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重聚
除夕夜,除旧迎新夜。农村没有大城市管理那么严格,并不禁止燃放鞭炮,从天黑起就不时可以听到劈啪作响,接近午夜爆竹声更是密集,到后来巨大的声响震耳欲聋完全听不见电话那端在说什么了。好在想说的能说的都已经说了,两人道了别就挂了电话各自忙碌去了。 陈清这边还好,十分清闲。过年走街访友的事以往都是卢秀云打理,加上陈晓宇他们孤儿寡母上门走动的亲戚其实并不多。再加上他们居住的这个村落主要姓李,随便拉一家只要是姓李的多半都能七拐八拐的算起亲戚,而陈家是少有的外来户,虽然已经传了三四代还是远远不能和李姓居民相比的。串门拜年的亲戚少,在天大亮之前就把该走的亲戚走了一个遍,之后基本就没有陈清什么事了。 而荣旭这边,他是家里的长子,初次主持家里的事务自然担子很重,但有大姐和二叔帮手,他学东西又一向很快,虽然辛苦了些,到底是上手了。人总是经历过历练才会成长,短短十几天的人情世故其中蕴含的道理却是一书架的书都塞不下的。等到荣家的事务基本处理完,老爷子拉不下脸留他,倒是方便了荣旭早早踏上回崔市的飞机。 等到陈清接到电话从睡梦中醒来,发现正是凌晨6点,他最近闲来无事打发时间就睡得多了,再加上冬日天亮的也慢,他都是7点才起。所以手机铃声响起的时候,他躺在被窝里,意识还有些迷糊,接通就问了句喂。 那边静了一下,才传出男人低磁惑人的声音,让陈清耳垂都红了:“阿清,我回来了。”熟悉的声音让陈清一下子清醒了,他把手机换了左手,坐起身来准备穿衣服:“什么时候回来的?到哪了?” “刚刚下飞机,正准备打车。” “嗯,之前和你说过的,我现在住在老家。这地方是乡下,不好找,你和司机师傅说到李庄村口下车,我去接你。” “好。”交代清楚陈清就挂了电话,专心穿好衣服。从他家到村口步行只有十几分钟的路程,搭车从飞机场到村口则差不多要三个小时。 陈清起床起得早,外面天色依然灰蒙蒙的,但一点也不让人觉得心情压抑,陈清舀些热水与冷水匀了刷牙洗脸,一番洗漱下来算是彻底清醒——没想到荣旭这么快就回来了…… 阿姨和晓宇也都是7点左右起,算算时间差不多了,陈清就洗手淘米开始做早餐。把精米和打碎的玉米粒麦仁绿豆掺在一起,先用大火煮沸再加了水用小火慢熬。间隙的时间陈清就打了面糊放进调料和葱花,另打匀一个鸡蛋,等油热了就把面糊下锅摊开铺匀,再浇上一层鸡蛋把面饼染成金色,很快就有香气扑鼻而来。这样煎出来的面饼表面有层金黄的鸡蛋皮,韧性十足极有嚼劲,很好地弥补了面糊煎饼的松软口感。 鸡蛋煎饼熟得快,陈清用大长尺子从中央挑起煎饼到面板上,再用菜刀切成方便用筷子夹着吃的小块。这时候粗粮粥也沸腾了第二次,陈清听到从房间里传出两人起身的声音,就把小火也关了,盛出一大份放进保温锅里保温,余下的盛进碗里端到桌子上。又找出碟子倒出些咸菜陪着粥和煎饼吃。 等卢秀云和陈晓宇洗漱好走进客厅却发现陈清已经坐在桌前就等他们到了开饭了。 “你这孩子……”卢秀云看着一桌用心的早餐不知道说什么好:“受伤了也不说,叫你回来过年就是想让你好好歇一歇,怎么这又忙上了?” “我是个闲不住的,最近已经够清闲了。”陈清笑笑把摆在圆桌中央的煎饼又朝他们方向推了推:“尝尝这煎饼。” “哥做的饭肯定是好吃的!”陈晓宇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一出卧室就闻到了这股让人口水直流的香气,闻言立马迫不及待的夹起两块嚼了两下就吞下去,还竖起大拇指赞道:“果然好吃!” “别嚼也不嚼直接咽了!”卢秀云只得嘱咐一句:“慢着吃!” 陈清有些哭笑不得:“你慢些吃,没人和你抢,不够了我再做。”陈晓宇这才一口饼一口粥慢慢吃起来。一顿饭吃完,已经是7点半。陈晓宇去看书了,卢秀云则抢了陈清洗碗的活让他好好休息去。 陈清只得坐在客厅开了电视,把声音调小以免打扰到晓宇看书,随便播个台就耐心看了下去。他的耐心一向很好,纵是最枯燥烦闷的广告都能津津有味看下去,现在看着精彩的相声小品,各台跨年晚会却怎么都看不进去,只不自觉地盯着电视机显示屏右上角的那个显示时间,看着秒位一个数字一个数字地变化,真真深切体会到了度日如年的感觉。 等待的时间漫长仿佛没有止境,好不容易熬到了8点,陈清实在坐不住,和阿姨说了一声就围上围巾出去了。卢秀云是赞成他多走走活动下的,闻言自然不会阻止。陈清穿了一件黑色的中长羽绒服,又系上同色的毛巾,合体的暗色衣衫愈发衬得他这段时间休养的好,本就白皙的皮肤多了红润血色,琥珀色的眼瞳温润清亮,精神气儿十足——荣旭坐在计程车前座,遥遥就望见了路边那抹修长身影。他身上没有着鲜亮的颜色,却比大红对子碧绿常青更吸引他的目光,让他只是看了一眼就不能移开。 陈清也望见了踏着鞭炮碎红纸片儿而来的绿皮小车,等车停了连忙上前几步。车前玻璃反光让他看不清车内坐的人是谁,直到车门打开一个高大身影干脆利落下了车,陈清提起的心才有了着落。脸上不自觉露出全然放松舒心的喜悦,陈清说了一句:“你来了!” 荣旭也回他一个大大的笑脸:“我来了。”他一下车,汽车也就倒退在宽敞的公路上转个弯驶走了。 “你手里是……”荣旭当初回京都除了证件皮夹什么都没带,可见他不是一个拖沓的人甚至可以说十分干练。但现在两手都是满满的行李,看着就觉得很重。陈清想接过帮忙,荣旭挑了两件给他拎着,剩余依然自己来拿。 “一些小东西。算是京都特产。过年时别人送的,家里多的吃不完,只好拜托你们帮忙了!”陈清细看发现都是常见的东西:蜂蜜、瓜果、点心……只是牌子十分有名。原本想要说别破费,结果居然是荣旭坐飞机专门带过来的,想拒绝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荣旭显然看出了沉默的陈清心思,不等他开口率先解释:“公司初八才恢复上班,你的饭馆也初八才恢复营业,我可是想一直叨扰三天的,总不能一直吃白食吧?再说给长辈拜年总要送礼的。”这段话于情于理实在让人挑不出错来,陈清张了张嘴又闭上,不知道如何拒绝,荣旭又加了一句:“公司的项目可能要比我预计的多花些时间,我也想在你那多借住些时间……所以送些礼贿赂贿赂你,到时候可别赶我走啊!”说完还对着陈清眨了眨眼,十分熟稔放松的样子。 陈清收到感染也轻松起来,难得回他一句:“都是你的道理。”又问:“早饭吃了没有?” “还没,等着尝你的手艺呢!”飞机上倒是提供快餐,可他不想吃,更愿空着肚子装陈清做的饭。 “我做了粗粮粥和鸡蛋煎饼,给你留着保温锅里,到家就可以直接吃。”陈清想了想又说:“如果不是必要,饭还是按点吃的好。”他开着面馆有时忙起来经常忘了吃饭,要么就是吃了几口就有顾客来只能暂且搁下,因此吃了不少凉饭。要不是他知道一个人生活的难处,一直吃养胃的食物,说不定早就折腾出胃病来了。荣旭比他小三岁,正是为事业拼搏的时候,他只希望他在辛苦的时候也记得照顾自己身体,别因为年轻撑得住就不在乎,否则到老了不知道要受多少罪。 “我听你的。”荣旭闻言一点都不犹豫,直接点头应了,他相信陈清就如同陈清相信他一样,彼此都是真心为了对方好。 陈清闻言没有说话,只是面上红润多了几分。两人默默无言沿着公路走了十几分钟,最后在一座砖瓦二幢小楼前停下,左右都是这两年新盖的楼房,愈发衬得这座已经几十寿龄的老房子破旧,陈清心中难免有些忐忑。虽然他从来不觉得自己出身有什么不好,也知道荣旭不是嫌贫爱富的人,却还是担心害怕对方因此轻视自己——只因为在乎,太在乎,在乎自己在这人心中是什么样子,不想让他看到自己差的一面…… “房子很大。”荣旭看了眼得出一句结论,很客观。他是知道陈清没有想要这座房子心思的,在陈清心里这个房子最多也只是他童年记忆的载体,并不能称为“家”。因为和陈清关系不大,荣旭心中也就没什么感觉。 “嗯,有三间门面房,后面还有一个几十平的院子。等这边热闹起来,房价应该会涨很多。”陈清边说边带着荣旭推门走进院子。 到了客厅,正碰上陈弟弟刚从自己房间出来找水果吃,他身体仍处于发育期,吃得多也饿得快。陈清和荣旭推门进来他正端着一盘洗净切好的苹果朝陈清房间走,想给他哥送一盘,却看到他哥带着一个高大男人走进院子,一时控制不住声音惊叫:“你怎么来了?!” 第38章:老家 眼看着陈弟弟不敢置信瞪大了眼睛,荣小爷突然觉得本就很好的心情更好了,挑挑眉没说话。卢秀云正在房里收拾被罩床单之类刚刚洗好还没叠起的衣物,听到陈晓宇的声音就连忙穿了拖鞋出来看是什么情况,这一出房门就看到一个近190公分的高大男人站在陈清旁边,俊秀挺拔,双手慢慢提了一堆的礼品。 “小清,这是……”卢秀云是地地道道的农民,对与这里格格不入的荣旭有种天然的敬畏,看着对方显然简直不菲的衣物都有种手不知该放哪里好的感觉。 “阿姨,这是我的朋友,他叫荣旭。荣旭,这是我的阿姨。”陈清边说边带着荣旭走进客厅,两人把手里的礼品都放到长椅上。荣旭本想伸手但想想不合适,就直接弯腰鞠了一个躬,惊得卢秀云连忙扶着他阻止,刚刚的疏远倒是消失不少。 她还是第一次见陈清带朋友回来,心里说不出的欣慰。离近看,仔细观察一番就能发现这个叫“荣旭”的年轻人虽然样貌和气势都不俗,一看就不是普通家庭能养出来的孩子,但极有礼貌也好说话,双目清明至少像个踏实正直的人。而且一笑起来还有两个酒窝,至少在卢秀云看来是个很不错的孩子,就露出几分真心的笑容来:“小清一向是个闷葫芦喜欢把什么都憋在心里的,性子又扭,平时多亏你照顾,没给你添麻烦吧?” “阿姨说的什么话?应该说都是我麻烦阿清才对,他可帮了我不少忙。这次没有先打招呼就上门拜访,是我太唐突了。”荣旭笑容更胜,脸上的两枚酒窝也陷得更深了,看的一边的陈弟弟心火上涌,恨不得拿手里叉子戳他几下——你就装吧! 长辈大都是喜欢相貌好有能力又守礼的孩子的,就算不喜欢,看到这么一个孩子至少不会讨厌,卢秀云也不例外,闻言连连摆手:“没事没事!要是得闲就多住几天,小清这几天正闲得发慌呢!千万别客气!” “既然阿姨也这么说,我就厚着脸皮叨扰几天了!阿姨可别到时候嫌我吃得多啊!”看起来这么优秀的一个孩子一口一个阿姨叫的亲热无比,可把一直觉得陈清太懂事晓宇太调皮没有好好享受过晚辈奉承的卢秀云叫的飘飘然,笑的合不拢嘴连连道:“饭绝对管够!你就放开肚皮吃吧!” “咔吧!”陈弟弟一口把叉子叉住的一瓣苹果咬成两半,咬牙切齿嚼苹果的样子不像是在嚼苹果倒像是在啃骨头——而且是荣旭的骨头。眼看着那人三言两语就把他妈哄得直接省了姓叫他“小旭”,开口就是甜言蜜语仿佛那天板着一张阎王脸又高傲毒舌的是另外一个人……两面三刀!厚颜无耻!陈弟弟双眼冒火咽下口里的就把叉子上剩下的一半也咬进嘴里狠狠咬碎:现在不止他哥,连他妈都被骗了…… 一番闲聊让卢秀云心情大好,真心为陈清交到一个不错的朋友高兴,而且他这个朋友还那么能干,要是陈清出什么事了也能帮上他——这不是咒陈清,更不是势力,是单纯地为陈清高兴。她一直觉得自己母子亏待陈清太多,所以凡是看到陈清过的更好都会打心眼儿里替他高兴。 眼看着自己已经和荣旭说了半天话,卢秀云这才想起客人还一直站着,连忙招呼荣旭:“看我这记性,你坐!坐!我去端水果瓜子来!”说着转头望见陈弟弟正端着盘子吃的咔吧作响,顿时有种气都提不上来的无力感——如果她懂网络词汇,就知道可以用两个字来表达自己现在的心情:扶额。 一手把只剩寥寥几瓣苹果的盘子从陈弟弟手里夺走,卢秀云都不知道要说什么好了。她这个儿子从小就聪明也好学,成绩从来没让她督促过,勤勤恳恳最后还考上了一本大学。他们这,就是整个崔市3万多人考上一本的也只有不到400,最后录取的更是只有200多。有个大学生儿子她就是在外面摆小摊都觉得自己腰杆比别人挺得直些。但知子莫若母,她也知道自己这个儿子从小认死理儿,说白了就是脑子里缺根弦儿,有时候强的跟牛似的,还没眼色。就像现在,她和他哥朋友说话他不上来叫声“大哥”什么打声招呼,客人还站着他不看坐反而端着盘子自己在那吃的香,真是…… “叫声哥!”卢秀云扯扯陈晓宇袖子。荣旭闻言挑一挑嘴角笑看着陈晓宇,似乎真有打算听他叫声哥,没有推脱的意思。陈晓宇顿时憋红了脸,偏偏此时又被他妈扯了下袖子,陈弟弟眼珠转转对着陈清方向叫了一声“哥!”就抢走卢秀云手里盘子躲回房间去了。 “你这孩子……”卢秀云手上一轻待要训斥却见陈晓宇已经躲回房间去了,想要上去敲门被陈清拦住。 陈清也是觉得无奈又好笑,他刚刚站在一边看阿姨和荣旭说话,说着说着就扯到了晓宇。论年纪荣旭比他大6、7岁叫声哥也不差,但想着晓宇刚刚看自己的一眼和他的口气中都带上了求救,陈清顿时心下一软,这还是他这个弟弟第一次拜托自己……就帮帮他吧!再说,也不是什么大事。荣旭只是想要捉弄他一下,就是晓宇不叫,他也不会生气。 陈清拦下阿姨就劝说道:“算了吧!小孩子脸皮薄叫不出来,以后就好了。”因为陈晓宇自小虽然调皮却是不闹事的,卢秀云也从来没打过他,现在孩子长大了要给他留面子,更不可能动手了。她也就是想追过去口上训两句,既然现在陈清说了情,她也就顺台阶下了。反正,也的确不是什么大事…… “这孩子都是被我惯坏了……”卢秀云说这话的时候带着几分自责又有几分自豪:因为陈晓宇考上一本大学也说明她教得好。 “晓宇已经很勤奋了,这都放假还一直看书学习呢!”陈清就顺着卢秀云的意思又劝了一句。 卢秀云脸上不禁露出身为母亲被人夸了孩子的自豪来,不过还是不好意思王婆卖瓜自卖自夸,只说:“还是你最懂事,从来不让我担心。” 最让父母省心的孩子,通常也是得到父母关爱最少的孩子。会叫的鸟儿才会有虫吃。陈清后来越来越浅淡的存在感也和这脱不了关系。 心情大好的卢秀云又客气交代荣旭两句就回屋了,留下与他相熟的陈清陪客。因为心情好她也就没注意到陈清猛然低落下来的情绪,但一直默默关注陈清的荣旭感觉到了。他稍稍一想就明白了这其中的缘由,却不知该如何劝——毕竟和失去至亲的悲痛相比,所有的安慰都太过苍白无力。 劝不了,荣旭只好转移陈清的注意力,他摸着平平如也的腹部做出一副饿的没力气的样子,把下巴都搁到了陈清肩膀上,因为他比陈清高出一个头,要做这个动作必须弓着腰下颌才能触到陈清肩膀。他就在陈清耳边用很夸张的语气抱怨:“我还没吃饭呢!你说给我留的饭在哪呢?不会是要改主意藏起来不给我吃了吧?” “就是给你留的,我藏它干嘛?”陈清被转移了注意力又听到荣旭这么耍宝的话,不禁失笑,又说:“你别压着我,我去给你拿。” “不要!我和你一起去!我要看着你别趁我不注意把饭全吃了!”说着还厚着脸皮伸手把陈清腰也抱住了。 “你当我是你呢!”陈清难得笑骂荣旭一句。他如今气色好,面容白皙红润,一笑起来更是给容貌添色不少,琥珀色的眼瞳顾盼间光波流转颇有几分春波潋滟,满室生馨的感觉,把荣旭看的一下子愣住,胸腔里那颗心剧烈跳动起来,一双本就因为五官深邃而显得幽深的眼睛更是色泽加深不少。荣旭埋头进陈清后颈,满满呼吸到的都是陈清身上独有的清香,不浓,却悠长舒心,揽住陈清腰的双手也不自觉紧了紧。 隔着冬天的厚重衣物,陈清倒是完全没察觉到荣旭胸腔里那颗心跳的飞快,只是对自己现在好像背了一个大布偶的形象觉得很囧。腰际的手臂跟钢筋似的皮肉极硬又缠得紧,扯不开,荣旭还用毛茸茸的脑袋在自己颈间蹭了几下,被发梢扫过的肌肤都是痒痒的。 无法,陈清只好带着背后那个突然耍赖的“荣旭牌”大布偶朝厨房走去,好在荣旭有配合的迈步没真让他背或者拖着他走,要不然陈清真要担心一下自己的力气足不足以拉得动这位荣小爷了。 陈清在保温锅里加了开水把粗粮粥和鸡蛋煎饼放进去,又通上电一直保着温。所以现在断了电拿出来还热得烫手,因为碗口盖了厚厚一层纱布堵住锅盖上下滴的水珠,搁置的时间又不长,粥和煎茄子都没受什么影响。 荣旭也是真的饿了,想着自己皮厚抢在陈清前面不用纱布垫手拿出了盛粥的碗和盛煎饼的盘子照陈清指示端到客厅桌子上。陈清把高压锅里热水倒进水池,正好一会用来洗碗,然后就陪着荣旭坐在桌子边,看他大口吃饼喝粥。 加了粗粮的粥少了粘稠口感,反而多了可嚼的玉米粒和麦仁绿豆,再配上煎的金黄倍有嚼劲的鸡蛋煎饼加上爽口的咸菜,一口下去十分让人满足。荣旭解决了一大碗粥和一大盘鸡蛋煎饼,抬头又看见陈清脸上带着他自己都不知道的温和笑容,心中终于饱足起来。这些天因为饭菜不对胃口和家事忙碌带来的疲惫都被一口一口填的满满的,幸福到不可思议。 第39章:李庄 也许是许久没有吃到陈清手艺的缘故,荣旭从闻到香气开始就觉得格外饥饿——不只是生理上的,也有心理作用。把所有饭菜解决了,荣旭才觉得饱了7分,可是心理上已经获得满足,生理上这小小的遗憾就可以忽略了。 陈清也看出了荣旭的意犹未尽,边收拾碗碟边说:“这是早餐,再过两个小时就吃午饭了,还是别吃太饱的好。”农村吃饭普遍比较早,一般都是12点左右,现在已经快10点了。 荣旭点点头,也起身帮陈清收拾。这些都是他帮忙做惯了的,陈清也不以为意任他动作。把所有碗筷锅具洗刷好也不过用了十几分钟,眼看着时间还早,两人总不好干坐着,陈清就询问荣旭的意见:“你刚从飞机上下来又赶车的,累不累?要不要先休息一会?还是出去走走?” 和你在一起怎么会累……荣旭摇摇头:“我们出去走走吧!我也好奇你的老家是什么样子。”陈清打量荣旭看他双眼清亮有神,脸上毫无疲色,确是精力充足的样子,又打量他身上穿着发现还是灰色羊毛衫配棕色大衣的装扮就回房取了一个灰色围巾出来,垫着脚尖给荣旭围上,顺便抚平了他露出的衬衫衣领:“外面风大,据说一会要下雪的,就系上吧。” 灰色的针织围巾厚实干净,不埋进去就可以满满嗅到陈清身上独有的清新皂香,对荣旭来说比上好的精油都能提神解乏,又看着陈清穿了厚厚的羽绒服,颈间也围了一条褐色围巾,就没有拒绝。对视笑笑,两人一前一后出了屋子。 李庄很小,只有三条街那么大。附近还有很多像李庄一样的小村子,但比李庄更里面,没有临着公路,发展远没有李庄好。所以李庄有着附近唯一的一所小学,这附近的父母也都把孩子送到这里上学,除了个别想要孩子有更好发展的会在崔市租房子在崔市第一小学上学。陈清的小学自然是在李庄小学上的,他带荣旭逛的第一个地方也是这里。 相隔20余年,李庄小学早已不复当年的样子。从紧闭的铁栅栏大门可以望见里面林立的两座高楼,还有行道树,花坛,操场……历历在目。但是大门就是新装的,以前可没有这么一扇门。陈清只能无奈笑笑:“现在是连进去都不行了。” “不进去也没事,不是变了很多吗?你就给我说说吧!”荣旭倒是不以为意,他对陈清生活过的地方很感兴趣也只是因为那是陈清生活过的地方而已,荒滩戈壁、丛林四野他还有什么景色没见过?不过是过眼云烟而已,这么多年在他心目中能停留下来还将一直驻留下去的——也唯有眼前这一人而已。所以,他其实是更愿意听陈清说一说的,听听他的声音,他的往事,他的感情。 这里曾是他生活了5年的地方,除了家呆过最久的地方,不说一砖一瓦都有感情也是保留了不少回忆的地方。听到荣旭这么说,心中没有感概是不可能的。陈清就从通往教学楼的路面开始说起:“这里以前是没有铺地砖的,都是泥土路,一下雨我们都要穿了胶鞋来上课,有时候踩进泥坑里半天拔不出来,最后好不容易拔出来了却是只有脚,鞋子还在泥坑里。” “花坛、行道树……这些也都是以前没有的。教学楼以前只是两座低矮阴暗的瓦房,桌子也是高矮不齐,坐的椅子都是我们从自家带来的,学期末再搬回家去。我还记得一年级时教我语文的那个老教师,因为我拿笔姿势不对用尺子敲过我手心,当时肿了好高,都把我给疼哭了。”说到这里陈清有些羞赧笑了笑,随即变得苦涩和失落起来:“20多年过去,那位老教师怕是已经不在了……” “红白喜事。老人家寿终而去也不是坏事。”荣旭瞟见操场边上那棵参天杨树就跳开话题:“那棵树应该长了很多年了吧?” 陈清循着荣旭眼神看去,点头:“我初入学的时候它就在那里了,这些年过去,看起来变化最小的也就只有它了。”虽然每年的叶子都是新的,从来不和往年的重样,树干上年轮也增加了20多圈,但外表到底还是参天大树的样子。没被砍伐,也依然生机勃勃——只是冬日里看不出来,只能看见枝干上都铺了一层还没融化的积雪。人常走的路面积雪都已经化尽了,现在也只有房顶屋檐,花坛树枝上有些白色,如果一会儿下了雪就又要在外面包一层银色了。 李庄除了这所小学还有另外一个著名的地方,那就是一座庙。往年每年农历三月初八的日子,都是李庄一年当中最热闹的日子,因为这天要赶庙会。附近的人都会往这赶,一些小商贩和戏班子甚至都要提前两天来——那时候已经开始热闹了,也要做些准备。陈清家原来开过旅社,比别人对这些更清楚。 等到逢会那天,才是真正的热闹。整整三条街都被人流挤得满满的,说摩肩擦踵一点也不为过。有些地方都要使劲挤着才能从人流的夹缝里挤过去,搭建了戏班子的地方尤其如此。在戏台下,有用小铁皮锅卖麦芽糖的花白老人,也有卖核桃手链等小饰品的走贩,还有炒凉粉、棉花糖……搭了帐篷热火朝天的炸糖糕,都是当年小陈清的最爱。 现炸出来的金黄糖糕,外酥内软,里面都是砂糖融化的糖水,吃的时候要尤其小心。必须先咬个小口,边吹气边把糖水吸尽了,才能大口享用这么一番折腾下来已经没有那么烫的糖糕。往往一个吃下去都是意犹未尽想吃第二个——除非你真的是极不喜爱甜食才会放过去。卖糖糕的地方也有炸咸的菜角,里面放了粉丝、豆腐、韭菜,只是远没有糖糕那样讨小孩子喜欢,一般只有大人买来吃。 两人边走边说,其实都是陈清在说,这大概是他从小到大第一次一口气说这么多话还有意犹未尽的感觉。荣旭含笑说着,色泽极深的眼眸中隐约有亮光闪烁,里面包含的全然是鼓励和肯定。陈清有轻度的自闭和人群恐惧症这并不难发现,所以荣旭是一直暗暗引导陈清多说话的。 那么多人中陈清只和自己有话说,愿意说,被心上人这样看重说不高兴是不可能的。但陈清是一个独立的个体,他不能把他当做自己一个人的禁脔,他希望陈清能彻底放下心中负担,变得开朗乐观,至少要明白生活中有那么多美好是值得他去体验和拥有,他想成为照亮陈清心中那片阴霾的阳光——他希望给陈清经得起岁月考验真正的幸福。 说话间,两人已经走到了寺庙前。陈清把戏班子往年搭台子的地方指给荣旭看,正是对着庙门的方向。过年和庙会时一样,都是寺庙一年中最忙碌的时候,因为这时候来庙里上香的人最多,所以寺门一直是开着的。 “我们进去看看吧!这么多年,也不知道变了多少……”陈清率先迈步,荣旭也并肩跟上。一道金漆朱门后是宽广的院子,原中央是偌大的香坛,梵香袅袅,离远了看不清明细。香坛边还堆着来不及清理走的香灰,倒是勾起陈清一件糗事的回忆来。 “那些香灰看着没冒热气,其实内部还是火热,要是不知道踩进去就会吃了大亏。”陈清对荣旭说,荣旭点头,他以前还在部队时有时候出任务没带足够取火用具,就把快燃尽的篝火木柴用灰烬盖上厚厚一层,这样就可以保住大半明星,再用时撒些纸屑就可以把火弄大。 “我那时候什么都不知道,和我妈一起来上香,趁她不注意我想出去玩,一时疲懒想挑近路就从香灰堆里走了过去,灌了一鞋香灰。” 荣旭闻言差点倒吸一口凉气:刚从香坛清理出来的香灰温度和火焰相差也没多少,直接跳进去……那不是相当于直接跳火里吗?! “是啊,”陈清有些不好意思地苦笑:“就算隔了一层鞋子没碰到多少,也把我烫的两脚通红,回去就发起高烧,上吐下泻好多天才好。以后就不敢那么顽皮偷懒了。”吃了大教训总会记得格外清楚些,以后才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所以说“吃一堑,长一智”。 李庄这座庙,最中间的屋子是佛祖释迦摩尼,左边是观音菩萨、盘古、四大天王等神明,右边是十殿阎罗里的第九殿平等王和第十殿转轮王,据说以后会慢慢补齐前面的八位阎罗金身。院子左边的新屋子里则泥塑了地狱的十八狱,还有钩眼拔舌灌迷魂汤等各种刑罚,景象极具震慑力,想是想让活着的人知道人死后要遭受的诸般苦楚,以作为警戒活着的时候少犯些错事。 虽然两人都不是那封建迷信的人,不信鬼神,但对鬼神有敬畏之心,因此看过几个殿时都合手拜了拜。从寺庙出来,时间也已经不早了,两人就朝来时的方向走去——差不多也要开始准备午饭了…… 午饭陈清准备做道羊肉白菜汤和山药炒牛肉,再来两道素菜醋溜白菜和清炒笋瓜。在寒冷的冬日喝一碗羊肉汤不仅暖身而且养胃,加入白菜可以减少油腻口感并提升汤的鲜味。山药更是有着“养身中药”之称,经常被拿来做食疗主菜,有着健脾补肺、益胃补肾、聪耳明目等功效,和带着热毒的牛肉互补做出来的山药炒牛肉对身体也是极好的。醋溜白菜开胃,清炒笋瓜则口感脆爽,而且都极为下饭。 吃午饭的时候陈弟弟也终于不再躲着从房间里出来了,卢秀云也忘了早上那回事不再吵他。四个人围着方桌而坐,因为陈清和荣旭相熟坐在一边,陈晓宇和卢秀云坐在一边。开饭后卢秀云坐的远不方便,就让坐在荣旭旁边的陈清给荣旭多夹菜,生怕他拘谨吃不好。(陈弟弟:妈,你多虑了……) 午饭吃到一半的时候,天色果然阴暗下来,厚厚的铅云压的很低,大片的雪花结群飘落,很快就把苍茫大地染成一片银色——下雪了。 第40章:情动 一顿饭也算吃的宾客尽欢,吃完的时候已经接近2点。外面地上铺了层清晰的白色,还不断有大片雪花簌簌作响落下来,似乎有越下越大的意思。 “瑞雪兆丰年,是好事。”因为阿姨揽下了洗碗的活,陈清抢不过,荣旭是客更是被推到厨房外面让他去吃桌台上的瓜果点心。陈清站在窗前看着外面雪花出神,就被荣旭一句话换了回来,不自觉也挑唇笑了:“确实是好事。不过下午就不能出去了。”虽说李庄就那么大,上午走了两个小时已经差不多逛了个遍。 “我还不知道你房间是哪个呢?” 陈家这幢房子盖的早,占地面积倒是不小,但是院子就有七八十平,加上房屋都有100多平。只是盖的太早,临街的几件门面房虽是二层,顶子却是瓦片的,和现在完全由水泥钢筋浇筑的又不同,有的地方损坏了来不及修理,阴天下雨还会有些漏水。陈清的卧室就在二楼,是间坐北朝南的屋子,墙体厚实,冬暖夏凉。 陈清带着荣旭推门进来,把门关上阻隔了走廊上的冷气,两人都觉得温暖不少。荣旭也有些好奇不动声色地打量房间,发现房间布置极为简单,除了一些必须的生活用品竟没有多少别的东西,和他的房间有的一拼。一些角落还有些积灰,显然是许久不曾住人直到陈清不久前回来过年才打扫过……想到这里,荣旭眸色暗了暗,却是没说什么。 看着荣旭打量屋子,陈清也知道房间显得太空旷了,不过这一切还都是他收拾的。见荣旭情绪有些低落他略微想一想就明白荣旭应该是在为他打抱不平,心中熨帖,弯腰从床下拉出两个大大的木箱来:“摆在外面我又不常回来的,只是积灰,清理起来也麻烦,所以就紧着舍不得扔又一时用不到的装到这两个箱子里了。” 荣旭闻言点点头,面色平缓很多,帮着陈清把两个木箱都拉到空旷些的地方,打开了盖子。陈清就捡着有趣的东西一样样拿出来和荣旭说它们的来历,倒是找到了不少话题。东西一一拿出来或摆在床上或摆在桌上,箱子里的挤压慢慢减了,最后露出一个原木花纹装饰的相册来。荣旭随手拿了交到陈清手里,陈清打开一看果然是熟悉的音容笑貌,不禁惊喜叫了一声:“原来是放箱子里了,怪不得我一直找不到!” 说完对上荣旭含笑的双眼陈清就把相册在两人面前的床被上摊开了,映入眼帘的第一页就是一张彩色的全家福,一家三口倒是不难认,尤其陈清五官轮廓都和他母亲极像,荣旭一下子就把视线集中到被抱在女子膝上的男童身上,估摸着照片上的陈清年纪大概只有2、3岁,皮肤有些黑,头发稀疏微黄,不知道因为什么哭皱了小脸,怎么看都有些可怜巴巴的味道。在荣旭看来简直恨不得抱进怀里好好安抚一番,只心想:不愧是他荣小爷看上的媳妇儿,就连2岁的时候都比别人家的可爱…… 翻过去第二页却是陈清的单身照,大约5岁的孩童坐在一个硕大的布偶大狗上面,双手扯着大狗耳朵直直看着镜头,眼神却是无辜又清澈,皮肤比上张照片白了许多,头发也开始朝乌黑浓密靠拢。虽然不得亲眼看到也可以想见当时的情况,尚不知事的陈清听了大人话一板一眼照做,坐到了布偶大狗上小人儿不知道看哪里好,还是摄影师按快门的时候唤了一声,小陈清就呆萌地看过来,恰好被照片捕捉到了这一刻……不自觉脑补了当时的情景,荣旭被自己的胡猜乱想逗乐了,轻笑一声音色低沉。 陈清却是被荣旭看到第一页的时候就有些坐不住,等到他翻至第二页甚至笑出了声,小巧圆润的耳垂到脸颊脖颈都是红的滴血了。慌忙伸手就把相册后翻了许多页,边翻边解释:“前面没有什么好看的……”说是这么说,荣旭眼神好还是在翻阅间把其间照片看了个大概,其中还有一张给小陈清额间贴了红点几乎扮成哪吒三太子的照片……难怪不给看啊……荣小爷有些遗憾的想,其实无论媳妇儿什么样在他心中都是最可爱的——嗯,有露小屁股或者小JJ的照片么? 一本不厚的相册,就是边翻边说回忆中的故事,也是不大一会就翻完了,陈清如释重负,荣小爷却是意犹未尽稍有遗憾:木有露小屁股和小JJ的照片…… 这时候也到了吃晚饭的时间,农村没有什么夜生活,尤其现在还在过年期间,又下了雪,天一黑街道上基本就没有什么人了,因此大家都吃得早睡得早,只等明日再早起。晚饭是卢秀云做的,虽说明知自己手艺比不得开饭馆的陈清,但她同意陈晓宇接他哥回来可是回来养身体而不是做活的,当然不能想当然把做饭的事都推给陈清做。她一直心心念着要补偿陈清,自然是不愿意苛待他的。 晚饭的味道和中午不能比,好在众人都十分给面子,荣旭更是接连吃了两个过年蒸的大馍,连赞好吃,哄得卢秀云合不拢嘴,一直让他不要客气尽管吃。陈弟弟则是默默狠狠咬了口手上大馍,脸颊都被塞得满满的鼓成包子,不知道是把手中的大馍当成了谁。一顿饭吃的还算热闹,吃完又收拾一番做了洗漱,又在客厅看了一会儿电视消食,众人就要睡下了。 陈家房子虽多,原来也开过旅馆,但近年来随着房子不断破旧下去,村东头又有新的旅馆兴起来,生意越发不好再加上平日家中只有卢秀云一人,这旅馆的生意就不再做了。所以偌大的楼院虽然房间众多,却是只有几个常住人或储放物品的房间才常打扫,其余房间都落了厚厚一层灰。荣旭的到来没有提前打招呼,现在再打扫费工夫不说也不是打扫了就能立即住人的——那么多灰尘浊气,总要通风一段时间。 荣旭不想这么麻烦,陈清就直接和阿姨说了:“反正他也只住三天两晚,就和我挤一挤吧!”想着陈清那间卧室木床也不小,睡两个大男人绰绰有余,卢秀云也就顺水推舟。只是陈清原来只盖了两床棉被,卢秀云就又找出一床前天大晴的时候晒过的厚被子抱了过去给两人压风。 陈清和荣旭早就同床惯了,也不觉得现在这样有什么不妥,陈弟弟眼看着他妈抱着棉被进去出来还贴心的带上门躲进房间咬牙捶墙且暂且不提。 农村的夜是极静也是极黑的,只是今天下了大雪,地面屋檐都积了厚厚一层白色,反射的银光倒是照亮不少。陈清和荣旭睡在同一头,不知为何翻来覆去半天睡不着,想是床头正对着窗户,那窗帘不够厚实遮挡不住银辉眼皮子太亮了…… “阿清。”耳边除了簌簌落雪与偶尔传来远处的枝桠被积雪压断的声音都显得这个夜晚太过安静,仿佛紧贴着耳边响起的声音就显得格外响亮,陈清一下子僵住身体,面色赤红满是歉意:“我翻身吵到你了?”说着转过身来与荣旭面对面了。 “没有,我也睡不着。……你冷吗?”荣旭想起以前陈清老是手脚冰凉不自觉蜷缩的睡姿,就伸手到陈清被窝里去摸他的手看是否冰凉——两人虽然同床还是和崔市时一样,是各自一个被窝的——陈清反应不及被握住,正要说什么已经听见荣旭做了结论:“是有些凉,脚也这么冰?”说完一个高大炙热的身子就挤到陈清被窝里来了,结实有力的长腿更是直接一伸把陈清双腿连同双脚包住,手也包了陈清手心拉近自己怀里暖着——几乎是把陈清整个人包进怀里了。 陈清也没想到荣旭动作这么利落,其实他手脚虽然有些凉却是算不上冰的,也不会冻的睡不着——虽说以前经常如此,最近好好休养了身子却是比以前要好得多了。只是荣旭关心他甚至用自己体温帮他保暖,陈清心中触动也不好拒绝,只能默默应了。 良久,陈清觉得自己手心脚心都出了汗,才抬头想要告知荣旭自己已经不冷了,没料想荣旭紧紧包住他腿脚的一条长腿突然向上动了动,膝盖恰好抵在他腿间尴尬的地方,而且似乎感觉到那里触感与他处不同格外柔软甚至还用膝盖研磨了下那处——陈清一下子僵住了。 好在荣旭膝盖只研磨了一下就停在那里不再动,只是隔着衣物也能感觉到荣旭肌肉的温度,他们又是大半个身子相贴的,被包住手背传来的粗粝质感不知为何让陈清猛然想起那次这双手握住他那里揉捏摩挲的事……更糟的是,这样回忆着回忆着他那处居然慢慢立起来了! 他哪里知道这是身体的食髓知味。以前几乎没自己摸过一直忍着倒是没什么,可是忍久了其实对身体也是不好的,上次被荣旭摸着发了出来,身体里挤压的都泄了出去,倒是一时轻松。现在相距那天已经一个多月,如今又加上肌肤接触,黑暗中那些记忆就愈发鲜明起来,连身体那处都蠢蠢欲动了。 陈清一时尴尬莫名,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只想着千万不能让荣旭知道才好,就想悄悄转个身背对荣旭侧身睡了也好遮挡一二,谁曾想荣旭半压着他身子一开始没使劲,他一动那压制的力道就多两分,陈清加四分力,压制的力道也就多了四分——虽然同是四分,陈清的四分和荣旭的四分自然是不能相提并论的。 手脚身体都被压得死死的,陈清又不好冒着吵醒荣旭的危险花大力气,只好暗自较劲。却不知是不是一时力道大了,陈清感到呼吸间拂在自己额头的气息猛然重了,随即,感应般的,贴在陈清腰间处有样事物也慢慢立了起来,硬硬的顶在陈清腰际。火热肿胀,顶端湿润,陈清身体明显更僵硬,腰那里确实不自主酸了。 “原来阿清睡不着是因为这个啊……”荣旭闭眼假寐了一会,时机差不多了就装作被陈清动作吵醒的样子调笑。因为在床上躺了一会,声音比平日还要低沉磁性一些,尤其此时陈清又是不自觉动了情,这声音连着呼出的热气一起拂在他耳边,圆润小巧的耳垂立即就红了,就连白皙的双颊脖颈都是绯红一片,映着窗户设进来的蒙蒙银辉更显得秀色可餐,引得荣小爷食指大动只想把晚餐时没有得到的饱足补回来。 第41章:亲密 那只结有薄茧的手掌轻易就沿着陈清宽松的裤腰摸了进去,仿佛练习过千百次一样驾轻就熟握住了陈清已经半硬立起的那处,想到自己上次这么亲密无间已经是一个多月前,心中不是不激动的,只是怀里的人身子僵硬提醒着他还要慢慢来才是。 心中一动,荣旭就大手上下套动几下将半硬的柔软引得全立起来了,陈清获得自由的手盖在他手掌上面却是没有力气拉开,只能任由荣旭动作,乍看就像陈清拉着荣旭的手主动一样。身体的愉悦是骗不了人的,陈清感觉自己仿佛浸泡在热水里,水流柔软温度适宜如羽毛般拂过他的肌肤,又仿佛有着层层叠叠的波浪拍在他全身上下,三百六十个毛孔无一不熨帖。只是随着荣旭动作加快,陈清感觉那包裹全身的温水渐渐沸腾起来,到最后自己仿佛都成了座活火山,正酝酿着要喷出岩浆。 意识不大清醒的时候,有一只手拉着他,然后,他的手接触到一个滚烫坚硬的事物,下意识握住。想是用力有些大了,他听见一个低沉粗重不少的声音贴在耳边告诉他:“要轻些……由下至上……套住……慢慢来……对……” 那声音是陈清熟悉的,意识迷茫中就不自觉听着照做,甚至不由自主学了荣旭抚弄他的动作用到荣旭身上,虽然动作青涩,但只要想着是那人手摸在身上荣小爷就激动地更硬了。 圈住自己挺立不断套动的动作渐渐快了,顶端被这太过刺激的快感勾出了眼泪,底下的两颗可爱圆球也被照顾的无微不至,白浊终于喷发出来的时候陈清额头紧贴在荣旭颈间,满满嗅着属于他的炙热气息,心跳的几乎出了胸腔,甚至控制不住地流出泪来。终于发泄出来,陈清只觉得这次比上次还要烧人,好像有个地方被燃起了大火且不断有人向其中添薪加柴助火烧的越来越旺,最后稍一点拨这火就会沾到他的身上,让他被火焰吞噬。 肌肤相贴,荣旭明显感觉到了颈间的湿意,他没再说话,只是低头在陈清颤动的眼皮上印下一个吻。薄薄的一层皮肤完全遮挡不了荣旭双唇的热度,让无处可去的眼瞳在眼皮下滚动瑟瑟发抖,看起来十分可怜。荣旭就默不作声沿着陈清眼角的湿痕一个吻一个吻地向下,顿住一下,炙热的双唇贴上了陈清微凉的双唇。 四唇相贴,柔软却也柔韧,而且有着独属于陈清的香甜,碾转反侧,温柔缱绻。一个个吻落下来的时候,陈清心中似乎明白了什么,更是清楚感觉到了在吻上他的双唇前的那刻驻留,不久,但已经足够让他思考:是接受接下来的,还是拒绝——荣旭把这个选择交到了他的手中。 也许是肌肤相贴的感觉太过美好让人沉溺,也许是印在脸上的吻太过温柔让他不舍,也许是害怕自己会被火焰烧的尸骨无存想要有人作伴……陈清没有拒绝,他甚至微微开启了唇齿迎接荣旭的入侵,只有不住颤抖的纤长双睫暴露了他的紧张和内心的剧烈挣扎。 夜色太浓,从窗户映设进来的银光照亮荣旭立体的五官,也让他脸上阴影处更加黑暗,陈清紧闭了双眼也就更不可能发现荣旭在感受到为他开启的唇时脸上毫不掩饰的狂喜以及——骤然变得色泽更深的眼眸和幽深处不住想要掠夺更多的欲望。 他不是一条供人豢养逗乐的家犬,而是从小就放养的野狼,纵然遇到陈清之后愿意忠犬般守护他左右,但狼和狗毕竟不同,装的再像也改变不了掠夺和贪食的本性。狗可以满足于狗粮和主人偶尔的抚摸,狼却是要吃肉而且全然占有对方的。他愿意为了陈清而忍,但当陈清对他露出柔软的腹部他又要克服多大的诱惑才能忍住不吃下这顿心心念着的美餐?如果陈清愿意接受他,他又为什么还要继续忍? 心里一直高筑的堤坝骤然轰塌,奔流而出的汪洋淹没了他,暗流、漩涡都在不住拉扯他到更深处沉溺。荣旭饿狼般勾动陈清献出的唇舌,掬走其口间花蜜般的津液饕餮入腹,却解不了多少饥渴只是让他双眼都不自觉绿了想要吞食更多,在用力一允之后就放开陈清已然被允得发麻的唇舌沿着脖颈喉结一路吻了下去。 陈清唇舌被用力吸允得火辣一时合拢不了,好在口间津液全被荣旭贪食殆尽一时半刻倒是不会立即有尴尬的口水流下,只是被激烈的吻夺去意识,艰难握住荣旭肿胀的手早是不自觉停了动作,如今荣旭一动把半个身子都压在他身上,已经酸软的手腕就被荣旭轻轻拿开放在身边,却是不知何时扯下了陈清睡裤与他已经泻出又恢复柔软一团的那处抵在一起不住摩擦。 紧闭的棉被,呼吸间全是刚刚泻出的麝香味和彼此的气味,陈清的呼吸也变得不稳。发泄出后他的意识就已经回笼,他清晰地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也完全明白了荣旭对自己的心意和他现在在做什么。他知道这是一个新奇的世界也许天堂也许地狱,但他相信荣旭不会害他——他一直相信,所以也不想拒绝。一切就像顺水推舟那么自然,原来,他早就动了心,只是如今才明了情。 一个人,如果愿意陪你柴米油盐过日子,鸡毛蒜皮的小事也都是乐趣。陈清从来就不求什么轰轰烈烈的爱情,或者说他从来就没有期待过爱情,青春在他身上走过的时候似乎只是拔高了他的身体却从没有走入他的内心。他跳过了那个飞扬洒脱欢声笑语的时期直接踏入了社会,每日早起做工学习一年年从不间断,就算谈过的那场无疾而终的恋爱都没有让他触摸到爱情的身影。 他只想好好过日子,有个人陪伴最好。可以想见如果没有遇上荣旭,到了那个年龄他也会找个女友,然后结婚组成家庭,不久再有一个孩子——这大概就是他的一生,一个平凡人的一生,没有什么可以津津乐道的大事,没有大悲也没有大喜,平平无奇的一辈子。可是,他终是遇见了他。 陈清已经孤独了太久,他的感情似乎永远停留在了那个阴暗的夏天,白色的灵堂,黑白的相片。他心中的世界永远充斥着无边的厚重乌云和死寂,他也以为自己一生都要这么过下去了——直到一个人大大咧咧闯进他的世界,还厚着脸皮扎下了根。那人就像东升的旭日,破开阴霾,金色的阳光洒满他的世界。陈清从来不知道,原来除去乌云遮盖后的世界是彩色的,空气也不是死寂而是充满了鸟鸣风声,欢声笑语。他的世界就此改变,只是因为一个人。 他原本以为这只是友情,但后来慢慢发现不是,爱情?陈清不知道这是不是爱情,他只知道,如果他能接受一个人和自己细水长流过日子,这个人不会是别人,至少,目前只有荣旭,也只会是荣旭。 衣衫渐渐褪尽,棉被顶动间露出缝隙钻进来的暖气两人一点也不觉得冷。相反,他们觉得身上都要烧起来了。前天晒过的棉被还满满都是阳光的味道,和着彼此及麝香的气味融在一起既让陈清不住羞耻的脸红,又被温暖的四肢无力懒洋洋的不想动。衣衫除尽,荣旭健壮高大的身影仿佛倾倒的山峦慢慢倒了下来,压制在陈清上方。 身无寸缕,虽然不是第一次暴露在荣旭面前却是第一次明知道即将发生什么而除去了衣物,说不紧张自然是不可能的。荣旭压下来,大面积肌肤相贴的酥麻快感让两人都是心跳更快。从伸手帮着陈清一颗颗解开睡衣上的扣子,荣旭脑子里就早没有了什么我只吃一点摸阿清哪里他比较舒服怎样能多占一点便宜……他眼中脑中心中就只剩下了眼前这具沐浴着银光又很快被阴影棉被遮盖的玉白身体。 同性的身体有什么好看的?荣旭却痴迷不已,只是因为那是陈清的身体,每一根毛发每一寸肌肤都是陈清的,即将也是他的。他可以在这一寸寸肌肤上烙下宣示占有权的亲吻烙印,可以骄傲地让别人知道这个人从内到外从头到脚甚至掉下来的头发都是属于他的。他就是他的无价之宝,所以他富可敌国。 他们就像两块极性相反的磁铁,对彼此有着莫大的吸引力,迫不及待要结合在一起才算完整。每寸肌肤相触的细小快感仿佛一道细小的电流,唤醒了每个细胞的记忆,被粗糙被面床单摩擦过的肌肤发红敏感到了极致,连对方每一个动作带动的微风拂动都可以清晰感受得到。 两人都是第一次,陈清又处于下方,感到荣旭投射在自身上那犹如实质的目光他觉得被扫过的肌肤愈加敏感,真是连眼皮都红了,纤长的眼睫剧烈颤动却就是不肯睁开眼睛。荣旭却是终于一直心心盼着念着的大餐终于摆到他面前还竖了一个任君享用的牌子,口水泛滥胃腹如绞简直要被这个馅饼砸晕一时都不知道从哪里开始享用的好。 最后,还是选了从喉结继续向下,一寸寸慢慢下来,彻底且细细地品尝这美味。先含住喉结舔噬吸允留下一个吻痕,边暂且放过无助滚动的喉结向下,舔允过锁骨,最后一手捻动揉捏白皙胸膛上的一枚红珠,另一枚却是含进了嘴里轻轻用口舌拨动顶压待到乳首彻底挺立微微肿胀起来,不顾身下肌肤的轻颤,荣旭狠狠吸允口中红珠似乎想要吸出花蜜来,引得陈清终于控制不住发出一声轻哼。 原本喉结被含住的时候陈清身体不自主地紧张,这是生物的本能。