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承此生,解你千惆+番外——都被注册了
都被注册了  发于:2014年06月1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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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案:

 是沉沦还是崛起?再大的苦痛,再多的折磨,他的决心还是一如最初。 而他却已不禁陷落,誓冲九霄,不留余地的种下自己绝路。万劫不复,换他素衣微笑。 愿承此生,解你千惆的关键字:愿承此生,解你千惆,都被注册了,郁千惆,元承霄,风若行,卫云 上部:无名谷 一.灭门 郁千惆满意的看着镜子里的容颜,这幅他花高价买下的人皮面具果真精细绝伦,若非内行之人再仔细瞧也瞧不出破绽。 一个月前,他的师门竟无端被一伙来历不明的人大肆杀戮,几乎灭门!只有他与师弟卫云逃了出来,师傅临终之前嘱托他一定要好好照顾卫云,只因那是师傅的唯一血脉,他为了保卫云性命,不惜使用任何手段,甚至假意向敌人投诚,最后才能在敌人的松懈之下逃脱,岂知他假意投诚的那一幕竟被重伤昏迷刚好醒转的卫云瞧在眼里,便一心以为他已背叛师门卖友求荣。他千难万险留住了自己与卫云两人的性命,不想被卫云误会如此之深,下了重手将他打伤,他辩解无力唯有逃走。 之后他暗中调查门派被灭的真相,几经周折终现一丝端倪!他门派之所以被灭,似关乎着一张藏宝图!为了掩人耳目也为了行事方便,他花重金购买了一幅人皮面具,伪装的同时誓要找出灭他满门的幕后黑手! 当郁千惆化妆成老头踏入一酒店之时,却意想不到的见到了坐在角落里的卫云,同坐的是一个举手投足都让人觉得风流无比的青年公子。 郁千惆此刻是一老人模样,不怕被人认出,是以大喇喇的在他们旁边坐下,要了一桌酒菜,顺带凝神倾听他们的谈话。 只听卫云叹声道:“风兄,想不到你我相见不过三日,你就对我如此推心置腹!可恨我那该杀千刀的师兄郁千惆,两人从小一块儿长大,最后竟为了留住自己性命出卖我!” 郁千惆想起那时为保两人性命,如何在险境中百般求生,却换来卫云的如此误会,只觉一顾冷意自心底直直窜起,悲愤难平。 姓风的劝说道:“兄弟,像那种卑鄙小人还提他作甚?我们不妨喝个痛快!” 郁千惆冷眼旁观,见那姓风的只顾劝解卫云喝酒,自己却是假意喝酒,趁卫云不注意时偷偷倒掉,顿生警觉,看来这姓风的目的十分可疑,不由多长了一个心眼。边听边在思忖这姓风的到底是谁,有什么目的。突地脑内灵光一闪,他想到了一个人,爱财又好色,混迹江湖四处留情,对照眼前之人的言行,不错,肯定是他,江湖上声名狼藉的风若行!可怜可叹他的师弟卫云连对方是什么人儿都没搞清楚,就跟人家称兄道弟!若真的落在了这样的手里,哪还有半分尸骨留存?! 郁千惆顿时担忧不已,一阵心焦,目光动处很快有了主意。假意醉酒,拿了酒壶跌跌撞撞地朝两人位置前走去,将卫云拽起大声喝骂,完全是一幅老子教训儿子的模样。卫云怜他垂暮之年不敢还手,但始终被其揪着衣襟不停怒骂,顿时一张俊脸涨成了猪肝色,不知如何是好,旁边有的是看热闹的人。 郁千惆一看时机到了,扯起卫云就走,口中道:“逆子,还不快跟老夫回家!”他本拟借此拖着卫云无声无息的离开,寻个僻静之处再解说。可惜风若行那贼子看来聪明又狡猾,表面上放两人走了,暗地里跟了上来,欲一看究竟。显然他也起疑了。 卫云由得他拽住走了一段时间,最后强自推开他的手,道:“好了老丈,你家住在哪里,我送你回去吧。” 郁千惆斜眼瞥见后面风若行远远跟了过来,心念转处立刻捶胸顿足,嚎啕大哭道:“逆子啊逆子,风某人一世英名,都被我那不孝儿败坏了!” 卫云一愣:“老丈,您姓风?那您的儿子……” 郁千惆作势一瞪:“自然也姓风!就是江湖上你们人人闻之唾弃的风若行!你见过他没有,他长这样!”一顿比划将风若行外貌服饰一口气说出。这下卫云脸色大变,额头止不住冷汗直冒,刚刚自己还跟人家喝酒来着,若不是这老丈,他岂不是成了人家碗里的刀俎鱼肉! 风若行躲在暗处听了气不打一处来,无缘无故来了个老头破坏他好事不说,还自称是他的老爹要教训他,真是岂有此理! 好,先毙了这老头!风若行恶念顿生,复又怕这老头跟卫云连起手来他会吃亏,他从来不做没有把握的事。只能强忍着,伺机再行动。 卫云一抱拳,郑重地道:“谢谢老丈,晚辈还有要事,先走一步。” 郁千惆的目的已达到,自然不会强留他。眼看卫云走得老远,连背影都瞧不见,郁千惆才转向阴影处,捻须道:“乖儿子,可以出来了!” 风若行怒从心起,一个箭步窜出来,阴森森地道:“老家伙,敢占风某人的便宜!此刻看看还有谁能救你!”说话间,掌中已蓄满真力,随时准备将老头毙于掌下! 郁千惆不以为然,口中不变道:“乖儿子,老夫可是救了你,你谁都能碰,就是不能碰他!你可知他是谁?!” “他是谁我还能不知道吗!除了他那个被灭的门派,他就只剩一个口口声声说背叛他的师兄郁千惆!” “啊,不对啊,是老夫搞错了!唉,真的是岁月不饶人,老眼昏花又醉酒……唉唉,老夫觉得很困,要回去睡觉了!”郁千惆轻轻松松的转折,直将风若行气得七窍生烟,破坏了他的好事就想一走了之,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风若行冷笑着,一步步向郁千惆逼进,郁千惆知道自己内伤未复,绝计不是人家对手,只有……他猛地向前一指,奇道:“咦,那小子怎么又回来了?”风若行下意识的随着手指的方向往后瞧去,半分人影都没见,立马醒悟转身一瞧,郁千惆的身影已在十丈开外! 风若行再次气得冒火,脚下加力便追上前去,誓要将老头毁于掌下方消心头之恨! 一追一逃就像猫捉老鼠,也不知过了多久,郁千惆感觉自己的气息愈来愈不稳,内伤又泛上来,他已支撑不了多久。与其如此,还不如回身放手一战。前面刚好已是断崖,再不能向前。 风若行追上前来,得意的道:“看你还往哪儿逃!” 郁千惆返身疾扑风若行,就算是死,也要拉着这贼子陪葬! 二.白袍人 经过短暂的昏迷之后,风若行率先醒来,试了下运气,除了浑身酸痛之外倒并没受内伤,从那么高的地方掉下来,居然只有一些皮外伤,真是不幸之中万幸!。庆幸的同时,风若行开始咒骂那个老奸巨滑的死老头,被他一掌震落悬崖时居然还能急中生智,扯起崖旁的藤曼将他一起带落崖底!幸好因着藤曼的牵扯两人才不至摔死!对了,那老头呢! 风若行环顾四周,果见不远处匍匐着一人,一动不动不知生死。风若行过去一看竟真的是那老头,除了衣服扯破,身上略有擦伤之外,鼻息沉稳,显见也无大碍。他恨死了这老头,就想将他掐死以泄愤,忽然想到这绝壑底下,人迹罕至,没有食物和水绝难生存,这老头诡计多端,留着说不定有用。而且他跟那卫云如果非亲非故,为何要冒着生命危险救对方?难道其中有什么内幕?是否也是因为那张藏宝图?! 一想到这里,风若行压抑心中的激动,庆幸自己先前没将老人打死,否则就放跑了这么一个天大的机会!对,先将其救醒,慢慢盘问,总会问出些什么!当下弄醒了郁千惆,却封住他周身大穴,让他口能开身子能动就是使不出内力,无法逃脱。 郁千惆哪想到自己一番挣扎求生,最后还是落到风若行手里,只觉老天爷也太残酷了些!抱怨的同时,他不忘思考脱身之策。转瞬他手捂胸口,假装疼痛受了内伤,腰背佝偻着举步维艰。 风若行知他狡猾,半信半疑下不敢轻易放手,尽管他已经点了对方的穴道。还是小心翼翼的让其一手搭着自己的背,自己一手扶着他的腰。明是相扶,实是按在他腰间大穴,若对方稍有动作,他就先下手为强。 一接触对方身躯,风若行就感觉非常奇怪,他扶在对方腰间的手,所接触到的腰部线条,竟是极其紧凑赋有弹性,绝不像是一个老人所有。不过此时无瑕让他多想,只想着快快找到水源和食物,解决燃眉之急。 走不多半里,突然凭空里出现几个人,皆是一身白色长袍长身玉立之青年男子,个个容颜俊秀丰姿绝世,好像天上谪仙。风若行平素里自命风流潇洒,乍见这一伙人也觉自惭形秽。 倒是郁千惆在惊奇此地有这等人物出现的同时,已经敏锐的感觉到这群人来者不善。果不其然,这群人不由分说便向他们动起手来,武功竟是匪夷所思,看不清何门何派。 所有人的注意力似乎都在风若行身上,没人注意到郁千惆趁此机会已经溜得远了。 被风若行点了穴道使不出内力,跑了一段路之后,郁千惆渐渐感觉力不从心,只得停下稍作喘息。耳旁风声骤响,不知何时一人立在身前,头戴面具,身着紫金长袍,看来十分神秘。还未看清他如何动作,郁千惆的喉咙已被对方有力的五指掐住,无法挣脱。顿时又惊又羡,惊的是此人不知是何来历,武功实在是登峰造极,就算自己内力充沛未受内伤全盛之时,恐怕也躲不开他这一招;羡的是自己早有这般功夫的话,就不会这么艰辛的求生,或是门派也不会被灭! 面具男子未说一声,只盯着郁千惆仔细瞧了几眼,忽然伸手便点了他的昏睡穴。 郁千惆从冰冷的感觉中再次醒来,头痛欲裂,发现自己处在一座石牢中,四壁坚固地面潮湿,心下明白自己内力受损又被关进这不见天日的囚牢中受了风寒,此刻身上又热又冷十分难受,当下决心以打座来稳住心神,抵抗风寒。 突然脚步声传来,牢门咣当声响,进来几个人不由分说一左一右挟了郁千惆就走。郁千惆全身无力,只得任由着他们挟着来到一处十分宽敝的屋内,抬眼间竟看到那风若行一身锦衣华服,被簇拥在众人中间,好不得意!不知这斯使了什么手段,哄得这些人听命于他。只听风若行道:“这老头以前一直是我家佣人,从小到大我就一直由他服侍,此刻就请将他交还于我,还让他服侍我吧。” 郁千惆虽然全身无力,脑子却清醒得很,听了不由暗暗冷笑,知道风若行虽在此地,心里还是打着他的珠宝算盘,所以才着人将他从牢里提了出来,放在身边好加以约束。 此时那头戴面具的紫袍人从外面走了进来,风若行连同那群白袍少年一见赶紧停止了嘻笑,恭身行礼,口中尊称谷主。 紫袍人身后还跟着一群人架着一位青年,郁千惆目光转处清楚的看见了青年的面貌,竟是他的师弟卫云,看那样势,竟也被这群人劫持了么? 三.人皮面具 紫袍人身份尊贵,自然是稳坐中庭,口中带着戏谑的味道说道:“来看看这人长得如何。”他的语声十分清洌,依此推断年龄应该不会超过三十。他指的人自然是卫云。 卫云性子急躁,口中已骂道:“自然比你好看百倍,有种放了少爷,我们单打独斗。” “好个不自量力的小子。”谷主像是被卫云的幼稚逗得忍不住大笑,笑完之后讥讽道,“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了,这周围的少年有哪个比你差?!” 卫云四目一瞧,确实都是百里挑一的美少年,确实哪一个都是佼佼者。他平素对自己的容貌也极为自信,眼见这任何一人都不输于他甚至于远胜,顿觉又羞又愧,呆在那里说不出话来。 这边厢扑通一声,郁千惆因内伤与高烧同时发作,支撑不住而倒在了地上。紫袍人不见如何动作,一下就到了他面前,伸手探其腕脉,一触之下不禁怒道:“本座不是说留着他的命么……”他袍袖一挥,先前站立在郁千惆两旁的白袍人便被震飞老远,无力的跌落在地,半晌无生息,显见是活不成了。 紫袍人一怒之下就杀了两人,风若行与卫云看了都暗暗心惊,心道这人手段好毒,心狠手狠,自己可要加倍留心才是。 一旁的白袍人已胆站心惊,齐齐下跪战战竞竞道:“谷主请息怒,我们正是……正是发现他伤寒发作……才……才带他出来准备医治……” 紫袍人哼了一声,自袖中掏出一颗白色药丸,塞入郁千惆口中。郁千惆下意识的咽了下去,这药入口极其清凉,入肚之后却是火热。郁千惆只觉自己耐热难挡,衣服好像成了累赘,但神智清醒,大厅广众之下又不便脱衣,只得强忍着。 紫袍人自然知道这药的功效,冷冷道:“你这一行将就死之人还怕脱衣么?哼……死要面子活受罪……” 郁千惆已听不清任何话语,只因一阵又一阵的冷热交替下,他渐渐无力支撑,陷入昏迷。 紫袍人却知道在他的药丸服食下,任何人都不会有生命危险了。是以也不再去管他,继续转向卫云,卫云却不知究里,以为紫袍人倾刻又害了一人,大怒道:“你太过份了,视人命如草芥,如果少爷还有命在,一定为他们讨回公道!” 紫袍人再次轻笑道:“你自身性命尚且不保,还想讨什么公道?不想这世上还有如此愚钝之人!”当下似是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旁观之人也一并大笑。 卫云被笑得满脸通红站在那里,良久突然大喝一声就要冲上前去拼命,身旁的白袍人早有计较,一掌横切就将卫云打昏在地。 紫袍人傲然的审视着倒地的人,语气里满是不屑与讥诮:“不知死活的东西,空负了那身好皮囊!赏予你们好好TJ吧……”后一句他自然是对着身旁的白袍人所说,白袍人大喜,合力将卫云架了出去。郁千惆却在此时醒了,听到末尾一句顿时焦急万分,不知道卫云会遭受怎样的厄运,急怒攻心之下又晕了过去。 郁千惆再次醒来看到的第一个人居然还是风若行,心里想到的是卫云的安危,欲提内力趁风若行不注意时将之擒下,好问出卫云的去向,不料全身竟是软绵绵的,一点内力都使不出,更何况运气了! 风若行笑道:“你终于醒了,我对外宣称你是我仆人,把你讨了来,不然落在那群人眼里可有你受的。” 郁千惆压低嗓音冷冷道:“我一个糟老头子,半只脚都踏进棺材了,还有什么可怕的!” “是么?”风若行笑的更浓了,忽然喊了一句:“郁千惆!” 郁千惆心头大震,还是强装镇定回道:“你说什么?谁是郁千惆?” 风若行不急着回答而是站起来踱步,郁千惆不知道他想干什么,暗暗戒备,可惜自己使不出内力,不然……岂知风若行居然拿了一面镜子过来,郁千惆呆了一呆,下意识的接在手中,口中问:“这是做什么?” “你不照照镜子么?” “堂堂男子,有什么好照的……”话未说完,郁千惆忽地想道,仿佛有什么不对劲,一摸自己的脸,原本的长眉长须竟已不见,触手光溜溜的。难道?顿时惊了,举起镜子照向自己的面容,映出了一张略带憔悴依然俊朗的脸,不正是他的本来面目?这人皮面具是何时被取的?难怪风若行会那般说话……他惊的说不出话来。 “郁千惆啊郁千惆,我们都被你瞒得好苦……不过你的伪装却是极佳,没有人会怀疑,如果不是我聪明……哈哈……”风若行得意的大笑起来。 郁千惆沉默了半晌,问道:“你是怎么识破我的?” “不久,就在我们被挟持之前,我扶着你时……那时我只是疑惑,你一个糟老头子,身上的肌肉似没有一丝松垮……之后谷主喂你药丸,我将你讨了来,本意是为了那宝藏不想你就此送命。我将你抱到床上时就肯定了先前的判断,你的身形真真是好,紧凑流畅,全身没有一丝赘肉……我不得不仔细审视你的脸,就看出了蹊跷……” 那么说,除了风若行之外,其他人都不知晓,包括卫云。 见郁千惆依然沉默不语,风若行笑道:“幸亏只是我一人发现了,否则被那些人知道你的真面目……”言下之意似很有点幸灾乐祸的味道。 郁千惆没好气地道:“知道又怎样,我又不是见不得人!” 风若行脸上浮起了一丝调笑意味:“你不知道那些人最喜欢……”话未说完,居然伸手抚上郁千惆的脸颊,叹惜道,“想不到那苍老丑陋的面具背后,居然是这样一幅容颜……幸好,幸好……”再一次的庆幸语气让郁千惆疑窦丛生,不知道对方话里究竟卖什么关卡,想到卫云而忽略了轻抚在他脸上的手,急切地问道:“那卫云呢,你可知道他怎样了?” “他?他的处境可比你差多了……” 郁千惆大急道:“他究竟怎样了?” “你真的想知道?”望着郁千惆漆黑而急切的眼眸,风若行嘴边忽然泛上一丝邪笑,“那么我就告诉你……”语声中,他双手握住郁千惆肩头,一个用力,就将郁千惆压在床上,还未等其反应过来,嘴就覆上了他的唇。 四.消遣 郁千惆如遭蜂蛰,全身都震颤起来,抬手勉力推开对方,却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不知自己被喂了什么东西,导致现在全身酸软,任何劲都提不起来。他几曾受过如此污辱,勉强别开脸,拼命抿紧了唇。 风若行见他这样倒也不强求,抬起头笑道:“卫云的处境此刻你明白了吗?不过他可比你强多了,周围围了一圈人……”郁千惆只觉寒意彻骨,不敢想象卫云此时遭受的处境……颤抖着话语都说不连贯,“你……你们……” “你放心,你可比他幸运多了……只我一人……” “你想怎样?”郁千惆边问边迅速的整理思路,思索着脱身的方法。 “这还用问吗?当然是……”风若行用手指极其轻佻的抬起他下巴,轻轻摩挲着他的脸颊,神色中极尽暧昧。 郁千惆尽量忍住自己不适强装镇定,冷静地说道:“难道你不想知道宝藏的下落了?”此语果然有效,本欲动作的风若行怔了怔,放开手哼道:“你是想以此来换取你的自由么?” 郁千惆没有否认。 风若行道:“可惜就算知道了又如何,我们根本走不出这里!” “我们两个联手总能找到出路!”郁千惆自信满满。 风若行摇头道:“你不知道谷主的武功有多厉害,他那些手下哪一个都不是等闲之辈!” 郁千惆又道:“你难道想在这里待一辈子么?一辈子做人家的奴隶?” 