被左以渊吓得一愣一愣的，听明白了这话什么意思，立即慌了。丢下手中的木条，几步朝左以渊跨过去。 然后，不小心踩到木条被绊住了。 然后，库卡滑倒了。 然后，左以渊和库卡一起悲剧了。 左以渊眼睁睁地看着库卡朝自己的方向倒过来，但全身被绑得不能动弹的他却无法做出丝毫抵御。一阵闷响后，左以渊感觉整个视线全部都黑了。 胸口一阵阵的闷痛袭来，喉咙间漫出一丝猩甜。这种突如其来的灾祸几乎要让左以渊当即撕下多年来培养出来的良好涵养，直接对着面前这个扫把星破口大骂。 草，你他妈离老子远一点啊听到没有混蛋？！ 然而，在左以渊恢复元气即将骂出声前，病床外，一道清清冷冷的声线淡淡地响起，一瞬间就传到了左以渊的脑中。 “看来，我似乎来的不是时候？” 库卡被身后的声音吓了一跳，赶紧从左以渊身上爬起来。 糟、糟了，库卡有点不敢去看病床上已经被自己迫害的说不出话来的左以渊的脸色，不会被自己撞成永久性不可恢复伤害了吧…… 问题是——还被人给目击了！ 库卡怀揣着忐忑的心，僵硬地扭过头朝着病房外看去。 哦哦，美人！ 库卡眼睛放了光。 哦哦，又是一个大美人！ 哦哦，还是一个男性大美人。男的！ 库卡有些酸楚地想，要是再这么下去，他终有一天会被掰弯的！美人比女孩子还要好看嗷嗷。 比起库卡不知所谓的漫天乱想，左以渊此刻倒真有些不知今夕何夕的感觉了。 熟悉的眉，熟悉的眼。让他思念到骨子的人。此刻，就在这里。离他不足十米的距离。就在他身边。 极致的欢喜导致了脑子里瞬间形成了一个空白领域，一时间，倒是哑巴似的说不出来一句话了。 楚璟冷眼看着病床内的情景。 一个躺在床上的男人。一个站在病床旁边，半身赤裸的……男孩？ 哦，不。刚才那两个人可是贴在一起密不可分呢。 楚璟感觉一股无名火在胸腔里烧了起来，一直烧到他的胃也有些隐隐作痛起来。 而且——竟然不反驳？！ “打扰到你们了？真是抱歉。那我先出去一会儿，你们继续。”楚璟勾出一抹冷笑，瞥了一眼库卡光溜溜的上身，撂下一句硬邦邦的话，然后转身走出了病房。 左以渊感觉脑子更懵了。 这、这是怎么个情况？ 库卡也有些迟疑地眨了眨眼，随后扭过头，看着左以渊，结结巴巴地问，“刚才那位——” 然而，库卡的话还未问完，屋内的两人突然听到大门被人“砰”地一声踹开，紧接着，库卡感觉自己被人抓住裤腰带，轻轻松松一拎，给提了起来。 “嗷……你干什么！你干什么！”库卡狼狈地半趴在先前露面的那个冷面美人身上，胡乱扑腾着。然而，理所应当的，一点效果也没有。 库卡有些出离愤怒了。 一个两个的。难道这年头美人全部都被哥斯拉附体了么？ 而且这一个——好像也比他要高。 对于在自己手里还在不停挣扎库卡，楚璟一直没给个好脸。提着库卡，几步走到病房外，然后顺手一丢，直接将人甩出了门后，“砰”地一声将门关了个震天响。 ——好、好可怕。 库卡咽了一口口水，侧头看着站在外头，对着自己露出一脸同情模样的克里斯，库卡有了一点不好的预感。 “克里斯，刚才那位，是谁？” 克里斯走过来，怜悯地拍了拍库卡光裸的肩膀，深深叹着气，“你不会想要知道的。” “……” 所以这种哀悼一样的表情，你到底是要闹哪样啊？库卡想要挠墙。 屋内，雷厉风行地将碍眼的家伙丢出去的楚璟冷冷地站在一旁看着左以渊，半天没有说一句话。 左以渊被楚璟看的有些心虚。 ——可是，明明他什么都没有做，这种微妙的心虚感觉，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个，阿璟……” 左以渊看着楚璟，因为疼痛而略有些僵硬的脸颊上挤出的一个微笑，看起来有些不大自然。但是那双褐色的眼里，倒是装了满满的温柔，专注地像是只能看见眼前这个人。 “刚才那是个误会，我——” 剩下的话，左以渊再也说不出来。当然，也不必再说。 唇上那抹温热，已经足以说明一切。 楚璟伸手捧住左以渊的脸侧，微微闭着眼，极为细致而专心地吻着左以渊。 起初只是浅浅地贴着，感受着对方熟悉而温暖的气息，紧接着，那淡色的唇慢慢在身下那张因为干涩而略有些粗糙的唇上细细研磨，然后，再伸出了一点舌尖，小心翼翼地用自己的唾液润湿着对方的唇瓣。 这个吻，与其说是久别之后相见所产生的激情，不如说更像是一种小心翼翼的求证。 ——你还好好活着。你依旧在我身边，对不对？ 左以渊看着楚璟那纤长的睫。像是蝶翼一样美好的弧度。安静地垂下，偶尔才极快地颤动一下。像是拨动了心中某一根只为一人而颤动的弦。 于是一瞬间，很想感谢上帝。冥冥之中，竟然将这个人许给了他。 于是，此生就完满了。 低低地叹了一口气，左以渊也闭上了眼，用力地回吻来作为回应。 ——我没事，我就在这里，永远，不会离开。 第六十七章 屋内，小别胜新婚的两人很是腻味了一番，眼瞅着就要上演什么带字母的画面了，但无奈，硬件不允许。 左以渊有些抱歉地看着楚璟强忍着欲望的表情，心里也有些不是滋味。 天知道他想要完全地拥有楚璟想了多久！但是似乎上天偏偏热衷与他作对——以前他们之前还未确立关系的时候也就罢了，好不容易一趟巴黎之行终于苦尽甘来，算是在一起了，但是半路上又突然冒出个楚家三姐挡路，顺顺当当就将他攥在手心里还未捂热的宝贝给带回了中国。 原本想着带就带吧，自己在这边处理完事情就能赶紧赶回去，顺便再去见一见自己的岳父，哪成想竟然出现了这么一个该死的意外！ 而现在，他的楚璟已经近在咫尺，却偏偏…… 左以渊看着被包扎的严严实实的身体，默默叹气。 虽然并不是真的这么严重，但是如果想要做某种成人活动的话，确实，咳。 若是论起不满，相信楚璟现在的不满绝对不会比任何一个人少。无奈地感受着身下拼命叫嚣着的小小楚，楚璟叹着气低头在左以渊唇上轻轻落了一吻，随即将两人的额头相抵，低低地喘着气，努力平复着身体上的热度。 “到底是怎么搞成这样的？”休息了一会儿，楚璟感觉到自己的欲望退得差不多了，这才拧着眉头，严肃地看着左以渊问道。 左以渊苦笑一声，“是个意外。” “意外？”楚璟冷冷笑了一声，视线从左以渊缠满绷带的身子上划过，眸子深处却带着一丝无法言喻的后怕，“你说的意外，差一点就要了你的命，你知不知道？” 左以渊连忙解释，“阿璟，阿璟你听我说，这个其实是医院太夸张了，其实没这么严重的，只是背部被灼伤了一些，我……” 左以渊原本还在滔滔不绝，但无意中视线重新与楚璟所交接后，他的声音却戛然而止。张了张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他没有一刻如此直接地感受到，面前的这个男人，或许比他想象中的，还要更加在乎他。 楚璟做了一次深呼吸，努力压制住自己想要朝着左以渊咆哮的欲望。 左以渊永远不会知道，自己在听到他遭遇了炸弹爆炸而生命垂危的时候，自己是什么样的感觉。那种一瞬间手脚冰凉，脑子一片白，甚至似乎连心跳都感觉不到了的滋味，左以渊根本不会懂得。 他承认，他怕了。他怕极了这辈子好不容易有机会重头来过，他和他却依旧失之交臂。他怕极了他们之间，还会历史重演。他怕极了他的后半生，还要一个人孤零零地在黑暗中渡过。 上一辈子没有左以渊，他独自熬了五年。但是这一辈子，他想，他可能连五年都熬不过去。 意外？该死的意外！ 真他妈的混蛋！ 楚璟甚至想要狠狠地揍左以渊一顿，但是看着他躺在病床上，满身凄惨的模样，却是根本下不了手。他怎么可能对他下得了手？ “给你三分钟时间，把事情说清楚。”楚璟开口，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齿里挤出来的一样，带着阴暗的血腥气，“前因后果，全部原原本本地给我交代清楚！” 左以渊被楚璟难得一见的森冷地吓了一跳，当下也不敢再隐瞒什么，仔仔细细地将所有的责任推到库卡身上，将自己摘了个干净。 库卡，安息吧。每年的清明节，我会记得让人给你的墓上送花的。左以渊在心中默默地道。 而在门外，正站在克里斯身边眼巴巴地盯着病房大门的库卡突然地打了一个大喷嚏。 “谁？谁在说我坏话？”库卡揉了揉鼻子，嘴里嘟嘟囔囔，“在人背后说坏话，太不道德了！” 克里斯懒懒地瞥了库卡一眼，然后视线顺着库卡的脸滑到了他的上身。嗯，那里依旧是光着的。 “你是感冒了吧？”克里斯冷静地道，“半裸了这么久，待会儿你是准备裸奔回去么？会影响市容教坏小朋友的。” 库卡泪目，“可是衣服在老板病房里头。” “你可以进去拿，又没人挡着你。”克里斯耸了耸肩。 “真的？”库卡眨了眨眼。 克里斯扯出一个假笑，“当然。” 库卡被克里斯笑得打了一个寒战，没出息地缩了缩脖子，傻笑，“嘿，嘿嘿，还是算了吧，打扰了老板跟他……叙旧，那多不好。” 克里斯“啧”了一声，没接话，心里还是默默想着之前兰迪娅给自己的那个电话。 这些日子左以渊这边麻烦不断，兰迪娅那头也不太平。普罗拉家族主要的市场在东南亚一带，但是最近那边的道儿却总是碰到一些烦人的小虫子。虽然说不会伤筋动骨，但是任由着他们一次次的挑衅却是实在膈应人。 连续几次的被骚扰，兰迪娅终于也憋不住气，下了血本舍了一批货，特意做了一个局来诱敌。一番勾心斗角，损失不小，但是却也差不多将对方清理了一个干净。只是可惜，途中给逃了一个。 而且按照兰迪娅的意思，逃走的那个，多半就是马塔达家族放在欧洲这边的代理者。如今逃了……怕是会直接回到他的主子身边待着的。 不过，那就是说，他会去……中国？ 库卡看着克里斯在一边出神，忍了忍，却还是忍不住地朝着他那边挪了挪，小声问，“喂，我说，刚才进去的那个霸气侧漏的美人，到底跟咱们老板是什么关系？” 克里斯懒洋洋地挑了挑眉，“你猜？” 猜你妹！库卡犯了一个白眼。 刚才那位美人也不知道是哪根神经搭错了线，对着自己一点好脸色没有也就罢了——那个神情，分明是要活剥了他！ 库卡有些不忿，明明在遇到这么些倒霉事之前，他还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阳光帅气万人迷的小伙子一枚，多少软妹子看着都想要对他投怀送抱来着！ 一群还未开化的野蛮人嗷嗷！他又不是抢了你的妞儿！ 抢，抢了——库卡一惊，随即僵硬地侧身看着克里斯。有些不安地咽了一口口水，库卡扯着嘴角笑道，“刚才那位美人，和我们老板，不会是，咳，不会是我想象中的那种关系吧？” “如果你的思维是正常的话。”克里斯笑得很温和，但是库卡敢发誓，他绝对在那一双眼里看见了明晃晃的幸灾乐祸，“我想，就是那样。” “你所谓的‘美人’，大名楚璟，咱们老板现在的恋人，嗯，或许再过不久，就要晋升为咱们的老板娘啦。”克里斯笑得更开心了，“对了，我真想问你，你那个所谓的‘负荆请罪’……” “是先头那个超级大美人警官告诉我的，”库卡吸了吸鼻子，无助地望着克里斯，“把他供出了，可以从轻发落么？” “原则上是可以的，”克里斯耸了耸肩，“但是，问题是二十分钟前，你的美人警官……已经离开了这里。所以……你懂得。” 库卡皱起一张包子脸。 克里斯紧接着又道，“其实楚是一个很好相处的人，只要你别触及他的底线，他绝对不会对你怎么样的。” 库卡脸上闪过希望的光芒。 “第一，不要让老板受伤。” “第二，不要对老板有什么不良企图——比如脱光了衣服强行扑倒老板什么的。”克里斯想了想，补充道，“无论是不是故意的，其罪都应当诛。” 库卡完全绝望了。 “还有……” “你还要说什么，不能一次性说完嘛？！”库卡暴躁了。 “好吧，好吧，一句，还有最后一句。”克里斯摊了摊手，脸上摆出一个最无害的笑来，“其实，在老板出事之前，老板和楚是已经约好了——” 库卡心中突然闪现出极强烈的不安，“好了，好了，我不要听！” 克里斯欣赏着库卡掩耳盗铃般的垂死挣扎，笑眯眯地一字一顿，“一起回中国见家长的。” 库卡瞪大了眼。 “所以，你破坏了咱们老板大人已经期待了很久的女婿上门的戏码。”克里斯冲着库卡挤了挤眼，“还是以这么——咳，特别的方式。你知道，其实楚……并不像看上去的那么柔弱，他要对付一个人……” 库卡木着脸和克里斯对望，眼中一点光亮都没有了。 克里斯看着库卡完全木着的脸，正暗自思考着自己是不是把话说的太重，吓到了这个孩子的时候，库卡却是一下子向被电打了一下，浑身一激灵，转过身就想跑。 克里斯错愕地瞪大了眼——这种情况下，他居然还有胆子敢跑？ 咳咳，当然，突然是出其不意，但是库卡也并没有跑出去几步，甚至他还没赶到电梯口，就又被人拎着裤腰带给提了起来。 又！又！又！ “嗷嗷，你们这群天生怪力的混蛋，混蛋！”库卡完全对这个世界绝望了。 “嘿，伙计，我说——”克里斯被库卡的闹腾烦的不行，正准备说什么，却突然发现手中提溜的人瞬间安静了下来。 奇怪地顺着库卡的视线朝着病房的方向看过去，呃，病房的门，开了。 库卡眼睁睁地看着楚璟楚美人一步一步地朝自己走近，听着美人用好听的声音冷冷地问，“你就是库卡？”再加上那双冰冷冰冷的眼…… 然后…… 库卡光荣地……晕过去了。 第六十八章 库卡醒了。被好一大桶冰水给直接泼醒了。 “嗷嗷，你们干什么！”库卡被冻得一激灵，下意识地起身一跳，但是这个动作还未完全完成，库卡就又被一阵拉力给拽了回去。眨了眨眼，带了些疑惑地低头去看——身体上多出来的那些绳子……是怎么回事？ ——被绑起来了！库卡想了好一会儿，头脑才渐渐清明过来。 “醒了？” 清冷得不带一丝感情的声音响了起来，库卡听得全身一僵，抬起了头，才看见阴影处，一个男人正半托着下颚眯着眼看着他。 不得不说，虽然楚璟的外表看起来并没有什么杀伤力，但是处于这个坏境下，库卡看着楚璟那张处于阴影里越发模糊而精致诱人的脸，却只觉得寒意一阵一阵地涌上心头。 库卡想要开口说句什么，无论是辩解还是什么都好，至少不要让自己处于这么被动的情况下。但是不知道怎么回事，看着楚璟，却无端觉得整个人都被冻结住了，连开口讨饶都做不到。 楚璟坐在椅子上，视线带了些漫不经心地划过库卡全身。 与其说是男人，面前的人倒更适合被称呼为男孩。长相虽然算不上什么漂亮精致，但是五官清秀，搭配在一起有一种阳光的味道。看起来也是个讨人喜欢的。 楚璟面色淡淡地从怀里掏出一把小巧的银色手枪，随手取了一块丝帛，细心地擦拭起来。白色的丝帛在阴暗处也显得扎眼，轻轻擦过手枪上刻有“璟”字的地方，楚璟的眼神一下子变得晦涩不明起来。 “左这次的行动中，关于革命军那边的信息，听说，都是你所提供的？” 楚璟的声音很淡，虽然没有温和但是也没有什么怒气，听起来如同是对一件毫不在意的事情随口一提而已。但是库卡的心却提得更紧，喉咙仿佛被人卡住了一样，半天，才有些喑哑地吐出一个音节应了一声。 “但是，我不是故意的，”库卡憋红了脸，努力想要辩解，“那只是——” “砰！” 库卡的话还没有说完，库卡的左脚十公分外，突然被一枚子弹给穿了一个小小的弹孔。 库卡吓得身体下意识地一缩，抬头惊魂未定地看向楚璟，一张脸上血色给褪了个干净。 “你，你干什么！” “砰——砰——砰——砰！” 库卡话音未落，只见那头楚璟懒洋洋地抬了手，眯着眼似乎漫不经心地对着库卡这边又毫不迟疑地接连开了四枪。 楚璟的手枪并没有装消音器，子弹射出的一刹那所产生的巨大声响清晰回响在耳侧，库卡被吓得简直快要崩溃了。 浓浓的硫磺味在不大的屋子里扩散，库卡的瞳孔因为急速的缩小而显得有些涣散。 他会死！那个男人，会杀了他！ 库卡没有一刻感觉到自己如此接近于死亡。 即使当初他被革命军抓住，即使他后来被左以渊压着跟他们一起见了革命军首领，并参与了一场正面战斗，库卡都没有体会过这样的滋味。 这个人……他是真的想要自己的命！库卡看着楚璟冰冷的视线，害怕得像是连心跳快要停止了。 楚璟的枪法好得出奇，尽管开出的那五枪并没有真正在库卡身上穿了洞，但是却每一颗都射在了距离库卡不超过十厘米的地方。库卡全身都被吓得发软。 而且，尽管子弹没有直接射中库卡，但那子弹破风而来，留在他皮肤上的那一道道带着灼热疼痛感的红痕，也快让他的心理承受力到达了极限。 库卡承认，自己怕了。这次是真的怕了。 楚璟看着已经瘫软成一团的库卡嘴角勾出一丝冰冷的笑，轻巧地从椅子上跳下来，右手握着枪，一步一步走到了库卡身边。 “库卡，你知道么，我很久很久都没有这么想要亲自动手解决一个人了，”楚璟用枪挑起库卡的下巴，轻轻地笑着，“你真是该死。” “对、对不起。”库卡看着楚璟那双冷冰冰的纯黑色眼瞳，脑子里一片混沌，使劲吸了吸鼻子，张了张嘴，吐出的声音喑哑破碎，“我，我没有……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不是故意的……对不起……” 楚璟看着满面泪痕，视线涣散，显然是被自己吓得不清的库卡，眼神明明灭灭，心中的那股邪火虽然不说全部消了，但倒也不若先前那般难以压抑。 说实话，他的不得承认，一开始听完左以渊的话，他心里确实升起过一丝杀意。 楚璟知道，自己的骨血里一直充斥着一种带着暴虐欲望的因子，尽管他平时一直克制的很好，但是只要某个触点一旦被激发，那么后果将会是不堪设想。 楚璟深呼吸了一下，再次看向库卡的时候，眼中略带了些嗜血味道的眼神缓和了些，松开手将枪收了回来。 “对不起？”楚璟冷冷地笑了一声，语气里还是带了一丝压抑不住的暴怒，“你知道你的一个失误，你的一个意外差点送左去见上帝么？你该庆幸，左他命够大，被你这么玩了一次竟然还有命在！” “我不是故意的，那个时候，我、我……”库卡看见楚璟将枪收了回去，一直紧绷着的神经稍稍松了一些。抬着头小心翼翼地瞥了楚璟一眼，见他眼中虽然依旧冰冷，却没有了刚才那股让他胆寒的阴森，结巴了好一会儿，才感觉到先前简直感觉快要停止的心跳渐渐恢复了正常的频率，“对不起，这次事故责任大半在我，楚先生你想要怎么惩罚我，我都没有意见。但是请求你留我一条命……我还要照顾我妹妹。” 虽然库卡的声音里带了些抽噎的鼻音，但是好歹也算是流畅地将意思表达了出来。楚璟略有些玩味地挑了一下眉，冷笑地反问，“你这是在和我谈条件？你以为……你是什么身份？你有什么资格让我留你一命？” 楚璟面上没什么表情，就连语调也是平平板板地听不出什么喜怒。库卡没有办法揣摩到楚璟真实的想法，也不明白楚璟到底是要怎么处理自己，一时间真是连哭都哭不出来了。 “楚先生……我知道你不会杀我的。”沉默许久，库卡才佯装着镇定，鼓足勇气道。 “为什么？”楚璟半垂着睫，似是有些好奇一般地问。 库卡在心里默默为自己思考着如何才能争取到最大的活命机会，一时间脑子里倒是一片清明。咽了咽口水，库卡顿了一下，随即条理清晰地道，“是，因为我的疏忽，确实是对老板造成了一些不可原谅的伤害，从这一点来说，我罪该万死。但是，楚先生您杀了我，除了让世界上多一堆垃圾外，对您并没有什么其他的好处。” 把自己称作是“垃圾”，这种感觉真是……库卡在心里泪流满面，但是表面上却不敢表现出来，继续侃侃而谈，道，“留下我，我才能为自己的过错进行弥补。虽然我的战斗值不高……但是，楚先生，对于珠宝方面的运作以及线路，我想我还是有些用处的。我记得，老板在塞拉利昂的目的就是一个钻石矿？老板是想冲击珠宝业？如果是这样的话，无论从哪方面来说，留下我，绝对都比杀掉我要有价值的多。” 楚璟似笑非笑地听着库卡说完一大段话，然后似乎颇为愉快地伸手用力地拍了拍。清脆的鼓掌声在不大的屋子里回响着，但这声音却让原本已经有些放松下来的库卡神经再一次地紧绷了起来。 “库卡，我不得不说，你的话很有道理，非常有道理，”楚璟歪了歪头，“条件……似乎也很诱人。但是，你要知道，你虽然有些用处，却也不是不可代替。愿意和左家合作的珠宝界大佬，我想，并不会少。” “但是他们并不会愿意全心全意归顺老板，不是吗？”库卡连忙接口，“与他们合作固然可行，但是我敢打包票，留我一命，我给左家所带来的东西绝对只多不少。” “哦？” “我以人格发誓，只要我还有一口气，我就绝对只为左家所服务！”库卡咬着牙看着楚璟道。 “人格？”楚璟懒洋洋地瞥了库卡一眼，唇畔的冷笑似乎是在质疑他的保证一样，看的库卡心里憋屈。 “不过既然你已经这么说……”楚璟半眯起眼，脑中回想起来先头在病房里左以渊对自己的交代——嗯，收拢库卡，这一点做起来，倒是比想象中的顺利多了。 如果他们的调查属实的话，这个库卡倒确实是个可以用的人才——出生于珠宝世家，天生对于珠宝就有超乎常人的天赋与能力。如果不是八年前家族突如其来的变故，导致他无法再挥霍堪称天文数字的钱财支持自己的珠宝梦，想必这个库卡在珠宝界也早该有所名气了。 眼波微转，却是将心思不着痕迹地全部压了下去，让人难以窥视分毫。冷冷地扯了扯嘴角，楚璟睨着库卡，道，“我希望，做出了这么多承诺的你，不是一个废物。” 你才废物，你全家废物！等，等等—— “所以楚先生是愿意留我一命？”库卡的眼睛顿时亮了。 上帝，这是他今天晚上听到的最动人的一句话了！ 楚璟冷眼看着库卡激动的模样，不知怎么的忽然觉得有些碍眼。轻轻勾起唇角，微微弯下腰去看库卡。 两人的距离离得很近，直到库卡被楚璟看的全身都有些不自在的时候—— 楚璟动手了。 利落地几个重拳落在库卡身上，库卡只觉得一阵剧烈的疼痛，然后，两眼一翻，又重新坠入了黑暗。 见库卡已经被自己揍到昏迷，楚璟才冷着脸收回了拳。随手将库卡丢到一边，顺便伸腿踹了一脚，然后这才理了理衣襟，不紧不慢地走出了屋子。 “克里斯，”径直走出门，楚璟对一直站在门外听墙角的克里斯看都不看一眼，冷声吩咐，“里面那个家伙，你去给我弄醒。醒来后，就直接丢到矿上去。既然他已经说要为左的进军珠宝业做贡献，那就从最基本的开始。呵，想必挖矿挖个一年半载的，对他绝对不是什么难事吧。” “明白！”克里斯摸了摸鼻子，心中默默为还在昏迷中的库卡哀悼。 “……还有，”楚璟走出去了好几步，却又微微停了停，侧着眼看克里斯，道，“如果他的表现尚可——半年后，把他丢到巴黎去吧。David的身边，应该还缺一个侍候的人。”说完，大踏步地朝着楼上左以渊的病房走了过去。 David？克里斯眨了下眼——那不是当今极为出名的珠宝设计大师么？ 随即失笑——啧啧，给珠宝大师当助手……即使在这之前要挖半年钻石矿，但库卡这也算是，因祸得福了吧？ 第六十九章 虽然塞拉利昂一行让左以渊受了不轻的伤，但是随着革命军首领的身死以及一大批领军人物的被捕，一场轰轰烈烈的内部对决也在未彻底爆发之前就暂时落下了序幕。 而塞拉利昂的政府作为补偿，选择为左以渊追加十年免费的开采时间，这一点不得不说算是让他们的西非之行划上了一个还算圆满的句号。 这边的事情告一段落，将该安排的工作安排妥当，再特意留了几个人看守着库卡守在塞拉利昂挖钻矿后，楚璟这边直接坐上了雷西开来的飞机，顺顺当当飞回了美国。 即使左以渊多次强调自己的伤并不如看起来的这么严重，但是楚璟却是丝毫不肯放松。谨遵医嘱按着左以渊在床上整整修养了一个半月，这次点头首肯这位重患伤者出外活动。 日子就这么慢慢过着，一晃眼也就到了八月。 楚璟坐在办公室里微微皱着眉看着手中的文件，手中的笔偶尔在文件上划过，圈点出什么，间或加上一些批注在旁，留下一行漂亮的字迹于上。 看完手上最后一份加急文件，楚璟这才搁下笔，略带了些疲乏的伸手揉了揉自己的眉心。 相对于之前几个月的你争我夺来说，这段日子马塔达那边倒好像是消停了不少。楚璟在心中盘算了一下，虽然在这场博弈中左家损失了几个小场子，但是却也相对的端了对方分布在欧美一带的不少据点，两相抵消，也算是不输不赢的僵局。 但是正因为如此，马塔达家族最近突然的不作为才更显得诡异。楚璟眯了眯眼，根据这几个月对方所透露出来的蛛丝马迹，他们已经可以肯定马塔达家族主要的根据地就在中国。但是，虽然已经确定的地点，可继续在中国排查有嫌疑的家族势力却也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如果，他们可以借助楚家的势力，说不定…… 楚璟想起楚家，忽然又想到了楚老爷子。啧，说起来，那一天楚老爷子被他们气昏过去，应该也没出什么大事吧？嗯，应该不会有什么事，别的不敢说，楚老爷子那好歹也算是大半生都刀枪剑影里过来的人了，总不能这么不顶用不是？ 只是没想到，楚家那个一直引以为傲的楚大少，竟然骨子里也是这么个离经叛道的？ 公然带着自己的小恋人在楚老爷子六十大寿宴会的当场出柜……这一巴掌，打得可真响。楚璟有些玩味地弯了弯唇——不过，原本老爷子还想拿自己做备胎用，可现在他已经知道了，连自己仅剩的小儿子也是个“恶心的同性恋”，这又该怎么办才好呢？ 楚璟心里蓦然升腾起一股微妙的兴奋感。 