咽喉是人的要害,自然界野狼捕猎羚羊麋鹿都是要一口咬断喉咙的,虽然人类繁衍至今已经少有这种野兽般的厮杀,但咽喉依然是人的要害,所以被含住牙齿轻咬会身体紧绷,也格外敏感。好在荣旭只是略微允过就继续向下。 到胸口两点被口舌手指玩弄他只是觉得麻痒,却也有些说不出口的舒服就不自觉放松了身体,没想到荣旭会突然那么用力允吸,大力的让他完全苏醒挺立的那处都疼了起来忍不住就叫了一声。他以为声音很大的痛呼,其实比蚊呐高不出多少,只是荣旭贴的近了才完完全全听进了耳里,已经肿胀挺立了半天的下身简直被这一声猫爪般挠在心上的叫喊引得愈发肿胀到了胀痛的地步。 荣旭深吸一口气却是还未吐出口中红珠,感到身下相贴的身体因为这个动作又颤了颤,荣旭这才有些不舍的留恋的慢慢放开。只是房间里太暗,因为担心受凉两人又都裹在被子里,荣旭向下拱动完全埋进了被子里,没有任何光亮透进来的视野一片黑暗。他看不见放开后的红珠是什么样子,却可以想象的出被润湿挺立的肿胀嫣红。 荣小爷眸色更暗,把下一个目标定在了陈清因为这么一番厮摩渐渐精神起来抬头的那处。刚要伸出手指抚弄安慰一番,却是听见一阵十分急促的敲门声还有人喊的一声“哥”在这万籁俱寂的雪夜里格外响亮。 ****** 小剧场之【仇就是这么结下来的】: 某糖:说好只是撸一撸亲一亲的,怎么能真吃呢?! 荣小爷露出八颗雪亮白牙捏拳头嘎嘣响。 陈弟弟上来炸毛对峙中。 某糖(竖小旗使劲摇):弟弟加油啊! 荣小爷(邪魅一笑):不想挨揍就把阿清和花花一起交出来。 某糖:…… 陈清:…… 所以……乃们懂得(*ˉ︶ˉ*) 第42章:抚慰 声音响起,陈清被高热和情欲撩弄得意识昏沉,初始完全没有察觉,荣小爷倒是听见了——虽然他万分希望自己听不见。是继续?还是暂停?犹豫间动作稍缓,陈清的意识就慢慢回笼,也听见了陈弟弟叫门的声音。 两人对视,荣旭眼中是无奈——纵然他千分万分想要继续做下去,但总不能顶着那小子的敲门声和鬼吼声做,而且,其实现下的环境并不适合……没有润滑剂也没有安全套,他想要陈清,却不想把自己的欢愉建立在他的痛苦之上。算了……以后有的是机会,今天但是陈清接受他这件事已经让他很受宠若惊,更多的幸福就留着以后慢慢提取,他可是想和陈清细水长流过一辈子的,一切都要有个规划才行。念此,荣旭在陈清汗湿的额发间印下一个吻,却是翻身坐在一边等着下身的肿胀慢慢消褪。 而陈清眼中有几分失落无奈,更多是感到松了一口气。他既然愿意接受荣旭,就会接受这个人的一切,所以这件事早晚都会发生,只是——他还是希望能晚一些,等他更有心理准备的时候。在章翔和乔溥羽的事情发生之前他甚至从来不知道这世上会有男人喜欢男人,就算这件事发生在他朋友身上,他依然觉得同性相恋的世界是距他如此遥远。 然而今天,他因为接受荣旭成为这其中的一员——这是一个很大的过渡,从此之后有很多事情都会变得不一样。他就像一个跌跌撞撞不小心推开某扇大门的孩子,猛然踏足进一个光怪陆离的世界,而在这个世界他唯一熟悉的人就是荣旭。在这个世界,他们彼此相依。 陈清不是想要退缩,他既然踏出这一步就不会再退缩,他只是需要适应新身份的时间。但现实是荣旭一靠近他他就变得溃不成军,理智节节败退,陈清第一次知道原来他是一个那么“好色”的人……荣旭的手就像会变魔术一样,轻易就把一枚小小的火星催成了燎原大火,什么理智什么犹豫什么迷茫都被这火烧的尽了!这热情来的太快简直让人害怕……原来他也会喜欢人,这么喜欢一个人,只是和对方肌肤相贴就理智全无。印在额间那饱含珍惜宠溺的一吻,更是让他脆弱地想要流泪,大概是因为今天触动感情的事物太多,泪腺都变得敏感了。 “……几点了?”陈清闭下眼睛又张开,开口说话被自己喑哑低弱的声音吓了一跳,轻咳几声才恢复一些平时的清亮。荣旭拿起床头柜上已经关机的手机开机看了一眼道:“快12点。” “这么晚了能有什么事……”说话间敲门声更为急促,陈弟弟依然在不知疲倦地扯着嗓子喊,陈清担心有什么急事,接过荣旭递过来的睡衣匆匆穿上又罩了一件棉衣——睡衣一直捂在被窝里还是暖的——趿着拖鞋去开门。 “哥……”木门猛然打开陈晓宇还一手保持着继续敲门的姿势,一手端着汤碗,张嘴待喊,看到他哥终于露面就绽出一个灿烂的微笑又叫了一声:“哥!” “晓宇……怎么这么晚还不睡?你明早还要早起念书呢。”陈晓宇脸上轻松的表情让陈清身上也是一轻,他还以为出了什么事……没出事自然更好。 “嗯,我妈煮了宵夜,想到你晚上吃的不多,就让我给你端来一碗。”说着扬了扬手中分量十足的汤碗,陈弟弟接下来的声音明显低了八度:“煮的多,嗯,要是哥你吃不完就分给那人一点。”言下之意要是陈清能吃完就不用分给荣旭了。 陈清闻言只能无奈笑笑,他不是瞎子自然看出了两人的不对盘,只是不明白为什么只见了两面的人对彼此那么相看两生厌,看到彼此都恨不得踩一脚似的——只是荣旭隐藏的很好,而陈弟弟显然阅历心机都不够。陈清道了谢接过汤碗却发现只有一支汤勺,眼看着陈弟弟又磨蹭半天才心满意足转身离去的背影,心想他恐怕还不知道自己无意造成的破坏力比有意的要强得多…… 灯的开关在门边,陈清关门的时候就顺手开了房间的灯,荣旭此时也穿好睡衣走了过来接过陈清手里的汤碗放到床边桌子上,两人就在床沿上坐好。被陈弟弟这么一打扰,刚刚涌起的情潮倒是退了,只是门一关那篇旖旎又回来了。陈清默默走到窗前想把上方的两扇小窗打开,通通风也好散去房间里的麝香气味,好在没有被晓宇发现……这样想着,耳边的绯红就更浓了些。 他以往都是踩着小凳开关这两扇窗,如今房间里没有合适可供踩垫的东西,动作就有些艰难,正犹豫着要不开下方的一扇小窗算了身后就有一个高热的胸膛贴了上来,强壮的手臂越过他轻松把窗户打开固定好,又牵着他手做回床边把汤勺交到他手中:“再不喝可就凉了~”语调轻松,并没有表现出因为刚刚被陈弟弟打断而生气,至于荣小爷心里偷偷打小人还给某人头上记了一大笔陈弟弟因此在以后的日子里多触了许多莫名霉头暂且不提。 阿姨煮的是米酒蛋花汤,就是买来的米酒里打了蛋花撒了糖煮的甜汤,入口微甜而且带着酒香,一碗下去酒量不好的人都会觉得微醺了,又暖身,睡前喝一碗的确不错。只是卢秀云原话是“要是你哥睡了就别叫他了”完全被只想扰乱他哥和那人两人世界的陈弟弟给抛到了脑后,对几乎一直生活在校园里还没接触过社会的陈弟弟来说,“同性恋”是只有网上才有的现实生活中怎么也不会想到那个方向去,他只是从第一眼看到荣旭就对对方明目张胆霸着他哥十分不满,明明他才是他哥的弟弟……想到就是和自己也没有多么亲密的哥哥和那人相处那么融洽……米有错!陈弟弟打翻了醋坛子开始了他一系列捣乱行为。 躺在卧室里床上,陈弟弟那个翻来覆去那个煎熬啊,他只要想着他哥就在离他不远的地方和那个人睡在一张床上他就睡不着,类似于小兽般的直觉告诉他应该做些什么,于是陈弟弟就穿好衣服爬起来了。正好卢秀云最近迷上一部家庭伦理剧要熬夜看新剧情,陈弟弟就缠着她煮了甜汤自己的一口都来不及喝眼巴巴端着甜汤冲楼上去了……不得不说,他来的很及时- -|||。 这边陈清却是心怀愧疚和荣旭你一口我一口(没办法荣小爷要求的,因为电视上情侣都是这样互相喂冰激凌)喝完了甜汤,又都漱过口都躺回了床上。要按荣小爷以往的脾气毫无疑问是要把两个被窝变成一个被窝以实现零距离接触——说白了就是为了揩油。只是一想到刚刚都箭在弦上却不得不停下来……再来一次他一定会吐血的!不举?怎么可能……好吧,荣小爷才不承认其实这才是他怕的,心理阴影造成不举什么的就太可怕了…… 所以躺下没多久,就看着耳垂红红慢慢拱进自己被窝的陈清,荣小爷咬牙克制扶着陈清手臂又想抱进怀里又想推出去心中纠结万分。他手上自然是没有用大力的,陈清微微一挣手臂就获得自由,然后,他把手伸进荣旭腿间…… “阿清……”荣旭觉得自己在做梦,阿清居然主动握住了他的那里抚慰,可是低头望下去,阿清紧贴在他起伏不定胸膛上的脸颊绯红,双眼紧闭长睫抖动不敢睁眼的情景却又像真的。他那处刚刚根本来不及发泄出来只能忽视着任其慢慢疲软下去,但半天也不过是变得半硬,隐隐的胀痛还在,他原本是打算自己悄悄解决的,没想到…… 这就是成为恋人的福利么……荣小爷痴痴看着媳妇儿绯红的脸真是怎么看怎么好看,忍不住就长臂一伸把人彻底搂紧了怀里。去他的两个被窝!他今天起就要和媳妇儿一个被窝!要不是顾念着地上没有地毯他为了表决心都能把另一床被子踢地上去。 陈清脸颊紧贴着荣旭宽广的胸膛,觉得自己都要被脸上传来的高热蒸熟,双手握住的烙铁更是烫手无比,却还是要忍住羞赧不住套弄。同样是男人,他自然知道被打断是极为不爽的,严重些可能都会有心理阴影。荣旭为了让他舒服先为他服务,不说他们现在确定了恋人关系,就是投桃报李他也该帮荣旭发泄出来。 荣旭喜欢他,想让他舒服,他自然也一样。心中千四百转,脑中记忆着荣旭刚刚对自己做的手上一一动作出来,虽然青涩不熟练,甚至有时该轻的不轻该重的地方不重,但只是想着这是阿清的手在取悦他,而且和上次自己连哄带骗不同是阿清心甘情愿主动的……荣旭就觉得自己快射了。但作为一个好小攻他怎么能这么早射?为了面子也肯定要忍住! 陈清却是套弄了半天手越来越酸手中的烙铁却依然坚硬除了又胀大几圈让他更难掌握就完全没有发泄的意思,他都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坚持下去,心中焦急就不自觉说了出来:“怎么还不射?不是出什么问题了吧……”正常人早该发泄出来了啊…… “!”荣旭其实也觉得自己快了,他感到陈清的疲惫正犹豫要不要继续忍住就听到这怀疑他有无毛病的一句话瞬间有了一种森森泪流的感觉,这种感觉,俗称“蛋疼”。心下一分神,精关就没守住,在陈清惊讶的轻叫中沾染了他满手。 第43章:清理 大雪下了整整一夜,许是昨晚放纵一番的缘故,陈清第二日睡到8、9点才起,头下并排摆放的另一个枕头某处依然保持着微微下陷的形状,但枕在上面的人已经不见了。被窝里依然满是哄哄的暖意,陈清干脆利落地起了床洗漱一番,门一打开一片雪白的世界几乎晃花了他的眼。 冷气袭面而来脸上未干的水汽顿时温度骤降,长吐一口吐尽胸腔里的浊气,无论是清新的空气还是银装素裹的景色都让人心旷神怡。陈清精神很好的下楼,出了走廊才看到院子里忙碌的两人,都是带了手套拿着铁锨在把院子里的雪铲成一堆,其中身形更为高大的自然是荣旭。他听到陈清下楼的声音对着他露出一个灿烂的笑来:“起来了,院子里马上就清理好。” “嗯……”陈清闻言不禁有些惭愧,这些天他还是第一次起那么晚,早饭也没做。荣旭和陈弟弟不会做饭,所以他们现在要么饿着要么是阿姨做了饭。果然,陈晓宇闻言也摘了口罩对陈清说:“妈做了玉米饼和小米粥,还在炉子上热着,哥你快去吃吧!院子里我来就行了!” “门前也要清理吧?我吃完就来帮忙。”陈清虽然身形比不得两人,但他毕竟是个男人,力气还是有的,而且三人中他最大,哪有大的休息小的辛苦的道理?陈清迅速解决了早餐也找了一把铁锨出来帮忙,荣旭倒是没有劝他坐着,只是把自己手上的手套摘下来给陈清戴上,让他仔细着手。荣旭已经铲了半天雪,身上早就热气腾腾,就算除了外套都不一定觉着冷,陈清也就没拒绝。 三个人一起做工没一个偷懒耍滑的,清理速度自然很快。院子里的积雪被堆成了四个小雪堆,露出青砖铺就的地面来,几人又到门前花了半个小时把从门口到大路的路面清理出来,终于能放下铁锨休息一会。陈清底子没有两人好,身上肌肉也没两人结实,荣小爷和陈弟弟又难得的心有灵犀把笼雪堆这样相对轻松的任务交给了他。 路面宽敞面积不小,荣旭和陈晓宇负责把各处地面上的积雪铲起撒到一堆,因为做得快堆起的雪堆就很松散,陈清就负责把这个雪堆附近散落的积雪铲到雪堆上,并且把雪堆拍实。这一个多月的修养无疑让陈清身体好了很多,放下铁锨之后虽然也是双臂酸软无力,却是面色红润额有微汗,不复以往辛苦劳作之后气喘面白的虚弱之感。 三人都出了一身的汗,但心情却是好的。时近中午,卢秀云也做好了饭招几人进去洗手吃饭。午餐是大盘鸡配米饭,简单量足绝对管饱。大盘鸡的鸡是卢秀云早上捉了一只家养的到街头卖鸡的地方杀了褪毛,清理干净陈清帮忙调了味道腌制半个上午入味了,就和切成方块的土豆一起炒制。鸡是家养了一年的小土鸡,肉嫩且香,牙口要好连骨头都不用吐,土豆也是自家地里种的,淀粉十足,咬上一口口感软糯充实还带着肉香,菜汤里也满满融了淀粉变得浓稠,在米饭上浇上一层极为下饭。一顿饭众人都吃的十分满足。 因为下雪的缘故,地面屋檐上都有厚厚的积雪,虽然常走人的地方被清理出了道路,但被雪掩盖的仍然是大部分,并不适宜出行。陈清也就没再带荣旭出去逛,空闲时就把陈家老房子有些年久失修的漏洞给补上,也算是修葺一遍。这座房子毕竟是陈清长大的地方,他在这里生活了十几年,每处墙角砖缝都有他的记忆。 修葺房屋的时候,陈清经常和荣旭说些他记忆中的事,比如打理有些荒废的院子重铺青砖的时候,陈清就想起他小时候的休闲活动之一:就是拿着一双一次性木筷和一个透明罐子掀砖捻瓦找蚯蚓,捉了装进罐子里,等捉够半瓶就倒进鸡圈里给小鸡们加点肉菜。有时也会捉蚂蚱蛐蛐,农村长大的孩子没有城里人娇贵,大都是不怕虫子的。 荣旭倒也听得津津有味,他在部队里待了十几年自然也是不怕虫子的,有时候执行任务没有吃的,都是顺手捉了青蛙剥了皮直接吃,这样说来只是用手捉虫子还是没有什么杀伤力的虫子自然是没什么好恶心的,东南亚雨林那边的吸血虫才叫恶心,顺着你的衣服缝爬进去就往你肉里钻,真钻进去那可是大麻烦,相较之下同为软体动物却只会吃泥松土的蚯蚓简直称得上可爱。 之后的两天倒没有再下雪,气温甚至回升了不少,只是温度上升导致积雪融化,雪融化又需要吸热……实际气温反而比天气预报的要低很多。李庄就算通了整条宽敞的公路,家家门前也都铺了水泥地,但毕竟是农村,泥土地绝对比水泥地多,积雪融化的许多地方都是一片泥泞,比刚刚雪停的时候还不适宜出行。可是荣旭和陈清却是不得不赶初八这天走了,因为荣旭下午恢复上班,陈清也差不多要准备面馆开门的事。 卢秀云嘱咐陈晓宇去送两人到车站坐上公车——知道荣旭暂时借住在陈清那里,她就给两人带了一大袋的蔬菜,都是自家地里出产的,有半袋是土豆红薯,还有一半是新鲜的蔬菜。虽说现在温室暖棚比比皆是,但在冬日里新鲜蔬菜依然是抢手货,价格也贵。过年油腻的东西吃得多,此时换一下口味吃些清淡的也很开胃。 大概是以往陈清都不回家过年的缘故,卢秀云逮着这一次机会给陈清装了满满一大麻袋的蔬菜,这些都是长辈的心意,陈清口拙自然很难拒绝,荣旭却是知道陈清偏爱素食的,这些无农药纯绿色蔬菜他也就毫不客气帮卢秀云劝着陈清收下了。好在荣旭力气大,到了崔市车站外又有电动三路车,荣旭只要花力气把麻袋扛上楼就行。陈清在一旁看着双手支开却完全插不了手,荣旭也不让他插手——笑话!有他在怎么能让阿清累着?他天生力气就大又在部队里练习过负重跑,就算抗两个大活人都不在话下,更何况不过是个几十斤的麻袋?再说,阿清上次在这楼梯上一个不稳受的伤可好了没多久,他哪放心让他插手…… 轻轻松松扛着麻袋上了楼在房间一角竖着放好,荣旭就帮着陈清一起清理房间——十来天没人住的房子里桌柜上都落了薄薄一层灰,陈清打了一盆水拿出两块抹布一人一块就各自找了一个初始点开始打扫:所有的家具表面都被湿抹布擦过,地面清扫过洒下一些清水防止尘土飞扬。收进柜子里的棉被衣物带了潮气都要拿出来晾晒……还好今天是个太阳高照的好天气,虽说冬日的阳光永远没有春夏的炙热之感,但紫外线杀菌的能力还是在的,就是没有太阳吹吹风也是好的。到了晚上应该就能铺盖了吧…… 收起的易落尘的碗筷摆设都相继重新拿了出来摆回原来的位子,时间紧促两人都有些忙的脚不沾地,中午就热了老家带来的卤鸡和配菜,用高压锅蒸了米饭匆匆解决了午餐,荣旭就会公司销假去了——今天是公司恢复上班的日子,主要是给放假回来的员工销假再开一个动员会鼓动大家在新的一年工作的热情,并不会直接开始处理公务,也算是给员工们一个缓冲的时间,让他们开始调整心态准备好开始工作。 荣旭去公司的时候陈清也没闲着,他身体早就完全好了,准备这两天面馆就开张。因此荣旭走了没多久,他把家里都清理好了,就拔了钥匙骑着脚踏车朝面馆方向行去。城里都是不容易积雪的水泥路,两天下来雪基本已经化完了,只有房檐花圃才可以看到明显的白色,人常行驶的车道公路雪早就化得一干二净。 陈清到了店里发现左右的商店也都没开门,倒是不用费神解释前段时间突然关门的事。他拉开卷帘门先给很久没有进人的房间放放浊气,才进去开始打扫。一个多月没有清理过,案台桌椅上都积了厚厚一层灰,有的地方阴暗甚至有些发霉的兆头,好在冬天气温极低才没有发的起来,陈清先用刷子再用湿抹布狠狠清理了四五遍换的水才没有那么浑浊。 房间里堆积的来不及清理的食材已经腐烂变质,陈清用黑色垃圾袋装了扔进路边垃圾桶里,花了两三个小时总算把房间清理一新。坏的蔬菜和肉可以直接扔掉,可是堆在那里的一袋半面粉和半袋大米受了潮却是有些麻烦:因为不能直接吃,扔掉吧?到底没有变质扔了未免太过浪费,可是留下,怎么吃又是一个问题…… 因为天冷,米袋里倒是没有生出米虫,把米倒进透气的竹篮里放到有太阳的通风处晾晒干就可以重新装起来慢慢吃,面粉就要麻烦得多,因为处理大米的手法显然不能直接套用到它身上,潮了的面粉可是存放不了多久的……干脆全做成面条晒干好了,这样不易变质又什么时候吃都方便!陈清拿定注意就把面粉倒进清理干净的不锈钢大盆里开始和面,他这里有个小型的压面条机器,他只需要把面和好就行,倒是不会太费力气。 纵是如此,等陈清把一袋半的面粉都和成面团再用机器压成面条这么一番折腾下来,他也快腰酸的直不起来了,脖颈稍稍活动一下就啪啪作响。此时天色也变成灰色,已经下午5点了。陈清匆匆把摆出去晾晒的桌椅米面收好,正准备关门回去收衣被就看到一个久违的身影走了进来,一时愣住了。 第44章:担当 走进来的人是章翔,但他现在的状态明显不怎么好:许久没有修理过的头发微长乱草般竖着,下颌的胡渣清晰可见,衣领皱皱的,身上的烟草味更是浓的能熏人——完全是一副穷困潦倒的样子。陈清看在心里大惊:他是知道章翔那臭屁性格的,出门都要在头上喷啫喱水,衣服虽然算不上名牌也是用熨斗小心熨过的,要他变成现在这个样子除非天塌了下来——天真的塌下来了吗? 自然没有。可是对章翔来说却也相去不远了。他那天完全是酒虫加精虫一起上脑才和乔溥羽发生了关系,活了近三十年他连女孩子的嘴都没亲过就直接和同性上了全垒,心理完全接受不能啊!哭丧着脸还没想好怎么办又被一个高大男人胖揍了一顿,和公司请假养了十天半个月脸上淤青红肿才完全消下去。 期间提心吊胆自是不用提,简直成了惊弓之鸟,觉得家人邻居同事看自己的眼神都不一样,自己脑门上顶了闪亮亮还会自动撒花的三个大字——“同性恋”。最最重要的,从那晚之后,他再做春梦梦见的都不是软绵绵娇滴滴香喷喷的软妹子而是那个手脚修长白皙漂亮的青年……晴天霹雳也不过如此。 他以为这是最糟的了,没想到还有更糟的事还等着他——他妈开始让他去相亲了!!在章妈的眼里,自己的儿子总是最优秀的,更不用说章翔从小就成绩好一直担任班干,毕业后也找到了一个和公务员相差不大的工作——那是倍有出息的!!章家和陈家不同,一直就在崔市定居,家里人丁极旺,不说拐了三个弯远的亲戚,就是三代以内的亲戚都有近百口人。 章翔他爸是章家老大,却不是章家最有出息的,他三个兄弟一个妹妹都比他有出息,做生意的做生意,开店的开店,跑车的跑车……就他一直换来换去没个定型,所以一直被看不起,直到他的儿子考上大学,他的几个侄子侄女都相继辍了学,章父才觉得自己腰杆儿硬起来了。章老太太也为自己大孙子骄傲,章翔上大学的时候没少往他手里塞零花钱。 章翔也算有出息,毕业后就轻轻松松找了一个在通信公司的工作,几年下来职位也升到了管事,加上奖金月工资有四五千,在崔市这个县级市的小地方已经算是中上的薪水了。要说对这个儿子唯一不满的一点就是他至今二十九岁——不对,过了年已经是三十岁了——还没给自己找个儿媳妇,连女朋友都没交过一个。章妈自然觉得自己儿子是好的,别家姑娘看不上她儿子是她们眼光不行,但眼看着儿子年纪不小了,章妈控制不住开始心急,终于,在今天过年的时候借着走亲戚的功夫开始带着章翔四处相亲。 章翔性子里有些爱贪小便宜和斤斤计较,但不是什么大毛病。五官端正,180公分的身高也算高大,再加上有稳定工作有房子只是没车,也能吸引几个小姑娘,要隔以前有女性向自己表达好感章翔肯定是做梦都要笑醒的可是现在……他只想捶墙啊!! 和小姑娘一起出去喝个饮料什么的他走神都会想到那个人眼睛又大又黑皮肤干净鼻子又挺,愈发衬得眼前这个以前在自己眼中算是清秀的姑娘油光满面鼻塌眼小……好不容易牵手了也会想到那个人的手握在手里的感觉完全没有那么绵软反而有常年握笔磨出的薄茧,清瘦骨节分明握在手里却很充实……章翔打小就聪明,智商显然是没问题的,他的性子虽然不算好却也算不上极品,所以情商自然也是没有问题的,于是,可怜的章翔在经过几次以失败告终的相亲之后终于明白了一件犹如五雷轰顶的事——他喜欢上了乔溥羽!而乔溥羽是个男的!! 这是一个悲剧。章翔都不敢想要是他爸他妈知道这回事会不会掐死他恨不得没生过他这个儿子,而且他也不知道乔溥羽对他是什么心思,只担心自己是剃头担子一头热,要是、要是乔溥羽愿意接受他,他是愿意勇敢“出柜”的!章翔这几天虽然窝在家里很颓废,可也花了时间查阅了不少相关资料,“出柜”就是新学来的一个词。可他不知道对方的联系方式,八字还没一撇就出柜……他又不是老寿星上吊活的不耐烦了,是断断不肯做亏本生意的。 因此章翔就想找乔溥羽问个清楚,可他又不好直接当面去问——和一个男人说“我喜欢你你喜不喜欢我”想想就觉得别扭也说不出口,就想要了他的电话号码问一问。想到那个揍了他一顿叫“荣旭”的高大男人和陈清认识也和乔溥羽认识,章翔就想拜托了陈清去问下乔溥羽的手机号。他在家里颓废了好多天,想到这个才精神起来,想要打电话给陈清却发现手机丢了,今天刚买了新手机经过陈清面馆门口就发现门开着,于是他就走了进来,果然遇到了陈清。 陈清是不可能知道章翔这一个月过的天翻地覆的,过年的时候他也给章翔发了新年快乐的短信,对方没回他也没在意,反正他知道以章翔性子是不会吃亏的,再说过年走亲访友那么忙不看手机也没什么。只是没想到一个月不见自己这个朋友就变成了这个样子,陈清是真心把章翔当成朋友的,看到他这个样子自然会担心,于是就问出了口。 章翔却觉得事实实在说不出口,支支吾吾半天也没说出了准信,陈清看出他的为难也就没再追问——毕竟章翔只是看起来有些失意,好像也没有遭受什么严重打击……听到章翔又支支吾吾地表达想让自己通过荣旭要来乔溥羽的号码,陈清不自觉就想起了他们之间发生的那点事,又联想到自己和荣旭,不禁有些脸微红,好在室内没开灯有些昏暗并不明显。 一个号码而已,又不算什么大事,而且想到荣旭之前说过这是他们两人之间的事要由他们自己解决……陈清想了想就拨通了荣旭的电话说明了一下情况。 电话铃声响起的时候荣旭正开着车在往陈记面馆这边来的路上,他开了免提回复:“等我很快过去,当面再说。”陈清闻言就应声好挂了电话。没几分钟就望见低调的黑色大众汽车出现在视野中,天色已经变得昏,从车厢里大步迈出的男人却仿佛会发光一样天生就能吸引人的视线。章翔看到荣旭大步走近的动作就有心理阴影,感觉身上早就好了的地方又隐隐作疼起来,不禁偷偷抖了一抖。 陈清却是不由自主露出雪霁消融般的笑容来,这还是两人确定关系之后的第一次分别,虽然只有短短几个小时,在看到对方却格外想念。那目光一对上,就像蜂蜜遇到砂糖,甜的腻的章翔这个外人都看着觉得有些不对劲。荣小爷的眼神虽然放在恋人身上是有如实质的火辣辣,对上章翔却是不假辞色绷着一张脸,看他一眼都觉得多余。 章翔被荣旭冷冰冰的凛冽眼神看的心里打了一个突,但是想到乔溥羽那清瘦寂寥的样子还是鼓足勇气提出了请求。荣旭听了却没有立即答话。和陈清确定关系之后,他还没想起过这个人,现在听到这个名字心里平静到不能再平静,就像听到一个陌生人,仿佛他曾经那一刻的心动已经成为了时间长河里的一颗沙子,被小浪一卷就沉入河底融进了千万泥沙当中不复存在。他现在能感受到的,只有来自他身边这人身上的淡淡清香和心头上的暖暖温暖,这是一种细水长流永远不会枯竭的感觉。现世安稳,岁月静好——都只是因为他身边有了阿清。 看出章翔消沉面容下的紧张,荣旭心头一动抓住了什么,挑挑眉报出一串数字,正是乔溥羽的手机号。既然是他们两人之间的事,就由他们自己解决吧!以章翔的家世和他的脾性,也做不出什么损人不利己的严重坏事,倒是不用为乔溥羽担心。自己的路自己来走,别人可以提醒但不可能永远帮助你。 章翔的背影缓缓消失在暗下来的夜幕中,荣旭帮着陈清锁上门,朝车走去的时候,他伸手握住了陈清的手。陈清愣住一刻,随即反握回去。荣旭身形高大,手掌也比他大上一圈,一握能把陈清整个手掌轻松包住大半。陈清因为劳作了一个下午,手心热有微汗,荣旭大手掌心却是温暖干燥。夜色落幕之后气温骤降,原本直接暴露在空气中会觉得寒冷的手,却因为和对方相握而只感到温暖。 荣旭看明白的事,陈清也渐渐明白:他走上了和章翔一样的路,但又不一样。因为他是陈清,而对方是荣旭——一个莽莽撞撞来到他身边就再不曾离去的人。他豪不怀疑对方的心意,明了自己心意之后更是几乎没有什么抗拒就接受了,这一切都只是因为他相信,他相信这个连最小的事都能为他考虑到的人不会伤害他。纵然前途波折,只要紧握他的这只大手不放开,他就绝对不会先放手! 恋爱是一件平等的事。这并不是指我为你做多少你就要回报我多少,真要这样倒不像谈恋爱反而像是讨债了。陈清也没想到这么多大道理,他只是将心比心,就像他很久以前高中课本上看到的一句话,那时候课堂上学来的知识早就忘得干净,偏偏这句话留在了心里:投我以木瓜,报之以琼琚。匪报也,永以为好也。 他也是男人,骨子里有着担当。如果真到面对挫折的一天,他绝对不会躲在荣旭身后放他一人去面对,因为爱情——从来不是一个人努力就能成的事儿。 第45章:恶意 悠闲的假期结束,两人都一下子忙碌起来。荣旭负责的项目准备阶段已经完成开始进入实施阶段,比先前设计考察各种布置都累,有时候甚至要往工地上跑一待一天,回来时头发都变成灰蒙蒙的颜色——全是沾上的泥沙。 陈清也没比荣旭轻松,甚至要更忙一些。不知道是不是他提前关店的缘故,店一开门,老顾客不用说就连那些不常到他店里来的客人都专门跑来点菜——因为卢秀云给他拿来的蔬菜太多,荣旭又偏爱肉食,陈清一个人怎么也没法在菜坏掉之前吃光,想着过年的时候人吃的都是油腻的东西,陈清就把新鲜的蔬菜拿出一半陪着菜市场里买来的蔬菜一起做饭,做的都是些清淡爽口的小菜,价格不贵但卖的极火,也能赚不少。只是因为荣旭现在每天抽不出时间帮他,他一个人一开始甚至习惯不了这种高强度工作,头几天一天结束都全身僵直腰酸背痛的厉害,后来慢慢习惯好了一些,等荣旭那边建设上了轨道不用再每天盯着开始给他帮手了,陈清这才松下了一口气。这时候,已经进入三月份且将近四月份了。 白日的时间慢慢增长,气温也回升不少,中午的太阳已经隐隐有了灼人的感觉,街面上开始多出色彩缤纷的春装。陈清和荣旭的相处依然熟稔自然,帮助彼此解决生理问题也已经娴熟到不是问题,但——也许是因为总找不到合适的气氛也许是还没准备好也许是时候未到所以未能水到渠成……两人一直没能踏出最后一步。 日子就这样不紧不慢地过着,直到发生了一件不愉快的小事。陈清默默把门前水泥地上散落的垃圾扫成一堆用簸箕铲了倒进街道边垃圾桶里,心想:这是第三次了。一次是意外,二次是偶然,三次——那就是有人故意的了。 这种事第一次发生是在一个星期前,当时只当是意外谁家经过他店前时垃圾袋破了洞不小心洒的,陈清就不发一言地自己收拾干净了。相隔一天发生的第二次他也只当是偶然,但第三次——眼看着门前地上散落的垃圾离门口越来越近量也越来越多,陈清要再当这是意外,他就不是脑子不灵活而是傻了。这种明显的恶意,显然是对着他来的。 陈清一向沉默寡言,所以朋友少,但和他结下怨气的也少或者说基本没有。他确定自己这段时间也没招惹过谁,所以应该不是报复,而是别的。看了左右邻居,果然一片整洁,一切都明显针对自己。陈清这家店邻居一家是文具店,每天7点才开门晚上天黑了基本也就关门了,现在不过是早上5点,文具店大门依然紧闭着。另一边,却是高老板家的馄饨店,高老板正和他妻子一起热火朝天地准备早点,头也没抬,仿佛完全没看到陈清店前大片的垃圾。 第二次发生这种情况的时候,陈清就问过高老板有没有看到这是谁家不小心丢的,他问倒不是追根究底想找谁算账,只是想要知道真相好奇一问。高老板当时直说不知道,之后三四天都没有再发生过,陈清还以为没事了,没想到今天…… 他是不聪明也不习惯用恶意揣测别人,但他也不傻,活了三十年生活阅历做不得假,要连这点都看不出……那真是白活了。在门前丢垃圾的确不是什么大事,但如果他继续忍下去别人就会见好就收吗?他的退让能换来平静?从前两次的息事宁人可以看出答案是“不”——对方只会得寸进尺,更加猖狂,不知道会在做出什么事来。 这世上就是有那么一种人,见不得别人过得好,总想给别人添些堵看别人过得伤心难受才好,是典型的“损人不利己”——看到别人笑就觉得刺眼要看别人哭才好。陈清心中有了怀疑的人选,但他没有证据什么都做不了。 心中有事,面上就难免有些走神,直到一只大手在眼前晃了晃陈清才被晃回神来,一惊:“怎么了?!”坐他身边的荣旭无奈笑笑:“我才要问你怎么了,正吃饭呢,怎么走神了?饭都快凉了……” 原来他饭吃到一半走神了……陈清尴尬笑笑,但笑意不及眼底,显然不是偶然走神,而是真的有事了。荣旭脸上笑容也淡下来:“怎么了?” 陈清想了想,还是把这件事包括他的猜测全部都跟荣旭说了,荣旭听着不发一言只是给陈清夹菜让他多吃些,等菜凉了就对胃不好了。一顿饭匆匆解决因为心中有事美味的饭菜也变得寡淡无味,陈清帮着荣旭从背后系上围裙防止洗碗时油水溅到衣服上,然后把荣旭用洗洁精清洗过的碗筷捞到另一边盛了清水的池子里洗刷第二遍再擦净水痕收到碗橱里。两人合作很快就把一切清理干净,都洗净了手坐到沙发上,荣旭倒了两杯热水一杯递给陈清捧着捂手,一杯自己慢慢喝了,这才开始说起。 荣旭是习惯观察四周环境等各种条件的,而且他记性好,看过一次的东西只要稍微留意过基本就不会忘——这是一个很好的习惯,在战场上和执行任务时和他的直觉一样救了他很多次。就连和陈清第一次见面时,道破那个想讹诈那家饭馆的人真相都是因为他善于观察四周发现了监视器的缘故。因此他现在只是略微想了一想脑中就自动勾勒出了陈清店面周围的实景,沉吟片刻开口:“你一直是两点一线地生活,这段时间也没发生过什么事或是遇到什么人,所以应该不是陌生人或者他处的人。” 陈清点点头,他也是这么想的。荣旭就继续说下去:“那条街道是每天4点半有清洁工打扫,而你是5点到店里发现垃圾,所以那些垃圾应该是在清洁工走了以后也就是4点半到5点这段时间才丢的,因此做这事的人应该离你的店面不远也就是说——你的邻居是最可疑的。” “我附近的店面要么是文具店要么是早餐店,那几家文具店最早也要到6点才开门,应该不是他们。”陈清摩挲着手里杯子,就这么几分钟,之前还冒着白雾的热水已经变成了温水,不能再提供给他温暖了。 一只大手抽走了他手里半热的杯子换了一杯热水递到他手心,陈清抬头对上荣旭轮廓立体因为背光有着鲜明阴影的五官,荣旭一手罩住他后脑压近把陈清半拥进怀里,在额头上印下一个安抚的亲吻:“别担心,有我呢!很快就没事了……” 空气中依然安静却不复刚刚令人心中不安的沉寂,慢慢变得轻松起来。陈清只是一个普通人,没经历过电视上那种被送手指头死老鼠的勒索恐吓——虽说艺术源自生活,但这种事在生活中毕竟是少数,大部分人都是平平淡淡地过了一辈子到死也没经历过什么铭记生死的爱情抑或其他,陈清就是这普普通通人中的一员。骤然遇到这种糟心的事,他会心烦会不知所措也会有些害怕——但他有荣旭,幸好有荣旭。 沉闷了一个多星期的心情总算因为说了出来和荣旭的安慰好了一些,荣旭的怀抱如此温暖,他在用强健有力的臂膀告诉自己不是孤单一个人——天塌,地陷都有他陪着他,两人臂膀相依就能撑起一片天。 “现在没有更多证据,只能初步判断是你面馆附近的人所为,还不能确定具体是谁。但可以肯定的是,如果对方真的心怀恶意绝对还会有动作,所以明天起无论发生什么事你要做好心理准备,有事就通知我,我会立即赶过来。别怕。” “……嗯。”良久,陈清才应了这一声,他抬头回给荣旭一个安心的笑容,双眼弯弯琥珀色的眼瞳洁净温暖:“有你在,我一点也不担心害怕。”最初的恐慌已经过去,又有恋人的支持保护,陈清作为一个成年男人自然不会再被吓到。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他做人行事问心无愧又有什么好怕的?对方最好就此止步让风浪沉寂下去,不然……陈清想起他幼时听一位老人说过的话:世间事皆有因果,善恶终有报,行善事,得善果,行恶事,吃恶果——无论你做了什么,都将自己承受这后果。人在做,天在看,能骗人却骗不了天也骗不了自己,做了,就要为这后果负责。 交谈一番定下了以不变应万变的对策,想着明日不是周末还要早起忙碌,两人就早早睡了,一夜无梦。第二天荣旭特意早起开车送陈清去了面馆(因为天气暖和起来陈清想蹬车去店里,也算顺便锻炼身体,荣旭就没送他),面馆门前水泥地上却是一片洁净。两人交换一个眼神,陈清关好车门荣旭就慢慢提速朝着公司的方向去了,陈清则是打开卷帘门开始了一天的忙碌。 一天依然忙的人团团转,中午的时候荣旭过来吃了午饭帮了陈清一会忙到2点才走,下午客人陆续往来却也是一直无事。陈清还以为今天会就这么相安无事地过去,一直紧提着的心微微松懈了些,这才感到自己忙碌了一下午还没喝口水,嗓子干涩的厉害。 拿杯子接了一杯热水捂在手里刚要喝上一口,就听到了门外骤然传来的喧哗声,陈清猛然转身,匆忙放在桌角的玻璃杯被衣角扫到跌落在地,玻璃破碎的声音刺耳犹如利刃,和喧哗声一起打碎了这虚华的平静。 第46章:病人 三步并做两步走到门口,陈清就看到混乱无比的人群吵闹无比,一个青年面色惨白手抓着胸口毫无知觉地倒在地上,身边是一片空白,饭桌周围远远围了一群人,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却没有一个人上前。像是有厚重的乌云突然压下来,空气变得沉闷,视野昏暗,连呼吸都觉得困难,陈清大脑一片空白,人群的指指点点让他的面色也逐渐苍白,苍白又渐渐变成惨白,指尖被心脏传来的惊悸感染得冰凉。 陈清后来想起总是觉得自己那时候仿佛灵魂和身体脱离开了,明明心里怕的要命,一个比一个糟糕的猜想满满占据了他的大脑,手上的动作却一点不乱。他仿佛置身高空,清晰看着自己冷静无比地走到青年身边蹲下,人群在他经过时自动向两边分开。陈清先是把手指按到青年颈动脉那里,发现脉搏急促但细弱,不知道还能支撑多久,皮肤惨白冰凉。 人群的指指点点和毫不压低的声音离陈清很近,又离他很远,耳边只听得见轰鸣嘈杂,却是一句具体的话都辨别不出。陈清手很稳的拿出手机先是拨打了120说明情况和地址,按医生要求垫高了青年头胸方便患者呼吸,又打电话给荣旭说了大概情况,接下来就是耐心等待。 等待的时间漫长无比,围拢上来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刚刚可以忽视的话语现在强迫性地灌入他的双耳,每一个指点都仿佛烧的通红的烙铁,戳在人身上就是一块焦黑的皮肉,可他现在除了等待能做什么呢?陈清默默垂着头,整齐洁白的牙齿在下唇咬出一道深深的印痕,让洁白染上几丝刺目猩红。 荣旭不知道自己超了几个红绿灯,只庆幸现在不是人流高峰期,不然他想超都超不了。等他旋风般的从车上下来,匆匆合拢的车门发出一声巨响,陈记面馆门前已经被人群围的密不透风,纵然荣旭比平均线高出一个头,站在外围也看不见圈里情景。 直接强行分开人群硬是挤到中央,被他推挤的人本是不满想要咒骂两句但看到荣旭高大强健的体型和铁青的面色只能默默把即将出口的咒骂又吞了回去,因为这人浑身上下从脚底到发梢都说明了四个字——“我不好惹”。 终于挤到中央的荣旭一眼就望见被千夫所指低垂着头一言不发的陈清,以及枕着他的膝盖陷入昏迷面色惨白的青年,低唤了一声“陈清”,看着他抬头眼神迷茫,面色比他膝上的人好不了多少,苍白可以望见细小血管的脸上偏偏一双唇不若平时的干净粉色而是触目惊心的猩红,一向强健无比甚至无懈可击的心顿时像被钢针狠狠扎了一下,又像被人一掌握在手里揉捏,紧缩的疼——这是他捧在心尖上的人,只要有他在的一天,就没有人能欺辱他。 荣旭大步上前到陈清身边蹲下,先是检查了青年发现他只是陷入了休克,但脉搏细弱情况不容乐观。又检查陈清发现他身体僵直而且仿佛畏寒似的一直在小幅发抖,他的手伸过去刚碰到对方手指就感到对方下意识的瑟缩,继续伸手强势握住冰凉微汗的手掌,炙热的温度沿着指尖传递回心脏,陈清这才觉得自己活了过来,他低低叫了一声:“荣旭……”然后就不再言语,只是反握了荣旭的手掌。 荣旭将冰凉的手掌握得更紧了些,配合的回答:“我在。”感到手心的手掌不再传递陈清身体的颤抖,终于感到安抚平静了下来,荣旭扫视一眼周围或看热闹或幸灾乐祸或是瞎起哄的人群,拉着陈清慢慢站起来:“地上凉也不方便,我们先把人抬进屋里。” 陈清此时也冷静下来,荣旭一到,他也渐渐找回了主心骨。配合荣旭一起施力把昏迷的青年抬到几个矮桌拼合的临时床铺上,用放在这里备用的枕头垫高青年头部。不知道是不是摆脱了冰凉地面的缘故,青年面色好了一些,但脉搏依然很弱。 围在门外看热闹的人因为主角都转到室内总不能跟进去散了大半,还有零零散散几十个远远站着等着看接下来的后续发展。又等了几分钟,救护车也终于赶到,陈清和荣旭都在室内听到铃声走出来,却发现车被拦住了。救护车是从学校那边方向驶来的,会先经过隔壁馄饨店,陈清出来时正看到高老板护着他妻子往担架上躺,中年女人捂着肚子哭皱着脸仿佛正承受着莫大痛苦,只是面色红润声音洪亮怎么看都不像是生病的样子。 “你们……!!”陈清双目微微睁大,泥人还有火性更何况被再三挑衅现在又情况危急,他们居然还在给自己下绊子!陈清走上前去和随行而来的医生说明:“这是我叫的救护车,医生,而且我房里还有一位病人需要急救!” “你叫的?”医生诧异,他们虽然接到通知知道街道地点,但是并不知道具体是哪一户,而且这一道街大多是卷帘门,门牌号是用油漆喷在门上的,白日卷帘门被卷上去的时候是看不出门牌号的。再加上陈清的店和高老板相邻,车没开到陈清店前就被拦住,医生自然先入为主以为是高老板打的电话。现在听陈清这么一说,他这个想法就有些动摇,想要说些什么还没说出口就听到矮矮胖胖平常总是笑呵呵的高老板反驳:“胡说,明明是我打的电话!”他这话说的声音洪亮理直气壮,倒让医生又拿不准了。 “!!”陈清看着高老板那双笑起来几乎眯不可见的小眼,和他对视几秒就闪烁着移开视线,只是把眼神落在他妻子身上,十分关心的样子,并继续催促护士把担架抬到车上。陈清一时都不知道要说什么了。说什么呢?树不要皮必死无疑,人不要皮天下无敌。他今天第一次见识到高老板睁眼说瞎话的本事,简直不敢相信——这世上怎么会有这种人?! 陈清口舌笨拙,就是现在和荣旭在一起说话比以前多些利索些,一碰上这种和人争嘴说道理的场面就撑不住了,他心中焦急面色就更差了两分,直到一直温暖的大掌压上他的肩膀轻轻拍了拍,不知怎的,他读懂了其中稍安勿躁的意思,急躁的心慢慢平复了下来,他听见荣旭翘着嘴角说:“交给我。”一双墨黑的眼睛犀利深沉犹如冬日寒星,锐利逼人,高老板只是看了一眼就慌忙移开视线——和刚刚的心虚不同,他居然不敢与这双眼睛对视。 “高老板既然说自己打过电话,总会有通话记录的吧?看下时间做个对比,不就知道是谁谁后了?”荣旭话音刚落高老板对上医生等人询问的视线不禁面皮一抽眯缝眼迸射出几分怨毒来,只说:“我有删通话记录的习惯,那记录已经被我删了……” 说话间医生还是要走了高老板手机,略微翻了一下就发现高老板最近的一通电话也是昨晚的。他要是有删通话记录的习惯,没必要早前的不删只删了今天的。医生摇摇头把手机还回去,心里已经偏向陈清两人了,就指派一个医生跟陈清去房间里看下病人情况,这边则弯腰检查高老板妻子身体是不是真的有病。 因为她一直抱着肚子喊疼,医生就伸手想要在腹部及侧边按压测试看是哪里受了伤,但手还没碰到她就嚎的更厉害只说疼连碰都不能碰。这位医生也算是经验丰富的,看出她这明显是装病就想请她下去,把位置让给真正需要的人。结果中年女人对医生劝说听而不闻,护士来扯她时受到高老板眼神指示,反而嚎的更响了。 眼看着这一幕闹剧,荣小爷彻底失了耐性:他可以几天几夜为了埋伏一动不动是因为他在执行任务,他愿意为陈清付出是因为他喜欢陈清他们是恋人,可高老板夫妇?他们是什么东西也配让他另眼看待!近190公分的高大男人逼近俯视,几乎比矮胖的高老板高出两个头,造成的压力那是自然不用说。 荣旭身上萦绕着慑人的危险气息,微微眯起的双眼更显修长锋利如刃:“我不管你们是怎么想的,也没兴趣知道。把接下来的几句话听好了,我只说一次——立即老老实实滚回你的店里去!如果做不到……呵~身上背条人命可不是好玩的!” “你、你胡说八道什么!”高老板先是被荣旭气势惊住忘记说话,随即更是被他话里意思弄得差点跳起来:“什么人命?!和我们有什么关系,人又不是在我店里出事的,要怪也怪陈清!!那么多人看着呢!!” “现在人只是昏迷还活的好好的,但你恶意妨碍病人治疗……这不是想要害人是做什么?我看那人昏迷也是你害的,现在你是想杀人灭口吧?” “你、你血口喷人!!”高老板被荣旭这信口拈来的话挤得差点吐血:他明明只是想捣一点乱,怎么就变成谋害人命了?!而且他还觉得对方说的很有道理…… “所以你最好祈祷这人没事,不然……我的律师很乐意在法庭上见到你。”荣旭用一句话做了一个结论,就不再说话看着这对夫妇脸上风云变幻。 天朝自古就有民怕官的典故,因为那时候上堂告状只要你是平民不管什么对错都要先打上一顿板子再说,现在自然没有这些条例,但几千年的心理暗示余威犹在,而且现代社会也免不了的受贿走后门,又加上一系列的流程下来光手续费就能把人告穷更是让普遍民众心里有了一个潜意识,那就是:能私了的事绝对要私了,不能私了的事尽力要私了,总之法庭什么的都要躲着走,绝对不往上凑! 