风若行低首沉默着,半晌抬头:“好,我答应你!” “那好,我中了什么毒,先帮我解了!” “这你放心,谷主见你武功不弱,为防你逃脱,给你用金针封穴,让你无法使用内力,但基本的力气还是有的。你现在酸软无力只是那药的后遗症!” 郁千惆道:“这怎么行,我武功未复如何行事?到时又怎么逃走?岂不是拖累了你!” 风若行狡黠的一笑:“我们武功再高也不是他们对手,再说了现在你只需运用你的头脑,不然我真怕你伤一好就将我毙于掌下!”这贼子果然狡猾,郁千惆确实有这个打算。好吧,只有走一步算一步了。略一思忖道:“今后我仍是易容成老头,你差我做事,我好找借口四处溜达,查看附近的地形,顺便打听卫云的下落。” “你三句不离卫云,对他可说是仁至义尽,可惜他未必领你的情。” “这不劳你费心!”话虽如此说,郁千惆心中还是黯然,师弟对他的误会不知何时才能解开,可师门恩重,他身为卫云的师兄,有义务保他周全。 风若行忽然叹道:“若哪一天有人这么对我,我纵算是死了也甘愿!”这么一句话由他口中说出,郁千惆只觉不伦不类,瞧向对方的面容,见着的是一幅往常绝难看到的神情,心说难道这贼子也是逼不得已才变成今天这幅模样的吗?可是再怎样也不能成为其随意杀人奸银他人的理由!当下讥讽道:“你放心,等你死了我一定会在你坟前烧柱香,好歹我们曾相识一场。” 风若行怒道:“我知道你看不起我,哼,我也不要你来看得起……我……”话语间,忽然伸手捧住郁千惆的脸颊,狠狠地吻住了少年的双唇。郁千惆又惊又愤,挣扎着想要逃离却是没半点成效,心下顿凉,难道还是逃脱不了这种命运?……一念尚未转完,风若行竟离开了他的唇,退后一步站着,欲火焚烧的眼里净是疯狂,却像是被极力压制,没有再往外蔓延。 风若行压抑的声音低吼道:“哼,为了宝藏我可以不碰你,但……千万别挑战我的底线!把面具带上!”他从枕头下抽出面具递给郁千惆,待郁千惆带上完毕整理好衣襟,扯住他手腕就往门外拖。 郁千惆无力反抗任由其一路拽着进到另外一间房间,见里面布置精巧华丽,地方宽敞,想来是风若行住的卧室了,此刻在那华丽的锦榻上几个白袍人纵声谈笑,惬意的享受着美酒瓜果。见风若行拽了一老头进来,都露出奇怪的神色。 风若行将郁千惆推到一边,大声吩咐道:“在身旁候着不得远离,随时听候我的吩咐。” 白袍人其中之一,看年纪也就是弱冠之龄,眼睛细长,语声十分温柔,道:“风公子,你带你家仆人来这里做什么?” “服侍我们……”风若行说着就凑了上去,将白袍人压在身下一顿乱吻,手也不规矩起来,很快脱掉了白袍人的衣服……郁千惆再也无法看下去,暗暗闭上了眼睛,不料风若行在激烈缠绵的同时,眼睛却没有放过他的一举一动,命令道:“忠叔过来!”郁千惆一怔才反应过来是在喊他。 风若行道:“替我倒杯酒!”郁千惆知其是故意消遣他,倒酒时就故意颤抖着手,将酒洒了一点出来。旁边之人见了笑道:“风公子,你看他老成这样了,酒也倒不稳了,还不如我来呢!”说话间一把抢过郁千惆手中的酒壶,顺势一推,将郁千惆推倒在地。 风若行立马一巴掌甩过去,叱道:“你将我的话当成耳边风了么?何时要你做主了!”抢酒之人捂着通红的半边脸颊退到一旁再作不得声。 风若行看向郁千惆,笑得不怀好意:“忠叔啊,你就在这看着,说不准能让你重振当年雄风。”此话一出,旁人皆掩口而笑。 郁千惆心中早已将风若行骂了千百遍,表面上只能唯唯喏喏,硬着头皮站立一旁,不敢离开不能闭眼,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面前一幕幕活色生相的春宫图。他也是个正常的男子,但凡正常的男子处在这样的情形当中,很难不会产生情欲,可他紧咬牙关,任凭体内万千热流奔涌,强自收摄心神,最后更是默念心法口诀以抵御心中几乎要磅礴奔泄的欲火。慢慢的,他的眼神变得平静无波,清奇如往。 风若行在激烈的情欲当中,不忘偷眼瞧郁千惆,见其居然仍是一如往常的清澈眼眸,不禁又是敬佩又是感慨又是气馁,这个人……这个人……唉,不管了,就让自己在眼前的情境中沉沦下去吧。 五.相煎何太急 这日,郁千惆假借风若行之名,谎称丢了东西四处找寻。实则他暗地里已探听到卫云被囚的地方借机前去探查。 从窗口偷偷往里瞧去,看见一个熟悉的人影,果然是卫云,只是神色仿佛不对劲,呆呆愣愣的坐在那里,良久都不动一动。房子周围此时居然无人值守,郁千惆也顾不得许多了,匆忙跑到卫云面前,果见其眼神呆滞像傻了一般,心中一急脱口唤道:“卫云,卫云……”喊了一阵居然没得到一丝回应,心下又惊又愤,不知道卫云是遭受了怎样的折磨才导致整个人精神萎靡痴痴呆呆。可惜自己武功已失,路径又不熟,无法将其带离此地。想到这里,郁千惆顿时愤恨自己的无能,不能报施恩,不能诛仇人,被困在此地寸步不能离…… 突听脚步声传来,郁千惆连忙从窗户中窜出,谁想到被花园里的一人发现了,将他逮了个正着。若换在平时,他轻功卓越,何至于被人发现行踪?此一时彼一时,唉……郁千惆暗暗叹气,口中假装惊慌道:“对不起,对不起,小老儿本是奉了我家主人之命替他寻回玉佩,但老眼昏花不识路径,只得四处乱走,不知道这是在哪里,也不认识回去的路了!” 旁人听了不疑有他,正欲给他指条明径,不想那个神秘的谷主不知何时出现,紫衣飘飘风度十足,拦在他面前,虽戴着面具,但自面具背后射出来的目光却让郁千惆感觉像箭一般利。 “带他进屋!”紫衣人挥手示意,率先进入卫云的房间。手下端了一碗药过来强自给卫云灌了下去,不消片刻,卫云的神色起了变化,眼眸有了生气,气息逐渐强盛,愈来愈烈,整个面颊变得赤红,眸中居然全是情欲之色。他看见紫衣人,全身竟发起抖来,显见极是害怕。 可是害怕抵不过眸底那浓烈燃烧的情欲,只听扑通一声,卫云双膝跪地,颤声道:“谷主……我……我……”浑身像是火烧,手已不由自主的拉扯自己的衣服。 瞧这情形,刚才那碗药定是春药无疑,而且药性剧烈无比,否则一向自负高傲的卫云绝不会岂求他人!郁千惆看得悲愤无比。 紫衣人极尽玩味之色,漫不经心的说:“要么被人上,要么上人家,你选择哪样?”清洌的声音,说着这样的话,也只有他才能说得这般毫无下作之意。 卫云的脸色已经红得不能再红了,神色愤然而凄绝,颤抖着嘴唇,几乎是从鼻腔中挤出的一句话:“后……后者。” 郁千惆黯然闭上眼睛不忍再看也不忍再听,只觉世上最残酷的事情莫过于此。岂知接下来耳中听到的话让他豁然睁眼,不敢置信自己的耳朵,同卫云一样,全身颤抖手足俱冰! 紫衣人清清楚楚的一句话回荡在空气中:“那好,这老头就赏给你了!”言下之意,自然是卫云要上的“人家”不是别人,竟是在人家眼里是个老头的郁千惆! 这人也太毒了些! 郁千惆惊魂过后马上机智的解说道:“谷主明鉴,小老儿已至垂暮无任何能力,不敢高攀此位贵公子,也禁不起折腾了,请谷主发发善心,放过我也放过公子吧。” 紫衣人冷笑道:“垂暮?若不是我封了你穴道,你恐怕早就将这里翻天了!”目光转向卫云,冷笑逐渐加剧,“这药可不能久拖……” 刷的一声,卫云一下撕裂了自己的上衣,绯红的神色如瘟疫般将他胸膛都染红了,情欲终于完全战胜了理智,他一个箭步窜到郁千惆跟前,就要撕裂他的衣裳。郁千惆内力虽失,身手的敏捷度却未降低,一个闪身就避了开去,只是他没有武功,终究是躲不开卫云铁一般的手掌,但见场中一个追一个逃,好不热闹。旁观之人竞相哈哈大笑,紫衣人远远坐在太师椅上不动声色的看着这一切,目光居然半丝不见情色,反而是一种冷透人心的冰凉。 很快,身为普通人的郁千惆就被卫云一把扯在怀中,急切地将其压在了身下,一只手握住郁千惆的双手,低首吻上他的嘴唇,另一只手刚伸进他的怀中疯狂的摩挲。 郁千惆无办法可想,唯有狠命一咬,使得卫云惊痛抬头,暂时离开了他的唇,却也惊怒了对方,单手用力一扯,将他的上衣整个撕裂。顿时,那结实而紧凑的肌理完全呈现于众人眼前,众人纯粹以欣赏猎物般的眼光看向他,让他霎时羞愤至死。 有什么不对劲的暗流在空气中涌动,遥遥看着的紫衣人突然起身,飞一般掠到两人身边,一把将卫云扯开,低头俯视着那躺在地上的人。是的,这时候,众人才一起觉得不对劲!这么一幅瘦长结实的身躯,没有一丝多余的赘肉,肌肤光滑十分健康,岂会是老年人能拥有的?可是那面容却是白发长须,行将就木。 紫衣人盯了一会儿,冷笑道:“难怪本座初见你时,觉得你哪里奇怪,所以本座才未杀你。现在想来,正是这眼神,这么年轻富有朝气,配在一幅苍老的面容上,自然是不伦不类!”话音刚落,他蓦地伸手,又闪电般地缩回,手上多了一样东西,正是郁千惆的人皮面具,顿时周围皆是倒吸一口气的声音,卫云更是吃惊的叫出了郁千惆的名字。 自郁千惆被摘下面具的那一刻起,紫衣人的目光就未离开过他的脸颊,岂知是紫衣人,所有人的目光都未离开过。只因在面具前的面容太老太丑,而面具下的容颜却是太俊太年轻,两相对比效果自是比平常更多震撼。而且,这里的所有人都是有着完美仪容的美男子,相互间也早就见惯了英俊的皮囊。不知怎地,还是为眼前这张脸心动不已。 紫衣人终于长吸了口气,伸手扯下自己的长袍覆在郁千惆身上,尔后道:“卫云你们看着办。”俯身将郁千惆抱起,转身离开房间。所有人都知道了紫衣人的用意,知道接下去会发生什么,有的人甚至起了一丝妒意,但是没有人敢阻拦。而郁千惆一丝儿挣脱的力气都没有,只因紫衣人为他披衣的同时,顺手封了他的软麻穴。 六.地狱 ……这世上最容易过的是时间,最难熬的也是时间…… 郁千惆猛然从噩梦中惊醒,汗已浸湿全身。第一眼看到的仍是风若行,眼里居然有着显而易见的红丝,瞧见他醒了,似乎长舒了口气,语声不同往常,轻轻地道:“醒了,醒了就好。口渴吗?我给你倒杯水。” 这是他原先住的地方,他忘记了自己是怎么回来的,也不知道自己昏睡了多长时间。 伸手接过递来的水,不料手竟无力,完全握不住,那水全洒在了身上床上。刚刚坐起来的身躯也无力的又倒回床上。 风若行忽然愤怒地嘶吼道:“早就提醒过你不要让人看到真面目,早叫你小心了,你……” 郁千惆呆呆的两眼望着床顶,浑身撕裂般的疼痛提醒他那完全不是梦,而是铁一般的事实!那种非人的屈辱与折磨,带给他的难堪与苦痛,他从未想过有一天会承受。这种彻骨的绝望已将他全身心堕入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翻身!以往再艰苦的条件再困难的环境他都能坦然而自信地含笑面对,如今……他居然找不到能让自己重新振作的理由。 那样的过程,每次回想,都令郁千惆顿觉寒意彻骨,仿佛重回地狱! 风若行望着他怆然而呆木的神情,眼眶再次一红,软言软语地问道:“你饿不饿,你都昏睡三天了……” 郁千惆还是没有反应,风若行心下犯急,欲用言语安慰他,却一时之间找不出话来,在那里急得团团转,半晌负气地骂道:“千不该万不该,不是这样的人,就不应具有这样魅惑人心的容颜!” 郁千惆终于有了丝反应,吃力地反驳道:“不要为别人做错的事找借口……” 风若行眼见他终于有了回应,神情喜上眉梢,转瞬又愁眉叹道:“唉,我知道你肯定是第一次,第一次就受这样的折辱,换作任何人都不会好过,我只是怕谷主仍不会放过你,那该怎么办呢”话语中竟流露出难以置信的担忧与关怀。 郁千惆讶异的对上对方焦虑的双眸,内心忽然有一种久违的难以言喻的感动。这个人看来并没有想象中的坏。 风若行皱着眉头思索了半晌,忽然将牙一咬,怒道:“不如我在你脸上划几刀,看他还敢不敢要你!” 郁千惆尽管胸中绝望愤恨,郁结难解,仍然被风若行此话逗得哭笑不得,却也因此恢复了正常的理智,开始冷静的思考,暗想谷主果真如风若行所言不放过他的话,他又该如何自处?反抗还是承受,或是……他的心突然犹如明镜般清透明朗,如果一味地放任自己沉伦下去,那么一辈子都休想离开这里,意味着一辈子都要尝尽炼狱般残酷的折磨,永无止境的轮回下去!他身负师门恩仇,满腔抱负,怎能就在此处消亡?! 是的,男儿心久炼成钢,只要一心无损,身体损伤又有何妨? 一旦想通,郁千惆就再也不管今后会遭受怎样的折磨,眸中光芒大盛,瞬间整个人的神采昂扬夺目,仿佛明珠般耀眼。 风若行还在担心他,伸手探他额头,看他的烧是否退下,又笨手笨脚的替他换了床被子,想来他是第一次照顾人,所以这几样在平常人家做来极其普通的事,令其手忙脚乱,一会儿的功夫竟是满头大汗。 唉,这个人,不管先前名声怎样,对自己还是不错的。郁千惆心中感动,面上不由泛起微笑,口中由衷的谢谢。这还是自他摘下面具之后,风若行第一次看见他的笑容,不禁呆住,心弦居然头一次不明所以的微微震颤。 眼前这个少年,乍看明明是一容颜英俊的普通男子,跟外面那些白袍人没有什么区别,可再次细瞧,却是有股无法捉摸的魔力引诱着旁人,像毒药一般,缓缓渗入全身,那种感觉令人挥之不去,真真是蚀骨销魂的魅力!难怪那谷主高高在上,无数俊俏挺秀的少年男子在前,却似不屑一顾,从没见哪一个人入过他的眼,偏偏见了郁千惆一眼,就不顾一切的疯狂掠夺他的身心。 他不知道的是,如果郁千惆像其他男子一样,顺从地倒在紫衣人怀里也就罢了,正是他的不屈不挠,不停地作抗争才使得紫衣人一而再再而三的强要他,甚至不惜动用刑具与药物。也正由于少年的坚强不屈,才使得紫衣人对其更是偏爱。只因那种药物,绝不是正常人可以忍受的,坚强如少年,超过了任何人所能忍受的极限,冷酷如紫衣人也不禁被其折服。此所以,郁千惆现在还活着,还被允许送回治伤,被下令任何人都不能动他。 而且,他明明先前遭受了那样的折磨,刚刚还似萎靡不振,为何转瞬间就像没事人儿一般,含笑面对他人?也太不可思议太令人迷惘了! 风若行震慑于眼前的容颜与气骨,一时缓不过神。等他回过神,郁千惆像是累极,已沉沉睡去。他呆呆地瞧着那安静的容颜,一瞬间情难自已,俯身吻向对方额头。这一吻更令他情欲高涨,继尔将吻移向其他地方,以往熟练无比的动作此刻颤抖不已,解开少年的衣襟令其花了相当长的时间,好在少年确实累了,半丝儿不曾察觉,依然沉睡。 那大片的青紫,是吻痕也是伤痕袒露在风若行眼前,触目惊心,反而惊醒了他的神智。他是个奸银掳掠无恶不作的混蛋,以往做这样一件事时从来没有手软过,而如今……他居然下不去手!心里毫无来由的,头一次遭受良心的折磨……像过了一甲子那么漫长,风若行郑重地,缓慢而温柔地替对方扣好衣襟,盖上被子,坐在一旁静静的看着,眸中再无半分情欲之色,也无一丝懊悔之意。 谷主送来的药极具奇效,第二日郁千惆就能下床走动。谷主又派人来请郁千惆过去,说是请,其实谁都知道这一去又意味着什么!果然,夜里郁千惆被送回来时又是一身的伤痕!附带送来的,还是那样极具疗效的药物!如此反复,就像活熊取胆,永不给他治好,永远让他活着,只因活着就有希望,就有需要用得着的地方。 看着那些触目惊心的伤痕,风若行不免痛心道:“你为什么不顺了他的意?为什么还要作无谓的抗争?不然不会多了这许多的伤痕!” 千倍百倍的折磨依然不能磨损郁千惆的心智,那五官深刻的容颜上,漆黑的眸子仍然闪亮,仍能冷静地回道:“机会再渺芒还是要去做,只因那样才对得起自己的心!”掷地有声的话宛若金石之言,风若行不得不再次佩服起眼前这个满身伤痕依旧冰清玉骨的奇男子。 七.一心无损 终于,三个月后,郁千惆的抗争起了作用。紫衣人完全被这种百折不回的毅力打败了,并深深震撼,前所未有的挫折感令其身心俱疲。再一次将郁千惆传召房中时,这种疲累感沉重的呈现在他眼前。这次,紫衣人没有激烈的动作,而是让他端坐面前,轻抚他的眉骨,长长叹息:“千惆,告诉我,怎样才能令你心甘情愿,完全听命于我?” 郁千惆摇头,自始至终只有那句话:“放了我……” 紫衣人打断他的话语:“卫云,风若行,我都可以放,但你……绝不!”语气坚决不已。 郁千惆苦笑:“为什么?我对你来说只不过是一个玩物,三个月了,也该厌了!” 紫衣人摇摇头,答非所问道:“这三个月来,我始终未摘下面具,你为什么不好奇?” 郁千惆道:“自然有你的原因,我不想多问。而且你的容颜,要么极美,要么极丑……” “你觉得我应该是哪一种?” “无论哪一种都对我没有任何意义。” 紫衣人不再说话,缓缓取下了脸上的面具。他真实的容颜呈现在眼前,顿时一股窒息感扑面而来。他的脸,半边如美玉无瑕,半边却是纵横交错伤痕累累,竟是极美与极丑齐具一身。 郁千惆呆呆的瞧着,心想如果那半边脸完好无损的话,这便是一个倾国倾城的绝世美男子,可惜……不知道他遭受了何种苦难心里才会那般扭曲……忽尔恍然大悟,低低道:“纵算你遭受如此厄运,也不该将气撒在别人头上!”他已经明白紫衣人为何疯狂掠夺那些美貌男子——因为失去,所以想得到,但失去的东西,却是再也回不来了。 紫衣人被他了然的话语所惊,不想少年没有被他的容颜惊吓,反而竟洞悉了他的内心!先前凡是见过他容颜被惊吓的人都被其毫不留情的杀死,连自己都不忍瞧见这幅面容,所以一直带着面具,一直不敢揭开。而今也不知哪儿来的勇气,当着这个三个月内一度被他折磨得生不如死的男子面前揭开……然后得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震慑! 良久,紫衣人缓缓吐气,一字一句异常清晰的说道:“你果然与常人不同,不枉我为你心折!”