重生一回，若说对于楚家有没有什么想法了——天地可鉴，他还真是没有。但是，若说不甘心，多多少少还是残留了一点儿。 当然，这一点儿残念不过是他对于上辈子那种得不到承认而衍生的一丝不甘心，这并不会让他对楚家产生什么野心，但也不妨碍他现在站在战火圈外幸灾乐祸地看热闹不是？ 他的那个大哥看起来也是个有几分意思的人物，近期内他必定还要飞回楚家一次，如果能够趁机和楚修搭上线，说不定会有什么意想不到的收货。 嗯，还有——这一次，无论如何，也要将左以渊那个让人不省心的家伙带上！ 楚璟眸色微沉，咬着牙想：身体刚刚才好了八分，就已经不管不顾地满世界飞去了，以后若是身体落下什么病根，也是活该！ 这头楚璟虽然在心中已经默默给左以渊盖下了一个“不省心”的戳，但是那头正忙着的左以渊却是浑然不觉。 不过，至于咱们这左大人拖着还未痊愈的病体满世界飞到底是为了什么…… “东西已经做好了？”左以渊看着正从切割室内走出来的中年英国男人，立即站了起来，朝着男人走过去问道。 男人将工作时穿上的防灰外套和脸上带着的口罩摘了下来，看着左以渊，蓝色的眼睛里闪过一道奇怪的笑意，“我说，L，东西你要是要的话，直接吩咐手下的人来取就好了……何必特地赶过来？” 左以渊伸手抚了抚额，笑道，“这样比较有诚意不是吗？” 男人挑了挑眉，不置可否。 “再者说来，David你的名气这么大，托你帮忙设计个东西，如果不是亲自过来盯梢，恐怕等到明年……我的那份小礼物也不一定能做得好吧？”左以渊苦笑了一下，道，“但是你要明白，我实在是等不及了。” David闻言大笑，“L既然早就放了话，就算手头有再多的工作，我也得优先考虑你们左家的订单不是？不过……L，看来你这次，好事要近了？” 左以渊道，“谁说不是呢？我已经有些迫不及待了——现在就差你的那件东西了。” “你让我觉得压力很大。”David耸了耸肩，转过身，然后侧了头对左以渊道，“跟我来吧，东西我已经让人包装好了。” 左以渊点了点头，立即跟上。 David将左以渊领到一个储物室，然后拿起钥匙打开了最上方的一个小小的保险箱，伸手将里面的小盒子拿了出来。 “先前你说要我为你设计一对男戒，倒确实让我有些吃惊，”David将盒子递给左以渊，“一开始的时候，我还以为你是不婚主义者，就算有一天想要结婚，我以为你大概也还是会选择兰迪娅那样优秀强悍的女士。” “我在一开始的时候，也没有想过自己居然……会和一个男人产生这种在一起生活，相守一辈子的想法，”左以渊微微勾了勾唇角，食指轻轻摩挲着手中的盒子的表面，眸子闪过一丝淡淡的暖意，“而且……心甘情愿。甚至，迫不及待。” David看着左以渊的表情，拖长了音“哦”了一声，“那一定是一个很迷人的小伙子。” 左以渊轻笑一声，没说话。 David耸了耸肩，将视线也重新放回到左以渊手中拿着的盒子上，兴致勃勃地道，“L，你知道，我其实不太擅长设计戒指这样的小玩意儿，所以一开始接到你的订单，我确实很是苦恼了一番，但是最后，哦，L，我后来抽空去了普罗旺斯一次，那里的薰衣草花田美得让我无法描述——我从那里得到了很多灵感，我相信，你会喜欢这对戒指的！” 左以渊打开了盒子，看着淡蓝色的天鹅绒上静静闪烁着光芒的戒指。那真的是一对美得令人惊异的戒指。以紫钻为主题，间或伴有细碎的白钻镶嵌点缀，加上整个戒指精致的柳叶设计，简直毫无瑕疵。 “谢了。”左以渊将戒指收起来，脸上的表情终于完全舒展了开来，像是极满意的模样。 David见自己的作品被人肯定也显得很高兴，朝着左以渊大笑道，“你能满意就好。对了，结婚的时候，千万记着留一张请帖给我——哈哈，我会记得送贺礼过来的。” “一定。” 第七十章 楚璟觉得，左以渊似乎有什么不对劲。 对着镜子洗了一把脸，然后抬起头仔细地打量起了镜子里的那张脸。 依旧是熟悉的修眉凤眸。刚重生那会儿的青涩已经褪去了不少，眉眼日渐长开后属于男人的菱角也渐渐显示出来，配着精致的五官，更添一分风骨。 虽然因为连续好几天的加班工作而显得气色有些差……楚璟拧着眉，眸中透露出一丝晦涩不明的光，但是，魅力值也不至于下降的这么厉害吧？ 伸手在自己的脸上拍了拍，直到脸上微微泛起了一丝血色楚璟才停了手。拿过一旁的毛巾胡乱地擦了一把脸，思绪飘到了别处。 因为左以渊身上有伤的关系，所以楚璟和左以渊两人之间这么久以来始终未曾越雷池一步。但是左以渊想，硬件不允许，吃吃豆腐总是可以的不是？于是，尽管这段时间里一直没有做到最后一步，但是剩下能做的事，两人之间算是一部都没落下。 眼看着左以渊身上的伤日渐好转，两人之间的相处说起来也该更进一步才是。但问题就在于——左以渊突然说要暂时离开左家大宅，住到别处去。 楚璟听到这句话的第一感觉，就是自己的耳朵出了毛病。 ——事情发生在昨天晚上。也就是左以渊拖着自己的病体飞了大半个地球然后终于又飞回来之后的事。 俗话说得好，小别胜新婚。好不容易等到左以渊回来，加上楚璟刚刚将手头上的事忙完，这一见面，可不就立刻干柴遇上烈火了么。 因为左以渊的身体已经好的差不多了，楚璟也便就没了什么顾虑。拥抱，亲吻，爱抚。好不容易前戏都做了一半了，这厢楚璟却突然被左以渊喊了停。 “……那个，阿璟，我忘记买保险套了。”左以渊眼睛红得骇人，却依旧像是强行克制着什么，微微用手撑开自己和楚璟之间的距离，喘着粗气道。 楚璟也算刚得了滋味，突然被左以渊这么一打短，顿时拧起了眉。眯着眼踮脚去吻左以渊的下巴，然后含含糊糊地道，“没关系……直接进来就好。” 左以渊身体绷得像块石头，楚璟可以明显感觉到他的下身因为自己刚才的话又变得更大了一点。愉快地勾了勾唇角，正准备继续，但还没做什么，却又被左以渊给打断了。 “……那个，阿璟，我好像没有准备润滑剂。”左以渊的话都已经说不利索了，面色因为欲望而憋得有几分扭曲。 楚璟微微一愣，察觉到似乎有什么不对劲。但是在当时那么个环境气氛下，却也没有多想，只是伸手揽过左以渊的颈项，暧昧地在左以渊耳边轻声吐气，“你忘了？上次我们一起去购物的时候……买了很多，就放在卧室的床头柜那里……左，你抱我过去，嗯？” 楚璟吐出来的热气顺着左以渊的耳廓直接传递到了四肢百骸，汗水顺着额头滴落下来，左以渊几乎就要控制不住自己。 ——但是，那毕竟只是几乎。 在左以渊再一次用一些奇奇怪怪的不靠谱理由打断两人之间的美好气氛后，楚璟这边是什么兴致也没有了。微微挑着眉去看左以渊，漆黑的眼里浓重的不满满的快要溢出来了。 “左，你到底想要说什么？”楚璟表情似乎很平静，但是深谙楚璟脾气的左以渊现在心里已经开始默默苦笑了。 至于现在为什么不碰楚璟，咳，这当然有他的理由。但是问题是，自己的计划不好现在说出来啊。而且——比起楚璟来说，他这么死死憋着，也没有得到半点好处，不是更可怜一点么？ “那个，阿璟……”左以渊左思右想还是想不出一个可以解释自己这种奇怪举动的理由，结结巴巴半天，依旧还是站在原地跟楚璟大眼对小眼，“咳，刚下飞机……这几天有点累，我想休息一下。” 有点累？楚璟玩味地将视线调到左以渊身下那个似乎依旧很有精神的地方，勾了勾唇角，拉长了音问，“哦？” 左以渊被楚璟看的尴尬，老脸微不可见地一红，重重地咳了一声。 知道左以渊没有说实话估计是有自己的原因，楚璟想了想，也不愿再多问。叹了一口气，道，“既然你累了，那就好好休息。用不用我给你铺床？” “不用，不用。”左以渊摇了摇头，朝着楚璟略带讨好地笑道，“这几天大小事务都丢给了你，估计阿璟也该累了。你也早点休息，我就不麻烦你了……今天晚上我去客房睡就好了。” 笑话，如果现在他再以这个状态和楚璟睡在一张床上，能忍得住的他就是神了。 但是左以渊也是知道自己这话说起来是有多奇怪，于是话音刚落，不等那头楚璟反应过来，就急急忙忙地转身朝着客卧的方向走了过去。 ……不对劲。很不对劲。楚璟站在原地，看着左以渊有几分狼狈的身影，眼睛里浮起深深的疑惑。平日里黏在自己身边怎么赶都赶不走的人……现在竟然主动说要跟他分房？ 到底出了什么事？ 楚璟脑子里闪过无数个念头，但是最终却还是按捺了下来——算了，这些事情，还是等明天早上在慢慢跟他，好，好，聊，聊。 但是，令楚璟觉得事情似乎更加棘手的就是——左以渊居然一大早就给跑了？ 楚璟眯着眼看着恭敬地站在自己身边，存在感几乎等于零的左家管家，忍住咆哮的冲动，一字一顿地问，“你的意思是，左已经吩咐过，为了讨论下一年度的军火合作计划，他已经决定暂时住到公司那边去？” “是的，璟少。”面无表情的管家用着自己平板的声音淡淡地肯定。 “但是做了这么一个决定，左竟然没有直接告诉我？”楚璟冷冷笑起来。 “请原谅，L可能是因为……” “够了！”楚璟哼笑一声，打断管家的话。 “好，好得很……”楚璟努力压抑着自己的怒气，伸手拿过自己的外套，直接走向门外，“分房之后是分居？哈！我倒要看看，左他这次到底想要干什么！” 管家默默看着楚璟带着怒意而去的身影，然后在楚璟离开的那一刻连忙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 “……是，是的，璟少正向您那边过去……是的，璟少似乎很生气……好，我知道了……” 第七十一章 左以渊接到了管家的电话后立刻感觉到有些脑仁发疼。为了实行自己的“求婚”计划，这些日子他的行为可算是彻底将楚璟惹毛了。可最关键的是，到现在为止，他还不能去向他解释……这真是叫人头疼。 “我说boss，如果你现在还想躲着楚的话……最好马上就要行动了。”克里斯在一旁站着，拼命忍住自己想要嘲笑左以渊的欲望，轻咳了一声，道，“从左家大宅开车到这里，其实用不了多长时间的。” 左以渊抬眼看了看面露戏谑的克里斯，不咸不淡地反问，“看你的样子，似乎最近闲的过分了？” 克里斯表情僵了僵，随即立即绷紧了脸道，“boss，关于我的事情，其实可以不用现在讨论的……哦，我想说，按照楚的速度，您或许只有二十多分钟的时间了。” 左以渊叹了口气站起来，转过身直接朝外走。 “克里斯……” “是的，老板。”克里斯摆出一副严肃脸。 “既然你这么闲……桌子上有一份关于珠宝产业的规划——那个项目，你就顺便接手一下吧。”左以渊不紧不慢地说着，忽而又像是想到了什么，转过头，朝着克里斯一笑，道，“你去西非的时候，还可以顺手帮着库卡那小子挖挖钻石矿，一举两得多好！” ……好你妹！劳资要休假，劳资不要去非洲出差啊混蛋！ 克里斯看着左以渊步履从容的背影，顿时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 而更不好的是—— “克里斯，这么只有你在这里？”楚璟推开办公室的门，视线在屋内扫视了一圈。在发觉这里没有自己想要找的人之后，只能将目光放在了正一脸沮丧地低头看着企划案的克里斯身上。 “啊，楚，你来了！”克里斯放下手中的文件，看着正在朝自己走过来的楚璟，默默咽了一口口水，心里莫名其妙的有些发虚。 “西非钻石开发有关事宜？”楚璟拿起企划案翻了翻，随即似笑非笑地瞥了克里斯一眼，反问，“这个计划怎么突然变成你来跟进了？” 克里斯默默咽下心中的不忿，朝着楚璟挤出一个笑，道，“因为我突然对这一块挺感兴趣的，就专程问老板要了这个企划准备接手去做……啊哈哈，非洲风景其实也挺好的啊。” “哦？是么？”楚璟勾了勾唇，将手中的文件重新放回到桌子上，随即转过身走到另一侧的沙发上坐了下来。 “克里斯，左呢？”将身体调整到一个最舒服的状态，楚璟这才抬了头，好整以暇地开口发问。 “哦，老板啊，老板他……”克里斯慢吞吞地拖着音开口，另一边脑子却在急速运转，思考着怎么样回答才能顺顺利利地将楚璟这个人精似的妖孽糊弄过去。但是这头还没等克里斯想出一个完美的接口，那头楚璟却又慢悠悠地开口，打断了克里斯的欲言又止。 “克里斯，你应该知道的，我不喜欢自己像个傻子一样被人糊弄。”楚璟的声音放得极轻，看着克里斯的眼神却一闪而过了某种冰冷，倒是将本来就心怀不安的克里斯看得默默打了一个冷颤。 克里斯犹豫半天，哭丧着脸，“楚，可这不能怪我，是老板不让我对你说的……我只不过是一个可怜的，遭受无耻资本家迫害的小小员工而已。” “所以？”楚璟挑了挑眉，和克里斯对视。 一秒，两秒，三秒…… “楚，你确定你不会告诉老板我告密了的这件事？”克里斯吞吞吐吐，面色纠结，“他知道了，会杀了我的！哦，一定会的！” “我想，你没有选择的余地。”楚璟双手环胸，勾起唇角似是有些漫不经心地道，“而且，你该相信我的口风向来很严。” 克里斯严肃地打量着楚璟，好一会儿，终于妥协了一样摊了摊手，叹着气道，“好吧，楚，你赢了。”清了清嗓子，小声嘟囔了一句什么，克里斯再抬头看着楚璟的时候，面上摆出了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脖子一梗，道，“楚，过几天应该就是你二十二岁的生日了吧？” 楚璟眉间一跳，模模糊糊像是明白了什么。 “左要给我过生日？”楚璟反问。 不过说实话，生日这个东西，除了这辈子十八岁的时候楚老爷子出于讨好他的目的为他办了个生日宴外，他还从没有过过什么生日。久而久之，对这个日子还真是不怎么敏感——如果不是克里斯今天提了一下，他是压根想不起来的。 好吧，他能理解，西方人似乎对于“生日”这一天总是有着莫名的重视程度的。 “哦，不，不止是这样。”克里斯咬了咬牙，一鼓作气道，“楚，在你的国家里，法律上不是规定着，男性公民二十二周岁才算到了合法的结婚年龄吗？” 楚璟的瞳孔微微一缩，原本惬意地靠着沙发的背也在刹那僵直了一瞬。 “你的意思是……”克里斯这话说的是再明白也不过得了，但是这会儿楚璟倒是又迟疑起来，抿了抿唇，低声开口。 楚璟的态度犹豫，但终于把话说清楚的克里斯可算是破罐子破摔，利利索索地将前因后果解释了个清楚，然后大大咧咧地朝着楚璟笑着，做了总结陈词，“所以说，我们老板是想在你生日那天正式跟你求婚啦，楚，你马上就要正式成为我们的老板娘了哦！” 楚璟感觉这一瞬间自己的思维有一点混乱。虽然说他可以确定现在的他是爱着左以渊的，但是两个男人结婚什么的……好吧，他是活了两辈子也从来未曾想过的。 他曾经还一度以为自己这辈子都不会结婚——反正那不过是薄薄一张纸，根本起不到什么束缚作用不是吗？ 可是，现在突然告诉他，左以渊其实是想同他结婚的？ 这种感觉……楚璟暗自回想了一遍，脑中的画面从一片混沌慢慢变得有条理，最终，渐渐定格成了左以渊对他微笑的样子。 深深吐出一口浊气，楚璟用力闭了闭眼睛，许久，再次睁开眼，克里斯看见那漆黑的瞳里装了一点隐约可见的笑意。 嗯……这种感觉，似乎也不坏。 克里斯站在一边有些忐忑地看着楚璟的沉默，直到确定了楚璟不像是不高兴的样子，才偷偷松了一口气。继而乐呵呵的凑到了楚璟身边，八卦兮兮地问，“楚，你马上就要嫁为人夫了，现在是什么感觉？” “感觉？”楚璟朝着克里斯扯出一个很假的笑来，“我有说过我一定会答应吗？” “……楚，你是开玩笑的吧。”克里斯一愣，随即讪笑着，磕磕巴巴地问道。 “你猜？”楚璟歪了歪头，双手交叉撑住了下巴。 猜你妹！ “楚，这个玩笑不能开，会死人的啊！”克里斯一张脸都皱起来了——特别是，要是让老板知道了是他提前泄了密，他会被老板流放西非到死都不让回来啊！ 楚璟玩味地看着克里斯紧张兮兮的脸，伸手抓了抓自己的发，然后站了起来，径直朝着门外走去。 “喂！楚！”克里斯在身后大叫。 “叫什么！”直到移动到了门口，楚璟这才半侧过了头，给了克里斯一个完美的侧脸，“我说，难道一定就是左他来娶我吗？” “嘎？”克里斯的声音戛然而止。 “难道……我娶他，不行吗？”言罢，楚璟轻轻一笑，给了克里斯一个高贵冷艳的背影，施施然地朝外走了出去。嗯，顺便还很好心地将门给关了起来。 娶……娶boss？ 克里斯愣了好几分钟，望着天默默想了一会儿，顿时感觉一道晴天霹雳直接砸在了自己头顶。哎呀妈啊，真特么惊悚！ 不过，似乎很有趣的样子！ 克里斯没一会儿工夫单手摸了摸下巴，又重新高兴了起来。转过身坐回位置上，一边看文件，一边拿出手机给自家大boss发送短信。 【危机解除，幸不辱命！】 没几分钟，只听“滴滴”两声，左以渊那头发来了回复。 【很好。那这边没你的事了，明天就启程去西非吧。】 克里斯看了短信，脸部表情从~\（≧▽≦）/~直接垮成了（╰_╯）#。……你个过河拆桥的混蛋。 但不过是无语凝噎了几秒，克里斯随即又握着手机阴森森地笑了起来。哼哼，让你把劳资发配非洲，劳资出卖你果断投靠楚大人果然木有错啊木有错！ 而且……如果马上动身去非洲，假使boss大人的求婚计划出现什么波折，那怒火约莫也不能烧到他身上去了不是？ 这样一想似乎……还是挺划算的。 克里斯思前想后一番，终于满意地笑出声来。快速地将要准备的资料准备齐全，瞄了一眼钟差不多是午饭时间了，快快活活地起身准备下班。 “喂，亲爱的，我要告诉你一个不幸的消息……我们boss又把我流放了，这次是非洲啊……哦，对，boss实在太混蛋了，所以中午回来你要好好安慰我受伤的心灵……什么？中午你来做菜？这个……哦，不不，亲爱的，我怎么会嫌弃呢？我，我这是太高兴了啊亲爱的……” 走在路上，克里斯一边打电话一边认真的思考，如果劳拉中午非要做菜的话……路上要不要顺便去买一瓶胃药呢？好甜蜜的痛苦啊肿么破o（╯╰）o 第七十二章 夜已经很深了，左以渊一个人待在酒店公寓里却总觉得有些心神不宁。 坐在床上，拿出自己的手机看了一眼，发现没有出现任何的短信提示或者是来电提示后，又顺手将手机塞回了口袋里。但是没等一会儿，左以渊再次忍不住地将手机掏出来瞄了瞄，随即继续放了回去。 如此动作反反复复进行了数次后，左以渊终于像是受不了自己的行为似的，仰面躺倒在了床上，伸手覆上了自己的额头：活了这么多年，倒是越活越幼稚了。这种情绪反复只为了等一个电话的滋味……便是年轻的时候也未曾有过。 真是够了。左以渊叹气，继而睁开眼瞪着死活没有反应的手机，心中莫名其妙生气一股怨念：死小孩，竟然真的连个电话都不打过来！咳，虽然……虽然是他强行要求暂时分居什么的……但是…… 等等，楚璟该不会是真的生气了吧？ 左以渊有些纠结地皱了皱眉头。但是……昨天克里斯明明说过，一切都已经被他搞定了。好吧，他就知道，克里斯的话，对于非工作性质的事情一向是要打折扣来听的。 那么，他要不要主动打个电话过去？左以渊的手指无意识地在手机的屏幕上划过来，划过去，面上显出几分犹豫：可是如果要打的话，说什么好呢？要是惹得楚璟发更大的脾气怎么办？ 这厢左以渊还在举棋不定，但那头不知道手指碰了哪个键，竟然让左以渊在无意中直接将号码拨了过去。 直到听见手机响起了“嘟嘟”声，左以渊才恍然自己干了什么。刹那间，感觉像是整个心都停止跳动了一拍。 糟了，该怎么说？左以渊快速动用自己的脑细胞。但是，很快的，他发现他的犹豫根本没有必要。因为那头在他纠结的当口上直接传来了一串标准的广播女音。 【对不起，你所拨打的用户已关机。sorry……】 听到这个声音，左以渊先是全身都放松了下来，但是随之而来的淡淡失落感却是怎么也挥散不去。他感觉自己此时此刻很想听见楚璟的声音。哪怕只是随便叫他一声，他也会觉得满足。 而且，他记得楚璟一直以来都是不喜欢关机的，怎么这时候突然关机了呢？果然是生气了么？ 叹了口气，顺手将手机放到一边，起身走到浴室洗了把脸，然后又重新坐回到了桌子前，随手拿起一张草稿纸，想了片刻，还是认真地涂写起来。 而那张纸的最上方，赫然出现了一行龙飞凤舞的大字：求婚行进计划。 嗯……明天一早先要去让人订蛋糕。然后直接接楚璟出去约会。左以渊想了想，简单地在纸上勾画出几条路线。去哪里好呢……嗯，就这里吧。然后……要这样；再然后……要那样那样；最后…… 楚璟洗了个澡，将自己收拾干净以后，随手将手机掏了出来，顺便换了一块电板。漫不经心地开了机，打眼就看到了几分钟前左以渊拨来的那个电话。手指在那个熟悉的号码上轻轻摩挲了一会儿，玩味地勾了勾唇角。 行啊，你不是想要和我玩惊喜么？楚璟心情颇好地将手机放到了一边的床头柜上，伸手关了灯，顺势躺了下去。屋子里重归了一片黑暗，只依稀可见楚璟的一双眼在黑暗中显得越发明亮。那我们就看看，谁比谁更精细吧，我亲爱的左。 所以，在第二天，左以渊踌躇满志地上路，却发现自己在所有路口全部遇上红灯的时候，他突然感觉……今天自己的运气似乎有点儿背。不过没关系，红灯嘛，遇上很正常。反正他不缺耐心。 好不容易赶到自己特意打听过的甜点店，却无奈地发现该店店主准备二度蜜月所以即日起关门一个星期的时候，左以渊觉得额角微微跳了跳。不过没关系，甜点店多得是，他还有很多备选地点不是？ 但是等到左以渊亲自订了蛋糕，从甜点店里出来，发现刚才还是晴空万里的天突然狂风大作，乌云蔽日的时候，他真心觉得这是上天在考验他了。 中国有句古话叫什么来着？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不过是一点小小的不和谐嘛，没什么的没什么的。 左以渊努力让自己淡定下来，并且极力忽视心中那一丝莫名的不安。但是，不管怎么淡定，再回到左家大宅，听到自家老管家对自己的汇报时，他感觉整个人都要开始黑化了。 “你是说，阿璟今天一早就乘飞机去了拉斯维加斯？”左以渊做了一个深呼吸，勉强维持住了自己脸上的笑容，和蔼可亲地看着自家的老管家，轻声问道，“为什么这件事我到现在才知道？” 老管家无辜地回视着左以渊，道，“因为楚少爷让我不要告诉少爷您。”言罢，又加了一句，“您曾经吩咐过的，在家里，楚少爷的话是一定要听的。我一直是个听从命令的优秀管家。” 左以渊感觉自己的脑仁在不停地抽疼。 伸手揉了揉自己的眉心，左以渊缓了一口气，继续问道，“那阿璟他说没说他去拉斯维加斯到底要做什么？” 老管家木着脸道，“不干涉主人私事是每一位优秀的管家必须恪守的规矩。” “是吗？”左以渊扯出一个笑，眯着眼睛看跟了自己这么多年的老管家，眼神里已经带了些不耐。 “不过……在此之外，管家还是可以做一些别的事的。”老管家伸手朝左以渊递来一张飞机票，道，“半个小时后的特快航班，直达拉斯维加斯。我想，少爷你一定能在今天结束以前找到楚少爷的。” 左以渊接过飞机票，似笑非笑道，“我该说谢谢？” 老管家眨了眨眼，“不，每一位优秀的管家都有责任为自己的主人解决烦恼。” 左以渊哼笑了一声，转过身自己上了车，急速地朝着飞机场奔去。 站在原地的老管家看着左以渊一晃已经只剩一道黑影的车子，默默地微笑起来。作为一位优秀的管家，除了自家主人以为，也还是要顾及一下未来女主人的权益啊。 嗯，做一位优秀的管家可真不容易╮（╯_╰）╭ 第七十三章 左以渊乘飞机赶到拉斯维加斯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四点多了。站立在人潮涌动的机场，左以渊想了一会儿，还是拿出手机走到稍微安静一点的地方给楚璟打了一个电话。 但没想到的是，这次的电话居然打通了。“嘟嘟”两声后，电话那头便传来了那个让他魂牵梦萦的声音。 “哟，我们左大boss这会儿这么得了空，想起给我打电话？”楚璟的声音轻软里带了点调笑的味道，似乎和平时没什么不同。但是越是如此，左以渊听着就越是没底。 楚璟这……到底是在生气，还是没有生气？左以渊犹豫了一会儿，轻咳一声，道，“我这边的事情都已经处理完了，阿璟，你现在在哪里？我去找你，嗯？” “事情做完了？”那边传来走动的声音，然后响起一声“滴滴滴”的磁卡开门声，“怎么，事情做完了，想起要找我来了？” 果然还是生气了。左以渊伸手揉了揉眉心，迅速思考着要怎么才能平息楚璟的怒火。但思来想去似乎没有得出什么好点子，半晌，才犹犹豫豫地问，“阿璟，你生气了？” “生气？呵，我生什么气？左，我又不是小孩子了，懂得什么是轻重缓急。”那边楚璟嗤笑了一声，然后像是拉开了什么柜子的门，稍过了几秒后，又传来了一阵轻轻的玻璃碰撞声和液体注入杯子里的声音，“左，你也未免将我的气量看的太小了点。” 听到这里，左以渊略略松了一口气，道，“阿璟，你不生气就好。那你现在在哪里？我过来找你？” “我现在所在的地方么？”楚璟的声音顿了顿，随即像是染上了几分笑意一般，“你猜呢？” 左以渊苦笑一声，道，“阿璟，别玩了。直接告诉我好不好？” “那就给你一个提示。”楚璟声音很慢，一字一字吐音清晰，“那是个，你一定能够找到的地方。” “什么？” “左，你还有七个半小时的时间来找我。