荣旭说这些话的时候声音压得低,离远了凑热闹的人完全听不到,就连在他几步外的医生等人都听不清,但高老板每字每句都听进去了,一时脸上肥肉颤动得厉害,不知道是急的还是气的。顶着荣旭的冰冷视线,三四月的天气高老板却仿佛置身腊月寒冬,又仿佛置身炎夏火炉,背上多了一道道冷汗,沾湿衣服贴在背上难受极了。无法,高老板只得咬牙:“孩子他妈!还不下来!” 中年女人被她男人这猛的一吼叫愣了,连干嚎都忘了,嘴还保持着大张的口型,显得无比可笑。怔忪间高老板已经半拉半扶的把她扯了下来,朝店里走回去的时候也许是离荣旭远了视线也没那么难捱,就拉高了声音哼哼唧唧咒骂:“明明是我们叫的救护车……势利眼……仗势欺人……” 荣旭抿抿唇,俊脸紧绷愈发显得他本就深邃的五官俊美但也冷硬,眼尾扫过渐行渐远的两人,荣旭手指微动有了主意。这时候另一位年轻医生也和陈清一起驾着病人走了过来,已经做了初步的急救,病人脸色好了很多,脉搏也变得有力——人没事,就一切都好说。 荣旭的车还在路边停着,救护车原本就不大只能容纳一位病人家属作陪,陈清完全不认识他陪着自然也没什么用,就坐了荣旭的车跟在救护车后面朝医院驶去。静静行驶中,车内的气氛是前所未有的沉重。陈清盯着车前窗某点看,其实什么都没看进去,只是在发呆:病人应该不要紧吧?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接下来又该怎么办……心乱无比。 “别担心。”这是荣旭今天第二次说这句话,依然是陈述句的口气自然无比,也最令人信服——至少,陈清烦乱的心慢慢平复了下来,他反握住荣旭的手一下就放开,让荣旭小心开车,只是心情好了很多:不管接下来如何,至少,他不是一个人面对,荣旭会一直陪着他……而且就像他所说“没有什么好怕的”——有他在,自己好像觉得,真的没有什么可怕的…… 第47章:吵闹 昏迷中的青年躺在担架上毫无知觉的被送进了急救室,红灯闪烁,紧闭的大门阻碍了众人探视的目光。陈清坐在医院走廊的长椅上,双手握拳低垂着头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他至今也想不明白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一切都和往常没有两样,他只是一个转身便有一只大手顷刻覆手为云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将他的世界搅了个天翻地覆。 纵然可以把这件事平息下去,也终究有什么变的不一样了,而他对此无能为力……陈清握紧了拳头,没多久就被在他身边坐下的高大男人小心掰开,垂在身侧十指交叉握住,宽大的骆色风衣扣子没有系上随着男人坐下的动作自然微敞,遮住了相握的两手——虽然荣旭恨不得昭告天下这是他的人闲杂人等退散,但他总要考虑陈清的感受以及这个社会对他们的包容度,所以在没有十足把握前他不会冒险让这些事情成为陈清的困扰。 堂姐说过的话他一直记得:恋爱的前提是尊重,尊重对方,也尊重自己。不自重的人难以赢得别人的爱情,没有尊重,就没有平等,而连平等都没有又何谈爱情?男女恋爱给彼此最大的尊重是婚姻,什么一边说着“我喜欢你”一边却和别人结婚……再真挚的情话也只是谎言——虽然婚姻并不代表双方一定相爱。 而在天朝这片土地上,同性相恋却更为艰难:他们没有受到法律保护的婚姻,没有传承双方基因的孩子,甚至当对方受伤住院需要做手术另一人都不能为他做担保……可是,那又怎么样?离婚的比比皆是,没有孩子领养的也不在少数,他只要变得足够强大规则也会为他让路——这些问题,只要他的心足够坚定,只要他足够强大,都将不是问题。 而今天的事……荣旭眼色稍暗,手紧了一紧,事发的时候他不在现场,只能询问陈清获得更多细节以做好更充分的准备。他刚刚去缴费的时候已经打了几个电话做了初步布置,最好,这一切只是一个意外……可不论是不是一个意外,恐怕……现在想这些还为时过早,也许情况并不会那么糟糕,他只是习惯把最糟糕的情况也考虑到做好周全准备罢了。 被问起当时的具体情形,陈清仔细回想,从看到青年倒下一直到荣旭到来,他的视野仿佛都是一片阴沉死寂的灰色,没有声音也没有色彩:“……我听到人群的惊叫,出去一看那人已经倒在地上……然后就打了急救和你的电话给那人做了简单的急救……除了这些,我什么都没做……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突然这样……”说到一半的时候,陈清的声音已经越来越低,但紧握的大手温暖厚实给了他勇气和支持,让他能继续认真回忆,只是说完也没有找出什么别的信息,都是和荣旭从围观的人口中听到的一样的话。只是路人的话他只是听听没有全信,如今听到陈清也这么说,心下就隐隐有了一个猜测,估摸着和真相应该相去不远…… 被他握在手心的手指相较他的纤细许多,指尖冰凉被他捂了半天才慢慢变暖——他辛辛苦苦想要帮阿清建立一个开朗的人格可不是用来让别人打击的,如果这件事处理不好阿清一定又会恢复到以前沉默寡言的样子甚至更加沉默,他永远不会介意他变成什么样子,他只是会心疼:这是他放在心尖上的人,荣小爷的心尖什么时候成了谁来都能踩一脚的?!不说陈清低调心善,就是他真的犯了错,他也要护他周全的!不讲道理?哈,帮亲不帮理一向是荣家人的优良传统! 一只狼披上羊皮难道会变成羊么?当然不会,无论外在是什么皮,里子是不变的。要是有人偏偏眼拙错把狼看成羊还不知死活地挑衅……请自求多福吧,阿门——因为狼就是狼,会对伴侣忠诚露出柔软的腹部,对别人却只会露出尖牙利齿的狼。 略微思索,顷刻间荣旭就下了主意,边手指一拢把陈清微凉的手彻底圈进手心温暖,边开始说出自己心中猜测:“我检查那人身上没有伤口,所以应该是那人本身内部的原因,比如突然有什么病突然发作。只是不知道他这病发是随即的恰不巧被我们碰上,还是因为在店里受到了什么刺激才会病发……”如果是后者就麻烦了…… 交谈间时间过的极快,急救室的门很快打开,护士推着病床让路人避让把床推进了一件双人间病房,因为最近天气不错生病的人少,所以对面的床铺还是空着。而看到医生出来陈清和荣旭就立即站起走上前询问病人情况——缴费的时候需要登录病人信息,所以荣旭拿着青年的身份证,此时陈清也知道了青年的名字叫张立,听荣旭说也是个高中学历的人,只是毕业后一直待在家里没去工作,是个典型的宅男。 “你们是病人家属?”医生不是随救护车来的那位,胸前口袋上的工作牌写明他姓赵。 “……不是。”陈清怔了一下否认了。他话音刚落就听见一声凄厉的哭喊从走廊那头楼梯方向传来,一个体型胖硕的中年妇女双目红肿头发散乱朝这边扑过来,正扑倒一张路过的病床,病床上躺着一个昏睡的病人,也是男性和张立留着一样的平头,还有一样平凡苍白的五官,乍一看是很难分辨。而推着病床的大概是还在实习的小护士,完全被这个妇女的哭嚎震慑住,连脚步都停了下来。 “你……”认错了……无论如何人是在自家店里出的事,这件事和自己脱不了关系,陈清上前一步刚要解释就被转移注意力的妇女狠瞪了一眼,强壮的中年妇女立即挥舞着指甲就要扑上来,嘴里还喊着:“是不是你害了我儿子?!我要让你偿命……” “!!”不说陈清从小没和人打过架,就算打过也是第一次面对比自己大一辈的长辈对自己动手,而且还是女性。陈清性情木讷自然不是那种怜香惜玉的人(这么大的年纪这么壮硕的体型估计也怜不起来),他只是从小受母亲教导习惯了对长辈恭敬,而且张立出事和他有关他心中到底是愧疚的……以至于眼看着那尖长锐利的指甲即将划上他的脸陈清却想不起反抗——指甲自然没有划伤他,因为斜伸出的一只手轻松握住了那只狰狞犹如鹰爪的手。 荣旭上前一步身体半侧,不动声色把陈清护到身后,他知道陈清今天心境不稳,第一次经历这种让人束手无策的事情,他又是个实心眼的,没有自己护着不知道要受多少罪……幸好,他就在崔市,才得以挡到他面前。 感到手里的挣扎荣旭也毫不在意,要是这么容易就被一个女人挣脱了,他也不用混了,直接滚回部队再练二十年。 “你护着他是不是同伙?!你们一起害了我儿子我要你们偿命!!”中年妇女说着又伸出另一只手去抓荣旭脸,结果自然是这只手也被轻松制住了。毕竟她身形再壮硕也只是相对一般女性而言,和近190公分的荣旭相比低了一个头还多,气势也远远比不得荣旭真刀真枪拼出来的。 “哼!”无视手中挣扎荣旭只是轻哼了一声,这一声包含着他枪林弹雨中淬炼出来的凛冽,仿佛一把饱经淬炼的绝世好剑突然出鞘,虽然只露出了冰山一角,锋利的雪刃已经能够刺伤人的眼睛。直受了荣旭这一眼的中年妇女心中猛地一跳,居然生出了害怕想要退缩的情绪,这于她可是头一回!以往就是和男人打架只要对方不是特别强壮她都能让别人吃不少亏,现在却被一个毛头小子压制的死死的!她自然不甘心! 中年妇女自然是张立的母亲,本名郑金凤,年轻的时候就是个脾气火爆不肯吃亏的主,就算蚂蚱从她门前爬过都要留下一条腿。因为她脾气大,找对象的时候她父母护短担心她吃亏就给她找了一个性子软好拿捏得,以免女儿吃亏。事实证明她父母还是很有远见的,结婚没多久郑金凤就成了一家之主,她嫁的男人张浒懦弱又瘦小,结婚前还开修理店赚钱,结婚后却是游手好闲起来,家里收入基本都靠郑金凤在一家皮鞋工厂做工赚的。手里没钱张浒就是心中不满面上也不敢露出来,郑金凤在家里一人独大日子也算过的和谐,两人没多久就有了一个儿子,起名叫张立。 只是张立身高随了她,性子却像他父亲:软糯好欺负还没才能,高考没考上大学也不想复读,而是直接辍学整日赋闲在家,天天对着一台电脑也不知道在摆弄什么。儿子没什么出息,脾气长相都不像她,要不是亲生的郑金凤都要怀疑这是不是她儿子了,虽然确定,但对这个儿子她其实没有多少关注的。年轻的时候想着自己还能生不在意,后来却发现一直没有再怀孕,到老也只有这一个孩子,她这才开始多关注这儿子一点。但是她年纪慢慢大了,工厂收益却一直没有变好反而慢慢走了下坡路,据说最近要裁员,怎么看她都极有可能成为被裁的其中一个。给皮鞋上鞋底的工作她已经干了几十年,别的手艺基本没有,要是被裁员了,她可怎么过? 郑金凤这几天急得冒火,脾气也越来越差,张立不敢惹她就难得跑出去散心,谁知道偏偏出了事!消息传过来的时候,郑金凤突然觉得她抓到了一个机会! 收拾好那一瞬间的惊慌情绪,她是女人又是年龄大的长辈,对方还害了她的儿子,怎么看都是她占理儿!她就不信这人敢对她动手!!于是鼓足了力气还准备再嚎,因为根据她以往的经验围上来看的人越多她就越占便宜——须知人言可畏众口铄金积毁销骨,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把人淹死! 荣旭好像没有看到慢慢围上来的人,也不在意自己手一松就顺势滑坐到地上一边骂一边拍腿的郑金凤,他只是很平静的问了三个问题:“为什么你确定你儿子被害了?你儿子情况未定你不去关心他却先不管三七二十一来找别人麻烦……他真的是你儿子吧?” 容貌出色的人总是更能惹人喜欢和优待,虽然他声音冰凉却也好听格外入耳,因此围观的人是听得格外清楚,原本因为郑金凤是女性又年长可怜支持她的人心下顿时动摇了:这人说的很对啊!要是这女人真关心自己儿子应该第一时间就问自己儿子才对,但她却连看都没看就判定自己儿子是被害的让别人偿命……虽说心情悲痛这样做可以理解,但你是真的悲痛么? 这世上没有多少傻子,错把别人当傻子看的人却不知自己才是傻子。这时代信息又那么全,没有亲身经历过好歹也看过影视作品抑或发生在别人身上的真人真事,现下听荣旭稍一点拨立即就拨开了郑金凤设下的迷雾,不再胡乱指点而是保持隔岸观火——没有人直接支持荣旭这方,他也不在意这些支持,只要这些人别跟着瞎起哄就行。他心肠极硬承受能力自然也极强,但陈清没经历过这些,而他也不愿让这些乱箭流失伤到他——他不需要变得和自己一样冷硬,只要在现在的基础上再过得开心一点就好。而像眼下这种事情,只要有他在一天就不会允许别人中伤他! 围观的人见风转舵,中年妇女顿时心慌起来,因为实际完全没有按照她以往的经验剧本走,郑金凤心中有鬼,目光也变得躲躲闪闪,再开口就是色厉内荏:“你、你胡说什么!他当然是我儿子!你们害了我儿子我还不能给他讨个公道吗?!再说、再说这里是医院,有医生有药我去又没什么用当然要看住你们别跑了!” 她这话说的也是极在理的,但围观群众心下却是更不以为然了:你亲生儿子情况不明,你要真疼他不亲眼看看怎么可能放得下心?!医生是会治病,但也没听说那家孝顺儿女长辈生病是完全把人丢医院不管不问的,要不然也不会有“床前孝子”一说。现在虽是颠倒过来,心意却是一样的。而且这还是亲妈……要不是亲生的那可——啧啧,不好说,不好说啊…… 第48章:两面 这么一番混乱下来,原本安静的走道都变得乱哄哄的,眼看还有绑着绷带吊脖子上和推着轮椅的都围了过来,赵医生只得上前解释:“这位家属请保持安静,你的儿子已经躺在病房里没有大事了。他的症状是很严重的食物过敏,不知道你对这了不了解?他以前有没有突发过类似的症状?”说着使了一个眼色,被这热闹吸引一直站着不动的实习护士这才反应过来,赶忙小心推着手下的病床走了——她还有很多工作要做。 食物过敏?医生的话一落,郑金凤就知道了是怎么回事:原来是又吃到了香菜……她这个儿子从小就对香菜过敏,那时候只是身上起了很多红疹子,张立又疼又痒,她带他去看医生,那时就说过敏来着。香菜这东西就是一个调味品,不吃也不会想着,她以后也就没卖过香菜。张立高中毕业之前都是家里吃,毕业后也基本一直宅在家里,很少吃外面的饭倒是一直没出什么事,他们都把过敏这回事给忘了。而今天张立在陈清店里吃饭,看着对面的人喝的鱼丸汤十分鲜美不禁也想尝尝……谁料想这一尝就出事了——洒着青翠香菜的鲜美鱼丸汤一入口,张立就大脑猛然一白失去了意识。 有的过敏多接触过敏原就可以慢慢恢复变好,有的却完全不能碰触甚至会要人命。第一次的时候只是起了红疹,第二次却是直接昏迷,如果不得到及时治疗休克会变成真眠也说不定。 天朝自古就有的传统:人死为大。比如司机规范行驶却撞死或撞残了横穿马路的行人,大部分人都会为死者(病人)家属伤心,谴责司机不避让行人,哪怕这并不是司机的错——因为他们以为他们在同情弱者,受到伤害最大的人永远是最可怜的,却不知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你自以为是的好心做的却未必是好事。今天这场事故,说白了陈清没有任何错,但他依然必须为张立负责——因为张立受伤昏迷,而他看起来没有任何损伤。 郑金凤还保持着大开双腿坐在地上嚎哭的样子,听到医生解释之后脸色顿时变得青一块红一块,十分难看,众人都以为她是嚎不下去,谁想到她居然猛地伸手去拉陈清衣服,她打得好主意想靠着以前的经验死扯住陈清一直闹到他答应赔偿为止,但却忘了刚刚给过她一个教训的荣旭还在。大庭广众之下荣旭自然是不能对一个上了年纪的妇女动手,只能及时拉住陈清后退了一步。 郑金凤没有拉到虽然心下可惜但也有暗喜,毕竟这也是她预想中的一种反应,事情的发展总算跑向了她熟悉的方向,一时心中的信心就更足了,顺着拉扯的动作往前挪了一步就又哭嚎上了:“都是你们害了我儿子!我儿子是在你店里出事的,你得给我个交代!我苦命的儿啊……”看这架势居然又有长嚎的趋势,纵然见惯了生离死别悲欢离合,眼前这一幕还是让赵医生头皮都麻了半边——这大概就是真情流露和虚伪做作的区别吧! 看来她是打定主意要赖上他们了……荣旭居高临下看着地上的肥硕妇女,低垂的阴影遮住他的眼睛让人看不清他心中所想,只是在陈清想要上前做些什么时阻止了他的动作,陈清也没坚持——他是不可能对郑金凤动手的,但郑金凤却会对他动手,想到刚刚几乎戳到他眼睛的尖锐指甲,陈清心里也有些发毛。 他是有对长辈的尊敬之心,但并不是每个长辈都值得人尊敬,眼前这位显然就是后者。陈清说不出他心中是什么滋味,这种感觉有些像吃到了还没熟的柿子,要命的酸涩一直延伸到心里,又有些说不出的委屈——他明明什么都没做,怎么现实就会变成这个样子?他只是想要一直平平淡淡的生活,难道这也是种奢望?我不犯人,人却犯我。 一直关注着陈清状态的荣旭看到陈清微白的面色便知道他今天受到打击不小,他很想抱住他给他安抚的亲吻,但在人前显然不能够,因此只是紧了紧两人相握的手,小声说道:“这里有我,你面色不好还是回去睡一觉吧,等你醒来一切都会朝好的方向发展……”话还没说完,他就看到陈清微微摇了摇头,对他露出一个有些苍白的微笑,说出来的话更是让他心被暖的快化了,刚刚因为郑金凤不识好歹生出来的阴暗恼怒都仿佛初雪遇到春日迅速消融,徒留春暖花香。 陈清何患却稳稳地摇头:“这些都是冲着我来的,我怎么能躲到你后面?”他虽然大多时候性子绵软看似没脾气,却也有着自己的坚持和担当。更不用说荣旭还是他的恋人!他们是平等的,所以他自然不能躲在他后面而让荣旭一人暴露在枪林弹雨中。他心里也会害怕,但他不会退缩,因为荣旭在支持他,所以——“我只希望你能陪在我身边。”无论欢乐还是痛苦,他都希望有他的作伴。他希望他能如此待他,因为他也将一如既往地如此待他。 荣旭看着陈清,眼神明亮满是欣喜,在他眼中此刻的陈清光芒四射让他移不开眼睛——他爱陈清平日的温和无争,更爱他此时迎难直上表现出的坚韧。他看见他的面色还有些苍白,和平日的红润相比更显虚弱,但他的眼神明亮坚毅,脊背自然笔直,面对郑金凤无耻地乱泼污水毫不退缩一步迎了上去,开口说话了。 陈清还是第一次在这么多人围观之下说话,他心中其实没有表面表现出来的那么无畏,下意识的疏远人群感觉还在,但没有控制他,他话说的很慢,但声音清亮在郑金凤的鬼哭狼嚎映衬下更显悦耳。一字一句,缓慢却坚定地钻进现场每个人耳朵里:“我会负责张立的医药费,你不用担心这点。他是你的儿子,现在还躺在病床上昏睡不醒,他一定很想见他的母亲——我认为你现在应该去看看他。我的店就在那里,你不用担心我会跑。” 这些话没有争锋相对的咄咄逼人,却没有人能驳回一个字来。郑金凤一时哑声,她感到喉咙里仿佛被塞了一大团棉花,不疼却堵得她难受再也没法哭嚎为自己博取同情和优势——人家都说了要负责,郑金凤不是傻子,她知道自己要是再嚎下去是个人都会知道她的心思,有理也变作没理。而且……她毕竟只有一个儿子,纵然平常多番看不顺眼,心头到底也是挂念的。脸上红一块白一块,郑金凤和来时风风火火的嚣张相比灰溜溜像只大耗子一样溜进了病房找她儿子去了。 正主都走了,走道上围着看热闹的人自然也散了,赵医生舒了一口气。该做的他都已经做了,输液也输了,接下来就是护士的事,赵医生就准备拿着手里病历回办公室,却被陈清叫住:“医生,我想问问张立的情况怎么样……” 赵医生顿时觉得好笑“嗤”的一声笑了出来,又连忙道歉:“我不是笑你,只是觉得连他妈都对他病情不闻不问只哭闹着要赔偿……”他对眼前这位气质干净让人舒服的男人很有好感,刚刚陈清的出彩表现更是让他惊艳——外表可以作假,灵魂的美味却是骗不了人的。如果可以,他很想尝试一下,只是他拿不准对方到底是直男还是和他一样……至于为什么没猜测陈清已经有了恋人,一是心里不愿意那么想,二是他多年为医的直觉——如果他没看错,陈清还没经历过情爱。这么美味的人,要是有了男朋友怎么可能忍得住不碰他…… 没错,赵医生本名赵琛,是个同,单身家庭出身。他的母亲赵光熙一向开明赶时髦,和赵琛父亲只是露水姻缘,她不想结婚但想要一个孩子,于是就留下了赵琛。他从小就没见过父亲,母亲赵光熙是个承包商月收入很富裕能轻松养活他。但看着孩子一天天长大,她又担心没有父爱赵琛受不到好的教育,所以从小就给了他很多自由,幸好赵琛根骨还不错没有长歪——嗯,也不怎么直。 赵琛高中的时候就知道了自己性向,他没有隐瞒就对母亲出了柜。赵光熙惊讶了一下但不知道是不是走的太时髦的缘故,很快就完全接受了自己儿子将来会找一个男人生活一辈子的事——至于孩子,不管是代理孕母还是领养都成,只要他们过得好她就不介意。 赵琛开始工作后也谈过几次恋爱,但都因为不合适最后分开——因为他是想找人过日子而不是图享乐玩玩。既然找不到合适的他也不像凑合,干脆宁缺毋滥专心工作。他大学主攻的是目前最热门的外科,从实习助手做起两年就升职转正做了一位医生,又花了两年成为主刀,之后又过了三年,他成为崔市所有医院中最年轻的外科主任,今天他32岁。 话题扯得远了,回来这边赵琛笑了一声就开始和陈清讲解张立的情况,他对陈清有好感自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因此稍一沉吟就细细说起:“张立应该以前就对香菜过敏过,照他现在这么强烈的反应看,当时表现出来的症状应该不严重,也有没被人特意放在心上。但那次的接触已经让他体内产生了大量抗体,平时没遇到香菜这些抗体就一直潜伏着安静无害,只等到作为抗原的香菜出现比第一次多出千万倍的抗体立即与抗原反应,剧烈的交战让患者直接昏迷。症状很危急,但也容易抢救,只要输液几天就有明显好转,以后只要小心些别碰香菜就不会有危险。” 他说的这一大串关于“抗原”、“抗体”什么的陈清并不能完全理解,但听明白了张立情况并不严重,而且很快就会好转,沉沉的心里总算舒缓一些,就不禁对赵琛露出真心感激的微笑来:“谢谢。”陈清面貌清秀,最近几个月又被荣旭养的极好,属于他的魅力渐渐散发出来。此时他对着赵琛一笑,温和犹如春风拂面,但因为面色微白增加了一丝柔弱,让他看了就生出想把人拥进怀里为他遮挡风雨的感觉。而眉宇明目之间的一缕坚韧更让人生不出轻视的念头,只想与他并肩。 “不、不客气,这是我的责任……”一时看的呆了,赵琛愣住几秒才连忙摆手,同时也心下一动取出胸前口袋里的签字笔,笑道:“陈先生以后还会来的吧,不如留个电话,要是病人有什么情况我也好通知你。”刚刚发生的事他都看在眼里,知道陈清是因为什么操心面色不佳,担心他心中难受就又安慰道:“有我在病人很快就会好转,这边你不用担心。” 陈清闻言不禁对这明显的好意有些愕然,但留个电话方便知道这边情况好像也很好,只是会不会太麻烦这位赵医生了,医生都是很忙的吧……他脑中犹豫外界也不过只过了半秒,却听见一个低沉微冷的声音报出了一串数字,正是荣旭的手机号。陈清侧脸看他一眼,被轻轻握了握手,陈清就全然信任地保持了沉默,听他继续开口:“那就麻烦赵医生了。”他这话说的口气无比自然,就像在小摊边吃烧烤让老板包起来带走然后说了一句:“麻烦老板了!”……好像他真的只是一位单纯热心的医生……这可不是他想要的啊!=口= 赵琛这才注意到站在陈清身边的这位高大男人,比他好像还高出几公分,身材也明显更好……赵琛一向自诩很注重锻炼养生,但他在健身馆练出来的一身白皙肌肉到底浮华,远远不能和荣旭风雨浇筑而成的钢筋铁骨相比。还有荣家人遗传的好相貌,久经沙场沉淀下来的气势……赵琛突然心中一紧:他感到了威胁!难道这人会是他追求路上的一道屏障? 再看两人渐渐远去虽有身高落差却步伐一致无比和谐的背影,赵琛心中危机感更重了。此时已经夜深,走道里亮起了灯,赵琛不自觉看着陈清远去的背影出神,却在拐角的一刻,他思慕的那人身旁的高大身影朝他这边看过来——半边脸沐浴着灯光,半边脸被挺立五官撑起的阴影笼罩,清晰的光暗交线仿佛把他分成了两部分:一半天使,一半恶魔。天使的那边温柔注视身边那人,恶魔的一边却是对自己缓缓展开了一个没有丝毫暖意的笑。 明明是四月的天气,身上也穿了厚实的大衣,赵琛却觉得有一股难以祛除的寒意笼罩了他,让他在温暖的室内控制不住打了一个寒战。 第49章:担当 陈清和荣旭先是进了病房,发现青年躺在床上,虽然还在昏睡,但呼吸平稳,面色也红润不少。郑金凤不知道去了哪里,床头柜上的水杯仍冒着热气,想是出去没多久。 医院里有医生护士,张立他妈也在,床头有呼叫铃,陈清觉着自己留下也什么用,又向值班的护士特意嘱咐一声,陈清就和荣旭一起回了家。一开门陈清难得外套没脱就直接扑到了床上,身体陷进柔软的棉被里,眼睛半阖,一根手指都不想动——他只觉得很累。 直到一个湿热的柔软物体贴上他的脸颊,长睫眨了两下,陈清接过荣旭手里的毛巾仔细擦了脸和手,这才觉得精神了些。看着荣旭默默拿走他擦完脸的毛巾,陈清想到荣旭为他丢下工作晚饭也没吃不禁有些愧疚:“饿了吧?我这就做饭……” 起身的动作被荣旭止住,他看着陈清眼里是毫不掩饰的关心:“你也累了,就歇着吧!我出去买饭。”陈清却是知道荣旭口味的,闻言摇摇头:“还是我来做吧!做饭又不怎么累。”而且他喜欢做饭,因为做饭的时候可以什么都不想,只要注视着手下的食材就行。看着一样样食材经过自己的手变成一样样香喷喷的食物,就好像一切都得到了满足,胃里满满的,心也会变得温暖,所有的疲惫都只是蒙面风霜,被金色飘忽的火焰一靠近就会蒸发得无影无踪。所以心情不好的时候,陈清就会把自己全身心投入到烹制美食当中。 荣旭站在陈清旁边,递给他一个白底青花瓷盘把炒锅里最后一道麻婆豆腐装盘。也许是火光映射,也许是活动一番身上暖了起来,也许是心境改变,陈清的面色也红润不少。陈清精心烹制的晚餐比往日还要丰富不少,只是两人多少都有一些食不知味——陈清是因为今天的事故,荣旭则是因为担心。 收拾碗盘的时候,陈清也慢慢说出了自己的打算:“……张立毕竟是在我店里出事,又是吃了我的饭才出事,虽然不能算是我的问题,但也很难完全脱身。赵医生说张立的情况也不严重,很快就好,我想不如主动负责他的医药费,帮他把病治好也算尽到了我的责任。如果能就这样平息最好,要是不能……”陈清想到医院里郑金凤那不管不顾撒泼的样子,心里有些忐忑。 温暖的大手伸进冰凉的水里握住陈清同样冰凉的手,几下刷好了盘子又擦净上面的水,俯首在陈清耳边印下一个轻吻,荣旭也想到了同样的场景低低一笑:“如果他们不愿善了非要闹事,就交给我吧!我的人可不是给他们欺负的……”要欺负也只有他在床上欺负。(……) “什、什么呀……”陈清到底学不来荣旭的厚脸皮,在他再次腆着脸凑上来偷香的时候不禁伸手去挡,只是他忘记了自己的手刚从水池里拿出来,结果就盖了荣旭一脸水。 “啪!啪!”水往下滴的声音。 陈清:“……” 荣旭:“……”摸一把脸:“我们早点睡吧。” 灯黑了,两人窝在一个被窝里。因为心里发虚在荣旭伸手的时候陈清就没像以往一样推拒,虽然还是有些难为情。黑暗中看不清他颤抖的眼睫,两人呼吸都很沉重,因为紧紧相贴呼吸到的都是对方鼻息,慢慢都是熟悉的味道。等到怀里人紧绷的身子瘫软下来,荣旭就这陈清的手又动了一会也发泄出来。微光映射下陈清的双眼湿润,两人对视后交换了一个亲吻。荣旭用湿巾给彼此做了清理,拉高棉被把陈清的肩膀也遮住,整个人完全包进怀里,低哑的声音还带着激情的余韵:“睡吧……”虽然他很想彻底拥有对方,但现在还不是时候…… 这是陈清熟悉的房间,熟悉的床和枕头,就连身边的人都是熟悉的,熟悉的让人安心。这几日心中难掩的疲惫和精神的不稳好像都在刚刚发泄的时候一起排出了身体,他现在只想进入香甜的睡眠。精神的松懈和身体的清爽让陈清很快熟睡了,荣旭听着他呼吸渐渐变得平稳自己也合上双眼。他知道陈清这几天都睡不安稳,今天发生的事更是让他受到不小的打击,就这样因为疲惫睡过去也好,至少睡得安稳。 陈清这一觉果真睡得黑甜安稳,醒来的时候手脚还都使不上力气,身边已经没有了熟悉的人,但体温和气息还在。因为睡了很久和太过舒适,大脑还有些蒙蒙的,直到扫见床头柜上的闹钟,陈清猛然支起身子摸到闹钟一看:时针和分针稳稳指向8点25分,秒针还在欢快的一步一步跳格子。 居然睡了这么久……长呼一口气把闹钟放回原位,陈清坐了起来:看来今天是没法营业了,估计荣旭也是想到这点就没叫醒他……他干什么去了呢…… 思索间,大门处传来门锁转动的开门声,陈清看过去正看到荣旭穿着休闲服饰手提几个纸袋走了进来,隔着纸袋老远都可以闻到食物的香气。感到视线荣旭抬头对陈清露出一个微笑来:“洗漱一下吃饭吧!”他买的就是陈清说过的陈记面馆那条街拐角的店的小笼包,甚至等了几分钟才买到,又另外买了南瓜粥和玉米粥。 陈清还是第一次比荣旭晚起被他催着去洗漱,床边的帘子早在搬家具的时候撤了下来一直没有重新挂上,也就是说陈清在床上的情景对荣旭来说是一览无余的。身上还是睡衣,总要换下来,被荣旭毫不掩饰的热切视线盯住陈清囧囧的都不知如何是好,就算两人是恋人关系,他也没习惯在对方面前直接寸缕不挂啊!扣子扣串行了几次终于穿好衬衫,陈清甚至听到了当布料遮住他漂亮脊背时荣旭发出了一声可惜的叹息……- -||| 解决完早餐,荣旭和陈清说了他请假的事——这是他第二次请假,而且时间依然不短,直接请了三天假,加上双休日的话就有五天了。他们合作的项目已经接近尾声,正是忙碌的时候,每人都恨不得把自己劈成两半用,荣旭却在这关头请假……崔市合作的公司不好说什么,荀经理却皱眉说了他几句,不过最后还是批了——这些没必要让陈清知道。 荣旭工作忙不忙陈清却是极清楚的,因为要是不忙他绝对会来给他帮忙,但最近都是匆匆到他饭馆解决了午饭就走有时候甚至来不及到他店里吃饭,晚上也时常加班——这也是陈清提出自己骑车来回的原因之一,他不想因为自己影响荣旭的工作。所以…… “你最近很忙吧?这个关头请假不合适……我一个人也可以的……”虽然没有多少信心和底气,但他也是个有担当的成年男人。他不愿意因为自己的事而影响荣旭正要紧的工作。直直对视上荣旭暗色的双眼,陈清缓慢却坚定地说了第二遍:“我可以的。”只要他努力,就能做些什么,至少可以做些他力所能及的…… 如果你坚持……尽管他更像直接张开双臂为陈清支起一片天,但他更乐意看到陈清走出阴霾,这是很好的一步。闭了闭眼,荣旭再睁开眼中已经恢复了往日的神采,他说:“好。但需要我帮忙你一定要说。” 陈清应了。两人算是兵分两路,店里出了事陈清暂时显然是不能继续营业的,上午荣旭陪着陈清又去了一次医院,发现张立已经清醒好转了不少,虽然身体还很虚弱只能躺在床上,但呼吸有力,面色也不再是惨白。郑金凤工作的鞋厂最近因为裁员的风声人人自危哪敢往枪口上撞去请假,最多只打算晚上下班了再来医院看儿子。至于张立他爸,那是整日在外鬼混不见影子的。于是张立就一人孤零零躺了一个晚上又一个上午,有事都是自己按床头呼叫铃叫护士来帮忙。好在他走到厕所的力气还是有的,不然面对年轻面孔的女护士他就真的尴尬了。 陈清没想到青年居然是这么一副光景,于情于理这件事就是有错他也只能分摊到一半,帮青年付医药费已经算是尽心了,难道还要他亲自来照顾他吗?这个念头也只是在脑海里转了一圈就被丢出九霄云外,他是不在乎照顾人这点辛苦,但他要是这么做了,麻烦就真的缠身了。他是有些自闭但没有与世隔绝,公交上扶人却被反咬的事听了不知道多少。多做多错,他不想让自己的好意成为别人拿来中伤他的利刃。 出事的病人和病人出事地点的面馆老板见面有什么话好说?显然没有,而且张立的症状虽然好转大半却仍然很虚弱,干巴巴的几句问候之后就干巴巴地告别道明天再来。陈清和荣旭在外面解决了午餐,荣旭下午就直接去公司销假恢复上班,而陈清则说他想逛一逛。 四处闲逛对陈清来说是十分难得的体验,什么也没想沿着街道漫步,猛然回神驻脚的时候却发现自己不自觉的走到了他的面馆。灰色的卷铁门紧关着,有清风吹落的枯叶打了个卷落在门前水泥地上,一片冷清。怎么会这么安静……就算他没开门,这个时候正在饭点,这条街的饭馆也都该相继营业了才对,别家店里门前都是白气氤氲,高老板的馄饨店却是一片冷清,只因为几个从他店里走出来的人。陈清有些吃惊的睁大双眼,这是…… 第50章:教训 那走出来的几人都身着制服,显然是政府办公人员,陈清的店里当初也被这些人检查过,因此知道他们是卫生局的人,每年都会到大大小小的饭店里检查营业执照、卫生执照以及饭店实际情况是否符合标准等等。 这些检查一般都是按规章制度来,要是认识有人或者熟识了检查起来其实都没有那么严。比如说规章要求生食、熟食和半成品没有分开存放在冷藏柜里,但冷藏柜本身价格暂且不论,就是它所占据的空间和每天耗费的电费都不是小数,尤其是他们这种路边小店,地方小赚的也不多,哪能讲究那么多。因此这些大家一向心知肚明谁也不会故意挑出来找事。只要不用地沟油、苏丹红之类明令禁止的东西,大概检查一遍也就给过了。可是现在高老板夫妇乍青乍白的脸色显然不怎么好看,房间里原本做着吃馄饨的几个人看都不看自己手下的碗,围观的津津有味,估摸着是想听个全程好做个谈资。 高老板今早起床的时候眼皮就一直在跳,好像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似的,让他捏包子都没法专心,手上被烫了两个大水泡,涨涨的疼,抹了些备用的烫伤药才好了一些。一直到中午都没什么事,高老板还以为是自己多想了,只是生理上的跳跳眼皮而已,结果心下刚定就出事了,几个身着制服的人面无表情走了进来,前襟的标志说明着他们的职业,高老板的心顿时狠狠一跳。 虽说崔市的卫生检查大都在春季,没有规定具体哪个月份,但往年都是四月份才开始,现在才3月上旬,而且他认识的局里熟人也没提前告知他一声……怎么就突击检查了呢!而且看着几人手持笔记本从门前开始一寸寸仔细检查过去的样子,显然和以往的粗略迥然不同,这可怎么办?! 没有多少东西是经得起细看的,洁白的碗碟被检查出表面的油水,存放食材的几个盒子缝隙间颜色乌黑显然没有清理干净,切菜剁肉的菜刀刀身更是沾染很上多碎渣,餐具清洗池的瓷砖脱落没有及时修补……最后,高老板昨天刚刚买来的廉价猪肉也被翻了出来不符合卫生要求。这些以往被放过的东西现今细看之下无一符合标准,听着领队检查的头报出了惩罚:没有标签标识的食品要没收而且处以2000元的罚款,卫生条件不合格要立即处理,之后仍然会来不定期检查如果依然不符合标准就会处以一定程度的经济罚款…… 领队说完处理就现场开出罚单让高老板付罚金,高老板自然不甘心,但不甘心又有什么用?胳膊扭不过大腿,还是如数缴纳了罚金。送一行人出了门高老板往常油亮通红的头脸都变得灰蒙蒙的:他可是清清楚楚听见领队那人说以后还会再来检查。来一次就让自己半个月的收入打了水漂,再来两次估计营业执照都保不住还要再付一大笔罚款……想及此,高老板肉疼的脸都青了。他老婆则是在一边抹泪,心疼刚刚交出去的那2000块钱,眼看着走出门的一队人花十几分钟又检查了另外几家饭馆就直接走了。 女人抹抹眼泪推了推自家男人:“你也打电话问问大丙这是怎么回事儿呀!”大丙全名杨丙良,和高老板也算有隔着几层的亲戚关系,在卫生局做文书工作,高老板每年都会给他送些烟酒拜托对方多多照看,杨丙良也给他这个面子,东西不客气的收了,上面一传下来什么检查都会事先给高老板打个电话通通气,给他行了很多方便。 高老板肉疼无比,听老婆这么一说才想起还有这么一层关系,连忙拨了一个电话过去。电话打了三次才有人接通,高老板只叫了一声“大丙”还没来得及问什么,那头心知肚明叹了口气就给出了解释,只是这解释也让人心惊。只听见那头杨丙良压低的声音:“高老哥,不是我不提醒你,而是这件事不归我负责,我也刚刚知道。今天的突击检查据说是上面传下来的意思,我们也不好揣摩,不过的确是只检查了你在的那条街……”说到这里,他顿了顿,再开口声音压得更低了:“而且刚刚缴纳上来的罚款只有你一家是2000的大罚款,还有两家是二三十的小罚金,其余都没有罚款……老弟我好心提醒你:你好好想想自己最近是不是惹到了什么人所以被整了?” 心中突地一跳,端是心惊肉疼,高老板呐呐:“不会吧……”他一向最奉行和气生财,对人三分笑。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他怎么会惹到别人?要说最近做了什么……大概只有那件事了,可没有证据不说陈清那个小屁孩能干什么?!他要是有这种关系也就不会和自己一样开个小店每天起早贪黑地忙死忙活了!!可要不是陈清又能是谁…… 绞尽脑汁冥思苦想间,突然有个高大挺拔的身影闯入脑海——是那个最近几个月出现给陈清帮手的男人!高老板活了40多年虽说没有去过什么大地方,最远也就出了崔市去趟松程市购买材料,但现代社会信息那么发达,他听说过看过经历过的足够让他拥有一定看人的眼光。再加上荣旭通身那种气势风度,怎么看都像张贴了四个金光闪闪大字——我、不、普、通。可是看他毫无芥蒂手脚利落无比给陈清帮手什么都抢着干的样子,又不像是有背景的…… 惊疑间,高老板也就没听清杨丙良在那端说的话:“……最近局里查作风查的严,我也可能会被调任……没事别找我……有事……最好也别再找我了……”说完就这么挂断了。 高老板听着那端传来的“嘟嘟”声,心顿时凉了大半,大脑一片空白想不明白事情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铁青着脸站了一会,脑子里猛然回想起大丙刚刚说过的话来,赶忙重拨了过去想问明白这到底是什么意思——什么叫没事别找他,有事也别找他?! 听筒里铃声一直在响,但始终没有接通。“啪”的一声手机跌落地面四分五裂,手机后板、电池、显示屏都分裂开来,高老板面色惨白后退一步肥胖圆滚的身子瘫软进椅子,剩下的那一小半心也被这话冰得拔凉了。 陈清远远看了半场戏,大概看明白是高老板店里被检查出了问题,详情不得而知——他也不怎么感兴趣是了。昨天发生的事情对方显然是已经撕破了脸皮,面子情都不管不顾了。别人明显要和自己过不去,他做不来像高老板一样指鹿为马落井下石,但也不会巴巴的凑上去雪中送炭,估计送了还要被怀疑不安好心。不是他要用恶意揣测别人,而是别人已经做出了初一,他没有做出十五还回去也没有幸灾乐祸全是源于母亲犹在时给他的好教养,像被打了左脸还把右脸凑上去——陈清认为他的脑子虽然受过小伤,但还没病。 眼前上演了那么一出,陈清也没了再闲逛下去的心思,就循着原路慢慢踱步到医院。不曾想刚从楼梯拐角出来就撞见一个穿着白大褂制服的医生走过,对方也看见了他,毫不犹豫绽开一个儒雅的微笑率先和陈清打了招呼:“陈先生,你是来探望病人的吧?” “啊……是的。”陈清对眼前这张脸还有几分印象,正是昨天撞见负责张立的那个赵医生。不知道是职业习惯的缘故还是本人性格就是这样,赵琛微笑起来端是一副风度翩翩温文儒雅的高级知识分子,挺直的鼻梁上架着的一副金丝眼镜更是为他加了不少分——虽然和自己想象中那种满头银发精神矍铄的资深医生形象不同,但看起来也很有权威的样子。所以当赵琛提出请陈清跟他到办公室坐一坐听他仔细讲一讲张立情况的建议时,陈清没有多考虑就同意了。 不能怪陈清没有警惕心,他认识荣旭之后才知道这世上还有同性相恋这回事。虽然在他心里觉着喜欢男人和喜欢女人的感情没什么贵贱之分,他只是喜欢那个人,而那个人恰好和他性别一样,是男是女并不重要。这不是病态,只要感情是真的就一样可贵。因为没有觉得这两种感情有什么不同,就像一般男人喜欢女人也不会看到女性就心动,同理,纵是喜欢同性的男人也不会看见同性就迈不动脚——又不是色情狂!色情狂还不会饥不择食呢…… 而且喜欢同性的人必然只有很小的一部分,总不能自己喜欢的人是同性就看所有同性都是情敌吧?荣小爷温水煮青蛙还煮了几个月陈清才明白他的心思,交心之后更是也把一颗心系到了荣旭身上。 综上,我们可以得出一个结论:虽然陈清已经弯了,但面对荣小爷以外的人他依然是个比电线杆还直的直男╮(╯▽╰)╭。完全没有已经自觉弯了的陈清自然也是看不出赵琛心中所想,觉得走道里人来人往的确不是适合说话的好地方,还有隔音效果不怎么好的病房一道墙之外的声音都能听得清清楚楚实在影响病人休息,就没有二话跟着赵琛朝走道尽头的办公室去了。 与此同时另一边,荣旭听着电话那端传来的汇报,冷硬的脸上露出一抹薄锋般的笑来,手指在桌上弹敲几下,心中已经有了计较,故嘱咐道:“……卫生局那边可以先放一放,张立家庭的资料查好了没有?” 电话那端传来肯定的回复,道是已经把资料发到了荣旭邮箱,荣旭应了一声又交代几句径自挂了电话,登录邮箱开始查看,资料图文并茂很详细而且来源可靠,荣旭一目十行很快翻完。因为五官深邃幽深的双眸被电脑屏幕的亮光映射着更加难以看清仔细,竟是完全看不出深浅和他心中所想。 退出邮箱看下时间已然5点半到了下班时间,想着昨天的一番变故,虽然自己已经暗地做了不少准备,但留陈清一人独自面对到底不放心。和老板说了声以后补上,也没有留下加班,等下班铃声一响荣旭就拿起桌上车钥匙朝车库去了。 路上拨了电话无人接听,想着应该是陈清手机没电了,以他的性格现在应该在医院吧……这样想着,方向盘一打,荣旭踩下油门朝医院方向驶去。 第51章:起意 赵琛的办公室很整洁,处于向阳的位置,大大的白色百叶窗边高架上摆放了吊兰,和书桌上几盆小小的盆栽交相辉映到是给寡淡无味的白色空间增加了几分生气,更衬得戴着金丝眼镜的赵琛斯文儒雅。陈清自己没有上过大学,对像赵琛这种高端知识分子一向心存几分羡慕与敬佩,尤其对方又是有本事的人还是医生。 听着赵琛请他坐下又给他看了张立的病历仔细说了病情和治疗手段,陈清也只觉得这个医生很负责,心中的尊敬就更多了些,但要把这一切看成对自己献殷勤——他现如今还真没有那么自恋的自觉。 张立的病情并不复杂,就算赵琛说的仔细无比还是不到半个小时就说完了,眼看着指针已经指向6点,赵琛不经意扫了一眼腕上手表很自然地提出了请求:“差不多也到晚饭时间了,不如一起出去吃吧!” “啊!已经叨扰你这么久真是不好意思,你还很忙吧?我就不打扰你了……”陈清说着就要告别倒把赵琛弄得愣住了:他不是提议一起吃饭么?怎么就变成告别了…… 他哪知道陈清心中所想,在农村谁家串门子要不是相熟的,说话忘了时间到了午饭主人家一问“要不要留下一起吃饭”就是送客的意思了——又不是熟人,还真能留下来蹭吃蹭喝不成?这样想着陈清自然不会想到什么旖旎的地方,只道自己真的打扰对方太久对方这是委婉的告别。 陈清面上一直平平淡淡此时显出稍微歉意,却是看不出更多,赵琛只觉得心里酸酸涨涨就想说些什么才好又怕打草惊蛇,毕竟他所属的群体在天朝是极小的一部分,而且大都藏着掖着以免被周边人发现看不起和受排挤。