此刻他毫不遮掩也不需遮掩自己的情感,在长久的掠夺与折磨郁千惆的时间中,他自己的身心反而被情感所侵蚀,不知不觉被俘虏了。 激烈如火的眼眸,坦坦荡荡的情感,由紫衣人口中说来,更令郁千惆无法置信,瞪着对方,半晌仍是不能消化其话语中露出的浓烈如墨的情义。 “所以,”紫衣人又坚决地说,“我决不会放你走,你趁早死了这条心!” “趁早死心的是你,我绝不会心甘情愿!除非你将我杀了,我才会永久留在此处!”郁千惆的语气同样坚决,伴随着的是永远不变的明亮而清澈的眼眸。 紫衣人被激怒了,扬起手就给了郁千惆一个巴掌,力道用得很足,直将其打得翻倒在地,憔悴的脸上清晰呈现出五个指印。 郁千惆神色不变,对方愈动怒他就愈冷静。挣扎着起身道:“你打得越狠就表明你心里越虚,越没有把握!” 紫衣人眸中几乎要冒出火来,极力压抑着自己,转过话题冷冷地道:“你可知为何卫云与风若行两人一直没有离开?” “自然是你不肯放了他们!”郁千惆不假思索地回,可是紫衣人的话出乎他的意料,“那是因为他们自愿留下!” “为什么?我不明白……”郁千惆霎时一阵茫然,他自然想不通,他一心要出去,紫衣人偏偏不放,可以出去的人却放弃这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偏偏要留在此地…… 紫衣人扬起了嘴角,笑容中充满得意:“因为他们已经满足,像这般世外桃源,远离武林纷争,每日衣食无忧只管饮酒作乐,岂不是很多人梦寐以求的事情?”这确实是许多人最后渴望的归宿。郁千惆不得不承认紫衣人说的话有理,可是……可是,他想找理由反驳,却一时之间找不出任何靠得住的理由。 三个月……才三个月的时间,人心竟可以变得如此之快么?他自己呢?一心抗争是否还有最初设想的意义?他的心是不是还像当初那般纯净?是否还具有那百折不回,虽千万人吾俱往矣的勇气? 郁千惆顿时迷惘起来,沉浸在深深的悲哀中。 紫衣人紧盯着他的面容,不放过上面展现的任何一个细节。很快,他知道他的话语起到了绝对震慑的作用。少年已经陷入迷惘。他决定再加一把火。他温柔地说:“千惆,留下吧,留在此处,与我一同逍遥快活,人生最美之事至此终矣!” “不!”郁千惆霍然抬头,漆黑的眼眸再次闪现坚定绝决的光辉,一字一句地说:“我还有很多事要做,我绝不会在此地终老!”说得紫衣人面色大变,一步跨前扯起他衣襟,死死盯住他,眸中盛怒的气焰再次高涨。郁千惆毫不畏惧,坦然承受着对方目光的凌迟。 紫衣人五指用力,嘶地一声扯落了郁千惆的上衣,露出线条优美的身段。所有的伤痕顿时呈现在眼前,经过三个月的折磨,他全身的肌肤已找不到一处完整的地方,新伤旧创一个接一个。可是承受这一切的男子,眼底一如既往的清湛,神态凛然不可侵犯。 “除非你挖出我的心,否则你永远只能在我的肉体上找到泄愤的地方而无法进入我的思想,揉碎我的精神!”郁千惆定定的说,眼神漠然,找不出一丝害怕的成份,坚毅自信的感觉始终充盈其中。 八.亦师亦友 紫衣人被震慑得无话可答,只顺手封了他的穴道,轻轻将他抱起放到床上,低首埋向他胸间,亲吻其裸露的肌肤,头一次温柔而小心翼翼地对待身下之人。虽然封了他全身武功,但每次行事还是要封住他的穴道,因为他一旦手脚能动,就绝不会像个羔羊般任人宰割,甘心地承受接下来的一切。他始终要反抗,始终不让他得到的如此顺心。 所以以往的每一次,紫衣人不得不动用武力,不得不用那浓烈的春药,可惜他仍然不甘承受,自始至终都没有屈服过,也不知道他哪来的决心与毅力与药物抗争。在其所知的人中,没有一个能抵得过这药效。那药物一定时段内不解开人就会死,每每到最后时刻,都是紫衣人不忍郁千惆血管爆裂而主动去解了,从没有哪一次是郁千惆求着他交合而解开的。 日复一日的折磨中,在旁人无法想象绝难承受的折磨中,郁千惆一次又一次的挺了过来,从来没有放弃过挣扎,没有放弃过对自己心的忠诚!如今三个月过去了,紫衣人的决心反而被他折磨得一成不剩,彻底败给了面前这个紧咬嘴唇无力抗争不得不承受暴风雨,但心底始终坚定如一的男子。 “记住,我叫元承霄,这个名字,我要你这一生一世都铭记于心!” 第二天当郁千惆再次被送回时,风若行又是奇怪又是心安,这回少年身上终于没有新伤了。是郁千惆终于顺从了谷主,还是谷主大发了慈悲?他旁敲侧击的探听。 郁千惆一阵沉默之后,问道:“你为什么不走?” 风若行怔了一怔,静静地道:“这里很像我的家,多年之后我一直想拥有的家,平静、安稳,没有血腥与纷争,人生最后的归宿不就是避世隐居安享晚年吗?这里符合我的所有设想。” 郁千惆不甘心听到的答案,大声道:“那卫云呢?杀父之血仇可以不报吗?灭门惨案可以不查吗?可以任由真凶逍遥法外吗!而且,而且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有着畸形的心理,你们就心甘情愿的同他们为伍?甚至变成他们的一份子?” “千惆,你……我……”风若行几乎要将心里的话真正说出。这么多天的相处,先前一心一意想得到他的心思已被少年冷静坚强的言行净化的非常彻底,剩下的是由心而生的钦佩,不愿在此时舍下他独自离开。这种亦师亦友的情感成为他此生中唯一的羁绊!可是这话他说不出口,在郁千惆面前,他总是自惭形秽,总觉得不配得到对方的友情。 自这日后几日内,都没有人来打扰郁千惆,只是会有人定时送来伤药,元承霄也会亲自前来看他,像转了性般,一言不发地坐在他面前,静静的看他将汤药喝完,然后为他把脉。面具的遮挡让人瞧不见他此时的神情,可是郁千惆却能感觉到那原来冷酷的目光不知何时像磨掉了锐气,变得让人不敢相信,旁观者一如风若行却是见到了里面折射出的像灵药一般浓烈的温柔情谊。 风若行没有意外,也没有嫉妒,反而由衷的替郁千惆高兴——少年终于不必再遭受先前那地狱般的折磨了。 转眼半月已过,经过良药与补药的双管其下,郁千惆的伤势已大为好转,脸色恢复了红润,再没有一丝憔悴之色。而元承霄也不再限制他的自由,给了他充分的空间活动,只是仍然没有解除对他内力的钳制。 无妨,郁千惆毫不气馁,很多事情需要一步步来,最起码他的抗争改善了先前寸步难行的局面。他有机会外出,就意味着有时间摸清地形,慢慢探索到出路,尽管他活动的地段很有限。只要有心,希望总在眼前。 风若行已被勒令贴身保护郁千惆,当然这让郁千惆很怀疑是那元承霄不放心他,所以在他身边安插了个眼线。 两人四处转悠时,不时看到一个接一个的白袍人,个个丰神秀美仪表非凡,郁千惆暗叹那元承霄明明有这么多的英俊少年,为什么还不满足,还不放过他呢?论外貌,他自觉并没有胜过他们多少。 他不知道的是,元承霄虽然养了这么多的俊秀少年,通常的时候都只是喜欢看着他们互相玩乐,然后勒令他们互相折磨,只在身体需要的时候,随便召一个人来解决。而哪个人都没有在他的寝室中待过三天,反倒郁千惆一待就是三个月!在旁人看来,这简直不可思议! 更令他们不可思议的是,这个外表斯文的少年内心如铁石一般坚固,毅力远超常人,居然能忍受那百般的酷刑折磨以及烈得不能再烈的春药!纵然他们不知道这三个月里发生的细节,却能自每日的送药及相关之人的只言片语中得到端倪。这个少年的言行很快在谷里传开,并受到了相当一部分人衷心的敬佩,更有许多未见郁千惆其人的白袍人,都想一睹少年的风采。 所以当郁千惆奇怪有这么多人在他面前走过,有的向他含笑示意,有的则一直盯着他猛瞧不止,有的却显露出奇怪的嫉恨神色时,他再聪明也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风若行倒是明白得很,却不给郁千惆解惑,只含笑不语。 “你笑什么?”见风若行笑得奇怪,郁千惆心头不觉有些微愠。 “这么多的人,我只宠你一个,他们自然有嫉妒有敬佩的!”元承霄向来是武功绝顶,听他发声时还在远处,说到最后一个字时竟已到了郁千惆面前。 一个“宠”字在郁千惆听来分外刺耳,他没有给元承霄一个好脸色,冷冷的回道:“谁想要这种待遇,我让给他好了!” 元承霄哼声道:“他们想要,也要看本座给不给!”携起郁千惆的手,马上转了温柔的语气,道,“来,容我给你一份礼物!”他跟旁人说话时,一直自称本座,转向郁千惆时却变成以“我”字轻称,显然,他真的对其与旁人不同。 郁千惆心细如发,查觉到了这细微的差异,可是他依然不为所动,却挣脱不了对方的手。元承霄早知道他会挣扎,所以完全不给他一丝反抗的机会,扣住了他的脉门,令其全身酥麻不由自主的跟着他走。 “都一起来吧!” 所有的人都跟了过去,进入到大厅,早有一些白袍人在候着,恭身站立两旁,清一色的年轻俊杰,十分惹眼。 很快一个人被带到了大厅中,不是别人,正是卫云! 九.礼物 元承霄当众宣布:只要卫云愿意,随时可以出谷。但要发誓永生不透露谷中相关情形,否则天涯海角都要将其诛杀。当然,只要风若行愿意,也可以走。这就是他给郁千惆的礼物! 可是卫云经过连日来的折磨,已经成了木头人,毫无生气。在看到郁千惆时,面上还是动了容。他本就愤恨郁千惆临危怕死出卖他,而今见其容颜挺秀神采奕奕看来毫发无伤,更成了元承霄的座上贵宾,自己却百般受辱憔悴不堪,像猪狗一样的生活着,更是又嫉又恨,目光瞪着郁千惆,几乎要喷出火来。 郁千惆却是大喜过望,自然的奔上前去看他是否还有未愈之伤,忽略了卫云眼里迅速窜起的杀机!只听砰的一声,元承霄闪电般的出手拉开郁千惆,同时一掌将卫云震飞,他将力道控制得很好,如果不是看在郁千惆的面上,这一掌早叫卫云见了阎王,如今只是叫其断了几根肋骨,以示惩戒! 郁千惆完全被卫云的行为震呆了,时至今日,师弟居然仍是恨他入骨,不惜将他置于死地,一点解释的机会都不给他,胸中顿时像被烈火烧灼,却如哑巴般难以将苦痛说出口。完全忽略了此刻被元承霄搂在怀中,那姿势,别提有多亲热多暧昧。 卫云一见这阵势,见两人如此亲密,元承霄武功又高得不可思议,竟是任何报仇的机会都没有了,悲愤难平之下,一口鲜血喷出。继尔那先前的茫然之感又涌上他的面目,眼神也变得空空洞洞,俨然成了一个木偶。 郁千惆终究非常人,很快清醒过来,推开元承霄,看见卫云这幅模样,心里更是难过。师弟对他无情,他却不能同样对他!他脑子转得飞快,已想到了让卫云重新振作并离开此地的方法!走进卫云将其拽起,目注他一会儿,蓦然伸手恶狠狠地给了对方一巴掌,厉声道:“不错,我是为保自己性命卖友求荣,那又怎样?你瞧瞧你现在这样子,还想报仇吗?!你一辈子只能待在此处了!” 卫云下意识捂住了自己的脸,眸中难掩悲愤之色,知道自己留在此地确实报不了仇,突然他想到元承霄一早当着大家的面说过的话,只要他愿意离开,就不会阻拦。这么多人听在耳里,想来元承霄不会食言。 当下大声道:“谷主,你说过可以放我出去,众目睽睽之下,你不会反悔吧!” 元承霄一征,却还是点点头。郁千惆心中却已充盈笑意,这师弟看来还没笨到家,他刚才故意那般说话,就是想激他离开。 让一个人死灰复燃的方法,要么浓烈的爱意,要么,是刻骨的恨!郁千惆自然无法给卫云任何爱意,却能三言两语让其内心的仇恨复苏,继尔为着这仇恨而生活下去,总比在这里像行尸走肉般生活的好! “郁千惆,你听着,无论如何,我一定会亲手杀了你!”卫云大声宣告,郁千惆心中又是苦涩又是欣慰。元承霄遥遥伸手,一缕劲风直射卫云,卫云应声倒地!郁千惆大惊失色,以为元承霄反悔将卫云杀了,随后听得对方道,“放心,本座只是点了他昏睡穴,稍后会派人送他出谷!” 郁千惆顿时心头一块石头落地,又不禁暗自震惊,瞧元承霄刚才那一手隔空点穴的功夫,距离竟可以那么远……武功太深不可测了!自己出谷的道路看来真是机会渺茫……他的神情不禁现了一丝黯然。 元承霄告诫道:“你为了让他重新燃起斗志,不惜再次激起他的仇恨之心,此番他一去,难保日后不会成为你最大的仇人!”纵然明白对方不用告诫就已经了然于胸。 郁千惆淡淡地笑道:“我答应过师傅,一定要为其保留唯一的血脉,我不能食言。只要他好好的活着,将来我赴了黄泉,也好向师傅交待。” 元承霄气他言行,怒道:“他在这里不也一样,最起码,他对你没有任何威胁!” 郁千惆没有回答,反而转向风若行,口气冷漠,道:“卫云已经走了,你也可以走了。” 风若行一愕,以为他还是看不起自己,心下一阵黯然。转念又负气地道:“你不走,我为什么要走?别忘了,你身上还有我需要的东西!” “哼,还是为了这种身外之物!这就给你!”郁千惆像是早有准备,从怀中掏出一卷羊皮纸,扔向风若行,后者哪里想到少年真的会给他,只下意识的将羊皮纸接在怀中,愣愣地看向少年,不知如何应对。 “你的目的已达到,滚吧!”郁千惆毫不客气的斥道,不管风若行急剧铁青的面色。 好,确实,他最初的目的确实是这藏宝图,他真的可以走了!风若行被气的说不出话来,只在心底辗转反侧,黯然神伤。他终究是瞧不起自己的,连做个朋友都不配! 这种礼物,真真是一出闹剧!郁千惆冷笑着想,任由风若行气愤离去,不再言语。桌上有酒,他静静的为自己倒了一杯,一饮而下,将苦涩繁恼统统咽到肚里。 他先用言语激走卫云,再将早已画好的藏宝图送给风若行,一并支开他。此刻,剩下他一人孤军作战。 三个月的被囚、受辱、被酷刑折磨,被春药煎熬,他不是没想过放弃,可是一直以来心底的那股信念始终支撑着他,他将自己的心高高奉起,永远立于不败之地。 此刻他唯一的“亲人”卫云走了,连“唯一”的一个“朋友”也被他气走了,他突然觉得心里前所未有的空落,宛如遗落了什么重要的东西,再不复寻。 是的,朋友,三个月的共患难,已经不知不觉将风若行当成了朋友,而对方一心一意的关怀,他也不是不知道,不是不感动。正因如此,他才不要这个朋友像他一样,始终被囚于此,像个木偶般毫无生气! 旁人见他转瞬间三言两语就将原本不肯走的两人支走,齐齐动容,脸上皆是一股惊奇敬佩的神色。而元承霄若有所思的看着眼前这个再次出乎其意料之外的人,只觉心里对他的爱意更深了几分。这个少年,就是一座现实的宝藏,等着他这个慧眼之人赏识发掘!心底更坚定了信念,无论用何种方法,都要得到少年那颗表面冷漠实则火热的心! 只是他忘了一样,有些事在他开始做时,局面已经无法挽回…… 十.赌约 山谷地形非常奇特,四周皆是万丈峭壁,人要想攀岩而上,实比登天还难! 不过既然元承霄可以放人出去,那就表明另外有路可以通往外面,只是这路……恐怕除了元承霄与他的亲信之外,再无其他人知晓了。 风若行走了,此刻陪同郁千惆的自然换了其他人,一个叫明月,一个叫清风,显然是化名,是元承霄的亲信,特意派来保护他的。当然,在郁千惆看来,这是赤裸裸的监视! 郁千惆边走边看,边看边将走过的路,周边的环境,地理位置等牢牢记在心中,回去时还要以笔画出再细细研究。在他做这些事情的当中,很快有人来将清风请回去说是谷中有事相商。郁千惆虽奇怪却并不理会。岂知这是一个陷阱,是一群白袍人联合起来出的计策。 先将清风引开,然后合力将明月擒服——郁千惆怎么也想不到,他们的最后目的是他!眼见二十几个白袍人齐齐下跪,要求郁千惆为他们求情,请求谷主放他们一条生路,允许出谷。 原来自郁千惆的事情传开,很多先前只顾吃喝玩乐变得麻木不仁的白袍人得到感染,麻木的心再次跳跃起来,开始极其向往外面的世界,不愿待在这里当一个漂亮的木偶。但是,以往的任何一人,如果非谷主同意,是断断出不了谷的!在郁千惆没来之前,谷主从来都没有破过例!而今为了讨郁千惆放心,竟然一放就放了两人! 所以,郁千惆成了他们的希望! 郁千惆却知他们想得太乐观了,不过他也愿意赌一把,为了他人也为了自己! 他摇头道:“如果真像你们所说的,他将我看得如此重要,那么你们大可以挟持我以此作条件出谷!”微笑着看向为首的叫苏木的人,缓缓道,“其实你们心里早做了打算,如果求情不成,这就是你们的后备计划!” 苏木被他猜对了心思,俊秀的脸上不禁一红,恭身道:“早知郁公子聪明绝顶,我们绝计不敢期瞒,确有此意,但我们会确保公子的安全!如果有得罪之处,还请公子大人大量,千万不要跟我等计较。如果我们安然出谷,公子的大恩大德定铭记于心,永不敢忘!” 郁千惆笑道:“那倒不用。我待在此地三个月之久,想必你们也知道,我也是一心要出谷!如果你们愿意,我们可以一同计划!但,此计绝行不通!” “为什么?” “你没见他送卫云出谷是将其打昏了才找人送出去的吗?单单卫云一人都要如此费周章,何况你们这么多人!你以为他会放任一群人大摇大摆的走出去?如果是将你们一起打晕了再送出去,你确定你们到时还醒得过来?” 苏木面色大变:“但……但谷主确实一言九鼎,我们跟随这许久,从未见过他食言……” 郁千惆叹道:“在被要挟的情况下答应的事岂能算数,换作是你会么?” 苏木霎时脸色灰败,其他的白袍人都面面相觑,顿感绝望! “那你说怎办?” “我现在也不知道,此事要从长计议,绝非朝夕之间可以办到的。” 苏木沉默下去,半晌忽然将牙一咬,道:“对不起了,郁公子,我们一刻都等不下去了,我们一定要试试!” “你……”郁千惆只说得一个字,就被点了哑穴,苏木转身面对大家道,“此事成败在此一举,若有人想退出,现在还来得及!” 