找到了我就不再责怪你前几天的事，不过若是找不到的话——”话音到此戛然而止，紧接着电话里只余下了一串盲音。 “喂？喂？”左以渊眉头皱的死紧。【你一定能够找到的地方】这算是什么提示？ 左以渊将手机放进口袋，邹着眉使劲回想着楚璟话中的含义。 一定能够找到……那就是他也是熟悉的地方。拉斯维加斯他熟悉的地方……楚璟最会去的…… 左以渊模模糊糊又记起楚璟一开始接电话时，那边略显得有些吵杂的环境。对了，他一定能够找到，对楚璟有着不一样的意义的地方，在拉斯维加斯就只有——那艘赌船！ 那头楚璟挂了电话，心情颇好地抿了一口盛在高脚杯中的红酒。嗯，给了这么多的提示和破绽，如果再猜不出来，那他可也没有办法了。 虽然已经差不多确定了楚璟现在所处的位置，但是要从机场赶到赌船那边路上至少也得花费三个多小时的时间。紧赶慢赶赶到岸边，时间已经快到八点了。天色完全黑了下来，但是整个拉斯维加斯却是五彩缤纷，夜白如昼，像极了一座不夜城。 不远处停靠在浅水湾的赌船上也是灯火通明，人声鼎沸。缓了缓自己的气息，借了艘快艇行驶到赌船旁边，然后迅速与船上的管事接上头后登上了船。 “L老板，您来了？”管事显然是对左以渊的到来有了提前的准备，这个时候到是一点也不显错愕。 看着管事这么个样子，左以渊的心也安了一分。走进船舱内部扫了一圈，没有看见楚璟的人影，左以渊这才低声问道，“阿璟现在在哪里？” 管事先是微微一愣，随即立刻反应过来，微微欠身道，“L老板您是说楚老板？他已经吩咐过我了，要是您来了就直接去第三层，楚老板说他就在第三层的办公室里等着您。” 左以渊点了点头，正准备抬腿走人，想了想，又停下来问道，“除了这个，他还说了什么没有？” 管事摇了摇头，“楚老板只吩咐了我这个。” 左以渊“唔”了一声，朝着管事挥了挥手，“算了，这边没你什么事了，你去忙你的。” “是。”管事连忙应了一声，看到左以渊转身了以后才又回到了自己的岗位上去了。 左以渊认命地一步步爬着楼梯，心中不止一遍地叹气：他原本算计得妥妥帖帖的求婚计划怎么到最后变成了这么个样子？要是早知道会变成这样，那他还不如一开始就直接说，也省的前几天让他对着楚璟忍得那么辛苦。 上了第三层，左拐之后没几步就走到了楚璟的那间办公室。看着紧闭的大门左以渊将手伸进口袋里，摸了摸那里摆着的方方正正的小盒子，深深吸了一口气：既然事情已经走到这一步了，不管怎么样，这婚是一定还要求的。而且，必须成功！ 做好了心理建设，左以渊这才伸手用自己的指纹打开了门锁。轻轻推开门，左以渊一眼就看到了坐在桌子那头的楚璟。 “怎么不开灯？”左以渊有些奇怪地看着楚璟，笑着问道。 从身后的窗户投过来的光将楚璟笼罩了起来，从这个角度看上去，楚璟整个人都像是镀了一层银边一样，有一种圣洁的美丽。 “开灯么？”楚璟看着走进来的左以渊，似笑非笑地弯了弯唇，“开灯多没意思。” “嗯？”左以渊心微微加快了一拍。莫名的，他觉得今天的楚璟似乎有一点不一样。 “点上蜡烛……会不会有情调一些？”楚璟轻笑着，略带些漫不经心地掏出一个银色的打火机，不紧不慢地将摆在桌子上烛台上的红烛点上了。 左以渊将询问的眼神投向楚璟。 “我说，左，你还记得第一次见我的时候是什么样子么？”楚璟将打火机随手放在桌子上，然后又懒洋洋地靠在了椅背上，眯着眼睛看着左以渊。 烛光下看美人，人更美三分，这话绝对是没错的。左以渊勉强按捺住心中想要马上将楚璟抱在怀里亲吻、弄哭的冲动，弯起了嘴角，道，“就是在这里，这间屋子里，对不对？”左以渊看着楚璟，声音放得很柔很慢，“我当时就在想，这个男孩子，生得可真是漂亮。特别是那双眼……目若点漆。” 楚璟笑起来，眼角带上一分妖气，“知道我第一次看见你的时候在想什么吗？” “什么？”左以渊问。 “我在想……这个男人啊，”楚璟托着腮，看着左以渊的一双眼弯成了好看的弧度，“我，跟，定，了。” 左以渊双眼微微睁大，“阿、阿璟？” 楚璟看着左以渊的反应，低低地笑出声来，半晌，开口道，“左，跟我赌一把，怎么样？” “赌什么？”左以渊直勾勾地盯着楚璟，“若是论牌技，阿璟，我可远不如你。阿璟……你不能仗着赌技好来占我便宜。” “那就玩最简单的……猜点数怎么样？”楚璟拿出三枚骰子，“一次定输赢。输了的人，答应赢了的人一个条件，怎么样？” 左以渊视线扫过楚璟手中拿着的骰子，笑了笑，顺势抽过一张椅子坐到楚璟对面，“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楚璟勾了勾唇角，将三枚骰子盖了起来然后快速地摇动了起来，约莫等了一分钟才停了手。 “猜吧。”楚璟朝着左以渊的方向抬了抬下颌。 左以渊扫了一眼楚璟后才道，“三个一，三点。” “不改了？”楚璟眨了下眼。 “不改了。”左以渊好整以暇。 楚璟便笑了，将蛊盅推了过去，“为了避免我有作弊的行为，左，我让你来宣布结局。” 左以渊看着楚璟成竹在胸的样子，眉尖一挑，伸过手，大喇喇地将盖子掀开了。只见里面的骰子里有两枚分别显示着一点。但是最后的那一枚骰子，却是直接碎成了粉末。 左以渊一愣，随即失笑，“阿璟，你居然这个手段都用上了。” 楚璟眼波微转，笑道，“但是结果就是你输了。” 左以渊伸手按了按自己的额头，唇边笑意丁点未退，“好吧，好吧。确实是我输了——咳，那你说，你要什么？要什么我都答应你，好不好？” “要什么都答应？”楚璟戏谑地上下打量着左以渊，“我要你的命也给我？” 左以渊对着楚璟的视线，虽然在笑，眼神却极认真，“只要是你真心想要。” 楚璟一愣，随即哼笑一声，“我要你的命做什么？能吃吗？” 左以渊摊了摊手，“那你要什么？” “那我可得好好想一想。”楚璟双手撑着桌子站起来，然后不紧不慢地朝着左以渊走过来。伸出手指轻轻自左以渊的额角向下划过来，等到指腹划到左以渊的喉结时，楚璟忽而低下头，凑在左以渊的耳边轻声笑道，“啊……我知道了。不如……左，你嫁给我，怎么样？” 左以渊全身都僵住了，半晌，才缓缓抬头，对上楚璟那双黑的看不见底的眼睛，“你说什么？” “怎么，不愿意吗？”楚璟笑起来，眼底都盛满了快要溢出来的愉悦，“今天是我二十二岁生日，嗯……可以结婚了。所以，左以渊先生，你愿意嫁给楚璟先生，做他的爱人，一生一世绝不背弃吗？” 左以渊的喉结动了动，却说不出一句话。 “嘿，说你愿意啊。”楚璟歪了歪头，脸上难得带上了一份孩子气。 左以渊突然低低地笑起来，伸手一把将楚璟拖到怀中，低下头直接凶狠地吻了上去。 …… …… “阿璟……你今天的这句台词，该是我的才对吧。不过……没关系。怎样都好。嗯……我愿意。”半梦半醒的时候，楚璟在床上模模糊糊地听见左以渊这样低声呢喃着。随即，左手的无名指像是被什么东西给套住了一样。凉凉的，但随即却被温暖的掌心将自己的手完全包裹住了，说不出的安心。 “阿璟……我爱你。” 嗯，我也是。 第七十四章 “求婚”风波告一段落后，左以渊倒是想立刻带着楚璟出国度蜜月。但是无奈两个人都不是空闲的人，对着接踵而至的一系列麻烦事，大眼瞪小眼一阵，也只能立即动身，分头工作，满世界地跑。 珠宝企业这一块有了克里斯的打理，也开始慢慢发展上了轨道。九月份的时候，David因为受不了繁忙的工作，特地来塞拉利昂旅游，结果途中出了一点小小的意外，正巧被难得休息一天的库卡凑上去解了围。 这一见之下，David也惊喜的发现了库卡对于珠宝的敏锐程度。得知这一位黑小子就是左以渊想要介绍给他当徒弟的库卡后，便高高兴兴地和克里斯打了一个招呼，提前将库卡接回了英国，打算当做继承人来培养。 库卡坐在飞机上的时候还不由得泪流满面。劳资终于不用挖矿了啊咩哈哈。 一切事情都有条不紊地进行着，时间不紧不慢地就滑到了十月。 楚璟坐在床上，将刚充好电的手机开了机。看着显示屏上的最新未接来电显示，眉间微微一动。 “怎么了？”刚从浴室出来，一生湿气的左以渊一边用毛巾擦着头发，一边朝着楚璟走过来。 “三姐今天给我打了个电话。”楚璟抬头扫了一眼左以渊，回答道，“大概就是一个小时前，那时候手机恰好没电。” “嗯？楚家那边出了什么事？”左以渊将毛巾放到一边，坐到床上，将楚璟整个儿搂在怀里，下巴抵在楚璟的肩膀上，蹭了蹭，道，“打过去问问吧。” “嗯。”楚璟应了一声，手指在屏幕上点了点，直接反拨了过去。手机没响几声就被那边的人给接通了。 “喂，阿璟？是阿璟么？” 虽然因为是远洋电话，所以声音会有几分失真，但这却一点也不影响楚璟感受电话那头楚欣然的兴奋之情。 “嗯。”楚璟半垂下眸子，唇角微微上扬了些许，“刚才手机没电了，电话没接到。怎么了，三姐有什么事吗？” “啊，事情啊，这个……是有啦。”那头传来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像是楚欣然不小心打翻了什么的声音。紧接着就是佣人的轻呼。楚璟在这边听着，有些无奈。他的这个三姐，怎么还是这么冒冒失失的。 “三姐，你小心些。没弄伤自己吧？”楚璟在这边有些好笑地问。 “没有，没有，是他们太大惊小怪了！”楚欣然有些心虚地轻咳了一声，忽而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将声音提高了一点，道，“对了，阿璟，十天后你有时间吗？” “十天后？”楚璟反问了一句。 “嗯，对啊。还有，顺便你问一问，你的……咳，你的伴侣左先生有没有空。” 楚璟微侧过头，冲着左以渊挑了一下眉，无声地做着口型：左先生，问你呢，有空没有？ 左以渊努力做回想状。 “三姐有什么事，先说说看看？”楚璟想了想，直接问道。 “也没什么……就是，咳，阿璟，我要结婚了！”那边楚欣然的声音像是夹杂了一些羞涩，但是却透露着显而易见的欢喜。 “结婚？”楚璟坐直了身子，眼睛完全睁开了，愣了愣，才道，“不对吧……日子不是还有几个月么？” “本来，本来是这样的没错。”楚欣然听到楚璟追问，似乎声音更变扭了一点，“但是，你马上要做舅舅了阿璟。” “舅舅？”楚璟喃喃了一声，神情柔软下来，顿了顿，声音地带上了些许笑意，“几个月了？” “嗯，已经快三个月了。”话说开了后，楚欣然的心情也放开了很多，声音里带着甜蜜，“阿昱很高兴，和爸爸一合计，于是就近就订了个日子。那个，阿璟，你和左先生有空吗？” 楚璟笑了笑，正准备回话当口儿手机却被左以渊一把抢走了。楚璟回过头，只见这厮换上一口标准的普通话笑眯眯地道，“这种事必须有空。三姐放心，到时候就算有天大的事我和阿璟也会推掉。绝对不会错过三姐你的婚礼的。” 那头楚欣然听到这一通抢白，先是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才小声问，“左先生？” 左以渊伸手放在楚璟柔软的发上轻轻揉了揉，笑着道，“三姐可别叫的这么生分……我和阿璟，两个月前就已经领证了。” “啊……啊！” 楚璟直接给了左以渊一个后肘，白了他一眼后将手机抢了回来。 “三姐，三姐？” “嗯，还听着呢。”楚欣然开口，“没想到你们的动作倒是比我和阿昱还要快……不过说起来，不叫左先生‘左先生’，那要叫什么？”妹夫？还是弟夫啊？ 左以渊趴在楚璟背上闷声地笑。楚璟略带些不爽地皱了皱眉头，忽而，眸里闪过一丝狡黠，拖长了音，漫不经心地道，“三姐，你说什么呢……你弟娶了媳妇，你这做姐姐的，当然是直接叫他弟媳啊。” 楚欣然，“……” 左以渊，“……” 楚璟朝着左以渊哼笑一声，“怎么，媳妇儿，你有意见。” 左以渊无奈地叹了一声气，低头咬了咬楚璟的耳坠，含含糊糊地道，“没意见。” 楚璟满意了，对着楚欣然道，“那三姐，就这样吧。十天后的婚礼我很肯定不会缺席的。” “嗯……嗯。”楚欣然声音有点飘，似乎还是没有从刚才的称呼里回过神了。 “那我就先挂断了？” “哦，哦，好。” 楚欣然做梦一样地按了一下挂断键，双眼放空地将视线凝聚在不知名的一点上。一旁的佣人担心地看着自家三小姐，就在犹豫地要不要走过去看看的时候，却见楚欣然整个人猛地坐直了身子，一双水汪汪的眼睛里闪烁着闪亮亮的光芒。 自从知道自家大哥和小弟都有了一个同性爱人后，她因为好奇也曾经查阅过很多关于这方面的资料，自然也是明白男人和男人之间是怎么一回事儿的。 可是光看体型还有气质，怎么看自家弟弟才应该是那个被压在下面的吧？但是结果竟然不是吗？ 弟妹什么的……楚欣然心头有一种微妙的喜悦感。但是这种喜悦感没存在多一会儿功夫，突然，楚欣然想到另一方面，脸色不禁又垮了下来：如果左以渊和楚璟可以是这样……那，那她家大哥和那个叫许凡的男孩子呢？ 楚欣然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 挂了电话，这边左以渊也就不再控制，恶狠狠地在楚璟耳边问道，“喂，到底谁是媳妇儿？嗯？” 楚璟眼角一斜，“当初是我求的婚，结婚证上我的名字也排在你前头，怎么？你不记得了？” 左以渊被楚璟这一眼看得心头微微一跳。见到楚璟这会儿跟他翻旧账，嘴一弯，眼底的暧昧之色渐渐深沉。一个用力的翻转将楚璟整个人压在身下，然后轻轻在他鼻尖啄吻了一下，“呵，我倒要看看，一会儿你是不是还能这么嘴硬。” 楚璟睁开眼看着压在自己身上的男人，双手松松地环住他的脖颈，贯来清冷的嗓音里染上了欲望的喑哑，听起来有一种特别勾人的情色味道，“那就试试看吧。”边说着，边将左以渊拉下来，用自己的唇摩挲着左以渊的，轻轻呢喃，“如果有本事的话……就弄哭我吧。” 第七十五章 虽然已经决定了参加楚家三小姐的婚礼，但是毕竟正值多事之秋，为了将那几天的行程空下来，接下来的一个星期楚璟和左以渊算是彻底化作了工作狂，除了少得可怜的睡眠休息和吃饭的时间，夜里就连简单的亲热活动都被楚璟义正言辞的拒绝了。 紧赶慢赶，总算将棘手的工作处理完毕，八天后，两人将余下的工作全数推给手下，然后一起登上了通向中国的航班。 婚礼是在两天后举行的，那么于情于理楚璟和左以渊应该先回楚家一趟。只不过…… “左，你说，如果我们就这么回了楚家，老爷子见了我们，会不会直接动用家法将我们赶出来？”楚璟单手托着下颚，略带了些戏谑地看着正坐在自己身边，翻看着杂志的左以渊。 “嗯？”左以渊翻了一页杂志，瞥了一眼楚璟脸上带了点坏的小模样，忍住心中的笑意，淡定地道，“怎么会？楚老爷子的儿子找了个这么优秀的伴侣，高兴都还来不及，又怎么会大动肝火？” 楚璟嗤笑了一声，“左，发现没有，自从正式结婚以后，你的脸皮是越来越厚了。” 左以渊伸手拉过楚璟的右手放在唇边快速地吻了一下，冲着他眨了下眼，道，“难道我说的不是实话？我不够优秀么阿璟？还是说……你能找得到与我相媲美的女性？” “兰迪娅算不算？”楚璟狡黠地反问。 左以渊被楚璟问的一噎，“兰迪娅？” “怎么？先不说她是普罗拉家族的现任族长，身后的军火势力财力在道上是样样都排的上号，就单说她本人，能力是一等一的好，比起你来，在道上的名声不遑多让。而且兰迪娅本人就与英国皇室有着血缘关系，天生的贵族血统。再者说来……就是光看兰迪娅的样貌，那也是一个让人心动的美人。”楚璟不紧不慢地开口，一条条地细数着兰迪娅的优点，侧头将视线再次投放在左以渊身上时，似乎也隐隐约约带了些可惜。 左以渊额上的青筋蹦了蹦，顿了好一会儿，才咬牙切齿地道，“可是人家兰迪娅的年纪……都可以给你当妈了。” 楚璟闻言大笑，“兰迪娅如果听到你在我面前这么诋毁她，她能扛着火箭炮，一炮轰了你。” 左以渊却像是回忆起什么有趣的事儿一样，眼神微微柔软起来，单手揉了揉楚璟的发顶，叹气一般地道，“你怎么知道我没当着她的面说过？” “嗯？”楚璟眼睛微微一亮，“我似乎是错过了什么有趣的事情？左，我怎么不知道有这么一出？” 左以渊轻咳了一声，似乎不大想回答这个问题。但是最终却还是禁不住楚璟的软磨硬泡，避重就轻地将事情说了一遍。 “哦？是在兰迪娅的生日宴会上？”楚璟点了点头，颇有些兴味地问，“那后果呢？” 左以渊苦笑一声，“当晚被兰迪娅用至少十厘米高的高跟鞋踩了无数次脚背。” 楚璟满意了，扭头去看窗外的蓝天白云。嗯……今天天气真好。 既然目前还不能去楚家，那么就只能先找个酒店暂且住下。下了飞机，楚璟正准备找人帮忙安排一下住宿问题，但手机还没拉出来，就看见一个身材高大的俊朗男子四周环顾一圈后，径直朝着他们走了过来。 “大哥？”楚璟看着面前脸色冷峻的男人，微微挑了挑眉。 楚修轻轻点了点头，视线在楚璟脸上晃了一圈后直接将视线放到了站在楚璟身后一点，伸手揽着楚璟腰部的左以渊。 “你是阿璟的大哥？”左以渊在楚修打量自己的同时也在迅速地观察着对方，双方视线交锋了片刻，这厢左以渊先打破了僵局。伸过手，脸上浮现出得体的微笑，“我是阿璟的爱人，左以渊。” 见了左以渊的动作，楚修的脸色微微和缓了一点，伸过手礼貌性地与左以渊握了握，“楚修。” 虽然两人的交谈简短，但是明显的是楚修和左以渊互相认可了对方的身份。打过招呼，楚修又看了看楚璟，道，“欣然让我来接你……我在外面购置了几套房子，你和左先生今天先住在我这里。” 楚璟“唔”了一声，不置可否。 没有反对，那么自然就是默认。楚修理解了楚璟的意思后，直接将两人带进了自己的车子里。 “三姐现在怎么样？”楚璟坐在车里，看着正在开车的楚修问道。 “还不错。老爷子雇着人在宅子里伺候着，罗家的那个公子也很上心。”楚修淡淡地看了一眼后视镜中的楚璟，想了想又补充道，“前些日子害喜的反应比较大，但是现在已经好很多了。” 楚璟点了点头。既然在楚家大宅里好生将养着，总归出不了什么错。 “因为头三个月比较危险，老爷子看的紧，不让出门。”楚修声音依旧平淡，但是楚璟却能从中听出一种解释的味道，“欣然不能接你，所以让我来。” 楚璟侧过头和左以渊对视了一眼，轻笑一声，“我明白。三姐很好。” “嗯……欣然她，很喜欢你。”楚修皱着眉头，努力表达着自己的意思。在楚家里，楚欣然这个妹妹比起楚怡然要讨喜的多。但是终归是生在楚家，人虽然单纯可爱，却也不是真正的没有防人之心。能真正得到楚欣然毫无保留的喜欢的人其实并不太多。 但奇怪的是，在这些并不多的人之中，竟然有这个仔细算起来并没有相处太久的“四弟”。对于此，楚修确实是有些费解。 而且……楚修又不着痕迹地扫了一眼后视镜——许凡也很喜欢楚璟。嗯……或许，他的这个弟弟，该是个可以相处的人。 半路上的时候，楚璟接到了楚欣然的电话。啰啰嗦嗦聊了半天，那头却还是不舍得挂断。直到楚璟隐隐约约听到那头有个女人焦急地提醒着楚三小姐“手机辐射对胎儿不好”时，楚欣然才终于恋恋不舍地约定好了下次再聊。 “欣然对你……比对家里的其他人都要上心的多。” 严格来说，楚修的声调并没有什么变化，但是楚璟却敏感地感觉到了一丝控诉的味道。将手机往怀里一塞，懒洋洋地靠在左以渊身边，楚璟半眯着眼睛凝视着楚修的方向，笑眯眯地道，“怎么？大哥不甘心吗？” 楚修自然是没有回话，楚璟却是在这边轻轻笑了起来。左以渊低头看着楚璟心情愉快的样子，揉了揉他的脑袋，又轻轻扣住了他的左手。两枚同款的男式戒指散发着淡淡的紫色光芒。 楚修侧了侧头，无意中看见了那一对戒指，神情怔了怔，迟疑地道，“你们……订婚了？” “不，是已经结婚了。”左以渊想到当初的情景，笑得更深了一些，“在拉斯维加斯。嗯，算起来，阿璟是新郎。” 楚璟略感诧异地抬眼看着左以渊，左以渊不介意地眨了眨眼。 “嗯？”倒是楚修像是明白了左以渊的意思，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结婚么？” 话题到此为止，接下来的一路上车里恢复了安静，但是这一刻，却没有人再会觉得尴尬。 一路绿灯开到楚修购置的复式楼外，简单的交代了几句，然后就将钥匙交了过去。 楚璟拿了钥匙下了车，左以渊正准备下车时，楚修却突然开了口。 “楚璟无论在哪里发展……他永远是楚家人。楚家人，不是任何人能够欺辱的。” 左以渊先是一愣，随后明了地笑了，“放心，我拿生命起誓，我左以渊绝不负楚璟。” “嗯……我相信。”楚修淡淡道，“你们，很相爱。” 左以渊笑了，伸手拉开车门，轻声道，“你和你的爱人自然也不差。” 楚修的神色和缓下来，“这个自然。” “若是你与楚老爷子之间发生什么不可调和的矛盾，”左以渊诚恳地道，“有什么需要，你尽管向我提。能帮的，我不会推辞。” 楚修看了左以渊一眼，点了点头，“多谢。”言罢，将车窗重新升了起来，利落地挂上档，转头朝着另一条道上驶去。 “最后那一会儿，你们在聊什么呢？”楚璟用食指套住钥匙环，轻轻地转动着，“聊了那么久？” “自然是再说你。”左以渊伸手抢过钥匙，揽住楚璟的腰，低头在他脸上啃了一口，“你大哥在警告我，让我对你好一点呐。” “哦？”楚璟挑了挑眉，“那你怎么说？” 左以渊笑着推楚璟上楼，走到楚修的那套房子，用钥匙利落地开了门，压着楚璟靠在门上来了一个深吻。 “呵，本来没有娘家的时候，我就对你俯首帖耳，现在有了娘家大哥出头，我的地位这下不是更低了么？”吻到两个都差点窒息，左以渊这才缓了缓攻势。将唇轻轻贴在楚璟的唇上，暧昧地笑着喘气道。 “娘家大哥？”楚璟的气息不稳，一张白皙的脸上此刻却是红晕满布。抬起眼看着左以渊哼笑一声，黑色的眼里水光潋滟的勾人的紧，“我说，你在我大哥面前可不是那么说的……我可是新郎。” “在外面，可不是得给你留一点面子？”左以渊伸手快速地扒着楚璟的外衣，然后熟练地顺着大开的衣襟划入，抚摸着那令他爱不释手的肌肤，“但是在家里么……阿璟，舒服么？” “嗯……呃！混蛋！”被触摸到敏感的部位，楚璟忍不住仰着头轻喘了一声，“表里不一的骗子！” “可是，你就爱这个骗子不是么？”左以渊咬着楚璟的肩头，重重地吮吸出一个可爱的红印，在光裸的背上游弋的手也越发不规矩起来。 楚璟的喘息声越来越重，身体也软绵绵地提不上劲来。咬牙切齿半晌，不甘心地低头咬住左以渊的耳坠。舔咬了好一会儿，直到自己也快忍不住了，这次用手抵住左以渊，压抑着声音道，“回房间！” 左以渊轻笑一声，却不肯停手。伏身将楚璟将倒在地上，霸道地亲吻着他的喉结，嘟囔，“不，就这儿……” “你……啊……” 第七十六章 经过不怎么和谐的一晚，楚璟第二天起来后感觉自己真是浑身哪哪儿都疼。 “怎么样，还是很不舒服？”左以渊讨好地凑过去给楚璟捏肩。 “现在知道错了？昨晚上我说到床上去怎么不见你听？”楚璟冷哼一声，“事后倒是认错认得快。” 左以渊吻了吻楚璟的侧脸，暧昧地低笑一声道，“不是忍不住了么。” 楚璟被左以渊这么一弄，也没了脾气。眼角一斜，好一会儿才冷冷道，“没有下次。” “视情况而定吧。”左以渊狡猾地避重就轻，伸手自觉地帮着楚璟做起全身按摩，“怎么样，力道还行么？” 楚璟心底下明白左以渊的敷衍，眉一挑正准备好好对她说道说道，没想到这会儿外头却突然传来了一阵敲门声。 “我去开门。”左以渊心中暗暗感激来访的客人，利落地起身，不等楚璟反应，立即走出了卧室，留下楚璟一脸黑线地慢慢从床上坐了下来。 左以渊开了门，毫不意外地看着门外站着的两个男人。侧了侧身，道，“进来吧，阿璟正在洗漱。” “咦？”许凡有些惊讶地看了看外面早已经高高挂起的太阳。明明已经快到中午了，怎么楚璟还没有起床么？ 楚修看着左以渊春风满面的样子，眸子一闪，心中了然却不好直接点明。伸手按了按许凡的肩膀，低声道，“倒时差。” “哦，哦，对哦，阿璟昨天才从美国飞过来的。”许凡伸手挠了挠头，略带了些腼腆笑着道，“当初我回国的时候也是日夜颠倒了一个星期才把时差调整过来的呢。” 楚修和左以渊对视一眼，左以渊便将楚修眼里那抹既无奈又宠溺的神色看在眼底。一边将两人引进屋子里，一边也不免好笑。像他们这些一年里好几个月都要当空中飞人的人，如果真的需要倒时差倒那么久，怕也是要崩溃的。 这边说话间，那头楚璟也在卧室内配备的浴室里洗漱完毕，大大方方地走了出来。 视线先是在楚修身上扫过，叫了一声“大哥”后，随即便将目光投在了略有些紧张的许凡身上，点了点头打了一个招呼，“许凡，好久不见。” “啊。”许凡看着楚璟眼睛亮了亮，“是啊，自从你从赌船上离开就好久都没有见到，上次在楚老爷子的寿宴上……呃。”许凡正说着，突然像是想到了上次会面时那种尴尬的局面，一时间不由得语塞。 “哦，就是大哥拉着你在老爷子面前现身，然后我公然出柜把老爷子气晕了的那个？”楚璟倒是不在意，轻轻松松地把话题接了上去，“来，过来坐啊。说起来，这房子还是大哥的，我和左只是借住而已，你在这里紧张什么？” 