他看了陈清第一眼就很喜欢,却不能确定对方是不是和自已一样,要是对方是个直的知道了他的心思,不说厌恶至少也会躲着他了,毕竟换位思考要是自己喜欢女人却知道身边有个男人对自己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心思心里也会别扭难受,躲开眼不见为净算是比较平和的一种处理方式了。 他和陈清才见了两面最多算是面熟,实在不是表明的好时机,不如慢慢接近了再做打算,就算对方是个直的不让他试一试……总是不甘心。他虽是这个圈子的人,却和很多只是及时行乐玩票的人不同,他是想找人好好过日子的,除了喜欢的人性别是男之外和一般人没有什么不同。也就是因此,他在昨天第一眼看到陈清时就心下一动。 都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他上当年大学的时候也选修过部分心理学,在看进陈清那双琥珀色清浅双眸的时候他就知道这是一个表里如一的人,温润如玉形容的应该就是这种人吧!而且还多了很多虽世俗却温暖的香火气,一定会是一个很好的伴侣。赵琛对自己看人的功夫还是比较自信的,心动了就展开行动,示好拉近距离请共进晚餐……这放一般人身上无往不利的手段遇上陈清这种不解风情的就像对牛弹琴,完全没引起对方一丝遐想。要是一个直男,对另一位男性的示好怎么会产生遐想呢?也许……是自己太心急了。可是一想到昨晚那个跟在陈清身边的高大男人他就觉得心里敲锣打鼓的一点都不能安生,好像……他已经晚了很多步似的…… 陈清要走,赵琛也留不住,只能装作不经意似的邀请对方一起下楼——这种小事陈清自然毫不犹豫允了,一起出门而已,就是不打招呼也不过是并肩而行改成一前一后罢了,总要走的。医院里有电梯,但是供给病人与医护人员使用,像一般人都会选择爬楼梯,反正就六楼累也累不到哪去。此时已经是六点,医院里来来往往的人和白天相比少了不少,往常这时候赵琛都是图方便直接乘电梯下去——他每月固定时间去体育馆健身,又不缺这点爬楼梯的锻炼。 今天和陈清差不多并肩下楼梯,路上也说了些无关紧要的闲聊,陈清很给面子地含笑听了,却没有说多少。他毕竟沉默惯了,和熟人话都不多,更不用说只见了两面的陌生人,再说他们也并没有什么交情。只是对方表达了善意,陈清也只能用善意回报,就算不知道说些什么好也硬着头皮一直含笑听着对方说话,赵琛却是不觉得,说的津津有味只盼两人关系能更亲近些,一时气氛也没有那么尴尬。五楼的高度,不过几百个台阶,就算赵琛放慢了脚步几分钟过去终是走到了楼下,他住了嘴意犹未尽,陈清却是松了一口气,只觉得这个医生太热情了些,看起来是个斯文儒雅的却也这么能说会道……自然,还是没有想到那个方向去╮(╯▽╰)╭。 下了楼梯走过半道走廊再拐个弯就是医院大门,此时外面天色已经黑沉,陈清想着荣旭不知道下班了没有就想给他打个电话问问他今晚是不是还要加班,谁料手机屏幕一片黑却是没电了。赵琛在一旁看着就很热心地递出手机借用,又装作不经意般说道:“不如顺便存了你的号码吧,毕竟你是当事人我直接通知你也方便。”不管那人和陈清是什么关系,总不可能一天到晚寸步不离守着他,要通知什么自然是打本人电话更方便些,这也是正理儿。 陈清就点头应了又表达了感谢——毕竟医院不是他家开的,那么多病人哪能个个有什么事都打个电话告知一下,一切都是赵琛的好意帮助——就打开手机拨了荣旭电话,铃声响起却仿佛有回音似的有两重,陈清奇怪了一下觉得其中一道离自己越来越近循声开去正看到荣旭披星戴月从大门踏进来的样子,一时把手里电话都忘了。 赵琛也发现了来人顿时心下一跳,只觉得自己今天怕是又要无功而返了。虽然一向都说女人第六感很准,但男人的也不差。赵琛看见荣旭第一眼就觉得这人会成为自己追求陈清的一个大阻碍,只是他和陈清还不熟,都不知道两人是什么关系。恋人?不不不,看起来不像,陈清怎么看也不像一个喜欢同性的人,而荣旭……也许是和自己一样心思但就是不知道进展到了哪一步……(只差最后一步了= =) 荣旭从大门步步生风地走进来刚走两步就看到媳妇儿从拐角走了出来,身边还站了一个小白脸= =。木有错!那个笑的一脸谄媚男人一看就是不怀好意!因为常年从事室内工作赵琛皮肤很白但他身材比一般人高大因此站出去还是很能捕获姑娘们芳心的,而且他还戴了一副金丝边框眼镜更是显得一身气质儒雅,就连人手一件的白大褂也被他穿出不一样的味道,嘴边长挂的和煦微笑更是让人亲近,很能搏人好感。 只是一切在荣小爷看来又是另外一个样子:皮肤没有自己一身古铜有男人味,身材也就是个中看不中用的花架子,金丝眼镜更是斯文败类的经典道具,嘴边的笑怎么看怎么虚伪僵硬……荣小爷点点头,怎么看都和自己不是一个牌面上的人嘛!他的阿清那么有眼光有自己在怎么会看别人一眼?赵琛就是想动脑筋大献殷勤也没有用——他荣小爷的墙角是那么好挖的?更何况陈清可是他含在口里捧在手心的,那容得别人动心思! 一念之间心思百转,荣旭和赵琛心中各想各的面上却都不动声色,只是气势上荣旭就稳压了赵琛不是一点半点,他和陈清间的自然熟稔也不是赵琛能羡慕来的。 荣旭走上前就笑对陈清说:“我们回家吧!”对赵琛的招呼只是做了点头示意,全然没有放在心上的意思。陈清自是毫无异议点头和赵琛道声别就和荣旭并肩径自走了,赵琛看着两人渐行渐远和谐无比的背影简直咬牙咬到内伤:回家?这是已经住到一起了?虽然荣旭看起来是个很强的对手,但他也不是轻易放弃的人,看来还要再加把劲才行。只是电话号码又没拿到…… 这边陈清和荣旭很快就到了家,路上还拐了一趟菜市场买了些放置一天有些蔫头蔫脑但依然很新鲜的半价蔬菜。荣旭还帮忙砍了价,他相貌好若是愿意哄人口才也是极好的,几句话就把买菜的大妈哄得笑着合不拢嘴,篮子里剩下的半篮豆角蔬菜几乎是半卖半送全给了陈清,陈清拿着手里沉甸甸的蔬菜听着荣旭和大妈打招呼以后还买她的蔬菜只觉得囧囧有神:荣旭好像很有成为“妇女之友”的潜力…… 到手的蔬菜远远比预料的多,又有许多是经不起隔夜的,因此都被陈清洗洗下了锅,晚上的这一餐也就极为丰盛:蒜焖茄子,凉拌豆角,地三鲜,葡萄鱼……还有一道鲜美开胃的泡菜豆腐汤,凉热酸甜荤肉素菜算是全了。 不管尝过多少次陈清的手艺,荣旭都觉得自己吃不够,饿狼吞虎似的风卷残云,还记得先拿了小碗给媳妇儿乘一碗泡菜豆腐汤先开胃,崔市人没有喝汤的习惯,但陈清却是饭前不喝一些就吃不下饭的。也许是因为以前吃饭都是干馒头米饭什么的常常噎到,如今饭前不喝两口润润喉就吃不了多少东西。荣旭也觉得饭前喝汤算是先垫垫食了,可以防止一会吃的过饱伤胃,对身体挺好——他希望陈清身体好,能多点肉就更好了,但不希望他伤了身体,因此身体力行的支持。 乘完汤荣旭还捡了每盘菜里精华的部分和陈清喜欢的口味送到陈清碗里,比如葡萄鱼酸甜可口而且基本没什么刺,脊骨那里肉最肥美,荣小爷一筷子下去就挑了大块浇筑金色蜜汁和酸甜葡萄的鲜美鱼肉小心送到陈清碗里,别的也按陈清口味多多少少送了一些。陈清坐在那里还没执筷碗里就被堆了老高,顿觉好笑:桌子就那么大,一伸手什么菜够不到?都是荣旭关心他罢了……投桃报李,陈清也回了荣旭几筷,知道他偏爱肉食,就是素菜烹制的时候也浇了肉汁,虽然吃不到肉口感却也十分鲜美,荣旭自是高兴接了,两人对视笑笑开始吃饭。食不言,寝不语。 陈清相较荣旭胃口小很多,他没吃好的时候荣旭就放慢了节奏也慢慢吃,等陈清放下筷子才加快速度风卷残云似的把一桌饭菜都解决了。陈清实在不知道荣旭胃口到底有多大,好像无论他做多少他都能完全解决似的。 虽说昨天发生的事情皆不如人意,但今天看来还是整体朝好的方向发展的,陈清紧绷着的神经放松了些有荣旭陪着也吃了不少。晚餐结束陈清手捧着一杯热水有些懒得动,看着荣旭动作利落把饭桌抹干又洗净碗筷收好到橱柜里,只觉得心中安定无比——只要有这个人陪在自己身边,外面风雨再大也是不怕了。 组织了下语言,陈清还是和荣旭说了白天自己看到高老板家的情况。对于实情详细荣旭自然比陈清还要清楚,闻言只是挑挑眉没有太大的惊讶,陈清也只当他不在意高老板一家境遇没有多想,只觉得高老板运气着实不好才会被卫生局的人抓个正着。不过就算受到惩戒也是为自己所作所为承担后果罢了……说白了都是自作自受,不值得同情。 第52章:和解 张立的事还没好,陈清是不可能赶这个时候开张的,这两天他闲来无事除了在家就是到医院看看,倒也没有去的太勤,毕竟张立出事和他有关却不完全是因为他,太过关心反而会被人认为心里有鬼。从赵医生那里得知张立情况越来越好陈清心下也轻松不少——仿佛一切都在朝好的方向发展。 陈清在事发的第五天下午来到医院的时候,正赶上赵琛查房,原本这不是他的工作,不过他要做身为他的下属自然不会和他对着干。这几天撞见他的次数不少,陈清心下也有些奇怪,倒没有觉得两人有缘,只是觉得这个医生好像挺闲的……幸好赵琛不知道他心中所想,不然吐血都是轻的!有个那么厉害的对手也就算了,追的还是个这么不开窍的……所谓“神一样的敌人和牛一样的队友”他这也算是体验了一把? 病床上张立稳稳坐着玩手机,他这几天每天都输液吃药,一开始还有些胸闷晕眩之类的过敏反应,到后来基本全好了,只要今后注意就不会再出什么事。有个懦弱的父亲和一个泼辣强势的母亲,张立的性子也十分自闭软弱,好在心思不坏,要不是他妈不同意,昨晚他就要和陈清提出来出院的事了——毕竟他现在每天花费的医疗费都是陈清的,只是心里多少存了对陈清的愧疚,每次陈清来了都要找些话和他说。 一个习惯了自闭独处,一个沉默寡言,两个闷嘴葫芦凑到一起能说出什么话来?大多时候都是沉默,偶尔赵琛抽空过来可以找出话题说几句,但三人都不熟,自然也谈论的热不起来,气氛不算尴尬也谈不上好。 这天陈清也只当和往常一样坐了一会问下情况就要走,却不曾想刚站起未出门就有一个跌跌撞撞的身影闯了进来——正是郑金凤。她刚刚从工厂出来,也许以后都不会再去了——因为她被裁员了。她年纪大了体型又肥胖自然比不过年轻灵活的小姑娘,被裁也是意料中的事,只是心中依旧不服气大闹了一通,最后拿着这个月工资悻悻走出来才想到她儿子被人害的住院,她前两天忙着工厂没精力管,现在闲了可要好好管一管!这样想着脚下生风就朝医院的方向小跑着去了,三四月的天气,春寒料峭,她体型肥胖硬是跑了一段路到医院门口才停,再跑上五楼也已经气喘吁吁满头是汗了,推开门就狠狠瞪着陈清怕他走了又一时说不出话来,只是喘。 陈清看着郑金凤这幅样子心中微微一动,有了些不好的预感——也算不得预感:第一眼看到这人他就知道这不是个好相与的,但心中总是觉得不会走到这个地步,不会有人这么皮脸不要乱泼污水……事到如今,没有什么好庆幸了,陈清拿出手机拨通荣旭电话——今天周日,荣旭原本要和他一起来的,但他临时有事就走开一会,才有陈清独自前来。 他毕竟是第一次经历这些,心中没底,只想着荣旭来了不说做什么,只是站在那里陪他就好,心中就会有了根定神针一样安定。荣旭接通电话二话没说只让陈清稍等就挂了电话想是要立即赶过来。这边郑金凤休息半天还是有些喘,但总算没有上气不接下气可以说话了,眼珠一转发现那天那个高大的小伙不在胆气又壮了几分,上前就道:“过了这么多天,你想好了没?” 想?想什么?陈清被这没头没脑的一句话弄得一头雾水,再听郑金凤开口简直都要气笑了——“你害我儿子住院总的有什么表示吧?”中年妇女一双被生活折磨的浑浊眸子里全是贪婪。 “这件事我有责任,但也只有很少的一部分,我已经出了医药费……”自认为算是仁至义尽了。 “医药费?”郑金凤嗤笑一声仿佛听到什么好笑的笑话,只是张立低垂了头赵琛皱眉陈清面无表情没人捧场,笑了两声就作罢,撇嘴道:“我儿子因为你才住院医药费是你应该出的,赔偿可还没有算!”言下之意就是陈清要另外赔偿她一些了…… 虽说崔市是小地方张立住院这么多天每天输液吃药至少也要三四百的医药费,五天下来就是2000,按陈清的经济条件和应负责任怎么看都不是小数了。张立误食香菜过敏住院责任主要可都在他自己——是他要到陈清店里吃饭还偏偏点了加香菜提味的鱼丸汤,而且明明看到了绿油油的香菜他还吃了下去!这些又哪里是陈清能控制的!! 按理说张立占了大半责任医药费陈清意思一下就可以了,大头还是该他家出,只是陈清性子好不想折腾心甘情愿出了医药费就是想与人结善让这件事早点沉下去——不过是一颗石子落进湖里掀起了涟漪,总会平复下去,好好过日子才是陈清想要的。谁曾想郑金凤却是一个搞不拎清的占了便宜就像抓着陈清做冤大头让他大出血,完全不打算就这么平息下去。 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相反,对方明显不想善了,陈清也不会畏惧退缩——是他的责任他自然会承担,但这并不代表他愿意被人随意强加了帽子!因此对于郑金凤的得寸进尺陈清皱皱眉直接回了句:“该做的我都做了……你说的不可能。” “你还想不认账!”郑金凤只等陈清说了这句就上上前闹,却被赵琛上前一步拦住了。他是医生,职业摆在那里,虽然看着性子好但板着脸说话也是很有威信的——至少对病人家属如此。这是陈清和张立家的事,赵琛只是医生不好搀和,只能本着自己身份说一句:“这里是医院,请不要大声喧哗,会影响到别的病人。”医院里禁止喧哗本就是常识,也是规章制度。 郑金凤到底是没上过学的,本性对医生之类的职业有些敬畏,闻言倒是声音压低了些,只是还要上扑抓陈清理论。陈清是个健康的成年男人,要躲闪自然能躲过身形不那么灵活的郑金凤。他这一闪郑金凤扑了个空情知自己刚刚出其不意都没抓到人再试也不会得逞,就故技重施瘫在地上大哭大闹,还多了个心眼堵住了出门的路——只是因为赵琛在场声音小了八度威力骤降杀伤力不大。 荣旭来的时候就看到这么一幅场景:陈清远远站着看着地上干嚎不落泪的郑金凤,眼神有些灰暗但很坚定,显然没受到什么伤害——他松了一口气这才看到屋里还有一个大电灯泡,俨然是这几天老跟在他媳妇儿后面图谋不轨的赵琛同学,脸上神经顿时挑了两跳。他对自己的能力自然毫不质疑,也不担心一向连走路都目不斜视的阿清会变心,但有一个雄性生物老围着自己媳妇儿散发荷尔蒙也不是事儿……看在这几天他也算是帮了忙的份上,他就“轻起轻落”好了…… 赵琛打了一个喷嚏,还不知道自己已经已经被某大型野生狼惦记上了,只想着最近换季自己也要小心别患上感冒了…… 门口被赖在地上不起来干嚎的郑金凤堵住,荣旭没说话挑挑眉一直跟在他身后的中年男人立即走上前去交涉:“郑女士,请先起来吧!有什么事我们可以坐下慢慢谈。” “慢慢谈?”郑金凤闻言也不叫了,一双小眼射出精光——这是活动了想要赔偿的意思?既然别人都这么说了,四月的天气水泥地还是很凉的,隔着毛裤也感得到地上寒气,郑金凤可不想因为坐得久了落下什么毛病来——她毕竟年纪不轻了,因此被男人这么一劝哼唧两声就不甘不愿地起来了。 开口的男人看起来也不过三十来岁,一身笔挺的西装领带一丝不乱,头发梳的整整齐齐带着一副平光眼镜……放出去都能做精英人才模板了。 这可是只有电视中才能看见的人物打扮……郑金凤起来后一打量心中就有些怯了,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对方都松动了要她这时候放弃即将到手的好处实在不可能,她又是一向肆意而为惯了的,因此只是瑟缩了一下就又挺直了脖子:“现在!谈吧!” 陈清在荣旭出现的时候第一眼就看见了他,也许是他心里一直坚信荣旭接到电话会很快赶来因此一直注意着门的方向,事实证明他果然也没看错:荣旭很快就来了。两人对视一眼没有交谈,千言万语都在那双清泉般的眼睛里了。 对于郑金凤的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找死行为荣旭已经懒得理了,他几个大步走进去牵了陈清的手就朝门口方向走去,几秒就消失在人前。 “你们……他们怎么走了!我们还没谈呢!”就这么目中无人地走了,也太不把她放眼里了!郑金凤气得咬牙要追上去却被西装男错开一步揽住前进方向,对方露出标准的八颗牙齿职业微笑眨眼间就从手里公事包抽出一叠公文纸,和声和气解释:“我是陈先生的律师,有什么事都由我来负责交涉,所以和我谈是一样的。郑女士是想要赔偿对吧?那么我们来好好谈一谈我的当事人翻了什么错要给你提供多少赔偿……”他完全是办公的语气说出来的条条框框郑金凤都觉得既然的法典里的肯定是有道理的,但又没听懂连哪里对都找不到……自然也找不出错。只是看着这个一看就是精英的人空口白话不知道最后怎么变成自己怂恿儿子讹诈陈清还给陈清造成了多方面的巨大损失赔款数额为…… 听到最后西装男用“郑女士如果不满意我们可以发起诉讼按流程来最后让法庭审判做决定”结尾郑金凤已经是冷汗涔涔了,她不过是想让陈清赔点钱怎么就变成自己欠陈清钱了?!心下明明觉得是对方倒打一耙了却找不出任何错处,难道真要告状……郑金凤想起她以前听说那些被人害赔钱了去告状结果越告越穷最后家破人亡的事——她哪里敢告状!可是不起诉,难道要反过来赔陈清钱?!不说心里不愿意,那么一笔经济损失费精神损失费……一笔笔加起来也不是小数,她哪里赔的出来?! 西装男自然是荣旭请来的知名律师,虽然觉得让自己来做这种小事简直是杀鸡用牛刀,但他欠某人一个人情,事情轻松总比麻烦还不上人情好。驰骋庭堂多年西装男自然深谙打一棍子给一甜枣的道理,眼看吓唬这人的程度差不多了,就把自己刚刚列出的厚厚一叠损失补偿费用列表收起来,转而拿出另外薄薄一张和解书来说明这事还有回转的余地,只是需要郑女士如何如何…… 郑金凤从出生到现在都没出过崔市,见识浅短,被西装男这么连哄带吓晕晕乎乎就签下了和解书,直到西装男装好文书去满意还人情了,天色全暗,窗户还没关上,被冷风一吹,郑金凤这才清醒了几分,心下知道自己的妄想只能是妄想了…… 今天受到这么一番惊吓又乍冷乍热,郑金凤晚上就病了说起胡话来。原本要出院的张立(因为陈清不会继续付医药费,他自然不能继续住下去)只能扶着他妈躺下叫来医生输液,自己去挂号缴费不提。只是这次病好之后郑金凤也不复以往的张狂,对丈夫不再动辄打骂,对儿子也耐心了些,一家人也算是因祸得福。 第53章:选择 高老板家似乎准备修养躲一段时间店门紧闭着,又看到郑金凤同意和解的纸书,陈清终于完全松下一口气转而开始筹备店面重新开张的事情。关门还不到一个星期,再重新营业也不是什么难事:房间打扫干净也买了新鲜食材……只等第二天烹制然后开店门做生意——不说一切都完美落幕好歹也是没有后患利落无比地解决了,陈清以为这就是结束,却没想到世事总不尽如人意。 这天是周一,陈清照往常一样4点起了床,解决早餐拾掇好一切在40分的时候赶到店里就手脚利落筹备起来:因为夜里寒气还比较重,面团是昨晚就和好的,他只要做出面饼用滚油煎一遍就好,早就泡上的红豆麦仁玉米仁也加水一起倒入锅里煮了,只等水开再闷一会就能喝到烫嘴的杂粮粥。 荣旭的工程最近进入了收尾阶段,因此很是忙碌,中午赶不过来,陈清想着今天还是周一不知道他一个人忙不忙的过来……不是没有上门买早餐的顾客,只是数量和以往相比简直相当于零,陈清一开始只道是还没到顾客们都来买饭的那个点,但眼看着时钟指针一格一格移动很快就指向了7点而上门的顾客依然寥寥——陈清终于明确察觉到了不对劲:那些以往在他这买饭的学生从他店前过的时候丝毫没有停顿仿佛他这家店不存在一样,也有人老远就瞅着他这里却不走近只是好奇观看,他更看到一个高中生脚步一动要往他这边走来却被身边同学拉住说了什么然后看一眼这里就走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陈清的店是临着公路的,7点又是上学的人流高峰期,公路就那么宽没有压抑的声音可以轻松传到陈清店里,他清楚听见了那对一个拉扯阻止另一个的对话:“你不想活了?这家店上星期吃死一个人!” “吓?假的吧?!我吃着一向挺好的啊挺干净的!” “看起来干净背地里不知道放了什么呢……当时救护车都来了好多人围着都看见了,我是听三班的XXX说的,你不信就算了!” “真的啊……算了,唉,这日子还让不让人活了,这个出问题那个也出问题……又少了一个吃饭的地方……他那还蛮实惠的……” “你傻的?我看就是买了偷工减料不合格的东西才给那么实惠……还好以前没吃出什么事来,反正我以后是不敢吃他家的了!” “我也就说说……再好吃也得有命吃才行……我今后也不去了……” 两人说着渐行渐远了,陈清手上一抖随即赶到滚烫的刺痛,低头这才发现是自己把铲子掉进了煎锅里,好在锅里油不多,烫的不严重。陈清默默关了煤气灶把小臂伸到水龙头下冲着防止一会起泡,冰凉的自来水浇淌在温热的肌肤上很快就把肌肤侵染的冰凉,那凉意顺着手臂向上延伸简直到达人心里——陈清总算知道他一直忽视没想到的是什么: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张立是因为吃了香菜过敏才昏厥被送到医院,这并不是因为他的饭菜出了问题而是个人体质原因。但在不知内情的外人看来却只看到自家店里有人吃饭吃出了事,首想自然是他饭菜的问题,而做饮食业这一行最忌讳的就是食物出问题,比如食物中毒,可以毁了一家酒店——虽然事实并不是陈清的错,但谁知道?解释?怎么解释向谁解释有什么渠道解释?难不成要拉着张立在店前宣布事实……先不说此举可行度高不高,你解释了别人就一定会信而不是认为你在欲盖弥彰?这种事情只会越描越黑。纵然最后大家都知道了事实心中也有了芥蒂,生意肯定是兴隆不起来了。 他做错了什么,有了今天这个后果呢……那么多人都认为他的饭菜有问题,他却连辩解都不能!陈清突然觉得很委屈,想给荣旭打个电话,因为他相信就算荣旭不知道事情经过也会相信他。明明已经是30岁的人被人冤枉却还是会觉得委屈,虽然这不是他第一次被冤枉。 以前受了什么委屈因为没有可以依靠可以说话的人只能忍,忍得多了习惯了心也冷了就不觉得那么难受了,但和荣旭相遇之后心越来越柔软,再面对冤枉就觉得委屈心中渴慕着对方的安慰……因为有感情,所以有依赖。感情越深,依赖也就越多。这种依赖处理不好负担不起就是累人的包袱,处理好了就是双赢的不竭动力。陈清和荣旭两人都足够成熟,自立自强,显然是后者。 想着现在还是荣旭的上班时间,自己遭遇的事情却是早一天晚一天处理差别不大。就算外人再怎么看他心中无愧,虽然有些难受,但也没脆弱到坚持不下来,只是空闲下来有些度日如年罢了。早餐基本就没卖出去,中午和下午要用的饭菜自然也不用准备,否则恐怕也是浪费。 店里空荡荡没有人来,陈清觉得一直干坐着也不是个事儿,干脆收拾好昨个儿买的新鲜食材和早上剩的粥饼放到自行车后座,来回两趟都拉到了住处——如果还能继续开店营业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这些东西总不能和上次一样白白放坏了。熟悉密闭的环境让人安心,看不见也听不见人的指指点点时间总算过的快了些,不再那么难熬。 荣旭到家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时钟最短的那根指向7点,两人5点半的时候通过一通电话因此陈清捉摸着时间没有做早,等他走进家门的时候刚好煮上汤。饭桌上已经摆了烹制好的几样,热气氤氲,饭香扑鼻,但是闻着就让人食指大动。 “今天这么丰盛?庆祝面馆恢复营业?”荣旭笑着洗了手打趣道。 因为有的菜不赶着用掉隔夜就不新鲜了……陈清闻言也笑笑,只是笑意不及眼底,他到底不擅长演戏更不擅长隐瞒相熟的人。荣旭也慢慢收敛笑容,不禁把声音放得轻柔:“怎么了?” “先吃饭……吧……”他不想影响荣旭的心情和食欲,只是话没说完就被走上前两步的荣旭伸手抱住,埋首进他的脖颈狠狠吸了一口气,甚至还在他衣领上蹭了两下,用捂住嘴巴比较沉闷带着些撒娇似的语气说道:“你不说吊着我我才没胃口!” 陈清被荣旭这撒娇似的语气搞的失笑,这才记起荣旭是个比他小三岁的,也就是大学毕业两三年的年纪,只是他平时的沉稳让他忘了对方是比他小的。现今被他这么一闹,陈清哑然失笑心情倒是没有那么沉闷灰暗了。就像荣旭感到疲惫会抱住他一样,被荣旭的气息环绕他也觉得舒心轻松不少——事情已经滑向了最糟糕不过的方向,哪还能更糟呢? 两人就保持着相拥的姿势,谁也舍不得松开抑或动一根手指,陈清就着这个动作三言两语说明了白日的情况,随着他的讲述荣旭原本为了配合他弯下的脊背慢慢僵直,陈清话音落下就听见他歉意地说:“是我疏忽了。”他只想着从源头解决问题,完全没想到三人成虎人言可畏。这也不奇怪,纵然他再有才华以前也都是在部队密闭生活,对这些涉及人际交往的领域十分陌生,现下一直处于海绵一样迅速学习吸收的阶段,考虑问题不够全面也是有的,不然早就被他家二叔直接拉去为总公司效力做接班人了。 “不怪你我也没想到……”身为一个总是沉默寡言曾经存在感为负数的人,陈清对这些弯弯绕绕也从未接触过,这还是他第一次被推到风尖儿浪朝上受到那么多关注,虽然不是好事。 一时两人都沉默下来,气氛有些沉重,直到汤水沸腾的声音惊醒陈清,荣旭也连忙松手帮忙拿了一边的海碗准备乘汤。手腕翻转间看到陈清小臂上两块红色印记,荣旭不自觉皱起眉头:“这是怎么了?” “这个?”陈清不自然地动了一下想把衣袖放下来但手臂上抹了烫伤的膏药,放下来会沾到衣服,犹豫间已经被荣旭小心握住手腕拉近了查看,确认是烫伤无疑,荣旭转身到柜子里找出伤药准备给陈清抹药——因为陈清上次受伤住院的缘故,荣旭干脆买了一个家庭装常备的医药箱,里面是一些常用的药品器具,烫伤药自然也是有的。 “我已经抹过了……”眼看着荣旭拿着一根沾着药膏相对他手指过分袖珍的棉签要给自己抹药,陈清连忙解释。荣旭盯着伤口看了一会,白皙的皮肤上两块直径寸许大的水泡高高鼓起,周径皮肤也显得红肿了一圈,看起来就很疼——明明连子弹打进肉里的疼痛都经历过,却觉得眼下看陈清受伤比自己吃了枪子儿还要难受。 “先消消毒,然后抹点药,要是难受的话我们去医院看看。”组织液没有呈红褐色应该没那么严重,荣旭说着就用镊子夹着酒精棉球小心翼翼给水泡周围消了毒又抹上轻薄的一层绿色膏药——处理烫伤最重要一点就是保持伤口干燥。“这两天最好别碰水,破了就不好了。”会容易感染细菌。 陈清点点头,水泡在接近手肘的位置不容易碰到水但容易擦破,只能注意些了。涂抹药膏的期间荣旭心中也已经想好了大概,陈清能考虑到的他也考虑到了甚至考虑了更多,他能想到的方法很多但最好的一种……不知道陈清会如何选择,答案也许不是他想要的,但他会尊重他的选择。 第54章:搬家 “陈清”荣旭唤了一声,直视他的眼睛:“这件事我倒是有办法解决但我想要首先知道你是怎么想的,阿清,你想一直留在崔市吗?” 对上陈清因惊讶微微睁大的清亮双眼,荣旭手指动动有些不敢看他的眼睛——他毕竟是存了私心的:“这件事可以平息下去,店还可以继续开,只是声誉多少会受些影响,所以最好能换个店面。” 如果不换,面对高老板与那些老顾客未免尴尬,可要是换,崔市就这么大,从一头开车到另一头不到两小时的路程,低头不见抬头见,换地又能换到哪去?陈清等着荣旭接下来的话,他看起来似乎有些紧张,好像即将出口的是很重要的话,陈清对上荣旭那双沉静稳重犹如冬夜的眸子,心中某个地方微微一动。 “我负责的项目下月初就可以收尾,会调回松程市的公司,你——愿意和我一起走吗?”松程市和崔市距离不远,即使陈清拒绝也不过是他辛苦一点开车不用两个小时就能跑一趟。但松程市并不是他的终点,他总有一天是要回京都的,所以说是松程市,其实他只是想知道阿清愿不愿意和他一起走。如果陈清拒绝他也能理解,他绝对不会放下陈清,所以到时候也不过是京都崔市两头跑,见面时间机会都少了。没挑明关系之前没见面的日子还没有那么难捱,尝试过那种甜蜜之后再迫于无奈分开……就像让一个吃惯了鲍鱼燕窝的人该吃白菜豆腐,寡淡无味是必然的,心中的失落更是巨大难以填补。 一起走?离开自己生活了三十年的崔市?这是陈清从来没有想到过的问题,他去过外地但其实更喜欢待在一处地方不动,即使生活最困难的时候也没想过离开,不是舍不得——父母相继去世,那个家也不再是他的依托——只是一种习惯。那么,要和荣旭一起去外市?这不只是搬家而已,因为陈清一直独居,他走了也许就不会回来,而且他将走进荣旭的生活。一个人对另一人信任达到多少才会愿意为他告别家乡走进一个全然陌生的生活中去?舍弃旧情,迎接未知——哪个都不是简单的事。 见陈清沉默,荣旭手指又动了动感觉自己手心脊背慢慢沁出汗来,他这个一紧张就冒汗的毛病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好,心脏想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着呼吸都不敢用力,再开口说话时声音难免带上喑哑沉重:“……就是松程市,和崔市挨着的,不远……你要是不想去也没事,我开车来回也不费什么时间……” “什么时候搬?”清亮的声音放低后就会给人带来春风拂面那种舒服,舒服到不像真的。惊喜间就难免带出疑问:“你说……” “等你项目快结束的时候我们就搬吧!嗯——你在崔市住哪里?我们要不要租房子?这些家具都是新买的还没用多久也搬过去吧不然多浪费,租一辆货车一趟应该就差不多了吧……”这大概是陈清有生以来第一次说这么一大串话都不带喘气的,明明是最平常不过的话,却因为其中蕴含的深切感情而让人羞怯。到底身为男子又虚长三岁,陈清还是一口气说了下去只是白皙的双颊染上薄红,让荣旭看的痴了。 好像有什么在喉咙哽住,荣旭难得愣住半日才低低唤出一声:“阿清……” “嗯。”出乎意料的,陈清声音低柔,仿佛不是答应了离开自己生活几十年的地方而只是出去郊游一样轻松。这个问题带给他的也只有最初的出乎意料和一些惊讶,想明白之后并没有多少犹豫,他知道自己和荣旭不会有孩子的,如果他们在一起一辈子,只要两人在一起就是一个家,既然如此住在一起也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牺牲?他不觉得荣旭当初两头跑是做出了牺牲,同样也不觉得自己离开家乡是为对方做出了牺牲——因为他们都不是单单为了对方抑或自己,而是考虑了彼此甚至更多,就像前面所说:爱情从来不是一个人的事儿! “……项目结束有个五天的假期,到时候再搬吧!” “好。” “阿清你真好……”尾音消失在交接的唇隙间。今晚夜色很亮,月光透过窗台映射在两人身上披了一件银色轻纱,静谧,朦胧,美好到让人不忍打破它。 四唇分开时两人都有些气喘,被水汽侵染的眸子一双犹如晶莹的琥珀,一双则是纯黑的幽深。荣旭深吸了一口气,转而在陈清额间印下一个轻吻:“早点睡吧!明天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面馆的事等我双休了一起。” 既然决定要搬家,首先就要把面馆的事处理好:内置物品的处理,和房东的沟通……而已经知道了外界舆论威力的荣旭是无论如何都不放心让陈清独自一人出去的。 “……好。” 躺在床上两人心情都有难言的激动,荣旭自是因为陈清的应允,虽然只是搬家但也不只是搬家。就像他入住陈清的房子一样,相当于让他走进了陈清的世界,而现在他在邀请陈清走进他的世界。他是吃定了陈清一辈子的,自然想把自己的一切都慢慢坦诚给陈清看。 喜欢一个人是喜欢他的什么呢?也许你可以说不是因为他的钱和背景,也不是因为容貌抑或性格,你只是喜欢他这个人。如果这个人没有背景你还是喜欢他,如果他没有工作和一技之长你也喜欢他,甚至他失去了健康你依然喜欢他,然后是青春不再,性格变化……你,还喜欢他吗?他还是他吗? 爱情不是能凭空存在的东西,谈论灵魂什么的未免太过玄妙,最开始喜欢一个人也许是因为对方姣好的容貌或者一个婷婷的侧影再或者只是一个简单的动作……这些都只是引子,就像钻木起火的时候溅起的火星,但不是所有火星都能燃起火来,大多时候都是会熄灭的,因为没有足够支撑燃烧的东西——这种可燃物就是彼此所拥有的一切包括家庭背景性格本领以及双方为这段感情做的付出等等,如果想让篝火保持旺盛燃烧就必须不断考虑加入这些。 说钱说容貌说性格……不纯粹?不纯粹就对了,因为这世上没有纯粹的爱情。火苗不是变成大火之后就不会再熄灭,没有持续的维系呵护迟早会有熄灭的一天。你所认为的杂质恰恰是支撑它燃烧的东西。 荣旭现在做的就是慢慢地,一样一样地,向陈清展示自己的一切,正如对方毫不隐瞒让他知道了一切一样。他已经走进了陈清的生活,现在,他郑重提出邀请请陈清走进他——幸好,阿清答应了,幸好…… 在荣旭继续他忙碌甚至更加忙碌的工作时,陈清也慢慢做了处理:租来店面里的东西,像桌椅炉子菜架之类的东西都可以做二手卖掉,锅碗也处理掉了一部分,接下来是和房东协商,陈清签的合同是一年的,每次到期后再续,今年恰好距离到期还有不到三个月。房东是个好脾气的老太太,知道自己的店面位置好很多人抢着要不难租出去,听陈清说明了搬家的事她没怎么犹豫就同意了,还没计较合同退给陈清两个月的房租钱。 租住的公寓是按月缴纳房租,有时候也可以几个月一起交,退房倒是容易。货车已经联系好跑一趟包搬家是300,倒也不贵。因为车上空间有限但是大床就占去了三分之一的空间,加上衣柜厨具各种零零碎碎的东西一车装下有些勉强,那些老旧的家具和自己那辆半旧的自行车也直接干脆卖了二手,荣旭的车后备箱后座也可以放一些……挤一挤能塞的就塞,最后搬家的时候总算一趟搞定。 松程市的住房已经提前抽时间去看过,说不惊讶是假的,看到荣旭开车的时候陈清就知道他家境应该是不错的,虽然车只是最普通的大众好歹也是四轮的不是!而眼前这幢公寓地段好不说空间也宽敞,双水双气还简装过一看就是基本没人住的新房。在房价日益上涨的如今,要拥有这么一套房子也够一个普通人奋斗半辈子了。所以陈清看到的时候难免惊讶了一下,随即听到荣旭解释说这并不是他的房子,只是暂时借住。 他对陈清说的自然是实话:这幢房子是荣旭二叔早先着人安排的,那时候荣旭还在部队,因此房产证上毫无疑问没写他的名字。荣家的对这么一套房子都没放在心上,荣旭他二叔是觉着荣旭最后肯定要会京都管理总公司的没必要费那个力气,而荣旭则是不在乎这些细节有住的地方就行,因此房产证上也就没改名字。 不过陈清不明白其中缘由,他只当荣旭是和自己一样受房价所累暂时买不起房子。闻言就慢慢伸出手握住了荣旭的,安慰说:“我们一起努力,总有一天能买套属于我们的房子……” 我们的房子……陈清难得主动伸手,荣旭自然是心中乐歪歪毫不犹豫握紧手心里就装傻不再放开。再联想到“我的名字永远不可能出现在你的户口本上,但至少房产证上可以并肩相依”诸如之类的话心美的一步一步好像走在云端上似的,裂开的嘴角笑意自然是止也止不住。 房间早请了家政打扫,但一些细节没有注意到,而且习惯了自己做清理,陈清说了一下两人干脆就扁起袖子上了。打满满一桶水,抹布拖把吸尘器轮番上阵最后抹净的地面可以清洗照出人影,陈清走在上面还打滑了一下好险被荣旭扶住了。 在房里窝了许久毕竟有些沉闷了,适当的劳动让人身心愉悦,陈清都不知道自己是一直笑着的,只是看到荣旭埋头吃外卖还不时把自己爱吃的鱼丸之类挑到自己碗里,陈清难得起了捉弄人的心思,夹了一大筷子绿油油的空心菜放进荣旭碗里——他现在虽然也吃青菜了但只吃自己做的,叫的外卖只要沾了素他都是不碰的,因此看着颗粒饱满的玉白米粒上骤然出现的青菜荣小爷顿觉有些苦大仇深,但这是媳妇儿夹的…… 口里明明不愿意,眉梢嘴角却都是喜气:媳妇儿夹的,就算是黄连那也是甜的…… 第55章:购物 满打满算荣旭在金河小区也不过住了两三个月,之后就搬到崔市和陈清独住,他在荣家大院的卧室都没怎么装饰这个只是暂时居住的地方更是简洁的要命,除了简装的那些家具就只填进了一些必需生活用品,因此100多平的地方看起来十分空旷,虽然整洁明亮,但一点人气都没有。 隔荣旭一个人住什么都不在乎,但现在还有了陈清,房子就需要好好布置规划一番了。正好荣旭的假期足够,两人就又一起去了商城,房间里家具都有不用添置新的,但诸如窗帘床单之类的都要买了新的——这些都是既能用到又能装饰房间的东西。还有食用油面粉调味料之类的东西也要添置,房子里是有厨房的,只是崭新如初,显然从来没有发挥过它的功能。 因为房间总体的色调是浅蓝和白色,所以窗帘选的是一副草原风景画,床单是蓝色方格中分布着海底生物,总体色调也是蓝色,夏日用看起来心中也凉爽些。还有点缀海星的蓝色情侣拖鞋——这个自然是荣小爷选的,在商场里看到就不放下去了,引得购物小姐频频关注他们,陈清的头都要埋进沙子里了,偏偏他还傻笑着十分满足的样子。之后又一鼓作气买了各种情侣款漱口杯睡衣洗发水……要买纸巾的时候陈清死死拉住他不松总算把他拖走了——那纸巾说是优惠家庭装情侣款是因为里面既有卫生纸又有卫生巾,卫生纸也就算了,卫生巾买回去给谁用……陈清脸上的红都蔓延到脖子去了,嘴角啼笑皆非。 从一楼到7楼一圈逛下来,最后买的东西堆满了两个购物车,以至于还需要商场服务人员帮忙送货到停车场,后备箱和后座堆得满满的,到家后两人跑了两趟把东西都搬到楼上——幸好有电梯倒是不费多少力气。把床单窗帘睡衣一股脑地塞进新买的全自动洗衣机,陈清着手准备午饭荣旭则把东西各归各位。等到午饭结束,洗衣机里的东西也已经半烘干。 5月的天气街道上已经随处可见穿着短袖短裤的行人,今日又是个难得的好天气,还带着稍微潮气的衣物之类布制品挂在向阳通风的阳台上半个小时就全干了,晚上的时候和晾晒的棉被枕席一起收回来铺叠:暂时不穿的衣服叠好放回衣柜,还带着清洗芬芳的床单被罩换下床上蒙尘许久的用品,晚风拂动碧草蓝天白云的窗帘和小区花坛各种植物清香一起送进居室,锅里炖着的土豆牛肉也随着时间流逝慢慢散发出了醇香诱人的香气…… 看着陈清清瘦且因光线映射柔和边界的背影,他系了一条印有小熊的围裙正手执一只木勺舀汤想要品尝味道,沸腾的肉汤咕噜噜冒着泡为这美好的画面配音——这不正是他最想要的生活吗?他也是这画里的一部分。荣旭上前一步从背后抱住,对方完全没有惊讶的僵硬反而用手小心托在木勺下面,回望他的琥珀色眸子澈亮柔和满满都是舒适的幸福,嘴角是一抹浅淡自然的笑,那双粉色饱满的唇动了动间或露出洁白整齐的牙齿和柔软的一截舌尖:“你尝尝怎么样?”一个被吹得温热的木勺触上他的嘴唇,荣旭配合张口饮进:醇香浓滑,好吃到能把舌头吞下去。他同样挑唇笑了:“好吃。” 晚餐样式不多但分量很足十分丰盛,金色外焦里嫩的煎饼格外有嚼劲,配着炖足了两个小时完全入味的牛肉炖土豆一口下去心中充盈着满足感。陈清自己腌制的小黄瓜也很爽口解油腻,咬起来还带着脆响。一餐吃的人分外饱足,简直都想懒洋洋的瘫在椅子上一动不动。 荣旭干脆拿出了象棋边喝茶边教陈清下棋,他对象棋没有多少热爱但老爷子喜欢,很小的时候就被拉去学了象棋。不止他,还有大姐荣然晴张叔张全老宅里常住的人都被拉去过陪着下棋,之所以找这么多人而且除了大小姐每人听到老爷子召唤都是一脸苦大仇深都只因为一个原因——老爷子爱下棋不假,但他牌品极差!也许是年纪大了性格返璞归真小孩儿似的,悔棋耍赖是常事,赢了洋洋得意输了就不让你走,要一直下到赢为止,偏偏你还不能不认真陪他下。既不能赢又要放水——这可是个技术活。 荣旭小时候没少因为这个和老爷子争,有时候两人吵得面红耳赤都掳袖子要跳上棋盘——小孩子对上耍赖的大人那真是两只斗鸡凑一对了,你瞪我我瞪你,谁都不肯认输。荣然晴倒是愿意陪老爷子,但她性子柔和修养极好,就算被吃的只剩一军一帅脸上依旧笑吟吟的,让老爷子觉得一点成就感都没有,所以找她陪的次数反而最少。而幼小冲天椒一样一点就爆的荣旭无疑是那个阶段能给老爷子带来最大成就感的人——虽然荣宅上上下下对于荣老爷子这明显以大欺小的行为十分无语,但为了不让这份罪落自己身上也就闷头忍了。 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随着年龄增长荣小爷棋艺直线型增长,从赢了荣老爷子第一盘之后就再没输过。他还不让老爷子耍赖,常气的老爷子吹胡子瞪眼抡着拐杖满院子追他打。荣小爷猴儿精自然不会被抓到,一盘棋常常下到一半无疾而终。 老爷子脾气也是倔的,不赢一场不甘心,越输越拉着荣旭下棋,每天都思索着怎么赢精力旺盛的过分——不过也是好事,总比沉溺于记忆每天都痛苦悔恨的好。 象棋规则简单,试了几盘就能摸索到规律,算是学会了,之后就是慢慢熟练然后精通。休闲的时间过得极快,消了食两人一起收拾好碗筷桌面,然后就锁了门下去散步。 金河小区的房价之所以贵不只是因为地段好建筑不错物业也敬业,更是因为小区的绿化极好。随处可见碗口粗的大树与绿油油的草坪,小区中央还有一条穿插而过的小河,是引了小区边河道的水。河底铺着鹅卵石,水流过丁铃声不绝于耳,配着风吹草丛的沙沙声一切都静谧而美好。 今天是搬家的第一天,吃饱喝足又有清风拂面,两人都有了睡意。沿小区的鹅卵石路走了一圈就回房间,先后沐浴洗漱过吹干头发就早早上床睡了。 躺在床上,荣旭看着陈清微显疲惫但舒展的睡颜,心中莫名有些躁动:也许是气温上升的缘故,刚刚陈清帮他吹干梳理头发时指尖穿插发隙带给头皮微凉柔软的触感还在。两人用的同一款洗发水和香皂,清香的气味在黑暗的夜里格外清晰,丝丝入鼻,好像身边环绕的都是对方气味一样……荣旭慢慢凑近陈清深嗅了一口气,对上他宁静安心的睡脸到底舍不得把他吵醒,就这么保持着面对面的姿势合眼睡了。 没有关闭的落地窗绿野布帘被夜风轻轻拂动,花香入梦自是一夜好眠。 昨日买东西也没列个单子,都是看到什么想起什么就买什么。昨晚上就想起还有很多小东西没买,因此第二天一早吃过早饭两人就去了小区附近的超市,正好赶上超市店庆做活动,许多商品都打出了鲜红标牌标明买一送一。 街面上有人发限量打折券,附近的大妈家庭主妇们都早早起了上去哄抢。荣旭和陈清原本没打算搀和,但他们起得早,到超市的时候打折券刚刚发出去一小半。身着制服的年轻店员被一群眼冒绿光如狼似虎的大妈们围着,一只只或肥厚或干瘦的留着长长指甲的手几乎戳到他脸上,而且身前背后两侧都是人他又不能飞天遁地,躲都没处躲。在被推来桑去倍有分量的脚底踩了N次之后店员脸上的微笑都快挂不住了,心里把分派完任务就什么都不管的老板骂了个够呛。