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案:
挑嘴少爷捡到厨师大叔(白水文,能否尝出千般滋味?)
01
冬天好冷。
耿杰从小体质不算上佳,成年后好了许多,但仍旧畏寒;手脚冰凉之人,偏又不喜欢戴手套,只觉得那层薄薄的布料或皮料,只能让指尖更冷;他浑身贴了不下三个暖宝宝,但一出门,风一吹,仍旧哆嗦起来,清鼻涕也差点挂了出来。
从兜里掏出手帕来擦擦鼻头,耿杰拉了拉羽绒服,车怎么还不来?
KTV里面仍旧灯火辉煌,空调也开得跟春天似的,但耿杰觉得自己需要醒下酒,但若是车再不来,他就要进去了。
这么想着,眼睛东张西望,外面也灯红酒绿着,把个午夜里本应漆黑的天空渲染得犹如傍晚。
五十米开外的花坛处,不知什么引起了骚动,耿杰扫了一眼,原来是几个保安在驱逐本睡在花坛下的流浪汉。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么。
耿杰又面无表情地看了看。然后车开过来了,门童帮他开了门,司机大叔抱歉地道:“扫瑞少爷,刚才停车卡找不到了。”
耿杰打了个喷嚏:“没事,走吧。”
车启动,滑行了约五十米又停了,前面那几个保安还没有把那流浪汉弄走。
司机探头出去:“兄弟,让让呗!”
“抱歉啊,先生,这不我们正在想办法吗?”保安之一为难地道。
流浪汉身上乱七八糟脏得厉害,保安们也还算君子,动口不动手,但那男人恁是不理不睬,不知道是不是个聋的。
耿杰看了一会儿,微微皱起了眉头,然后不知哪里来的一股冲劲,开门下了车——一股冷风又让他一个哆嗦。
“诶?少爷?”司机见状,便也下了车。
“若是容安竹在这里,他会怎么做?”耿杰突然问。
“啊?啊……您说那个容总?我怎么能知道呢——少爷您要干嘛?”司机看着耿杰上了前去,忙跟上。
人群分开了,让耿杰接近了那人,耿杰蹲下去,厚厚的羽绒服让这个动作废了点力气:“我说,这里睡着不冷吗?我看见有人在自助银行里面睡,那里面有空调,挡风,暖和。”
围观群众觉得诧异,耿大少爷屈尊来劝说一个流浪汉么?是喝高了吗?
而那众人本来以为不会有反应的邋遢男人,却看了看他,嘶哑的声音说:“冷点好,醒酒。”
耿杰歪歪头,看他,他也看着耿杰,没有一点眼神的闪烁。
耿杰伸出手来,碰碰他褴褛睡袋盖不住的手,两人都哆嗦了一下。
一个冰冷,一个火热。
耿杰不乐意了:“凭什么都吹着冷风,你就跟个火炉似的?”
流浪汉揉揉鼻子:“你的手这么凉,快回家里呆去,别外边瞎逗留了。”
保安们:“……”
司机:“……”
耿杰笑,眉眼都柔和起来:“你跟我回家吧?”
保安们:“!!!”
司机:“!!!”
流浪汉:“……”
耿杰拿出兜里的酒盒子,让流浪汉灌了一口伏特加后,邋遢的男人同意了这不靠谱的邀请。
都上车后,耿杰摇下车窗,对外面的保安说:“看我给你们解决了麻烦,下次再来给我算便宜点儿呗?”