有人犹豫,有人胆小,有人还在为郁千惆的话焦虑。很快,人群出现了两派,一派支持苏木,一派则选择了退出。 一切如郁千惆所料,苏木他们失败了,败得很惨。元承霄武功实在太高了,一招隔空打牛就将挟制郁千惆以其为挡箭牌躲在身后的苏木震飞,接着身形急动,速度之快,几乎在瞬息之间,十多个白袍人就倒地不起,郁千惆甚至都来不及开口说一句替他们求情的话,眼睁睁的看着他们一齐殒命! 他湛亮的双眸转眼沉暗如墨色,第一次流下泪来,为这些同病相怜的人。不料元承霄道:“你放心,我只杀了苏木一人,余下的人未死!”他惊喜的转首,落入眼中的是对方波澜欲起的眸子,语气极低沉,“想不到那样的折磨都未能让你流泪,如今你居然为了他们……” 郁千惆顾不得其他,毅然下跪道:“请谷主开恩,虽然他们犯了错,但罪不至死,请谷主看在……看在千惆的面上,放他们一条生路!” “你要我看在你的面子上放他们一条生路,可是你却从来对我不假辞色!” 郁千惆咬牙道:“千惆知错,自知没有资格这么要求……我斗胆问一句,怎样才能放了他们?”为了救他们,他什么也顾不得了。 “恐怕你办不到……”元承霄悠悠一句,换来的是郁千惆心头大震,他当然明白其言下之意,沉默着,半晌哑然道:“只要谷主放了他们,千惆心甘情愿留在此处,再不作他想!” 闻得此言元承霄又是嫉妒又是高兴,嫉妒的是为了这些素不相识的人,郁千惆竟甘愿违背一直以来坚守的对自己心的衷诚,如此轻松的舍去心底最深最强烈的愿望!唉,不知何时他也能这么为自己呢?喜的是自己终于达到目的了,今后两人相处,自己有的是机会融化少年的心……他沉声道:“你可想清楚了?一旦说出就要做到,而且没有反悔的余地!” “绝不反悔!”郁千惆语气斩钉截铁,不留一丝回旋余地。也只有他自己最清楚,这话背后所透露出的感觉有多沉重,包括那浓浓的悲哀…… “既然如此,那么从今天开始,我非但会解除对你的钳制,还会教你武功!”所有的人都被他这句话惊到了!可是郁千惆却神情凄楚,机械地道:“学了武功还有何用,我已不能离开此地……” “不,你还有机会!我给你一个打败我的机会,而且这约定没有时间限制!” 郁千惆总算明白了元承霄话中的意思,吃惊不已,呆呆的看他,不敢置信地问道:“你是说,只要我可以打败你,就可以出谷?” “是的。” 郁千惆精神大振,道:“你不后悔?不错,我现在武功是大大不如你,但只要有时间,有决心和毅力,我就迟早会超过你!到时,你不怕我非但出谷,还会杀了你?” 元承霄自信的大笑:“在我眼中,还没有一个怕字!”不怕,是因为,你一定会心软!通过这几日平和的接触,尤其是刚才,元承霄对郁千惆的了解更进一步,这是一个面冷心热侠骨柔肠的男子,可以对自己无情,可以对敌人使用手段,可是对待朋友,对待亲人,对待尽心对待他的人,却是永远不会负人! “为什么,你要这么做?”郁千惆怎么也想不通,本来明明没有一丝机会的情况,为何元承霄又给他希望,他不知道这希望最后会带给他绝望吗?没有期限,意味着三年,五年都可以,相信以自己的天赋加后天的努力,不是没有机会超过他。可是最后他能得到什么好处? 你还不明白么,我只是不想你伤心,也不想你就此绝望!元承霄没有将此话说出口,只因他知道,时日一久少年必会明白他此番苦心。在聪明人面前,很多事都不需要言语。而且,他现在要的不只是朝夕之间肉体的欢娱,更是一生一世心的归属! 也或者,他潜意识里觉得,像这样坚毅机智的男子,是应该成就他的一番伟业,是不应该永远被他囚禁于此,做他的玩物。 十一.酬知己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元承霄果真实践自己的诺言,一心一意教郁千惆武功,毫不藏私。郁千惆更是尽心学武,一刻不停,好几次都是元承霄逼得他停下来他才肯去休息下。别人不了解他如此专注习武的苦心,元承霄却清清楚楚,难免心中百味陈杂却无法宣泄。 通过这段日子的武功传授,两人的关系无疑更进了一步,甚至有时候郁千惆会忘了他真实的身份,把他当作良师益友认真讨教。只是郁千惆如此努力执着的练武,其最终目的无非是在最短的时间内打败他,然后远走高飞!可见其内心对他的恨意并非一朝一夕可以改变,更别说要转化为深深的情感,今后必将有一段很长的路要走。 不过元承霄早就有了计算,就算郁千惆天资聪颖勤奋好学,要学完他的武功最起码三年的时间。在三年里,他有的是机会改变少年对自己的看法,让其在不知不觉可以被自己的情深所打动。可惜人算不如天算,自从郁天惆踏入此地的那一刻起,事情就远远脱离他的掌控。 风若行一气之下出谷,决心还是回到以前任意妄为的日子,晚上随意找了个客栈,打开郁千惆给他的藏宝图,就着油灯细细一看,立马哭笑不得。这哪是藏宝图,寥寥几笔,笔势十分拙劣而幼稚,分明又是郁千惆那该杀千刀的随意画了张戏弄他!气愤间就将其凑近油灯欲将其一烧了事,却在此时发现迎着灯光可以看到一行字。 风若行细细一瞧,顿时心潮澎湃,从来没有过的多种情感宛如烈马俱都呼啸而来。 上面只短短的一句话:“学剑虽难,无交友之难,此去一别无再见之期,望兄珍重。” 一个“兄”字就足以体现了郁千惆早已将风若行当成了兄弟朋友,可笑他居然毫不知觉,一心以为对方会瞧不起他,愤而独自离去,留下郁千惆一人…… 此时捶胸顿足已无意义,再多的言辞也形容不出风若行心中的悔恨……痛定思痛之后,他决定为郁千惆做一件事情,以报答对方的知遇之恩。 风若行花了相当长的一段时间才探听到卫云近来的行踪,所以在他最近常出没的小酒店等他,他要帮郁千惆跟卫云解释清楚,让后者明白当初千惆是怎样救得他的性命,为此落入悬崖,遭受之后一连串的厄运,又怎样忍辱负重送他出谷……等等。 卫云性格激烈冲动,完全不听风若行的话,况且他认为风若行跟郁千惆同一鼻孔里出气,又怎会听?所以风若行兵行险招,着人在他酒里下了迷药,之后等他醒来点其穴道。不管他愿意不愿意听,都只能任由其说下去。 “你见他衣着光鲜容颜绝世,可你不知道在你被囚的三个月里,他也经历了这世上最黑暗的日子!如果你有幸见到他赤裸的躯体,你会发现那上面已没有一处完整的地方,浑身遍布着深浅不一的、数不清的伤痕!而这些伤痕,大大小小无数的伤痕正是这三个月里他所遭受的!那浓烈如酒的春药的滋味想必你也尝过,他却是天天要忍受这种蚀骨的煎熬!只是他并不屈服,从来没有放弃过挣扎求存,所以谷主才会对他倾心,才会在三个月后解除对他的伤害而尽心照顾他,让他回复了以前的风采。而你永远看到的只是他人前的风光,你从来没去注意过他背后的心酸与艰难、苦痛与伤逝!” “我一生行事,全凭一己喜恶,混迹江湖无牵无挂,从来不会为哪一个人辩解。而今为了千惆,我不得不说出心理话!千惆,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生命羁绊!因为只有他,会感激我,会劝解我,会帮助我,会包容我以前做过的一切错事,让我回头是岸。这份知己之恩,我纵死千次亦难以报答!” 风若行仰起头,为了不让自己眼泪快速落下来,道,“你跟他从小一块儿长大,难道不知道他是个什么样儿的人吗?仅仅为了一件眼见不一定为实的事情就对他怀疑?你是身在福中不知福!有时候我真的羡慕你、嫉妒你,我甚至一度希望能跟他一起长大的是我,做他师兄或是朋友,得他爱护或者尽其所能的爱护他,这样的人,是值得我拼尽一生全力拥护的!” “你仔细想想这二十年来,他对你究竟是好是坏,你应该比任何人都清楚!我言尽于此……如今我要找方法将他从那黑暗之地解救出来,我会不惜一切代价,甚至赔上我的性命!” 十二.兄弟 时间如流水般飞逝,一晃又是月余,郁千惆武功进境神速,已能和元承霄对拆几招,原本可是一招都比不上,只是要胜过对方,还需要花相当长的时间。郁千惆当然不会气馁,有了目标,有了动力,便让他有了活下去的希望。对此,他有心感激元承霄的这一约定,只是他一想到对方这几个月来在他身上所做的一切,带给他及带给谷中那些白袍人肉体与精神上难以磨灭的屈辱及伤害,胸中就难以遏制的愤恨! 他也想到,就算他最后学成了全部武功,就真的会杀了元承霄,以泄自己与他人的心头之恨吗?又或者,功过是否能相抵?他不禁有些后悔,后悔当时一听那振奋人心的消息就头脑发热没有冷静的思考学武之后带来的后顾之忧就答应了人家! 他实在是不该答应对方的赌约,不该学人家的功夫——如果不学,他又怎能甘心一辈子待在此处?他为了救那些白袍人,当时确实是深思熟虑过后作出的言行,可不代表他心中就没有不甘与愤怒!所以那时那情形之下,他才中了元承霄的计!——对了,这是元承霄的计谋,让他不知不觉,以一种习惯成自然的状态下慢慢磨消他心中对其刻骨的恨意,转而化成一层又进一层的情感,直至对方想要的完完全全归属于他的那颗赤子之心…… 是的,纵然他现在不喜欢元承霄,极其厌恶对方胡乱杀人,完全凭一己喜恶办事的行径,完全没发现对方的闪光点,难保在不久的将来,他会改变这种看法,就如他先前对风若行没有好感之后将其当成了朋友。唉,这条路既然走了,就走下去吧,他小心翼翼走为是! 这山谷绝地居然还有人来访,面对屋中一左一右站在元承霄面前的人,郁千惆心里自然疑惑,待元承霄介绍才知这两人是元承霄的左右手,一个是医术佳绝的费离,一个是替元承霄打理内外事务,相当于总管的林佑,至于这两人一直在外面干什么,为什么到现在才出现在谷中,元承霄都没有多说。 郁千惆也不多问,知道对方想说的时候自然会说,现在问也问不出什么。 此时元承霄已经取下了面具,面对他最信任的三人,他自然不再遮掩自己的本来面目。可是当他坦然面对众人时,郁千惆却注意到费离眼里一闪即逝的愧色,心道莫非元承霄毁容的缘由与费离有关?耳中听得元承霄指着他微笑道:“阿离,如果先前你没离开谷中,我也就不会被他骗了!” 郁千惆一听就明白了,元承霄指的自是他假扮老头在谷中混迹了一段时间,如果不是卫云对他衣服的撕扯,他又怎会暴露行迹而发生之后一系列意料不到的事情! 费离双目精光大盛,直射在郁千惆面上,道:“的确,这几个月来,发生了太多事情……本来谷中绝不允许外人进来,也不准任何人无故出去,如今,这两样你都破了……”转目瞧向元承霄,“而且,你居然能当着第三个人的面取下这面具。” 元承霄一笑:“千惆既然不介意,我又何需介意!” 郁千惆冷冷插口道:“我不是不介意,是不在意!”他加重了“不在意”三个字的语气,旁人当然明白他的意思是无论你长得美与丑都与他无关。 两人第一次见着郁千惆,也是第一次听见有人这么完全不把元承霄当回事,都有点不可思议,互相望一眼。倒是元承霄早已习惯,笑容居然未变,反而将目光锁定在了郁千惆身上,再不看他人。 郁千惆还是不习惯被这样的目光盯视,找了个理由独自一人出去练武了,当然还有清风明月陪同喂招。 一直未说话的林佑此时开口道:“承霄,我劝你还是杀了他!”一开口就让元承霄面色大变,怒道:“阿佑,你这是说的什么话?为什么?” 林佑神色变得郑重,一字一句道:“只因他是百里门的人!” 元承霄太过吃惊,一下子呆若木鸡,喃喃道:“千惆……千惆他是……” 林佑痛惜道:“不错!你一向谨慎小心,怎么不调查一下他的背景,不然也不至于……” 元承霄半晌不作声,缓缓道:“也许是我太在乎他了,在乎他不管是什么人我都不在乎,都可接受!所以……”他豁然望向两人,目光坚定,道,“就算他是百里门的人又怎样?今后他都是我一个人的,谁都不能动他!” “你别忘了,百里门之所以被灭是因为什么!如果他知道了真相会选择原谅你吗?况且你还教他武功,这纯粹是养武为患!”林佑不留情面的戳到了元承霄痛处,指望能拉回挚友的理智。 “谁说出真相谁就死!”元承霄面色铁青,冷冷的毫无商榷余地的话语激怒了林佑,后者愤然起身,怒瞪其半晌,最后选择不吭一声头也不回的离去。 在两人争论期间始终保持沉默的莫离长长叹道:“承霄,想不到你居然为了一个外人忘了我们兄弟多年情谊!” 元承霄摇首道:“他不是外人,在我心目中,他再也不是外人!也许你们现在不了解这种情感,但我知道失去他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有时候其实连我自己都不明白为何会这样!他就像你制作的某种药物,会让人上瘾,我无法抗拒……” 莫离瞧着他半边伤痕累累的脸,轻声道:“如果你恢复了以前的容貌,你还会不会这样?” 元承霄一愕,道:“你以为我仅仅是一时兴趣,是为了摧残看似美好的东西吗?就因为被毁了这张脸——不错,那是以前的我,但现在绝对不同!”语气突然前所未有的失望,“我们相识这么久,你还不了解我的个性?”千惆就不同,只一瞬,他就能看清他的真面貌,清楚他心里真正的想法。 的确,相识日久,莫离从未见元承霄对哪个人动过心,在哪个人身上停留这么久,看来他真的对那郁千惆……只是他由此而要承担的东西远比他想象得要艰难困苦得多。莫离默然地想,旋即叹道:“好吧,也许我可以接受,但林佑绝对不会……”此话一出,元承霄突然双目圆睁,大惊道:“不好……”语声中飞一般出屋赶赴郁千惆练功场地。 他怎么忘了林佑的性格冷酷又决断,为了他,为了谷中的利益会毫不犹豫的先斩后奏——林佑刚才离去,难保不是去杀了郁千惆,后者才跟他学了一个月的武功,绝计不是林佑的对手,明月和清风也不敢跟他动手!那么千惆的性命…… 元承霄只觉心头像是被冰冻过一样,全身都泛上了寒意。 “你的面具!”莫离在后面急喊,追了出去。 十三.两肋插刀(上) 元承霄确实所料不错,幸好,他赶得及时,郁千惆活生生的站在眼前,可是一眼就让人看出他受了伤!果真林佑下了重手……元承霄心底一沉,窜上前去拦在两人中间,急探郁千惆腕脉,见其脉息紊乱,内伤着实不轻!转而怒视那造就这一切的罪魁祸首,眸中怒气高涨,像是随时要发作,但因为是林佑,是他的好兄弟,才令得其怒火始终没有像暴雨般磅礴而出。 林佑毫不惧怕他的怒火,反而道:“你来得正好!看看你一心维护的人,居然跑来偷偷会其他男人!”他一指旁边半躺地上显见也是被他打伤,伤得还很重的人,冷冷的说。 元承霄愕然转首去瞧那多了的一个人,脱口道:“风若行!你是怎么进来的?你怎么又来了?” “你认识他?好极,你就亲自问这两人吧!” 郁千惆道:“此事不关他的事,放他走!”他自己受伤尚自不觉,反而挥开元承霄的手,伸手将风若行扶起,关心的问他伤势。 元承霄顿觉一股醋意直冲头顶,气极之下,一把将郁千惆扯离风若行,扯进自己怀里。怒瞪着青年,问:“你为什么对他那么好?” 郁千惆被问得一愣,不明白对方火气为何这么大,道:“他是我朋友,我对他好有何不可!” 林佑冷笑道:“朋友?恐怕没那么简单!否则这家伙为何会冒着生命危险意图解救你离开此地?” 生命危险?元承霄蓦然转向林佑,道,“风若行是怎么来的?” “从悬崖上下来的!百丈绝壑,纵算做了充足的准备而来,一不小心还是会摔得粉身碎骨。谁会为了一个普通的朋友甘冒如此大险?” 风若行听得心头大震,暗忖其说的不错,普通朋友谅来做不到这点,他也确实没有将郁千惆当成普通朋友,而是生死之交,今生唯一的一个生死之交!他活了二十几年,一直放浪形骸混迹江湖,行事完全凭一己喜恶,对自己因此而造成的名声不管不顾,以致于从来没有交过一个真心的朋友,也没有一个人如郁千惆这般真心待他! 诚然,最初他确实是为青年的容颜举止所吸引,过后却被其坚韧不拔的风骨所折服,而最后青年费尽心机的保他出谷更是加速了他心里对其的敬佩爱戴,这种由心而生的情感极其复杂又专注,可以让他赴汤蹈火再所不辞!这种情境旁人是断断不会明白的!所以此刻的元承霄完全将他当成了情敌,目中的怒火汹涌澎湃,像大海般随时会倾巢奔涌袭卷一切。 风若行暗暗叫苦,心道千惆再怎么七巧玲珑,在这等事上终究是慢了一拍,是不知道还是不愿意相信元承霄对他的毫无顾忌的真感情呢。 元承霄已经压抑不住他满身的怒火,直视着郁千惆,沉声道:“为证明你们没有关系,你必须杀了他!” 郁千惆自然不会答应,完全无视对方的怒火,冷笑道:“你除了动不动就杀人还会做什么?”风若行在旁边苦笑着说道:“千惆,别说了……”他是怕千惆越说越令元承霄火气大,那他还有命在? 元承霄却因了这句话冷静下来,是的,以前他是杀人如捏死一只蚂蚁这么简单,自从遇上了郁千惆,似乎受其感染,也或者是为了博得他好感,已经很久没有杀过人了……但是看青年声声念念都在袒护风若行,又怎叫他心安? “承宵,这两个人一个都不能留!你如果下不了手,就由我来执行!”林佑不忘在旁边撺掇。 元承霄忽然苦笑道:“阿佑,你不明白……我永远不会杀他,也不会允许任何人伤害他。”语气虽轻却如铁石般顽固,听得郁千惆突然像是被触动了心里某个地方,那坚强冷硬的心一瞬间柔软如锦锻,一阵黯然一阵轻叹,心道你不允许人家伤害我,那是因为你已经成为伤害我的第一人! 林佑面色沉重,话语也是一般的沉抑,道:“这么说,如果我硬要杀他,你就不惜与我翻脸?” 元承霄道:“阿佑,我希望你能理解我而不要逼我!” 林佑遽然长叹,放弃道:“承霄,你会后悔的,他一定会为你带来无法估计的恶果!” 元承霄当然知道那后果,可他既然选择了这条路,就会义无反顾的承担所有恶果!为此,他心甘情愿!