耳边都是轰隆隆的吵闹眼前都是快盖到脸上的手店员一不小心后退时被某个物体绊了一跤,手里的打折券顿时天女散花似的散了一地,还有若干张在空中慢悠悠飘荡,引得大妈们一阵哄抢。 这群人堵住了门口,荣旭和陈清过不去干脆看了半天戏。眼看着人群哄散了这才走上去。于是就有一张浅粉色的打折券飘飘悠悠刚好落到荣旭肩膀,他挑眉拿起看了一眼,一双浓黑幽深的眼睛顿时一亮,好像在极深的地方引燃了一把火焰。 “是什么?”陈清也有些好奇上面写的东西,他看到一地的打折券各颜各色的都有,但粉色的极少,好像只有寥寥几张。 “咳,没什么,我们用不到……”没有看陈清的眼,荣小爷第一次对他撒了谎,心虚无比。好在陈清兴趣没有那么浓就没坚持,两人走进了超市。 陈清手推着一辆购物车一排排货架走过去,荣旭跟在他身边,看着有用的就放进小车里。因为生活用品每天都要用昨天倒是没有漏买,所以经过生活用品区的时候陈清脚步不停直接奔着下一个货架去了。荣旭却是脚步一顿,搜了一眼左右无人就迅速从货架上摸了掌心大小一粉色纸盒塞进休闲长裤口袋里,想了想,又拿了一盒塞另一边口袋里。裤管宽松,口袋里塞了东西一点轮廓都不显。荣小爷满意了,这才快步跟上去。 排队付款的时候,陈清排着队荣旭站了一会,眼看还有几个人就轮到他们,荣小爷手指动了动,对陈清低声说:“我去买盒口香糖。”陈清点头表示知道了,荣旭这才走开到货架上随便摸了一盒口香糖特意选了一支距离陈清比较远人少的队伍排上队。 等他出来的时候,陈清已经早出来站了一会,荣旭赶忙上前接过了两大购物袋中较大的一个拎在手里,把自己手里拿着的口香糖也扔进袋里,大概是心虚的缘故,明明陈清没说什么,荣旭还是做了解释:“我选了个人少的队伍排着,总不好回去插队……” “没事,我们回去吧。”陈清并不在意这些小事,但荣旭肯解释他也很高兴。 “……好。”荣旭笑着应了,空闲的一手不经意摸了摸口袋里硬硬的纸盒,眼底深处的火焰更灼热了些。 第56章:拥有 张立的事还没好,陈清是不可能赶这个时候开张的,这两天他闲来无事除了在家就是到医院看看,倒也没有去的太勤,毕竟张立出事和他有关却不完全是因为他,太过关心反而会被人认为心里有鬼。从赵医生那里得知张立情况越来越好陈清心下也轻松不少——仿佛一切都在朝好的方向发展。 陈清在事发的第五天下午来到医院的时候,正赶上赵琛查房,原本这不是他的工作,不过他要做身为他的下属自然不会和他对着干。这几天撞见他的次数不少,陈清心下也有些奇怪,倒没有觉得两人有缘,只是觉得这个医生好像挺闲的……幸好赵琛不知道他心中所想,不然吐血都是轻的!有个那么厉害的对手也就算了,追的还是个这么不开窍的……所谓“神一样的敌人和牛一样的队友”他这也算是体验了一把? 病床上张立稳稳坐着玩手机,他这几天每天都输液吃药,一开始还有些胸闷晕眩之类的过敏反应,到后来基本全好了,只要今后注意就不会再出什么事。有个懦弱的父亲和一个泼辣强势的母亲,张立的性子也十分自闭软弱,好在心思不坏,要不是他妈不同意,昨晚他就要和陈清提出来出院的事了——毕竟他现在每天花费的医疗费都是陈清的,只是心里多少存了对陈清的愧疚,每次陈清来了都要找些话和他说。 一个习惯了自闭独处,一个沉默寡言,两个闷嘴葫芦凑到一起能说出什么话来?大多时候都是沉默,偶尔赵琛抽空过来可以找出话题说几句,但三人都不熟,自然也谈论的热不起来,气氛不算尴尬也谈不上好。 这天陈清也只当和往常一样坐了一会问下情况就要走,却不曾想刚站起未出门就有一个跌跌撞撞的身影闯了进来——正是郑金凤。她刚刚从工厂出来,也许以后都不会再去了——因为她被裁员了。她年纪大了体型又肥胖自然比不过年轻灵活的小姑娘,被裁也是意料中的事,只是心中依旧不服气大闹了一通,最后拿着这个月工资悻悻走出来才想到她儿子被人害的住院,她前两天忙着工厂没精力管,现在闲了可要好好管一管!这样想着脚下生风就朝医院的方向小跑着去了,三四月的天气,春寒料峭,她体型肥胖硬是跑了一段路到医院门口才停,再跑上五楼也已经气喘吁吁满头是汗了,推开门就狠狠瞪着陈清怕他走了又一时说不出话来,只是喘。 陈清看着郑金凤这幅样子心中微微一动,有了些不好的预感——也算不得预感:第一眼看到这人他就知道这不是个好相与的,但心中总是觉得不会走到这个地步,不会有人这么皮脸不要乱泼污水……事到如今,没有什么好庆幸了,陈清拿出手机拨通荣旭电话——今天周日,荣旭原本要和他一起来的,但他临时有事就走开一会,才有陈清独自前来。 他毕竟是第一次经历这些,心中没底,只想着荣旭来了不说做什么,只是站在那里陪他就好,心中就会有了根定神针一样安定。荣旭接通电话二话没说只让陈清稍等就挂了电话想是要立即赶过来。这边郑金凤休息半天还是有些喘,但总算没有上气不接下气可以说话了,眼珠一转发现那天那个高大的小伙不在胆气又壮了几分,上前就道:“过了这么多天,你想好了没?” 想?想什么?陈清被这没头没脑的一句话弄得一头雾水,再听郑金凤开口简直都要气笑了——“你害我儿子住院总的有什么表示吧?”中年妇女一双被生活折磨的浑浊眸子里全是贪婪。 “这件事我有责任,但也只有很少的一部分,我已经出了医药费……”自认为算是仁至义尽了。 “医药费?”郑金凤嗤笑一声仿佛听到什么好笑的笑话,只是张立低垂了头赵琛皱眉陈清面无表情没人捧场,笑了两声就作罢,撇嘴道:“我儿子因为你才住院医药费是你应该出的,赔偿可还没有算!”言下之意就是陈清要另外赔偿她一些了…… 虽说崔市是小地方张立住院这么多天每天输液吃药至少也要三四百的医药费,五天下来就是2000,按陈清的经济条件和应负责任怎么看都不是小数了。张立误食香菜过敏住院责任主要可都在他自己——是他要到陈清店里吃饭还偏偏点了加香菜提味的鱼丸汤,而且明明看到了绿油油的香菜他还吃了下去!这些又哪里是陈清能控制的!! 按理说张立占了大半责任医药费陈清意思一下就可以了,大头还是该他家出,只是陈清性子好不想折腾心甘情愿出了医药费就是想与人结善让这件事早点沉下去——不过是一颗石子落进湖里掀起了涟漪,总会平复下去,好好过日子才是陈清想要的。谁曾想郑金凤却是一个搞不拎清的占了便宜就像抓着陈清做冤大头让他大出血,完全不打算就这么平息下去。 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相反,对方明显不想善了,陈清也不会畏惧退缩——是他的责任他自然会承担,但这并不代表他愿意被人随意强加了帽子!因此对于郑金凤的得寸进尺陈清皱皱眉直接回了句:“该做的我都做了……你说的不可能。” “你还想不认账!”郑金凤只等陈清说了这句就上上前闹,却被赵琛上前一步拦住了。他是医生,职业摆在那里,虽然看着性子好但板着脸说话也是很有威信的——至少对病人家属如此。这是陈清和张立家的事,赵琛只是医生不好搀和,只能本着自己身份说一句:“这里是医院,请不要大声喧哗,会影响到别的病人。”医院里禁止喧哗本就是常识,也是规章制度。 郑金凤到底是没上过学的,本性对医生之类的职业有些敬畏,闻言倒是声音压低了些,只是还要上扑抓陈清理论。陈清是个健康的成年男人,要躲闪自然能躲过身形不那么灵活的郑金凤。他这一闪郑金凤扑了个空情知自己刚刚出其不意都没抓到人再试也不会得逞,就故技重施瘫在地上大哭大闹,还多了个心眼堵住了出门的路——只是因为赵琛在场声音小了八度威力骤降杀伤力不大。 荣旭来的时候就看到这么一幅场景:陈清远远站着看着地上干嚎不落泪的郑金凤,眼神有些灰暗但很坚定,显然没受到什么伤害——他松了一口气这才看到屋里还有一个大电灯泡,俨然是这几天老跟在他媳妇儿后面图谋不轨的赵琛同学,脸上神经顿时挑了两跳。他对自己的能力自然毫不质疑,也不担心一向连走路都目不斜视的阿清会变心,但有一个雄性生物老围着自己媳妇儿散发荷尔蒙也不是事儿……看在这几天他也算是帮了忙的份上,他就“轻起轻落”好了…… 赵琛打了一个喷嚏,还不知道自己已经已经被某大型野生狼惦记上了,只想着最近换季自己也要小心别患上感冒了…… 门口被赖在地上不起来干嚎的郑金凤堵住,荣旭没说话挑挑眉一直跟在他身后的中年男人立即走上前去交涉:“郑女士,请先起来吧!有什么事我们可以坐下慢慢谈。” “慢慢谈?”郑金凤闻言也不叫了,一双小眼射出精光——这是活动了想要赔偿的意思?既然别人都这么说了,四月的天气水泥地还是很凉的,隔着毛裤也感得到地上寒气,郑金凤可不想因为坐得久了落下什么毛病来——她毕竟年纪不轻了,因此被男人这么一劝哼唧两声就不甘不愿地起来了。 开口的男人看起来也不过三十来岁,一身笔挺的西装领带一丝不乱,头发梳的整整齐齐带着一副平光眼镜……放出去都能做精英人才模板了。 这可是只有电视中才能看见的人物打扮……郑金凤起来后一打量心中就有些怯了,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对方都松动了要她这时候放弃即将到手的好处实在不可能,她又是一向肆意而为惯了的,因此只是瑟缩了一下就又挺直了脖子:“现在!谈吧!” 陈清在荣旭出现的时候第一眼就看见了他,也许是他心里一直坚信荣旭接到电话会很快赶来因此一直注意着门的方向,事实证明他果然也没看错:荣旭很快就来了。两人对视一眼没有交谈,千言万语都在那双清泉般的眼睛里了。 对于郑金凤的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找死行为荣旭已经懒得理了,他几个大步走进去牵了陈清的手就朝门口方向走去,几秒就消失在人前。 “你们……他们怎么走了!我们还没谈呢!”就这么目中无人地走了,也太不把她放眼里了!郑金凤气得咬牙要追上去却被西装男错开一步揽住前进方向,对方露出标准的八颗牙齿职业微笑眨眼间就从手里公事包抽出一叠公文纸,和声和气解释:“我是陈先生的律师,有什么事都由我来负责交涉,所以和我谈是一样的。郑女士是想要赔偿对吧?那么我们来好好谈一谈我的当事人翻了什么错要给你提供多少赔偿……”他完全是办公的语气说出来的条条框框郑金凤都觉得既然的法典里的肯定是有道理的,但又没听懂连哪里对都找不到……自然也找不出错。只是看着这个一看就是精英的人空口白话不知道最后怎么变成自己怂恿儿子讹诈陈清还给陈清造成了多方面的巨大损失赔款数额为…… 听到最后西装男用“郑女士如果不满意我们可以发起诉讼按流程来最后让法庭审判做决定”结尾郑金凤已经是冷汗涔涔了,她不过是想让陈清赔点钱怎么就变成自己欠陈清钱了?!心下明明觉得是对方倒打一耙了却找不出任何错处,难道真要告状……郑金凤想起她以前听说那些被人害赔钱了去告状结果越告越穷最后家破人亡的事——她哪里敢告状!可是不起诉,难道要反过来赔陈清钱?!不说心里不愿意,那么一笔经济损失费精神损失费……一笔笔加起来也不是小数,她哪里赔的出来?! 西装男自然是荣旭请来的知名律师,虽然觉得让自己来做这种小事简直是杀鸡用牛刀,但他欠某人一个人情,事情轻松总比麻烦还不上人情好。驰骋庭堂多年西装男自然深谙打一棍子给一甜枣的道理,眼看吓唬这人的程度差不多了,就把自己刚刚列出的厚厚一叠损失补偿费用列表收起来,转而拿出另外薄薄一张和解书来说明这事还有回转的余地,只是需要郑女士如何如何…… 郑金凤从出生到现在都没出过崔市,见识浅短,被西装男这么连哄带吓晕晕乎乎就签下了和解书,直到西装男装好文书去满意还人情了,天色全暗,窗户还没关上,被冷风一吹,郑金凤这才清醒了几分,心下知道自己的妄想只能是妄想了…… 今天受到这么一番惊吓又乍冷乍热,郑金凤晚上就病了说起胡话来。原本要出院的张立(因为陈清不会继续付医药费,他自然不能继续住下去)只能扶着他妈躺下叫来医生输液,自己去挂号缴费不提。只是这次病好之后郑金凤也不复以往的张狂,对丈夫不再动辄打骂,对儿子也耐心了些,一家人也算是因祸得福。 今天受到这么一番惊吓又乍冷乍热,郑金凤晚上就病了说起胡话来。原本要出院的张立(因为陈清不会继续付医药费,他自然不能继续住下去)只能扶着他妈躺下叫来医生输液,自己去挂号缴费不提。只是这次病好之后郑金凤也不复以往的张狂,对丈夫不再动辄打骂,对儿子也耐心了些,一家人也算是因祸得福。 第57章:抹药 大雪下了整整一夜,许是昨晚放纵一番的缘故,陈清第二日睡到8、9点才起,头下并排摆放的另一个枕头某处依然保持着微微下陷的形状,但枕在上面的人已经不见了。被窝里依然满是哄哄的暖意,陈清干脆利落地起了床洗漱一番,门一打开一片雪白的世界几乎晃花了他的眼。 冷气袭面而来脸上未干的水汽顿时温度骤降,长吐一口吐尽胸腔里的浊气,无论是清新的空气还是银装素裹的景色都让人心旷神怡。陈清精神很好的下楼,出了走廊才看到院子里忙碌的两人,都是带了手套拿着铁锨在把院子里的雪铲成一堆,其中身形更为高大的自然是荣旭。他听到陈清下楼的声音对着他露出一个灿烂的笑来:“起来了,院子里马上就清理好。” “嗯……”陈清闻言不禁有些惭愧,这些天他还是第一次起那么晚,早饭也没做。荣旭和陈弟弟不会做饭,所以他们现在要么饿着要么是阿姨做了饭。果然,陈晓宇闻言也摘了口罩对陈清说:“妈做了玉米饼和小米粥,还在炉子上热着,哥你快去吃吧!院子里我来就行了!” “门前也要清理吧?我吃完就来帮忙。”陈清虽然身形比不得两人,但他毕竟是个男人,力气还是有的,而且三人中他最大,哪有大的休息小的辛苦的道理?陈清迅速解决了早餐也找了一把铁锨出来帮忙,荣旭倒是没有劝他坐着,只是把自己手上的手套摘下来给陈清戴上,让他仔细着手。荣旭已经铲了半天雪,身上早就热气腾腾,就算除了外套都不一定觉着冷,陈清也就没拒绝。 三个人一起做工没一个偷懒耍滑的,清理速度自然很快。院子里的积雪被堆成了四个小雪堆,露出青砖铺就的地面来,几人又到门前花了半个小时把从门口到大路的路面清理出来,终于能放下铁锨休息一会。陈清底子没有两人好,身上肌肉也没两人结实,荣小爷和陈弟弟又难得的心有灵犀把笼雪堆这样相对轻松的任务交给了他。 路面宽敞面积不小,荣旭和陈晓宇负责把各处地面上的积雪铲起撒到一堆,因为做得快堆起的雪堆就很松散,陈清就负责把这个雪堆附近散落的积雪铲到雪堆上,并且把雪堆拍实。这一个多月的修养无疑让陈清身体好了很多,放下铁锨之后虽然也是双臂酸软无力,却是面色红润额有微汗,不复以往辛苦劳作之后气喘面白的虚弱之感。 三人都出了一身的汗,但心情却是好的。时近中午,卢秀云也做好了饭招几人进去洗手吃饭。午餐是大盘鸡配米饭,简单量足绝对管饱。大盘鸡的鸡是卢秀云早上捉了一只家养的到街头卖鸡的地方杀了褪毛,清理干净陈清帮忙调了味道腌制半个上午入味了,就和切成方块的土豆一起炒制。鸡是家养了一年的小土鸡,肉嫩且香,牙口要好连骨头都不用吐,土豆也是自家地里种的,淀粉十足,咬上一口口感软糯充实还带着肉香,菜汤里也满满融了淀粉变得浓稠,在米饭上浇上一层极为下饭。一顿饭众人都吃的十分满足。 因为下雪的缘故,地面屋檐上都有厚厚的积雪,虽然常走人的地方被清理出了道路,但被雪掩盖的仍然是大部分,并不适宜出行。陈清也就没再带荣旭出去逛,空闲时就把陈家老房子有些年久失修的漏洞给补上,也算是修葺一遍。这座房子毕竟是陈清长大的地方,他在这里生活了十几年,每处墙角砖缝都有他的记忆。 修葺房屋的时候,陈清经常和荣旭说些他记忆中的事,比如打理有些荒废的院子重铺青砖的时候,陈清就想起他小时候的休闲活动之一:就是拿着一双一次性木筷和一个透明罐子掀砖捻瓦找蚯蚓,捉了装进罐子里,等捉够半瓶就倒进鸡圈里给小鸡们加点肉菜。有时也会捉蚂蚱蛐蛐,农村长大的孩子没有城里人娇贵,大都是不怕虫子的。 荣旭倒也听得津津有味,他在部队里待了十几年自然也是不怕虫子的,有时候执行任务没有吃的,都是顺手捉了青蛙剥了皮直接吃,这样说来只是用手捉虫子还是没有什么杀伤力的虫子自然是没什么好恶心的,东南亚雨林那边的吸血虫才叫恶心,顺着你的衣服缝爬进去就往你肉里钻,真钻进去那可是大麻烦,相较之下同为软体动物却只会吃泥松土的蚯蚓简直称得上可爱。 之后的两天倒没有再下雪,气温甚至回升了不少,只是温度上升导致积雪融化,雪融化又需要吸热……实际气温反而比天气预报的要低很多。李庄就算通了整条宽敞的公路,家家门前也都铺了水泥地,但毕竟是农村,泥土地绝对比水泥地多,积雪融化的许多地方都是一片泥泞,比刚刚雪停的时候还不适宜出行。可是荣旭和陈清却是不得不赶初八这天走了,因为荣旭下午恢复上班,陈清也差不多要准备面馆开门的事。 卢秀云嘱咐陈晓宇去送两人到车站坐上公车——知道荣旭暂时借住在陈清那里,她就给两人带了一大袋的蔬菜,都是自家地里出产的,有半袋是土豆红薯,还有一半是新鲜的蔬菜。虽说现在温室暖棚比比皆是,但在冬日里新鲜蔬菜依然是抢手货,价格也贵。过年油腻的东西吃得多,此时换一下口味吃些清淡的也很开胃。 大概是以往陈清都不回家过年的缘故,卢秀云逮着这一次机会给陈清装了满满一大麻袋的蔬菜,这些都是长辈的心意,陈清口拙自然很难拒绝,荣旭却是知道陈清偏爱素食的,这些无农药纯绿色蔬菜他也就毫不客气帮卢秀云劝着陈清收下了。好在荣旭力气大,到了崔市车站外又有电动三路车,荣旭只要花力气把麻袋扛上楼就行。陈清在一旁看着双手支开却完全插不了手,荣旭也不让他插手——笑话!有他在怎么能让阿清累着?他天生力气就大又在部队里练习过负重跑,就算抗两个大活人都不在话下,更何况不过是个几十斤的麻袋?再说,阿清上次在这楼梯上一个不稳受的伤可好了没多久,他哪放心让他插手…… 轻轻松松扛着麻袋上了楼在房间一角竖着放好,荣旭就帮着陈清一起清理房间——十来天没人住的房子里桌柜上都落了薄薄一层灰,陈清打了一盆水拿出两块抹布一人一块就各自找了一个初始点开始打扫:所有的家具表面都被湿抹布擦过,地面清扫过洒下一些清水防止尘土飞扬。收进柜子里的棉被衣物带了潮气都要拿出来晾晒……还好今天是个太阳高照的好天气,虽说冬日的阳光永远没有春夏的炙热之感,但紫外线杀菌的能力还是在的,就是没有太阳吹吹风也是好的。到了晚上应该就能铺盖了吧…… 收起的易落尘的碗筷摆设都相继重新拿了出来摆回原来的位子,时间紧促两人都有些忙的脚不沾地,中午就热了老家带来的卤鸡和配菜,用高压锅蒸了米饭匆匆解决了午餐,荣旭就会公司销假去了——今天是公司恢复上班的日子,主要是给放假回来的员工销假再开一个动员会鼓动大家在新的一年工作的热情,并不会直接开始处理公务,也算是给员工们一个缓冲的时间,让他们开始调整心态准备好开始工作。 荣旭去公司的时候陈清也没闲着,他身体早就完全好了,准备这两天面馆就开张。因此荣旭走了没多久,他把家里都清理好了,就拔了钥匙骑着脚踏车朝面馆方向行去。城里都是不容易积雪的水泥路,两天下来雪基本已经化完了,只有房檐花圃才可以看到明显的白色,人常行驶的车道公路雪早就化得一干二净。 陈清到了店里发现左右的商店也都没开门,倒是不用费神解释前段时间突然关门的事。他拉开卷帘门先给很久没有进人的房间放放浊气,才进去开始打扫。一个多月没有清理过,案台桌椅上都积了厚厚一层灰,有的地方阴暗甚至有些发霉的兆头,好在冬天气温极低才没有发的起来,陈清先用刷子再用湿抹布狠狠清理了四五遍换的水才没有那么浑浊。 房间里堆积的来不及清理的食材已经腐烂变质,陈清用黑色垃圾袋装了扔进路边垃圾桶里,花了两三个小时总算把房间清理一新。坏的蔬菜和肉可以直接扔掉,可是堆在那里的一袋半面粉和半袋大米受了潮却是有些麻烦:因为不能直接吃,扔掉吧?到底没有变质扔了未免太过浪费,可是留下,怎么吃又是一个问题…… 因为天冷,米袋里倒是没有生出米虫,把米倒进透气的竹篮里放到有太阳的通风处晾晒干就可以重新装起来慢慢吃,面粉就要麻烦得多,因为处理大米的手法显然不能直接套用到它身上,潮了的面粉可是存放不了多久的……干脆全做成面条晒干好了,这样不易变质又什么时候吃都方便!陈清拿定注意就把面粉倒进清理干净的不锈钢大盆里开始和面,他这里有个小型的压面条机器,他只需要把面和好就行,倒是不会太费力气。 纵是如此,等陈清把一袋半的面粉都和成面团再用机器压成面条这么一番折腾下来,他也快腰酸的直不起来了,脖颈稍稍活动一下就啪啪作响。此时天色也变成灰色,已经下午5点了。陈清匆匆把摆出去晾晒的桌椅米面收好,正准备关门回去收衣被就看到一个久违的身影走了进来,一时愣住了。 第58章:锻炼 陈清在床上躺了半天就恢复不少,虽然走起路来还有些腿软。下午两人继续下象棋,到了晚上早早荣旭惦念着他的身体两人早早洗漱了上床休息,至于荣旭帮陈清洗漱的时候趁机揩油被羞怒的陈清踢了一脚暂且不提。 到第三日早起,身体的不适基本都已经褪去,两人就都是习惯早起的,想着也不赶时间,就慢慢沿公路走了几道街到达菜市场买最新鲜的果蔬蛋肉。陈清当初发育身体的时候营养跟不上,高中毕业后就又出来讨生活,支撑着本就单薄的身子奔波劳累,身体亏空的厉害。就是前几个月开始好好将养了,也只是建起一座外表漂亮的空中楼阁罢了。要想让这楼阁稳定下来,说不得要一砖一瓦从底部补齐——这也就是荣旭最近规划的。 因着陈清这两天不适两人只是走路,等他身体全好了,荣旭就会每天早晨带他跑步,也不跑远,就绕着小区外周跑上几圈,同时饮食上也要注意——这个陈清就可以做到。荣旭一直保持着早晨健身的习惯,跑步回来是一个小时的拳击——100多平的房子就住了两人空房多,腾出一间做健身室也容易——他一向精力异常的充沛,每天最多也就睡5个小时,空闲的时间除了学习商场上一些学问就是锻炼身体,不然也不会练出一身铜皮铁骨来。 拳击太过激烈而且容易出事,荣旭自然不会让陈清学的,也不适合他学,毕竟过了那个年纪开始学危险性远比学会的可能性大多了。他好不容易把这人养出一点肉和血色来,可舍不得让拳击把陈清身子掏空了。而且有他在,那还用得着陈清学拳击? 跑步则不同,不论年纪只要跑得动又适量日复一日坚持下去就能锻炼身体,是很温和的改造方式。以前在崔市的时候场地不方便陈清也要忙着经营面馆没有时间让他实施这个计划,现在到了松程市陈清对这里并不怎么熟悉,开店不是十天半月就能筹备好的,而且陈清也说了暂时没有开店的意思,因此他才把这个方案提上日程。 第一天也就是荣旭假期的最后一天跑步的时候,陈清果然跑过一道街就有些喘,第二道街跑了一半就跑不动了。荣旭道欲速则不达,也不勉强陈清,只让他别停下来,慢些跑,还有两道半的街就能回家了。十几年的苦都能吃得,一时的疲累又算得了什么? 两人开始跑步的时候恰好5点,太阳还没升起,朝霞已经红透了半边天。小区周围规划的也很好,平坦宽敞整洁的水泥路两边是铺着青红两色地砖的行人走的小道,还有白线画出的机动车道。望不见尽头的路边花坛里栽种的是一排挺直碗口粗细的荷花玉兰,已经绽开的花有的毫不羞涩展露人前有的却影影绰绰躲在繁枝茂叶里。每片花瓣都饱满玉白,有人半个巴掌大,围着花蕊或松或紧一圈,就像出水不染的白荷。 昨夜里下了一场雨,天未亮的时候就停了。此时路边花草树木上还带着未干的水珠,水泥路面却是基本已经全干了。空气清新,草尖儿上的一滴水珠不知是昨晚存下的雨水还是今早儿的朝露,晶莹剔透其中自有一番小小世界。 陈清深吸一口微凉还带着草木花香的空气,虽然胸腔里因为心脏的剧烈跳动闷闷的,喉咙也干,但清新的空气绕肺叶走了一圈好像也把这些植物的生机注入到了他的身体里。明明双腿和脚都沉重的仿佛灌了铅迈都迈不动,呼吸着这水汽充盈的空气却觉得也没有那么干渴了,满目的绿色更是让人由心而起地舒适。以往都是匆匆赶路从未注意过的地方,如今细细一看却自有一番说不出的风情引人垂怜——这是一个崭新的世界,由荣旭带来,有荣旭陪他。 跑步跑了近半个小时,等两人停下,荣旭基本没什么变化,衣衫都一丝不乱,陈清看起来却有些狼狈。运动衫后背和额发都有些汗湿,扶膝喘息半天才站直腰能说话了。此时才5点半,两人跑前只是随便吃了些米粥垫垫,此时都觉得饿了。 想着第一天荣旭就没拉着陈清爬楼梯,乘电梯回到房间,两人一起沐浴过换了新的干爽衣物,端出放在高压锅里保温的米粥和蟹黄包,又打开冰箱拿了昨晚开封没吃完的咸菜和案台上的白醋各装了一小碟一起端到饭桌上。 5月自然不是吃螃蟹的季节,要到农历8、9月才会有脑满肠肥的大闸蟹解馋,此时上市的螃蟹个头小不说全身上下也没有多少能吃的东西。所以陈清做的这蟹黄包是用了别的替代,取五花肉剁碎了和高邮鸭蛋蛋黄搅在一起混拌均匀,再浇了高汤放了调料上锅一蒸就能吃到满口蟹黄味道的蟹黄包。 因着皮擀得薄,大了不好捏,因此一个个顶端开着小眼儿的包子只有乒乓球大小,因浇了高汤外表油亮,皮薄也显得包子小巧且晶莹剔透,可以两口一个。一口下去满口脂香,吃起来最是过瘾。荣旭的食量一向不小,陈清因着刚刚一番运动也开胃吃了不少,都有些撑着了。 此时已经7点出头,荣旭公司8点上班,预定的沙包还没到,他拾掇一番临别在陈清额头印下一个亲吻就出门去了,留下陈清捂着被亲过的地方有些想笑又忍住,脸上飞起两抹薄红,嘴角上挑的弧度是压也压不下去。 荣旭自去上班,他也没闲着。把两人早上换下的衣服按颜色分批扔进洗衣机里洗了又拿出来撑起衣架放到阳台上去晾干,屋里地板每天清理看起来纤尘不染陈清还是用半湿的拖把拖过一遍,角角落落也没放过。等到房间都收拾好了,陈清这才拿起一个环保购物袋和家里钥匙出门。 照他以往的性子自然是愿意待在房间里,但荣旭说两人刚刚搬来还有很多东西没有置办,比如夏日即将用到的竹席凉拖等等——其实是想鼓励陈清多出去走一走,如果陈清本身没有出去的意思就由他找些事让陈清出去做。多出去走走既锻炼身体又开阔眼界,最重要是心情不会因为长期处于室内变得压抑,如果看别人说话自己性子也变得开朗一些就更好了……总之,多出去走走是件好事。 这时候已经太阳高悬,因着昨个夜刚刚下过一场雨,今天气温到不怎么高,而且还有风,走在路上晒着太阳也不会觉得热。上午9点,这个城市已经早早苏醒开始了一天的忙碌,街道上人来人往好不热闹。陈清照着地图上表明的地点,沿着行人走的小道慢慢走。 从金河小区出来的一道街多是办公大厦,想也是因此金河小区才建成了白领可以负担起的中档住宅区,不论是买还是租离办公的地方近了都是很方便的。一座座高楼中间或穿插着商场和餐馆,也是为这些办公大厦内的人员服务居多。又走过两道街才看到一连串挂着缤纷广告牌的餐饮小店,门面都不错,只是现在还不到饭点因此出入的人很少。 陈清虽然用心关注这些,但他现阶段是不打算开店的。不只是因为松程市他不熟,开店需要考虑的店面、货源、布置……都不是一朝一夕能定下来的,而且松程市比崔市大比崔市繁华,相应的要求也更高,他的初级厨师证在这里估计就不够用了。因此在开店前,陈清想先把中级厨师证考到手。他本事早就够了,只是还欠缺一些时间和培训。 达到中等厨师证的标准有三个途径,但适合陈清的只有第一种,那就是:要求是取得本职业初级职业资格证书后,连续从从事本职业工作3年以上,再经本职业中级正规培训达规定标准学时数,且取得毕(结)业证书。他现在只要报名一所中级正规培训学校取得证书就能由相关部门获得中级厨师证。 不过现在培训班那么多,不知道多少是符合规格要求的,他要谨慎选择才是。想着陈大厨也在松程市,前几天又是搬家又是卧床静养而且陪着荣旭走不开,现在得闲可以去探望一下陈师傅,有长辈给自己出些主意总比自己瞎摸索的好。不过今天空手没有准备而且还有事做,只能改天了,倒也不急。 走过这道街陈清终于到了上次两人一起来的大卖场,上次是荣旭开车带他来倒不觉着远,如今自己走路居然走了近半个小时,而且早上刚刚跑过步,不免有些腰酸腿酸,真是缺乏锻炼啊……不消荣旭说,陈清就有些自惭了。是男人就没有希望自己不强健的,不说像荣旭那样至少也不能走这么一会就累,跑两步就喘吧? 竹席是直接铺在身下的,虽然陈清自认两人都不是皮娇肉嫩的,但要是有什么翘起的竹枝扎人也不好,因此陈清选的仔细,又想着太硬的竹席睡起来隔人,最后敲定下来的是一张1.8米宽两米长的青色冰麻席,上面还印有花青色的竹枝竹叶,看起来很是素雅清凉。价格两百多,附赠两只同材料的冰麻席枕套。又买了两双花纹相同色系不同的凉拖。 冰麻席很软可以折叠,凉拖也很轻体积不大,装包里拎起来倒是不费劲。回来的路上陈清又去了一次小区对面的超市买了中午做饭要用的鸡翅和鱼虾。到家已经近11点,把席子先放到一边,陈清洗洗手就开始煮饭。荣旭12点下班,如果不赶上堵车可以在12点半到家,时间足够他准备的。 于是荣旭推门进来就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气,房间里虽然打开了窗子通风,还可以嗅到诱人的饭香。他也是真的饿了。陈清闻声从厨房里走出来,见荣旭回来走上前拿出刚买的凉拖放到地上解释:“天也热了,穿这个透气。”他知道荣旭体温偏高,一向最是怕热。 荣旭低头看见脚边的粉色拖鞋,鞋面上印着色彩缤纷的气泡,又看见陈清脚上穿的是一双稍小些除了颜色一模一样的蓝色凉拖,顿时眉眼弯弯毫不介意拖鞋颜色高高兴兴穿上了。至于为什么买粉色拖鞋……陈清表示,他完全没有多想,只是刚好赶上卖场做活动这款情侣拖鞋打折罢了,也许是因为大号全是粉色卖不出去? 第59章:拜访 换好拖鞋不用陈清催促荣旭放下公文包自去洗手间洗漱,又褪下身上西装衬衫,换了一身T恤和宽松的居家长裤,然后就去厨房帮陈清端菜到饭桌上。有人搭把手自然比陈清自己一样一样来的快,丰盛的饭菜很快摆满了两人面前的地儿。 有麻辣煎鸡翅,肉酱茄子,清蒸鱼,醋溜虾,海带汤……不用说自然每样都是色香味俱全。荣旭照例给陈清夹菜把他碗堆满了才满意自己开吃,陈清虽然有些脸红还是投桃报李给荣旭回菜。结果明明有盘子盛菜,却盘子空了大半手里饭碗反而满满的。心情好饭菜又美味,一顿饭自是吃的十分饱足。 一起收拾碗碟的时候荣旭就和陈清说起公司的一些趣事,比如说谁谁谁拿了瓶痔疮膏错当润手霜使的事引得人哄笑,还有谁谁谁泡咖啡却错接了汽水泡出来的颜色味道都十分诡异等等。陈清也和荣旭说自己去大卖场买来的席子很软睡上去应该很舒服,另外也说了自己的打算想要找个中级厨师培训班考证,还想改天去拜访陈大厨…… 陈清当年的经历荣旭是知道的,心里对陈大厨也有几番感激自然不会拒绝——恐怕就是陈清说声天上的星星是美的他都想眼巴巴摘颗星星下来送给他。又想到大卖场那么远陈清没有打车习惯来回一定是走路的,就不禁皱起眉头轻声说:“改天我教你开车吧?” “怎么突然想到这个?”陈清笑着随口问了一句,把洗净的碗筷收到碗橱里。“我平常又用不到车,而且我开车你怎么办?” 荣旭帮着陈清解开褪下身上的围裙,解释:“有时候用车代步会方便很多,我嘛~你学会开车送我上班也行啊,怎么用不到?”这话说笑的成分多些,不说陈清马上要上培训班,就是赋闲在家他也要做午饭开车接荣旭什么的实在不现实。 不过技多不压身,多学项本领总是好事,陈清自然应下。之后的日子就过的无比平静,两人每天早起然后一起跑步,跑步回来之后荣旭去练拳击陈清则洗漱后去做饭,等饭点好了差不多7点,30分钟内解决早餐和一切事宜并做到车厢里,然后十几分钟的车程到达公司。陈清也没闲着,除了每天固定打扫做饭然后按照荣旭飞吩咐出去走一走,还照着书学习上网用网络查东西,日子也过的充实。 一晃眼就到了双休日,两人一大早就起来,照例锻炼一番。4、5天跑下来,陈清已经进步很多,至少现在可以完整地绕小区泡跑上一圈。之后就是一直坚持慢慢提高速度和耐力了,圈数会一圈一圈地增加直到陈清能承受对肌体锻炼最适宜的程度。 跑步之后自然是洗漱和好好用一顿早餐,再之后就要开始办正事了——荣旭答应陪陈清一起去拜访陈大厨。他家的饭馆就在金河小区附近,两人就顺便消食慢慢走着。此时是上午8点,像陈大厨经营的这类饭馆最忙碌是在中午到晚上,上午基本是没客人的,所以挑这个时间拜访最合适。 既然是拜访两手空空自然不适宜,想着陈大厨上了年纪有些咳嗽陈清就去超市买了两大瓶野蜂蜜,又买了新鲜的应季水果,每人各提一袋刚好。到地方的时候饭馆果然一片安静,只能看见几个人影来回忙碌,陈清率先走进去唤了一声,肖梅立即轻笑着跑了出来:“陈大哥来啦!”又转头朝里喊:“陈爷爷!陈大哥来啦!” “陈清来了?”陈大厨声音洪亮,撩开布帘走了出来。手臂上的绷带自然早就拆了,头上白发多了一些但总体精神矍铄。 “师傅。”陈清叫了一声,迎上前去递出自己手里的东西,陈大厨自然是不接的,被肖梅接了过去,见两人都看她小姑娘俏皮地眨眨眼:“陈爷爷你就别装了!陈大哥来看你你不知道有多高兴呢!这可都是你徒弟孝敬你的!礼轻情意重啊!是吧,陈大哥?” 陈清微微一笑,陈大厨则有些被戳穿心事的恼羞成怒:“好的歹的都让你说了!菜洗好了?没有还不去洗!” “说不过人家就凶……你就嘴硬吧……”小姑娘吐吐舌头对陈清笑了一下就拎着东西到后面去了,临走了还回头说了句:“陈大哥我觉得你变好看了!” 陈大厨这才仔细观察起陈清来,说实话,他看见自己这半个徒弟的第一眼就愣了一下,五官体型都还是那个人,但给人的感觉却完全不一样了。他也没上过多少学,说不出什么形象的比喻,只是想起他给老伴买的一串珍珠项链,后来不知道为什么找不到了,直到搬家的时候才发现是掉在了柜子和墙壁的夹缝里。 那时候刚找回来的珍珠项链上蒙了一层厚厚的灰尘,毫不起眼,随便一放人就很难注意到它。但是用细棉布蘸了清水使劲擦拭干净以后,属于珍珠的光彩就展露出来,就算是随便拿在手里,人都能一眼看见它——以前的陈清就像是蒙尘的珍珠项链,但现在这层灰尘被除去了,让他们这些以前就和陈清相熟的眼前一亮。 那么这层灰尘是被谁小心拭去了呢?不只是外表看起来比以前康健很多,体型仍显单薄但面色红润精神十足,更大的变化是眉宇间的灰沉郁色终于散去,就像是阴雨连绵的身体内部被放进了一个小小的太阳,有明媚的光亮从每寸肌肤散发出来,整个人变得晶莹剔透,陪着陈清那双琥珀色的眸子更显温润。 陈大厨眯眯眼这才把注意力放到陈清身边的高大男人身上,这人身上带有一种气势很难被忽略,从撩开门帘的第一刻陈大厨就看到了他,只是刻意忽略了。但现在看着陈清身上的巨大变化,陈大厨不由得会想:这一切和这人有没有关系? 一抬头才发现,呵!原来还是面熟的人!他虽然上了年纪但还没到不记事的地步,眨眼就想起这是来他饭馆里吃过饭还帮过他忙的——印象这么深刻不只是因为荣旭帮了忙,更多是因为他的身高和外貌以及周身的气质都不属于那种转眼就能被忘记的类型。那时候陈清和这人还不认识,但现在…… “师傅,这是荣旭,我们一起见过一次的。”见陈大厨点头表示自己记得,陈清又对荣旭介绍:“这是教我厨艺的师傅。”两人独处的时候他已经介绍过一遍,不过人前总要再说一遍才显尊重。荣小爷想到自家媳妇儿那手厨艺,美的胃里冒泡,自然对陈大厨堆出一个毫不作假的笑来:“陈师傅!” 教授厨艺的老师可以称声“师傅”,做饭的厨师也经常被叫做“师傅”,前者是把他自己和陈清放在同一位置上,后者则是不甚相熟的人随便称呼——就是不知道荣旭是哪一种……陈大厨心中想着面上不动声色,只笑着问自己徒弟:“怎么突然想起来看我这个老头子啦?” “我一直都很挂念您的。”陈清被调侃的有些不自然,面上除了几分羞赧就只有真诚,显然说的全是心里实话。陈大厨看了心下不免一叹,又是欢喜又是忧愁:他是知道自己这个徒弟脾性的,那就是一个与世无争的,又性子良善宽厚,还好他看得开生活中又没有那么多破事找上门,不然他就担心陈清会被欺负去了。他这辈子已经过了大半,最骄傲的事情之一大概就是收了陈清这个徒弟,虽然两人从没有明确定下过师徒名分,但陈清是一直真心把他当师傅来尊敬的。人心都是肉长的,陈大厨嘴上不说却也没少在行动上帮扶陈清——他那个闷嘴葫芦脾气,根本就学不来什么攀关系走门子,陈大厨就在这方面帮他不少。 现在闷嘴葫芦也会说好话哄人了?这几个月不见变化可真大啊!不过想到陈清家里那种情况还有他早逝的父母,心放开了总是好事。毕竟已经过去那么久,没必要一辈子都活在阴霾里,以前他不好劝也劝不了,但现在看陈清真的开始晴朗起来,心中不禁大慰。 “好好好!”心中高兴连说了三个“好”字,前面正在做清洁,陈大厨领两人到后面坐,期间肖梅还笑嘻嘻伸头进来给每人端了一杯柠檬水,说是什么“美白防晒”——天知道三个大男人为什么要美白防晒?!陈清抬头不小心对上肖梅看他的目光只觉得那眼光绿油油的就像一个整天听说梅花鹿但没见过的人有天到了动物园终于见到了梅花鹿那种眼神,跟看什么稀罕物似的……陈清觉得是自己眼花了。不及细看,陈大厨又虚张声势把肖梅赶出去做活去了。肖梅这才贼兮兮——没错,就是贼兮兮——捂嘴笑着走了。 三人中除了喜爱喝茶的陈清给面子喝了两口,其余两人都碰也不碰拿杯据说能“美白防晒”的柠檬水。之后不等陈大厨问起,陈清放下杯子就慢慢说了他在崔市关了店准备来松程市做发展,现在“借住”在荣旭家。 在崔市开面馆开的好好的却突然不开了,不是出了什么事怎么可能!他了解陈清居家的脾气,当年还是十七八岁的少年平常没事就最爱老气横秋地坐在那里要么自己找事做要么发呆,全然没有那个年纪少年该有的活气,比他这个老头子都更像老头子。想要催他去玩玩,看到少年永远一身素色半旧的衣服这话突然就说不出口,他那种家庭……人老了心就越来越软,看着好孩子吃苦受罪心就拧巴着也难受。当初主动把陈清揽在身边做学徒也是心中怜惜这个有骨气却不幸的孩子。好在,再苦再累也都已经熬过来了,只要努力,生活还是能越过越好的。 “所以你现在想报个中级培训班好考证?” 陈清点点头。陈大厨摩挲下下颌上几天没清理冒出的细碎黑白胡茬,想了一想道:“这个倒是不难,虽然我很多年不注意这个了,但托人打听一下就能知道。你就回去等我电话吧!” 陈大厨和陈清不亏几百年前是一家,对熟人都没有虚伪客套的习惯,既然来拜访陈大厨的两个目的——一是看望老人家二是中级培训班的事——都已经达成。陈清也就没再多留,只是走的时候又发生了一个小插曲。 肖梅拿着手机追上来缠着给陈清拍张照,陈清心中觉得她今天行动实在诡异,但只是拍张照小姑娘又第一次拜托他总不好拒绝。正犹豫间原本默默站在一边的荣旭突然走上前来揽住他的肩膀毫不吝惜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颊边两枚酒窝模糊了他凛冽刚硬的线条,俊美的笑颜简直能晃花人的眼:“今天就算了吧!我们还有事赶着做!”说完就搂着还有些迷糊什么事要做的陈清快步走了。 想拍他媳妇儿照片?没门!要拍也是他来拍,拍了挂家里墙上,卧室一幅客厅一幅……嗯,浴室要不要也来一幅?手机和电脑壁纸也可以换一换…… 他这边走了,被撂下的肖梅却好不生气而且那笑脸怎么看怎么花痴,小姑娘捂着鼻子双眼钛合金般闪光嘴里小声咕哝着什么:“忠犬攻……呆萌受……秀恩爱……闪瞎……嗷!不对忘记拍照了!”小赵久等不见肖梅却听见一声惨叫不禁出来查看:“你上火了?怎么流鼻血了?还不快擦擦弄点凉水拍额头上!” “嗯……”悔啊……美男计什么的不要太凶残! 第60章:旅游 当天晚上陈大厨就打电话来把找好的几个学校告诉陈清并提出中肯的建议,陈清综合自己的情况选了一个名为“红日”的开放式培训学校,培训时间为期两个半月,随到随学,但在结束之前中间不能中止,毕业(结业)即可获得中级厨师证。 “不能中止啊……”荣旭在旁已经用电脑查出了地址,离他们住的小区有些远,开车也要近一个小时,闻声就说:“要不先往后推一推吧?我想先教会你开车,以后要是有什么事你需要用车又不方便打车的也不用担心了。”至于驾照,他托了人到时候去走一个过场就能拿到,反而最简单。 陈清想到自己现在最多只能绕小区跑一圈的耐力,拎锅掌勺可也是个体力活,身体素质不好了也坚持不下来,再锻炼锻炼也好,而且就算立即拿到厨师证也不能立即开店,急什么呢?每天早跑中注意到道路旁以前从未注意过的美丽风景,突然有自己错过了很多的感觉。不是要就此停下,因为他总要生活也要为之奋斗,只是他脚步可以放慢一些,可以多注意一些这些美丽的东西,以及——陪在他身边的人。 ……现在他正在拿着相机给自己拍照- -|||。不知道是不是那天受到肖梅刺激,回来荣旭就网购了一台数码相机,给两人拍了不少合影还有陈清的单人照,还要洗出版画来挂到墙上好歹被陈清拦住了,放在不起眼的柜子里。 之后就是学车了,荣旭找了一个空旷的场地两人分别坐正副驾驶,然后一步步教给陈清最基本的,先是每个部件的作用,尤其是刹车和油门绝对不能弄错:“左脚用力踩下离合器,然后右手挂上前进档,如果左右没有障碍物就松开手刹,右脚慢慢踩油门……对!慢慢的,别用力,左脚也慢慢抬高,嗯,抬高离合器……好!” 陈清习惯小心谨慎,循规蹈矩照荣旭说的一步一步来倒是没出什么差错,直到转弯的时候不知为何车轮猛然打滑还有“嘭”的一声巨响惊了陈清一跳,到底是习惯脚踏实地还没有身为驾驶员的自觉,脚下不禁就用力踩下油门,汽车骤然加速朝几米开外的墙壁撞去! 危急时刻,荣旭也顾不得别的,猛地把陈清大半个身子拉开自己蜷缩了高大的身子挤到驾驶席,将刹车踩到底又飞速打方向盘努力控制汽车朝声音传来的反向驶去。车胎摩擦地面的声音刺耳无比,在地面上留下四道乌黑的痕迹,车前灯蹭在墙上坏了一个,还刮掉了一些漆——幸好人没事,汽车总体无大碍。 危机过去,荣旭紧绷的神经松懈了些就去看身边人的反应,实在安静。看过去才看到陈清双眼还有些发直没有焦距似的,荣旭没有拨开他的手就一直握着方向盘,只是指节有些僵直——显然是吓坏了。 “阿清,阿清!看我,没事!已经没事了!”轻拍陈清的双颊又在他脸上烙下几下滚烫的吻,终于把陈清魂叫了回来,那双琥珀色的眸子立即有了湿意,他看起来有些想哭又有些欣慰,粉色的唇也失了红润,惨白的脸上明明白白写着:还好我没有害了你…… “这能算什么?我当年学开车的时候撞过好几次墙,这还没撞上呢!”尝到的嘴唇有些微咸和湿润,荣旭心又拧巴成了一团。 “我不想学了……” “好,不学了!我会就行了!不管你去哪我都能开车带你去!你不学也没关系……”边说着边抹去陈清眼角的湿意印下几个吻,轻嘲:“你还比我大三岁呢我都没哭你怎么哭了……” 陈清原被吓的惨白的脸一下子涨红埋首到荣旭怀里闷闷地说:“我也没哭……”惊吓过后表现地像个孩子。 “好,你也没哭……” 于是学车的事就这么告一段落,荣旭下车检查发现是地上不知谁家车漏了油害车胎打滑,还有落下的钉子扎破了车胎。