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公爵一家刚走出一等病区的大门,就见一个三十来岁的莫坦人神情激动地朝着李喵伟直冲过来,布兰奇上前一步,挡在老婆身前,皱着眉呵斥道:“你要干什么?” 那人意识到自己的举动引起了别人误解,赶紧停下来,致歉道:“不好意思,吓到你们了。”他小心地指了指李喵伟,向公爵打听:“请问您背后那位是不是赫尔南德公爵夫人?” “你到底有什么事?”布兰奇已经有点不耐烦了。 男人丝毫不动气,笑着解释道:“是这样的,我家孩子休息日那天被人鱼贩子给拐走了,当时快把我和我妻子给急疯了,没想到只过了半天,警察就把孩子又给好端端的送回来了,我们原本以为孩子是警方找到的,也没太当回事,可昨天看到报纸上说,救孩子的另有其人,我们夫妇和另一个失踪孩子的父母,经过多方打听,才知道报纸上说的蔷薇夫人就是赫尔南德公爵夫人,这次我是特意带着家里人来感谢夫人的。”说着,男人把感激的目光移向李喵伟,想要进一步确认。 “啊啊,你不用这么客气。”李喵伟挤开公爵,走到那人面前,尽管心里有点得意,面子上还是表现得很谦虚,“其实谁碰到当时那种情况,都会见义勇为的。” 布兰奇忍不住扶了一下额,似乎看到那条黑鱼背后有条尾巴在甩来甩去。 “喂,你们快过来!”男人回身叫道:“没错,这位真是公爵夫人。” 随着他的叫声,呼啦啦又涌过来几个人,李喵伟见到了他非常熟悉的两条小人鱼,灰头发那个被他母亲牵着,在父母的示意下,男孩略微腼腆地对李喵伟说了声谢谢,那个小一点的才四五岁大的女孩则被父亲抱在怀里,看到外人时,她露出小半边脸偷偷打量别人,不说话,显得十分胆怯。 孩子母亲勉强笑了笑,说:“夫人您别介意,我们家蓓姬还小,这次的事好像对她造成了一点影响,这两天晚上睡觉,孩子都会做恶梦,白天也变得不太敢见人了,我们刚带她去看了心理医生,医生说这个要靠时间慢慢来治愈的,即便是这样,还是有可能给孩子留下无法磨灭的心理阴影,蓓姬以前明明是个很外向的孩子。”讲到后来,那条淡青色头发的人鱼竟然当着众人面,呜呜哭了起来,孩子父亲急忙安慰起自己的妻子。 旁人都安静下来,另一对夫妻既深表同情,又感到庆幸,幸好他们的孩子安然无恙。 突然,在哭声中传出一道孩童稚嫩的嗓音:“抱抱。” 哭声瞬间停止了,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说话的正是蓓姬,只见她伸出两只小胳膊,冲着李喵伟怯生生地说:“哥哥,抱抱。” “蓓姬,是要公爵夫人抱吗?”孩子母亲抹了抹眼泪,惊喜地问,这两天别说是对外人了,就是跟家里人蓓姬都很少开口。 “嗯。”女孩点点头,身子又往前扑了扑。 “夫人,您看,这个……”孩子母亲左右为难。 “没事,我抱一下。”李喵伟伸出手,去接女孩,“来,小蓓姬真是可爱,叔……哥哥抱抱。”算了,减一个辈分也不亏。 无奈孩子虽小,也有几十斤,李喵伟判断错误,差点把腰给闪到,站在他身边的布兰奇连忙伸手托了一把,嗔怪道:“你小心点,自己摔一跤倒没什么,千万别把人家孩子给摔了。” “啊呀,我知道了,你快松手,没见蓓姬看到你很害怕吗?” 两对夫妻用眼神交流了片刻,一时间也搞不清楚这大个子男人是谁,说是公爵本人吧,眼前这两位看上去实在不像夫妻,说是保镖吧,这人又一身尊贵,和公爵夫人对话当中隐隐透出一股亲密。 