谁让郁千惆有令他疯癫的魔力呢? 十四.两肋插刀(下) 郁千惆终于挣脱开元承霄的怀抱,坦然面对林佑,道:“我问你一件事,你可敢作答?” 林佑冷笑道:“你尽管问!”他的心中对眼前这个少年毫无好感,更有了丝厌恶,只因正是因了他才让他们两兄弟几乎反目,日后说不准会酿造一个更巨大的灾难!他觉得面前的人虽是男子,无疑跟那些祸国殃民的绝色红颜一样,仗着一幅好皮囊成为千年祸水!他的眼里不知不觉露出了鄙夷的神色。 这种神色太明显,明显到任何人都看得出,但郁千惆选择了忽略,平静地道:“我只问你,如果他……元承霄遇到十分危险的事情陷入绝境,你是否会为了救他而不顾一切?!” 这一问把林佑问得愕然呆住,未及答话,郁千惆接道:“你自然会不惜牺牲一切去救他,是因为他是你刎颈之交,还是你对他还存有其他的感情?”林佑的脸色已经变得青白一片。 风若行在心里忍不住为郁千惆的问话大声叫好! 郁千惆沉声道:“在你眼里,难道只分情人与敌人,而没有亲人与朋友这几个字眼?这世上情感之丰富,人性之复杂,岂是你能一一猜度的!” 林佑脸色发白,久久不出声。 郁千惆最后道:“我的话问完了,我知道谷中自有谷中的规矩,但风若行是为救我而再次踏入此地,如若要惩罚,我愿意替他一力承担,但请放过他!” 为风若行求情的话再次落入元承霄耳中,已没有第一次听见时那么刺耳难受。因为少年已经清清楚楚的解释了这世上的情感,绝不单单是情人之谊,还有生死相随的兄弟情义,正如他与林佑与莫离一般。而千惆,他的千惆也没有让他失望,今后亦不会让他的兄弟失望,迟早会让他们尽心接受他!瞧他兄弟的神情,不是已经慢慢在转变了吗? 林佑长长吐出一口气,低低道:“我终于明白为何承霄那么看重你,你果真有过人的智慧与胆色!好,谷中规矩不能破,就按你所说的去办!承霄,你以为如何?” 元承霄虽然心疼郁千惆将会遭受的刑罚,还是微笑道:“好,我的千惆自然是与常人不同!每人五十鞭刑牢役十日,既然你愿意替他承担,就一共一百鞭刑,即刻执行!” 一直未开口的莫离忍不住提醒他:“这刑罚是否过重了?一百鞭刑下去,恐怕……” 但听扑通一声,风若行双膝跪倒求情道:“谷主,千惆已受内伤,万万不能再挨五十鞭刑,我风若行愿意替千惆一并承担一百鞭刑!” 林佑接口道:“果不愧为生死兄弟,那就每人五十,带走!你可要去监察?”他问的自然是元承霄,后者默然半晌道:“算了,我怕到时我会忍不住心软……” 刑室内,两人双手被铁环高高吊起,上衣被脱下,露出后背肌肉。 郁千惆伤痕累累的背部呈现在众人眼前时,所有的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气。这样纵横交错的伤痕要承受过多少刑罚才能做得到?这种鞭刑想必是早已尝过千遍了……所以元承霄才会对他倾心不已,因为这绝不是一个普通男子所能忍受的!这个人拥有的毅力、耐力、决心都远远超过了众人…… 林佑附耳在郁千惆耳边低低道:“承霄虽然下此命令,但他还是不忍心,嘱托我下手轻此,你……”郁千惆眼眸一黯,想说不必,终究说了一句话:“谢谢,风兄弟他还望手下留情。”事到如今,他还是一心袒护他的朋友,林佑此时由衷得感叹,能得这个男子的情谊,那得多珍贵…… 元承霄在刑室外紧紧握住了拳头,不知道要用多大的克制力才能承受眼见心爱之人被刑罚的痛苦而不去阻止……,他口中说了不来,心里的感觉还是驱使他前来。莫离在旁边紧张的看着他,生怕他一个控制不住发狂,那后果不堪设想。 元承霄忽然苦笑道:“以前我惩罚别人时从来没有感觉到有什么?现在就像是在一遍遍剜我的心……” 莫离通过窗户往里瞧去,自也看到了郁千惆背上的累累伤痕,叹道:“那是你以前留给他的?” 元承霄顿生愧疚,却也无悔,坦然道:“是的,若不如此,他又怎能让我心折!”顿了顿,道,“他必定会捱过去的,我们走吧。” 莫离笑道:“你放心,我有的是良药!” “我只愿你能研制出新药让他的伤痕去得淡些。” 莫离黯然道:“我研制了这许久,却还是未能让你脸上的伤痕就此去掉,恢复以前的容貌……” 元承霄截口道:“你不必再介怀,原先我是很介意我这张脸,如今……不必了,真的不必了。”他转首望向里头,眼眸中的神情非常温暖。 “你真的变了……”莫离叹气道,“我真的开始对那郁千惆刮目相看了。”元承霄笑而不语,这是他意料中的结果。 十五.惊变(上) 十日牢役可不是说过就能过的,况且郁千惆又受了五十鞭刑,这鞭刑可不比平常,乃是淬了药物,一鞭下去立马皮肉翻卷,五十鞭施完就可深及见骨,好在他先前早已受过,好在下手确实比平时轻了些,这让元承霄多多少少心理有些安慰。话是如此,一旦看到少年血肉模糊的背部时,还是止不住心痛难忍,在脸上毫不掩饰的显露了出来。 细心的帮其涂好伤药,轻轻地说:“你好好休息,我明天再来看你。”待出牢门时,听得少年在背后问道:“到底是为什么?”他转身接道:“什么为什么?” 郁千惆低低道:“你先前那般折磨我,现在又如此细心周到的照料我,又教我武功,却不肯放我出谷,如此矛盾,你为什么要这样?” “为什么?有时候连我自己都不明白为什么……”元承霄喃喃自语,尔后道,“我只知道先前我要你,现在今后一样要你,而且是生生世世,你明白了么?”一字一句的话语清晰的传入郁千惆耳朵,让他眉头直皱,惊怒不已,愤然斥道,“可你不明白我想要的是什么?你只顾自己!” 元承霄笑道:“你太看低我了,我当然明白你想要的,所以我才给你机会,同时也给自己机会。而你,给了自己机会,给了旁人机会么?” 郁千惆厉声道:“你先前那般折磨我,我能坚持到现在不是因为不恨你,而是我心中有自己想要坚持的东西,你竟妄想凭小恩小惠就此可以让我忘却,让我感恩么?还有那些白袍人,你折磨他们不够,还不肯放他们出谷吗?” “你错了,我不是想让你感恩,我只想……”元承霄俯下身,手捧起少年的脸颊,在那苍白的唇上轻轻映上一吻,尔后轻柔又无比坚定地道:“我只想让你爱上我,永远。” 尽管不是第一次被强吻,尽管两人肉体接触都不知道有了多少回,可是这样温柔的语气,又是这样撩人的词句,令得郁千惆苍白的脸色还是渲染了红晕,配上窘迫呆萌的神色,十分的诱惑世人。他本就有在不知不觉中颠倒众生的风骨,这下更是魅惑到极致……元承霄情不自禁再次吻向他嘴唇,待少年反应过来已是深吻许久,被其强力推开。 元承霄只得暗自压下满身欲火,怕伤害了少年。换作是以前,他才不管三七二十一,才不会怜惜身下之人,如今一切都不同了……他退后一步,极尽戏谑地笑道:“千惆,记住下次不要再这样诱惑我!” 谁诱惑你了,明明是你自己……郁千惆想大声骂出口,可是身体的疲累让他本自撑起的身子复又倒回床上,默然闭上眼睛休息,不再做无谓的口舌之争。 元承霄再次在他额头印上一吻才退出牢房,并嘱托看守者好生照看,不得有误。 郁千惆却是怎么也无法安睡,身体的疼痛比不上心中的纠结。元承霄先前明明将他当作玩物般折磨了许久,现在却一心一意只想对他好;明明看来冷酷无情,稍一不如意便对那些白袍人非打即杀,偏偏对他完全不同,还口口声声要他生生世世……令其实在搞不清楚这个人究竟是好是坏了。 隔壁房的风若行完全将两人的对话听在了耳中,他本就是个纵横情场无败绩的人,在这方面自然要比郁千惆明白得多,知道元承霄确是动了真情,只是他先前对少年做的那些事,换作任何人,都不是那么轻易地被遗忘被谅解,并进一步将感情升华的。况且千惆心智玲珑,在感情上却是一张白纸,无法理解元承霄此刻的做法也是正常。 风若行暗暗叹息着,敲敲墙壁,轻声道:“千惆……千惆,你没事吧?”不久听到对方的回音,反问他有没有事,他胸中再次感动,恨自己的无能为力,竟不能救得千惆出谷……彼此安慰间已是君子之交,再不需多说任何言语。 十六.惊变(下) 第二日第三日一连八日元承霄都雷打不动的来看郁千惆,细心温柔的替他背部涂好伤药,为他输内力,助他运功疗伤,临走还不忘给他一记深吻,他竟拒绝不了,仿佛不知不觉间他已习惯了这种被照顾的感觉。可是他还是不能忘记那一段备受折磨凌辱的日子,不能忘记那些白袍人为了能够出谷恳切请求他的眼神! 第九日不知谷中发生了何事,元承霄竟没有前来,倒是有一众白衣人进来,不由分说将郁千惆提了就走,也不知要做什么。很快,郁千惆就知道了。 这群白袍人显然来者不善,不由分说点了郁千惆周身大穴,这让没有防备的他措手不及被制住。一群人走了不知多久的时间,到达一片小树林,已将正午,浓烈的日光遍洒,在地上投射出斑驳的树影,几人已经大汗淋漓。 其中一人道:“就这里了,离谷中那么远,我们将他杀了就地掩埋,相信任何人都找不到。待谷主问起,我们就说他将我们打晕,不知逃去了哪里,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就是死无对证了!” 郁千惆想不到这些他从未见过或者说见过但印象中并没有深仇大恨的白袍人,不知为了何事竟要将他除之而后快,行事间还要做得神不知鬼不觉……暗自叫苦却被封穴道,一时之间无计可施。 另一人似是不忍心,接道:“我们将他放逐在这里算了,又何必多造一条杀孽!” 先前之人厉声道:“你难道忘了他是怎么抢了谷主的心么!所谓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若被他侥幸活着,我们所有的人都别想活命!” 这下郁千惆总算明白了,这群人敢情是吃了飞醋,看不得元承霄对他的好,起了杀心欲将其置于死地而后快!怎奈他连哑穴都被封了,竟是不能开口为自己辩解半句。可是他终究命不该绝,他先前所做的善举此刻得到了回报。 原是那些欲逃出谷的一众白袍人,自得他求情于谷主免了一死之后,时时刻刻铭记于心不忘报恩,郁千惆的一举一动他们自也看在眼里。今日眼见谷主破天荒的亲自出谷办事,留下一群心思难辩的人,本想趁此机会去牢里探望郁千惆,不料撞见了一早将其提出去鬼鬼崇崇的一群人,就暗中尾随,果然在危难时刻将郁千惆救下。 可惜双方势力相当,武功也是类似,开战起来场面非常混乱,最后究竟鹿死谁手尚不可知。关键时刻,只有一个白袍人护着郁千惆冲出一条血路,可是两人都是第一次来这里,慌乱之下竟是越走越远,越走越离不开山林,反而像是进入了林中深处,彻底迷失了方向! 两人体力都已不支,身旁的白袍人更像是燃烧至尽头的蜡烛般突然没了声息,一下子栽倒在地,口中鲜血狂涌不止。郁千惆急急探他腕脉,脸色霎时惨白,眸光整个黯淡下来——白袍人五脏六腑俱碎,已是回天乏术!想来是为了救他出困凭自己毅力一直坚持着,硬是等到两人脱离险境,这时胸中强撑的一口气便再无心力支撑而瞬间溃败如山倒。 郁千惆心中大恸,本来是素不相识的人,却为了救自己受到如此重创!甚而……甚而……只觉胸中悲愤,一股伤心绝望的神色满满涌上眉间,目中再一次为一个陌生人流下泪来。他哽咽着唤道:“兄……兄弟,对不起……你叫什么名字?” 白袍人目光渐渐涣散,嘴角却泛上了微笑:“第一次有人问我的名字,我姓汤,汤晓文。”这句话说得流利无比,完全不像临终之人可以有的情形。 郁千惆心中更恸,知道这完全是回光返照,看向汤晓文的容色,只一瞬已变木泛灰,那微笑的神色却仍然停留在嘴角,想来他此去定是无悔…… 郁千惆就近将汤晓文好生埋葬,劈开竹片,立下墓碑。他努力的挖土造坑,尽自己所能将坑挖得深些,以免一些山林中的豺狼虎豹将坟刨开,让汤晓晨尸骨无存死不瞑目。只是他奔行许久力气用竭,分了好几次足足花了一个晚上才将深坑挖好,将汤晓文葬下去。他所能做的就是这些了…… 一切弄妥完毕,天色已是大亮。明亮的曙色毫不吝啬的投射在这新坟上,投射在那以血浸成的碑文上:“兄汤晓文之墓,弟千惆立。”郁千惆黯淡的眼眸中泪已干绝,在坟前站了许久,终于深深鞠一躬之后告别而去。 林木幽深,人踪绝迹,郁千惆别无他法,唯有朝着一个方向走下去,等待他的是福是祸,冥冥之中自会有天意…… ——上部·无名谷·完—— 下部:江湖路 一.三年 一年有365天,三年就是1095天,这对于幸福的人来说是如织飞梭,流水般自指间流逝。对于不幸不甘的来说无疑度日如年,像是灭绝了希望,永远找不到出路,永远没有个尽头! 一向动荡的江湖从来没有停止过争斗,却在这三年里,所有的江湖人仿佛都为了做一件事而活,就是找一个人,一个黑白两道,大小门派都想找到的人!可是这个人失踪了三年,没有任何人知道他的行踪,是生是死完全无从追究。 所有的人几乎将江湖翻了个底朝天,再广阔的地方也成为了方寸之地任人踏遍,依旧没有这个人的任何消息。 这个人,姓郁,名千惆。 三年的时间,该找的人找了,该找的地方也找了,都没有发现郁千惆的行踪,大部分的人都放弃了希望,唯有一派仍然固执地寻找,甚至会找与郁千惆相似的人。这派的名字叫“天下第一庄”,是一个非常神秘的帮派,几乎没有任何人知道它的来历缘由,就像是雷电般突然之间平地里出现,然后以白蚁噬物的速度迅速席卷整个武林,其声势之浩大,行动之迅绝,背景之神秘,几乎没有其他门派可以比拟! 旁人能探听到的就只有一点,这个天下第一庄似乎与盛极一时的顶尖杀手组织,江湖上任何人闻风丧胆的“杀手盟”有些关联。所以没有任何人敢惹天下第一庄,更造就了天下第一庄的声势,任由其作威作福雄霸一方,其风头之劲,一时无两。 在城中最大的客栈如来客栈内,在一楼很不显眼的位置上坐了一位年轻人,目似朗星,眉正神清,极是吸引人注意力。此刻他正低头喝酒,不防在他面前突地多了几个白衣人,清一色的华丽衣衫,神情倨傲派头十足却又十分无理,不由分说上去拽住了年轻人,一左一右,看其架势竟像是想抢人! 年轻人大怒,挣扎着想逃离,两旁的钳制却是分毫不动。他身子动不得,口中骂道:“光天化日之下,我跟你们无冤无仇,你们想做什么?” “跟我们回去就知道了!”为首的人冷冷的说,转首就示意几人离开,旁观之人竟无一人出来阻拦。眼前年轻人被强自拖离客栈,忽然一道人影阻住了几人去路,冷冷的说道:“放下他!” 为首人正想喝骂谁这么大胆敢阻挠他们办事,待看清眼前之人相貌时,眼睛都瞪圆了,像是极度不敢相信,愣在当地!其余的人也像是见了鬼一样,震惊得说不出话! 旁人不明究里,只是细看之下有些眼熟,再次瞧瞧方明白这拦路的人与被挟持的年轻人竟有几分相似! 为首人猛然醒悟过来,大叫道:“是你!你是郁千惆,郁千惆……我们终于找到你了!”其余的人恍然大悟,瞬间围拢上来! 不错,此人正是失踪了三年之久的郁千惆!他完全无动于衷,三年的风霜历练让他表面冷酷了许多,内心却仍然是一片赤诚,见不得不平之事,所以他才会出手阻拦,不料这些人的真正目的仿佛是他? 当下冷冷地道:“你们找我做什么?放开他再说!”其实不用他说,那年轻人已经完全恢复了自由,悄悄退到一旁却因为好奇没有离去,看着面前这个面容与他有些相似,但神情间静雅洁致,有种别样风骨的人。 为首人突然率众单膝下跪,声音十分恭敬:“我家主人找郁公子已三年之久,如今终于不负众望,请公子跟随在下回去,也好让我等有个交待!” 郁千惆心中疑惑,道:“你家主人是谁?找我做什么?” “我家主人公子是认得的,他姓元……”此话一出顿叫郁千惆脸色大变,久久不出声。呆了半晌方道:“他真的找了我三年?” “千真万确!自郁公子失踪后,我家主人整日烦躁不安彻夜难眠,出动了所能动用的全部人力物力,几乎将江湖翻了个遍,却没有公子的丝毫讯息。于是……” 郁千惆瞧了瞧站在角落害怕中夹杂着强烈好奇心企图看热闹的年轻人,冷冷截口道:“于是仍然四处掳掠相貌姣好之人,加以折磨凌辱,至死方休!” “郁公子错了,我家主人是四处掳掠相貌好看之人,但这些人的相貌无一例外与公子有些相似,有的鼻子像,有的轮廓像,有的嘴巴像,有的……” “住口!”郁千惆没有再让白衣人说下去,斥责道,“难道这些便成为他做错事的理由吗?” “我家主人只是为解相思之苦……而且这些人过去之后全部都是好生对待,只因他们都有些像公子您,我家主人说如若不好生对待,就是对不住公子!” 一番话顿时教郁千惆心中涌起千种滋味,踯躅在心头,一时半刻挥之不去。愣在当地,半晌不作声。良久良久他才缓缓道:“我和他之间的恩怨迟早会有个了结,但不是现在!你们让开!” 白衣人大急道:“郁公子,您一定要跟我们回去,否则前途会很危险……”语声突然顿住,犹豫着仿佛不知道该不该说下去。 “危险?”郁千惆听出了此话中的蹊跷,并不直接问,而是故意怒道:“除了你们带给我的威胁之外,还能有什么危险!” “是真的,郁公子……如果您不肯跟我们回去,非但您会遇险,我们也是死路一条!还不如现在将我们杀了算了!” 郁千惆冷笑着扯起嘴角,道:“你明知我不会下杀手的,所以故意这般说是么?” 白衣人额头大汗,忙不迭地道:“在下该死,在下该死,我们也是别无他法……”顿了顿,像是下了决心般,又道:“我们愿意跟随公子以尽保护之责,直到公子愿意回去为止。” 这不是变相的监视么!郁千惆怒火炽然,几乎要一掌挥过去。可他素来冷静理智,在盛怒之下仍然能够整理思路,暗想自己正好有事需要人差遣,这些人主动送上门来没有任何要求,何乐而不为? 一念至此,他立刻装作愤怒又左右为难的样子,踌躇了一阵,长叹道:“好吧。” 二.