许凡不大好意思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尖，侧头看了楚修一眼，跟着楚修一起坐到了楚璟和左以渊的对面。 “你们以后有什么打算？”楚修看着对面不掩亲昵的两个人，首先开口问道。 “大哥，你这话问我不如问问你自己。”楚璟摇了摇头，靠在左以渊身上，道，“我和左的人脉关系、置办的房屋产业都不在中国，老爷子即便想做什么，手也伸不了那么长。而且，就算我的名字已经被记入楚家的家谱中了，也不能否认老爷子压根不在乎我这么个第四子。但是你不一样。” 楚璟看了一眼正安安静静聆听着他们谈话的许凡，道，“大哥，你从小就是被老爷子当做继承人培养的，你的圈子被老爷子高度掌握着。即便你有能力有魄力脱离楚家自己做出一番事业……但是，别忘了，老爷子可会就这么坐视不管。” 楚修皱了皱眉，道，“关于这点我也想过。我在这里人脉不比老爷子，但是这么多年总归也还有一点自己的关系网。老爷子势力强，但是也不可能方方面面顾及到。我可以先去M市落脚，那边老爷子没什么势力，我可以从头做起。” 楚璟摇了摇头，看着楚修，眸子里带着一丝深沉，“大哥，你是唯一老爷子承认的继承人，只要还在中国，你认为老爷子会任由你去发展自己的事业？是，M市老爷子现在是还没有涉及，但是只要你有动作，老爷子绝对不会罢休……而且，你还有许凡这么一个弱点。要是逼急了老爷子……你知道的大哥，老爷子早些年心狠手辣，这些年虽说没什么大动作了，但是那股狠劲儿……” 许凡抬头看了楚修一眼，楚修抿了抿唇，伸手将许凡的手握紧了。 “那你的意思？”楚修眉头皱得更紧一分。 楚璟弯了弯唇，用后肘抵了抵了左以渊。左以渊朝着楚修笑了一下，开口道，“既然是这样，不知道楚修先生愿不愿意与我们左家合作？” “合作？” “你应该知道，这些年欧美的市场已经出现饱和，我们必须开拓新的市场。”左以渊不紧不慢地解释，“而中国的市场很广阔，我对这一块一直很有兴趣，只是很可惜，到现在为止，我并没有遇到什么恰当的机会让我进军中国市场。但是现在不一样，我认为时机已经成熟了。” 楚修颔首，“可以说具体点吗？” “当然。”左以渊道，“既然楚修先生是想脱离楚家，那么动作就必须干净利落，至少不能让楚老爷子有使绊子的机会。资金我有，技术我有，但是我差了人脉和对中国市场定位准确的高管人才——但是，我所欠缺的，却正是你的长处。” “你想我进入你的公司做事？”楚修淡淡反问。 左以渊道，“我自然知道，我的公司是绑不住你的。所以，我只要求三年。三年，你帮我在中国打开市场，我给你所需要的各种支持以对抗楚老爷子。三年后，你恢复自由身后再自己创办自己的企业，我也绝对大力支持。你看这样如何？” 楚修沉默了下来，没有立即回答。 左以渊也不意外，依旧笑着道，“阿璟叫你大哥，按理来说，我也该叫你一声大哥的。这件事暂且不急，你可以好好考虑之后再给我答复。如果大哥你同意我的提议，具体事宜我日后再来和你仔细商议。” 楚修想了想，点了头答应自己会仔细考虑。 正事谈完了，余下的时间气氛便就轻松多了。楚修和许凡算是旧相识，楚修和左以渊在一起谈及生意产业，也算是其乐融融。 中午时间到了，本来准备出去吃，但是考虑半天，还是决定留下来自给自足。冰箱里还准备着一些菜，正好不必出门。 掌厨的事许凡自然是当仁不让，楚璟凑个热闹，便直接过来做个帮厨。两只受在厨房里忙活，两只攻只能继续坐在客厅里谈论股票行情。 楚璟的厨艺一般，但是刀工却是没话说。切东西的速度不但快，而且切丝均匀，卖相极好。 “哎，够了够了，土豆丝这么多就够了！”许凡一开始是被楚璟用刀华丽丽的手法震惊了，等回过神，案板上已经一堆土豆丝了。 “够了？”楚璟“哦”了一声，又继续切起青椒来。 “许凡，你当年回国后，是怎么和我大哥在一起的？”将手头的东西准备好了，楚璟清闲下来。倚着墙壁看着正认认真真地炒菜的许凡，突然起了一点八卦的心思。 “啊？那个啊。”许凡回过头，略有些羞涩地笑了一下，“因为那次我在做兼职的时候不小心拍到了修。” “兼职？”楚璟挑了挑眉。 “嗯。你跟L走了没多久，我也就回来了。但是债虽然还得差不多了，剩余下来的钱也没有多少。”许凡将火调小了一点，“后来同学就帮我找了一份给报社当摄影的工作。我本来想，这好歹也算是专业对口了，就答应了下来……哪想到第一次就出了岔子。” 楚璟眼睛一转，立即向明白了，“你……把我哥拍进去了？” 即便是事情过去了很久，但是一想到后来因此发生的一系列倒霉事，许凡还是忍不住头大，“是啊，本来是让我拍一个明星的……但是哪晓得修那天刚好路过那里，我拍的时候不小心将他也拍进去了。结果照片还没登出来，我就被绑架了……咳，后来也不知道怎么就……” 楚璟轻轻一笑，把整个事情在脑子里理了个清楚。 楚家不像是罗家，有个光明正大的身份在明面儿上，所以为了避免麻烦，楚家都是严禁自己出现在公共刊物上的。更何况是一向低调的楚大少。而且……楚璟估摸着那段时间正巧楚家遇上了些麻烦，这下许凡的照片一出来，可不是正好拨弄到了楚修敏感的神经上了么。 嗯，他家大哥为什么当时没有一枪崩了他以绝后患其实是件挺奇怪的事。如果当初是楚老爷子动手，这世界上绝对就没有许凡这么个人了。 楚璟这么想着，也就随口将疑问提了出来。哪想到话一出，许凡一张脸都红了。但是明显不是羞得，隐约可见一丝怒气。 “我也问过修。他说……”许凡一脸不甘愿，“道上没有哪家会蠢到拍我这么一个人来祸害对手。” 楚璟一愣，然后乐了。 许凡眼睛瞪得很大，“这话什么意思，难道我有那么蠢么？” 楚璟耸肩，努力憋住笑。看着许凡气呼呼地将菜倒进盘子里，再利落地准备下一道菜，楚璟轻轻勾了勾唇。他想，他家大哥的意思应该是说许凡这个人太单纯了，而且不善于隐藏自己。做间谍这种高端的工作，有着这么单纯气质的人，是绝对做不来的。 他当初就觉得，许凡这个孩子，太干净，和自己简直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但是没想到，兜兜转转，他最后竟然和自己的大哥处在了一起。这操蛋的缘分呵。 不过倒也好。楚修虽然是楚老爷子正儿八经培养出来的黑道太子爷，但是不知为什么，楚璟觉得他的这个大哥其实并没有那种黑道的气质。虽然有些冷漠，却也并不是真的不近人情。若是以后老爷子还是将楚家给了楚修，说不定楚修能给楚家带来一条不一样的路。 嗯……这么一想，倒是突然有些期待了。 第七十七章 楚欣然和罗昱章的婚礼地点最终敲定在罗家的私人庄园里。楚璟和左以渊去的时间很早，客人都还未来，场地上只有几名女仆做着最后的场地装饰收尾工作。 楚老爷子倒是已经到了，楚怡然在一边陪着，看上去还算是精神饱满。 “要过去吗？”左以渊低声询问着楚璟的意见。 “去，当然要去。”楚璟一勾唇，伸手挽上左以渊的手臂，语气亲昵，“亲爱的左，丑媳妇总得见公婆的。” 左以渊失笑，顺从地跟着楚璟朝着楚老爷子那边走过去。 “爸。”楚璟走到楚老爷子身边，叫了一声，“上次您在寿宴上出了事儿我也不能陪在身边，这可真是对不住。后来，美国那边又出了一系列的事，我一时忙的也顾不上回国看望您，不知道您的身体怎么样了？” 楚老爷子远远地看见楚璟亲密地拉着一个高大的男人时，脸色就已经阴沉下来。不等他发火，猛然听到楚璟居然还敢提到当初那场让他丢尽颜面的寿宴，更是气急攻心，手臂抬起来就想一巴掌抽过去，“你这个孽子！” 左以渊原本还是笑着站在楚璟身边观望，但楚老爷子这一动，他眼里的神色立刻冷了下来。稍稍将楚璟往后拉了拉，单手握住楚老爷子的手腕，然后慢慢施力拉了下来。望着楚老爷子脸上虽然还挂着一个温和的笑模样，但手上的力道却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儿了。 “老爷子脾气这么大做什么，阿璟说您上次就是因为太急躁所以进了医院，好不容易出了院，可得当心着点。毕竟年纪已经这么大了，若是再不顾看着点，再进医院，恐怕就不是那么好出来的了。” 楚老爷子本来看着左以渊心情就不舒爽，这下一番暗讽停下来，更是气得不行。自从他上位以来几十年，哪个不是对他恭恭敬敬的？哪怕是道上几名大佬，好歹也得尊称他一声“楚老”，正面碰上肯定是要礼让三分。而面前这个后辈，这个后辈竟然…… 而最让楚老爷子窝火的是……他竟然无法挣开面前这个无礼小子的手！ 楚怡然在一边看着楚老爷子落了下风，也着了急，眼睛一瞪指着楚璟骂起来，“我说楚璟你还要不要脸？在外头跟在男人后面鬼混也就罢了，现在竟然带着野男人回家撒野来了？你上次把爸气得进了医院还不够吗？你还不赶紧让这个混账放手？” 楚璟挑了挑眉，看着楚怡然，淡淡笑道，“二姐，几月不见，你的泼妇狮子吼功力见长啊。” “你……放肆！”楚怡然一张俏脸憋得通红。 “不过，二姐，我觉得你弄错了几件事……”楚璟无辜地摊了摊手，道，“这其一，这跟男人鬼混什么的，可不止我一个。大哥那头的亲亲爱人也是个男人你忘记了么？楚家男丁都爱的是男子，我认为，这其实是基因问题。而这基因出了问题，你该找的是老爷子，可不该找我。” “混账！”楚老爷子狠狠地瞪了一眼楚璟。 楚璟却浑然不在意地继续道，“这其二么，这里不是楚家，而是罗家的地盘。即便是三姐嫁进来了，这罗家和楚家……也还是要分清楚的不是？今儿这没什么旁人还好说一些，若是恰巧二姐这番话被有心人听后传了出去，离间了罗楚两家的关系，那可真是……啧啧。” “你，你胡说！”楚怡然知道楚璟这是说的一口歪理，但偏生她什么辩解的话也想不起来，一时间气的连眼睛都红了，恨不得扑上来生撕了他。但是楚老爷子闻言却是皱了皱眉头，低声呵斥了楚怡然一句什么，但随即看着楚璟的眼神却更加不善起来。 “还有这最后一点……”楚璟收了笑，看着楚怡然的眼神冷的吓人，“他是我的爱人，可不是什么野男人……我不喜欢有人这么叫他。二姐，若是我再听到你说一句，嗯，我也不知道我发疯起来，会做出什么事来呢。” 楚怡然原本还想再骂，但是对上楚璟的视线却不知道怎么就怯了下来。一口气憋住胸口，却怎么也不敢再说什么了。 “好了，左，楚老爷子好歹算是我的父亲，你这样太失礼了。”见着将话说的差不多了，楚璟终于笑眯眯地看着楚老爷子的脸松了口。左以渊闻言，也就立即顺势松手，温和地道，“岳父，我是阿璟的爱人L，刚才是我太冒犯了。” 若是说楚老爷子方才还是满身戾气，想要好好整治一下面前这个过于放肆的后辈，但是直到听见了这个男人的介绍，他就知道这次的事情已经脱离了自己的掌控。 “……L？”楚老爷子收回自己的手，一双眼审视着左以渊，语气有些复杂，“就是你和阿璟……” “是的。阿璟原本在我手下工作，我很欣赏他。后来，我发现，我已经没有办法离开他了，”左以渊说的坦诚，“于是就开始追求阿璟。而两个月前，我们已经在拉斯维加斯结婚了。所以，岳父，我想我们已经是一家人了，气氛不用这么弓拔弩张。” 楚老爷子将手背在身后，紧紧握成了拳头。 作为楚家的当家人，他一直有着极强烈的控制欲。他习惯了将周围的一切牢牢地控制在自己的手中，但是现在，他却发现自己手里居然出现了两个变数：一个是他引以为豪的继承人，一个是他一直以为只是一枚废棋的第四子。 楚修那一边他虽然生气，却也不是太过于担心。毕竟是从小由他一点点培养出来的孩子，他牢牢掌握着楚修身边的一切，只要他愿意，虽然过程可能麻烦了一点，但是结局他的孩子一定还是能够回到他设定好了的轨道上来的。但是楚璟不同。 楚老爷子清楚的认识到，他其实从未了解过这个孩子。而且，有着L的护航，他甚至再也无法插手关于楚璟的所有。这种认知令他觉得无比焦躁。 “好了，左，你就在这里和爸好好聊聊吧，你不是说，你想见我的家人想了很久了吗？”楚璟伸手拍了拍左以渊的肩膀，“我去后面看看三姐准备的怎么样了，先过去了？” “好。记得替我向她问好。”左以渊旁若无人地给了楚璟一个亲吻。 楚璟用余光看见楚老爷子和楚怡然又黑了一层的脸色，格外愉快地点了点头，朝着后院走去。 楚璟找到楚欣然呆着的房间时，楚欣然还在做着最后的梳妆。另一边，一名看起来很干练的中年女人则在轻声嘱咐着一些婚礼细节的安排还注意事项。 楚璟对着已经发现他进门的化妆师等人摇了摇手示意不要出声，然后饶有兴味地倚着墙打量着楚欣然的侧脸。静静地等了十多分钟，化妆师已经做好了最后的工作，将工具收起来后，才凑到楚欣然耳边道了一句什么。 原本还在化妆镜前静静坐着的楚欣然，闻言立即站了起来，一转身，就看见楚璟冲着他微笑着挥了挥手。 “阿璟！”楚欣然也挥了挥手，笑得眼睛都弯了起来，“快过来！” 楚璟步履从容地走到楚欣然身边，“咦”了一声。 “怎么了？”楚欣然低头看了看自己，没什么不妥啊。 “啊，我刚才还以为我见到了神仙姐姐，现在才知道，原来竟然是三姐。”楚璟笑着调侃，“三姐夫真是好福气。” 楚欣然脸微微泛红，皱了皱鼻子，看着楚璟道，“阿璟，你倒是越来越会说话了……对了，左，咳咳，我是说，弟媳呢？” 楚璟噗嗤一声笑出来，“他？正在老爷子那里呢。” “老爷子那儿？”楚欣然犹豫了一会儿，才道，“可是爸还是不怎么接受你和大哥竟然都喜欢男人这件事……你让他单独一人跟爸呆在一块，就不怕爸刁难他么？” 楚璟倒是一点儿也不担心，“你觉得老爷子能欺负得了你弟媳？” 楚欣然转念想到她这个大名鼎鼎的弟媳真实身份，一时间也忍不住笑了，“这倒也是。” “我的小侄儿已经三个月了？”聊了一会儿，楚璟将话题移到了楚欣然的孩子身上，目光投到楚欣然平坦的腹部，脸上带了些好奇，“怎么一点也看不出来？” 楚欣然笑了，抚了抚肚子，道，“其实三个月已经开始显怀了，只是穿了婚纱所以不明显而已。再等几个月，估计就跟绑了个小西瓜似的了。” “会动吗？”楚璟又问。 “胎动还要等两三个月呢。”楚欣然微微垂下睫，神色说不出的温柔，“突然肚子里有了一个孩子……虽然感觉有些奇怪，但是，很幸福。” 楚璟看着楚欣然的表情，声音也放轻了下来，“三姐模样生的好，姐夫也俊朗。以后这孩子生下来，肯定是个美人胚子。” “三姐是喜欢男孩还是女孩？”楚璟问。 “其实，我比较喜欢女孩子。”楚欣然歪了歪头，“我想亲自帮着我的小丫头买漂亮的裙子，梳漂亮的头发，把她打扮成一个小公主……哈哈，最好以后小丫头长大后。带着她心爱的男孩回来时，阿昱能够黑着脸将那男孩赶出去，大声骂着：‘我家的丫头就这么被你拐走了’……啊，好像想的太远了是不是？” 楚璟轻咳了一声，笑着摇了摇头，“不会。听起来有趣极了……你和姐夫说过你的想法吗？” 楚欣然眼睛亮亮地点了点头，“阿昱说，只要我高兴就好。只要……只要……” “嗯？”楚璟挑眉做询问状。 “没什么。”楚欣然脸色红的厉害，支支吾吾不肯多言。楚璟看着却是明白了：只要你呆在他身边，这辈子就足够了。 “三姐，你要幸福。”楚璟轻轻叹息了一声。 “我知道，阿璟。”楚欣然伸手拉住楚璟的手，笑得温暖，“我现在就很幸福。非常幸福。” 那就好。楚璟默默地想，上辈子亏欠的那些人，他会用这辈子来做补偿。左以渊的幸福，他已经包了下来，而他的这个三姐，那就交给罗大少吧。 这一辈子，他不求权，不求利，只求他在意的那些人，一世安好。 第七十八章 相对于楚家和罗家的家室来说，楚欣然和罗昱章之间的婚礼算不上怎么奢华。但是整个婚礼很别致，温馨而美好。原本类似于商业联姻一样的世家婚礼却有着与之不一样的甜蜜味道。 新娘是世上最美的女人这句话果然是没有错的。楚欣然本来长得就纯净甜美，如今着了一身洁白的婚纱，拿着捧花微笑着踏上红地毯时，更是好看的夺目。 “阿璟，我突然想要补办一场婚礼了怎么办？”左以渊微微低下头，对着楚璟耳语。 “我无所谓。”楚璟笑得纯洁无害，“但是婚纱你穿。” 左以渊被楚璟看穿自己心中的小九九也不尴尬，坦然道，“我穿也不是不可以，但是你不觉得我穿会有碍市容么？” 楚璟耸了耸肩，“我不嫌弃就行。” 左以渊骑虎难下，扭过头转移话题，“阿璟，快看，交换戒指了！” 楚璟白了左以渊一眼：这种转移话题的方式太拙劣了有没有？ 左以渊认真观摩着婚礼，不予回复。 见到左以渊这么副抵死不承认的样子，楚璟心中也是好笑。冷哼一声也抬起头去看婚礼，但是视线一晃却好似瞥到了一个略有些眼熟的身影。 楚璟身子微微一顿，迟疑了好几秒，才又侧过头往外面看去，但是来的宾客太多，他一时也无法确定自己刚才觉得有些眼熟的身影到底是谁。 “怎么了？”左以渊低声问。 “不，没什么。”楚璟皱了皱眉，将视线调转过来，“大概是神经有些紧张了。” 左以渊点了点头，道，“是不是前几天忙狠了还没休息好？要不婚礼结束后回去先补个觉？” 楚璟冷冷一笑，斜了左以渊一眼，道，“不用，只要你晚上安分些，我的精神就能好上许多。” 左以渊眨了眨眼，然后继续扭头，淡定地观看婚礼，“看，已经在交换亲吻了！” 明白自己的条件左以渊不可能接受，楚璟摇了摇头也没打算继续往下说。倚在左以渊身边看着证婚人面前一对甜蜜的新人，楚璟也微微扬起了唇角。 因为楚欣然已经有了三个月的身孕，所以原来准备的蜜月行程都已经取消了。对此，楚三小姐感觉万分不满，罗大少爷又是哄又是劝，保证等楚欣然生完孩子立即就去普罗旺斯看薰衣草花田这才把人哄好。楚璟和左以渊在一边偷偷看着顿时都是乐得不行。 “姐夫，我心里承认的，就这么一个姐姐，交在你手上，你可得照看好了。”走到罗昱章身边，楚璟这才不紧不慢地开口，“我这姐姐，大家可一直宝贝得很，捧在手心里都不够。若是今后让我得知姐姐在你手上受了委屈……可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显然，罗昱章听懂了楚璟的意思，侧头看了一眼楚欣然，眼中的温柔仿佛化成了实质，“你该信我。” 虽然知道罗昱章对自家这个三姐是用了心思的，但是亲口得了承诺，楚璟这才终于算是放了心。 “好了，我最亲爱的三姐也终于有了归宿，那我这个做弟弟的也就放心了。”楚璟笑了笑，道，“美国那边离不开人，我订了明天的机票，一早就要走，那就提前和三姐、姐夫告个别。等宝宝出生的时候，我和左一定包个大红包过来。” “这么快就要走？”楚欣然有些不情愿，“好不容易才来一趟……” 左以渊接口道，“三姐也别不乐意，我们这边已经有兴趣在中国这边办企业。到时候，阿璟有的是机会回来看你。再者说，你现在怀着孩子，也需要好好静养休息对不对？” “倒也是。”楚欣然想了想，最终不得不妥协，“那一定得记得打电话给我……还有，过年的时候记得回来。” 楚璟点了点头，在一旁连连应声。饶是如此，也是反复折腾了好一会儿，才终于得以放行。 午夜时分，累了一天的楚欣然已经沉沉地睡了过去，罗昱章侧过身，用手轻轻抚摸着楚欣然的脸色，然后又小心翼翼地放到了她略微有些突起的小腹上。虽然暂时什么都还感受不到，但一种奇妙的悸动却在罗昱章心中泛起。 孩子。他和楚欣然的孩子。 俯身在楚欣然额上落下一吻，随即轻手轻脚地掀开被子下了床。径直出了房间来到书房，拿出手机拨了一个号码。 “喂？少、少爷？”电话那头的声音有些尖，隐约是个年轻男人的声音。 “你今天，来我的婚礼现场了？”罗昱章淡淡地开口。 “我——我——少爷，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年轻男人急切地辩解，呼吸一点点急促起来，带了一点神经质的感觉。 “好了，不需要辩解什么。”罗昱章皱了皱眉，声音却还是温柔的，“我没有怪你，只不过，你不觉得你的行动太鲁莽了吗？旁人还没有什么，但是今天楚璟和L都在……你知道，你在欧洲那边做的事并不是一点破绽都没有。说不定，他们已经知道你的长相了。” “少、少爷，不会的，不会的，我很小心。他们不可能知道我的样子！少爷，我不会带来威胁，少爷我很有用的，我不是废棋，我很有用的，很——” “好了，安静下来，我没有废弃你的意思。”罗昱章有些不耐烦了，“我当然知道你对我很重要，我还有很多事要麻烦你去办呢。” “谢，谢谢少爷……谢谢少爷……” “前几次的人手在普罗拉家族和L手上损失不少。罗家明面上的东西我不能动，所以我现在的情况会有些棘手，”罗昱章不紧不慢地在书房里踱着步，“单靠罗家已经行不通了，要想吞掉那两家……你得帮我做些事。” “是的，少爷。” “楚老爷子今天被楚璟和L差不多刺激得狠了，即便一开始他想对楚修慢慢来，这下估计也要准备来硬的了。”罗昱章微微眯起眼，勾着唇，慢慢道，“依老爷子的性子，派人做掉儿子的男性伴侣，以此让器重的长子回归正道这是最不让人意外的事，你说对不对？” “少爷，你、你是想让我乘机帮楚老爷子一把？”年轻男人小心翼翼地问。 “不，不，”罗昱章笑的更温和了，“这种棒打鸳鸯的事我们怎么能做呢？你要找到机会，好好来一次救美。然后带着我们可怜的受害人向楚大少求助……当然，楚大少会找老爷子理论或者……会带他可怜的情人出国寻求庇护？啊，而在这个时候，忙中出错，不小心发生了车祸而让这对小鸳鸯意外丧生之内的事，也很平常对不对？毕竟——楚老爷子很讨厌有人忤逆他啊。” “我明白了，少爷。”年轻男人的声音听起来兴奋极了，带着一丝血腥的味道，“我一定会完成任务的。” “嗯，我相信你。”罗昱章微笑着将电话挂断，眸子的神色却渐渐暗沉下来。 阿城呆着自己身边十几年，好用自然是好用，可是现在却是越来越疯的厉害了。欧洲那边兰迪娅对阿城的身份追查的很紧，即便他确实没有留下什么痕迹，却也着实让人担心。兰迪娅手上的人可不是吃干饭的，在未拿到足够抵抗他们的资源时，他一点也不想将自己暴露于人前。 再思及阿城每次与自己见面时，那双痴迷而疯狂的眼睛，罗昱章狠狠地皱起了眉头。明明让他千万不要在婚礼现场出现，他却依旧还是来了。也算幸好未曾出什么岔子，不然的话…… 不能急，现在还有事情必须要用到他，他还不能做出什么动作。但是，对于这种已经开始不听话了的下属……迟早是要噬主的。他该找个合适的时机将人处理掉了。 罗昱章起身，又重新走回到卧室。床上，楚欣然依旧沉沉地睡着，面容纯净甜美。罗昱章伸手将楚欣然抱入怀中，将她调整到一个舒适的睡姿。 “欣然，若是我问你，楚家和我……你会站在哪一边？”罗昱章声音放得极低，仿若呓语，“若是今后……你会怪我么？” 安静的房间里没有人来回应，罗昱章轻轻叹了一口气，伸手将楚欣然垂落在脸颊上的碎发别到了她的耳后。点了点楚欣然的鼻尖，罗昱突然低低地笑起来。笑声很轻，却说不出的古怪。 那一双贯来温和的眼笑得微微弯起，漆黑的瞳里却带着一丝冷厉的光彩，薄唇开合，吐出的是仿若是最动人的情话，“我想，你一定不会原谅我吧。那么，就不要告诉你好了。欣然，乖乖的，永远在我的怀里，做我的小公主吧，好不好？嗯？” 楚欣然依旧没有回答，只是下意识地伸手抱住了罗昱章的腰，原本恬静的睡颜微微被打破了平静，一双细眉轻轻蹙起，似是做了什么噩梦一般。 “欣然，那我们就这样说好了。你什么都不要知道，就这样，永远在我身边做开开心心的小公主，”罗昱章亲昵地吻着楚欣然的发，“我会给你和孩子最好的。给你们最好的一切……” 夜色正浓，窗外却不见夜色。风刮了起来，猛烈的吹着行道树的叶子，发出刺耳的“簌簌”声。 天，要冷了呢。 第七十九章 参加完楚欣然的婚礼，楚璟和左以渊没有多留，买了飞机票第二天就飞回了美国。日子不紧不慢地过，转眼就到了十一月。 “大哥那方面谈妥了？”楚璟看了一眼桌上摆着的一份拟好的合约，随手翻了翻，冲着左以渊问道。 “大体上已经取得了一致，但是细节部分还需要派人当面去谈。”左以渊将楚璟抱过来，吻了吻他的唇。 楚璟伸手推了推左以渊，见没推开，干脆也就不躲了，揽过左以渊的脖颈，索性来了一个法式舌吻，眼见着就快要擦枪走火两人才终于分了开来。 “硬了。”左以渊无辜地看着楚璟，搂着他的腰往自己的胯部抵了抵。 “忍着。”楚璟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呼吸，使劲儿推开了左以渊，不为所动，“你最近已经向禽兽的形象发展了你不知道吗？” “忍不住怎么办？”左以渊低声装可怜。 “忍不住？”楚璟挑了挑眉，视线暧昧地在左以渊隐隐胀大的部位扫视一圈，紧接着唇角一弯，扯出一个冷笑，慢悠悠地道，“或者，你可以把它割掉一部分？” 左以渊感觉有些牙疼。只要是个男人，对于割掉什么的话题，总是从心里发怵的。 “你舍得？这可关乎着你下半生的性福。”左以渊眨了眨眼，道。 “不，你要相信我。”楚璟差不多将合约整个翻了一遍过来，精致的脸上闪现出一抹无害的笑容，“没了它，我依旧可以给你性福。” 