“那是,耿少,您这不都是外面熟客吗?回头我一定跟我们经理说您这大慈大悲菩萨心肠。”一个保安笑道。
坐耿杰对面的男人“噗”地笑出声,随后被自己口水呛到咳嗽起来。
耿杰把酒盒子再递给他,他也不客气,接过来喝了几口。耿杰瞥他一眼,不再理会,喝了酒的头有点晕,于是索性闭目养神。
一路上男人很识趣,没有再发出半点声音。
02
市中心的跃层公寓,偌大的房间平时只有他一个,钟点工定时来。
一回家就开了空调和地暖,一会儿就稍微暖和起来,耿杰让司机先走了,留下邋遢男人和他自己。
“那边是客房,自己去洗个澡吧,”耿杰换上毛茸茸的大拖鞋,脱掉羽绒服扔到沙发上,内里穿着低调的灰色毛衣,“柜子里有些我大哥的衣服,和你差不多高,将就穿穿。你现在这身衣服,愿意留着就丢进洗衣篮,明天让人取了去洗干净。”
“你让我留在这里?”男人问。
“嗯。”耿杰走到开放式的厨房,打开冰箱取出一把青菜。
“留到什么时候?”男人又问。他在整洁干净的房间里,显得有点不自在,却又不是那么不自在。
耿杰发现自己注意到这点,轻轻笑道:“就待到,春暖花开之时吧。”
男人洗好澡出来时,耿杰已经给自己煮了一碗面,正开吃。
抬头一看到头发和没有修剪乱七八糟的胡须还滴着水的男人的脸,也微微地顿了顿:“咦,挺好看的。”
男人面无表情地用干毛巾擦着头发。
“你不疯也不傻,为什么流浪?”耿杰便也低头继续吃面。
“你不疯也不傻,为什么收留我?”男人反问。
耿杰笑道:“你知道,我有很多钱,可以收留一百个一千个流浪汉也没问题。”
男人眯了眯眼,似在回忆:“我在电视上看到过你……经常做慈善?为许多无家可归的人提供了些去处和工作?”
耿杰继续笑:“不过是伪善罢了。我留个好名声在外,为我赢得更多赚钱机会。”
“那也是双赢的事情。”男人道,上前来,鼻子嗅了嗅,“闻起来很香。”
“饿了就自己煮。”耿杰抱住碗道,“别觊觎我的。”
男人摇摇头:“我不饿。”
“是吗,你晚饭吃的什么?”
男人回忆:“一个剩了大半的汉堡,一包没吃多少的薯条,和一大杯可乐。”
“我叫耿杰,怎么称呼你?”耿杰已经吃完了,抱着碗喝掉汤,放下来问道。
“叶鹰。”男人答。
“哦,英雄的英?”
“不,天上飞的那种。”
“哈哈哈,我知道,跟乌鸦差不多。”耿杰滑下座椅,端着碗去洗。
“是,跟乌鸦差不多。”叶鹰说。
耿杰拧开水龙头,哗啦哗啦地洗碗洗锅。
叶鹰在吧台后面站了会儿,看着他的动作,末了在他擦碗的时候说:“我困了,可以在客房睡觉吗?”
耿杰回头一笑:“要不你来我房里睡觉?”
接下来一个星期,偌大的两层楼房,就只剩下叶鹰一个人,来做清洁的阿姨开门进来看到个陌生男人,着实惊讶了一下,不过看到他穿着居家服和拖鞋也实在不像入室抢劫,便也打打招呼做自己的事去了。
叶鹰低头看看自己的穿着,有点迟疑,但也还是跟阿姨打了声招呼,然后进了自己卧室直到阿姨离开。
偶尔也会拿起钥匙出门兜兜圈。
钥匙是在他来之后第二天清晨,耿杰在他枕边轻轻唤醒他,放在床头柜子上的。
“我要出去一个星期,麻烦你看家哦?”耿杰年轻的脸近在咫尺,带着暖暖的笑意。
而他则睡眼朦胧,茫然的点头。
清醒过来之后,他才坐起来,靠着床头,手心里躺着那串钥匙。
有点莫名其妙。
是个怪人。
也不知道是说自己还是那男人。
然后那天的那个司机来敲门,带他去了个大医院,做了全身体检。
什么样的人会招待一个完全不认识的流浪汉进自己家?
叶鹰回忆了一下,依稀记得这个人,他真的……很有钱;他有很多钱,然后自己回家煮清水小菜面条吃。
然后在第二天就一脸灿烂地留陌生人独守空房?