幕后(上) 白衣人们本来想跟着郁千惆待其回心转意之后到主人面前邀功,谁曾想面前的人是个具备七巧玲珑心的人,故意留下他们,除了时不时差遣办事之外,还屡屡被其戏弄。 他们一共五人,每个人被差遣的事都让人云里雾里,不知究竟,猜不透其中的缘由,自也不知道最后的目的。他们慢慢明白主人为何会如此痴心不改花费数年时间苦苦找寻而不言弃,这个人固然有着斯文沉静俊朗的外表,可慢慢散发出来的气度风骨远远要比外表吸引人得多,只因皮相再美也不过数年,经过时间的消磨很快会皱纹横生,老态龙钟,唯有个人风骨永存于心,没有那么轻易的被他人他事所剥夺。 五人以冷卓为首,其余人又被派出去办事,这回是给各大门派送信,因路途遥远,没有十天半月是回不来的,所以冷卓便想以飞鸽传书再次通知主人派来人手。说是再次,只因先前一遇郁千惆,冷卓就以飞鸽传书过一次,欲告知主人郁千惆的消息,岂料鸽子还没飞至半空就被打了下来,在地上挣扎了一会儿很快死了。 他惊惧转首,看到郁千惆不紧不慢的从后面出来,冷冷道:“没我允许,再敢私自通知元承霄,下次死的就是你!”他骇然的看着脚下已死的鸽子身上插着的一片树叶,这份内力与劲力,相信只有主人及大护法可以做到。想不到这个看来斯文沉静的青年,居然有这等功夫……为了自己的小命,他果然不敢再造次。 如今,他不得不再次赌一把,冒着生命危险,趁郁千惆这几日来第一次放松警惕熟睡之际放出了消息。事毕,他蹑手蹑脚地回到房里,借着朦胧的月色看向熟睡的青年,见其鼻息沉稳无任何清醒迹像,终于放下心来。 月色朦胧,斜斜的从雕花窗格中投设进来,度在青年周身,使得那安静沉睡的脸一派柔和,比之平时更细致动人。他出神的看了半晌,方忍不住叹息:难怪主人会费尽心力寻找此人……本来对郁千惆,他们只是听说已久,神往已久。那张主人亲自画下的肖像他们不知都看了多少次,第一次见到真人时,立马觉得有一种说不清楚的感觉让人移不开视线,多看几次,更觉这种感觉深入骨髓,永久地蛊惑人心。 忽然一道异香传入冷卓鼻端,暗呼不妙,瞬间就觉头昏眼花,勉力抬眼看了看面前仍旧熟睡的郁千惆,终于明白他为什么那么安静了。很快,黑暗完全湮没了他的神智…… 很快有人进入房间,七手八脚的将两人抬了出去,塞入院外早已准备好的轿子抬了就走。几人显见都身负极佳的轻功,抬了轿子,身法仍是迅捷如豹,健步如飞,很快离了城镇很远,到了一处僻静地,又将两人抬出,从小弄堂拐进去,一路小跑进了一座宽宅大院的后门,此时天色还没亮。 屋内十分大气宽敝,烛火通明亮如白昼,四周的摆设都显示出此地的主人身份非同一般。 几人将两人抬进来放在椅子上,此时内堂后像是约好般的走出几人,衣着各异,神情倒是都一样郑重,齐齐走到昏睡的两人面前,其中一人诧异地道:“怎么是两个人,哪个是郁千惆?” 另一人骂道:“你老眼昏花了是不,明显这个是郁千惆,你又不是没看过那画像!” 先前一人讪笑道:“是……是,我是觉得这两人长得都不差,所以……” “岂止不差而已!哼,天下第一庄,庄中子弟皆是清一色的美貌男子,却竟会为了找一个人如此费尽心力,几乎挖地三尺,将江湖搅了个天翻地覆!” “我倒想看看这个人究竟有何魔力……”说话的人竟是个身着道袍之人,道号清虚子,虽然是出家人身份,可惜一双目光贼溜乱转,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伸手十分轻眺的将郁千惆下巴抬起,那昏睡中的安静的容颜在烛光映照下毫无阻碍地落入众人的眼,清虚子一下愣住,手停在那里竟不知如何动作。 “哼,别动你那歪脑筋了!这人千万动不得,否则会坏了我们的大事!” 清虚子轻嘘口气,辩解道:“也没什么,我要了他之后,你们一样可以用他要挟天下第一庄……” “废话,谁不知道你的手段,万一你将他折磨得半死不活的,我们还怎么让天下第一庄听命做事!” 清虚子嘿嘿笑道:“我保证不会伤他的……你看他那幅模样,我又怎么舍得伤了他?” “谁信你,瞧你那色样,要动你动他!”清虚子闻言转首瞧向一边的冷卓,也是一幅上好的容颜,色心大起,俯身就欲将他抱起。忽然他的身子一阵僵直,竟僵在那里一动不能动,转首一看,竟是郁千惆闪电般跃起出手封了他穴道,同时架在他脖子上的是他腰畔的佩剑。 三.幕后(下) 所有的人都大惊失色,瞪着眼前这个不知何时醒转而且安然无恙不动则已一动就占尽先机的人,惊骇莫名道:“你……你怎么会醒过来的?” 郁千惆哼一声并不作答,只紧了紧手中剑,道:“解药拿来,否则我杀了他!”他当然会醒过来,只因他根本未中迷药,完全是假装,他的目的不过是想知道背后到底藏了什么样的阴谋。所以当他看见冷卓出去放信鸽时并未阻止,反而待在屋内,只因在同时他发现有人暗中潜入。 这些人像是不愿意大张旗鼓的动刀动剑,所以出了阴招,他禀息静气假装昏迷,这些人果然上当!如今他知道了他们的目的是要挟天下第一庄,但究竟以此要求其做什么事却没有机会探听出来。而且天下第一庄到底是何门派,为何也会在找他? 时间容不得他多作思考。清虚子不怀好意的话他都听在耳内,自己身受过那样的折辱,自然不希望别人也遭受同样的待遇,纵然这是一个跟他毫无瓜葛甚至是身份对他不利的人。所以他不得不出手制住清虚子以此解救冷卓,保两人安全离开。 冷卓在解药的服用下很快清醒过来,他也不笨,一看见眼前剑拔弩张的形势就明白了,不明白的只是为何郁千惆会这么神态自若极其镇定的站在眼前,怎么会没中迷药? 清虚子小心翼翼战战兢兢的说道:“郁……郁公子,郁大侠,他都醒过来了,你可以放了我吗?” 郁千惆又紧了紧手中剑来回答清虚子的问话,清虚子吓得赶紧闭了嘴巴,不敢再出声一句。冷卓跟在郁千惆身后,两人以清虚子作为掩护,小心翼翼的一步步退到门口,眼看就要脱困,突然一道暗器飞来,不偏不倚正插在清虚子胸口,眨眼一命呜呼。 这群人居然不顾同伴性命,为了抓郁千惆硬是牺牲了清虚子,后者临死还不敢置信。郁千惆失了庇护,暗暗吃惊之余,横剑当胸护在冷卓身前,压低声音道:“你先走!” 冷卓一愕,还是第一次有人护在他身前叫他逃走,胸中顿时一股热血上涌,回应道:“不,郁公子您先走!” 郁千惆斥道:“就凭你那功夫能挡住他们吗?你走了我反而没有后顾之忧,快走,报信!”短短的呼喝令冷卓清醒过来,对啊,他武功低微,留下来确实起不到什么作用,离开了还能想办法联络主人前来解救郁千惆,看这群人的架势,想来只是要生擒郁千惆而不至害他性命,否则又怎会让他醒来? 冷卓想来想去这是最好的方法,当机立断抽身就走,留下郁千惆一人面对敌人。转身的霎那他已热泪盈眶,他知道此去定是凶险,无论是否能见到主人,都难逃死路一条,可是他还是觉得这一次出来闯荡江湖已经无悔,因为让他认识了郁千惆——这样一个萍水相逢就能为他舍命的人! 这群人的最终目的只是郁千惆一个,见冷卓逃脱倒也没追赶,只是狂笑道:“郁千惆,这下看你还往哪里逃!还不乖乖的束手就擒!” 面对这么多敌人的团团包围,郁千惆一丝儿惊慌都没有,反而扬起手中剑轻弹剑身,淡淡地道:“想要我束手就擒可以,你们需先告诉我一件事。” “什么事?” 郁千惆轻笑道:“你们想用我要挟天下第一庄做什么事?天下第一庄是个怎样的门派,又怎会听你们的要挟?” 众人这时才恍然大悟,叫道:“原来这小子刚才是假装的,我们说的话都被他听了去!” 另一人道:“这小子在三年前就是出了名的机智狡猾,早叫你们小心应付了,结果还是出了岔子!” “再怎么样,此刻他也是走不了的!”说话间,所有的人像是约好般齐齐出手,顿时将郁千惆笼罩在一片剑网中。 一阵兵刃相交之声,郁千惆手中长剑就像活得一般,仿佛是一条灵蛇,游走于众人之间,轻松写意就像散步,神态潇洒姿势美妙,应付这么多人,仍旧脸不红气不喘游刃有余。 已经有人惊呼道:“想不到仅仅三年,这小子武功进境就如此神速,百里门下怎会有如此诡异的功夫?!”这么多人都拦不住一个青年,传出去还不让江湖人物笑掉大牙!一时间几人都面面相觑,心头俱都沉重无比,更是拼了命要将郁千惆拦下。 郁千惆三年苦学如今有了用武之地,更是愈战愈勇,众人见久战不下不免心焦,眼见郁千惆越来越神情自若挥洒自如,突听一人叫道:“郁千惆,江湖都盛传你是天下第一庄庄主最受宠爱的娈童,三年前逃了出来所以他们才会不惜一切代价找你,是也不是?”粗鄙不堪的话语传入郁千惆耳中,让他瞬间想起以前元承霄在他身上所施的种种耻辱,顿时方寸大失,脚步一下乱了阵脚。高手过招哪容他这么大的闪失,瞬间几个兵刃同时递上前,他凭本能躲过一个,却躲不过第二个第三个,霎时身上就见了红。 “哼,这小子给点教训,但千万要留他性命……”其余之人都在附和,仿佛郁千惆已经成为他们的囊中之物。 “那要看看你们有没有这本事!”郁千惆转瞬恢复神智,依然不惧,心中暗怪自己还是临敌经验不足,居然教对方一句话乱了心神,落了下风而受伤见血,看来不能久战,三十六计走为上策是正当! 四.众矢之的 元承霄依然带着那幅面具,用仅露出的双眸凌厉的、高高在上的看着匍匐在脚下一动不敢动的冷卓,愤怒的神色已无法掩盖,透过面具传染给在场的每一个人,所有的人都知道这次冷卓必定难逃一死。 “你说,他让你逃出,自己留下对付那么多的敌人?”元承霄背负的双手已经握紧了双拳。 冷卓不敢抬头,却极能了解到主人话语底下压抑的怒火,仍然选择无畏的答道:“是。” “他们为什么抓他你也不知道?” “是。” “他这三年中去了哪里?” “属下不知。” 元承霄豁然怒喝道:“你什么都不知道还敢回来见我?”这惊人的怒气令得冷卓不由瑟缩了身子,不敢再言语。 无承霄蓦然出手一掌,所以的人都以为冷卓必死无疑,谁知冷卓受了一掌仍能挣扎着爬起,都不明所以时听得他们的主人道:“本该杀你,但是千惆用他性命救得你,本座又怎能杀你而让他白费苦心?” 冷卓知道自己只是断了几根肋骨,完全无大碍,主人确实是手下留了情。没想到那郁千惆可令主人变化这么大……忙磕头谢恩,又道:“请主人赶紧派人去营救,再晚就来不及了!” “你倒是赤诚……”元承霄眼里流露一丝赞许,“不枉他为你舍命!本座一接到你飞鸽传书就派人出去,这地方就那么大,千惆又机警,我相信他定能安然无恙。”对千惆的信任还缘于他曾教其武功,三年的时间足够他将未消化的武学融会贯通、睥睨天下。 转瞬,元承霄用冷卓从没听过的温柔语气轻声问道:“他……他可还好?瘦了吗?” 冷卓惊异的抬头,看到主人眼里流露的神态,从来没有显现过的、带了醉心的温柔,忙郑重的回道:“郁公子果不愧为主人魂牵梦萦的人物,真人远比画上要好看千倍,风华绝世且武艺超群!”一半是奉承,一半也是由衷之言。 元承霄的笑意缓缓从眼眸中流淌出来,仿佛比自己被夸还要高兴,十分自傲也是替郁千惆骄傲的道:“你们以为本座是随便什么人都能看上的吗?哼,纵有他的容颜,绝没有他的风骨;纵有他的风骨,难有他的魅世容颜,这样的人才能令本座倾心,知道么?” 末了,他禁不住叹气,喃喃自语道:“只是他依旧恨我,我又如何见他?” 郁千惆寻了一处小旅店养伤,再次埋怨自己临敌时不该听信敌人花言巧语,害自己分神受伤而处于劣势。只是三年前的事情确实带给他难以估计的创伤,他曾刻意地去遗忘,却因为身负元承霄的武学而时时刻刻想起,最后不得不选择顺其自然。 如今三年已过,有些事情包括他身上的伤痕都已经淡了许多,但一经人提起便像在疮口上揭疤,又怎能不痛?这更加深了他心中的矛盾。一方面元承霄伤害他在前,一方面又照顾他在后,且将武功倾囊相授。那一段平和的日子,他纵然再是铁石心肠,再不解风情,也感觉得到对方的浓浓情意。又闻听对方为了找他,整整找了三年,找不到时竟想找相似之人代替……这份感情之深,任何人都消受不起,何况是他……他不知道等到将来他不得不面对对方时,心中会是什么样的滋味。此刻他真实的心底,确实不知道等到最后面对元承霄时,是应该爱还是应该恨! 他生性洒脱机智,从来没有遇到过不能解决的事情,老天爷却像是戏弄他,让他承受生命中不可承受之重……他越想胸中越是烦闷,提了酒壶便出去,沿着一条小河行走,最后坐在河边一块突出的大石头上边喝闷酒边无聊的捡起小石子打水花。 想不到这么偏远寂静的小河也会有人来打扰,不远处响起了吆喝声,几个嬉笑的年轻人笑骂的声音传来,慢慢的越来越近,走到他身旁对着他指指点点。 郁千惆皱了皱眉头,心情烦躁转身欲走,不料被年轻人拦住了去路,并嬉笑道:“这位兄台长得好眼熟啊……是谁呢……”年轻人故作冥思苦想,猛地一拍脑袋,恍然大悟道,“对了,就像那万花楼的花魁!” 另一人反驳道:“不对不对,那花魁明明是女子,可这人昂藏七尺,分明是男子,男子跟女子怎么能够相像?” “可你看他这眉目,我怎么觉得比女子还要好看呢。”年轻人摇头晃脑,盯着郁千惆猛瞧。 另一人立马接道:“要不,我们将他拉回去验明正身!” 五.钟馗 郁千惆眼看这几个醉汉越说越离谱,不想再作停留转身欲走,但觉眼前人影一闪,几个年轻人齐齐拦在他身前。郁千惆霎时明白这群人都深藏不露,完全是有备而来。 先前那人再一次盯着郁千惆猛瞧道:“天下第一庄的悬赏十万两银子,要求是完好无损,不知道怎样才算完好无损呢?” “自然是表面没有任何损伤了。” “哦,明白了,那么我们可以……”那人大笑着,一双眼睛不怀好意的盯着郁千惆,见其到现在仍是没有一丝火气,不由收敛了笑容,奇道,“你怎地一点反应都没有?” 郁千惆从容地道:“话都被你们说尽了,又何必多费唇舌。” “有意思,有意思……不知道待会儿玩起来会不会更有意思!”年轻人大笑间迅速的一掌袭来,不料眼前一花,一条人影竟从天而降,拦在两人中间,不费吹灰之力伸掌相迎,将年轻人震得倒退几步方能站稳。 定睛一看,见其貌如钟馗,长得十分丑陋,年轻人喝道:“少管闲事,识相的快滚!”话音刚落,突然像是被惊吓到一般,几人互相一使眼色,很快散了个干干净净。 郁千惆不明白为什么这些人像见到鬼一样突然之间甘心放弃悬赏额抽身就走,待眼前之人转过身来时,还真被吓了一跳,这样丑陋的容颜真的是一万个人当中找不出一个,镇定如他也被惊呆了,好在他一向比别人反应迅速,很快回神疑惑地道:“你是什么人?他们为什么见到你就走?” 眼前之人并不答话,他人虽丑陋,一双眼睛却是十分有神,此刻一语不发只将双眸投射在郁千惆脸上,一瞬不瞬像是要看穿人心,久久不移开。 郁千惆只觉这专注的眼神有些熟悉,又一时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被人盯了许久,再镇定的人也难免有些不好意思,转首避开对方的目光便想离开。对方不接话,他也不用硬逼着人家开口,待会还有重要的事要做,速速离开此地为妙。 岂料对方适时地开口道:“在下袁哲,郁公子还是少走动为妙,江湖人物都在找你。”人虽貌丑,语声低沉中带着沙哑,极富磁性。令得郁千惆顿住脚步惊疑道:“你怎么会认识我?” “郁公子的大名在三年前已传遍江湖,郁公子的画像也在三年间遍布大小市集,现在恐怕除了刚出生的婴儿之外,没有人不认识郁公子了。” 郁千惆愕然无话,完全没有预料到自己避世三年专心习武,不想江湖上有关他的传闻是铺天盖地,想避都避不及。不由苦笑道:“那你知道是谁一定要找我吗?天下第一庄?我怎么没听过这门派,是新近崛起的?又为何一定要找到我?”难道说都是为了他门派那张被人盛传却属子虚乌有的藏宝图,同样身为百里门的卫云怎不见找?唉,三年未见,不知师弟怎样了。 “郁公子是真糊涂还是假糊涂,除了这个人对自己至关重要外,谁会为了一个陌生人出动所有财力物力耗费三年光阴找寻?” 郁千惆苦笑依旧:“我确实不知这其中缘由,我想不出……”突然他想到了一个人,元承霄!冷卓说过元承霄也找了他三年,难道说这天下第一庄就是元承霄建立的? “郁公子是不是想到了?” 郁千惆喃喃道:“不可能啊……他……他这又何苦……”千种滋味瞬间涌上全身,一时间觉得眼前一切都不真实了,梦幻得不可捉摸……猛地将剩下的酒一饮而尽,酒是佳酿,由满怀心事的人喝下却觉得又苦又涩。 也许苦涩能抵消心头苦楚,郁千惆第一次失了常态,放浪形骸,选择在酒店里彻夜买醉,一醉也许真能解得千愁……不知道有多少坛美酒被他当作淡水般灌进肚里,桌子上堆满了空空的酒盅酒坛,而他也禁不住烈酒后劲,趴在桌子上完全不醒人事。闯荡江湖岂能如此大意?何况在这所有江湖人物都在找他的当口!他第一次选择了放任自己,第一次不负责任的由着性子胡乱发泄…… 袁哲竟一直跟在他身边,眼见其痛苦难忍一杯杯的买醉,更加没有离开,而是在旁边守护,并不劝说,只是那精亮的眼眸内,似有一种难以述说的心痛的感觉若隐若现。 这些,他当然没有在意,也无法分身乏术去管了。 六.愿承此生 第二日郁千惆醒来时,见自己躺在所住小旅店的房间内,已经完全记不清是何时回来的,是如何回来的。正纳闷间,一人推门而进,端了水盆放在架子上,很自然地道:“来,宿醉刚醒洗把脸吧。”正是那容颜极端丑陋之人袁哲。 萍水相逢,郁千惆又怎好意思让人家服侍,忙不迭地接过毛巾,口中连声道谢。觉得真是人不可貌相,两人见面不过半日光景,他就尽心照顾自己,实乃一幅热心肠。当下感动地道:“袁兄为什么对在下这么好?” 