这种事只能自认倒霉了,好在人都没受伤,车也坏的不严重,今天送去修赶一些还不耽误明天用。 是夜睡下之后床上又是一番温柔缱绻,今天的陈清格外听话配合,虽然全身上下都是红彤彤的像个虾子,却还是摆出了荣旭想要的姿势。荣小爷双眼贼亮自是毫不客气饱餐一顿,这是两人第二次做,有了第一次的经验身体承受度更好,又因为陈清格外柔顺,荣小爷忍不住就放开了手脚彻底饱餐一顿,结果吃的太过第二天陈清不出所料发烧了,荣小爷鞍前马后事必躬亲暂且不提。 应荣旭要求陈清暂时没去培训学校上课,而是主要锻炼身体和布置房间,一样一样的东西添置进来,这套房子也越来越有家的味道,和最初的冷清空旷迥然不同。平静的日子总是过得很快,纵然中间下过几场雨也有过连绵近半月的阴雨,气温还是一往无前地热下去了,迈入了飞火流萤的夏季。 等到大街上飘起粽香,超市的粽子也从平常的一块涨到了三块,农历的端午节快要到了。 6月11号这天晚上荣旭早早就下班回来,正赶上陈清在煮饭,整个房间都飘着饭香。陈清听到声音出来:“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早?” “公司明天起放假,要17号才恢复上班。”说着褪去外套扁起袖子到手肘帮陈清把已经被煮沸的汤水顶起来的锅盖拿起,又点了一些水进去合上盖子,再煮沸一回就可以起锅了。 “加上双休有5天假啊!”担心荣旭衣服溅上油水,陈清拿出另一条围裙给他围上。 “对,阿清,你想不想出去走走?” “出去?” “嗯。”荣旭说着翻找出两本护照来,陈清打开一看发现一本是自己,另一本自然是荣旭,想来是上次帮自己拍照之后办的:“这——还要出国?” “端午节国内游客只多不会少,不如去国外来的自在。”既然这么说,应该是早有打算了吧?陈清并不在意去哪里,要是荣旭不提他就算一直待在家里也没有意见,不过荣旭既然已经有了主意,他就顺意问了下去:“你想好去哪里了?” “美国。” “……可以啊,我们什么时候去?”说话间锅中汤水已经再次沸腾起来,陈清赶紧熄火,荣旭则用纱布垫着砂锅小心端下来放到外间客厅玻璃桌的石棉垫上,陈清也把碗筷端出来,两人一起动作很快就把饭菜摆好一桌。 “明天,该准备的我早就准备好了,明天直接去机场。” “那今晚要抓紧时间收拾……”陈清闻言眉心微皱,就要加快吃饭速度赶着收拾被荣旭拦住,他笑着解释:“我们在那只玩4天,带上证件和两身换洗衣服就行,带多了机场检查也麻烦。行李箱还要留着空间装买的东西呢!” 既然一切从简,那就好收拾了,陈清没有外出过,一切自然是听荣旭建议。就这样吃完饭然后收拾衣服消消食,把家里门窗又都检查过一遍,因着明日还要早起,两人就早早睡了。 一夜无梦,睁眼两人就抓紧时间做最后准备了,陈清把冰箱里剩下的蟹黄包全都蒸上,荣旭则把家里电闸拉了下来,水管门窗也都再检查一遍锁上。解决完早餐又检查一遍证件,确认真的没有问题了,这才搭乘出租车直奔机场而去。 第一次坐飞机,陈清心中多少有些激动,虽然动作不显但眼神却像小孩子一样熠熠发光。只是等飞机起飞之后心也慢慢平复下来了,看着飞机在云海中航行,感觉自己像在做梦一样:今早他还在松程市,现在就在去美国的路上了么?如果不是遇到荣旭,他终其一生也不会走出天朝吧,光是语言不通这点他就解决不了…… “要飞7、8个小时,早上起得早,你还是再睡一会吧!等吃午餐的时候我叫你。”作息规律对身体有好处,但也有个不好的地方,那就是一旦被打破很难调整过来。荣旭就是担心到时候陈清倒时差倒得厉害身体难受,而且早起时间也比以往早了一个小时,陈清现在眼中明亮是因为最初的新鲜和兴奋,等过了这阵就露出疲色来。 眼睛正感到有些酸涩,就听到荣旭这么说,陈清揉揉眼睛:“你不睡吗?” “你知道我一向睡得少。”荣旭笑笑边说边把陈清的座椅放低倾斜,让他睡得更舒服些,等陈清躺下就拿出早就准备好的薄毯子给他盖上。荣旭订的是头等舱,座椅之间的距离很宽敞,椅子也很软。陈清半躺着,一闭上眼睛居然就很快睡着了。 嗯,难道是前天累着了还没恢复过来?隔空描画陈清沉静美好的睡颜,靠窗的位置可以清晰望见窗外急速后退的云海。他的心在云端,脚却踩着大地,幸福又安稳。如此静默注视了许久,荣旭也阖眼休息了一会,他倒时差倒是一向不严重,因此只是闭目休息。 头舱里其他人大都也是如此想法,因此呼吸声和细小鼾声此起彼伏,不大的空间里一片静谧。通体洁白的飞机犹如一只巨大的海鸟,翱翔在雾波翻滚的云海之中,途径的地方在碧天留下一道长长的白弧,下面是无边碧波潋滟的大海,巨大的海鸟直奔着大洋彼岸的国土去了。 第61章:喝醉 一下飞机陈清就感到一股异国情调扑面而来,身边来来往往的都是身体健壮发色不同的外国人——现在相对他们,应该他和荣旭是外国人才对。异国他乡又语言不通,陈清只能跟着荣旭行动,荣旭一手牵着他却没有急着赶路而是四处眺望,直到一个虎背熊腰少说也有190公分的白人大汉笑着走过来,荣旭也露出一个笑容带着陈清迎上去,与对方在空中碰了一下拳。 “肯,你终于来了!”出人意料,白人大汉说着一口极为流利的汉语,只是发音还有些别扭。他留着一头张扬的红发,在脑后扎成一个马尾,但五官硬朗笑容阳光一点也不显娘气,一身随意搭配的牛仔更显得他性情不羁。和荣旭招呼过后他就看到荣旭身边的陈清,眼前顿时一亮吹了声口哨:“嗨~肯,这是你从哪找来的美人?给我的礼物么哎呀呀真是太破费了!”这句话是用英语说的,说完还对陈清眨了下眼睛,很是显得亲近。 陈清有些拘束被荣旭握着的手都出了一层薄汗,听不懂对方的话他只能回一个有些羞涩的笑。结果白人看他的眼光兴趣更浓,就像、就像小狗看见肉骨头一样……待要细看眼前一暗,却是荣旭挡着了他长腿一扫照着白人就踢。那人又吹了一声响亮口哨迅速后退闪开,嘴上却很是挑衅地说:“来啊来啊!看看我进步没有!”说着还双手一拍再拉开,摆出一个李小龙的经典pose来。 荣小爷露出白牙森森一笑:敢调戏他媳妇儿?这是又皮痒找揍呢!小爷成全你!两人就在停车场交起手来,拳脚相击的声音沉闷厚重显然是用了真力的,打到人身上绝对不好受。白人比荣旭略高一些,但动作明显没有荣旭快也没有他力气大,防守的时候远比攻击多,连陈清这个外行都看得出来荣旭占了显着的上风——纵然看了出来,心中却还是担心的。这两人一开始打招呼他还以为是朋友,结果说了两句就打起来了!还是毫不留情的真打!到处都是拳风腿影,他连劝架都没法劝,只能在一边站着干着急! 这场斗争最后以白人惨叫一声举起双手投降而告终,他连连告饶荣旭才把抬起未落的长腿收了回去,看都没多看他一眼就转身回到陈清身边对上他担忧的眼神和一连串的询问:“有没有被打到?哪里痛吗?我看看……”荣旭是挨了两下但都没有正面承受,而是卸去了大半力气之后用皮厚的脊背承受的,最多也就有个红印子,因此任陈清在他身上摸来摸去检查心下享受的不得了嘴上却说:“不要紧……” “嗨!美人~受伤的是我啊!我的身心都被肯深深的伤害了!”说话间白人大汉已经站了起来一手捂住眼睛就要凑过来,结果被荣旭眼角一扫就哼哼唧唧不甚甘心站住了:“哼哼……好疼……哼哼……” 陈清:“……”这人是谁?那么高壮剽悍的一个人不要做出这么柔弱的表情好吗? 荣旭面皮微抽,觉得自己一定是脑抽了才找来这个不靠谱的做导游,先指着某人给陈清介绍:“叫他‘大卫’就行,他是个国际特警,我们以前合作过。大卫,这是你嫂子!咳,叫陈就行。”XDDDDD当然,后半句改了英文。陈清毫不疑他就对大卫友好一笑,大卫闻言却是目瞪口呆,随即眼珠一转坏笑着张开双臂就要抱上来,被荣旭杀人眼神再次一扫才瑟缩下脖子咕哝两句和陈清握手,叫了声:“陈”。 他伸出双手和陈清一只手相握,陈清这才明白他刚刚为什么捂着眼:眼圈周围明显一圈黑,想是刚才两人争斗的时候被荣旭毫不留情在眼眶上打了一拳——还是留了情的,不然就不只是一个黑眼圈了。 大卫是典型的美国人性格,热情好客大大咧咧,情绪来得快去的也快,明明刚刚被荣旭揍了一顿(没错,就是荣旭单方面地把他痛殴了一顿)现在又腆着脸凑了上来,先是开着他的吉普车带两人到订好的酒店放下行李,等他们洗漱一番换了新的干净衣服三人就一起去餐馆用餐。 和天朝完全不一样的风格布置,陈清坐着环望看的津津有味,身处异国他乡的紧张和不安倒是消退不少,而且大卫也真的很会耍宝,毫不吝惜破坏自己的形象也要把人逗笑。陈清只觉得自己很久没有大笑过了,没有顾忌也没有任何负担,想笑就笑,不需要压抑,换了一个环境反而更能放松了。 因为陈清笑得开心,荣旭对大卫不怕死拿自己来说笑的行为也睁只眼闭只眼了,而事实证明大卫那就是一个跳蚤——你不把他拍下去他越跳越嘚瑟。荣旭用打叉把一盘牛肉都切成大小均等的小方块的时候大卫正收口并用在和陈清将他和荣旭一起出任务的在雨林里那次的经历:“……那个挂在树上的藤蔓,我说是藤蔓,他非说不是,是蛇。一匕首把那家伙钉树上了,离得近那树汁溅了他一脸!一脸都是绿油油的汁水……哈哈哈……不听我的……哈哈……哈!”声音戛然而止,因为一把餐刀“叮”的一声钉到了他盘子里的牛排上,温热的酱汁溅了他一脸。 大概是因为完全没想到,大卫脸上的表情十分的呆,引得陈清终于忍不住“噗”的一声笑了出来。荣旭则没给大卫好脸,只是眼巴巴凑上来用自己切好的牛排换走了陈清面前的牛排,因为陈清偏爱素食又拿了一个盘子给陈清装沙拉。 陈清眉眼弯弯毫不吝惜回了荣旭一个灿烂的微笑愣是把荣小爷笑的心突突跳愣住,等陈清吃了几口才回神然后就趁大卫还没反应过来在擦一脸的酱汁时大肆扫荡桌面:所有媳妇儿爱吃的最好最嫩的部分都送到媳妇儿盘子里,剩下的就是自己的……等大卫擦干净脸一眼看到的就是空荡荡的桌面和陈清荣旭两人面前摞的高高的盘子,他的面前只剩下一盘孤孤单单的牛肉,连生菜叶都没留一片。 大卫:=口=我的呢! 如果忽略某大汉吃温的牛排只吃了个半饱,这顿饭还是很令人满意的。陈清按了按肚子心理作用觉得自己肚子都凸起了一块,和荣旭说了结果被一脸正经的荣旭好好摸了一把柔软又紧实的肚子,安慰他想多了,还是平平的白白软软很好摸……咳,后面被脸红的陈清捂住嘴巴没说出来。 在驾驶席还饿着肚子的某大汉看着后视镜里两人的“打情骂俏”都要被闪瞎狗眼泪流成河了,尤其没吃饱的肚子咕噜噜叫着让他觉得自己倍可怜荣旭倍可恶,他就是一颗地里黄的小白菜,遇到荣旭这个大尾巴狼只有焉了吧唧的份儿…… 汽车一直行驶到两人住下的旅馆的停车场停下。大卫订下的旅馆是陈清他们下飞机的洛杉矶国际机场北边的圣莫尼卡,是加州最吸引人的海滨城市,冬暖夏凉,在北半球已经进入炙热夏季的时候这里仍然只是让人感到温暖而非炙热,身上着一件单衫还有着海风拂面都是极舒服的。而位于圣莫尼卡中心的第三街步行街则是一条专门用来表演的接到,每当华灯初上这里就会成为一个极其繁荣集市一样的地方,各式艺人和影院、酒吧还有各式各样的小餐馆,热闹非常。 荣旭和陈清下飞机的时候已经是下午4点,三人解决了接风宴之后再出了停车场已经是晚上6点,码头燃起灯火,高矮参差的楼房也亮起了五颜六色的霓虹灯。三人就步行着朝圣莫尼卡中心的第三街步行街走去。走到街头的时候街面上刚刚出现形形色色的人群,边走边观看不时停下逛几个店铺如此又过了半个小时再回到街道上已经真正热闹起来。 街道上有衣衫质朴贩售小工艺品的当地居民,也有换上热带风情沙滩裤花衬衫手握相机的游客,荣旭和陈清身上的衣服和这个环境并不融洽,于是在又一次路经一家服装店的时候三人都换了一身衣服:陈清是蓝天白云的T恤,亚麻色的针织长裤脚下配双同色沙滩鞋,荣旭则是瓜果花纹的T恤和花青色针织长裤和黑色沙滩鞋,大卫也上赶着凑热闹买了一身店里最花的衬衫和大短裤,就连沙滩鞋都是花的,一眼看过去就像一个移动染缸,极为精彩引人瞩目。 入目都是每一样都极为吸引人逗留观看的精彩,陈清只觉得一双眼睛都不够用了,人群太拥挤,荣旭的手一直紧紧握着他,紧贴的掌心和身上都出了汗,但两人一点都不觉得难受。荣旭看见华灯映照下陈清一双琥珀色眼睛晶莹剔透流光溢彩犹如世间最美好的宝石,很亮,亮的让他移不开眼睛,希望时间在这一刻停住。 两人手牵在一起贴的很近不会被人群冲散,捧着相机跟在他们身后的大卫却悲催的简直要哭了:他既要小心荣旭的相机又要小心别踩到人和被人踩到还要盯着他们跟上去在适当的时候照荣旭交代的给两人拍照……他容易吗他!QAQ你们就不能回头看一眼吗?! 终于走到街尾的时候,他们来到了沙滩上,和热闹的街道相比被海风吹拂的沙滩就像另外一个世界,街道上的熙熙攘攘还有音乐演奏都细不可闻。身上的汗水和热意被海风一吹尽数散去,此时已经晚上九点了。沙滩伞有许多不规则分布的沙滩伞,伞下是张圆桌和白色的躺椅座椅。 陈清一直被荣旭小心护着没有被人踩到撞到,只是出了一些汗,荣旭自然也是没事的,只有大卫喘着气拖着被踩成灰色的沙滩鞋像一条死狗就差吐出舌头了,一步一步异常艰难跌跌撞撞找了一张没人的沙滩伞往躺椅上一摊就不动了——他决定在荣旭主动认错之前都不说话! “你先坐着,我去那边买点东西。”荣旭用干净的手背擦去陈清额头的汗水,对陈清说了就朝另一边很热闹的烧烤摊走去。陈清则有些累也有些兴奋,脸上红扑扑的眼睛很亮。荣旭很快就回来了,端了一个大大的盘子,上面摆放着三个开口插好习惯的椰子和两瓶红酒三只玻璃杯,还有烧烤的大虾、鱿鱼、海鱼……以及一些热带水果,十分丰盛。 立志不和荣旭说话的大卫在闻到烤肉香味第一瞬间就原地满状态复活只等补血,看到丰盛的晚餐立即嗷嗷着扑上去,结果自然是被荣旭毫不留情一脚踹开——这里面除了一个椰子和一只玻璃杯是他的,其余都是他和媳妇儿的!想也别想! 于是大卫同志只能一手吸着椰子汁一手捂住又被踹了一脚的屁股眼泪汪汪去端自己的盘子,等他回来的时候就看到那恩爱的一对儿正你剥壳喂我虾子我挑刺喂你鱼肉,你一口椰子汁我一口红酒……恩爱的让人眼酸。呜呜呜……大卫想:他也要找个媳妇儿……比大嫂还漂亮贤惠的媳妇儿! 有大卫这么一个活宝在,气氛被炒的十分热闹,椰子汁很快喝完,大卫递给陈清红酒的时候陈清犹豫了一下不想破坏这气氛就接了,旁边的荣旭一口咽下杯里的最后一口红酒,眼神闪了闪没有说话。大卫兴奋的脸和脖子都红了,看荣旭喝完就把自己拿的几瓶又开了一瓶给两人满上,然后继续猜拳…… 等到结束的时候,大卫微醺,荣旭依然清醒,陈清却是全醉了。 第62章:蜜糖 大卫虽然头晕乎乎的但还能走路,陈清则是双眼迷雾浑身都是软的没力气,被荣旭背着,三人沿着沙滩吹着海风慢慢走,还可以看到码头灯火摇曳的轮船。回到酒店大卫不想酒驾就直接住进了他给荣旭订下的两间房子剩下的那间——当初和荣旭通电话荣旭说要带个人来并没有具体说明,因此他订了两个房间,荣旭和陈清两人同居惯了自然而然只用了其中一间,另一件还没来得及退,刚好给大卫用上,要不然正赶上这旅游胜季他可够为难了。 大卫没醉的时候就特别能耍宝,喝醉后更是人来疯,愈发显得静静躺在自己背上的陈清醉眼朦胧乖巧安静的惹人疼。荣旭先把陈清小心放到床上这才关门出去处理走廊上抓着服务员发酒疯的某人,知道某人皮糙肉厚又加上荣小爷急着回去……咳咳,所以完全没耐心哄他,只是用蛮力把人抓回房间扔到床上。大卫也是真的累了,一摸到被子就双腿夹住像条死狗一样眨眼就呼呼睡了。荣旭抽抽嘴角,把门关上就回房了。 一打开房门看到床上空空如也荣旭心脏骤停了一下,关上门匆匆走近一看,床上棉被除了陈清被放下压出的凹陷以外并没有太多别的痕迹,再看到从床到浴室一路丢下的衣物正是陈清身上的,浴室也传来了水声,看着毛玻璃后那个隐约的人影,荣旭这才把提起的心放了下来,只是心中也多了一丝警惕:到底是异国他乡,陈清又不会外语,他一定要照顾好他才行。要是两人失散了,人生地不熟,自己的关系主要在国内对这种情况鞭长莫及,等他找好关系陈清估计都不知道走失到哪里去了!这种事情绝对不能发生! 不过……荣小爷眼神闪了闪,看着玻璃上的人影十分热切——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阿清喝醉的样子,他可是十分好奇的…… 玻璃门没有锁,荣旭只是轻轻一推门就开了,首先入目的一片水雾,然后是衣襟半开露出大片锁骨的陈清:他站在淋浴下面,身上的裤子内衣都留在了浴室之外,只着了一件天蓝的T恤,而且这仅余的两件还被温水湿透,紧紧地贴在身上。T恤的下摆只能盖住他一半圆翘的臀,因为紧贴肌肤更显得他腰线细后臀挺翘,两条修长无暇的腿也和曲线一样毕露无遗。 大概是酒醉身上没什么力气,依靠铺满瓷砖的墙壁站着,双眼半阖扬起天鹅般的颈子任温水洒在脸上,粉色的唇开启着,露出洁白的牙齿和一截粉色柔软的舌,他在张口接淋浴的水喝。只是没力气,落下的水又雨丝般零散落入口中的只有寥寥几滴,大半都洒在了脸上身上沿着吞咽滚动的喉结下滑进半开的衣襟里面,怎么也解不了从胃部烧上来的干渴。 陈清意识一片混沌,什么也想不起来,他只觉得身上很热,喉咙很干。他又热又想喝水,所以扯掉了身上的衣服——裤腰和内衣是松紧带的,一扯就掉,T恤却是需要举起双臂配合才能脱下来,他喝醉了想不起来只是硬扯,偏偏手上没什么力气,扯了半天也只是扯开领口的扣子露出大片锁骨,脱不下来也只能罢了,转身就去找水喝。 这一找就在浴室找到了,温水接触滚烫肌肤的一刻他觉得凉爽,很舒服,但身体外部舒服了更显得喉咙干渴得厉害。他仰头张嘴弄得脖子和嘴巴都酸了,偏偏还喝不到多少,就有些不满地皱起鼻子和眉头——荣旭在门边看到的就是这一幕,他舔了舔突然感到干渴的嘴唇,没有直接走进去,而是转身出去打了客服电话点了一些东西,等服务生把东西送到才手提着一瓶葡萄果汁走进来。 陈清滚烫的肌肤贴在冰凉的瓷砖上觉得舒服不少,看到一个熟悉的高大身影走近还没辨别出来身体已经下意识摆出一个痴痴的笑,琥珀色的眸子像窖藏了很久的浓稠美酒,水泊潋滟但没有焦距,荣旭看着突然就感到无比的干渴和饥饿,他觉得这人就是一颗蜜色的蜜糖,用甜美的香气诱惑着他口水泛滥恨不得立即吞到肚里去,可有舍不得一口吃了以后都要挨饿。于是就想含在嘴里,让那一丝丝的甜意在舌尖扩散至盈满整个口腔,然后充盈了饥饿紧缩的胃——还是饿,仿佛永远吃不饱的饿,但是因为嘴里那丝甜味这饥饿也没有那么难耐了。 没有心情去管脱下来的衣服,荣旭只觉得花了十几秒脱下T恤长裤的时间都是漫长的,衣衫尽褪只余一件贴身的黑色内裤,样式自然和陈清脱下的那一条是一样的。结实的古铜色肌理分明,无论是清晰的六块腹肌还是长臂长腿钢铁浇筑般的肌肉都说明着这个男人身体内潜伏的骇人爆发力,就像一头正值壮年的野生猛兽,每一寸钢筋铁骨都是经过无数风雨淬炼是保证这只猛兽立于不败之地的资本——他很强壮,所以能够凭心选择自己的伴侣,而现在,他看上了眼前这个不断“勾引”他的男人。 没用开启瓶盖的扳子,荣旭牙齿一咬就咬下了微微变形的瓶盖,脖子一仰就喝了满满一口酸甜果汁,然后几步走进陈清一手抬起他的下颌毫不犹豫双唇就印了下去,嘴唇微张,酸甜可口的果汁就流进了陈清半启的口中,数量不多但刚好足够引起陈清的需求。就像干涸龟裂的土地上下了一场毛毛雨,不能彻底解决干旱,却让土地产生了期盼,期盼着会有一场大雨来临,或者,继续下毛毛雨也好。 荣旭没有让他失望,控制着满口的果汁不紧不慢地流淌进陈清嘴里,陈清饥渴地吞咽,不住滚动的小巧喉结让荣旭纯黑的双眼眸色暗处更暗,亮处则仿佛燃起了一把星火,细小却有着把靠近的人都一起点燃的危险。偏偏醉酒的陈清半点警惕全无,全凭本能在行动,感到流到嘴里的果汁没有了就直接伸舌到源头探寻,殊不知这一去就是羊入虎口,被对方口舌捕捉住狠力吸允到舌根发麻,怎么也收不回来。 陈清闷哼推了荣旭两下,反而被控制住双手压在冰凉的瓷砖上肆意亲了个痛快。结束的时候陈清口舌都是麻的,粉色的唇变成艳色而且一时合不拢有说不清是涎水还是温水的透明液体顺着嘴角留下来,那双琥珀色的眼睛更加迷茫了,傻傻看着荣旭眨也不知道眨。 荣旭咽下口里残余的果汁和从陈清口中搜刮来的甜美汁液,笑了一笑,仰头又喝了一口果汁然后哺给陈清。陈清一开始只是接受送入口中的甜美汁液,但果汁并比不得清水解渴,而且荣旭又不急一口一口地逗弄他——没错,就是喝醉了的陈清也感到对方在逗弄他,喂他果汁一点都不专心,空闲的一手不是摸摸他胸前的红珠就是摸他的腰腿以及圆翘的后臀,本就醉酒发软的身子被荣旭炙热粗糙的手掌连揉带捏,身体的记忆也不甘寂寞浮出脑海,弄得陈清是气喘吁吁自顾不暇。 他醉了酒,做事全凭本能,被荣旭逗弄的狠了就不高兴起来,一口咬住了荣旭摩挲他肿起红唇的手指,荣旭再捏他屁股他就磨牙似的动了动。只是牙齿酥软没有力气,荣旭又是个铜皮铁骨的,陈清狠劲咬了半天也没在手指上留下一个红印子,反而是荣旭笑着用指尖玩弄陈清柔软的红舌,弄得陈清憨直地瞪圆了眼睛。圆圆的眼睛,龇起的一口糯米小牙,叼着他手指不松像咬着一根胡萝卜一样,怎么看都像一只平日老老实实性子柔软无比如今被逼得急了咬人的小白兔子。 白兔子咬不动嘴里的胡萝卜反而被胡萝卜欺负了,于是胆子很壮地抢走了大野狼手里的果汁瓶子。发酸的牙齿也不再咬胡萝卜了,开始试着把瓶口对准嘴巴灌果汁。可以想见的,陈清连站都站不稳,即使荣旭站着不动任由他动作,陈清还是没有对稳嘴唇,大半瓶青色果汁全洒在了下颌脖子上。 冰凉的液体触到肌肤,这感觉让陈清一愣,随即眯起眼睛用食指在唇角一抹把沾了果汁的手指含进嘴里,舌上酸甜的美好滋味让他惬意地眯起眼睛,而荣旭却是看的呆了——和含着自己手指感觉又不同,这样的陈清他自己都不知道带了几分不经意的魅惑,哪里是小白兔,分明是白狐狸! 一瓶果汁饮了小半又洒了大半,如今仅余瓶底浅浅的一层。陈清护着瓶子双眼圆圆鼻头红红的样子,怎么看都像一个新出炉的酒鬼,酒鬼最终也没有护住酒瓶子,最后仅余的那一点果汁被不怀好意的荣旭浇在了自己胸口上诱导小酒鬼去舔。酒鬼也果然没让他失望,整个人都挤到他怀里迷蒙着双眼伸出了颤颤的小巧的红舌,舔在荣旭蜜色结实的胸口,那种湿漉漉柔软的触感让荣旭后背毛都竖了起来——不是惊悚,是爽的。 红艳艳的一截舌尖在玉白的糯米小牙间时隐时现,留下一道湿漉漉的水痕顺着果汁下淌的痕迹向下,最后来到一片草丛之中。黑色的贴身内衣早被弃置一边,栖息于繁茂草丛之中的蟒蛇则完全支起了粗壮的身子,对着到访的小白兔吐露出猩红的舌尖来,显然是处于养精蓄锐地蛰伏随时都可以发动致命一击。偏偏送上门的某兔子还懵懂无知,对着吐露液体的红润柱头只是犹豫辨别了一下就张口含住了。 “咝!”荣旭倒吸了一口冷气,身下传来的舒爽简直要让人发狂。他最初只是想逗逗陈清完全没想到让他做到这个地步,他是为陈清做过,但他知道陈清性情实在羞赧脸皮薄做不来,没想到喝醉了酒胆子会变大那么多,也许以后可以让阿清多喝醉几次试试…… 陈清迷迷糊糊含住吐露液体的顶端,自然尝到了液体的味道,他含了一口就吐出来,似乎为自己尝到的味道感到奇怪,觉得有什么不对劲,但又觉得只有一点不能确定,于是又含了一口。那顶端太大,他很艰难才含进嘴里,用力允吸还是只能尝到几滴液体,不禁疑惑:这瓶口怎么那么粗,还喝不到果汁……是没有了吗…… 荣旭却是觉得快被陈清那一口吸了出来,好险僵住身子克制住了。见陈清被噎得难受一会把他吐出来一会又摇摇脑袋含进去顶端,或是伸出舌尖在上面舔噬……就像小孩子吃冰激凌一样,他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牙齿还不时划过敏感的顶端,每次都让荣旭又疼又爽。 算了,阿清本来就不会做,现在更是喝醉了酒,再下去他估计也只是继续摸摸舔舔做不出实质性的,不如自己动手…… 这样想着,荣旭就随手关了水龙头又拉过一边的干净浴巾给二人擦干身上水珠,然后荣旭直接一弯腰再直起身子就把陈清抗在肩头,几步走到床边都扑到了柔软的床铺里,此时二人身上都是寸丝不挂。荣旭眼睛很幽深又很亮,边欣赏着灯光下通体粉色的陈清诱人的身体,边露出了一口雪白獠牙——大野狼要开吃小白兔了! 第63章:领证 醉酒的陈清意外地温顺配合,毫不掩饰的反应就是对荣旭动作的最大鼓励,于是可以想见这一夜如何如何丰富精彩——对荣小爷来说。而对于陈清,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已经是阳光明亮的中午,只是有厚厚的窗帘遮挡室内光线昏暗,格外适合睡觉。身体内残留的欢愉还在,但留下的不适也格外明显,尤其是身后那处被使用过度的地方,要不是陈清好脾气估计连把罪魁祸首的二两君切下来的心都有了。 过度纵欲的下场就是荣小爷像得到滋润的小蜜蜂一样明媚的不得了,从头到脚散发着荷尔蒙光芒万丈犹如背后顶着一轮太阳的西方某神,而陈清这朵被采的花儿,气色萎靡不说在床上躺了两天第三天下床走路还有些打飘,一步一步走出去踩在地上却完全没有着地的感觉,只能被荣旭扶着上了直达拉斯维加斯的飞机。 对于想要跟上来凑热闹耍宝和自己争夺媳妇儿注意力的大卫同志遭受了毫不留情的打击——被荣小爷一脚踹下飞机留在了圣莫尼卡,银威之下我们可怜的大卫同志只好抹泪甩着小手绢看着飞机升空在视线中体积越来越小…… 陈清在飞机上又睡了一觉,下飞机后感觉自己好了不少,也许是在飞机上也踩不到土地,下了飞机再次接触地面陈清终于有了脚踏实地的感觉,至少能够自己走路了,只是走的有些慢。 一个地方繁华与否,从它的交通就可以看出来,比如机场,拉斯维加斯的机场明显比圣莫尼卡要热闹一些,形形色色的人群也更多,但一切又似乎没有什么不同,因为对陈清来说都是一样的陌生,只是因为身边有这人陪伴他才能觉得无比安心。又想到那晚之后已经过去了两天……陈清脸上的绯色这才褪去一些。 那晚是他第一次喝醉,感觉十分新奇,意识轻飘飘的好像被包围在一片白雾之中,并透过这层白雾观看外面的世界。身体的控制权好像易了主,做什么完全不由他控制,反应也慢了八拍。他之后做的事情醒来后并不是全无印象,毕竟嘴角双唇甚至口腔到喉咙的刺痛都提醒着他在酒精纵容下做出了什么事来。 醒来后之所以不和荣旭说话甚至不看他生气他做的过了是一部分,更多的是对自己行为的尴尬,要是时光能倒流他绝对不喝酒!就是现在他只要一看到荣旭的脸就会想到他腿间蛰伏的……咳,胡萝卜。再想到自己捉住胡萝卜又舔又啃的事……陈清脸红的能冒烟。现在么,好歹过去了两天,虽然还记得总算不会经常想到,而且总不能因为尴尬两人就一直不说话吧……想及此,陈清对于荣旭看过来试探的眼神也就不再躲闪或装作看不到,甚至抿唇回了一个微微的笑意,只是表情犹有些不自然。 荣旭看到陈清脸上红红但好歹给了自己一个反应,心下总算是一松,知道自己终于被“刑满释放”了。咳,他也是看那晚的陈清格外配合才尝试那么多姿势嘛……也是看阿清也那么舒服才一时忘形做了个痛快,虽然事后陈清不高兴有些麻烦,但再来一次纵然知道结果他还是会那么做! 这就像一头家养的狼之前一直都吃素,偶然一天看到一份美味的鲜肉摆在自己面前,它被那香味吸引是绝对不肯离开要死守着的,而且还一直瞅机会接近想要尝一尝。后来呢,这头狼终于尝到了鲜肉的美味,却只尝到了小小的一口,然后又要恢复基本吃素偶尔吃肉的日子……就算它聪明知道为了长久能吃到肉而控制自己每次浅尝即止,当有那么一天鲜美的肉自动洗干净跳到野狼的盘子里全身上下都写满了“我很美味”“快来吃我吧”“错过了下次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不吃小心后悔哦”……它怎么可能不吃个过瘾? 总而言之,被一头每天挣扎在温饱线上要么吃饱要么挨饿的野狼盯上……阿清,自求多福吧! 陈清对国外的一切都是全然陌生的,所以旅程自然由荣旭来安排。两人先是去餐馆解决了午饭,然后就坐上一辆出租车直奔着某个方向去了。这是一座无比繁华的城市,即使在白天,耸立的高楼大厦、反光的大块玻璃,巨大无比的广场屏幕,五颜六色或淡雅或奢华的店面招牌……都无比引人瞩目,陈清被这繁华的景象晃花了眼,一个多小时的车程还没什么感觉就已经到了。 计程车在一座简洁明快的办公楼前停下,门前不知名的大树枝叶延伸在大大的落地玻璃上留下不规则的阴影,空气中隐隐透着花香,不知是哪处风带来的讯息。陈清坐在车里打量这一切时,荣旭已经下车并走到他这边拉开了车门,英俊的男人立体的五官被阳光照射映下浓重的阴影,但嘴角上挑的一抹笑意却比照亮了整个白天的阳光还要明媚。仿佛受到蛊惑似的,陈清伸手握住了荣旭伸出来的大掌,然后俯身出了车厢,被一股温柔却不容抗拒的力量拉进了这座办公楼。 办公楼内的装饰和外部一样,墙体漆刷着蓝灰色既简洁又明快,前台半环形的桌面上摆放着晶莹剔透的花瓶,里面随手插了几朵应季的小花,让人看着很舒服。房间里最显眼的就是三个橱窗,两个前面排了队,一队只有两人,另一对则有十来人,而且大多是一男一女亲密地站在一起。 陈清看着这一幕心中隐隐感到了什么,但这只是一种预感,如水底小鱼上游浮出水面吐出一串气泡又立即潜下去不知所踪,让人只能心痒痒地看着,却什么也抓不到。思虑间,荣旭已经放开他的手大步朝着第三个没有人排队的橱窗去了,很快就领了两份表格回来。 “这个是……”陈清接过荣旭递过来的一份,发现上面都是书写优美的英文,他当初上学的时候成绩就不好,十来年过去更是把当初学到的可怜的一丁点也扔了,这纸上的单词他一个也不认识。 “填一点资料。”荣旭笑出一口白牙拿回陈清手里的表格,“填完就能回家了,我来写吧!” 荣旭的字体就像他的人,十分美观大气,他几乎是一气呵成完成了两张表格就带着陈清到人多的一队排队去了。前面的人似乎在办什么手续,速度很快,没多久就轮到了陈清他们。在这期间,眼看着这么一对对的模板,陈清也总算彻底明白了一切是怎么回事。荣旭牵着他的手,陈清能清晰感到对方掌心的润湿——他在紧张,和自己一样。爱情面前没有尊卑,对彼此的心意他们是一样的。这样想着,陈清也握紧了荣旭的手,对方感觉到了,对他绽开一个旭日般的灿烂笑容,陈清也没有避开,虽然双颊微红,也回复给荣旭一个发自内心的笑容。 终于排到他们的时候,荣旭交给工作人员两人的护照和表格,付了60美金的手续费,印有古典花纹的证书很快就送到了他们手中。两人都是典型的东方人,一个清秀温润一个英俊温暖看起来分外般配,已经领证但还没有离开的和在他们身后排队的夫妇和恋人都友好地向两人表达了祝福,甚至有一对邀请二人一起去教堂公证。 荣旭早就安排了教堂是拉斯维加斯最著名的游客证婚教堂小白教堂,询问对方计划之后知道目的地相同就一起乘车朝着教堂的方向去了。 公证的仪式很简短但很庄重,只是在牧师说“请交换戒指”的时候,看着荣旭从口袋里拿出一个掌心大的纸盒,眼前的情景突然模糊起来,陈清觉得自己喉咙好像被什么哽住了,眼泪止不住的滚下来,周围那么多人又在荣旭面前……陈清有些狼狈地捂住脸却被荣旭拉住了手,然后滚烫的吻落在了他的眼角,允去了泪珠,与此同时被体温熨烫的钻戒也套入了他的左手无名指,手指捏着戒环下推直到最后一节指骨停下,大小刚刚好。 带着钻戒的手被荣旭牵起俯首印下一个郑重宣誓般的吻,然后一枚样式一模一样的男戒被放到了陈清手心。陈清的眼睛还有些红,泪痕半干,但脸上的笑容是全然轻松的,满足的,幸福的——是的,幸福。大了一圈的戒指顺着荣旭手指下滑直到合适的地方停下。陈清的手有些抖,但身边呐喊祝福他们的人们和荣旭微笑看着他的眼睛给了他勇气。 “现在,新郎可以亲吻另一位英俊的新郎了。”牧师庄重带着笑意的宣布声中,陈清踮起脚尖身体半倾一臂挽住荣旭后颈毫不犹豫送上了自己因为激动而轻颤微凉的唇。四唇相接的时候他感到了对方的怔忪但很快就被反客为主挑开唇齿变浅尝为深吻。 上帝见证,他们从今而后将是密不可分被祝福的一对,再没有什么能把他们分开。 从崔市机场出来的时候陈清已经十分困倦上下眼皮简直粘连在了一起,他一向是规律作息的,又因为今天的事飞机上的时候神经太兴奋睡不着,下了飞机之后就倒时差倒得格外厉害。荣旭是习惯了一天最多只睡5个小时的“非人类”,旅途和时差对他基本没有任何影响。 挥手招了一辆出租两人就回到了久违的家中——他们已经是一对,两人亲手装饰的金河小区套房自然就是他们的家。飞速洗了一个澡洗去一身灰尘陈清就上床睡了,行李堆在一边明天再收拾也不急。荣旭手持吹风调到最低档手指在陈清半湿的柔顺发丝中穿插——头发不吹干透睡觉会头痛。 眼看着陈清熟睡微显疲惫但宁静的睡脸,荣旭只觉得心中从没有那么饱足过。他明白陈清的性格,知道即使没有一纸证书他也不会离开自己,因为他是一个十分念旧重感情的人。同性相恋最大的问题有两个,一是孩子二是婚姻。他们不可能有与自己血脉相连的孩子,就连这证书也是只在国外有效不被天朝认可,甚至自己的父母家人朋友,陈清的弟弟和继母……都不会认可他们,但那又有什么呢?对自己来说,他认定的人绝对不会变,有祝福只是锦上添花,没有祝福就算溯流直上他也不会放弃。 他们是一对,要在一起才会完整,没有人可以把他们分开,没有人。 手指捻动几缕柔韧发丝发现水汽基本全干,荣旭关了吹风小心放到床头柜上——他的头发短干得快完全不用吹——就准备在陈清身边躺下,虽然很想在这个特殊的日子做些什么,但还是让阿清先休息吧!来日方长不是么? 吹风一关,室内骤然安静下来,荣旭伸手去关床头灯却听到一阵突然的敲门声,在这安静的夏夜里格外响亮,荣旭的动作一顿。 第64章:第见面 敲门的声音又响又急,不等荣旭皱眉起身门外就传来了老人家中气十足地大喊:“开门!”然后是有人劝了什么,拐杖敲在门上的声音终于停了,转而门铃声响起。 低头看了一眼陷入沉睡的陈清,荣旭穿上拖鞋去开门,结果门只开了一个缝某位精神矍铄的老人家就拄着拐杖毫不客气走了进来,然后就是熟悉的碎碎念:“……大半夜看什么呢敲半天也不开门……一个人在崔市过的太随意了是吧……这里哪有部队好……” “……”还好自己出来的时候把卧室门关上了。荣旭看着跟着走进来的表姐和张叔,见他看过来都露出无奈的表情,于是荣旭就明白这又是某个坐不住的老人家脾气拗起来了。 “爷爷一直想来看看你在崔市过的好不好。”荣然晴叹了一口气解释道。 ……他其实就是想看到我过的不好然后把我赶回部队去吧!荣旭默默关上两道门,转身看到荣老爷子已经坐在客厅沙发中央,想了一下,还是去厨房泡了三杯黑茶——阿清说这种茶能消食暖胃,晚上喝最好。 女人总是心细些,荣然晴在看到自己这个弟弟端着茶杯走过来就立即敏感地感觉到有什么不一样了:要隔以前,别说让他主动上茶了就连听人说话也是没有耐心的——不知道是不是接触兵器罪犯接触的多了,荣旭的身上总是带着隐隐的煞气和些许暴戾,但现在好像有一只温柔的手无比耐心地将所有煞气暴戾都一一抚平,就像不驯的野生猛兽被驯化了。 荣老爷子听到荣旭和人一起出国旅游的消息之后就一直坐在荣家大院里生闷气,他老了但记性还在,他是可清楚记得上次让荣小子陪自己去西安看望老战友顺便旅游他一口拒绝不松口的事,那现在和一个“陌生人”跑出去还是国外……这是存心气他吧?! 于是老爷子坐不住了,他这种年纪和地位,只能哄着,荣然晴怎么劝都没有也就只能放弃转而去收拾行李。岁月不饶人,老爷子毕竟年纪大了,飞机不能做,他们只能坐汽车来。早上出发一路不停终于在10点赶到了崔市,荣老爷子身体也是真的硬朗,再加上私家房车被改装的十分舒适直接当移动住宅住没关系,老爷子吃饱就睡。汽车在高速路上行驶平稳,柔软的棉被和床垫又吸走了大半震荡,荣老爷子一路好眠,因此到崔市下车后那是精神地不能再精神了。 精神好,荣老爷子抿了几口茶润润喉就准备“开审”了:“听说你有个室友?怎么不见他?”此话一出荣家两个小辈都是眉角一挑,荣旭是些微惊讶荣然晴则是有些忐忑,她一直没有告诉老爷子这个消息甚至拦截了大多关于荣旭这个“室友”的消息,但她有工作也不能一天到晚守着,于是该知道的抑或不该知道的,老爷子多多少少都知道了一点。看现在这情况是准备一次算总账了! “他太累,已经睡了。而且也不知道你回来。”意思就是你不告而来还能指望别人一直等着你的,谁知道要等你? “臭小子怎么和长辈说话呢……” “那也要做长辈的先有做长辈的样子。”别以为他听不出话里的意思,分明是在责怪他媳妇儿不懂事,开口就把阿清贬了一顿。 “他是你什么宝贝儿?我还不能说一句了?!”荣老爷子顿时瞪圆了眼,手里的杯子也重重放到了桌上,温热的茶水溅了出来,好在桌面是玻璃的,一会用抹布擦一下就好……荣旭下意识想到,然后听到表姐开口劝了两句总算把暴躁的老头子安抚下来,真是越老脾气越大= =。 荣老爷子哼唧两声总算不再话里抓住陈清不放,老人家傲娇仰头:“这水太烫了!天这么热还端这么热的茶来,烫到人怎么办?!” ……不用开水茶叶怎么泡的开?而且茶叶冲开之后他已经加了少许冰块进去,茶水虽热却绝对不会烫到人……所以你是故意找事的吧?还有,都一把年纪的人了还这么傲娇真是…… 眼看两人又要斗鸡似的对上眼,荣然晴只能扯了扯某老爷子衣袖提醒“正事”要紧。对哦!正事!荣老爷子一下精神了,眼神又凶恶起来生气地看着坐在他对面的独孙儿:看那外表那气势那样貌……活脱脱就是他年轻时候的翻版,而且还青出于蓝胜于蓝了,真是越看越得意——这是他亲孙子!但作为他的亲孙子不和他一起出去旅游也就算了,居然还带外人跑到国外去!人家是第一次出国,他还没出过国呢!出国不第一个找他真是不孝!这样想着,荣老爷子又气起来了。 “听说你和那‘室友’一起出国旅游了?”任谁都能听出这话里的语气不善,尤其那双虽老却依然犀利的眼睛都射出凶光来了。 荣小爷闻言再度挑眉:敢情是气这个呐!“等我一下。”说着高大的身影站了起来,过了一会再回来手里拿了几个包裹分别递给三人。 “这是……?”荣老爷子狐疑接过,心中隐隐有个猜测又觉得凭荣旭以往脾气这个可能完全是不可能的。 荣旭难得好心做了解释:“算是礼物。”他一开始的确没想到也不觉得买份国外的礼物会怎么样,因为他知道自己的家人什么都不缺,但是阿清提醒了他:礼物不贵重,贵重的永远是心意。 荣老爷子拆开包裹一看发现是把橡木雕制的冲锋枪,个头只有两个巴掌大小雕刻的也不精细,但也别有一番特色耐看,至少看起来还算顺眼那就收下吧……如果老爷子你不是笑的一脸褶子会更有说服力一点。 荣然晴的礼物则是一顶全手工编织的草帽,用药水处理过的帽子呈亚麻色而且基本不会随时间流逝而褪色,上面还系了一条彩色透明的纱巾,和荣老爷子手里那个雕刻一样是在圣莫尼卡夜市买的,因此也别有一番异国情调。收到礼物荣然晴没有荣老爷子那么傲娇的心思,心里的喜悦溢于言表——不管小弟因为什么而有了改变,这变化总是好事…… 眼见老爷子嘴角抑制不住地往上翘,荣旭也面上放松,两人没有争吵起来的危险,荣然晴总算总了一口气。她站起来轻声说:“我去下洗手间。”然后就朝荣旭指明的方向走去。 洗手间的装修和外面一样,简洁明快而且处处透着温馨。用清水洗去脸上的疲惫和灰尘,伸手拿毛巾的时候荣然晴这才发现有什么不同,都说长姐如母,她比荣旭大不了几岁,但荣旭还是半大的皮孩子时,生活起居基本都是他照顾的,比如买衣服毛巾牙刷,比如装饰卧室。后来荣旭长大了足够懂事,她就把这一切交还给他自己,但她还是关心的。因此她清楚的知道依小弟的脾气这里只会和家里那没有人气简洁到不能再简的房间一样,但现在……只能是那个人的功劳了。 成双成对的粉蓝漱口杯和牙刷(超市大减价时购买的特价商品,陈清买了一盒20支牙刷),就连毛巾拖鞋也是除了颜色或型号完全相同的样子……看见的就有这么多,可以想见在她看不到的地方只会有更多。如果不是事先知道这里住的是谁,单看到这些成双成对的生活用品怎么看都是夫妻生活才会用的东西而且还是老夫老妻——因为这些东西摆放的如此自然,如此和谐,如此相配。 荣然晴想她大概明白小弟的心意了,至于那个人——从对生活如此细心和自己小弟的好心情以及改变看来,是个很不错的人,如果见面后确定事实的确如此,她会照自己之前所说支持他们,只是老爷子那里……不好办啊! 边想着便从洗手台侧边墙壁上装修的柜子里找出新的毛巾擦了脸和手,荣然晴推开门回到客厅发现客厅气氛居然又紧张起来了,一时只觉得头大如鼓——这又是怎么了? “我为什么不能住这里?都这么晚了你还想把我赶出去不能?!” “……都说了是没房间了。” “骗谁啊?至少有两个卧室吧?你去和你室友先挤一挤!我睡你的房间就行了!小晴和阿全去宾馆!”荣老爷子气呼呼地做了分配。他倒是没有想到荣旭和“室友”会有室友以外的什么关系,他纵是不服老也理解不了现代年轻人的思想,不会想那么多。而可能猜到什么抑或知道真相的都出于各种原因没有告诉他实情——比如调查荣旭生活知道实情的人是不敢,而隐隐有猜测的荣然晴是不知道实情也担心老爷子的身体——所以荣老爷子完全没有意识到近在眼前的真相。 荣旭闻言不禁嘴角抽抽:房子里还真没有两个卧室!他和陈清一直都睡在一起,房间里连第二张床都没有,而且阿清已经睡着了,老爷子这么暴躁的脾气要是知道实情了……他不要紧,就怕陈清会受气。 荣老爷子刚刚收到孙子送的第一份礼物(之前因为他生日必须送的礼物不算)心里乐翻了天,于是想也不想就开口说今晚住下来,想着和孙子进一步巩固下祖孙情,结果一开口就被拒绝了好不失望……最重要的是丢面子啊!因为荣旭越是不同意他越是坚持要住下来,今晚就不挪地儿了!最疼的孙女上来劝也没用!! 两人在争吵,完全没注意到卧室的木门已经被从里面打开,接着是一道轻柔的带着因为刚刚睡醒的微磁的好听声音,他说:“……这是怎么了?” 第65章:出柜 说话的人自然是陈清,他睡得很熟,但荣旭和荣老爷子都是倔脾气,你不退我也不让,再加上荣然晴和张全在一旁劝架,争吵说话的的声音在几人都没意识到的时候越来越大,而房间的隔音效果显然没有那么好——陈清就是被这声音吵醒了。 他这一开口,斗争中心的几个人都闻声看过来。荣老爷子站在卧室正对面的位置,一抬头就看到一个头发有些凌乱白皙干净的青年站在那里,看起来只有二十多岁的样子,从头到脚都散发着一种“我很软很好摸”的气息……总之看起来很顺眼。荣老爷子心下点点头,好歹他这个孙子还是继承了他一些优点的,没有交一些狐朋狗友。 陈清还不知道一照面自己就被某老爷子从头到脚评估了一遍有了一个初步的合格分,客厅里站了四个人三个都是新面孔,他问的问题一时没有人回答陈清自然就朝自己最熟悉的人看去了。这时荣旭也转身走了几步到陈清身边低声地问:“你怎么起来了?这里没什么事我能处理,你还是去睡吧……”虽然媳妇儿揉着眼睛的样子狠萌狠萌的,软嫩可口的让他想一口吞下去,但现在是半夜,所以还是休息比较重要。 “嗯,没事,我已经好多了,这几位是……”陈清边说着边从卧室走了出来,站到了荣旭旁边一同面对三人的审视。 既然陈清已经这么说荣旭也不再坚持,对双方做了一个简短的介绍:“这是我的爷爷,表姐还有张叔,”又指着陈清:“他叫陈清,是我的恋人。” 荣老爷子和张叔:“……”风太大了,他们表示听不清。 陈清和荣然晴:“!”就这么说出来真的没问题么?!好歹也要委婉一点啊喂!! 客厅里的气氛有了一瞬间的凝滞。过了半天荣老爷子才哆哆嗦嗦问了出来:“……你、你刚刚说什么?”他握住拐杖的手还有些抖,显然是气的。 “阿清是我的恋人,而且我们已经结婚了会在一起过一辈子,”说到这里荣旭顿了顿继续说完了下一句气死人不偿命的话:“我觉得有必要告诉你一声。”是“告诉”,而不是“商量”请求认可。 “……”荣老爷子意识说不出话,不是无话可说而是被气的说不出来。他就这么一个孙子,对他一向要求严苛就是想让他长成笔直的参天大树,结果树都长好大半了硬是在这时候歪了……他的重孙呢?!白白嫩嫩的小包子就这么没了=口=!!(你想太远了……) 深吸几口气歇了回来,荣老爷子终于中气十足吼了出来:“你喜欢什么不好偏偏喜欢一个男人还不通知一声就把证领了!!你是想气死我吧?!我打死你这个不孝孙!!”说着就举起手里拐杖要往荣旭身上招呼,眼看他避也不避荣然晴和张全只能使劲拦住,既要顾念着老爷子别闪了腰跌倒撞到哪里又要防止荣旭被打到,两人只能使出最大的劲儿去阻拦,一个扶住人一个扶住拐杖争取别打到人身上。结果不知道是不是有人拦的缘故,老爷子气势更强了,冲出去的劲儿可以媲美九头牛……结果自然是冲的过头了,于是在四人注视下某老人家的老腰发出一身不堪重负地呻吟——荣老爷子终于不负众望地把腰扭了。 十分钟后,满头白发精神矍铄的老人家躺在了房间内唯一的一张床上,张全掌心涂满了药油帮老爷子推拿,疼的老爷子直吸气总算没精力去对荣旭又骂又打,不过小声的吵骂自然是免不了的。而被他吵骂的主角此时正在阳台上和荣然晴说话。 “我知道你认准了那个人,而且那人看起来不错,只要你过得好我是支持你的。但是小弟,你不该就这么告诉爷爷,你看他现在……”荣然晴说着皱起了形状姣好的眉,显然是对荣旭不打招呼直接全盘托出的做法十分不认同。 “他现在除了扭了腰也没什么事,”荣旭不以为然,“他身体硬朗的很,除了早年腿部受伤现在走路需要拐杖支撑一下,三高之类的疾病一个都没有,肯定不会被我气出病来。早说晚说总是要说,老爷子如果接受不了就算晚些说也不一定就接受了。”荣旭显然是对荣老爷子顽固的性格十分了解。 “而且……”荣旭看向远处的万家灯火,夜风拂动光影摇曳十分美丽,他语气坚定地说了下去:“既然和阿清确定了关系,我就不能让他受到委屈。他就是我的爱人,从今往后唯一的爱人,要和我共度一生的人,无论谁问起这个答案都不会变。” “……”荣然晴半天不能说话,但最后也只能叹息一声:“你说的很对。早晚都会来的事情,早说也好。不过——”她说着绷起脸露出生气的表情:“在国外结婚为什么不告诉我?我今天要是不和爷爷一起来你还准备什么时候说?” “嘿嘿……”荣旭有些心虚地挠头,他只会在自己这位如同母亲一般的长姐和陈清面前露出几分孩子气:“我这不是想给你一点惊喜么……” “不是惊喜是惊吓吧?”荣然晴没有好气地翻个白眼,但是依旧很美。荣家人的硬件无疑是十分给力的,虽然严格算起荣旭算是荣家最俊美的人,但女性和男性总是不一样的。女性的柔和和适当的打扮都让荣然晴显得十分优雅美丽,现在,她对着荣旭举起左手,无名指上也多出一枚光影闪烁的钻戒。她不说话,只是对荣旭露出几分幸福的小女人的笑,显然也是想要得到她这个弟弟的祝福。 “姐你这是……”荣旭惊讶地微微睁大了双眼:“什么时候的事?” “就是这两天……”好像是陷入了回忆,荣然晴白皙的双颊有些微红:“他是我的同事,很有学识,而且性情很好,是个好人。”说着她不禁摩挲自己手指上的戒指,钻戒上的钻石并不大,但对他来说也是一笔不小的花费,可他还是给自己买了,虽然自己并不缺少这些首饰,但是…… “这是我想送给你的,不一样。你……愿意接受吗?”她现在还记得那个打扮有些老土守旧每天总是实验实验做个不停的科研狂人单膝跪地,模仿电视上的对白但说的结结巴巴地问她:“你愿意吗?”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里满满都是真心地期盼,于是她点头了。戒指套上她手指的一刻,她才发现不只是对方手指在抖,自己的手指也在抖动,原来她也早就喜欢上他——那么还有什么理由不接受呢? “什么时候让我见见他,我就这么一个姐姐可不能随随便便托付给一个不靠谱的人。”荣旭心里有些惆怅,但也是真的为表姐高兴。他这位表姐自然是无比优秀的,只是大半时间都泡在了实验室,才会到现在才交上男朋友。表姐有了幸福的归宿,他是第一个高兴无比的人。 “爷爷已经见过他了,差点把他祖宗八辈都查了出来……”家有一老,如有一宝。说到老爷子这越活越跳脱的性子,荣然晴也只能哑然失笑。 “老爷子大事上还算是靠谱的……”既然老爷子没反对,可见对方应该真的是个不错的。 “你呀!就爱和爷爷对着干……”荣然晴对两人一见面话说不了三句就剑拔弩张的事也十分无奈。 “姐!明明是他老没事找事好吧?阿清多好啊,你和他说两句话也会喜欢上他的……”荣旭看自家媳妇儿自然是从头到脚包括后颈的小痣都无比完美,说话的语气简直幸福地冒泡,可见最近这段时间真心过的很不错。 两人说曹操曹操到,通往阳台的房间房门被敲响,是陈清系着围裙站在那里,见两人看过来就露出温暖的笑意,他五官十分清秀,眼神清澈,笑容干净,很能给人好感:“我煮了宵夜,大家一起来吃吧!” 荣然晴在车上的时候也吃了一些,但毕竟已经过去那么久,现在还真的有些饿了,而且这传过来的香味真的很诱人……有荣旭帮忙丰富的菜色很快就被一一端了出来。餐桌上有四菜一汤,都是十分容易消化的东西,用来补充体力做宵夜最适合不过。荣家家境很好,荣然晴就是天天把人参鲍鱼当饭吃也吃得起,但她还真的没吃过这么好吃的食物。怎么说呢?不只是闻起来香,吃起来好吃,最主要的是饭菜的味道能给人家的感觉,让吃到的人感到从胃部和心脏散发开的温暖,所有精神上的疲惫一扫而空,让人觉得满足。 难怪小弟精神总是那么好,原来每天生活地那么滋润啊……荣然晴问明知道陈清给荣老爷子额外做了夜宵之后就坐下开吃了,吃着桌上饭菜她脑海里不禁冒出这个念头,一时都有些羡慕到嫉妒了:吃过这种味道,以后再吃别的饭菜大概都会有些索然无味吧! 卧室里张全已经给老爷子揉了半个多小时的药油,把药效都揉了出来,去浴室洗手的时候被荣小爷通知去吃夜宵,他才是这一路上最辛苦的人,刚刚又动作一番,此时也是真的饿了,听少爷说老爷子也有他的一份就在餐桌前坐下也开吃了。 而形单影只被留在卧室的荣老爷子可怜兮兮地趴着,因为伤到腰不能大声说话小声外面又听不到,只能闻到一股股诱人香气从门缝里飘进来,引得他口水直流偏偏看不到吃不到……荣老爷子郁闷地都要啃枕头了,这时候“吱扭”一声门响,有人端碗推门走了进来。 第66章:第鱼汤 推门进来的自然是陈清。刚刚荣旭已经和他仔细说过这位老爷子的性格,陈清听着心下觉得好笑,因为这性格怎么看都和荣旭相似,嗯,更准确地说应该是荣旭的性格中有这位老爷子的影子,一想到两人在一起直到彼此头发都白了,那时候的荣旭性格会不会也是这样呢…… 荣老爷子听到门响的声音,只当是某个不孝孙进来服软了,于是更加坚定了自己的立场不动摇,装死似的趴在枕头上一动不动,直到一股越来越浓郁的香味不断飘进他鼻子里,而且这香味还那么醇厚诱人,引得他早空了的肚子咕噜噜的叫。荣老爷子咽咽口水:好像是鱼汤…… “老爷子,吃点夜宵吧!”按自己和荣旭的关系是应该称呼这位老人家“爷爷”的,但是荣旭一直称呼荣老爷子“老爷子”甚至是“老头子”,而且就刚刚的情况看来老爷子是不同意两人的事的,直接称呼“爷爷”大概只会气到他吧……综上,陈清还是选择跟着荣旭称呼“老爷子”了。 “我不吃!”一听到声音就知道自己那个不孝孙没来,来的是那个把他孙子勾引走上歪路的男狐狸精,荣老爷子光是气就气饱了:不孝孙!老爷子我扭了腰居然都不来看看我,真是太不孝了!这才离开部队多久就学成这样,要是一直下去这还得了……人啊,年纪大了就比较偏执,气性也大,某老爷子就在被害妄想症的路上蒙头闭眼奔下去了。 “坐了一天车,现在又这么晚了,还是吃一点吧!”一口被回绝陈清也不生气,只是走上两步把碗放在床头柜上耐心劝说:“这是我刚刚煮的鱼骨汤,里面主要是鱼脑和鱼骨里面的脊髓,煮了近一个小时,很补身体……” 鱼脑和鱼脊髓……他没有吃过哎,鱼翅鲍鱼什么的都吃过但是还没吃过鱼骨头煮的汤,而且闻起来真的好香。荣老爷子歪头偷偷瞥了一眼:汤都煮成乳白色的了,看起来就很好喝……而且因为要保养的缘故,大孙女又看的那么紧,他真的很久很久都没有吃过一顿大鱼大肉了!QAQ可是他刚刚才说过不吃还说的那么坚定……嗷嗷嗷,好想吃怎么弄?! “要不这样,你尝两口,要是不合胃口就不喝了好吗?我再去给你做别的……” “既、既然你这么坚持,我就尝两口好了,希望不会太难吃。”有人给出台阶荣老爷子自然赶紧抓住顺阶下了,只是语气还是别别扭扭的。 “好啊。”陈清说着笑眯了眼。他有一双很好看的眼睛,琥珀色的眼睛较之黑色更能给人温和的感觉,而且他一笑起来眼睛是微微眯起的,就像两弯新月,很难让人讨厌的起来。 于是荣老爷子就想起身喝汤,但他显然错估了自己的身体状况:就是年轻人扭到腰也没有一个小时就好的,更何况他已经不年轻了,身体再硬朗毕竟岁月不饶人,于是荣老爷子身体一动就疼的哼一声又倒回床上了。 荣老爷子:“……” 陈清:“……”他真的很想笑,不是他不厚道,而是眼前这幅景象真的很搞笑,这位老人家面部表情也太丰富了些,不过陈清也明白现在绝对不是笑的时候。就冲荣老爷子这别扭的性格,他要是笑了估计老人家就更不待见他了。 对方是荣旭的家人,他愿意把他们当做自己的家人一样尊敬和亲近。正如前面说过的,爱情从来不是一个人的事儿,荣旭已经为他做了那么多,为两人在一起做了那么多,他怎么能心安理得地放任荣旭去解决一切自己只等着坐享成果?他也许做不到荣旭做出的事,但他也有他力所能及的事,他也能为两人共同的未来做些什么,比如眼下的:让荣旭的家人接受自己,接受他和荣旭的感情。 不管荣旭嘴上怎么说,心里面家人总是对他来说最重要的人,也许自己是和他家人一样重要的存在,所以在他心里应该是渴望得到家人祝福的吧?不管自己和他的家人做了什么,他们都只是在乎和关心荣旭罢了,既然他们的立场并不对立,为什么自己不努力一把博取对方的认可呢? 陈清的爷爷和祖父都已经不在了,但他有和年纪大的老人家相处的经验:在崔市开小面馆的时候,因为他买的早餐清淡养胃又实惠,附近老人都到他那里吃饭,相处的多了陈清也就自有了一番对策:他十分有耐心而且总是微微笑着。伸手不打笑脸人,任谁对着一个态度极好总是微笑着的人都火不起来。 因此听到老爷子的闷哼,陈清立即检查了他的腰伤,发现并没有加重这才松了口气。不敢再让老爷子自己动手,陈清端起碗微微笑着对荣老爷子说:“你现在动作不方便,我喂你吧!” 我有自己的孙子为什么要让你喂——老爷子很想这么说,但还不等他说出来陈清已经舀起一勺鱼骨汤吹得微凉送到了他嘴边。醇香诱人的食物送到嘴边怎么能忍住不吃下去?于是某老爷子很没骨气地张口喝了,而且咽下去后立即张口等第二口。 ……因为实在太好喝了!鱼骨汤一入口就好像自己会跑一样沿着食管流了下去,流过的地方既缓解了干渴又缓解了饥饿。骨汤特有的浓郁醇香加上鱼髓的润滑和入口即化,汤里还放了某种不知名的香草,不仅完全除去了鱼汤的腥气还让鱼汤更加鲜美喝起来一点都不腻。 荣老爷子这才认真打量起陈清来:样貌清秀算是中上,文静恬淡的气质更是能给他加分不少,光是样貌就很难让人生起讨厌的心思来——老人家总是比较偏爱看起来懂事乖巧的年轻人,而对荣老爷子来说有个处处顶撞自己一点都不听话的孙子这个实例在前,陈清的这份耐心和乖巧就更讨人喜欢了。以及最最重要的是——他的手艺还那么好!谁也没必要和自己胃过不去不是?╮(╯▽╰)╭ 见老爷子愿意喝下去,陈清心里也很高兴,就又舀了一勺鱼汤吹得微凉送到老爷子嘴边,老爷子自然是毫不犹豫又一口吞了。就这样一个喂一个喝一碗鱼骨汤自然很快就见了底,看着陈清端着已经空了的碗出去荣老爷子咽咽口水还有些意犹未尽。没两分钟走出去的陈清又走进来,手里端了一个不大的圆盘,上面堆放着被堆叠成小塔形的食物。 等陈清在床边坐下把盘子放到床头柜上,荣老爷子也终于看清了盘子里堆放的是可以一口一个大小的小包子,包子的皮被擀的很薄,蒸熟之后就显得晶莹剔透而且在灯光下反射着诱人的油光——荣旭刚刚没有过来一个原因是想让老爷子和陈清处处,他相信只要给两人相处的机会老爷子一定也会很快就喜欢上陈清的。而另一个原因就是他被陈清分派一个任务:剁包子馅==。 “这是刚刚出炉的小笼包,馅是素的,放了豆腐粉丝干菜和鸭蛋……老爷子要尝尝吗?” 老爷子没说话,但他急切的眼神说明了一切。陈清微笑着用竹筷夹起一个晶莹剔透的包子送到老人家嘴边然后被一口吞了,陈清原本出口说到一半的话顿时因为这个动作哑口:“刚出炉的,小心……”顿了一顿才说出接下来的字——“烫……” “咝……咝!”荣老爷子顿时被烫的直吸气,陈清连忙放下筷子端起杯子喂了他一口温水而且急忙说道:“快吐出来!”但老爷子硬是就着温水把包子咽了下去。 陈清:……(⊙o⊙) 荣老爷子:……==|||。被陈清那么透澈的眼神看着,某老爷子早就皮厚的铜色面皮都有些泛红,不禁干咳两声。不是他不吐,而是吃到嘴里又美味的东西——他更习惯咽下去==。 已经喝过一碗鱼骨汤垫胃,又加上吃第一个包子的时候被烫到丢了一点面子,接下来某老爷子总算又矜持了起来,不紧不慢地一口一口吃着,硬是吃完了十几个包子。虽然包子个头不大,但十几个也不少了。老爷子倒是还想吃,但陈清觉得晚上不宜吃太多,于是端着盘子出去后就没回来。留下荣老爷子望穿秋水也没等到第三盘菜,他又拉不下面子开口要吃的,而且胃里也八分饱了,只是他还想吃而已…… 想到年轻人的厨艺,他要不是自己孙子那什么“恋人”他绝对聘请他到荣家做厨师…… 吃饱喝足又加上一路的舟车劳顿,虽然他基本没出什么力,但一直躺着也会腰酸体乏的,于是身心皆十分放松满意的老爷子很快就呼呼大睡了,完全把自己唯一一个孙子出柜的事给抛到了九霄云外……(你到底是有多不靠谱啊喂!) 而客厅里荣然晴和张全早就解决了宵夜,因为房间里只有一张大床几人商定一下决定荣旭和陈清留下照顾老爷子,以防老人家半夜起来找不到人。荣然晴和张全则去附近的宾馆住下,别的都等第二天再说。于是陈清从做仓库的小房间里找出褥子和凉席在客厅打扫干净的空地上为两人准备休息的地方,而荣旭带着对松程市人生地不熟的荣然晴和张全二人去附近的宾馆订房。 等荣旭回来墙上挂钟的指针已经指向凌晨两点了,眼看着强撑着起床又忙碌一番的陈清眼睛都睁不开了,荣旭拿着毛巾沾了温水给两人擦擦脸和手就搂着陈清在客厅的地铺上睡了。关灯后房间一片漆黑,和窗外的浓重夜色交织在一起,连喧嚣不止的夏虫都仿佛陷入了睡梦变得安静,相拥的两人在这份静谧里很快就陷入了沉睡,一夜无梦。 第67章:下棋 早晨第一个醒来的人不是荣旭也不是陈清,而是某位在车上睡了一路到松程市没多久又睡了的老爷子。人的年纪大了就会睡眠浅醒得早,荣老爷子虽然身体硬朗睡眠不算浅但在睡了那么久之后继续睡下去显然是项艰巨的任务,尤其某老爷子不当心还扭伤了腰,未免伤上加伤睡觉只能保持一个姿势,一夜过去四肢僵硬得不行,几乎是天一亮就醒了。 休息一夜,老爷子除了腰部还是活动不便已经恢复了往日的精神气,感觉大好的老爷子就自己撑着腰要去洗手间。前面就有说过,卧室的门是正对着客厅的,而荣旭和陈清是在客厅打地铺的……综上,老爷子一推门就看到了相拥而眠和谐无比的两人——而且其中一个是他孙子——差点被闪瞎了一双老狼眼:这简直是……他还在的时候就这么毫不避讳,两个人都发展到什么程度了啊喂!不过他孙子肯定是上面那个所以还不算给他丢人…… 老人家闪到腰你们还睡得那么香……某老爷子顿时邪恶一笑大喊出声:“起床了!”声音端是洪亮中气十足。 “……”听到开门声就醒过来的荣旭默默坐了起来,他本打算再陪媳妇儿多躺一会儿结果被搅合了——因为他看到陈清也已经被吵醒,看到老爷子就站在门口看着他们,陈清脸刷一下子红了,灿若朝霞。荣老爷子本想再调侃几句也被陈清这一脸红弄得脸皮有些发热,干咳两声没说出来,只嚷着让“不孝孙”扶自己去洗手间。 等荣旭扶他走开,陈清也飞快把客厅的床被叠好收起,又到卧室找出两人要换的衣服自己先换好,拿着荣旭要穿的一套出去的时候正见荣旭扶着老爷子从洗手间出来,看到陈清都是眼前一亮:他今天穿了一身粉蓝的T恤和针织的白色休闲裤,露出的手臂脖颈白皙修长无一不让荣旭大流口水,而荣老爷子也在大流口水——不是因为眼前的活色生香而是想起了昨晚在舌尖味蕾上绽放的美味。 一想到那美好的滋味,荣老爷子顿觉胃中空空如也,又想到孙子和这人关系怎么都应该想要讨好自己才对,于是理直气壮挺起胸膛直直腰,结果自然是“哎哟”一声疼的吸气没直起来。三分钟的兵荒马乱之后再度扭伤腰的某老爷子又躺回了离开不到十分钟的床上,脸都是青的。 无论是论辈分还是伤员的身份某老爷子一点都不客气,当陈清问他早饭要吃什么的时候荣老爷子就立马报出一大串的菜单来,而且基本都是大鱼大肉——荣然晴平常严格控制他吃的东西。不说两人才回来冰箱里基本是空的,就算塞满了食材荣旭也不会同意给老爷子这么吃,他可是站在他姐那边的,于是老爷子的方案自然被否决了。 趁着孙女不在想吃个过瘾的打算被孙子一口回绝掉,荣老爷子气鼓鼓地就喊了一大串平常自己早餐吃的。虽然都不是什么罕见的山珍海味,但做起来无疑是很麻烦的。荣小爷眼看着自己媳妇儿因为某老爷子任性而不得不下去买菜回来还要忙碌给他准备早餐……已经拿着药油又给老爷子揉上了的荣旭默默加大了手上的力度,顿时疼的某老爷子哎哎叫,无论怎么说都不减轻力道——揉药油不使劲儿怎么渗进去被皮肤吸收呢? 于是在楼下遇到陈清并和他一起上楼的荣然晴和张全——张全还帮陈清提了一大袋的瓜果蔬菜——上楼站在门前刚一开门就听到某老爷子有气无力的痛呼,满屋子都是药油味。荣旭已经帮老爷子揉腰揉了半个多小时,见陈清终于回来,一同来的还有他姐和张叔这才停下手上动作,而老爷子已经瘫平在竹席上只剩喘气儿了,毕竟昨晚张全给他揉药油的时候是放轻了力道的…… 荣然晴看到老爷子这种情况本来还想说荣旭两句,结果听荣旭把他刚刚报的菜单说了一遍……荣然晴默默瞪了可怜兮兮看她等她帮腔的某老爷子一眼,一个字都没说,荣老爷子暗自咬牙。 两人都来了,荣旭也就不用一直守在旁边,张全接手了他的任务,从洗手间用热水器打了一盆温水端到卧室帮风尘仆仆一路赶来还没换过衣服的老爷子擦身子换上干净衣服,床上的凉席用干净的湿毛巾抹过一边就架起晾干床上铺上新的干净床单,换下的脏衣服放到一边等着分类之后清洗。 得空的荣旭自然是摸到厨房帮陈清准备早餐,有他帮手五人的早餐很快就做好了。荣老爷子因为腰伤只能趴在床上解决,张全先端碗进去帮老爷子吃完早餐才出来吃自己的,夏日天热气温高,就是多放置一会也只是变得温热,味道一如既往的好,让人忍不住就要大口吞咽。 干躺在床上什么都不干显然是荣老爷子无法忍受的,躺了没一会就哼哼唧唧叫人来,因为荣旭在刷碗,陈清把脏衣服分类分批扔进洗衣机里,听到老爷子叫人就推门进去,微微笑着问:“怎么了?” “怎么又是你……”荣老爷子低声说了一句但声音还足够陈清听到就是了,陈清自然没放在心上,仍然微微笑着,荣老爷子面皮厚干咳两声问:“有象棋么?” “嗯,有的!”前段时间荣旭还教自己下象棋来着,象棋就放在卧室衣柜下抽屉里,陈清弯腰翻了翻就找了出来。 “你会下象棋?” “荣旭教了我一点,但是下的不好。”这倒不是谦虚,陈清目前只是懂得每个棋子按规则该怎么走,但怎么布局才能赢走一步看三步什么的都还一窍不通。 “那就陪我下两盘。”荣老爷子下了定论:就是要下的不好才好…… 一个刚刚接触象棋和一个下了几十年象棋的人下棋会有什么结果?毫无疑问,赢的人是荣老爷子。偏偏他面皮厚欺负新人欺负起来毫无压力,看着陈清皱眉思考下一步最后还是被他一步步吃掉所有棋子——心中怎一个爽字了得!在荣老爷子看来,那个不孝孙是眼前这人的“师傅”,他打败了陈清虽然不能算是打败了荣旭,好歹也算是扳回一城了!(只有你会这么想==) 于是在荣旭洗完碗回来就看到自己媳妇儿被某个老头子用象棋狠狠欺负,漂亮的眉头都皱了起来苦苦思考的样子——他做什么事情都习惯认真,没有应付的心思,虽然知道自己棋艺不好赢得可能性不大但还是认真思索后才走下一步——这一点无疑很讨荣老爷子喜欢。他下了几十年的棋棋艺和棋品却一直很臭,和荣旭他们下棋要么一直输他不甘心就会悔棋,要么就是孙女荣然晴那种只是单纯陪着他下棋不在乎输赢的……可下棋要是都不在乎输赢了还有什么意思?总之两个都不能让他满意,现在好了,他找到一个下棋不如自己偏偏下棋很认真的,一直赢也不用悔棋,看对方皱眉苦脸思考他心下暗爽…… “阿清,衣服好了你去看看,我来陪老爷子下棋。”说着,荣小爷慢慢把自己因为洗碗扁上去的衣袖又扁起一道固定住,然后咧嘴露出一口森白整齐牙齿朝荣老爷子无比优雅(?)温和(?)地走了过去。 “啊!我都忘了,那我去晾衣服了!”没有注意到荣老爷子满脸的纠结,陈清打开衣柜拿出一叠衣架就走了出去,走时还顺便把门带上关了门。留下荣老爷子和荣小爷两人,荣老爷子对上荣旭笑眯眯的眼神不禁身上打了一个哆嗦:经验告诉他,这小子笑的越开心越没好事! 在阳台上帮陈清晾衣服的荣然晴没一会就听到了卧室里传出门也挡不住的惨叫:“你不能这样走!”荣老爷子的声音,然后有人说了些什么,可想而知应该是荣旭。于是又传出一声惨叫:“嗷!我的车!” “我不这样走了!!” “不行!!不孝孙!!没看到我是长辈吗?!还不让着我……我不要这样走了!!” “嗷嗷!你还吃我的炮……” 声音太过惨烈让人想要忽视都不行,可见实际战况只会更加惨烈。荣然晴和帮忙拖地的张全对这种声音已经习以为常——每次老爷子拉着荣小爷一起下棋没多久就会这么惨叫,他们已经习惯了==|||。 陈清却是第一次听到这种发生电影里命案一样的惨叫,一时受惊手抖差点把手里的床单掉到了地上,他朝荣然晴看过去。荣然晴笑着对他解释:“爷爷下棋时比较容易激动,不是什么大事。” 似乎为了响应她的话,卧室里又传来某老爷子老当益壮毫不气馁地响亮声音:“再来一盘!这次我绝对回赢!” “……老爷子精神很好。”陈清默默抹汗只能无比含蓄说道。 “是啊,他身体一向很是硬朗,很少生病。要不然荣旭也不敢那么气他,更不会这么快就把你们的事说了出来。”荣然晴说这话语气是平平淡淡的,陈清听了顿时心下有些忐忑,他对荣旭的家人其实是有些愧疚的。毕竟荣旭是荣家的独子,和自己在一起不只是面对社会舆论的反对还有彼此家人……荣旭身上本就有着很重的责任,而选择和自己在一起无疑让这份担子更重了。而且,他们不会有孩子,在注重传宗接代的老人家看来这是很难接受的吧……陈清的心情一下子低落起来。 荣然晴看着眼前这位和自己年龄相近的男人不得不承认小弟的眼光很好,这的确是个不错的人,应该会对他很好。但她是荣旭的姐姐,有些话虽然不好听但为了荣旭她还是要说一遍,比如提醒陈清珍视荣旭对他的这份感情。她希望陈清明白荣旭为他做出了多少,这些荣旭永远不会告诉他的,只能由她多事来说一说。 “你也知道,男人和男人在一起要更艰难一些,你们为了彼此能够相伴都付出了很多。我希望你们能够珍惜彼此,不会做出伤害对方的事。我是荣旭的姐姐,几乎算是看着他长大,我们荣家的人都是认准什么就不会再改变的,所以我希望你能陪着他。当然,一辈子有多长我们谁也说不清,意外之类的事情也避免不了。如果是荣旭做出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当然这个可能性很小,但只要他做了,你放心,我绝对会让他给你一个交代。相对的,我也希望你能这样对他。这些话也许不该我这个外人来说,但有些话说开了总比一直不清不楚的好。最后,感谢你来到荣旭身边,他过的很好,我很高兴,也很感激你。” “……”陈清一时呐呐不能说什么,只是认真地点了点头。心中酸酸涨涨有得到认可的高兴,也有一点酸涩,他应该是羡慕荣旭的吧!还有亲人那么关心他,全心为他着想…… “谢谢……”心中千言万语,能说出来的也只有对荣然晴支持两人的感激。 “你可以和荣旭一起叫我姐姐,你们已经结婚了不是吗?荣旭都和我说了。”荣然晴微微笑着,她的五官和荣旭有五分像,但要柔美很多,而且因为年龄阅历的缘故身上有着一股独有的温柔气息,就像年长的女性长辈一样,给人的感觉很温暖。 “姐……”陈清犹豫了下还是叫了出来,只是脸上微微泛红。荣然晴带着笑意应了。此时洗衣机里的第二筒衣服也已经好了,陈清听到“滴”的一声就走去拿洗净的衣服。洗衣机是全自动的,经过脱水的衣服用衣架撑起晾在阳台上很快就会被风和阳光弄干。 走到一半的时候,手机铃声突然响起。陈清和荣旭一起出国旅游的时候手机忘在了家里,回来的时候已经没电自动关机了。他刚把手机插上插板开机通电没多久,会是谁呢? 第68章:晚了 “哥!我放假了!”电话接通后一放到耳边就听到这声热情地能让人幻想出手机那端某大型犬类吐舌头摇尾巴的景象,陈清不禁微微一笑又带些惊讶:“这么快?” “嘿嘿!”那边传来傻笑,陈晓宇没有详细说明其实是他老早就完成了课程设计硬是比别的学生提前放假了一个多星期,虽说还不到规定的放假时间,但学校又不查房,作业完成后谁还管他去了哪里,提前回家也都是大家默认的事,只是一般人最多也就提前两三天罢了。而他拼着熬夜提前完成任务回来的原因……上次离家去学校的时候陈清的伤还没好,虽然知道过去那么久他哥的身体一定好了,但不亲眼看到总是不放心的。 “那你现在到了哪里?”说话间陈清已经走到了洗衣机边,边问边打开洗衣机把半干的衣服拿出来装到编织篮子里。 “大概还有半个小时就到了。”说这话的时候陈晓宇字里行间都带着喜气,毕竟还是年轻,念家想他母亲也想念陈清。 “这么快……”忍不住第二次说出这句话,陈清猛然想到他现在的情况:他已经和荣旭在一起了,荣旭无名指上的戒指连接着他无名指上的戒指,他们还办了结婚证书做了公证。这些事情都是不好隐瞒的,但是他们住在一起就不好解释,但——为什么要解释?说是不通情理也好,说是不谙世故也罢,在这方面陈清的认识出乎意料的和荣旭一样——他们从来不打算隐瞒什么。 该知道的永远都会有知道的一天,他不想对着别人介绍荣旭的时候要撒谎说“这是我的朋友”。和荣旭在一起要面对什么他也早就有了觉悟,心中没有底气,但听着卧室传出来的声响想到自己不会是孤单一个人……又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了。逃避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与其遮遮掩掩等对方发现倒不如直接说开,而且,他的情况也许并没有那么复杂。 两人又说了几句,陈清叮嘱陈晓宇下车后如果见不到他就等一会儿,他会去接他,另一边陈晓宇自是连连应是——就崔市这么巴掌大的地儿,他当然找的回家,但他享受这种被他哥关心的感觉所以听话的心甘情愿——于是陈清就挂了电话。 他刚想去叫荣旭就看到卧室的门打开,一个人走了出来,见他拿着手机刚刚接完电话的样子就笑着问他:“怎么了?” 陈清举举手里的手机示意:“刚刚晓宇打电话来说他放假了,现在正在回来的火车上。” “这么快?”同一句话不同人说来所蕴含的含义自是不同,荣旭微微惊讶挑眉:“放假挺早么!不过,也好……”最后的话语消失在尾音里,只见他嘴角挑起一个微显邪恶的弧度,显然又有了什么主意:“还有多久到站?” 陈清看到荣旭的笑有些疑惑地眨眼,但还是老老实实回答:“半个小时。”相处的久了,他们对彼此的了解也就更多,比如荣旭此时的表现就让他敏感意识到对方显然在打什么主意,只是具体是什么主意他就看不出来了…… “那我们现在就去车站。姐!我们出去一下,顺便买点食材回来,你有没有什么想要的?”荣旭边喊边拿起鞋柜上的车钥匙,和陈清一起换了鞋。 荣然晴想了想的确有几样东西遗漏了,就说了出来让荣旭帮忙买些带回来。两人一起下了楼,荣旭发动汽车就朝着松程市市郊的车站去了。时逢夏日上午,炽热的阳光洒在路面上看的时间久了再看别处都有眼前一暗的感觉。松程市是沿海城市气温还没有那么高,但对习惯了这边气候的人来说也已经是一年当中最炎热的时候了,因此除非必要大都躲在房里不出来,虽然接近中午路面上却并不怎么热闹。 汽车一路畅通无阻,花了半个多小时就赶到了车站。从车上下来把车停好,陈清看到车站出口的人并不多,也许是还没到学生们放假的时候,只是阳光太烈映得人眼花看不清楚远处的人面孔。陈清刚要走过去就看到一个黑黑的壮实少年一手提包一手行李箱朝他跑了过来。行李箱的小滑轮在地瓷砖铺就的路上滚过发出“咕噜噜”的声响,少年大大咧开嘴露出的牙齿仿佛比阳光还要洁白耀眼。少年最终在陈清面前停下立定站好似的唤了句:“哥!” 眼前这人细看还是那副五官,却比上次见到的瘦了黑了很多,不过露出的手臂肌肉更加结实。被阳光映成淡金色的细小绒毛还在,皮肤黝黑却透着少年人的健康和活力,好像变了很多,而且改变的不只是体格和皮肤颜色……陈清有些怔忪,凭着体内那一半和少年关联的血脉,他敏感察觉到了少年的改变,但说不出来具体。直到被少年一句唤回神,陈清露出温暖的笑意:“回来了。” “嗯,我回来了。”在陈清打量少年的时候,陈晓宇也在打量他:和上次见面时相比身上多了些肉,但陈清原本就是很瘦的体格,稍微丰腴些反而恰好。皮肤白皙透着红色,琥珀色的眼睛明亮精神,一看就知道气色很好,这段时间过的一定很不错。原本就是不显年龄的相貌,在他性格慢慢变得开朗,气色更好之后反而更显年轻了,看起来一点都不像30岁的人,简直比他身边站的那个男人都要显得年轻。 是的,在看到自己兄长的那一刻陈晓宇高兴地几乎忘乎所以,但过了那一刻他就看到了他哥身边站的那个男人——毕竟那人身上的气势是不容人忽视的。这个人他之前也见过一面,在这人警告他那番话之前他就不喜欢这个人,因为这人看他哥的眼神太过炽热专注——在和他哥说话的时候他的语气是无比的温和耐心,眼神也很温和。但在他哥没有看到的地方这人看他哥的眼神……也许连他自己都没发现,那是包容的,甚至纵容的,却又是侵略的,炽热的。 陈晓宇那时候只是看着就下意识觉得不舒服,但他没有确切发现其中什么含义,直到那件事……陈晓宇眼神暗了暗,他现在终于明白过来,只希望不会太晚。他听见自己忐忑不安剧烈跳动的心,看着自己启唇问出那句话:“哥,这是……” “啊,这是荣旭,你们见过一面的。我们现在……是恋人,住在一起。”夫妻什么的陈清实在说不出口。被陈晓宇问的时候他紧张咬唇但荣旭握住他的手给了他勇气,他还是说了出来,说出来后才发现自己的语气是很冷静的,不是那种自己做了努力后就听天由命的表面冷静等待结果,而是告知事实无论对方做什么反应自己的心都很坚定的那种冷静。“晓宇,我不要求你理解,但我和荣旭是恋人,就像一般的恋人一样。我不想隐瞒你,你……你是我弟弟。” 是啊……我是你弟弟……我多么庆幸我是你弟弟,但又多么懊悔——懊悔什么呢?那只是不切实际的幻想……陈晓宇听见自己的声音干涩像是一路跋涉没有饮水接近干涸的旅人,他说:“……我理解,哥,只要你过得好……我是支持你的……”不然……不然又能怎样呢? 那人对他说过的话给他的刺激很大,陈晓宇这一学期就鼓足了一口气在拼。他不甘心自己继续做荣旭口中那种没用的小绵羊,学费是他哥出,生活费是他妈供养,而他自己就坐等着享用,一旦发生什么事情自己就什么都做不了。他开始每天到食堂吃饭,食堂的饭不美味但便宜能管饱,除了水果一瓶汽水都没再买过。学习上他不再偷懒耍滑,学习之余则是找了双份的兼职,一份网上用软件作图的工作他在宿舍就能做,一份则是家教。 假期的时候他还接一些街头派发传单,小饭馆服务生之类的工作,所以这一学期下来他黑了瘦了却也更壮实了。他觉得有些累但很充实,而这一切努力都只是为了心中那个目标——他想要他妈可以不用再辛苦,他哥也不用再那么劳累。他强壮年轻,而且有拼劲儿,他可以挑起这个家的,虽然他现在还很年轻,但他在成长。只是他忘记了一件事,有的人不会站在原地等他长大,他起跑晚就算拼命去赶也终是赶不上,就像有次去的晚了只能缀在车后跑,但最终也没有赶上末班车只能徒步走了几站换乘别的公交。晚了,就赶不上了。 陈晓宇深吸一口气第一次毫不畏惧地瞪上了荣旭——那个他曾经不敢直视的人气势依旧让他畏惧,这份心中的畏惧让他愈加清楚地知道自己和对方的差距:对方是一头健壮高大凶猛的成年巨狼,而自己却像出生一个多月刚刚断奶蹒跚学步的小奶狗,犹如天堑的差距差点让人沮丧。但是……“你要好好对我哥,不然我不会放过你的!”小奶狗对着大野狼龇出一口小奶牙,这种挑衅大野狼自然不放在心上,就是小奶狗长大了——人类豢养的家犬和放养的野狼有什么可比性?只有对方才觉得只要露出利齿就能威胁自己。 “那是自然。”说话的时候荣旭搂住了陈清肩膀,护着他坐进副驾驶的时候头不会撞到车门上框。陈晓宇的行李被塞进了后备箱,两人针尖对麦芒交换了一个眼神又在陈清看过来之前移开对视。汽车发动,朝金河小区的方向驶去。路上停顿两次,一次是到菜市场买菜,一次是到超市买些杂物。陈晓宇也下车买了些生活用品。 只是付款的时候又起了点争执:几人的东西堆在一个购物篮里,付款的时候算在一起,荣旭掏皮夹的时候被陈晓宇拦住,他坚持要自己付。荣旭却认为自己的媳妇儿自己养才不要外人掏钱,两人也不管后面一溜排队等待付款的,就再次对上了。 最后还是陈清见两人一直不回来从车里下来,问清缘由后掏钱付了款。陈弟弟觉得他和他哥亲密无间不分彼此没比较介意这种小事自然不会反对,他也不会反对他哥。而荣旭——他会说他往口袋里掏皮夹的时候才发现自己许久不用的皮夹里就装了一点零钱根本不够付款,好在陈弟弟寸土不让他没把皮夹掏出来吗? 至于钱到哪去了?荣小爷表示荣家男人的钱自然是全归媳妇儿管了! 第69章:第台风 三人一起回到小区的时候正值夏日最炎热的午间,一进入开着大功率空调的清凉房间三人都是松了一口气的感觉,当然,陈晓宇也觉得心中愈加不爽——因为他哥和荣旭住在一起,而且都不知道已经有多久了。然后又看到一位成熟美丽的女性和一个中年大叔以及从某个房间传出老人家中气十足的声音……陈晓宇觉得自己好像是到别人家做客的客人。 “把行李放下好好休息一会吧!我去做饭,一会大家一起吃。”陈清温和的声音唤回了他,陈晓宇下意识点头,恢复意识的时候已经连陈清的背影都追随不到了。 荣旭看在陈清面子上马马虎虎招呼了陈晓宇一声“客厅有电视和水果”,就屁颠颠地甩着背后的大尾巴跑到厨房找媳妇儿去了——目的自然是偷吃,至于是偷吃豆腐还是别的……由于镜头暂时没有转移到厨房,我们尚不得而知╮(╯▽╰)╭。 陈晓宇坐在客厅里,嵌入墙壁的巨大显示屏上放映着本年度最精彩的科幻巨片,炫目的光影效果和逼真的音效都不能吸引他的注意,其实在来这时的路上他一直在出神,脑海里仿佛有海浪在翻滚叫嚣,一种说不出来的难受笼罩着他,他想了一路想不明白这是怎样一种感觉。但是现在,坐在客厅柔软的沙发里,身前是电视的声音,身后厨房厨具碰撞的声音和热油炸炒食物的滋滋声响,还有渐熟的食物散发出的香气……陈晓宇突然明白自己的难受和对荣旭的敌意反感从何而来:因为他抢走了自己的哥哥。 陈清是陈晓宇的哥哥——在陈晓宇心里这句话从来没有变过,他们有着一半相同的血脉自己永远都比别人更加亲近他。血缘上的亲近,少年对长辈的儒慕……这些都让陈清在陈晓宇心中成为独一无二的存在。但是现在有个人不仅夺走了陈清的心还狠狠地占据了也许是陈清心中最重要的位置,而那个位置曾经是属于他的,独一无二。自己珍视了20年的宝藏被别人毫不客气抢走占据——任谁都不能一下子想开吧? 而现在,听着看着闻着身周这满满的幸福生活气息,陈晓宇终于能看明白也看开一些:陈清是他的哥哥,但不只是他的哥哥。陈清也是一个独立的人,有着自己的生活。他们是家人,自己难道会不想看到他幸福吗? “晓宇?”陈清的声音唤回了陈晓宇神游的意识,“饭已经好了,洗洗手吃饭吧!” “……好,哥。” 餐桌边显而易见只围了五个人,因为某位老爷子“不小心”让腰伤更严重了只能继续躺在床上。厨房的锅里还用小火炖着猪腰汤,为什么买猪腰?因为某位老爷子和陈清在这一点的认同上出奇地相似,他们认为以形补形比什么都管用╮(╯▽╰)╭。 席间陈清和荣旭自是毫无疑问坐在一起,张叔坐在荣旭右手边,荣然晴坐在张叔右手边,而陈晓宇是紧挨着陈清坐下,一行人围成一个圆,荣然晴和陈晓宇自然就坐在了一起。荣然晴对这个身份是陈清弟弟的少年倒是挺有好感,因为眼前这人让他想起了荣旭这个年纪时候的样子——因为整天在烈日下出军姿做训练执行任务,也是被晒得皮肤黝黑,后来才慢慢恢复成健康的古铜色。而且身上透着一股少年独有的活力劲儿,让人很难疏远讨厌的起来。 而对陈晓宇来说,他还是第一次感受到来自年长女性细腻的照顾——卢秀云身为一个农村妇女在表达感情方面无疑是很粗糙的,而且她忙于劳作对陈晓宇的关注也有限——说不感动是假的,因为这份体贴,陈晓宇终于对这个陌生的地方和陌生的人有了几分归属。 一顿饭也算吃的气氛融洽,唯一让荣小爷不满意的一点就是陈清夹给陈弟弟的那块鸡肉明显比夹给他的那块大而且陈清饭只吃了一半就被自称肚皮叫的轰天响的老爷子叫走了,除此之外,一切还算和谐。 因为某位老爷子扭到腰的缘故不知道要在松程市待多久,房间里只有一张大床荣旭是怎么也舍不得让媳妇儿一直睡地上的,于是今个儿一大早就订了一张双人床。又抽时间和陈清一起打扫出了客房,只等床到了摆放进去就行。而张叔和荣然晴仍然住在宾馆,因为工作原因荣然晴过两天就要回去,而张全会留下照顾老爷子,也好预防老爷子突然呆腻了松程市又要回帝都去,他也能担任司机。 荣旭下单订下的床有成品又是上次买床的地方买的,也算回头客,店家晚上天还没黑就送到了,几个搬运工人帮忙把拆卸成零件的床搬上楼又组装好。晚上的时候荣旭和陈清终于不用再睡硬邦邦的地板了。而陈晓宇在接近晚上的时候就走了,因为卢秀云打电话过来想儿子想的狠,陈晓宇也想念母亲。虽然他还想再留一晚,但越看那个叫荣旭的大男人没事就往他哥身上蹭他就越来气儿,在心情没有平复前他还是别找气受了。 晚上洗漱过后门一关,两人总算有了一个比较封闭安全的环境,荣小爷就蠢蠢欲动了。结果刚把陈清的睡衣上身撩起来舔两口,门外传来老爷子中气十足的声音说他要上厕所。如果一次是偶然,那么二次三次一会要喝水一会空调气温太高一会气温太低……这就是故意的了。偏偏他们还不能装作没听见,老人家的身体毕竟比不得年轻人,要万一他说不舒服有一次是真的而他们装作没听到……事后想买后悔药都不行。再怎么和老爷子不对付,祖孙的感情都摆在那里,所以即使额头青筋直跳,荣小爷也忍了。 直到老人家精神不济终于撑不住要睡了,荣旭才得以解放,回到客房发现陈清眼睛半阖显然都快困得睁不开了还在硬撑着等自己,不免有些心疼:“我睡得少,你不用等我。下次就早点睡吧!” “我不放心,我在这等着万一有什么好歹也能帮上一点忙。” “哪有什么事儿?都是老头子瞎折腾,等他腰好了我就趁早把他送回去!” 陈清闻言失笑没说话,他知道荣旭也关心老爷子,只是别扭地不肯表现出来。而那位老爷子明明也是关心孙子,偏偏要和荣旭用吵的方式说出来,喜欢的不得了也要鸡蛋里挑骨头,荣旭也表现的满是嫌弃——单说这份别扭两人就同出一辙。真不知道等到两人头发都白了,荣旭会不会也变成这么一个活宝……越想越是想笑,但精神上又实在撑不住,陈清带着微笑很快进入了梦乡。 荣旭则被陈清嘴角的笑勾得心痒痒,用极大的毅力才能忍住不伸手做些什么。深吸几口气平复了生理和心理上的躁动,荣旭悄悄把空调温度调低一些又轻轻拉下一些陈清身上的薄毛毯,看着陈清畏寒下意识朝自己这个热源靠拢,荣旭这才心满意足把毛毯拉拢上来盖住两人。至于空调温度,就让它继续那么低吧(*ˉ︶ˉ*)! 忙碌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的。荣旭的假期结束要每天去公司上班,房间里就剩下老爷子、陈清和赶来的张叔。因为要照顾老爷子的饮食,陈清报名的中级厨师培训班只能先推后。 老爷子扭到腰天天不费神躺在床上好吃好喝,还能拉着陈清下棋过把“常胜将军”的瘾。就算后来完全不用再揉药油到可以扶着腰走路再到只要不大幅度动作都没问题,荣老爷子都没有丝毫走的意思,他简直就是乐不思蜀了! 这段日子对得不到滋润的荣小爷来说过的犹如草原上的旱季,而对荣老爷子来说却是滋润到不行。虽然荣然晴走的时候给了陈清一份清单,半尺长的清单两面都密密麻麻写满了某位老爷子必须忌口的东西。但是平常的食材大都不在单子上,而且陈清习惯了用这些最普通不过的食材煮出美味的饭菜。就连一些荣老爷子最厌恶的蔬菜都架不住陈清手艺好被老爷子吃了个精光。 有时陈清看着某位老爷子和荣旭一起飞速吃饭的速度他都会忍不住想:这两人真不愧是祖孙!一样的好胃口就连讨厌和喜欢的食物都大差不离。当某天中午荣老爷子尝到荣旭心心念着的牛肉拉面的时候,荣老爷子的胃也彻底被俘虏了。陈清在他心目中的位置迅速从“带歪了他孙子的男狐狸精”变成“有着一手好厨艺的四好青年”。所谓四好是指:相貌好,品质好,厨艺好以及荣老爷子觉得好——这是荣老爷子心中所书。 而荣老爷子这种无期限似的住法也让张叔从宾馆搬出来住到了公寓里,荣旭新买的沙发可以把靠椅推平做床用。一个正值壮年的中年人加上两个大胃王,冰箱里的食材总是以惊人的速度填满再以更惊人的速度消失==|||,陈清几乎每隔一天都要下去一趟。而今天恰好是该去菜市场买菜的时间。 陈清拉开阳台的落地窗查看天气,结果一开窗就被强风吹得有些站不稳。天气预报说这两日有个叫“海葵”的台风靠近沿海,虽然气象部门预计不会登陆天朝,但沿海地区的气候会受到明显影响,比如大风,比如暴雨。 