许久之后,才知道那天他正要去S城会一个好友,或者是两个?(到底是一个还是两个?)
耿杰笑眯眯地说,你才全家都和肖伦是好友。
03
怪是怪,但叶鹰还是接受了这个现实,他现在有了房子住,虽然身上没钱,但是有热水洗澡,有干净衣服穿;冰箱里总是塞得满满,每次阿姨来都会填充。
他尝试给自己做吃的,偶尔有些焦糊,然后面无表情地吃下去。
耿杰回来时他正在吃自己做的晚饭。
玉米青豆火腿肠蛋炒饭。
他抬起头来,看着开门兀自进来的年轻男人。
“呼,好暖和,外面简直要冻死我了。”男人一边开口,一边脱下羽绒服。
于是他又埋头吃自己的。
“我说,你都不跟我打声招呼么?”耿杰凑上来,“在吃什么?我也饿了,还有么?”
叶鹰有些迟疑:“欢迎回来?蛋炒饭。”
“……”耿杰坐到他对面,从筷子篓里抽出一个银质调羹,直接从他盘子里舀了一勺塞进嘴里。
……耿杰的表情变得有些微妙。
叶鹰淡定地说:“你可以吐出来。”
但相反的是,耿杰粗粗嚼了几下,吞进肚去。接着伸出舌头舔舔嘴唇,居然又去舀了半勺。
……叶鹰看着他皱着眉吞下去,然后再来舀了小小几颗米粒。
细嚼慢咽地吃完第三口,耿杰起身去倒了杯水漱口,然后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叶鹰看着他的背影一会儿,才又埋头吃起自己的晚饭来。
两个人住,耿杰并没有什么不习惯,以前他大哥偶尔也来住个几个月,然后拍拍屁股继续去不知道哪个大洲大洋潇洒去。
虽然一个明显的亲疏关系在那里,但是耿杰丝毫没有什么不自在,他早出晚归惯了。早上的时候可以看到男人,有时候在厨房自己弄早餐,伴随着他已习惯的焦糊味;有时候则是在阳台替他浇花,摆弄那些绿植;或者只跟他打声招呼,便端着杯热水龟缩进自己房间。
晚上回来的时候倒不一定遇得到他,是耿杰自己的原因,他有时候凌晨两点才到家,微醺,然后给自己煮面吃。男人理所当然已经熟睡。
但房间里是暖的,叶鹰知道他有钱,只要他在,空调和地暖必定是开着。
说没有一丝好奇,那是假的。但打破沙锅问到底,也不是耿杰的作风。
但他也随性惯了,反正人住在他屋檐下,有时候双休日他难得休假,性质一上来,便泡杯茶拉着人东拉西扯谈天说地。
叶鹰并不抗拒和他聊天,前头说了,这人不疯也不傻,做事有时候慢悠悠,但是有条理;只是没人惹他的时候,偶尔独自发发呆。
即便如此,耿杰依旧没有问出来他流浪的原因。
“你知道吗,最近娱乐圈那个谁谁,和那个谁谁睡了,却被那谁谁的原配捉个正着,闹得姹紫嫣红煞是好看。”有时候耿杰这样起头。
或者这样:“那个什么天虹,烦死人了,讨厌。”
叶鹰看着年轻男人撇着嘴,笑笑:“他怎么你了?”
“我本来已经暗搓搓地买了它百分之二十的股权,想慢慢吃掉它,结果被那什么CEO发现了,然后股权现在一点点被吃回去。”耿杰弹下手指,“你说讨厌不讨厌。”
“你可以把那个CEO挖墙角过来。”叶鹰道。
耿杰笑看着他:“你什么时候成了我肚里的蛔虫?”
有时候是这样:“三九四九冻死猫狗,啊,外面冷死了,我不要出门!”
“……”叶鹰默默地指出,“你身上不是贴了很多暖宝宝?”