袁哲笑道:“也许是因为你是第一个没有被我容貌吓跑的人!”他爽朗的笑着,笑声中微微带了点自嘲,更多的则是洒脱,令人倍添好感。 郁千惆莞尔一笑道:“袁兄实乃性情中人,这个朋友,千惆交定了!”袁哲首次见到他的笑容,不禁微微一愣,眼眸中掠过一道异色,像是惊喜又像是惊艳,呆呆的看了半晌。郁千惆再次被其看得不好意思,于是叉开话题道:“袁兄,千惆另有要事,不知袁兄作何打算?” 袁哲像是如梦方醒,有些尴尬道:“千惆,此刻你是众夭之的,如不嫌弃,在下愿意一路同行,相互间也好有个照应。”他直接唤了郁千惆名字,唤得十分自然,郁千惆也是生性洒脱,完全没注意到其中有什么不对,当下顺其自然道:“恭敬不如从命,千惆先谢过了。” 郁千惆目的地是回到自己的门派,两人一路向西行,由于两人的组合实在是奇怪,一个极丑,一个极俊,不知吸引了多少行人的侧目。郁千惆都快被看得不好意思了,倒是袁哲一如既往的爽朗热情,绝不因旁人的任何不屑神色,或是带着鄙夷的指指点点而减掉半分神采,这让郁千惆心中更觉此人不凡,胸襟气度远远比那些貌相端正之人好得多,也令人佩服得多。这让其郁结的胸中多少得到缓解,交友如此,也算不虚此生。 眼看距离百里门越来越近,郁千惆胸中愈来愈忐忑,感慨由浅入深,万千种情绪齐齐郁积在心中,竟是找不到地方发泄。夜晚投宿时,这种情感更是涌上了他的脸颊,眸中的悒色再也掩盖不住,让旁人轻而易举的发现。 袁哲仿佛知道他的心思,完全像个多年知己般,劝道:“千惆,不必担心,再困难的事我就不信凭我们两人不能解决!”一时豪气干云,惹人侧目。 郁千惆心头一震,暗自苦笑,这萦绕在他心头的事又何止一件,他的确不能一一轻松的面对,也罢,走一步算一步了。想通了,他脸上顿时微微现出笑容,仿佛雨后彩虹,将所有的烦恼荣辱统统抛之脑后,一概不再去想,先享受眼前的美酒才是正当。 他不知道他那不轻易露出的笑容,实在有着颠倒众生的力量,尤其是对特殊的人来说。 袁哲再次被他的笑容震慑,眸中再次掠上惊喜,忽然又像是想到了什么,这层喜悦很快被隐去,取尔代之的是不易察觉的一丝苦痛、无奈……,仿佛有无限心事盘桓在他心中。郁千惆自己满腔心事,当然无瑕顾及到对方此刻眼眸中转变的多种情绪。 两人各怀心事,在觥筹交错中让时间缓慢又迅速的流逝。 很快,郁千惆有了八分醉意,面对一个相识不久但仿佛能懂他心的人,他突然间吐出了自己深埋的心事。三年前那一段猪狗不如受尽摧残凌辱的日子,之后又被奉为上宾细心照顾的极大转变,最后因此惹嫉引得杀身之祸,却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让他在林中辗转觅得新的出路,彻底摆脱元承霄对他的比死亡般还难忍受的禁锢及对心灵的折辱侵蚀。 他在酒醉中一句句道来,语气竟是沉稳平静,像在述说一个别人的故事。可是听故事的人已忍不住泪意盈盈,为他所身受的,所坚持的,一切的一切都嘘唏不已。 袁哲精亮的眸中竟像是蕴含了极大的痛苦,这种感觉比之当事人还要浓烈得多,语气尽量放低放柔,轻声地问道:“千惆……你还恨他吗?” 郁千惆哂然一笑,面对那样一个曾给他地狱又让他上天堂的人,他是恨不得想杀了他?还是在三年的时间消磨中,仇恨已经慢慢变成了一层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尤其是对方的爱意经过时间的洗涤完全没有消磨,反而更甚从前时,他那外冷内热的心实在抵御不了这种情感,也许在不知不觉间已经被融化了,只是他不愿承认,觉得那是耻辱而已。所以他实在无法作答。 袁哲又道:“我相信他先前是做错了,后来是真的爱你,否则不会大费周章的花费三年时间找你……我觉得你不妨给他一次机会……” 郁千惆怔怔地答道:“我是可以给他机会,可是他做错的事情,却一定要负责,一定要给众人一个交待!” “他一定会对你负责的,他这不是满世界的在找你吗?” 郁千惆凄然笑道:“他做错的仅仅是这件事吗?” 袁哲呐呐道:“那……那还有什么事?” “过一段时间你就会知道……”郁千惆说着起身,踉踉跄跄的回自己房间,留下袁哲一个人怔仲在当地,心事重重,像个木头人般半晌都不动一分。 七.剜心之痛 故地重游,故人却已不在。 百里门,昔日的辉煌繁荣不过三年时间已变得如斯衰败:残破的大门锈迹斑斑,半掩着,沉重异常,要用力才能推开,空旷的庭院中一派死寂,四处杂草从生,角落处,横梁上,处处可见密集的蜘蛛网,一步步走进,昔时的影像便一幕幕在眼前闪过。恩师长眠于此,故人皆成白骨,往事终究不复寻…… 郁千惆百感交集,惆怅的立在庭院,默念道:师傅、师伯、师兄弟们,千惆回来看你们了,你们放心,千惆已经有办法找出真凶,为你们报仇,还大家一个公道! 忽听袁哲惊呼道:“是谁?出来!” 语音落处一人缓缓从墙角边钻出来,一看之下,郁千惆是惊喜交加,一步跨上前,激动的道:“师弟,你……你也回来了。”正是卫云。 三年不见,乍见郁千惆,卫云显然也是极其震惊,一愕之下突然双膝跪地,大喊道:“师兄,我对不住你……”郁千惆始料不及,忙将其扶起,欣慰地道:“师弟,别这样,我不怪你……” “师兄……”两人没有再说任何话,因为已经不知从何说起,只拥抱在一起互相哽咽。 过了良久,卫云道:“师兄,走,我请你喝酒去!”他的眼睛却看着袁哲,袁哲倒是心思玲珑,知道对方是不想他跟着一同去。也是,他们师兄弟相逢,他一个外人横在中间做什么。袁哲立马知趣地接道:“我去采办些物品,你们先去酒店,我随后就到。” 约好了见面的时间与地点后,袁哲就告辞而去,剩下两人去小酒店买了点酒菜,带到庭院中,将一些久置不用的石桌石凳稍一清扫,就坐下来开怀畅饮。面对四壁青苔,满院芳草,倒是另有一番别致的滋味,也算是开创一代喝酒的先河。 酒至三巡,郁千惆目中突然流下泪来,凄然道:“师弟,你是我唯一的亲人,我实在不明白,为什么都三年了,你还是这么恨我,要将我置于死地!” 咣当一声,卫云手中的酒杯在闻听这句话后跌落在地,碎裂成数瓣,紧接着他的目中也隐隐有泪展现,满面愧色,道:“师兄,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与你从小一块儿长大,你撒谎的神情骗不过我。我毫不在意的喝下这酒,是指望你良心发现,在重要关头阻止我,岂知……”郁千惆将手中酒杯捏得粉碎,喃喃道,“我还是赌错了……” 卫云腾地站起身,大声道:“师兄,你不要怪我,一切都是为了重建百里门!你放心,酒中只是天麻散,会让你失去武功全身不能动弹,仅此而已,绝不至丢了性命!” “是么?跟你合作的那些人在事成之后,岂止是我,连你也会一块儿杀了!你难道不知道与虎谋皮这四个字吗!”郁千惆苦笑着质问卫云,后者愤怒地反驳道,“不用你教训我,我当然知道。可是为了百里门我不得不赌一把!谁让你千不该万不该竟和元承霄纠缠不清!” “你……你知道什么……”一提元承霄三字,郁千惆顿时痛苦如死,气的想大喝,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明亮的眼眸瞬间抑郁如地狱! “难道不是吗?三年前,你承欢其身下,三年后,他还是费尽心力找你!你可知他是什么人?他是杀手盟的首脑,天下第一庄的庄主!门派的被灭,我爹的惨死,你我苟言残喘的逃亡,都是拜他所赐,你知道吗?!都是他,一因都是因为他,才造成今日的恶果!”卫云的一顿狂吼像刀一样剜着郁千惆的心,他痛苦地接道:“你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我心中有怀疑却不敢妄加揣测,不过真相很快会水落石出……” 卫云一怔,道:“什么真相?” “问你那些谋划的人!”郁千惆话音刚落,耳边就听得一阵刺耳的笑声,紧接着十数个人从那废弃的屋子中一一走出站在面前,其中一人居然是那清虚子,他居然未死? 清虚子嘿嘿笑道:“小子很惊讶是吧,你狡猾,爷爷也不是盖的,打不过你装死总会……”说话间居然想伸手触摸郁千惆的脸,伸到途中又缩了回去,生怕青年又在假装,又出其不意的将其制住,到时面子就丢大了,所以忍住没再做任何动作。 郁千惆看在眼里,仍是端坐不动,冷冷笑着。他用一杯酒看清一个人,自己却受药所累,正觉全身劲力在缓缓流失。面上毫不在意,一派神清气闲的模样。 “早说这小子聪明,难道他居然知道了全部真相?” 郁千惆哼声道:“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一一将众人瞧过,又道:“各大门派的掌门都到齐了吧,那好,一桩武林公案可以开审了!” “小子,你看清楚,眼前全都是我们的人,开什么审?审谁?只有审你了,哈哈!” 郁千惆不动声色,暗里却心焦。他在等人,等另外重要的人到场。他与冷卓手下四个人的飞鸽传书无误的话,这些人很快就会到了。如果没有这些人,他的性命确实难以保全,现在最重要的是如何尽量的拖延时间。 “审我?天下第一庄的名头你们不是不知道,如果你们敢动我一根毫毛,你们身上少的东西就不止是一只手一只脚那么简单了。”郁千惆神色依旧,语气平静中带着凌厉,说得这些人面色大变。 一人道:“大家千万别给这小子唬了!臭小子,你落在我们手里,天下第一庄还不是投鼠忌器,只能听命于我们做事,到时,嘿嘿,整个天下就是我们的!” 郁千惆突然哈哈大笑起来,众人被他笑得心惊肉跳,恼羞成怒地喝道:“你笑什么?” 郁千惆止住笑声,道:“我笑的是你们知道这其中的厉害关系,却不知道最后的关键还是在于我!”他顿了顿,看向卫云,后者不敢接触他的目光,心虚的低下了头。他暗叹一声,道:“你们以为什么人会通知你们来此地,那当然是我!全都是我以你们各自的名义所发的书信函,以宝藏为借口,你们果然上当!” 众人面色大变,互相望处齐齐惊惧,极其不敢置信。 郁千惆又道:“你们曾经做过的龌龊的勾当我也已经调查得一清二楚。你们以为我这三年里在做什么?除了勤习武功,其他的自然是分分秒秒在调查,找出当年灭门惨案的真凶!” 已经有人忍不住辩解道:“这不关我们的事,是杀手盟干的,全部是杀手盟贪图宝藏一手造成的!” “杀手盟组织存在已久,所有的江湖人都知道他们为财杀人,不留活口。可是追杀我跟卫云的却绝不是杀手盟的人,这点我在当初逃命时就知道,你们不必再掩盖!” “那也跟我们没关系!” “有没有关系马上有人来解答!”郁千惆瞧向屋外,眸子内泛起晶莹的光辉。 八.千惆千愁 众人沿着他的目光往外瞧去,并没有看到什么,正待发问,突听一声庄严的佛号,一群黄袍僧衣的和尚出现在门口,紧跟着的还有一群道友,正是当今武林的两大泰斗,少林与武当!而最后出现的,是被一群白衣人簇拥着的一袭紫袍身形修长之人,虽然头戴着诡异的面具,但那一身的气概风度,绝对有着不可忽视的力量,犹如鹤立鸡群,不正是元承霄?对了,此刻他的身份是天下第一庄的庄主! 郁千惆果然一眼看到了元承霄,顿时整个人怔住了,以往想象了千百次见面的光景,此刻全派不上用场,只神情复杂的呆在那里,一股难言的滋味涌上心头……元承霄更是毫不在意其他人,一眼望过来,眸中的情感早就演练了千百遍,此刻毫无顾忌的宣泄出来。郁千惆赶紧转过脸去,瞧向他人。 少林方丈大师道:“阿弥陀佛,施主方才所说的话,老纳与道友们都听在了耳中。而且在来时的路上碰到了这位元施主,元施主愿意作证并解开当年灭门惨案的真相。” 元承霄走到大家面前,再次深深看了郁千惆一眼,缓缓道:“不错,当年灭百里门的人,正是杀手盟……”转目见郁千惆像是预知般黯然闭上了眼睛,苦笑道,“杀手盟从来是受人钱财替人办事,这幕后指使之人正是这几大门派!” “这是栽赃陷害!”几大门派的人忍不住叫嚣起来。 元承霄冷笑道:“我当然有证据……”猛然一个人的大笑声打断了他的话,正是逍遥派的掌门,只听他哈哈笑道:“元承霄,谁不知道你此次来的目的,不就是为了你的情人郁千惆吗?江湖上人人都知道你为了找他花费三年时间,浪费数不清的人力物力!” 元承霄不以为然,目光投注在郁千惆脸上瞬也不瞬,当着众人的面毫无愧色地承认道:“是,我是在找他,若找不到会一直找下去,直到生生世世,那又如何?” “自然是你们事先就认识,并窜通灭了百里门,以得到百里门祖上传下来的宝藏,事后分赃不匀,你的情人郁千惆便负气离家出走,你落得人财两空自然极不甘心,所以才不惜一切要将其寻回!” “你……”元承霄气得哑口无言,而郁千惆更是被气得深身发抖,不想这恶贼奸滑至此,非但不承认还反咬一口,彻底抹黑两人的关系! 几大门派的人都暗暗窃喜,这逍遥派阴险狡猾的名声真不是盖的。 “你含血喷人!” 逍遥派掌门冷冷道:“我有证据,不信大家问卫云!”众人的目光齐齐射向卫云,郁千惆也向他瞧来,指望他能说一些公道的话,毕竟师兄弟一场。卫云故意避开他的目光,挺起胸膛道:“不错,我可以作证,我百里门真是家门不幸,这两人确有苟且的关系……”下面的话郁千惆已经听不下去,耳畔轰然如雷击一般,全部的声音俱成了嗡嗡的难以听清的杂音,整个心胸彻底凉透——他一心照顾卫云,为了救他差点把性命搭上,为了激励他背负欺世灭祖的罪名,没想最后换来的是这样的结局……这个师弟啊,这个世上他唯一的亲人,究竟是要怎样的恨他才会这般的用言语污蔑他,不留余地的将其置于如斯难堪的绝地? 如果说他刚开始用药害他,他还不至于如此伤心,只道是被人蒙敝做了错误的选择,可如今,大厅广众之下,他却能昧着良心说谎,捏造一些不存在的事,针对的对象还是自小就一起长大的人……师父泉下有知,该情何以堪? 郁千惆整个身心都绝望了,伤心痛苦的神色溢满脸颊,木然的瞧着眼前这些人,渐远渐模糊,没有一个人能看得清。 元承霄看到他绝望的神情,仿佛亲身受过心如刀割。顿时有股冲动,几乎要冲过去将青年抢过来接在怀里,用尽自己的心力以解得对方刻骨的愁恨、伤心、绝望等等千种情绪。但是如今这形势由不得他冲动,他只得强自忍耐,只是目光再不瞧他人。 方丈道:“元施主,你还有何话要说?” 元承霄道:“公道自在人心。如果真如他们所说,我又何必来此地,何必恭敬的在这听大家说话。”目光一扫全场,傲然道,“凭我天下第一庄与杀手盟的实力,我完全可以不顾一切的将郁千惆带走,并且安然无恙的全身而退,又何必听你们这群人的废话!” “元施主,老纳相信你,但凡事得讲求证据。” 元承霄蓦然甩手一挥袍袖,变了语气,厉声道:“本座说的话就是证据。”他先前还自称我,面对少林一幅谦恭的态度,眼见有理说不通,立马回复了以前雷厉风行颐指气使的态度,一幅傲然而不可一世的模样,再不屑作任何解释。 郁千惆被其话语所惊,转瞬恢复了些许神智,深知其中厉害,知道这么下去双方火并起来,对谁都没有好处,虽然这是他所希望的,让这些仇人在混乱中死于非命。但在场的还有其他无辜之人,他不忍他们被一起牵连着丧命。 他就是那样,对待仇人,他可以用谋略用手段,任何方法都可以使出,对待无辜之人,他却心慈手软,不想多增伤害。 他振作起来缓缓出声道:“我有证据……”众人都向他瞧来,他继续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些人说到底都是为了钱财,所以我已经买通了他们中间的一个人,到时出来作证。此刻,你还不出来么?”末了,他大声叫道。 几大门派之人面面相觑,带着互相怀疑的眼光四处逡巡,不知道到底是谁被收买了。 郁千惆猛然大喝道:“清虚子,你还不站出来说话!”清虚子愕然怔在那里,所有人的目光已投向他。几大门派暗中想道,是了,这家伙平时最不正经,一幅下三滥的不靠谱模样,先前就对郁千惆垂涎三尺,说不准臭小子就以美色财帛引诱他,让其倒戈相向。顿时这些人心中俱都认定了是清虚子出卖他们,并因此恨得牙痒痒,手底下都布满真气,准备一待清虚子开口说话就将其毙于掌下! 清虚子眼见昔日的盟友仅仅因为郁千惆的一句话就不怀好意的看向他,神色间充满敌意,也充满杀气,心中顿时叫苦不迭,将郁千惆祖宗八代骂了千遍不止,表面上却不敢有任何动作。 郁千惆继续道:“清虚子,你可以开口说话了,告诉方丈大师门到底是怎么回事。别忘了,你只收了壹万两银子作为定金,其余的九万两要你将全部实情说出才可收到!” 十万两的银子可绝对不是小数目,数字一说出口就让在场的人都倒吸口冷气,几大门派的人更是确信无疑。清虚子怒道:“放屁,我……”他话还没说出口,几下兵刃一齐向他招来,竟是几大门派的人按捺不住,不约而同的出手,瞬间就将清虚子刺了个透明窟窿,眼看是活不成了,这回是真正的死透了。 可是几人一出手立马就察觉了不对劲,然而为时已晚,只尴尬的面色极其难看的站在那里。 方丈再次宣了声佛号,真相已经显而易见了。只因若不是他们怕清虚子说出实情,又怎会先下手为强,杀害自己的同盟? 许多人都瞧向郁千惆,见其三言两语便引出了敌人,让其自相残杀自暴身份,不由刮目相看,方知传闻中所言不虚,三年前青年就以才智过人名动天下。 几大掌门眼见已经没有退路,不再有顾忌,瞬间露出了狼子之心。幸好,他们还有郁千惆这个人质,可以保他们全身而退! 元承霄高声叫道:“放下他,本座可以饶你们一命!” 