话已至此，左以渊敏感地察觉到，如果再将这个话题继续下去，估计会发生一些他不怎么喜闻乐见的情况，于是咳嗽一声，连忙将话题转移过去，“我已经调查过了，实际上，从我们参加完婚礼后不久，楚老爷子针对楚修的一系列封锁和打压情况已经开始了。” “显而易见。”楚璟坐到左以渊对面的沙发上，皱了皱眉头，沉声道，“老爷子一心想要楚修回去继承楚家，自然不会放任楚修在外面发展自己的事业。但是楚修是什么样的人再显然不过，按照他的性格，绝不可能乖乖地顺着老爷子的意思放弃许凡……在这种情况下，恐怕最麻烦的一点就是老爷子明白无法劝动楚修，就转而向许凡下手。” “楚老爷子如果动了许凡，我一点也不会觉得意外。”左以渊道，“毕竟楚家现在还在老爷子手上，楚修羽翼未丰，许凡又毫无背景不堪一击。不管楚修再怎么喜欢许凡，只要许凡消失，那么楚修自然也就没有了不接手楚家的理由。而且，就算楚修明白一切都是老爷子的安排也不能怎么样。楚老爷子好歹是他父亲，难不成还能做掉老爷子？” 楚璟全身放松地靠在沙发上，弯着唇，“啊哈，说不定只要楚修前脚踏回楚家大宅，后脚老爷子就能把他打包直接送进某位大佬千金的闺房。啧啧，到时候生米煮成熟饭，那可就有意思了。” “所以楚修要赶在这一切都发生之前，赶紧取得能和楚老爷子一搏的资格。”左以渊点了点头，“那么事不宜迟，在中国那边注册公司的事也要赶紧去办了。只不过这合约……” “既然算来算去都摆脱不了楚家的影子，自然是我去比较合适。”楚璟明白了左以渊的意思，顺势接口，“放心，我绝对将事情解决的漂漂亮亮的再回来。” 左以渊忧伤地看着楚璟，“那么不是又要好一段时间不能看见你了？” 楚璟木着脸，“不，我们随时可以视频聊天。” “那又怎么能解的了相思之苦？”左以渊却不给楚璟反驳的机会，径直大步走过来，弯下腰将楚璟抱住，边亲吻着楚璟的唇，边往卧室里走，“你今天得补偿我。” “混蛋……你这是白日宣银！” “嗯，我都想要长在你身上……白日宣银又算什么？乖，阿璟，摸摸我……” “啊……呃……你这个……左！！” …… …… 虽然已经确定了让楚璟回去和楚修商量合作的事，但是由于正是楚老爷子和楚修之间交战的敏感时机，为了方便起见，楚璟还是选择了秘密回国。 和楚修暗下敲定了见面的时间和地点，两人很快就见上了面。与上一次还面露从容不同，这次一会面，楚璟就能发现楚修脸色难看到了极点，眼里也隐隐泛出了血丝，整个人看起来有几分狼狈。 “看起来，老爷子这次对你们是下了狠手。”楚璟将自己打量着楚修的视线收回来，淡淡地说道。 楚修领着楚修进了房间，沉默了一会儿才道，“许凡受伤了。” “什么？”楚璟皱了皱眉，“现在人已经被老爷子抓住了？” 楚修摇了摇头，“没有，我把他送到了我朋友的私人诊所里。目前还是安全的。” “那你打算怎么办？你要知道，老爷子不会真的伤害你，但是如果许凡出了什么意外，他估计得放烟花庆祝。”楚璟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喝了一口，然后捏着玻璃杯把玩。 “所以我想让你帮忙带许凡离开这里。”楚修沉下气，看着楚璟道，“即使我现在同意与你和左先生合作，但是只要在中国，在我还没有足够的实力的情况下，老爷子想要伤害许凡，我根本无法做到对他万无一失的保护。” “离开这里？一个月还是两个月？”楚璟看着楚修，“抑或……是等到这边局势彻底稳定下来？” 楚修道，“最多三年。我会尽快将这边的事情解决。” 楚璟想了想，道，“这是你的意思还是许凡的意思？” 楚修皱了皱眉，“有什么区别？” “你告诉了许凡你的想法吗？”楚璟笑了，道，“我自然知道，这样的安排对于现在的情况是再好不过了，但是，你觉得许凡会喜欢你这样的安排吗？” 楚修抿了抿唇。 楚璟接着道，“能够完全抵抗住老爷子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如果是说老爷子一天不罢手，你就一天不能和许凡在一起好好生活的话，那你们估计得等到天荒地老了。我看着老爷子身体还好得很，再活个十年八年不成问题……但是你确定，如果分开这么久，你们之间的感情，真的还会像现在这么牢不可破吗？” “我……”楚修张口想要反驳，却被楚修打断，“不要急着辩解，要知道，时间和空间绝对是消磨爱情最好的两样东西。‘以爱为名’的伤害，其实并不如想象的美好。我就怕等到你真的可以不怕老爷子的时候，已经忘了其实最初，你不过是想要保护自己心爱的那个人罢了。” “但是如果许凡留下来，说不定他会死。”楚修眉头皱的很深，声音里带着一丝痛苦，“父亲这次是真的动了真格，你不能明白……” “不，大哥，对于那种感觉我想我再明白不过了。”楚璟眯了眯眼，像是回想到什么不愉快的事情一般，“不要忘了左的身份。记得老爷子的寿宴那次吗？我飞去塞拉利昂直接就被带去了医院。病床上，左被包扎成了木乃伊一样……你能想象我当时的心情吗？而且，这不是第一次，也不会是最后一次。面对爱人这种高危的职业，我必须无时无刻不在准备着他可能随时消失在这个世界上。但是我能阻止他吗？阻止这个军火界的无冕之王？呵，可我更明白，他不但是我的左，更是左家的L。谁都能够退却，但是他不可以。他和兰迪娅维系着军火这一块的平衡，若是他退了……” 楚璟很想抽支烟。虽然平时他从不抽烟，但是此刻心中涌现出来的焦躁让他浑身难受。 “没有办法阻止，那我该怎么办？”楚璟冷冷地笑，“我只能变强。努力让自己变强，让自己追上他的脚步，成为他手上的枪。我和左都明白，我只会成为他的助力，而绝对不会成为他累赘。” “可是……” “大哥，你该相信，许凡其实并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脆弱。”楚璟又喝了一口水，“他虽然单纯，但是性格很坚强。你该尝试让他了解并进入你的生活。我会秘密地留在这里帮你一段时间，在这个期间里，我会找专门的人来保护许凡，顺便可以教他一些自保的手段……如果之后你还是认为送他离开比较好的话，那么我绝对尊重你的意见。这样如何？” 楚修深深地看着楚璟，半晌伸手覆盖住了自己的眼，苦笑一声，道，“我现在才知道，其实父亲看走眼了。原来你才是最适合接手楚家的那个人。” 楚璟笑了笑，道，“不，我只是想要强大起来，守护我必须守护的人而已。” 楚璟飞去了中国，左以渊这边事情也多得挪不开手。金三角地带新的领头人已经选出来了，出人意料的是打败了其他几位大佬，以黑马之势顶替了坤诺的竟然是个在之前名不见经传的年轻人。 克里斯被自己调到西非挖矿，楚璟也不在身边，左以渊这次只好亲自带着自己的队伍飞了一趟金三角。这位年轻的毒枭倒是没有坤诺那么多臭规矩，亲自带人将左以渊一行人接到安置好的酒店公寓后，在饭桌上就把话题挑开了。 “L，明人不说暗话，我想借你一笔军火。”酒过三巡，男人看着左以渊眯着眼笑道。 左以渊倒是没感觉怎么意外，喝了杯里的酒，挑眉看向对面的男人。男人看起来很年轻，最多不超过二十五岁的样子。皮肤是健康的麦色，身材高大挺拔，可以看出是经过了常年的锻炼。 长相倒是英俊的，只不过看起来颇为匪气。但是若说是真正意义上的大毒枭，那双眼睛里又似乎缺少了点东西。 比起坤诺，这个年轻男人长相更为狂放不羁，但是眼睛却没有那种阴险狡诈的血腥味。这样的人居然成了金三角新的老大？左以渊勾起唇角：似乎……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 “我这是第一次听到有人对我说，想要从我这里‘借’一批军火。”左以渊道。 “凡事都有第一次的不是吗？”男人态度很随意，但倒也不算很失礼。 “你的名字是……成驰？”左以渊声音放得很慢，带了些试探地道，“听起来，是个中国人的名字。” 成驰爽朗地一笑，“哈，原来我的身份L还没有里里外外全部调查清楚吗？” “哦，你是说那份记录着一个中国的富家少爷叛逆期怎么到来，然后经过种种巧合成为了金三角新一代领头人的故事吗？”左以渊微笑，“很有意思，我不得不说。” 成驰眯了眯眼，压低了声音道，“或许，我们应该换个安静的地方谈话。” “我也这么想。”左以渊用手晃了晃酒杯，“毕竟中国有一句古话叫做‘隔墙有耳’对不对？” 成驰起身，“L先生，你的中文确实很出色。” “那得多谢我拥有一位出色的华裔伴侣。”左以渊彬彬有礼地回答。 双方交换了一个眼神，各自阻止了自己的部下，坐了电梯，直接抵达了顶层的会议室。 “成驰先生，你能确定这里是安全的么？”左以渊环视了这个会议室一圈，微笑着问道。 “当然。”成驰坐在椅子上，摊了摊手，“别的不敢保证，至少这里你不用担心。” 左以渊也顺势坐到了一边的椅子上，“那么好吧，我可以礼貌地先问一句，成驰先生你是哪一方的人吗？” 成驰随意地将脚架在会议桌上，一张脸上痞气十足，“很抱歉，不能。” “是么？”左以渊双手交叉成一个拱形，“那么我又该如何相信你和我合作的诚意呢？毕竟你要买我的军火……” “不，不，L先生，不是买，是借。”成驰连连摇头，“要知道，我可是赤贫阶级，您的军火我一点儿都买不起。” “很好。”左以渊依旧在笑，“所以，我可以理解为，你在耍我吗？” “您该知道，我更没有理由这么做。”成驰收敛了脸上夸张的表情，看着左以渊道，“虽然不能告诉您更详细的，但是我可以说，我和L先生的利益是一致的。” “哦？”左以渊抬了抬下巴，表示愿闻其详。 “您知道，虽然现在是我在金三角坐上了这个位置，但是我的位置还不算稳固。我需要培养自己的势力……而现在，我最缺的，就是一批趁手的武器。”成驰道，“我没有钱，但是我有罂粟花田……” “你该知道，我从不接手毒品。”左以渊打断道。 “我当然知道。”成驰笑了笑，道，“我的意思是我可以腾出一部分土地送给您……毕竟金三角这里，也是有不小的发展前景的。” 左以渊眸子一闪，道，“其他几家会同意？” 成驰道，“那就要看……您借的这批军火，到底够不够让他们无法反对了。” “你是……军方的人？”左以渊沉默了一会，突然开口问道。 “L先生怎么会这么猜呢？”成驰笑了起来，“我明明不过是一个正值反叛期的，接受过一段时期训练的富家少爷而已。无论从哪里查证，我的资料都只会是这个啊L先生。” 左以渊明悟地笑了起来，“既然是富家少爷……后头难道没人了？竟然连小小的军火费都付不起？” 成驰哈哈大笑，“我入了这个行当，可不是众叛亲离了吗？钱他们肯定是一分都不会给我，所以我只好来找您了啊。有人可是对我说，您是位慷慨的商人呢。” “慷慨的商人？这真是句让我无话可说的赞美。”左以渊心底将人选过滤了一遍，差不多有了一个底，“但是，毕竟我也还是一个商人。你该知道，我不喜欢做亏本的生意。” 成驰点了一根烟，笑眯眯地道，“放心，L先生，我说过，我们的利益是一致的。我相信，只要你肯慷慨的给予我一点点帮助，你的回报，一定会让你感觉到惊喜。” “听起来，是个不错的主意。”左以渊勾了勾唇。 “那么您的意思是……”成驰望着左以渊挑了挑眉。 “我觉得，我已经没有了拒绝的理由。”左以渊温和地道，“事成之后，我如果在这里开办企业，我觉得，你应该能够让我拿到一些特权的，对不对？” “L先生指的特权是？”成驰微不可见地皱了一下眉头，但还是沉下气来问。 “我会拟好合同，然后再来与你仔细商讨细节部分的。”左以渊道，“毕竟我的时间也还算富裕，可以慢慢考虑能够到手的利益。” 成驰将视线放在左以渊身上，三秒钟后，道，“左先生，如果你的条件太过分了的话，我想，我是没有办法满足的。毕竟政策优惠，那是政府才干的事情。” “不，不，我相信你绝对能够满足我提出的要求，”左以渊和成驰对视一眼，“当然，我也不会提出什么让你头疼的条件。违法犯罪的事儿我从来不干——你该相信我是个良民。” 成驰简直要被左以渊给气笑了。 “抑或，你需要好好和一些人，咳，我是说，比如你的心腹手下什么的讨论讨论？”左以渊无所谓地道。 “不用了，我答应。”成驰咬了咬牙，还是点了头，“至于合同的事，我希望L先生您能尽快弄好。您知道，其实我现在的情况并不是很好。” “当然。”左以渊满意地站起身来，走到成驰身边，伸手道，“我觉得，这是一次很愉快的会谈，成驰先生你觉得呢？” “……当然。”成驰皮笑肉不笑地回握了左以渊的手。 虽然初次交谈达到了满意的结果，但是直接后果却导致了两人之间的气氛更加冷硬。 一起重新回到原先包厢的路上，成驰站在左以渊身边，哼笑着道，“原来L先生就是这样慷慨的？我真是大开了眼界。” “你不觉得给你造成这样的误解，你该找的应该是这样对你说的那些子朋友吗？”左以渊依旧不瘟不火，“商人的慷慨往往只是为了更大的利益而已。” “我今天算是领教了。” “也不晚不是吗？”左以渊侧眼看着成驰，道，“还有……既然你现在的身份是毒枭，那么就请专业一点。真正的毒枭，眼睛可不是你这样的……知道国际刑警的千面狐苏墨么？你该学学他。他扮演的人……那可真是……呵呵。” 这头说罢，左以渊也没有再看成驰，径直走回了方才的那个包厢。 而也正是因为如此，左以渊没有注意到，在他提到苏墨的时候，身边那个一脸匪气的男人竟然整个人在那一瞬间出现了微微的怔愣。 ……千面狐，苏墨么？ 第八十章 既然说了在楚修拿定主意之前他会帮忙好好照顾许凡，那么楚璟自然也不会食言。暗自和正在医治许凡的私人医生获得了联系后，寻摸了个时间，干脆将许凡和那位医生一起移到了自己暗自置办的小别墅里。 也不怪楚修对于许凡的安危过于担忧，确实是这次许凡的伤势太过于严重了。全身中了两枪，腹部也遭到了重击，有过胃出血的症状。不过还好，都不算是什么致命伤。只不过躺在病床上，清秀的小脸上惨白的一片，看起来确实颇为凄惨的感觉。 “感觉还好吗？”楚璟坐到病床前，上下打量了一下许凡。嗯，虽然脸色还有些难看，但是精神看起来还不错。 “已经好很多了。”许凡愁眉苦脸地道，“不过现在全身上下都疼，我的天，我从来没有感觉这么疼过。” 楚璟拿起一个苹果，漫不经心地削皮，“那么你该庆幸，上天没把你生成一个女人。”说到这里，略略挑眉冲着许凡笑了一下，道，“要知道，女人生孩子可得比这个疼多了。” 许凡闻言也笑了起来，道，“这倒是。当初我妈生我的时候难产，可差点要了她的命……呵，不过也就是那时候落下了病根。后来我爸赌博欠了一大屁股债，被人逼死了，从那以后我妈也就不行了。难为那个时候，我妈还记着让我发誓不再沾手赌博这东西呢。” 楚璟将削好的苹果递过去，淡淡地道，“你的母亲很爱你。” 许凡接过苹果，笑了一下，没说话。 “你的母亲希望你能好好的活下去，但是，许凡，我不能不跟你说清楚，”楚璟不紧不慢地道，“你也看到了，你现在的处境很危险，只要你跟着楚修一天，楚老爷子就一天不会放过你。上一次还能算是你命大，总归是逃过了一劫，但是今后呢？尽管我和大哥会努力保障你的安全，但是你该明白，最怕的是百密一疏……如果有下一次，你不一定还能有这次的好运气。” “所以……你要说什么？”许凡歪着头看楚璟。 楚璟紧盯着许凡的眼睛，一字一顿道，“你再留下来，可能会死。” 许凡抿了抿唇，突然咬了一口苹果。吧唧吧唧嚼了几下，然后咽了下去，“嗯，这次的苹果很甜。” 楚璟依旧看着许凡没有说话。许凡将苹果放在一旁的床头柜上，沉默半晌，微微笑了起来，“嗯，我知道。” “大哥想让我带你暂时离开这里。他说，他想等他摆平了老爷子再让我带你回来。只不过，这个时间可能有点长。也许三年也许五年……谁知道呢？”楚璟声音很淡，没有加注丝毫的个人情感，仿佛只是在单纯地陈述着某个事实，“但是，至少在这些时间里，你的生命是有保障的。” “修，他这么对你说的？”许凡微微皱起了眉头，语速很慢，像是在考虑着如何组织自己的语言，但是语气却很认真，“你答应他了？” “不。我又不是你，我没有资格替你做任何决定。”楚璟弯了弯唇，神情很轻松，“当然，身为你恋人的大哥也是没有这种资格的。这种事情，只有你自己能决定。现在，我来寻求你的意见，许凡，你想跟我离开这里吗？” 许凡像是很认真地思考着，楚璟在一边静默地等待，一句话也不多说。约莫过了十多分钟，许凡才轻轻地开了口，“我不想走。” “嗯？”楚璟挑了挑眉，对于许凡这个意见没有给予什么建议。 “虽然我很没用……但是我不想就这么灰溜溜地跟着你离开。”许凡的每一个字都像是琢磨了很久才说出来的，“我见过太多的劳燕分飞，就连常年呆在一起的夫妻也有可能感情破裂，何况是隔了一片海洋的同性恋人。不，不，我也不是怀疑修，更确切的说……我是对自己没有信心。而且，已经缺失了这么多年……以后，我想修的每一个生命历程里，我都可以参与进来……” 许凡安安静静的微笑，清秀的脸上有着漂亮的光彩。但是说到这里，许凡看着楚璟脸色又微微黯淡了下来，苦笑了一下，用手抓了抓自己的头发，“我是不是太自不量力了？” “不，正相反。”楚璟扬起唇角，“我很高兴你能有这样的想法。我一直觉得，大哥的爱人，没有足以匹配的家世、能力、手段这些都没有关系。能力手段这些东西可以后天培养不是？但是最主要的就是，我不希望他是一个遇事只会怯懦退缩的胆小鬼。许凡，你现在很弱小，很脆弱，这些都没关系。但是，我希望你能在最短的时间里成长起来，成为一个至少能让大哥放心把你留在身边的人。你能做到么？” 许凡瞪大了眼睛看楚璟，“我……么？” 楚璟站起来，走到许凡身边，伸手拍了拍许凡的肩膀，“相信自己，你比你所认为的，还要强大得多。现在好好养伤，再过些天，我会亲自让人来教你一些东西……你也不希望就这么不明不白地送了命，对不对？” 许凡深深地看了楚璟一眼，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出了房门，楚璟对着站在门前的几名保镖叮嘱了几句，转身朝着另一个房间走去。 “习医生？”楚璟在开着的门上敲了三下，然后直接踏了进去，对着正坐在对面翘着脚喝着咖啡，毫无淑女气质的女人询问道，“许凡的身体恢复得如何了？多久就可以正式开始进行训练？” 被叫做习医生的女人瞥了一眼楚璟，扯了扯嘴角，“哟，楚四少这是问我呐？我这可是担待不起。当初将我绑过来顺便关了我的小医馆时，可没见四少这么客气。” 楚璟微微一笑，“当时情势所迫，习医生又不肯屈尊光临寒舍，我也是逼不得已才出此下策……不过习医生放心，只要你在我这里呆一天，你的所有损失，楚某绝对双倍赔偿，你看如何？” 习媛撩了撩自己的长发，脸上这才露出一个满意的模样，“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至于许凡那小子，伤愈合的挺好的，只要不是太高强度的训练，一个星期后就应该可以进行了。不过你可得仔细着，一次性也别用狠了。一天顶多连续三个小时就已经是那小子的极限了。” “我知道了。”楚璟点了点头。获得了自己想要的情报，转身就想出门。但是还未等他走到门口，习媛却又突然出声喊住了他，“对了，四少你别急着走，我还有点事要告诉你。” “什么？”楚璟回过头。 习媛笑了一下，道，“大少对我有恩，这许凡是大少的媳妇儿我自然也不会怠慢……所以，前几天许凡还在我那小医馆的时候，我发现了一点有趣的事儿。” 楚璟顿了一下，继而重新走回来坐在了习媛对面的椅子上，“什么有趣的事？” “楚老爷子伤了许凡，却又没弄死他，所以漫天撒网要将许凡抓出来这事不奇怪，不过……”习媛抿了一口咖啡，娇艳的脸上闪现出一抹深沉的神情，“你确定想要许凡死的，只有楚老爷子这一个？” 楚璟脑中有什么一闪而过，皱着眉头压低了声音问，“你是说，还有其他人想要趁着水浑，在干些什么别的勾当？” “这……我可就不清楚了。”习媛放松地靠在椅背上，笑得慵懒，“我可只是一个娇弱的医生而已。” “这件事你告诉大哥了？”楚璟又问。 习媛摇了摇头，“我还没有确切的证据，也不好乱说。再者道，楚修这个人，沉稳还算是沉稳，但是终归架不住身在局中。告诉他，难免他判断有失偏驳。” “我可也是楚家人，习医生怎么就告诉了我？”楚璟勾了勾唇，声音淡淡地反问。 “四少这个楚家人啊……”习媛饶有兴味地一笑，“处理这事，我想是再合适不过了呢。” 楚璟点了点头，站起来，道，“既然你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那就将不该说的死死埋在心底。既然大哥这么相信你，那么我自然也是相信你的，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还有，这件事我会好好去查。许凡这边就有劳你多照看了。” “这个自然。”习媛微笑颔首。 怀孕了四个月，楚欣然的肚子已经比较明显了。对于这个再过几个月就要出生的孩子，无论是楚家还是罗家都是小心翼翼的宝贝着。提前好几天约好了去医院做彩超检查，这天罗昱章便干脆推掉了一个上午的工作，亲自带着楚欣然去了医院。 “其实让张嫂带我来就好了，你那么忙，做什么非要陪我？”楚欣然戳着罗昱章的脸哼哼道，“最近为了完成工作，天天都要加班。现在又拖了一个上午，看你今天晚上怎么办！” 罗昱章将楚欣然的手捉住，顺势放在唇边吻了吻，笑道，“欣然，你这是在抱怨我这几天晚上都没有按时回家陪你么？” “乱、乱讲！”楚欣然缩回手，有些心虚地看着医院周围的人来人往，脸上浮现出一抹红晕，“才不稀罕你回家陪我。” “欣然，要照照镜子么？你现在是标准的口是心非啊。”罗昱章笑着刮了刮楚欣然的鼻子，紧接着低声哄道，“别气，别气，这一阵子忙过了以后就好了。以后我肯定天天陪着你回家吃晚饭，嗯？” “……哼。” 罗昱章看着自从怀孕以来，脾气见长的小娇妻，心里柔软的不行，“再者说了，天大地大，可不是老婆最大么。哪怕是今晚必须通宵，也得把陪老婆上医院检查身体的时间挤出来啊不是？” 言罢又伸手轻轻在楚欣然微凸的腹部摸了摸，笑着道，“现在已经是四个多月了，再过一个月左右，就应该能感觉到胎动了吧？欣然……谢谢你，我感觉很幸福。” 楚欣然本来就绯红的脸这下子更像是快要烧着了一样。视线左飘右飘地看着周围一大堆等着做彩超的孕妇，干巴巴地道，“那个……阿昱，我现在有点渴了。” “渴了？”罗昱章想了想，“那我出去给你买些喝的东西？你一个人在这里行么？” “拜托，你就离开一会，有什么不行的？”楚欣然白了罗昱章一眼，“这里这么多人呢……再说，我前头还有好几个孕妇，等你回来我肯定还没排到啦。没关系的。” “那好吧，自己当心些，我马上就回来。”罗昱章想了想，还是妥协了。轻轻在楚欣然发上落下一个吻，然后朝着医院斜对面的甜点店走去。 罗昱章走后，楚欣然一个人坐椅子上马上就感觉有些无聊了。想着要不然拿出手机打打游戏也好，但是一摸空空的口袋，楚欣然又突然想起，自从怀孕后，家里怕辐射影响到孩子，她的手机已经被剥夺了。平时就连打个电话，也得有人监视着读秒。多一分钟都不允许。 楚欣然悲愤了。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不由得小声嘀咕起来，“宝贝，宝贝，妈妈为了你可遭了大罪了。以后你一定要孝顺妈妈，不然……不然就打屁股。嗯，让你爸爸打你屁股！” 一边说着，楚欣然不禁开始想象起来那时候的画面，一时间心情不由得愉快起来。 心情愉快的楚欣然正眼巴巴地等着罗昱章回来，但这个时候，余光却突然看见一个身影坐到了自己身边。侧过头，楚欣然下意识地打量着身边的男人。 看起来是个很年轻的男人，穿着一袭黑色的皮衣。个字应该不高，看起来瘦瘦小小的。男人的皮肤是一种病态的惨白，五官看起来还算是清秀，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整体看着却让人莫名有一种背脊生寒的感觉。 虽然这个男人让楚欣然感觉有些不舒服，但是秉着礼貌的原则，在男人也向她看过来的时候，楚欣然还是朝他微笑了一下。但让她没想到的是，那个男人眯了眯眼后，就这么直勾勾地盯上了她。 男人的眼睛是那种有些阴森的蛇眼，视线投放在自己身上时，总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滑腻阴冷，楚欣然感觉自己头皮都炸开了。 “你……怀孕了。”男人突然开了口，声音略显尖锐，听起来语气说不出的古怪。 “是，是啊。”楚欣然勉强笑了一下，“先生你也是来陪太太检查的吗？” “太太？呵……呵呵，我怎么会有太太？”男人有些神经质地轻轻颤抖，“有了太太……他就不会要我了。啊……不对，他现在，现在也不要我呢。