此时此刻,在医院一个无人注意的角落里,一个圆滚滚、粉嘟嘟的小个子少年心满意足地收起相机,总算拍到公爵夫人的照片了,没想到两对被拐小人鱼的父母会来拜托他帮着一起寻找公爵夫人所在的医院,他真是太幸运了,昨天那篇报道没有引起很大反响,是因为资料不够完善,他只能依靠自己的想象力,相信这次总编一定会满意的,下个月他就能升为正式记者了。 李喵伟正在逗蓓姬说话,在他的循循善诱下,女孩已渐渐能露出一点笑容,还会作简单的应答,只是这一小点进步,几乎令孩子父母喜极而泣。 布兰奇忽然扭过头,往一处望去,神色中透着警觉。 李喵伟感觉到他表情有异,一边逗蓓姬笑,一边偏过头去问他:“大人,您怎么啦?” 布兰奇朝四周扫视了一圈,回身道:“没事。” 鲁尼塞西尔躲在一辆人鱼车后面,大气都不敢出,公爵大人好可怕,离开那么远都差点被他发现,噜噜猫着腰,从一排车子后面溜回到自己车上,这才松了一口气。 离开噜噜刚才藏身处仅十几米远,一个中年莫坦人正蹲在地上打电话。 “先生,您给的消息没有错,我留守在医院,确实拍到了赫尔南德公爵夫人私下里去探望莫里斯欧文的照片,正如您所说,警方前两天封锁了消息,所以媒体直到今天才获悉欧文受伤的事,我调查了一下,竟然发现公爵夫人也住在同一家医院里,并且俩人几乎是同时进的医院,只是……不知您看过昨天的挖挖挖自由日报没有,欧文受伤极有可能不是因为偷情,而是另有原因,我刚才正好撞见有被拐人鱼的父母前来感谢公爵夫人,看来报道属实,您知道我毕竟是娱乐周刊的记者,不可能像那些街头小报一样……” “行了!你就按我跟你说的报道!”对方不耐烦地出声打断道。 “可是……”中年人非常犹豫。 “如果你这次照我说的去做,我们今后可以建立长期合作关系,我会定时透露一些上流社会的丑闻给你,保管你能大红大紫,另外,别忘了你已经收了我三万卢索,怎么?还想赖账?”对方阴恻恻地笑了几声,语带威胁道:“你想赖账也可以,我会去行业工会投诉你,说你收受贿赂,到时你不仅记者干不了,还得被关几个月拘役,真正是得不偿失,而你照我说的去做,以后我还会陆续给你好处费的。” 中年记者头上有汗冒出来,暗暗后悔自己一时的贪心之举,可如今他是骑虎难下,不为也得为之了,不管是赫尔南德公爵,还是给他消息的这个人,他两边都不敢得罪。 “放心吧!”对方也意识到言语过激,放缓声音安慰道:“我的消息来源绝对可靠,你如实报道出来,就算是赫尔南德,也不敢拿你怎么样,你自己想想,就算人鱼被拐一事确实可信,莫里斯欧文又是怎么参合进去的呢?这说明他们俩原本就在一起,而当时赫尔南德本人并不在安卡德市。” 只好但愿如此了,记者摸了摸挂在脖子里的护身符。 雷米安托瓦挂断电话,眯着眼睛琢磨了一番,一回头,就见自己的母亲正站在身后,他下了一跳,心虚地叫道:“妈妈,您干什么呢?一点声音都不发出来,真是吓死人了!” 金发人鱼注视了小儿子许久,才十分严厉地问道:“雷米,你是不是又想找你哥哥麻烦,你都干什么了?告诉妈妈!” 雷米把心放回肚子里,顾左右而言其他道:“我不知道您在说什么,我刚才在和朋友打电话,您怎么老是喜欢瞎猜疑。”说着,雷米绕过母亲,往门外走去。 “站住!我跟你讲过许多次了,布兰奇是你的哥哥,你为什么老是喜欢跟他做对!” 雷米心头火起,猛地转过身,大吼道:“不,他才不是我的哥哥,我姓安托瓦,而他姓赫尔南德!” 金发人鱼一听这话,原有的气势荡然无存,伤心道:“可是,可是……”话还没说出口,眼泪已落了下来。 “您只记得布兰奇是你的儿子,您觉得对他有所愧疚,难道我就很幸福?”雷米转身踢翻了一把椅子,大叫道:“我才是最倒霉的那一个,布兰奇继承了赫尔南德家族,有钱有地位有爵位,还有军权在手,可我有什么?