这种天气实在不适合出行,但是冰箱里食材已经没有了,荣旭上班中午也不知道能不能回来,电话不知为何打不通,这种天气外卖都不好送吧……还是,得出去一趟。 “你要出去?”陈清往身上套雨衣的时候老爷子用靠垫垫着背边用牙签插着切盘里切成方块的水果吃,边看电视,眼角扫到不禁问出口。 “嗯,食材都没有了,要再买一些。房间的窗户我都已经锁好,最好暂时别打开。”陈清把拖鞋换成雨靴。 荣老爷子扫了一眼窗外灰蒙蒙的天气,狂风大作显然不久就会有一场暴雨,实在不是一个适合出门的天气。但是食材没有了,他好想吃水晶虾饺啊……荣老爷子脑子里挣扎了半天,最后食物的诱惑占了上风。他对张全使个眼色。 张全站了起来:“我陪你一起去吧!食材多又重,又是这种天气,你一个人不好拿。” 陈清想想自己的能力的确照顾不来,就没硬撑,答应了。于是张全也换了一身雨具,两人一起下了楼。房间里只剩荣老爷子一个人顿时显得空空荡荡,窗外又狂风大作,冷冷的节能灯映照着房间显得无比阴森。 荣老爷子越看电视越觉得无聊,直到一串急促的电话铃声响起打破了这份死寂。与此同时,窗外天空中厚重的云层终于负担不了过多水分的重量,大雨,倾盆而下。 第70章:结局 客厅的电话就摆放在沙发旁边的茶几上,荣老爷子手一伸就能够到的位置。接起电话后,电话那端立即传来荣旭略显焦急的声音:“外面开始下暴雨,我今天可能都回不去,你们待在房间里把门窗关好千万别出去!” “……” “阿清?” “那个……”荣老爷子吞了吞口水,还是实话实说了:“他已经出去了……” “!!”电话被猛然掐断的声音骤然响起都可以让人想见那端的人将电话用力摔下的盛怒样子,荣老爷子有些讪讪地挂了电话。其实他也有点后悔啦……外面又是雨又是风的……但是——不孝孙,居然敢摔老爷子我的电话!真是——荣老爷子捂住砰砰跳的心肝肺——真是吓了他老头子一跳…… 陈清一下楼就被猛烈的风吹得一个趔趄,还好被张全扶住。汽车被荣旭开去上班了,荣老爷子来的时候乘坐的是房车,无疑不适合在这种天气行驶。天空中满是狂风吹拂起的纸袋和塑料袋各种垃圾,固定在地面上的广告牌和高大的树木一样被吹得摇摇晃晃随时都有拔地而起的危险。街道上只可以隐隐绰绰看见为数不多步伐匆匆的行人,打到计程车的可能性实在不高。 “我们去对面的大超市吧!”风太大,即使两人面对面说话都要用吼的。鉴于这种天气步行到达菜市场的可行性太低,陈清提议去小区斜对面的大超市。里面贩售的商品很全,蔬菜鱼肉应有尽有,只是价格要比菜市场那里贵得多。 不到两百米的路,两人却走得很艰难。张全父亲就是跟着荣老爷子闯出来的兵,张全自然也是进了部队锻炼一番才出来的。他本可以选择留在部队继续向上发展,但是张全一直谨记着荣老爷子救过他父亲的命,他更愿意留在荣家为荣家尽力。这样做不只是为了报恩,他自己也乐在其中。所以在张全帮扶下身形相对单薄得很容易被风吹走的陈清才没有被风吹走==|||。 两人终于赶到超市的时候,超市已经空了大半,除了一些和陈清他们一样匆忙跑出来购物的人最多的就是冷冷清清的柜台——超市二楼销售首饰和衣物的柜台人员都已经走了。对这些匆忙出来购物的人来说,台风预警他们是早几天就收到了的。但是上次不也是很大仗势的预警嘛!结果就是下了两天暴雨,什么事都没有。以至于这次台风都说了只是路过他们就更不放在心上了。直到今天天气骤变突转直下这部分人才惊慌起来出来抢购。 而陈清和荣旭一家子——陈清是生活在沿海,但“沿海”还有近有远呢,他一直生活的崔市离台风总是有段距离不曾经历过,自然也就不知道台风来的时候要准备什么。而荣旭一家子——一群从前都是生活在天朝内地帝都的人——你能指望他们知道怎么面对台风吗?╮(╯▽╰)╭常识性的东西人不是不知道,但真到面对问题的时候还能想起多少?综上,也就导致了陈清他们现在不得不面临的一种困境。 两人穿过大厅走到超市一楼销售瓜果蔬菜和鸡鱼蛋肉的地方,货架上的货物已经少了大半,不过剩下的已经足够满足陈清的需求了。稍稍挑拣去除蔬菜不新鲜变质的部分,又买了很多新鲜肉类和沿海特产的海鲜,陈清和张全一人提了两大袋东西排队付款,等付完钱出来的时候才发现外面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来。明明是白日,天却漆黑如墨,下水道排洪量有限,倾盆的大雨犹如直泻而下的瀑布很快就把宽敞平整的公路变成一片汪洋,仿佛眼前这原本就是一条河流。 “这……”陈清和张全对视一眼都有些无奈:台风不过去雨根本就没有停的意思,待在超市等无疑是不可行的。荣旭距离太远不可能赶得回来,而荣老爷子……就不要指望这位腰刚好的老人家了。看来只能淌水回去了…… 张全从水面上漂浮的可能是被风吹断的树干上扯下两根比较粗壮的树枝递给陈清一根用来在水里探路,以防踩到什么坑洞不平处。上半身暴露在空气中要忍受狂风的推搡,双腿在水里则受到水的阻力,上下都活动艰难,手上还提着一大袋东西——张全帮忙分担了一袋——必须保持着高出水面的高度,只是行走了几十米陈清就觉得像走了几个小时那么累。 回到小区的路要经过一处广场似的停车场,此时停车场里的车辆已经寥寥无几,仅剩的几辆车不只是出于什么缘故车主还没有开走。雨一直在下,哗哗的声响遮盖了一切,水已经漫到了大腿的位置。在这种因为雨水的喧嚣而显得沉寂的世界里,不知道为什么,也许是偶然,陈清看到了车玻璃上透出一张婴儿的脸。起初他以为这是错觉,走进了贴在玻璃上透过不断被雨水洗刷的车玻璃,陈清终于看清了副驾驶席上睡得很不安稳的婴儿。而为了照应陈清就跟在他身边的张全也看到了被锁在车内的婴儿。 这辆汽车就是很普通的大众品牌,而且可能已经用了很多年,很多地方已经剥落脱漆并没有好好维护。这样一辆汽车坐落在无孔不入雨水汇聚而成的“河流”里显然是不能防止雨水进入的。借着极为昏暗的光线陈清可以模糊看见车内底盘上已经涌进了不少雨水,积水距离婴儿已经只有半尺的高度。 不知道这家大人为什么把婴儿锁在车里。但雨这么大,要是再不走他们要回去就更艰难了,而且这孩子和他们并没有任何关系,而且他的父母也许只是出去到超市里购物很快就会回来很快……但是——这个婴儿能支撑到那时候吗?雨水沿着车门底盘的缝隙不断钻入车内,陈清看着那个睡得不稳的婴儿,他似乎被噩梦困扰着,即使透过被雨水淌过凹凸不平的玻璃也可以看出他的小脸苦皱着。 陈清和张全对视一眼,有了决定。手里的购物袋放到车顶上由陈清扶着,张全则快步走到停车场收费处把某个地方的铁条卸下来一根,然后就用这根铁条对汽车后座的玻璃猛然施力。玻璃上出现一个个蛛网般的裂纹,张全狠劲儿敲了七八下玻璃才完全碎裂开来,这时候地面上的积水已经快漫到陈清腰际,车座内的水面都湿了座位的坐垫。 后窗玻璃碎了,张全伸手到前面扭开了前门,陈清把小孩抱了出来,这才发现孩子身体冰凉额头滚烫,居然在发烧。什么样的父母会把生病的孩子放在车里不管不问?如果他和张叔没有恰好看到并伸出手……陈清默默抱紧了怀里的婴儿,抿紧唇没有说话。他的外貌继承母亲的多些,脸部线条比较柔和,只有绷紧的时候才会显出略带冷峻的坚毅来。 被抱住的婴儿好像也感觉到了身周环绕的温暖气息,脸上的表情缓和很多。一双包子似的小手伸出襁褓牢牢抓住了陈清前襟,像要抓住这来之不易的温暖,又仿佛带着一丝害怕被抛弃的担忧所以牢牢抓紧……当然,他还只是一个孩子,可能不会想那么多。 经历了这么一回事陈清和张全心情都有些阴郁,加上这种情况下也不适合交谈,他们只能抓紧时间回小区去。还有不到一百米,应该不会出什么事……吧? “小心!!”小区门口的大树上的一根粗大枝干突然断裂掉下来的时候,稍微落后陈清几步的张全立即叫了出来。而在他喊出声的同时,天边恰逢一道闪电犹如劈开天空般把整个世界照的一片白炽。陈清也看到了向自己倒下的狰狞树影和张叔惊慌扑过来帮忙的身影,但同时被狂风和身下水流阻碍的他此时能够做出的唯一动作只是抱紧怀里的孩子并及时转身用脊背去承受即将到来的灾难。 荣旭要出公司的时候遭到了荀经理的阻拦。面对荣小爷冷峻如阎王的俊美面孔,荀经理都要哭出来了:“我的小爷!你又不是不知道现在外面是什么情况!现在是出去的时候吗?要是你现在出去真出了什么事儿……我们可负不起这个责任!”这是他第一次毫不遮掩直接说出了荣旭的身份,也是急的没办法了。荣旭比他高大比他年轻,他就是想拦也拦不住啊! 荣旭森森一笑:“你再啰嗦,我现在就让你知道不让开会负什么责任!”说完伸手一拨,手软脚软的荀经理直接被他甩到了身后。 荣旭直接拿出狂奔的速度跑到停车场,汽车发动后更是一路极速驰骋,仿佛有什么在背后追赶一样。平常半个小时的车程硬是被他缩短到十几分钟,即使如此,荣旭赶到金河小区的时候地势比较低的这里已经是一片汪洋了。 汽车在靠近这里的时候就哑了火,最后这段路是他一步步走过来的。天色暗沉又有厚重的雨帘阻隔,五米之外的东西几乎都看不见,找人都无处去找。阿清身上就算带了手机,估计也和他的一样泡在了水里失去作用,而且这种天气信号本就不好。所以他只能边走边大声叫喊陈清的名字,声音喊出去犹如石沉大海,毫无回应。 时间过去的越久,荣旭就越焦急,脑海里无法控制的不好想法更是像打不完的鼹鼠一样一个接一个地冒出来。他喊的越来越大声,嗓子都哑了,但是大部分声音都被雨声吞没根本传不了多远。在自然的灾难面前,人是多么的渺小。荣旭从来没有痛恨过自己的无力,但他现在恨不得长出三头六臂……怎样都好,只要让他快点找到阿清! “……荣旭……”这声音很低,被层层雨帘切割之后就更为破碎,但还是被一直全神贯注的荣旭听到了。沉稳的步子有些踉跄地向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他想跑的,但是被环绕腰际的雨水阻隔根本跑不起来。终于找到那抹熟悉的身影时,荣旭双眼立即被陈清身上的点点血红刺得眼睛都红了。 “这是……”他开口说话,声音沙哑无比,伸出的手有些颤抖都不敢触碰身上沾血的陈清。 “这是张叔的,我没事……”陈清主动伸手握住荣旭的:“张叔受了伤,这水不干净,我们要尽快回去!” “谢谢。”荣旭这才注意到陈清身边的张全。他在树倒下来的时候猛然发力动作终于赶得及为陈清挡住大半冲击,被树枝之类的刺破皮肉流了血。陈清只受到了细微的擦伤,身上沾到的都是张全的血。荣旭对着张叔一时不知道如何言语,最后还是用认真的语气说了两个最能代表他心意的字。 张全笑笑表示这点小伤根本不算什么:“我们还是先上楼吧!”说话的时候他们已经慢慢靠近了小区楼房,这时已经走到了楼下。三人都是衣衫湿透,买来的食材也被张全扑过去救陈清的时候扔了,所以都两手空空如也。 荣旭这时也看到了趴在陈清怀里的婴儿,虽然被陈清护着包裹他的襁褓也不能避免的湿了。此时婴儿原本白嫩的小脸被冻的有些发青,说不出的可怜。 “车里救出来的,他生病了。我们先上去吧!”陈清有些怜惜地摸摸婴儿的小脸,但他的指尖也是冰凉的,所以最后也没摸上去。张全和荣旭体力很好,陈清在水里走了那么久一开始全凭一口气,现在这口气松了,上楼的时候难免腿软,几乎迈不开步子,最后是被荣旭半扶半抱弄上楼的。婴儿被张全抱在怀里,不惑之年的张叔早就有了自己的孩子,对如何抱婴儿也有经验,已经被烧的昏昏沉沉的婴儿被他抱在怀里安静的让人心疼。 门终于被推开的时候,荣老爷子一直忐忑不安的心看到眼前这三人总算暂时放下了。他清清嗓子咳了两声想说些什么,但是看看荣旭阴沉得简直能出水的脸色,最后也只能干巴巴地说一句:“回、回来了……”又看到三人都是手里空空没提着什么东西,又有些心有不甘:“买的菜呢?没买到?”被荣旭扫了一眼后赶紧改口:“买不到也没事哈……哈哈……真没买到?” “我想起大姐留下的食谱,有几样菜像洋葱青椒之类的你好像很久没吃了吧?正好厨房这个剩的很多,接下来的几天我们可以好好的、好好的补一补。放心,我们会陪着你的。” 荣老爷子:“=口=!” 荣旭说完就拉着陈清直奔浴室去洗澡驱寒了。张全则把婴儿放到沙发上然后找了一个干净大盆到厨房接了一盆热水,然后给婴儿擦身子并换了一条干净柔软的毛毯把婴儿的小身子裹起来。荣老爷子这时也注意到多出来的这个小人儿:“这是怎么回事?出去一趟怎么抱了一个孩子回来?” “给你找了一个曾孙子,高兴吗?”老爷子问话的时候荣旭已经洗好先走了出来,他洗了几块生姜照陈清说的放到锅里又加了许多水开始煮姜汤。老爷子问话,他想也不想直接阴阴回了一句。 老爷子顿时暴跳了:“我荣家的门是谁都能进的么?!”吼完又不自信,凑上去问荣旭:“这不会是你在外面留下的风流债吧?真是我曾孙子?” 荣旭:“……” 因为家里没有婴儿用的药,电话又打不通,这种情况下外面也没法出行。陈清只能先喂婴儿喝些姜汤出汗,又熬了一些小米粥喂他,然后用毯子抱着,并且用酒精棉球和冰毛巾给婴儿额头降温——这项工作由荣旭负责。荣老爷子围在边上原本想为自己的伙食征求一些改善,但是看到软软绵绵白白嫩嫩的小包子就走不动了,捏捏小手摸摸小脸玩的不亦乐乎——他想抱曾孙子啊…… 晚餐无疑是洋葱炖土豆加了一点肉酱,吃起来也很香,但是每一口都有洋葱味道的话……对老爷子来说就是一种折磨:他讨厌洋葱!十分!特别!以及尤其讨厌!但是不吃洋葱就没有饭吃……〒▽〒 好吧,他现在有一点后悔了,不该让陈清在台风天气跑出去的,他应该阻拦一下……荣老爷子躺在床上很罕见地进行自我检讨的时候,门被推开了。陈清端着一个小碟走了进来,里面摆放着七八个颜色不同的肉丸子,上面还盖了一层红红的浓稠果酱。 荣老爷子眼睛一下子亮了,他吸吸鼻子:“这是……” “家里食材不够了,只能做这么一点。肉丸的外皮是素肉,不过里面的馅是肉酱,吃起来应该……”不等他说完,荣老爷子就用叉子叉着一个吃了,然后双眼更亮去吃第二个。吃的时候不经意抬头看见陈清温和的笑意和手上显然的肉色创可贴,荣老爷子突然觉得喉咙有些堵。他默默咽下嘴里第二个肉丸子,沉默一会终于开口:“荣小子他二叔让我告诉他,他工作干的不错,进步很快,再过两个月就能调回总部。到时候直接跟在他身边做副经理,练手一段时间后就会慢慢把公司担子交给他……” “……”陈清不觉微微睁大了眼睛:荣旭——要走了? “……到时候,你也来吧……反正我家房子多……你别多想啊,我告诉你……这个丸子不错,我明天还要吃……荣小子不知道吧?” 陈清端着空碟子出来的时候,看到荣旭正站在门口,仿佛站了很久的样子,不禁笑问:“你都听见了?” “听见了……”荣旭挑唇对上陈清的眼睛,纯黑的双眼星光璀璨:“你怎么想?你……会跟我一起走吗?”和从崔市到松程市不同,离开这里到帝都不只是距离上远近不同,而且陈清还要住到他的家里,换一个全新的生活环境,身边都是他不认识的人,地方也是全然陌生的地方…… “不是跟你一起走,”陈清伸出空闲的一手拉住荣旭的手掌两人向厨房走去,荣旭配合跟上,正如他们以前无数次所做一样:一起洗碗做清洁。“是和你一起走。”不是跟随你而离开,而是我愿意和你一起离开——这是我自己做出的选择,是我自己的意愿——这就是陈清想要说的。 “那个孩子呢?” “等电话通了找医生来看看,病好了我们给他找父母,要是他父母不想要这个孩子或者他没有父母……我们就收养他,好不好?也省的老头子啰嗦……” “可以带他一起走吗?”陈清有些欣喜,他已经到了一般人做父亲的年纪。而且因为自身的经历他对小孩子总是有种说不出的怜惜,他喜欢小孩子。 “当然可以。到时候我们一起教导他,看他慢慢长大。我们还可以带他一起出去旅游,这次你来选地点好不好?你想去哪里……”荣旭从背后抱住陈清,陈清想了想发现自己对国外完全不了解说不出来顿时有些局促:“我、我不知道……” “没关系,不用急的,我们有很多很多的时间,可以慢慢想……” 我们有一辈子在一起的时间,可以慢慢想,想的很慢也没有关系。 ——正文完—— 番外一:灰公子 从前有一个小男孩,他家境一般,但有慈祥的母亲和严厉的父亲,一家人生活的很幸福。但后来小男孩的母亲生病去世了,父亲娶了后妈。后妈没有虐待他,但也没有特别关心他,因为她很快有了自己的孩子。没过多久,小男孩——不对,这时候他已经是少年了——少年的父亲也去世了,家里的存款不多,弟弟还小,为了生活少年只能去别人家做帮佣。 少年在一家餐馆工作,为防止弄脏本来就不多的衣服,他身上总是系着一条灰色的围裙。时间久了,大家都叫他“灰公子”,而不是他的本名陈清。灰公子大多时间都很沉默,但他懂事能干,厨房里很多人都喜欢他。最近餐馆突然更忙了,陈清很奇怪,但他是个沉默寡言的,只是把疑问放在心里没有问。 这时候餐馆的服务生进来兴奋地公布了一个消息:国王的孙子——荣王子要娶妻了。王宫里会举办一场空前盛大的晚宴给王子找个妃子。这个消息一下来,很多家庭都欣喜若狂,这可是一个能一步登天的好机会!陈清在的这家餐馆之所以那么忙,是为了晚宴做准备,因为王宫里的厨师人手不够负责这场盛大的晚宴。 厨房里别的人听到这个消息也都十分兴奋,单纯想看热闹的心想:这可是一场无比热闹的宴会。也有实惠点的想:去王宫帮手,这佣金肯定不低。他们已经过了那个年龄,家里也没有合适的人选,倒没有抱着不切实际幻想的。陈清听到这个消息也没有什么反应,在他看来王宫的一切都离他太远了,所以他沉默地继续削手里的土豆皮。 一天忙碌过去,陈清拖着疲乏的身子到家,就看到后妈正在兴奋地给弟弟选衣服,地上摊了一大堆衣物。看他回来,后妈就说:“我还没做晚饭,你做吧!” 陈清知道这是后妈也听到了消息,其实全国都已经听到了这个消息。陈清的弟弟和他不同,虽然说不上多么优秀,但面貌清秀也是十分耐看的。后妈把希望全放到他身上也不奇怪,反正陈清自己没有参加的意思。陈清来到厨房开始做饭,这几年的帮佣也让他学会了一手好厨艺,就是十分普通的食材他也能做出美味来。 时间就这么一天一天过去,晚宴那天,王宫前的马车堵塞了整条街道。不过陈清和餐馆别的人都是早早就到了的,他们要开始为晚宴做准备了。 荣旭坐在宝石镶嵌的华丽座椅上,一手托腮看着场中五颜六色涌动的人流只觉得无聊透顶,为什么晚饭时间不开饭反而要看这些花花绿绿的人在他面前跳来蹦去啊!他好饿…… 眼角瞄到国王正在转身和一位伯爵说着什么,荣王子从座椅上站起来慢慢后退,慢慢后退,没有引起任何人注意地退到了会场边缘,然后转身就跑。厨房,我来了! 这时候晚宴已经接近尾声,所有的食物都已经摆上餐桌,只是餐桌边挤满了交谈却不吃饭的人,荣旭担心被缠上就没走过去。他饥肠辘辘,一走近厨房就闻到一股十分诱人的香气。荣王子抽抽鼻子,吸了一下口水:这是什么味道?好香……他悄悄靠近。 今晚实在太忙了,到结束的时候陈清已经差不多累瘫了。饭店大厨、服务生等人领了佣金陆续走了,陈清还留在这里是因为想休息一会,顺便解决晚餐——他深知生活的辛苦,今天王宫准备的食材太多了,做完晚宴还剩下不少,这些食材不能放,今天不用完就浪费了,所以陈清把这些食材整一整装了满满一袋子,装完休息一会,休息过来了就用其中一部分给自己做了一碗牛肉面。 陈清刚刚拿起筷子,就听到一声轻响,是棍子掉落地面的声音——有人来了!陈清吓了一跳,他把那些食材装起来想带回家是以前在餐馆养成的习惯。餐馆有时卖不完的食材饭馆大厨知道他生活辛苦,就会给他带回家。但这是王宫,他没有得到别人允许就擅自把食材装起来还想带走……陈清十分羞愧,放下手里的筷子就匆匆从厨房后门跑走了。 所以荣旭不小心碰倒棍子走进厨房后,就看到了一个整理的整整齐齐干干净净但也空空荡荡没有一个人的厨房。怎么会没有人呢?荣王子想了一下就把这个问题抛到了脑后,他的注意力都放在厨房中央方桌上的那碗牛肉面上。好香……就是这个味道! 荣旭在方桌前坐下,碗边还摆放了一双干净的木筷。桌子不是他坐惯的长餐桌,筷子也不是他用惯的银筷,但荣王子完全不在意,他只想早点尝到这碗面的味道。 呜呜,好吃……谁这么懂事,知道本王子饿了准备这么一碗面,好吃……荣旭很快把一碗面吃了个底朝天,汤都没放过。吃完了摸摸肚子,连个半饱都没有,这面谁做的,再来一碗!荣王子端着空碗在厨房找了一圈没有看到一个人影,想起他刚刚走进厨房后门传来的声响——原来那人跑掉了啊……他为什么要跑呢……不行,本王子一定要把他找出来带在身边,这样就能每天都吃到美味…… 荣王子擦擦口水,召来王宫总管,让他发布一条公告:让国内会做面的人都到王宫来做牛肉拉面,谁做的最好吃,谁就是他的妃子。这条消息一出,整个王国都沸腾了,很多人恍然大悟:原来这荣王子是这个意思啊!不是有句话说“要抓住男人的心就要先抓住他的胃”么……王子英明啊!至于王宫里厨师那么多,为什么王妃要洗手作羹汤这件事就没有人关心了。 很多人知难而退,也有还不放弃的就督促自己儿子学厨艺,别的不学,就学做牛肉拉面,做好了可是能做王妃的! 对于这些情况陈清都不关心,他继续在餐馆做帮佣,每天两点一线地跑。那天匆忙跑掉之后,陈清就直接回了家,没敢转头拿那些食材。他心里十分羞愧,自己不该贪心的。 “小清啊,饭还合胃口吗?”饭桌上后妈突然开口问。这天她突然对陈清殷勤起来,陈清十分不习惯。 “还好,怎么了?” “你看,你天天这么忙,你弟弟也不小了,我想让他帮帮你。比如这晚饭,就可以让他来做,也锻炼一下他的能力嘛!” “嗯……”后妈说到这个份上,陈清总不好拒绝。后妈一看可行,继续说道:“就教他做牛肉拉面吧!” “牛肉拉面……”陈清皱眉,拉面可不适合新手学。他想到最近王宫发布的公告,也就明白后妈的意思,这是还没死心,劝也没用。既然他要学,他就教好了。 但寸有所长,尺有所短。陈清教的很用心,没有保留,但很粗名的漂亮少年就是学不会。眼看公告的时间接近尾声,陈晓宇却连一根面条都没拉出来,后妈一咬牙,不让儿子继续学了——再学也来不及了!她把主意打到陈清身上,别人不知道,她还是很清楚陈清厨艺的,实在没话说! 陈清听了立即就拒绝了,这可是欺骗!但架不住两鬓花白的后妈苦苦哀求,陈清只能答应,他想:自己厨艺一般,王子一定看不上眼的……只是凑个数。陈清洗净手,动作利落地做了一碗牛肉拉面。面被送到特定地点标记后由专人送到王宫。陈清呼出一口气,总算解决了,然后转眼开始忙别的事情。 转眼就把这件事抛到脑后,陈清看到家门前停着一辆豪华马车的时候,一时想不出是怎么回事。走进去一看,后妈身边站着盛装打扮的弟弟,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背对他,陈清听到他的声音:“原来那碗面是你做的啊!” “是、是的。”后妈一扯袖子,陈晓宇赶忙应了。后妈眉开眼笑殷勤道:“没想到王子能看上我儿子的手艺,这是几辈子修来的福啊!我们什么时候进宫?” “这个不急。”荣旭往沙发里一坐,扯松颈间的领结,简陋的沙发被他一坐仿佛变成了宝石镶嵌的华丽王椅:“正好我饿了,来一碗牛肉面吧!” “啊?”后妈张口结舌,被这个发展惊住。 “面不是你做的么?现在再做一碗吧!”荣旭讽刺一笑,站在他面前的少年双手细嫩,明显是没有做过粗活的。他怎么会相信是这双手做出那碗面! “王、王子,其实,这碗面是‘灰公子’做的……” “‘灰公子’?那是谁?” “是、是鄙人丈夫与前妻的孩子。他喜欢系着一条灰色围裙,所以我们叫他‘灰公子’。”后妈知道这种情况下也瞒不住,所性说开了。反正陈清也算是她的孩子,做了王妃一样有她的好处:“小清,还不过来见过王子?!” 陈清正准备不引起任何人注意地回到自己房间,没想到情况发生这种变化,他被叫住,只能硬着头皮走过去。这个王子不会是发现他把食材打包把他当成贼来抓他的吧……因为心里紧张,陈清的动作十分僵硬。 “呵……”荣旭轻笑一声,从沙发上站起来,大步走到陈清面前。他身形高大,高出陈清一头,这样面对面站着,阴影几乎完全笼罩了陈清。陈清心提到最高,双颊因为羞愧而滚烫。然后荣旭突然在他面前单膝跪下,一手从怀里掏出戒指,一手执着陈清左手牵到唇边在手背印下一个轻吻。这只手有些粗糙,指腹掌心甚至还有一些薄茧,但在荣王子心中,它就是最完美的手。 荣旭抬头,声音温柔地几乎滴出水来:“你愿意做我的王妃吗?”这声音仿佛能蛊惑人心,陈清就被蛊惑了,他下意识点头说:“我愿意。” 于是王子和王妃从此过上幸福美满的生活…… 全剧终。 “卡!”某糖跑出来,大喊:“荣小攻,剧本里没有这句话,你又乱改!儿子快醒醒,你要被拐走了!” “哈哈哈!晚了!清清是我的!咱们走!”荣小爷大笑着弯腰一个公主抱直接抱着还晕乎不明状况的陈清跑了。 番外二:小灰帽(一) 从前有个沉默寡言的小男孩,他叫陈清,但几乎很少有人叫他这个名字——因为他实在太安静了!而且总是戴着一顶灰色毫不起眼的线织帽,所以大家都叫他“小灰帽”。 陈清家很穷,他的母亲早早去世了,父亲又给他找了个后妈,再后来他的父亲也去世了。这个家就只剩下了陈清和他的后妈以及后妈生的一个弟弟。因为家里穷只能供应起一个孩子上学,陈清觉得自己又不聪明学不到什么就把这个机会让给了弟弟,他自己则带着灰色线织帽出去找工作。 陈清找到了一个帮厨的工作,他吃苦耐劳无论被怎么使唤都毫无怨言,学的也快,很快就有了一手不错的手艺。只是饭馆本来就有大厨,他目前只能打打下手还不能掌勺,洗菜、洗碗、扫地、送外卖……都是他平常要干的活。 这天,陈清正在洗菜,饭馆专门负责送菜的小男孩说肚子疼来摆脱他帮下忙送外卖:地点在村子外面的森林里,三棵大橡树下就是了。送外卖的事陈清不是第一次做,但还是第一次去那么远的地方送外卖,而且还要穿过森林……陈清不禁有些紧张。 正值夏天,森林里树荫繁茂遮挡了绝大部分阳光,陈清挎着篮子觉得一点也不热。森林里鸟声风声不断,陈清走在铺着石子的小路上,一脚踩下去就能听见“嘎吱嘎吱”的轻响,迎面吹来的空气也都是清新的,让他心中轻松不少。但走着走着,陈清隐隐有种感觉,他好像听到了另外一种脚步声,比自己落脚轻些,就在他身后……心中警惕起来,陈清不动声色仿佛什么都没发现继续走着,然后有什么跟着他的感觉就越发强烈了些。 陈清突然想起前段时间流传的一个消息,说是森林里出现了野狼,有小孩子走进森林就再也没走出来……想到这里,被层层枝干树叶遮挡显得阴凉无比的环境顿时阴森可怖起来,仿佛有什么隐藏在那里只等着他露出破绽一口咬断他的咽喉。陈清背上顿时汗毛起立,额头上也多了些冷汗,他想回头看一眼,但又不敢——据说如果有野狼跟在你身后一定不能回头,因为野狼会趁你回头露出咽喉的一瞬间把它咬断。 可是这样什么都不做也不是办法……陈清想着,掀开了盖在饭菜上面的盖子和纱布,夏日天暖,立马就有一股烤鸭的香气飘了出来。陈清觉着,他好像听到了鼻子吸气的声音……当然,更可能只是他的错觉。 脚下的步子不自觉稍微加快了些,背后的脚步声简直就像追魂索命的哀乐,又像悬在他头上的一把利斧,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掉下来取他性命,心中忐忑不已。好在一路虽然提心吊胆但无事,看到森林中心果然有三棵大橡树,树下有一幢木屋,大门紧闭。 陈清给自己壮了壮胆,走上去敲门:“我是送外卖的!有人吗?” 一片寂静,没有回答,陈清敲得更用力些,木门居然直接开了。木屋不大,推开门就可以望见正对着门口摆放的床柜。床上的被子折叠整齐,四四方方堪比豆腐块,显然主人并不是一个邋遢的人,甚至可以说十分严谨。 “没人吗?”陈清走进两步提高声音又问了一遍,还是没有回答,不禁发愁:外卖的钱都是送到之后顾客再当面付清的,可是送过来却不见点菜的顾客自然也无从付款,总不能就这么回去啊……老板会生气的……一定会从他工资里扣……陈清顿时变得有些垂头丧气起来。 心中沮丧,连刚刚的疑神疑鬼也都被抛到了脑后,陈清提着竹篮后退着想把房间门关好,脊背却猛然撞上一块坚硬炙热铁板似的的东西,陈清踉跄一下好歹扶着门没摔倒——难道是房子的主人回来了? 这一回头可吓得不轻,一头两人高的银毛巨狼就站在他背后,见他回头就龇出一口铡刀般的血刃锋牙——看这牙口一口把他拦腰斩成两半是绝对没有问题的。陈清被吓住一动不动,让眼毛凶光紧盯着他的巨狼警惕减轻了一些,许久才凑近用喷着热气的鼻尖凑近在他身上闻了闻,像在鉴别什么。陈清家里养的有只大型金毛犬,是他很喜欢每天都要陪着玩一会的,身上难免带了一些狗的气味,巨狼自然闻出来了,不满的打了几个响鼻,把鼻尖向陈清手里的竹篮凑过去。 陈清手指动了动,慢慢把竹篮藏到背后了,对上眼冒绿光的巨狼咽了一口口水仍然小声解释:“这是客人点的菜……”说完就闭上眼睛。陈清觉着自己要死在这里了,巨狼一定不会放过他的,原来以前那个流言是真的,早知道绝对不到森林里来……虽然无论说什么现在都已经晚了。 身体瑟瑟发抖,巨大的狼爪按在他肩膀上就像大猫扑蚂蚱毫不费力把他按倒了,手里的篮子自然也掉了下来,竹编透气的盖子圆溜溜滚到一边,半掩的纱布下露出摸了蜂蜜烤制的整只烤鸭,喷香扑鼻。巨狼体型庞大,一爪按着陈清肩膀不松,一爪则把圆底的篮子拨了过来凑上去闻了半天,确定没有问题就露出了一嘴雪亮铡刀。咔嚓咔嚓几下就把足够两个成年男人吃饱的肥嫩烤鸭整只咽了下去,还意犹未尽地舔了舔毛茸茸的下唇。 篮子里已经空了,巨狼却显然没吃饱,就把目光转到了在他爪下老老实实有些面色发白双眼紧闭的陈清身上。爪子用些力,陈清吃疼皱眉却没睁眼,又加力,还不睁眼,巨狼伸出湿乎乎的舌头结结实实在陈清脸上舔了一口——总算睁眼了。 陈清却是以为自己也要被吃了,惊恐睁开双眼却看到巨狼收回压着自己肩膀的巨爪,把空空如也的篮子向他这个方向拨了过来,又舔了舔嘴唇,居然表现的十分人性化。 虽然心中依然害怕,但到现在都没被吃掉,心中的恐惧就减少了些,而且巨狼这表现明显是想向他传达什么。陈清静下心来想了想,试探着问:“你还想吃?” 巨狼侧侧耳朵,然后点了点头。 真的能听懂人话啊……陈清只觉得世界之大无奇不有,他毕竟还年轻,只是一个未成年的少年,对新奇事物的兴趣让他忘记了恐惧,面对巨狼期待(?)的眼神只好解释:“可是,烤鸭只有一只,已经没有了。”说着还怕巨狼不懂做了一个摊手的动作。 “咔嚓!”被巨狼小心压着的竹篮被毫不留情压扁了,似乎诉说着陈清很快也会有的下场。 “……不过,我会做。只是没有食材和调料。” 巨狼闻言怔了下随即转身用头把陈清拱进房里去,才转身离开。耀眼的光线透过层层繁枝密叶犹如万花筒般被切成无数细碎小块,细小的光斑洒在巨狼通体银亮没有一丝杂色的皮毛上耀眼无比,巨大的狼尾蓬松却有力,强壮的前肢后腿,流线型的狼体健美……是一头十分强大的狼。但这体型,就足够让人畏惧了。 陈清被巨狼拱倒,在房间地板上做了一会儿,依然不见巨狼身影,应该……是走了吧?陈清慢慢爬了起来,弹去身上泥土走到房外,见竹篮被拍的稀巴烂显然是修也修不好的,烤鸭又被巨狼吃了……回去一定会被老板扣掉半月的工资…… 陈清沿着来时的小道边走边发愁,家里可没有多少存钱,地里的豆子要再过两个月才能收了卖钱,这个月还能凑合,下个月的生活费可怎么办……他完全陷入了愁思,也就没注意到背后刻意放轻的脚步声,直到衣领突然被什么提起来连着他的脚都离了地,还有带着水汽的热气喷在他颈间,陈清刚要挣扎感受到这粗重的鼻息也就老实了——把他叼起来的显然就是刚刚那只巨狼,不做第二人选。 陈清被巨狼叼起小跑着朝木屋的方向行去,就像被大猫叼在嘴里的小猫。路上陈清闻到淡淡的血腥味,到地了被放下来才发现血腥味是从巨狼身上的猎物传来的——被巨狼抗在背上的是两只梅花鹿,用藤绳系在一起刚好挂在身上,一只有角一只无角,显然是一公一母,都在喉咙处被撕开一半的皮肉,都已经死的透透的。而且因为天热的缘故极难止血,现在还有猩红的血不断流下来。 巨狼一扭身子两只鹿就从它背上被甩下来,相继落地发出两声巨响。银亮的毛皮也沾染了不少鲜血拧在一起,巨狼转着头去舔。见陈清只是看着猎物没有动作,巨狼又打了一个响鼻把梅花鹿向陈清方向推了推。 陈清不笨,联想到刚刚巨狼拨动篮子的人性化行为,就把巨狼的意思猜了一个八九不离十:“你要我做烤鹿肉?”巨狼点头。 “但没有调料……”至少也要有盐啊……陈清说完就见巨狼钻进了房间,它体型极大,很艰难地塞进去一个头只听见霹雳啪嗒一阵响,等它顶着一头乱毛出来房内只余一片混乱,倒的倒,碎的碎。巨狼森白的齿间叼着几个形色不一的小瓶子,和它的体型相比就像人咬着煮熟的米粒。 陈清伸手,巨狼就把小瓶子都放到他手心里。陈清定身看了看:盐、胡椒粉、孜然……居然很全而且都是十足新。其中有个大出许多倍的玻璃罐,里面装满了金色粘稠的液体——是蜂蜜!居然连蜂蜜都有……陈清一瞬间就想出好多烤肉的方子,心中雀跃不已。看着地上那么大两只鹿,这还是第一次有那么多食材供自己挥霍,而且……鹿肉可是很贵的! 幸福是幸福,但处理那么多肉也不是一件轻松的事,等陈清用水把肉处理好洗净腌制上已经累瘫了,好在接下来的烤肉只要抹上酱料和蜂蜜不断翻烤就行,省心很多。 这顿饭足足做了一天的时间,其中腌制耗时最多,这是不能省时间的,因为调料不入味不仅影响烤肉的美味也除不尽肉上的膻腥之气。幸好狼是极有耐性的动物,可以为了捕捉猎物饿着肚子潜伏几天才等到最好时机出手一击致命。等把两只鹿都烤好,外面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陈清午饭都没吃又工作量那么大也变得饥肠辘辘。 烤好的鹿被放在两只洗净的大盆里,摆在巨狼面前。香气显然十分吸引它,但它依然不断嗅着,许久才准备露出铡刀般牙齿准备开吃,就听到一阵空响从陈清腹部传出,陈清红了脸。明明对方只是一头狼,被那双绿色的眼睛看着,他却仿佛面对着一个和自己年龄相差不多的成年人,忍不住就要脸红。 从狼嘴里夺食可能吗?尤其还是这么大一头巨狼……所以看着盛着整只烤鹿的木盆被推到自己面前,陈清愣了很久见巨狼都开吃了才明白过来:这是——分他一半? 可是……“我吃不了那么多……”陈清拿出刚刚找到解剖鹿的尖刀用力把鹿的一只前腿割了下来,这两只鹿也长的健硕肥壮,一只前腿就够他吃的了,剩下的还能做明早早餐——如果吃饱喝足的巨狼还能让他活到明早的话…… 番外二:小灰帽(二) 陈清把剩下的小心推回去,巨狼只抬头看了一眼就继续大口进食,一只烤鹿很快吃完,巨狼一爪把盛着另一只烤鹿的木盆又拨近了一些,又嗅了一遍才张口吃了。两只烤鹿基本都进了它的肚子,连骨头都不剩。 吃饱后的巨狼看起来懒洋洋的,直接在门前的空地上卧躺,半圈的身子把整个小木屋围住一半。木屋只有一扇门一扇窗而且都在正对着巨狼的方向,陈清在房间里要想出去的话就只能走门窗,这无疑会直接把自己送到巨狼眼前。会被吃掉吧…… 陈清趴在窗户上偷看,巨狼一动不动像座小山包一样,慢慢地打起呼来。紧张的心松懈许多,看起来至少目前还不会被吃掉…… 逃不掉就只能老老实实待在房间里了,陈清这才开始打量这个房间。房间里布置十分简单,一张床两个柜子,家具上都没有积灰,显然主人走了不久,就是不知道是出去了还是被巨狼吃了……衣柜里衣服都是比自己大了两号的,陈清身上的衣服沾了泥土和处理猎物时候的溅上的血,肯定不能直接睡在干干净净的床上,只好从衣柜里找出睡衣换了。 关上柜门转身朝床走去,望见被月光照亮的窗户,虽然已经放下窗帘,但总觉得窗帘后面有一双绿色的大眼睛在窥视自己……不敢掀开窗帘看个究竟,生怕被巨狼当成宵夜给吃了,陈清整个人都埋身到被子里,他以为自己会吓得睡不着,但其实经历过一番奔波忙碌和惊吓,他很快就睡着了,而且睡得很熟。 门外安眠的巨狼一耳贴在地上,一耳竖在空中,竖着的耳朵动了几下,分辨出屋里的人已经睡着了,巨狼睁开了眼睛。绿色的眼睛在黑暗中发着荧光,远看犹如两朵飘忽的鬼火,十分渗人。巨狼慢慢蹲坐起来,眯眼抬头望见层层密叶之上的满月,压抑住内心长嚎的欲望,巨狼身体猛然开始剧烈抖动起来。骨节处发出竹筒爆节般的霹雳巴拉细密声响,银色的光辉笼着着银狼整个身子,乳白色犹如实质的银辉滚水般不断翻滚,预示着光团中心的剧烈变化。细密的爆节声响了许久,等到声音停下乳白的银辉也慢慢被中央的什么吸收似的渐渐消散了,空地上巨狼已经不见踪迹,仅留一个高大健壮的身影——居然是人形。 男人上身裸露,仅下身着了一件玄色长裤,一身蜜色的肌肤在月光下映射着淡淡光泽显然是极硬实的,五官立体深邃,线条坚毅,站在那里不动也自有一番威仪。他看着木屋,站立一会,走上前轻轻推开了木门。门轴转动发出轻微的吱扭声,并没有把床上的人吵醒。月光从打开的门口映设进来一些,刚好洒到床上人那双饱满润泽的唇上。男人眼色稍暗,轻声关上了门就大步朝床边走去。 离近了看朦胧光华让陈清纤长的双睫在眼脸处留下两抹小小的阴影,皮肤光洁剔透,娴静美好。和这森林里长了利爪尖牙长角飞蹄的猎物相比,连捕猎的功夫都不用,洗也不用洗就能一口吞了。他一向是吃饱了就可以管几天不饿的,现在明明胃里还饱着,心却觉着饿了…… 伸出收了尖爪结了厚茧的手指在床上人脸上摩挲,用力太过留下一道红痕。捏一捏面皮,软软嫩嫩,掀开被子再摸一摸腰腹大腿,最后心里有了计较:肉很嫩一定很好吃但是太瘦了先养一段日子吧…… 沉睡的陈清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某只银狼当做备用的口粮,前半夜他睡得极沉,后半夜却开始做起梦来。他梦见自己变成了铁板上的一尾小黄鱼,铁板放在火上加热,他全身都热的难受,偏偏又有人拿着铁铲似的东西把他翻来翻去还不时挑肥拣瘦地按按他,被铁铲磨过的地方都是一阵火辣。后来更像被裹了一层面粉下了油锅,全身都热…… 清晨鸟声啁啾,森林里的鸟儿格外的多,你高我低缠绵不断犹如一段大合唱,纵是睡得再沉也该被吵醒了,更何况陈清后半夜都没睡好。陈清醒来第一件事就是举起双手看了一看,发现没有变成鱼鳍,身上也没有裹上面粉被炸成外酥里嫩的小黄鱼,心下刚松了一口气抬头就对上一颗巨大无比的狼头,心都被惊得停了一下。这才想起昨天发生的一切,顿时哭笑不得。 他应该庆幸自己没被吃掉,可是被狼堵在这里回不去好像又没有什么好庆幸的……陈清起床的声响让银狼竖起的双耳动了动,随即眼睛掀开一条小缝,伸出大舌从下颌到额头刷过嘴唇鼻梁结结实实舔了陈清一脸口水,舔完还吧唧吧唧嘴,回味什么似的。 陈清用手抹了一下脸:好吧,省了洗脸水……巨狼是怎么进来的?想到这个问题陈清这才发现巨狼体型比昨天缩小了一倍,只有一人高些,倒是能挤进木屋。身上穿的还是柜子里的睡衣,总不能穿着走动,要弄脏了不禁对木屋主人(如果他还活着)不礼貌晚上也没有第二件衣服可换,是的,他已经做好最坏打算,那就是随时可能被巨狼吃掉。 陈清想换衣服,但盯在背后的炽热视线让他觉着自己就像一只烤好抹上蜂蜜放进托盘端上餐桌的烤猪……想视若无睹都不行。但他又不能把巨狼赶出去,自己抱着衣服到外面换?席天幕地没有遮挡还不如在房间里呢……反正它只是一头狼,就当是家里的金毛好了,陈清脱下身上的睡衣,露出白皙但稍显单薄的后背来,他穿上从柜子里找出来的一件外套,因为他自己的衣服实在需要洗一洗,等衣服干了他会把别人的衣服洗干净放回去的。 木屋的主人一定很高大,陈清穿着上身的长衫就可以盖到大腿的位置,衣袖也长的从指尖垂下,他把袖子扁起,弓腰要褪下下身的睡裤。长衫是柔软的棉布所制,穿在身上十分服帖,陈清一弓腰圆润弹性的双臀就格外明显,服帖的一层衣衫什么都挡不住。 一直好整以暇观看的巨狼不禁动了动,蹲坐着直起身子,伸舌舔了舔毛茸茸的下唇,碧绿的双眼幽深望不见底,看不出它在想什么。只有抖动着细听声响的双耳和后面粗硬有力的大尾巴刷刷扫了几下地才能看出巨狼的几分兴奋。坐了几秒,终是忍不住,慢慢伸长了脖子凑上去。 “啊!”陈清正要提起已经套脚踝的裤子,只有一层单薄上衫遮挡的双臀就被一个清凉湿润的东西触了一下,腿根处极为细嫩的肌肤还能感到伴随湿润而来的炙热呼吸,立即就把没有防备的陈清惊得叫了一声。他这一叫,某只厚颜无耻的巨狼立即打蛇随棍上,伸出大舌给陈清后臀细嫩的皮肉也刷了一层口水,舔完立即蹲坐直起身子,身后的长尾扫地扫的也更有力了。 陈清连擦也不敢擦了,直接提起裤子转身,正看到巨狼蹲直了左看右看就是不看自己,尾巴呼呼有力还带着风,表情——如果一头狼也有表情的话——极为无辜。良久,才用细长的狼眼眼角瞟了他一眼。 陈清其实也是被吓得,以为自己要被吃了,结果巨狼只舔了一下。难道是把自己当成了没肉的骨头?饿了就舔两下解解馋,但还不打算吃他…… 换好衣服又漱口洗去一脸口水,裤子陈清是不敢脱了。昨晚吃剩下的鹿腿他放在从房间找出来的透气竹篮里,因为是烤制的,通风透气又只过了一夜倒是没有因为天热就有怪味,虽然凉了,味道还是极好的。陈清用小刀片着吃,刚吃了两口就感到自己身边坐了一个极有重量的身影,想忽视都难。 “你要吃么?”陈清问了句,用尖刀插起一片烤肉递出去,巨狼抽抽鼻子嗅了嗅却并不说话,也不吃,反而舔了舔陈清另一只手。心中微动,陈清用手拿下串在刀尖上的肉放在手心还没伸手就有铡刀般的牙齿对着他露出来随即大舌一卷,烤肉被卷走了。 剧烈跳动的心平复了不少,手上出了口水的潮湿之感没有任何痛处传来——还好,没有被咬伤……从这知道了巨狼的意思,接下来就好办了。陈清用尖刀不断从鹿腿上片下肉来,自己吃一口喂巨狼吃两口,对巨狼而言一刀的分量实在太小,都是嚼也不嚼直接囫囵咽了。等陈清吃饱,就把剩下的鹿肉全片下来喂给巨狼。 一支鹿前腿对巨狼而言只够塞牙缝的,但昨晚吃了不少,它倒是还不觉得饿。凑上来要鹿肉吃,也只是口馋。吞下最后一片鹿肉又把陈清沾染烤肉香气的手细细舔了一遍连指缝都不放过,只觉得这个白白嫩嫩的小手极香极想一口吞下去…… 龇牙间见陈清已经没有了初见时的瑟缩,巨狼不知为何心情很好,哼唧两声就堵着门口躺下了,显然还是打着不让陈清走的主意。 陈清也知道巨狼纵使通人性但毕竟不是人,是没法讲得通道理的,再说自己现在就是巨狼备用的口粮,也没资格和它讲道理。虽然担心家里情况和自己的工作,但回不去,也就没办法了。只能等一等,希望他们尽快发现不对来找自己…… 想着他们来找自己要是碰上巨狼……无论是巨狼吃了他们还是他们打伤巨狼,都不是陈清想要看到的,巨狼虽然不让他走但毕竟没有伤过他。陈清对犬科动物又有着一种天生的柔软,总是硬不下心肠,思来想去,就不免左右为难,有些不知如何是好。 番外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