如果有了太太，他就更不会看我一眼了。” 楚欣然感觉自己身体都有些僵硬了，“呵呵，你说什么呀，我听不懂。” 男人古怪地看了她一眼，低低笑着，“你说，如果我也能生孩子……他会不会多看我一眼？” ……这是个疯子！楚欣然胡乱地点了点头，有些慌乱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那个，那个我先生就要过来了，我去找找我先生——”言罢，不等那个男人再说话，略有点仓促地朝着医院外走了出去。 “欣然？你怎么出来了？”还未等楚欣然走出医院，已经买好了奶茶和甜点的罗昱章已经走了回来。看着笔直往外走的楚欣然，有些奇怪地喊了一声。 “阿昱？”楚欣然抬头看见了罗昱章，这下子心才放了回去。加紧几步走到他身边，终于感到刚才那股不舒服的感觉慢慢退了去。 “怎么了？”罗昱章伸手抚了抚楚欣然的头发，带着楚欣然往回走。 “刚才遇见一个疯子。”楚欣然皱了皱眉，似乎在想着怎么描述方才见到的那个男人，“拉着我说自己如果就能怀孕就好了什么的……哎呀，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反正像不怎么正常的……他看我一眼我都觉得慎得慌。” “哦？”罗昱章眯了眯眼，却也没当一回事，“好了，好了，别怕，我跟你一起，嗯？” “嗯……嗯？人怎么不见了？”楚欣然在人群里扫了一圈，皱了皱鼻子，“刚才还在啊……” “大概是走了吧。没事，反正跟我们没什么关系……对了，奶茶快点喝，现在还是热乎的。”罗昱章将手中的袋子递过去，“还有一小块蛋糕，抹茶味的，没买错吧？” 楚欣然笑得连眼睛都眯了起来，“阿昱，我最爱你了。” “嗯，我也最爱你。”罗昱章轻轻捏了捏楚欣然的脸，轻轻笑着附和，但眸子却因为余光中瞥到的某个黑色的身影而倏然阴冷了下来。 午夜，罗氏公司总裁办公室。 “我以为我已经告诉你告诉得很清楚了，”罗昱章看着站在自己对面，微微缩着身子，显得病态又猥琐的男人，轻轻地道，“阿城，我告诉过你，不要出现在欣然面前……你今天是什么意思？对我的话进行挑衅吗？” “不，不，少爷、少爷我不是……”阿城浑身都瑟缩了一下，整个人显得越发可怜，“我只是……我只是……” “只是什么？只是想看看你的少奶奶到底是何方神圣？”罗昱章整个人的声音都冷了下来，“还是说，你只是想看看你到底在我这里的地位是什么样的？想看看如果你违反了我的命令，我会不会要你的命？！” “少爷——” “叮铃铃，叮铃铃” 就在整个办公室的气氛紧绷到一个临界点的时候，一串手机铃声却突然打破了整体弓拔弩张的气氛。罗昱章拿过手机，看见屏幕上闪动着的名字，面上的表情缓了缓，伸手对阿城做了一个“闭嘴”的手势，然后走到另一侧接了电话。 “哈哈，现在是北京时间十一点十三分，身为罗昱章的罗总裁的妻子，我有权行驶我的查岗权利。哼哼，快将你现在所处的地点，正在做的事情以及旁边还有什么人一一交代！” 罗昱章弯了弯唇，“报告长官，本人现在正处在罗氏公司总裁办公室，兢兢业业处理着上午耽搁掉的工作，至于旁边么……” “嗯哼？” “还有一名男性助理。报告完毕。” “好吧，勉强合格。”那头的楚欣然咯咯笑起来，“你的事情还没做好？我没打扰你吧？” “没关系，还有一点尾巴就能做好了。再等一会儿我就回去，嗯？”罗昱章温柔地笑着道。 “那我等你？”楚欣然问。 “可别。你现在还怀这个小的，别胡乱糟蹋身子。”罗昱章连忙阻止，“早点睡，嗯？” “好吧，好吧……我突然发现，自从有了孩子，你就不是最爱我了。哼，太过分了！”楚欣然在那头愤愤道，“要求一个晚安吻！” 罗昱章以手抚额，无奈地对着电话那边亲了一口，“好了，满意了？” “勉勉强强吧……那个，早点回来。”说完，不等罗昱章再多叮嘱点什么，楚欣然就已经强行挂断了。 但是那头刚挂断，这边罗昱章就又收到了楚欣然发来的短信。打开短信，只见那边赫然写着【好好工作，早点回来。爱你哟╭（╯3╰）╮】一时间不由得失笑。 罗昱章这边气氛甜蜜，被遗忘在一旁的阿城简直觉得自己气得快要疯掉。 “少爷、少爷……她真的有那么好？她明明那么弱，我用一只手就可以——” “阿城！”罗昱章整张脸都阴沉下来，“不要挑战我的底线。还是说，你真的以为我不敢杀你？” 阿城重新又低下了头，一句话也不敢多说。 “还有，我问你，楚修和许凡那边的事你处理的怎么样了？许凡你到现在还没找到？” “我、我原本……原本已经打听到许凡被藏在一家私人诊所里，”阿城连忙辩白，“但是那家诊所却突然暂停营业……” “所以，你还是没有找到？”罗昱章把声音放得极柔。 “对不起，对不起少爷，对不起少爷……” “我的时间不多了，阿城，”罗昱章微笑着，“楚家我必须掌握在手里，否则……我也不知道后果会怎么样，你知道么。” “少爷，我已经在找了，再给我几天时间，再给我几天时间……”阿城慌张地抬头看着罗昱章。 “找必须是要找的，但是，我不能就这么干耗着了，”罗昱章紧盯着阿城，一字一顿道，“楚修这头你给我做得漂亮点，另外，找个机会去楚老爷子身边……这个老东西在必要的时候，也不能留着了。” 第八十一章 “怡然，把这身见鬼的衣服换掉，好好打扮一下，今天你跟爸爸出去见一个人。”楚老爷子瞥了一眼打扮的花枝招展的楚怡然，皱了皱眉头，冷硬地开口命令道。 “出去见人？”楚怡然有些不情愿，“爸，改天吧，我今天都已经跟人约好了的。” “约好？就跟那些小瘪三？”楚老爷子冷笑一声，“你是楚家的二小姐，跟那些小混混一起整天胡闹难道不觉得有失身份么？一个女孩子家家的，天天打扮得妖里妖气的，你不嫌丢人我还嫌呢！看看你妹妹，又乖巧，又懂事。现在嫁了个好丈夫，马上又要做妈妈了……你难道就不能给我省点心吗？” 楚怡然听了这话，脸色一下子就难看了起来，“是，是，什么都是楚欣然好，我什么都比不上她行了么？楚家几个孩子就我不好，就连楚璟那个恶心的同性恋也比我出色一百倍对不对？” 楚老爷子大声呵斥了一句，“你敢给我再说一遍？” 楚怡然被老爷子难看的脸色吓了一跳，但是嘴上还是不肯罢休，“爸爸你从小就偏袒楚欣然，我知道。是，我不乖巧，不懂事，但是这也不能全部怪我啊。要是你也像保护楚欣然一样保护我，我也能变成她那样啊。再者说，楚欣然嫁得好可不都是你穿针引线的么？要是当初你是把我介绍给了罗大少，撮合我们两个，说不定今天我也是人家罗家的大少奶奶了！” “好，好，楚怡然，你这话说的可真好！”楚老爷子也是被楚怡然气笑了，“既然你这么说，我也就实话告诉你吧。想当年原本我是打算把你介绍给罗昱章的，但是人家看不上你啊。你妹妹只不过和他无意中见了一面，结果就让罗大少魂牵梦萦的，上赶着订了婚。这可不是我搀和的。” “你，你胡说！”楚怡然的脸白了白，眼睛里透露出一股怨毒，“你骗我！” “你配么？”楚老爷子看都不想再看楚怡然一眼，摆了摆手，道，“给我滚回房间把你这一脸乱七八糟的妆给我洗干净，就穿上次的那件蓝色小礼服，打扮清爽些，我只给你半个小时时间！” 楚怡然一开始还不明白老爷子的意思，但是仔细一想，突然明白了，“你，你是要把我卖出去？” “胡说什么？长了这么大，书念到狗肚子里去了吗？”楚老爷子冷哼一声，“就是带你去看看李氏的董事长，互相认识认识而已。” 楚怡然突然将声音拔尖，近乎歇斯底里地道，“李氏的董事长？他的年纪比我大了二十岁！他的女儿也只比我小四、五岁而已！爸，你要我跟他相亲？” “吵什么吵？滚回去换衣服！”楚老爷子这下子是真动了气，从怀里掏出一把枪“嘭”地砸在桌子上，听得楚怡然浑身一颤，不甘不愿地噤了声。 楚家贯来是楚老爷子做主，老爷子积威依旧，一旦动了怒，是谁也不敢惹的。楚怡然纵然心底恨得咬紧了牙，但还是不敢再去正面顶撞老爷子。愤恨地看了一眼搁在桌上的枪，转过头将高跟鞋踩得“嘚嘚”响地回了房间。 一关上房门，楚怡然心中的怒火更是无法隐忍了。这么些年，她过得实在是太憋屈了。楚修压她一头，没关系，这好歹是她的嫡亲哥哥。同父同母关系摆在那儿，再者说，她能力不如楚修，她也认了。再紧接着，楚欣然地位也开始超过了她。不过是个情妇的孩子，地位没有她高不说，还只会摆弄花草。懦弱无能到了极点，偏偏楚家个个那她当个宝贝似的护着。 好，楚欣然是个女人，总归要被当做联姻的工具嫁出去。楚家不可能落在她手上，索性她也不计较这个，但是再后来，一个贱人生的孩子居然也开始动摇起她的地位来了。楚修爆出自己是同性恋的时候，作为楚修的妹妹，她虽然觉得震惊、恶心，觉得楚修坏了楚家的名声，但同时她也是心里暗自窃喜着的。 楚家不可能交到一个同性恋手里，也不可能交给马上就要嫁出去的楚欣然手里，算来算去，怎么也该交到她的手上了吧？哪怕因此爸爸让她一辈子不嫁人也可以啊。反正只要她到时候找个基因好的男人随便生个孩子，再将楚家交给自己的孩子，这不就行了吗？但是，没想到楚老爷子竟然从来就没考虑过她！哪怕交给楚璟那个贱种也不给她！ 哼，现在到头了，老爷子竟然想把她嫁出去好多拉一个盟友进来？做梦！这楚家合该就是她的！ 楚怡然深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掏出手机，查到了一个电话，犹豫了片刻，还是果断地拨了过去。 “哦，楚家的二小姐？”电话那头是一个年轻男人的声音，音色有些奇怪，让人听起来很不舒服。 楚怡然想起那个男人惨白的脸还有那双阴森森的眼睛，眼里划过一丝嫌恶，但是对着电话，却还是忍着心中的怒火开了口，“对，是我。” “这个时候打电话过来，看来楚二小姐对我的建议已经有了自己的答复了？”那头的男人嘿嘿地笑了起来，笑声说不出的古怪，“我真心希望楚二小姐的答复能够让我满意啊。” 楚怡然沉默了一会儿，想了想，低声道，“你确定我如果和你合作，你就能帮我坐上楚家当家的位置？” “当然。我可以替我们的老板答复你，我们绝对是你最忠实的伙伴。”男人低低地笑着道。 “空口无凭，让我怎么信任你？”楚怡然反问道。 “但是除了相信我们，你难道还有更好的办法？”男人对于楚怡然的怀疑毫不介意，“你看，只要你解决了楚老爷子，你就是楚家的当家人。楚大少和他的恋人我和我们老板会解决，楚三小姐已经嫁了出去，怎么也夺不了你的权。楚四少爷嫁给了男人，又不定居在国内，对你更是没有威胁……即便是有，等你登上了楚家的当家人的位置，想要除掉楚四少，不也就是一句话的事么。” “这……”楚怡然有些心动了。 “想想看吧，到时候整个楚家都是你的，你想做什么都没有人会反对了。”男人哄诱一般地道，“再也没有人会看不起你，忽视你，你会代替老爷子成为新的黑道大佬。到时候那些你看不惯的人，都会争前恐后讨好你。再也没有人会逼你做你不喜欢做的事情……” 楚怡然眼里闪过贪婪的光彩，白皙的手紧紧握住了小巧的手机，“好，好，我答应你！不过……我哥哥……你们老板……” “嘿，别傻了我的楚二小姐。楚大少为什么不愿意接手楚家？那是因为老爷子的条件，要接手楚家就必须跟他那小情儿分手。但是如果老爷子死了呢？那条件就不存在了。人家楚大少还是正牌继承人，到时候人家回来就没你什么事了。所以楚大少必须除掉，无论是对我们，还是对你，这一点都是必须的。”男人尖锐地道。 “是，是么。”楚怡然恍惚了一下，但紧接着眼里却又重新布满了阴毒的神色，“好，我听你的。” “那么，明天晚上七点在老地方见吧……我送你点儿东西，”男人又神经质地笑起来，“让我们的楚老爷子，早点休息吧。” 楚怡然挂断了电话，感觉整个人都有点虚脱。去了卧室内配置的洗手间里洗了一把脸，出来换了一身衣裳后重新给自己化妆。浅蓝色的眼影将楚怡然的眼睛突显得格外迷人，只是此刻，那双眼里却充满了阴暗的神情，反而破坏了本身的美感。 “老爷子……楚欣然……楚璟……呵，呵呵，”楚怡然画好最后一笔，施施然站起来，“你们，都给我等着瞧吧！” 郊外的小别墅里，楚璟安静地坐在椅子上，仔细回想着早上传过来的资料。 他现在已经敢确定了，现在正在寻找许凡的的确不止老爷子一边的势力。但是另一方的人找许凡到底是要干什么？是杀，还是救？若说是要来救人的话，他实在想象不出在和许凡或者说是和楚修有关联的人中，是谁有必要这么偷偷摸摸地寻找许凡的踪迹。若是他们的朋友，自然是一早就会联系楚修的。但是很显然，楚修并没有接到这样一个善意的通知。那么……只能是一支也要来杀许凡的势力？ 但问题是，他们又为什么非要来杀许凡呢？许凡的个人背景再清白不过了，若是楚修那头找的麻烦，又为什么放着楚修不管，非要一个劲儿地先来找许凡？还是说……他们其实是想一起把楚修和许凡做掉，只不过，许凡比较好下手一些，或者是说……他们在用许凡掩饰着什么？掩饰着……其实他们的最终目标，是楚修？ 楚璟来了点精神。如果做掉楚修，老爷子自然不会答应，所以这边肯定与老爷子手底下的人是没有关系的。但是，做掉这两个人，得利最大的是谁？ ……楚怡然？ 楚璟思来想去，最终只想到了这么一个几乎被他忽略了的楚家二小姐。如果楚修死了，那么楚家就只剩下了她、楚欣然和自己三个人。楚欣然已经出嫁，他也住在国外，能够直接获益的就只剩下她这个楚二小姐了。 但是，不对。楚璟又皱了皱眉，对于楚怡然这个人楚璟还是有些了解的。心眼小，做事偏激，但若是说有什么阴谋诡计，她绝对是想不出来的。她没那个脑子。而且，楚老爷子是个很保守的老顽固，绝对不会想到要将楚家交给一个女人手上。所以他敢肯定，纵使楚怡然呆在楚家老宅里这么多年，但是老爷子卡的紧，她手上绝对没有服从于她本身的私人手下。就连想要找个雇佣兵什么的，楚璟想，这个从来花钱大手大脚的女人都拿不出钱来雇。所以这事不可能是楚怡然干的。 不，不，或者说……不可能是她一个人干的。楚璟眯了眯眼，感觉自己好像抓住了什么东西，但是却又想不大清楚。但是不管怎么说，他这边不但要保护好许凡，恐怕楚修那头也要不太平了。 左以渊那边和成驰谈好了具体的合同条款，又讨价还价地拉了半天皮条，磨蹭了两天，双方才终于在合同书上签了字。金三角这边的问题算是尘埃落定，还没等他缓一口气过来，兰迪娅那边一个电话又将他召唤去了英国。 “哟，我们的L大老板怎么过的如此憔悴？楚璟呢？竟然也不在L身边好好照看着？我这个外人都看不过去了，难道他就不心疼么？” 一听到这华丽丽的声线，左以渊就感觉后槽牙有些疼。抬头朝着发声源地一看，果然就见一妖孽要笑不笑地倚着墙，气焰嚣张的让人看着憋气。 苏墨哼笑了一声，冲着左以渊歪了歪头，“还是说，咱们可爱的小楚璟终于认清了你的真面目，所以果断抛弃你去寻找真爱了？怎么样，L，需要我来安慰你么？” 左以渊调整好面部表情，目不斜视地与苏墨擦肩而过，声音温和动听，“不用了，我和阿璟感情很好……但是具体细节还是不要拿出来炫耀了，毕竟有些人正处于失恋期呐……怎么，你还忘不了那个任务期间遇上的大少爷？” 苏墨的眼眸微微一冷，哼笑道，“哟，没想到公务繁忙之余L还这么关心我？这可真么好意思，我都感动的想要以身相许了可怎么办？” “凉拌。”左以渊一个眼神都没给苏墨，径直走进了内室。屋内，兰迪娅和雷西坐在一起讨论着什么，见到左以渊进来了，雷西抬手冲他打了个招呼。 “兰迪娅，你什么时候也和国际刑警的人掺合在一起了？”左以渊冲着兰迪娅挑了挑眉，问道。 苏墨跟在左以渊身后走了进来，步履从容地坐到单人沙发上，姿态慵懒地道，“L你这话就说错了，我现在可不是国际刑警的人了。” “哦？”左以渊有些诧异，虽然听说苏墨与他的头儿不对付很久了，但是没想到他居然就这么说走就走，“不当警察，你准备干什么？饿死街头吗？” “不，我准备开个店。”苏墨笑得暧昧。 “开店，开什么店？”左以渊看着苏墨。 “你觉得……情趣用品商店如何？”苏墨眨了眨眼，“欢迎你和你的伴侣光顾本店。到时候给你们七折优惠怎么样？” 左以渊呵呵笑了一声，“敬谢不敏。” “好了，好了，你们也别耍嘴皮子了，L，你先过来看看苏带来的东西吧。”兰迪娅失笑地看着两人争锋相对，挥了挥手，将两个人招了过来，“记得当初的那起俄罗斯警察的案子么？苏给我们带来了这个。” 说着，将一张照片推了过去。照片上是一个男人的侧脸。穿着并不合季的黑色皮衣，惨白的肤色让他看上去有些阴郁，个子不高，甚至有些瘦小。 “我倒不知道苏大队长竟然也开始乐于助人了？”左以渊收回自己的视线，微笑着看向对面像是没了骨头一样靠在沙发上的男人。 “谢谢夸奖。”苏墨挥了挥手，懒洋洋地道，“不过我也不是无偿的。你知道，脱离了国际刑警组织，难免会遇上一点小麻烦……我又是文明人，打不过也骂不过，所以我只是希望每当这个时候，你和兰迪娅女士能够给我一点小小的庇护。” “你又惹上什么人了？”左以渊了然。 “你这话可真伤我心。”苏墨哼哼唧唧，“比起你们这些军火巨鳄，我这个小小警察真是要多纯良有多纯良。” 左以渊对于此不予置评，低头重新仔细将照片看了一遍，皱眉道，“除了这张照片，就没有其他的信息了吗？” 苏墨翻了一个白眼，“这个案子当初不是我接手的，能帮你拿到这张照片已经是极限了好不好。不过有了照片，我相信以你们的能力肯定能够尽早将人揪出来的。” 左以渊耸了耸肩，将照片收了起来。 苏墨见没他什么事了，伸了个懒腰站起来，正准备回去补个眠，但是没走几步左以渊却像是突然记起什么一样将人给叫住了。 “喂，我说……” “嗯？”苏墨连头都没回，懒洋洋地哼了一个鼻音。 “当初你家那口子，是不是叫成驰？”左以渊问道。 苏墨的步子顿了一拍，随即回答，“那么久的事情了，我怎么记得？” “是么。”左以渊笑了笑，心下吐槽：如果不记得了你整个人都绷紧了是要干什么？眼睛一转，左以渊又开口道，“对了，我刚从金三角那里回来，你知道么，那里最近新换了一个老大，名字，好像就叫成驰……苏墨，你说巧不巧？” 苏墨没有回答，只是猛地将门关了起来。“嘭”的一声关门声也彰显了关门人此时并不怎么美好的心情。 成驰？苏墨微微眯了眯眼睛……真是一个，很久远的名字了呵。 “L，你真的遇见了苏的恋人？”雷西八卦兮兮地凑过来。 “是曾经的恋人，我需要一杯拿铁，谢谢。”左以渊朝着雷西微笑。 雷西叹了口气，退了半步，讨好地看着兰迪娅，“亲爱的，你也要吗？我也帮你去泡一杯？” “我只要清水就好。”兰迪娅头也不抬地道。但是雷西却像是得了什么宝贝一样，一脸高兴地走进了隔间，兴致勃勃地去准备饮品。 “怎么？看起来好事将近？”左以渊饶有兴味地看着雷西忠犬一般的行为，再看看坐在自己身边货真价实的女王，忍不住笑了起来。 兰迪娅抬头望了左以渊一眼，既没承认也没否认，但是唇边微微带着笑意，透露出一丝压抑不住的幸福味道。 左以渊立即明白了，收了笑，认真地道，“难得碰上一个你喜欢也喜欢你，而且不贪图你什么的男人，既然合适，不如就尽早定了吧。兰迪娅女士，虽然这很无礼，但是我不得不提醒你，你已经不年轻了。” 兰迪娅白了左以渊一眼，“谢谢你的提醒。我知道我已经可以当你家宝贝儿的妈了……这句话你已经说过一次了好嘛？而且，L先生，你可以不要总是将你的左手在我眼前晃么？你的钻戒实在是太晃眼了。” 左以渊绅士地微笑，“我是故意的。你嫉妒么？” 兰迪娅面对相识多年的老友，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用语言来谴责这种幼稚而且无聊的行为。而且，更无法言说的是，看到与自己半斤八两的左以渊竟然也终于被一个人套牢了，但是她却还是犹豫纠结，这种时候再看到左以渊在他面前晒幸福，从心里来说，她确实是升起了那么一点小小的羡慕。 “嘿，L，你的拿铁，”说话间，雷西托着托盘走了过来，将咖啡递到左以渊面前，又将一杯水放到了兰迪娅面前，笑眯眯地道，“放了一勺蜂蜜在里面，对你的身体有好处的。” 言罢，又好奇地看着两个人，挠了挠头，问道，“你们刚才在说什么？” “哦，这个啊，”左以渊抿了一口咖啡，满意地弯了弯唇，仿佛不经意地道，“我和兰迪娅在讨论你们到底什么时候结婚呢。” 雷西瞪大了眼睛转头看着兰迪娅，惊喜地问，“亲爱的，真的吗？” 兰迪娅本来想要反驳，但是看着雷西，却又突然什么都说不出来了。是了，都已经不年轻了，还折腾什么？这个人……对她这样好，她从他那里，才明白了被珍惜的感觉。说不定和他在一起，也不错。 “可是没有求婚的戒指。”左以渊在一边凉凉地道。 “谁说没有！”雷西立即反驳，伸手在口袋里摸啊摸啊，摸出一个红盒子。打开盒子，里面赫然呈现着一枚粉钻钻戒，“兰迪娅，我爱你，你嫁给我吧！” 兰迪娅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好了，瞪大了眼，“你、你什么时候买的？” “向你告白的第二天就买了啊，一直准备着呢，”雷西无辜地道。 “我的天！”兰迪娅又感动又好笑，看着雷西感觉无语。 “还愣什么，还不赶紧给人家带上？”左以渊在一旁闷笑，要着头催促雷西，雷西这才反应过来，以极快的速度直接将戒指给兰迪娅套了上去，然后高兴地在兰迪娅唇上落下响亮的一问，“好了，兰迪娅女士，现在你是我的了！” 兰迪娅看得目瞪口呆。 左以渊终于憋不住地笑出声来，拿出手机给这两个人拍了一张照片，然后给楚璟发了过去。片刻之后，楚璟回了一条短信。 【替我恭喜兰迪娅和雷西，顺便告诉他们，这是我见过的最奇葩的求婚了。PS，突然觉得，左，其实我们之间的求婚还是挺浪漫的。最后，在大洋彼岸吻你。by楚璟】 第八十二章 时间不紧不慢地过，转眼就到了十二月底。有了左以渊的财力支持还有楚修多年积攒下的人脉，楚璟注册的盛世公司也开始逐渐走上了轨道。许凡的身子在习大医生的精心调理下，也差不多完全康复了。康复后，就直接被楚璟弄到了为他专门修建的地下训练场，稳步增加射击和体能的训练。 想当初刚开始时许凡看着真枪实弹的还会慌神，但是差不多快两个月的训练下来，倒也能有模有样地打靶了。虽然能力有限，只能射击静止不动的靶子，但是楚璟对此也表示了满意。 而且，虽然每天和左以渊都有着电话短信的联系，但是长久不能相见的憋屈也直接导致两人不同程度的焦躁。于是紧急将手头上的事交付给了楚修，再留下一批精锐的手下放在许凡身边之后，楚璟就这么直接甩手走了人。美名曰：陪着爱人过圣诞节。 许凡对于此种行为表示各种嫌弃。 当然，许凡嫌不嫌弃楚璟是不会管的，但是左以渊却是高兴坏了。小两个月没见，本来就相思难耐，再加上楚璟刻意的诱惑。那个小别胜新婚什么的，天雷勾地火什么的……咳咳，河蟹大军哗啦啦地经过，咱们还是先拉灯吧，暂且不表。 于是，左以渊和楚璟就这么直接在床上度过了平安夜，圣诞节，还有圣诞节的后一天、后后一天。等到他们养精蓄锐完毕，终于可以安心讨论现下的情况时，已经是好几天后的事情了。 “你是说，根据苏墨提供的照片，可以推测出马塔达家族的总部，其实就在N市？”楚璟皱了皱眉，“这说不通。虽然这些年楚家已经不如早些年那样处于鼎盛时期，但是至少在N市绝对还是头一号的。要是这里新进了一个军火集团，老爷子说什么也不会袖手旁边，任其发展的。” 左以渊想了想，低声道，“不，阿璟，你有没有想过，或者我们都已经进入了一个思维误区。” “怎么说？”楚璟抬眼看着左以渊问道。 “马塔达家族当初是被我和兰迪娅联手除去的，按理来说，这个家族里不该有什么漏网之鱼……如果有，也许，这个人可能最初就没有亲自在家族里露过面。”左以渊道，“或者可以说，至少明面上没有人知道。” 楚璟想了想，道，“你是说，他们家族的旁系子嗣？” “也许是老马塔达的私生子也说不定。”左以渊笑道，“老马塔达和他的妻子是联姻关系，结婚之前有过一段风流日子。但是他的这个妻子是个挺厉害的人物，结婚之后老马塔达听说就没再敢去外面胡闹了……在他的妻子给他生孩子之前，老马塔达是有几个私生子的，可是后来都莫名其妙出了意外，老马塔达对此没有说过什么，不过……谁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你的意思是……”楚璟脑中闪过什么，顿了顿，将思绪理清楚后才慢慢道，“也许老马塔达是忌惮他的妻子了，所以将她和孩子送去了别的地方……最有可能的就是现在的这个N市？而那个孩子也不甘心得不到马塔达家族的继承权，所以可能很早以前就在谋划着如何夺回家族势力。只不过，这个计划还未完成，或者是还未完全完成的时候，却就这么被你和兰迪娅破坏了。所以现在，他才会想尽办法，从你们这边开始下手？” “虽然只是猜测，但是我觉得这个方向的猜测最靠谱一点不是吗？”左以渊道，“老马塔达性格懦弱，不是一个合格的领头人。