我说是皇室子弟,却连一个正经爵位都没有,老头子那几个儿子还对我横挑鼻子竖挑眼的,您说您当初为什么要改嫁,要是从来没有我那该多好!” “您还去拜托皇后领养布兰奇,您怎么不让皇后也领养领养我!”雷米怨怒地拍着胸口,冷笑道:“那说不定我这会儿也能混个一官半职,跟太子殿下称兄道弟了,至少也能当个伯爵。” “如果你那么想要爵位,妈妈现在就去求皇后殿下……” “不稀罕!”雷米打断道:“没领地没实权的伯爵,每年领一点可怜巴巴的死钱,呵呵,就跟塞缪尔那个废物一样,连他老婆都看不起他!” “那你到底要妈妈怎么样?妈妈从来没不把你当儿子,你和布兰奇都是我亲生的。”金发人鱼擦了擦眼泪,走过去试图抱住自己的孩子,“雷米,你说,只要你说,妈妈一定为你办到。” “那好!”雷米抓住自己母亲的肩头,目光里流露出一丝狂热,“您一定知道特蕾莎真正的死因,您告诉我,我就原谅您!” 金发人鱼皱了皱眉,有些不安,问:“你打听这个做什么?这和你一点关系都没有。” “这您不用管!” “不行,我不会告诉你的,你一定又在打什么坏主意,你别以为我不知道,外面散布的那些谣言都是你找人干的,雷米,听妈妈的话,别再干傻事了,这对你一点好处都没有,妈妈去求皇后殿下,为你在宫廷里找份差事……” “哈哈,看吧!”雷米松开手,“在您眼里,我总是在打坏主意,而布兰奇永远是个听话的好孩子,不,我才不要什么好处呢,我心里不痛快,也不能让他过得舒坦了,您既然不肯帮我,那就不要再插手我的事情,我已经成年了,不再是个小孩子!” 说完,雷米把母亲推到一边,忿忿地离开了。 金发人鱼退后两步,倒在沙发上,泪水夺眶而出,心里不知是悔恨还是懊恼。 第三十六章 找工作的事得到了公爵的首肯,回去后发现令人头皮发麻的换床一事也纯属子虚乌有,并且公爵晚上竟然没跟他抢床,一个人主动但是无比怨念地跑去睡沙发了,李喵伟心情很愉快,晚餐吃掉了一小锅子的海鲜拌饭,然后腆着小肚子在公爵鄙视的目光中心满意足地去睡觉了。 第二天,布兰奇照例起了个大早,出差半个多月,工作上的事堆积如山,他这几天一半的时间都待在医院里,只能每天缩短几小时睡眠时间来弥补。 他轻手轻脚地将自己收拾妥当后,也才清晨五点多,放在桌上的手机闪了闪,车已等在医院门口了。 布兰奇拉开门,走道里非常安静,值班台护士抬起头,礼貌地道了声早安,人鱼护士表面平静,心里却实实在在地羡慕起公爵夫人来,不是人人都能找到一个体贴、务实而又能干的大贵族作自己的丈夫,他在特等病区工作了近十年,不比那些新进来的小护士,表面光鲜内里破败的事他见过太多,也能看出一些门道来,这对夫妻虽然整天别别扭扭,却比这里同时住着的许多夫妻要真实得多。 布兰奇想了想,又关上门,回到屋里,心里的不舍来得挺突然,总觉得走之前不去看看那个小家伙,就很不放心似的。 病房里只亮了一盏昏暗的壁灯,少年睡得很熟,身体摆出一个高难度的动作,半条被子都掉到了地上。 果然是个不让人省心的家伙,布兰奇摇了摇头,走过去本想帮佐伊把被子重新盖好,目光就此被吸引住了,沉睡中的人鱼模样显得十分乖巧,稚嫩的脸庞埋进枕头里,安静柔顺,特别惹人怜爱。 他不由屏住呼吸,一点点凑过去,俩人快贴近时,少年忽然呓语了几句,一个翻身,手背从嘴唇上擦过,方才他脸颊挨过的地方留下了一小滩可疑的水迹,布兰奇噗哧一笑,心里才生出的那点旖旎立刻拍着翅膀飞走了。 布兰奇喝了杯红茶,在办公室一直奋斗到十点多,中途接到一个朋友的电话,那人只是一介平民,但家族生意做得很大,俩人合作了五六年,私交甚笃。 “什么事,莱默恩?你不是在休假吗?我现在忙得很,有话快说!”布兰奇飞快地签写自己的名字,然后将一沓合同递给等待已久的秘书,示意他可以出去了。 “布兰奇,看到今天新出的娱乐周刊没有?” “没有,你知道我从不关心那种东西。” “我也不关心,是我老婆在看。” “娱乐周刊怎么啦?”布兰奇一边做事,一边漫不经心地问。 “叫你秘书买一本来看吧,不不,还是你自己去买比较合适,应该只是个误会,你先冷静一下,然后再考虑该怎么办。” “你到底在说什么?”布兰奇不耐烦道。 “啊啊,就这样,我老婆叫我了!”对方迅速挂断了电话。 布兰奇不想理会,可过了一会儿,他还是穿上外套下楼了。 新一期的娱乐周刊翻开没几页,即是一篇关于文娱界新贵莫里斯欧文的绯闻报道,标题为是真?是假?揭开工伤背后的一段隐秘——周刊记者实拍本市某新婚贵夫病房私会欧文。 布兰奇很冷静地看完全文,文章中除了莫里斯欧文以外,一概没有点名道姓,但细节交代得十分清楚,只要对上流社会稍微有点兴趣的人,都可以把里面的人物一一对号入座。 故事描述得绘声绘色,非常具有可看性和娱乐性,噱头十足,看得出这篇文章出自一个经验老道的记者之手,比伯尼的弟弟不知强了多少倍,单单娱乐周刊的大众影响力就非挖挖挖自由日报可比。另外,该记者还很懂得摆事实讲道理,列陈了关于他流传在贵族中的好几段传闻,尤其是前些日子的谣传更是被拿来大肆评论,若不是这件事就发生在自己身上,布兰奇兴许也会相信这段垃圾就是事实。 最关键一点,这篇撰文的旁边还刊登着一副比较清晰的彩照,照片虽说不大,但佐伊正对着镜头,他当时站在莫里斯的病房门口,不知在张望什么,眼神里带着点小心谨慎的味道,不知情的人很容易将这理解成与情人私会时,察看有没有被人跟踪,而站在他身边的迪迪却从画面中消失了。 布兰奇把杂志往沙发上一扔,起身笑了笑,双眸中却没有一点热度,雷米的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这件事不作第二人想,目标直指他那个同母异父的弟弟,夏尔迪说得对,姑息等于养奸,不给他来点教训,那小子会越发不知分寸。 布兰奇拿起电话,“罗德尼律师,麻烦你到我这里来一下,对,就现在!” 挂断后,他又拨了另外一通电话。 李喵伟听到特殊的蜂号音时,还愣了一会儿,东看西看,不知道声音是从哪里传来的,幸好有迪迪提醒他:“少爷,是您的手机。” “啊,对哦!”这玩意儿他才拿到手,无论是外形还是鸣音都跟地球上的手机有些差别,但使用方法其实也差不多,他拿起桌上一个扇贝样的东西,掀开盖子,捣鼓了几秒钟才接通:“喂!你是谁?” 布兰奇挖了挖耳朵,不满道:“那么大声干什么?我又没聋,怎么这么长时间才接,你在干什么呢?” “嘿嘿,用着还不太习惯。”李喵伟傻笑了两声,又道:“没干什么,正准备吃午饭,今天有灌汤蟹斗。” “哦?让我看看。” “看什么?” “当然是蟹斗啊!”布兰奇才不会承认想看吃蟹斗的人鱼。 “怎么看?” “把视讯开关打开啊,你怎么那么笨!” 李喵伟一听,没好气道:“我是笨蛋,不会弄,就这样,挂了!”没事讲半天废话,不知道要干什么。 “唉,等等!” “又怎么啦?” “别整天到处乱跑,就乖乖待在楼里。” “知道了。” 迪迪差点把叉子戳进鼻孔里,少爷和大人说话越来越老夫老妻了,一点情调也没有。 不过一个多小时,布兰奇派出去的手下就查清楚了许多事,包括娱乐周刊记者的资历背景,以及他与雷米安托瓦的几次通话记录,甚至还有雷米经过几次转账以后,打到他账户里的三万卢索。 