“冬天还一定要穿羽绒服,臃肿死了。”说着耿少爷长腿一伸,搭到对面人膝上,“脚又冷,帮爷暖暖。”
叶鹰淡定地出手握住嚷着冷又不穿袜子的人的双脚。
“人形暖炉啊,好舒服……”耿少爷满足地眯眼,“真是居家旅行必备之良品。”
“……”
04
某天,耿少爷拿着把大剪刀出现在叶鹰面前。
“不去上班?”叶鹰看看他,看看剪刀,又看看他。
“我连续上了半个月班,今天我要给自己放假。”耿少爷答道,笑眯眯,“我看你胡子和头发不顺眼很久了。”
“……”
索性还好,耿杰知道分寸,并没有弄得很过头,只是仔仔细细认认真真帮男人把胡子剪短,剪出型来,头发也修了修,仍旧可以扎个小马尾。
“你是有钱人,怎么还会这门手艺?”看着镜子里面那个心情很好的男人,任人摆弄的叶鹰问。
“因为好玩啊,看着原本的杂草变得帅气逼人,不是很有成就感么?”耿杰笑道。
“你平时自己剪?”
“不会,自己给自己弄笨手笨脚,我有时候给我哥剪。”手艺就是从他哥身上练出来的。
最后,耿杰收好剪刀,丢条毛巾给叶鹰:“看,宛若新生。”
叶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心里淡淡地想到,还真是。
“黑毛,”耿杰颠颠儿地跑去放剪刀,一边问,“中午我们吃什么?”
“黑毛是叫我吗?”叶鹰细细擦起颈子里的碎发。
“晚上的老鹰,不是黑毛吗?”耿杰笑道。
叶鹰想了想:“是黑毛。”
“快说,中午吃什么?冰箱里有卷心菜、西兰花、水芹菜、豆腐、番茄,我看看……还有牛肉排和猪肉丝。”
“你决定就好。”
“不,你决定,”耿少爷从冰箱里面抬起头来,笑眯眯,“今天你做饭,我帮你打下手。”
叶鹰站在那里没动。
“怎么,不乐意?”耿杰直身,盯着他,微微笑道。
“……这又是什么游戏吗?”叶鹰沉默了一会儿,开口。
“是啊。”耿杰耸肩,拌个鬼脸,“我想吃你做的饭。”
“……我不会。”叶鹰默默地转身。
“又想逃回自己的城堡吗?”耿杰清亮的声音在后面响起,“不会可以学啊!”
叶鹰没理他,径自走向自己的房间。
“喂喂喂,不带这样的,我帮你剪了头发让你重见天日,你做顿饭给我吃都不行?!”耿杰三步并作两步地过来,横身到他面前挡住路,一双眼睛不悦地眯了起来。
“……你自己就做的很好吃。我做的很难吃,你吃过的,你知道。”叶鹰伸手想拨开面前的男人,却又犹豫着不下手。
“不不不,”耿杰摇头,大眼睛晶晶亮,“我做饭给自己吃,是因为好吃;我想吃你做的饭,自然是因为你做的更好吃。”
“……”叶鹰谨慎地看着他,眼神突然充满了戒备。
耿杰盯着他一会儿,明白了他的意思,摇摇头:“我没有去调查过你,我所知道的所有你的信息,都是你自己告诉我的。”
说罢,耿杰牵起男人的手肘,往厨房拉去。
他身板比较小,力气却出奇大,叶鹰不想和他动手脚,便只能被拉着走。
“我这个人呢,”耿杰边走边碎碎念,“虽然有钱,但是有时候也很寂寞呢……因为鲜少有人懂得美食的艺术啊!在外面山珍海味,却吃的舌头发麻,都比不上家里自己煮的一碗面。我还专门去拜师学艺过,觉得自己手艺还行……嗯,我有一条很刁的舌头,调料多放少放一毫克,都觉得不对头;但这又是说不准的,大师一出手,都是‘适量’‘少许’‘一小碗’,根本没法用科学计量来做菜。但我平时哪里有那么多时间呢,你看我这么瘦,都是给饿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