方丈亦道:“施主们,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切勿再造杀孽!” 逍遥掌门咬牙道:“你们放我们安全离开之后,我自会放了这小子!” “你休想!” “否则我们玉石俱焚!”逍遥掌门已将锋利的剑刃架在了郁千惆的脖子上,其余的人都退到身后,数人相互拥着戒备着一步步向门口走进,元承霄等人无奈只得让出一条道。 眼看就要离开,元承霄突然大声喝道:“千惆,你原谅我了吗?” 郁千惆身心俱都一震僵在当地,而逍遥掌门本自在他身后,只能跟着停住,手下松得半分,元承霄已抓住瞬息之际,一掌挥过去将逍遥掌门震飞。饶是如此,锋利的剑被带离时还是划破了郁千惆的脖颈,顿时血流如注。 元承霄目眦尽裂,魂飞魄散,都没有勇气去查看下对方的伤势…… 终章.若有来生(BE) 一剑之伤并没有带给郁千惆深重的伤害,他最重最深的伤是在心头。 元承霄拼尽全力将他救醒,他却几乎不愿意醒来,不愿意再次面对这个世界。有那么一瞬间,他心如死灰,几乎想立刻死去,永远地告别这个世界。 可是元承霄采取了强制措施,再一次不眠不休的倾心照顾,让他冷硬的心再度撤走了坚强的防线,不知不觉柔软如绸。 他伤一有好转,庄中所有的人都来道安,有见过的、有只是闻名的,均不约而同的衷心安慰他、关怀他。可是他的仇,虽然那些罪魁祸首已死,可是执行那绝杀令的人此刻却是他的救命恩人,成为他此生永远摆脱不掉、命里注定逃不了的劫数…… 他无法就这样接受,他摆脱不了对自己良心的谴责。 所以他在伤一有起色就坦言离开,刻意的不去看对方眼里迅速掠起的无尽失落。他冷冷的说,如果阻止他离开,他定拼尽全力,以他现在的武功,真个动起手来,两人难免两败俱伤。 “千惆,你真的不肯原谅我么?”元承霄一瞬间的眼眸伤心欲死,黯淡的像是终其一生都再也见不到光明。 郁千惆像是全部的怒气都要爆发出来,用尽力气大声道:“我是可以原谅你在我身上所做的一切,可是你对我师傅对我同门的杀戮却绝不能原谅!” 元承霄整个神情颓败下来,口中却狂笑道:“既然你那么恨我,不妨杀了我!” 郁千惆神情转瞬变得凄艳绝伦,黯然摇头道:“你教我武功,就算我半个师傅,我又怎能杀你……但你所做的事,既然做了,就一定要受到惩罚!只是冤冤相报何时了,你我之间的恩怨就自今日中止吧,袁哲!” 一字一句低低的话娓娓道来,却像把利刃一寸寸的割裂元承霄的身心,这种被凌迟的痛苦他有生以来从未尝过,此刻今后一直将身受百遍千遍不止,直到在人世消亡……整个人痛得已无法言语,像被点了穴般一动不动浑身麻木,直到青年吐出袁哲两个字,才蓦地反应过来,吃惊的看向青年,道:“你……你怎么知道的?” 郁千惆微微的苦笑道:“你是怕我不愿接受你的帮助,所以才乔装打扮与我为友,我很感激你……感激你的这份心意……”他几乎哽咽着难以说下去,顿了好久方强忍住泪水,继续道,“我闻到你身上有股特殊的味道,像药味又像香味,直到那一役看见你才突然想起是浸泡人皮面具的药味。人皮面具要保存,必须每日夜里用特殊药水浸泡才行。我以前用过留有印象,只是时间久远,淡忘得差不多了,那时那刻才完全想起。” 元承霄叹气道:“你一向聪明,什么都瞒不过你。” 郁千惆凄然依旧,道:“你对我的好我都会记得,你对我门派所做的一切我也绝忘不了!尤其是我师傅,我自小无父无母,全由他一手养大,教我学武习文,你却……”语气顿了顿,尔后厉声道,“从今往后,我百里门绝不向你们寻仇,但也绝不交好,你我再无任何瓜葛!你若不服,只管来战,我定拼死到底!” 话已说得这般绝情,元承霄的整个身心已被碎成千万片,从没有过的泪水自他那黯淡的眼眸内蜿蜒而下……他没有也无法阻止青年的离开。有些事确实命中注定了,一开始做错就满盘皆落索! 明明那么近的距离,只要当事人一伸手就可以触摸到的真实感觉,偏偏横隔着一道无形的无法逾越的栅栏。 爱而不得,人世间最大的痛苦莫过于此! 这才是真正的咫尺天涯…… 郁千惆回到百里门,花了数天时间清理杂草,打扫庭院,将院落布置得干净整洁一尘不染。卫云已在那一役中死于非命,自此以后,百里门就只剩下他一人,门派的命运就靠他来扭转,这要花费相当长的时间、精力、金钱。他将全部心思放在重建门派的伟业上。 所幸,还有一人可以帮他,就是与他共过患难的风若行,闻迅赶来,尽全部力量帮他,无怨无悔的付出,没有任何所求。 匆匆一载春秋就此弹指而过,因着郁千惆在那一役后的名声,很多少年男子俱都愿意投入百里门下拜师学艺,慢慢的人越来越多,事至今日,百里门已经初具规模,只是离以前的盛世辉煌还有一段距离。幸好,郁千惆一向不会轻易放弃,他拥有的百折不回、坚忍不拔的毅力成为了门派各弟子的楷模,慕名而来的数不胜数。他几乎要疲于应付了,好在有风若行帮忙。不知不觉中对方成了他此生唯一的亲人、兄长,在他痛苦烦闷的时候适时的给他排解。 他也恪守诺言,禁止门下弟子在天下第一庄寻信挑衅,禁止与对方有任何来往。尽管,每年的中秋节,天下第一庄都会送来贺礼,尤其是元承霄,都会远远的、高高的站在某个枝头上,透过矗立的围墙,静静的看他整晚。他有所觉,或是没有所觉,都不会让他改变初衷。因为他的心里始终难以介怀师傅的死、门派弟子的死,虽非元承霄亲手所杀,却是他亲自下的命令,是他一手造成的! 一方面是由心而生的缱绻情义,一方面是难以忘却的恨意,这世上截然相反,遇到必定相互反噬、现实中最激烈的两种情感,任哪一种都可以将一个人折磨得死去活来,何况两种并存共同交织着,全由一人承受! 可想而知,郁千惆今后过的是怎样的日子?可是他不会懊悔,也不会埋怨任何人,这毕竟是他自己选择的道路,他也必须承担,没有理由怪责他人! 于是,度日如年十数载春秋过后,郁千惆身负绝世武功,也承载不了这满腔的爱与恨,抑郁而终被埋在后山,待元承霄闻迅而来才知那只是一座空坟,郁千惆一早就预料,特意嘱托风若行将他的遗体火化,骨灰撒下断崖,将空空的骨灰坛埋进坟中,所以此刻元承霄见到的就只有一个骨灰坛。 他颤抖着打开,里面只躺着一封信,上面短短的一句话:“生不能同枕,死亦不能同穴。今生无缘,若有来生……再叙。” 竟是恨他至此么?死了都不愿见他,连骨灰都不肯留下半分! 元承霄痛苦得无法言语,怀抱着骨灰坛跌坐于地,须发皆散,像疯了般一遍遍地念:“生不能同枕,死不能同穴……生不能同枕,死不能同穴……”,突然他纵身狂笑,猛地向崖下一跃,千惆已死,此生再无留恋!满山遍野回荡着他凄绝的笑声…… 生不能同枕,死亦不能同穴。今生无缘,若有来生……再叙。 终章.心的归属(HE) 一剑之伤并没有带给郁千惆深重的伤害,他最重最深的伤是在心头。 元承霄拼尽全力将他救醒,他却几乎不愿意醒来,不愿意再次面对这个世界。有那么一瞬间,他心如死灰,几乎想立刻死去,永远地告别这个世界。 可是元承霄采取了强制措施,再一次不眠不休的倾心照顾,让他冷硬的心再度撤走了坚强的防线,不知不觉柔软如绸。 他伤一有好转,庄中所有的人都来道安,有见过的、有只是闻名的,均不约而同的衷心安慰他、关怀他。可是他的仇,虽然那些罪魁祸首已死,可是执行那绝杀令的人此刻却是他的救命恩人,成为他此生永远摆脱不掉、命里注定逃不了的劫数…… 他无法就这样接受,他摆脱不了对自己良心的谴责。 所以他在伤一有起色就坦言离开,刻意的不去看对方眼里迅速掠起的无尽失落。他冷冷的说,如果阻止他离开,他定拼尽全力,以他现在的武功,真个动起手来,两人难免两败俱伤。 “千惆,你真的不肯原谅我么?”元承霄一瞬间的眼眸伤心欲死,黯淡的像是终其一生都再也见不到光明。 “要我原谅你可以,需等到重建百里门之后。十年的时间,你能等么?哈哈……”郁千惆大笑着,笑中有泪,大踏步的头也不回的走出大门。 “别说十年,百年、千年,生生世世我都会等你!”背后元承霄的话掷地有声,坚定而无悔。 郁千惆回到自己的门派,花了数天时间清理杂草,打扫庭院,将院落布置得干净整洁一尘不染。卫云已在那一役中死于非命,自此以后,百里门就只剩下他一人,门派的命运就靠他来扭转,这要花费相当长的时间、精力、金钱。 所幸,还有一人可以帮他,就是与他萍水相逢却能引为知己的袁哲,他突然出现,尽心尽力的帮助他,无怨无悔,亦没有任何所求。这让他感动、疑惑,却没有多余的精力再追究,他将全部心思放在重建门派的伟业上。还有风若行,也闻迅赶来帮助他,尽全部力量。 匆匆一载春秋就此弹指而过,因着郁千惆在那一役后的名声,很多少年男子俱都愿意投入百里门下拜师学艺,慢慢的人越来越多,事至今日,百里门已经初具规模,只是离以前的盛世辉煌还有一段距离。幸好,郁千惆一向不会轻易放弃,他拥有的百折不回、坚忍不拔的毅力成为了门派各弟子的楷模,慕名而来的数不胜数。他几乎要疲于应付了,好在有袁哲风若行等帮忙。 说起袁哲,他才醒起有一阵儿没见了,自从他忙于教导门下弟子习武之后。有了成效,先前进来的弟子便可代替他传授武艺,他也就不必事无巨细的一一亲自教导,总算有了空闲,有时间处理一些私事了。 印象中的袁哲,除了尽心帮他之外,其他一切都是迷,是哪个门派,何人门下,来历行踪都是谜……郁千惆先前没有心思管这些,现在细细一想,只觉疑点重重…… 来到两人常常喝酒小酌的店内坐着,静等着袁哲的到来,他知道,不出半盏茶的功夫,袁哲必到。 果然,袁哲在他掐准的时候到来,一张丑陋的脸上满是笑意,举杯喜道:“千惆,今日怎有如此雅兴在此地等我?” 郁千惆一言不发看着他,忽然站起身走近他身旁,竟做了一个他意想不到的动作,凑近他脸仔细看了又看,又用鼻子细细闻了下,尔后怔怔地回到座位上,怔仲半晌,缓缓道:“谢谢你这一年来对我的照顾……” 袁哲脸上的神情很不自在,强笑道:“谢什么,兄弟一场何须言谢。” 郁千惆再次追问道:“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这……没有啊,说了我们是兄弟嘛……” 郁千惆低低的打断他,道:“我原先想不明白,也没有多想,是我疏忽了……如今我知道了。” 袁哲神情再次僵硬,道:“你知道什么?” “我相信这世上除了一个人之外,没有人会对我这么好了……元承霄!”末尾三个字像个魔咒般惊得袁哲跳起来,惊道,“你……你……” 郁千惆微微笑了起来,笑容中充满了莫可名状的情绪,道:“元承霄,你还不揭下这丑陋的面具么?”他以前闻到袁哲身上有股特殊的味道,像药味又像香味,时至今日他才想起是浸泡人皮面具的药味。人皮面具要保存,必须每日夜里用特殊药水浸泡才行。他用过自然留有印象,只是时间久远,他淡忘得差不多了,如今才完全想起。 袁哲缓缓坐下来,泄气地道:“你都知道了?你什么时候知道的?”他缓缓将面具扯下来,露出的是一张俊美如玉完好无损的脸庞,这下轮到郁千惆吃惊了,“你的脸……伤痕全好了?” “是费离在三年里为我做了几次手术,才将以前的伤痕全部掩盖住。”元承霄道,“我本想以此面目见你,但怕你认出,就叫费离另外制作了一幅面具……” 郁千惆不以为然道:“那也不用作这样一幅丑得惊世骇俗的面具啊……” 元承霄不禁莞尔一笑,笑容忽然停顿在脸上,因为他想到千惆此次见了他为什么不像先前那样痛苦,反而很随意的就像是平常谈话,有些不可思议。想到这里,心下惊喜连连,偷偷瞧向对方,见其昂首间,明亮深湛的眼眸一如既往,甚至还多了层信息,那是……那竟是一丝浅浅的笑意! 元承霄转瞬狂喜道:“千惆,你……你原谅我了么?” 郁千惆神色一整,说道:“哪有那么容易,十年之期才过去一年,你就等着吧!哈哈……”笑容里却分明流露出难得一见的狡黠味道,他笑着起身离去。元承霄眼里却已看到了无限希望,大喜之下赶紧追上前去…… ——正文完—— 番外:假想情敌(EG) 什么时候你看他身边的所有人,不管有没有与他接触,就算是过客都看不顺眼时,很不幸的告诉你,你爱上他了!而且爱得走火入魔! 元承霄现在就是这般情形,看这个不顺眼,那个不顺眼,尤其是那几乎与千惆形影不离的风若行!该死的风若行,成天吊儿郎当围着千惆转,也不赶紧找点事做做,老大不小的人了!他十分的不爽,这种不爽逼得他不得不出了下策。 某个乌云密布的天气,趁千惆教导门下弟子习武的时候,元承霄将风若行喊到天下第一庄,郑重的请他落座喝酒,然后喊了几位歌舞艺伎给他助兴。 风若行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寻思着太阳是打从西边出来了,往常这个傲慢自负的家伙除了一见千惆就谗媚讨好之外,其余的时间都是冷冰冰的一幅不可一世的模样,自己身为千惆结义兄长——忘了说,千惆已经将其认为大哥,也没有受过其好脸色。怎地今日被奉为上宾细心款待?而且那脸色竟是笑意盈盈……这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美酒醇香,佳人妖娆,一切尽在眼前,这才是真实的享受人生也!酒至中途,元承霄笑嘻嘻地道:“风兄,这酒如何?佳人如何?” “甚好甚好!”风若行嘴里正塞了颗葡萄,含糊不清的答道。 “风兄弟啊,千惆自重建门派那一刻起就一直烦劳你的照料帮助,承霄在此替千惆谢过了,以此酒敬你,先干为敬!” “哎呀,都是自家人,何须言谢,不客气不客气。”风若行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仰头也将杯中酒一饮而尽以示回敬。 元承霄道:“现在门派安定,千惆没有先前那么累了,而风兄弟也可以卸下一份重担,是时候考虑一下个人事宜了。” “个人事宜?”风若行不明白其话中所指到底是什么。 嘿嘿,呵呵笑着,元承霄一指场中年纪不一,高矮不同,环肥燕瘦的众歌舞美姬,道:“风兄你看这些女子长得如何?”又指向林立两旁的一众俊秀少年男子,道,“这些男子可入得风兄的眼?” 敢情这都是为自己刻意安排的?风若行环顾四周,个个俱是绝色,人人都是美男子,他一进来就注意到了,此刻再次打量,方忍不住概叹这元承霄别的本事没有,搜索美男佳人,尤其是美男的本事首屈一指,真不是吹的! 这是什么意思?这家伙想做什么?疑惑间,只听元承霄继续道:“风兄若中意的话,可将这些人中的任何一人带回家,当然你若喜欢,十个八个带回去都无妨!” 乖乖,十个八个带回去,那还不搞得自己精尽人亡!风若行总算明白了元承霄的目的,立马愁眉苦脸起来,怕自己一不小心说错了话若恼了眼前这位阴晴不定心思难以捉摸的人,后果是吃不了兜着走,千惆又不在,远水解不了近火,这该如何是好,接受还是不接受呢? 见风若行半晌不答话,元承霄催促道:“怎么样风兄,可有中意的没有?没有的话承霄可以再换一批过来。” 别别别,千万别!风若行十个手指头连摇,他以前是深好此道,自从认识了千惆之后就修身养性,没碰到意中人之前就绝不乱搞男女关系!况且他现在可是住在百里门,若让人知道他带那么多的宠侍姬妾回去侍寝,还怎么有脸在那待着,让千惆面子上如何挂得去,自己怎么去面对千惆呢?这元承霄不是变相的要害自己嘛! 最后,风若行硬着头皮问道:“你……你啥意思?直……直说了吧。”他心中胆怯,说话间不免结结巴巴。 元承霄慢条斯理地道:“风兄找到了意中人成了家之后,就可以搬出来住,不必待在百里门了。不然风兄又非百里门弟子,一个外人整天待在百里门会让人说闲话是不?” 什么说闲话?谁敢说闲话?说什么闲话?还不都是你一个人在说!统统都是借口!一瞬间如醍醐灌顶,风若行一下明白了对方所指,这家伙显然是吃醋来着,就是不想自己待在千惆身边,所以拐着弯儿要将自己赶走,先前好酒好菜招待,岂知完全是一出鸿门宴! 什么嘛,真是的,好端端的乱吃什么飞醋,醋劲还这么大!不老早摆明了两人间完全是兄弟关系了嘛,哪还有什么?风若行心中大呼冤枉,气得肠子都纠结起来,又不好发作,他还要自己的小命呢,千惆怎么不在这里,远水救不了近火,救命啊……心想着脱身方法,思来想去,只有挺起胸膛,正色道:“元兄,若行十分感激你的盛情款待,并为自己设想如此细心周到,但是感情这事完全讲究缘份两字,很遗憾我的缘份至今没有到来,让元兄失望了。但若行可以发誓,自己对千惆绝无非份之想,一心只将其当作此生最亲的人般疼受,就像自己的血缘手足!这样的情感旁人难以理解情有可原,但元兄却应该了解我们一同经历过什么。是,自己曾经是风流浪荡,甚至一度被千惆容颜举止吸引。可那是以前,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情感已慢慢转变为更深层次的情感,就像血肉交融的情谊!这种情感跟爱人之间的情感完全是两回事,但同样深刻浓情!元兄明白么?况且,最重要的是,千惆本身的心意元兄还不知道么?” 一番肺腑长谈总算让元承霄的面色趋于缓和,心上也仿佛一块石头落了地。可他还是觉得给风若行找个伴会更可靠些!一计不成,又生一计! 番外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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