他的妻子太过于强势，但是眼皮子浅，心眼又小，撑不过大场面。难得有个资质还不错的儿子，但是身体不怎么样，是个病痨鬼。如果当初我和兰迪娅没有出手，搞不好再过个几年，马塔达就真的易主了也说不定。” “呵，别人辛辛苦苦谋划了小半辈子的东西，还未正式出手就被你和兰迪娅毁了，怪不得他要把矛头转向你和兰迪娅的普罗拉家族。”楚璟冷哼了一声，顿了一拍，又道，“但是如果真的按照这个方向去查的话，范围可以缩小很多。” 左以渊点了点头，道，“按照年纪推算，这个人年纪应该在三十到四十五岁之间。能够对左家和普罗拉家族进行之前一系列的围追堵截，那么必定手头上也是有些势力的……而且最起码，这些势力不可能是近期发展起来的。至少，不是从N市发展起来的。” 楚璟点了点头，“关于这些，我会让人去查一查……但是毕竟范围还是太模糊，最后的结果还是得要一个个排除。这大概不是一个轻松的活。” 左以渊摊了摊手，“没关系，我们有的是时间不是吗？” 楚璟笑了一下，突然想起什么，道，“对了，你不是说苏墨给了你一张照片吗？拿过来给我看看。” “照片原件在兰迪娅那边，我这里只有扫描版……待会儿传给你吧。”左以渊道。 “也好。”楚璟应了一声，一抬眼，蓦然发现左以渊又一脸欲求不满的表情朝自己走了过来，顿时眉头一皱，感觉身后某个隐秘的地方隐隐泛疼，“左，你要干什么？” 左以渊轻轻搂住楚璟的腰肢，暧昧地在他耳边吐出一口热气，稍稍挺了挺胯，笑着道，“我要干什么，你还不知道么？” 楚璟整张脸都黑了，伸手推着左以渊，声音冰冷，“我记得我们已经做了很多天了，我很累，需要休息。” “快两个月没有见，那么几次怎么能够？”左以渊却根本不松手，反而一个巧劲将楚璟整个人都抱进了怀里。低头在楚璟唇上落下一吻，笑得格外迷人地道，“阿璟，你累了？那也没关系，你只要在下面躺着享受就好，该出劲儿的事，全权由我负责，你不用担心……” “你这个……禽兽！” “嗯，我是，”左以渊愉快地应着，“来，宝贝儿，腰抬高一点，我要进去了……” 于是，又是一群河蟹爬过。 楚家老宅。 “周嫂，爸爸的药煎好了吗？”楚怡然从楼梯上走下来，问着一旁的佣人。 周嫂点了点头，“再过一会儿就好了，我待会就给老爷送上去。” 楚怡然摆了摆手，“不用了，我刚好有事要和爸爸商量，这药我顺便送上去就行了……我去厨房看看，你就不用跟过来了。” “是的，二小姐。”楚怡然既然开了口，周嫂赶紧点了点头，应声答道。 走到厨房的时候，里面有一个女佣正在将煎好的汤药装到碗里去。楚怡然将女佣随便用了一个借口支开了，然后查看了周围一圈，确定了没有别人在，才小心翼翼地从口袋里拿出一个白色的药粒放到了碗里去。 刚煎好的汤药温度还很高，用汤匙搅了搅，那粒药瞬间就融化了进去。楚怡然轻轻笑了一下，端起药碗，径直向老爷子的房间里走去。 推开门，楚老爷子还在床上睡着。一旁服侍着的佣人见到楚怡然进来了，连忙叫了一声“二小姐”。 楚怡然点了点头，状似随意地问道，“爸爸今天情况怎么样了？” 佣人轻声细语地道，“还是嗜睡得厉害。刚刚醒了差不多三个多小时，然后就又累了。” 楚怡然“哦”了一声，然后道，“这里没你什么事了，你先下去吧。”佣人应了一声，赶紧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 屋里没了旁人，楚怡然看着楚老爷子，脸上逐渐浮现出一种扭曲的愉快表情。将老爷子上下打量了好多遍，楚怡然这才不紧不慢地坐到了床头，伸手将老爷子推醒了。 “爸，爸，吃药了，快醒醒。” 楚老爷子迷迷糊糊地睁开眼，过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四处看了看，余光瞥到床头那黑乎乎的中药，皱了皱眉，“我又睡过去了？” 楚怡然温和地笑了笑，道，“估计是这段时间忙的狠了……爸你也是的，年纪这么大了，也不知道好好爱惜自己。呐，药煎好了，你还是快趁热喝了吧。” 老爷子看了看楚怡然，道，“难道我想这么累么？还不是你那个不争气的大哥……哼，还想跟我斗！”说着，又叹了口气，“不过难得你倒是懂事了许多。” 接过药，楚老爷子又问道，“对了，你和李氏那个董事长进展怎么样了？” 楚怡然身子僵了僵，强笑道，“挺、挺好的。” 楚老爷子哼了一声，道，“我知道你觉得委屈了。但是你想，李氏的董事长现在名下就一个女儿，肯定是不能继承家业的。到时候只要你过去生了一个儿子……” 楚怡然低下头，一双眼里瞬间布满了怨愤。女儿、女儿、女儿！女儿再好又怎么样？还不就是一个工具？不能继承家业？人家说不定怎么想的呢！她看那个李氏的董事长可是精明的很，话里话外可都是把公司留给自家女儿的意思！ “爸，我知道了，你快把药喝了吧。”忍了又忍，楚怡然抬起头还是一脸笑模样，温言劝道。 楚老爷子以为自己的劝说有了用，心情也好了些，一口气将药喝了个干净。即便已经喝了一个多月，但是那种浓浓的苦味还是让老爷子皱紧了眉头。 “怡然，以后别再煮这个药了，”老爷子厌恶地看着药碗，道，“这么苦怎么吃？吃西药快得多。” 楚怡然赶紧道，“爸，这可不行。你身体没什么大毛病，就是年纪大了又累到了。吃西药容易伤身子。中药虽然苦了点，但是温补，对身体好呢。您再吃几天，要是还是不行，咱们再去换西药，嗯？” 楚老爷子本来不大情愿，但是想着好歹楚怡然也是为自己的身体着想，现下又希望着楚怡然跟李氏的董事长赶快结婚，索性也就松了口，没再反对。 喝了药，瞌睡劲又隐隐上来了。老爷子睡下去，末了还不忘叮嘱楚怡然今天要去赴李氏董事长的约。楚怡然应了一声，端着药碗又慢慢地退出了房间。 第八十三章 一月底的时候，楚璟接到了老爷子打来的电话，接到电话的那一刻楚璟倒是丝毫不掩饰自己对此所感受到的惊异。 “哟，老爷子，你可别是打错电话的了吧？”楚璟有些玩味地道，“不过这个电话可错的有些离谱啊。” 楚老爷子咳嗽了一声，像是在按捺着什么一样，缓了缓道，“胡说什么？我给自己的儿子打个电话难道还能出什么错？” 楚璟轻笑了一声，道，“是没什么错。不过，老爷子，这么多年了，你可是第一次给我打电话，做儿子的这可真是……感动呢。”言罢又像是感到好笑一般低低地笑出了声来。 听着楚璟若有似无的嘲讽，楚老爷子的气息也粗重了几分，但终究却是什么重话都没说出口，反而像是示弱一样地道，“阿璟，是爸爸对你太疏忽了，爸爸也知道自己对不起你，这么多年你实在是受了委屈了。马上就要过年了，怎么说我们也该在一起好好聚一聚，让爸爸看一看你过得好不好啊。当然，爸爸知道你有了爱人了，你也可以趁这次机会，带那位L先生上门跟我们正式见一面啊。上次在欣然的婚礼上我都没怎么看仔细呢。” 楚璟眼光一闪，心中顿时明白了楚老爷子打的是什么主意。不过本来对老爷子就没有什么期望，自然现在也就谈不上失望。再者说，综合考虑一下现在回去对他们也不一定就是坏事，所以想了想，楚璟也就干脆应了下来，“既然爸爸你都开了口，那我自然是再乐意不过了。正巧左和我手头上也还有几天的假，爸爸你放心，过年的时候，我们一定会赶回来的。” 得了楚璟的承诺，老爷子声音明显高兴了起来。在楚璟耳边又反复叮嘱了几句，然后就直接撂了电话。 “啧，利用完就丢，倒真是楚老爷子的风格。”楚璟似笑非笑地轻声呢喃一句，将手机重新装进了口袋里。 晚上回到左家大宅，楚璟才把这件事和左以渊通了个风。左以渊听罢之后挑了挑眉，笑着问道，“楚老爷子不是厌恶同性恋厌恶到了极点？这次怎么竟然主动让你带我回去认门了。你家老爷子这次又是打的什么主意？” 楚璟给自己削了一个苹果，咬了一口后斜了左以渊一眼道，“还不是打你的主意么。”左以渊做出愿闻其详的表情。 “首先，我不是正统的继承人，留着总是个隐患。比起我哪天找了一个家世强大的女人联姻，以此动摇了楚修的位置来看，说不定我找个男人老爷子还是更喜闻乐见一些。”楚璟道，“毕竟找个男人就不会有子嗣，没有子嗣，自然不可能动摇老爷子命定的继承人位置了。” 左以渊道，“不过老爷子唯一没有预料到的是，他苦心培养二十多年的继承人竟然也是个爱好同性的。” 楚璟冷冷笑了一声，“老爷子哪里是厌恶什么同性恋，不过是怕传出去丢了他的面子罢了。想当初为了稳住楚修，他可亲口说过，只要楚修乖乖回来结婚，那么他私下里养几十几百个男人他都不会管。只有两点，楚家必须有后，养男人的事也不能摆到明面上来。” 左以渊笑道，“大概楚老爷子也没想到，自己都已经开出了这么宽松的条件，但是楚修依旧不为所动。” 楚璟弯了弯唇，接着道，“现在有了我们做楚修的靠山，老爷子越发拿不住楚修了。现在找我们回去，恐怕是想用我来对你打亲情牌，将我们拉拢过去转而一起对付楚修的。” 左以渊来了一点兴趣，问道，“你觉得老爷子会开出什么样条件来招揽我们？” “无非是与楚家合作产生的利益，或者是一些地皮产业罢了。”楚璟又咬了一口苹果，“反正老爷子一定会竭力表现出无论楚修给了我们什么许诺和好处，他一定能给我们更多的这种意思出来。” “听起来似乎挺有意思？”左以渊眉尖一挑。 “不，绝对无聊透顶。”楚璟扯出一个笑，“楚老爷子虽然曾经是道上叫得上号的一位人物，但是现在，他毕竟已经老了。老的已经跟不上时代了。” “所以你不打算让我跟你一起去？”左以渊皱了皱眉，有些不情愿地问。 “当然不。”楚璟站起来，单手抬高了左以渊的下巴，给了他一个蜻蜓点水的吻，“不说其他，这次可是你正式跟我回去认门，我们的任务就是把你正式介绍给楚家的那些人。你缺席可怎么行？” 关于N市有一定底蕴，领头人在三十至四十五岁之间势力，经过一番搜查，名单排满了整整一页纸。又经过一个月的多方审核查证，到现在兰迪娅那边传来的最新消息来看，还剩下二十家有待评定。 楚璟将剩下的二十家名单存进了U盘，然后就这么直接和左以渊坐上了飞往中国N市的航班。 抵达N市的机场时已经是下午四点多钟了，偷摸着回了楚璟之前买的那栋小别墅，许凡正猫在地下室里练习打靶。三个多月的训练下来，许凡已经练得很不错了。即使是移动靶子，成绩也不算很难看。对于此，楚璟给予了高度赞扬。 “阿璟，左先生，你们怎么过来了？”许凡看到楚璟和左以渊，赶紧收起枪，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最近看起来都没有偷懒，表现比之前要好上很多了。”楚璟笑了一下，道，“换身衣裳，我们上去说话。” 许凡点了点头，跟着楚璟离开了地下训练场。上去之后回卧室匆匆洗了一个澡，换上一套干净的家居服，这才赶紧走到客厅。看着正坐在沙发上讨论着什么的左以渊和楚璟，许凡也快步走了过去。 楚璟上下打量了一遍许凡，虽然只有三个多月的训练，但是毕竟人年轻，潜力大，效果倒是还不错。原本单薄消瘦的身子看起来好像比之前还要瘦上一些，但其实是要结实多了。白皙的脸上也多了些健康的红晕，看起来很舒服。 “最近和大哥之间怎么样？”楚璟玩笑似的开口问。 许凡腼腆地笑了一下，“修前段时间都忙疯了，所以也不是太有空过来。不过他有一次告诉我说，阿璟你的话是对的。让我留下来，学习一些用以自保的手段，比单纯送去国外避祸要好的多。” “哦？那我可是你和大哥的功臣了，”楚璟弯了弯唇，“报酬想好了没有？” “报……报酬？”许凡眨巴眨巴眼，忽而弯起眼笑道，“那就把修多卖给你几年，成吗？” 楚璟和左以渊对视一眼，顿时都忍不住地笑了起来，“成啊，成啊，改明儿个我就重新拟一个卖身契。必须让大哥多卖几年！我刚好前些天还觉得让大哥只签三年实在是太少了呢。” 正说话间，大门处突然想起开门声，众人回头一看，正巧是楚修回来了。楚修见到楚璟和左以渊坐在客厅里也是微微一愣，随即反应过来，淡笑着打了一个招呼，将外套搁在一旁，朝众人走了过来。 佣人已经将晚饭准备好了，酒足饭饱之后，四个人果断拆分成了两个小组，楚修跟着左以渊上楼去讨论起了公司最近的运作问题，楚璟则跟着许凡一起无聊地打起牌来。 在打牌方面，许凡也算是一把好手。但是终归两个人玩有些无聊，没开几局两人都没了什么性质。 “对了，阿璟，你上次要的那些照片我前几天给你传过去了，你看到没有？”收起扑克，许凡突然想起这茬。许凡在拍摄方面颇有天赋，尤其擅长风景照，早些年又去过很多地方，各国的美景在他的手中的有一种如梦似幻的魔力，楚璟看着倒是挺喜欢，索性临走前就让许凡将那些风景照传给他。 但是许凡被这些天的训练给累得筋疲力尽，一时间将这事给忘光了。直到两天前才记起这事来，赶紧将照片发了过去。 “嗯？我倒没注意。”楚璟抬起头，道，“这些天我都没怎么用邮箱的。” 许凡笑道，“那就现在去看看吧，有很多张我都很喜欢的。” 楚璟看着现在反正没什么事，便也就干脆地点了头。就着许凡的笔记本直接登录了自己的邮箱。 果然，就看见两天前的记录中，有一封涵盖了几十张照片的邮件。楚璟点开来，和许凡凑在一块一张一张的看。不得不说，许凡的照片很有灵性，擅长以小见大，用细微的景色来彰显主题。尽管楚璟自认为自己对这种东西一窍不通，但是那种美感却还是令人有一种豁然开朗的愉快感。 时间一分一秒的滑过，就在所有的照片快要看望的时候，一张风景照却突然引起了楚璟的注意。 照片的主要拍摄的是一簇开得正好的粉色蔷薇。从画面的角度来看，应该是从某个高处的阳台或是窗户之内的地方拍摄的。角度抓拍的很好，连蔷薇迎风微摆的姿态也能看的清晰。但重点不在这里，而是…… 楚璟指着照片问，“这张照片你在哪里照的？” 许凡微微一愣，仔细看着照片，想了想，“这个啊……啊，对了，有日期，十月？那就是……哦，对了，这是在欣然结婚的那里照的。” “三姐结婚的地方？你确定？”楚璟追问。 许凡点了点头，“楚老爷子不待见我，所以欣然结婚那天我和修也不好露面。在婚礼的前一天我特意过去送红包来着，顺便在那里多呆了一会儿。后来从阳台那里看到那簇蔷薇开的好看，一时心动就拍下来了……怎么了吗？” 楚璟眯着眼睛看着照片角落地出现的一个穿着黑色皮衣的男人，虽然看不大清楚，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楚璟就是感觉这就是苏墨给他们的照片上的那个男人。 从邮件里将左以渊发给他的那张照片调出来给许凡看，还没等楚璟发问，只听许凡忽然凑近了电脑屏幕，有些疑惑地“咦”了一声。 楚璟眉心一跳，赶紧问道，“怎么，你认识他？” 许凡有些不确定地皱了皱眉，将照片换了一个角度又看了看。楚璟也不好在这个时候打断他，只能紧盯着屏幕，等待着许凡的回应。 “我也不是百分之百的肯定，但是……”许凡语气有一点迟疑，不过很快，还是点了点头，道，“但是应该没错。这个男人我见过。” 楚璟指了指先前那张照片上的人影，“是这个吗？” 许凡摇了摇头，“那个我是真没注意到，毕竟当时我只是想着那簇花而已。我的意思是……当初我被人袭击的时候，好像，好像看到过这个人。” 楚璟眯了眯眼，“你是说，当初是他袭击了你？” 许凡又摇了摇头，“不，不是，他没有拿枪。我只是在那个时候看见了他……因为这个人，有些奇怪。N市在那个时候已经很冷了，但是他穿的衣服完全不合季。而且……他看我的眼神，有些奇怪。” “这个人，是不是蛇眼？”楚璟做了一个深呼吸，然后一字一顿地问道。 “好像……”许凡努力地回忆，然后点了点头，“不，我确定，是的。那个男人有一双蛇眼。” 楚璟吐出一口浊气，将身子慢慢靠在沙发上，脑子却开始急速地运转起来。 似乎有些东西，已经开始渐渐明晰起来了…… 第八十四章 【楚爷，我们的货又被人劫了，这个月已经是第二次了。】 【楚爷，三小姐那边打来了电话，说是让你回去一趟，她有话要和你谈谈。】 【楚爷，这边得到消息，被劫去的货现在正停滞在清水码头，要不我现在就带手下过去看看？】 【哟呵，这就是楚家的那条疯狗？看起来也不怎么样嘛。】 尘封了多年的记忆一下子被打开，楚璟的脑中迷迷糊糊地闪现出无数个破碎的画面。一开始的时候，闪现的画面都是断断续续却没有一个全景的，但是渐渐地，画面又开始流畅起来。楚璟看见画面中的自己正懒洋洋地坐在椅子上，听了身边人的话，慢慢睁开了眼。 那种眼神很空洞，没什么灵气，但是却又无比暴虐，流露出了一丝血腥味。楚璟知道自己是在做梦，梦着那早就成为过去的上辈子。他听到自己古怪地笑了笑，开口道，“敢劫我的货？看来是我还太仁慈了？现在任意什么阿猫阿狗都干爬到我的头上来了？清水码头是么？我倒要看看，是谁这么有本事，敢在N市找我的麻烦！” 流畅的画面至此，又是一大片一大片的混乱，到最后，楚璟只能看见混战中，自己胸前中了一枪，然后，从一个阴影角落中，一个古怪的穿着黑色皮衣的男人走了出来。楚璟听见他站在他身边，嘿嘿地笑出声来，“虽然是条不错的疯狗，但是你当着少爷的路了，那我只能除掉你了……哦，还有，你的好三姐……他竟然给少爷生了孩子，那么也就是死有余辜了……现在好了，你们楚家的人在下面终于可以团聚了，不用太感谢我。” 楚璟倏然睁开眼，盯着天花板直愣愣地看了足足一分钟，然后这才慢慢缓过神来。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这才刚过凌晨三点。此时离天亮还早得很，但是楚璟却再没有了半点睡意。 刚才的那个梦，到底是什么？虽然上辈子最后死的时候可能真的看到过那个古怪的穿着黑色皮衣的男人，但是他敢确定，梦里男人最后说的一段话在上辈子他是绝对没有听到的。 ——还是说，他那时候已经死了，但是灵魂却将这个人的影像记录下来了？而今天又恰好是一个契机，从而使这段影像被自己再次记起？可这实在是太荒谬了！ 楚璟闭了闭眼，重新将那个男人的话回想了一遍：挡着少爷的路，三姐，以及……给少爷生了孩子。 少爷。罗昱章。罗家。 楚璟猛地睁开眼，漆黑的眼中一片冷色。利落地起身将之前那个储存了二十个世家名单的U盘插进了电脑里，迅速将名单从U盘里调出来。视线从名单上一扫而过，然后停驻在稍稍靠后的一个名字上，垂在身侧的左手紧紧捏成了拳头。 左以渊察觉了楚璟的动静，跟着起身站到了楚璟身后。看着楚璟紧盯着那份名单，有些好奇地顺着楚璟的视线看过去。然后，左以渊有些惊讶地发现，楚璟看的，竟然是罗家的介绍。 “阿璟，你怀疑罗家？”左以渊想了想，果然，如果是罗家的话，确实可能性也不小。但是，罗昱章毕竟是楚欣然的……想到这里，左以渊反而不知道怎么开口询问了。 楚璟沉默着没有说话。脑子里却在快速回想着上辈子的那些他以为自己都快遗忘了的细节。 那个时候他对楚家的报复心正浓，加上左以渊的死对他的刺激，所以行事手段都十分偏激。为了上位，亲手弄死了楚老爷子，也间接害死了楚修和楚怡然。从那时候起，楚欣然就不怎么愿意再和他亲近了。但是就这么老死不相往来了好几年，突然楚欣然竟然主动开始联络他。 一开始楚璟也没想再和楚欣然恢复联系，但是拗不过楚欣然的坚持。可是等到真正见了面，楚璟发现他们两个人之间根本没有什么话好讲。而且有很多次，楚欣然明明是想告诉他一些什么的样子，但是却偏偏一而再再而三地最终选择了沉默。所以到了最后，楚璟索性也就不再愿意理会自己这个仅存的三姐。 说实话，楚欣然上辈子死的很突然。死于自杀，但是楚璟怎么也想不明白这么一个柔弱得过分的女人怎么会好好地选择自杀。这种事简直没有一点征兆。而且，明明在楚欣然死的前一天，还特地打电话给他，让他和她再见一面。只不过楚璟当时正忙于道上的一些事，所以选择忽视了楚欣然的要求而已。 楚璟感觉胸口有些闷，他想，或许楚欣然那次让他过去，就是要告诉他罗昱章的真实身份。只可惜，晚了一步。 深深地吐出一口气，楚璟将笔记本合了起来，转头看着左以渊低声道，“左，不是怀疑，是肯定。我肯定，那个男人，就是罗昱章的手下。” 左以渊眉心一跳，想要追问什么，但是看着楚璟略有些疲惫的脸，话在喉咙里打了个转，又被强行吞了回去。轻轻拍了拍楚璟的肩膀，左以渊笑着道，“这些事情放到明天再说吧，你现在脸色很差，先过来休息一下好不好？” 楚璟抬头看了看左以渊，轻轻弯起一个笑，点了点头跟着左以渊重新上了床。两个人躺在床上，一时俱是无话。左以渊抱住楚璟，默默在心里叹了一口气，若那个马塔达家族的余孽真的是罗昱章……这玩笑可就开大了。 怀揣着满腹心事，就算是想要睡也是睡不着了。好不容易熬到第二天，该要解决的事还是必须来解决的。 “既然你已经确定了罗昱章就是我们的目标，那我们来推测一下他的行动。”左以渊跟楚璟在一起仔细讨论着，“你看，现在情况很明显，罗昱章知道我们对他这边的势力已经开始打压，也明白一个罗家绝对成全不了他的计划，那么，他就必须开始寻找新的势力。比如说，楚家。” 楚璟接着道，“楚修失去了继承权这是罗昱章乐意见到的情况，但是他没想到老爷子对于楚修这么坚持。他也担心楚修最终会被老爷子说动，所以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借着老爷子的刀干脆将楚修和许凡全部除去。” “你无心于楚家，又不会回国，所以罗昱章暂时对你还没有什么责难的地方，”左以渊点了点头，继续道，“在老爷子实在没有办法的前提下，那么肯定会选择把楚家交给第三代。也就是说，如果楚欣然生了个儿子，那么差不多老爷子就会将这个长孙作为继承人来培养了。” 楚璟冷笑了一下，道，“不过老爷子精明的很，就算是真的选择了三姐的儿子，只要他人没死，那么手头上的权利也不会交给罗昱章掌管的……还有，别忘了我还有个二姐。虽然能力不怎么样，但是野心倒是挺大。对于楚家的所有权她可是窥视了很久了。” 左以渊想了想，道，“这些你说的都没错，但是阿璟，你有没有想过这些都有一个前提条件？” “什么？”楚璟皱了皱眉头反问。 “那就是，这一切都建立在楚老爷子活着，并且至少得活到楚欣然的孩子有能力掌管楚家之时。这些时间算下来，起码也得快二十年了。但是，你知道的，现在时间是罗昱章最紧缺的东西。” 楚璟眼睛一亮，“你是说，他会想办法除掉老爷子？” 左以渊点了点头，“估计只要楚修死了，楚欣然生的孩子被定为继承人后，楚老爷子就该无声无息的死了。” “但是，明面上除掉老爷子，他就不怕万一留下什么把柄……”楚璟皱了皱眉。 “不，按照他的心机，我想，他肯定有足够的后招。”左以渊摇了摇头，“而且，他还得想办法稳定住你的那个二姐楚怡然呢。” 楚璟感觉有些头疼欲裂，“左，既然知道了幕后主使就是罗昱章，你下一步想要干什么？” 左以渊明白楚璟在担心什么，伸手摸了摸他的发顶，“你……在担心楚欣然？” 楚璟“呵”地笑了一声，伸手捂住自己的眼睛，半晌，叹息一般地道，“三姐很喜欢罗昱章，而现在，又怀了他的孩子。算算看，现在都已经快七个月了。” 左以渊听得出来楚璟心中的烦闷，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楚璟见左以渊半天没反应，一抬头就看见了他拧着眉，一脸沉思的样子，一时间也忍不住笑了出来。伸手捏了捏她的脸，声音有些喑哑，“好了，别担心，我就是这么一说。到时候该怎么做，还是得怎么做。罗昱章现在对三姐再怎么好，也不能掩盖他其实是想靠三姐掌握楚家的事实。三姐现在这么年轻，长相漂亮，性格也好，又有我们给他做靠山。跟罗昱章解除了婚姻关系以后，绝对能找个比罗昱章爱她百倍的好男人。” “你能这么想就好了。”左以渊看着楚璟重新露出了笑意的脸，终于微微松了一口气。 “我问过许凡了，在他受到袭击之后，大哥确实曾经感觉到了有人跟踪过他，”楚璟又道，“一开始他以为是老爷子的人，但是现在看来，恐怕也没有那么简单了。三姐顶多还有两个月就要生了，在这之前，罗昱章肯定会想尽办法除掉他认为当着他路的一些人。这些日子，在大哥身边多派些人手吧，我怕出意外。”楚璟仔细地道。 “待会儿我就去找楚修谈一谈这个事情。”左以渊道，“毕竟有关他的生命安全。老爷子的人只会想将他带回去，但是罗昱章的人可就不是那么好打发的了。楚修自保能力还是不错的，让他提前做个准备也好。” 楚璟点了点头，“那大哥那边你去说，许凡这边还是先瞒着。免得他又胡乱担心。” “我会记得让楚修暂时和他保密的。”左以渊也赞同了楚璟的观点。 “至于楚家那边……”楚璟眯了眯眼，道，“如果能管就管一下，如果不行，也就不要打草惊蛇了。还有，那个穿着皮衣的男人要尽快抓起来，他估计是罗昱章手下一枚作用不小的棋子了。对了，如果抓到了，交给我，我想亲自解决他。” “怎么？”左以渊看着楚璟脸上不自觉弥漫出来的杀气，有些诧异。 “是一些私人原因。以后再告诉你好么？”楚璟垂下眼，不想回答。 “我知道了。放心，阿璟，我会安排好的。”左以渊吻了吻楚璟的额头，“一切交给我好了。” 第八十五章 大年二十九的时候，楚璟和左以渊这才回了楚家。偌大一个宅子，但是除了佣人楚璟竟然没看到别人了。 “老爷子是在楼上？”楚璟问着身边的一个女佣，“怎么宅子里这么空？” 女佣是楚璟走后才招募进来的，但也是被楚老爷子事先吩咐过了，虽然还不认识楚璟，倒也不妨碍她了解楚璟的身份。 “四少，老爷在卧室休息。二小姐出门去了，大概要等到中午的时候才会回来。”女佣轻声答道。 “楼上休息？”楚璟挑了下眉，“现在可都已经是上午十点多了，老爷子还没起来？” 女佣犹豫了一会儿才道，“老爷子身体不大好，容易困乏。先头还醒着，后来又累了，就睡了。” “身体不大好？”楚璟和左以渊对视一眼，道，“我记得当初回来参加三姐婚礼的时候老爷子还没这毛病，怎么突然的就染上嗜睡的病症了？老爷子这病了多久了？” 女佣想了想，道，“大约也就是三小姐婚礼后不久的事。” “找医生看了没有？”左以渊问。 女佣打量了一下这个传说中的四少爷的爱人，但也不敢多看，赶紧道，“找了的。二小姐亲自请的医生，说是老爷子早些年太过于操劳，将身体掏空了，这些年又容易动火生气，加上年纪又大了，所以才导致后期容易疲乏。” “听着挺玄乎，怎么没开药吗？”楚璟在听见这是楚怡然特意去找来的医生时，眼光就微微闪动了一下，脑中里闪过好几个年头，但是面上却是一点都没显露出来，“如果是说三姐结婚后没多久老爷子生的病，到今天为止，起码也有两个多月了，怎么还没治好？” 女佣摇了摇头，道，“那个医生说了，因为这种不是什么大病，用西药来医治反而容易伤了身子，所以一直开的都是中药，说是要慢慢调理，把身子温补回来。二小姐说，大概是中药的调理时间周期会比较长，所以才到现在还没有什么明显的效果。” “哦，是么。”楚璟似笑非笑地应了一句。 “那……现在四少需不需要去见老爷？”女佣见楚璟这么个表情也不好做出什么揣测，只能呐呐开口问道。 “不用了，大老远地坐飞机过来，我和左也有些累了。”楚璟轻轻一笑，倒是没有再难为这个女佣，挥了挥手，轻倚着左以渊，朝他的方向瞥了一眼道，“我和左先回房间休息一会儿，等到中午开饭的时候再过来叫我们好了。” 女佣听了这话松了一口气，连忙道，“我知道了。” “嗯，对了，”带着左以渊一同朝着楼梯的方向走了几步，楚璟突然一顿，侧过脸笑眯眯地道，“我这么久都未曾在家呆过了，我的那间屋子，你们可给我清理出来了？” 女佣一惊，连忙道，“四少开玩笑了，您的屋子老爷早就吩咐过了，一直是给您留着的。而且今天一早就有人重新又打扫一遍过来了，四少您放心，绝对和您之前住的一模一样。” 楚璟呵呵地笑出声来，“我不过是开个玩笑，你那么紧张干什么？果然么，老爷子培养出来的人，都跟老爷子一个样，越来越开不起玩笑了。左，跟我来吧，我带你去看看老爷子给我留的卧室。” 左以渊明白楚璟进入楚家所以感觉有些不痛快，索性也就不多说什么，只是宠溺地伸手抚了抚他的发，好笑地叹了一声，“你啊……” 进了屋子关了门，两人迅速地将房间检查了一遍，确定了没有什么窃听器和摄像头之内了的东西，这才略微松了一口气，面对面坐下来，开始讨论楚老爷子这突如其来的怪病。 “我原还在想罗昱章准备什么时候除掉老爷子，没想到，他们竟然早就已经开始动手布置了。”楚璟坐在床上，冷冷笑着开口道。 “但是我没有想到，他是怎么拉拢了楚怡然这个女人，然后让楚怡然帮着他们做了这件事。”左以渊沉吟一声，道，“阿璟，你觉得楚怡然只是不小心着了他们的道，无意中帮了他们这个忙还是……” 楚璟摇了摇头，“不好说。虽然说楚怡然是老爷子原配给生的女儿，也是被老爷子从小养在身边的，但是这个女人的野心不小，一直就在想着能够继承楚家。偏偏老爷子是个极度重男轻女的老顽固，长年累月的矛盾积累下来，再加上罗昱章那边扇个风点个火，说不定楚怡然就心动了。” 左以渊点了点头，道，“既然楚老爷子已经病了好几个月，那就是说这种慢性毒药大概是已经彻底种下了……估计就算楚怡然现在打算停手，老爷子也活不成了。” 楚璟嗤笑一声，道，“事到如今，你以为那个女人还想要停手？老爷子现在睡的时间比醒的多，手上的权再怎么想要抓紧都难免力不从心。这时候楚修不在，我不在，三姐又不管事，那部分旁落的大权可不是被楚怡然给死死攥在手里么。窥视了这么久，一朝得了甜头，你就是想让她放，她都放不下了。” 左以渊眯了眯眼，问，“可是这些日子，楚修身边老爷子那块的势力不但没有罢手，反而好像越来越猖狂了。如果老爷子其实这几个月并没有怎么掌权，那么这突然密集起来的攻击……她连她的亲哥哥也想除掉？” “权利让人疯狂。”楚璟眼神暗了暗，声音也冷了下来，“楚怡然这么多年，早就被自己给逼成疯子了。” “大概是中间还发生了什么事情刺激到她了，否则她也不敢这么干，”左以渊又道，“不过她难道就没有想过，罗昱章可能来一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么？” 楚璟摇了摇头，“我说过，她虽然有野心，但却不是什么有能力的人，眼皮子浅的厉害。已经到手的权利太过于甜美，早就让她顾虑不到以后了。” “那你打算怎么做？”左以渊问。 “既然她想死，那就让她去死好了。”楚璟声音冰冷，“现在无论我们告诉她什么，她也不会听了。而且，若是打草惊蛇，反而得不偿失。要是老爷子知道自己这毒是自家好女儿连同外人一起下的，他头一个就得弄死楚怡然。” 左以渊“唔”了一声，倒也没有反驳。想了想，又问，“楚老爷子召集我们过来过年，那楚修和楚欣然明晚上来不来？” “三姐肯定回到，至于大哥……”楚璟弯了弯唇，“三姐肯定会把人拉来的。我现在感觉郊外的别墅也不安全的，许凡一个人放在那里我不放心，干脆就也一并带过来，众人面前，我不行罗昱章能有什么动作。” “现在我们的优势就在于罗昱章并不知道我们已经清楚了他的身份，”左以渊道，“兰迪娅和雷西他们的队伍明天早上肯定能到，到时候，一网打尽就行了。” “一切都快结束了。”楚璟抱住左以渊，闭上眼，有些疲惫地喃喃。 “嗯，都结束了。马上就都结束了。”左以渊顺势揽过了楚璟，轻轻附和着。 孰胜孰败，到了明天……一切就都该尘埃落定了。 第八十六章 楚老爷子将除夕夜的年夜饭地点定在当年给楚璟举办过十八岁成人礼的君卓饭店。因为楚璟有意带上楚修和许凡，所以倒是和楚老爷子与楚怡然分批去的酒店。 楚璟他们到达饭店的时候，楚老爷子还没到，但是楚怡然和罗昱章倒是已经来了。走进了订好的包厢，楚璟注意到罗昱章的视线扫过楚修和许凡时，微微停顿了一秒钟。虽然这个停顿动作非常细微，但是一直暗中注意着对方的楚璟却是暗自看了个清楚。 互相寒暄了一番，见着人还没有到齐，楚璟便拉着左以渊去了阳台偷偷气。站在阳台上，可以从这个角度将繁华的街道尽收眼底。楚璟眯着眼看着街道上的川流不息，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侧头看一眼左以渊，道，“左，几年前，你是不是曾经来过这里？” 左以渊一愣，想了想，随即道，“是有过一次。马塔达家族在这边有过活动，那一次我和兰迪娅是过来收尾的。怎么了？” 楚璟勾起唇，笑了笑，伸手指了指街道，“你当时在这里经过，记得么？那一天老爷子帮我办的十八岁成人礼，就在这家酒店。我在这里看到你了。” 左以渊失笑，“那么久的事情，我怎么……”忽而又像是想到了什么，略带了些戏谑地道，“你当时见过我？就那么惊鸿一瞥，你竟然到现在还记得？这么说来，当初在赌船上我第一次和你正式见面的时候，你就已经认出我来了？” 楚璟微微一笑，半真半假地道，“我曾经跟你说过，我这辈子就是为你而来的……现在你信了？” “我的天。”左以渊看着楚璟，半天，低声咒骂了一句，哭笑不得叹着气道，“要是早知道你对我也不是没有感觉，我们何必拖那么久！” 楚璟听着左以渊的抱怨，也轻轻地笑出了声来。 从露天的阳台朝外看，已经可以看见老爷子的车了。左以渊拍了拍楚璟的肩，低声道，“走吧，要开始了。” 楚璟垂了垂眼，轻点了一下头，转身重新走回了订好的包厢。 楚老爷子想要利用和左以渊的结盟来牵制，更恰当的说是来胁迫楚修这是众人心中都清楚的。昨天在楚家的时候老爷子已经和左以渊初步讨论过这个问题，只不过最后被左以渊半推半就地含糊了过去。 老爷子虽然不满左以渊的含糊其辞，但是见到对方松了口当下也就没有再多说，只等着今天再仔细谈谈。但是，老爷子笑容满面地进来时，却没想到楚修和许凡竟然也会在场，笑脸一僵，当场就冷了脸。 眼看着场面要僵，楚欣然赶紧走过去扶着老爷子落座，好说歹说总算缓和了气氛，一场年夜饭勉勉强强拉开了序幕。即使老爷子心底不怎么痛快，但好歹也没有再当场给人难看。 中途左以渊出去上了一趟洗手间，看了一眼手机，兰迪娅已经发出了控制住了罗家的通知。只不过，罗昱章的那个神经兮兮的手下跑了。左以渊皱了皱眉，将手机重新放回口袋里，正准备出去，却看见门被推开，罗昱章又走了进来。 两人对视了一眼，然后相互点了点头之后，左以渊就直接又返回了包厢。然而还没进到包厢，左以渊突然听见一阵骚动，眉心一跳，加紧几步走过去，就看见楚璟抱着脸色惨白的楚欣然急冲冲地走过来。 “怎么了？”左以渊皱着眉头问道。 “三姐刚才起身的时候不知怎么的突然腿软了一下，”楚璟脸色也不大好看，“不小心撞到桌子角上去了，现在是觉得肚子疼……左，我要赶紧送三姐去医院。罗……姐夫呢？” 左以渊伸手将楚欣然接过来，快速地道，“我刚才在洗手间看到他了……楚欣然我来送，你在这里守着。兰迪娅他们已经行动了，我怕他已经察觉到什么了……让楚修保护好许凡。” 楚璟眉头一拧，抿了抿唇，点头，“我去找他。” “小心些。”左以渊叮嘱一句，抱着双手紧紧捂着腹部的楚欣然赶紧去了停车场。 毕竟楚欣然怀着的也是楚老爷子的第一个孙辈，老爷子被这一突发事件也吓得不轻。拉着楚怡然直接上了车，跟在左以渊身后就要一起陪着去医院。楚怡然虽然心里巴不得楚欣然流掉孩子过的惨一点，但是碍于情面上，也不得不带着老爷子上了车。 楚修和许凡本来也要跟去，但是却被楚璟强行拦下了。私下递给了楚修一把枪以便防身，又简单将目前的情况交代了几句，然后赶紧朝着男厕所赶过去。 但是果然，搜遍了整个厕所，楚璟也没看到罗昱章的影子，慌张地转身朝着楚修那边跑过去，还未走近就突然听见一声闷闷的枪声传来过来。 糟了！ 楚璟加紧几步冲了过去，空气里可以闻到淡淡的血腥味道，气喘吁吁地停在门口，楚璟抬头朝着里面的人喊了一声，“大哥！” 楚修慢慢抬起眼，摇了摇头，然后走过去几步，将许凡抱在怀里，“左臂上中了一枪，子弹没留在肩膀里，我没事。” 楚璟松了一口气，定下心才发现许凡正木呆呆地坐在原地，双手紧紧地握着一把小巧的手枪。而在他面前，一个浑身皮衣的瘦小男子躺在地上微微抽搐。 “我、我、我杀人了？”许凡有些惊恐地抬头询问。 楚璟提了一下那个躺着的黑衣人，见那人呜咽了一声这才笑了一声道，“没事，死不了。” “哦，哦。”许凡这才彻底松了一口气，有些瘫软地倒在楚修怀里，“吓死我了。” 楚璟弯了弯唇，弯下腰将男人翻过身来。果然，这个就是苏墨照片上的那个男人，而且……他身上的血腥味浓重到让人无法忽视。 “他身上抢伤不少，大概是刚从兰迪娅那边套过来的。”楚璟皱了皱眉，道，“伤成这样了还敢过来，果然是个疯子。” 看着躺在地上的男人惨白而阴气森森的脸，楚璟没由来地心里产生了一点说不出来的不安。拿起桌上的茶水朝着男人的脸上一泼，男人闷哼地清醒了过来。 “罗昱章在哪里？”男人的眼神让楚璟有一种极不舒服的感觉，像是一条蛇在爬行，滑腻腻的格外恶心。 男人听了这话确实笑了，而且笑得格外古怪。直到楚璟猛地出手，在他的腹部又给了一拳重击之后，他咳了一口血沫后，才声调古怪地开了口，“楚、楚四少，嘿……嘿嘿，你现在怎么还能拿出这么一副胜利者的姿态来？是，你是绊倒了罗家……但是你找不到少爷的，哈哈哈……而且，左以渊死了，少爷还活着……哈哈……” 楚璟瞳孔一缩，双手拎起男人的衣领，紧绷的脸因为太过于用力反而显出一丝狰狞，“你他妈的再给我说一遍，你到底干了什么？” 男人已经是气若游丝了，但是惨白的脸上笑容却是越发灿烂，“炸弹……两辆车子上，我都放了炸弹。只要驾驶者离开驾驶位，‘嘭’！车子就会爆炸……哈，哈哈哈，炸得什么都不剩！” 楚璟的眼睛简直是要滴出血来，“你他妈再说一遍！！” “哈，哈哈，按照时间，他们早该到医院了……”男人继续古怪地笑，“只可惜了，你……还有楚大少怎么就没上车呢？多可惜，哈哈……” “阿璟！”许凡有些担心地看着面色明显不对的楚璟，“你别担心，左先生肯定没事的……啊！欣然还在左先生的车子上！欣然还怀着孩子呢！” 楚璟掏出手机，拨打着那个熟悉的号码，但是一遍又一遍的拨打，最终却只能得出无法接通的信息。楚璟感觉浑身冰凉，低吼着将手机砸了个粉碎，然后像一头受伤了的猎豹一样冲上去发疯了一样朝着男人的腹部用力出拳。男人的眼神越来越涣散，没多一会儿就没了生气。 许凡有些惊惧地看着这个完全陌生的楚璟，正准备上去拉开楚璟，但还没起身酒杯楚修拉住了。许凡抬起头，看着楚修轻轻冲他摇了摇头，一向淡然的脸上也显现出了一种沉重的哀痛。 “阿璟……”楚修开口，嗓音却不知怎么的有些发涩，“我打了个电话……那边说，第一医院那边……发生了一起连环爆炸案……” 楚璟愣愣地看着自己被血迹染得通红的拳头，然后很慢很慢地转过头看着楚修，像是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一样，许久，才慢慢起身，用茶水将自己的手洗了干净。 “阿璟……”许凡小声喊了一句。楚璟却像是没有听见一样，依旧在细致地冲洗着手上的血迹。直到完全弄干净了，这才用湿巾仔细地将水渍擦干，然后随手丢在了地上，轻笑着道，“真脏。” 这下子连楚修也有些担心了，“阿璟你……” 楚璟像是突然就恢复成了原来的模样，有些不解地侧过头看了一眼楚修，不紧不慢地道，“大哥，你肩膀上的伤该包扎了……许凡，你带大哥去医院吧，我找人来把这里处理一下。大过年的就见了血，啧啧，真是不吉利。” 许凡听着楚璟的话更担心了，“阿璟，你、你别这样，左先生他们肯定没事的……” “我知道啊。”楚璟笑了一下，好看的眼睛弯起来，举止从容，“我当然知道左没事。我都和左说好了，要死就一起死。我都还活得好好的，他怎么会死呢？好了，你们先去医院，我晚点时间就过来看你们……” 说完，整了整自己的衣服，转身就走了出去。 “修，阿璟他真的没事？”许凡不知道该怎么说自己的心情，虽然有些害怕，但是却更心疼那样的楚璟，“我们……” 楚修摇了摇头，他现在连自己也是有些六神无主的感觉。叹了一口气，稳了稳心神才道，“我们先去第一医院看看。” “……好。”许凡点了点头，跟着楚修往外走，但是走到门口，突然像是想起什么，转回了身，在地上摩挲了一下，捡了一个东西，然后才又重新跟了上来，“走吧。” 楚修将许凡的动作看在眼里，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发，半拥着他疾步走出了这家饭店。 一个月后。某个风光秀丽的私人小岛。 “看过宝宝了？”原本躺在床上的男人听见开门声，立即朝外看过去。见到了门外那个眉眼精致的男子，立刻笑起来问道。 男子笑了一下，道，“明天就能出保温箱了，到时候抱过来给你看看。” 男人点了点头，转而又问道，“但是你三姐……” 楚璟眼神一暗，走到左以渊身边，提起精神道，“你还是管好自己吧。双腿都废了还敢担心别人？” 左以渊木着脸道，“什么废了？不过是严重烧伤外加骨折而已。做好复健，最多两年就能和恢复到以前一样了。说起来，当初好在许凡还记得帮你把手机卡拿出来，不然我好不容易逃出升天却还联系不到你的人，不是要急死我么？” 楚璟望着左以渊，轻轻一笑，低头和他交换了一个缠绵的吻。这个吻里包含着失而复得的庆幸还有自己早就压抑不住的热情。种种融合在一起，甜美得让两个人都有些目眩神迷。 他不想再去知道当初左以渊是怎么发现了炸弹，怎么带着怀了孕的楚欣然死里逃生的。尽管每次左以渊都是一脸邀赏的模样想要告诉他，他是如何英勇不凡，但是楚璟却只觉得左以渊那被匆匆包裹起来的双腿是那么刺眼。刺的他连午夜回想起来都会觉得浑身冰冷。 但不管怎么说，左以渊还活着。三姐还活着。他们都好好的活着。这点就够了。 吻着吻着，不免有些擦枪走火，伸手摸了摸左以渊身下那个隆起的部位，楚璟暧昧地一笑，“硬了。” 左以渊哼哼着蹭着楚璟，“你撩起来的火，你得解决。” 楚璟摊手，“那可不行。习医生说了，至少头三个月内，禁止房事。” 左以渊无奈了，“她以为是女人怀孩子么？还头三个月禁止房事？” 楚璟勾了勾唇，“那我就没办法了。对了，我再去看看三姐。” 左以渊知道楚璟肯定是不会回心转意了，只能叹气着道，“三姐她……总能好的，别太伤心。” “我知道。”楚璟点了点头。 “还有……”左以渊看着楚璟，道，“楚修他们发来消息……罗昱章在N市出现了。” 楚璟顿了顿，随即勾出一抹笑，“我知道了。” 楚璟出了左以渊的房间，又向上走了几层，迎面就看到了习媛习大医生的美丽倩影。上前打了一个招呼，随即问道，“三姐的身体还是不好？” “这事急不得的。”习媛耸了耸肩，想了想又安慰道，“不过各项指标都在恢复当中，清醒还是很有机会的。” 楚璟眼中的光亮暗了暗，但还是缓步走了进去。屋子里，一个浑身插满了管子的女人正安安静静地躺在床上，显得羸弱又可怜。楚璟坐到床边，拉起楚欣然的手轻轻捏了捏。 “三姐，都已经一个月了，你还不起来吗？宝宝都要出保温箱了，你都不去抱抱她，她会生气的。” 那天的大爆炸，是罗昱章那个已经疯子手下一手安排的。炸弹设计得精巧，不过好在左以渊在最后关头还是发现了。但是楚老爷子那辆车子就没那么幸运了。车上包括司机一共三个人，全部死在那场爆炸中。讽刺的是，楚璟相信，如果不是老爷子身体不行，在车内昏睡过去了，凭借着老爷子这么多年的经验，那个炸弹肯定躲不过他的眼睛……楚怡然死的也不算冤枉。 “对了，三姐，你不是喜欢女孩么？宝宝果然是个女孩子，眼睛和嘴巴很像你，以后长大了肯定是个美人。”楚璟轻轻笑了起来，“记得么，你当初跟我说过，你要陪着孩子长大，把他打扮成小公主一样……等到她长大了，要是带男朋友回家，我和左一起拿扫帚揍那个小兔崽子，你说好不好？” “楚怡然他们对楚家谋划那么久，但是到最后，楚家还是回到了大哥手上，”楚璟拿起毛巾轻轻为楚欣然擦着脸，“但是大哥不大想坐回楚家的当家人位置，他想让给我。我当然不肯了，瞅了个机会就直接飞过来了。现在楚家有一大摊子事等着大哥去干呢，我才不去吃那个苦。” 将楚欣然的脸擦干净，楚璟这才满意地重新坐了下来，“不过我想，大哥大概会想把楚家漂白吧。这也好，我就认为老爷子一直很顽固，不肯变通。这年头一条道走到黑的，肯定是要被淘汰的。” “三姐……罗昱章已经被找了。大概不能放过他了。对不起。” 傍晚的时候，楚璟正陪着左以渊吃饭，刚吃到一半，突然听见一阵急促的高跟鞋摩擦地面的声音。楚璟停下筷子转过头，就看见习媛有些气喘地趴着门口，缓了好一会儿才快速地道，“四少，上去看看吧，三小姐醒过来了！” 楚璟感觉那一瞬间脑子一片空白，紧接着整个人都站了起来，朝着左以渊比了个手势，随即赶紧朝着楚欣然的专人病房跑了过去。 楚欣然的房间里挤满了很多医生和护士，他们忙了好一会儿才又退了出来。习媛拍了拍楚璟的肩膀，笑眯眯地道，“知道您老高兴，但是得悠着点。三小姐身体还很虚弱，别在这里呆太长时间。” 楚璟压抑着自己的激动，点了点头，然后才快步走了进去。病床上的楚欣然看见楚璟，眨了眨眼。虽然隔着氧气罩，楚璟却还是看见了楚欣然对他微微弯起了一个浅浅的笑来。然后她轻轻地说，“阿璟。” 在这一刻，楚璟感觉眼眶微微有些发涩。 “什么都别说了，好好休养，嗯？”楚璟伸手轻轻摸了摸楚欣然的头发，“现在把身体养好了才最重要。宝宝还等着她的妈妈抱抱她呢。” 楚欣然眼睛亮了一下，又动了动唇，“宝宝？” “嗯，是个漂亮的小丫头。”楚璟笑着道，“虽然不足月，但是在保温箱里带了一个月，整体还是很健康的。不会有什么问题。” 楚欣然笑得更甜了，“照顾她，好不好。” 楚璟点头，“当然了，我是宝宝的嫡亲舅舅，我不照顾谁照顾呢？更何况，宝宝是那么个招人疼的小东西。” 楚欣然用力眨了眨眼。 楚璟放低了声音，柔柔哄道，“三姐，你好好养身体，再过一段时间，我带宝宝过来看你好不好？” 楚欣然轻轻点了点头，却又好像是留恋着什么一样，看了楚璟好一会儿，过了许久大约是累了，这才柔顺地闭起了眼。 楚璟坐在床头又静静地看着楚欣然好一段时间，等了又等，直到太阳完全落了山，才不舍地出了病房。 凌晨五点多钟的时候，楚璟接到了一个电话。楚璟走到外面接通了电话，电话那头却没有人说话，只是间或传来了很大的风声。 “……我第一次看见你姐姐，就是在这个学校。” 对方一开口，楚璟就马上攥紧了手机，“罗昱章？” “那时候她才大一吧？穿着一件很普通的白衬衫，背对着我在种花，看起来一点都不想是一个千金小姐。呵呵……当时她回头看了我一眼，我就知道，我想要她。这辈子，就是她了。” 楚璟想起依旧躺在床上，浑身插满管子的楚欣然，恨得几乎咬碎了牙，“你这个混蛋！你就是这么爱她的？爱到杀了她的父亲、兄弟？甚至还有她自己？她当时原本就动了胎气……她差点死了你知不知道？” “……是呀，我是混蛋。这辈子，我最对不起的，就是她了……” “你觉得现在说这个还有用吗？”楚璟冷笑，“你以为我们会放过你？” “啊，你错了。这次我虽然输了，但是我不是输给了你们，我是输给了命。”罗昱章轻轻笑起来，“老天看不惯我，从小我的命就比别人差一些……呵，呵呵，我真是不甘心。” “罗昱章！” “好了，你们的人该来了，我也要走了……不过，你要记着，我就算死，就绝对不是死在你们手上的。我的命，只有我自己能够毁掉……” “喂？喂？罗昱章？！”楚璟看着已经挂断的电话，紧紧皱起了眉头，心里说不出的烦躁。 但是没过一会儿，又一个电话打了进来。楚璟接通了一听，才发现是楚修。 “阿璟……罗昱章他从X大学的顶楼跳下去了……当场死亡。” 楚璟挂断电话，在原地站了一会儿，但是不知怎么的，心底的不安却越来越重。皱着眉头扫了一眼楼梯口，楚璟一转身，直接朝着楚欣然病房的楼层迈去。 轻轻推开病房的门，里面黑乎乎的一片。楚璟看着，莫名其妙地升起了一点胆怯。咬着牙拉开了灯，眼前的景象却让他呼吸一窒。 左以渊待在床上怎么等也不见楚璟回来，按了铃叫来小护士一问，才知道楚璟又去看楚欣然去了。想了想，让小护士帮自己弄到轮椅上，然后坐着电梯直奔楚欣然的病房。 自己动手滑动着轮椅，直到停在楚璟身边，左以渊才发现发生了什么事。 “三姐自己把氧气罩拔掉了。”楚璟声音很淡，“她傍晚醒的时候，我还很高兴。早知道，还不如不醒。这么伺候着，好歹有个念想。” 左以渊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安慰他。 “三姐连自己的女儿都还没看到……”楚璟笑了一下，“她呀，果然也是留着楚家的血……虽然表面上不显，但也果然是个狠心的。” “没事的，没事的，阿璟，你还有我，你还有我。”左以渊抱紧了楚璟，将吻落在他的发顶，一时间竟然有些恨起楚欣然来了。 “啊，是了，我还有你……嗯，三姐的孩子也是我的了……那么可爱的孩子三姐都没看过，她会后悔的，一定会的……”楚璟反手紧紧抱着左以渊，一直坚持着不肯掉落的泪水终于滚落下来，将左以渊的肩膀濡湿了一片。 “对，她一定会后悔的……”左以渊也抱着楚璟，像是要把他勒进自己的骨头里去。 “左，我们回美国吧。”楚璟喃喃，“离开这里，好不好？” “好。”左以渊微笑着揉了揉楚璟的头发，“带着宝宝，我们等天一亮就走。” “左……” “嗯？” “罗昱章也死了……从三姐当年读书的那所大学顶楼跳下去死的。你说，他为什么还要回N市呢？” “你觉得呢？” “他说，他爱三姐。你觉得呢？” “应该是吧。” “嗯……应该是吧。” “阿璟……” “嗯？” “我爱你。比任何人都要爱你。” “嗯”楚璟将头埋在左以渊怀中，安心闭上双眼，“我也是。” 夜幕的黑色一点一点淡去，东方的天空上，一点点浅浅的白色开始显露了出来。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