罗德尼律师习惯性地转动着尾戒,沉思许久后说:“手头上的证据还稍微有些欠缺,照片的原件没有找到,可能已经被篡改或者被销毁了,目前这些只能表明安托瓦先生有向娱乐周刊记者贿赂买通的可能,但并不能就此证明那篇报道是完全虚假的,他们可以在法庭上狡辩,说汇钱只是出于私人交情,那名记者聪明就聪明在这里,他所有的敏感用词都带着点含糊其辞的味道,据说,据传,有消息称,这些都不代表娱乐周刊的观点,不作拍案定性的蠢事,只起到一种诱导读者的作用,当然,严重误导也可以进行起诉,但这样一来,责罚就轻得多了,如果这件事解决得不疼不痒,对夫人的名誉只会起到一个反作用,您知道的,有些人就爱瞎起哄,大人,大人?您有在听我说吗?” 布兰奇回过神,调侃道:“罗德尼,我们认识这么久了,你这讲话只讲一半的老毛病还是没有改掉,这件案子对你来说根本不是个难题,帮我尽快搞定它吧!” “……那好吧,我试试看。”罗德尼干咳一声,道:“大人,您是否有什么想法?请让我参考一下。” “我?不,我没有在想这件事。”布兰奇摸了摸下巴,神情里透着点思索,喃喃自语道:“雷米又是从哪条渠道得到消息的呢?” 布兰奇皱了皱眉头,对塞西尔局长的保密工作感到非常不满意,这个胖子,真是对他太客气了! 安卡德市这一天喜欢看热闹的人都很兴奋,因为同一天,前后只间隔了一个小时,俩家娱乐性期刊都登载了一条关于某公爵夫人的报道,明明主角是同一个人,切入点却正好相反,一家揭秘了上流社会腐坏糜烂的生活作风,而另一家却积极宣扬人性中光辉向上的一面,都有配图,都像是在反映最真实的一面,尽管两家的读者数量天差地别,这一天发行的刊物却被统统抢售一空,随即,民众意见也分成了好几派,并引发了一场口水战。 两天后,赫尔南德公爵本人将此事又推向了一个高峰,他以诽谤、损害名誉、收买传媒、传播虚假新闻等理由,公开起诉娱乐周刊以及帕特里奇安托瓦亲王的小儿子雷米安托瓦,要求他们公开道歉,并且分别提出了赔偿500万卢索和800万卢索的诉求。 一家私人小电视台为此还像模像样地组织了一档子专题节目,请来一些‘专家’参与点评,讨论这两件事的真实性。 主持人:“各位专家,说说你们的观点。” 专家A:“唔……赫尔南德公爵和我还是有点私人交情的,他最近确实表现出一副精神抑郁的样子,至于是否因为夫妻感情出现危机,哈哈,作为他的朋友,我不好乱说话啊!” 专家B:“赫尔南德公爵向来低调,这次竟然违背常理,高调行事,我认为贿赂毁谤一事确实存在。” 专家C:“我不同意B的观点,这难道不会是因为想要打肿脸充胖子,故意做些欲盖弥彰的事吗?” 专家D:“嘿,在座的诸位,其实我们应该着重来讨论一下赫尔南德家族和皇族之间的恩怨情仇,我听说……” 专家E:“你们是不是偏离话题了,请注意,这两件事的主角是谁?不是赫尔南德公爵,而是他的夫人,他究竟是个放荡随便的人,还是一个仁爱正义之士。” 专家C:“E,你的思维方式有问题,这两件事并不冲突,公爵夫人既可以跟莫里斯欧文大搞外遇,也可以救助被拐小人鱼,人性本身就是复杂多变的,我最新发表的那篇心理学论文,其中就提到,一个十恶不赦的连环杀手也可以当个温柔体贴的丈夫……” 主持人抹了一把冷汗,插嘴道:“还是让我们来听一下场外观众是如何看待此事的吧。” 显然,场外观众更加不够专业。 莫里斯欧文的粉丝:“嘤嘤嘤~嘤嘤嘤~我再也不相信爱了!嘤嘤嘤~” 家庭妇男:“你们要问什么?我只是出来买黄油的。” 猥琐的街头小贩:“嘿嘿,我有一套公爵夫人的偷情实录,片长八十分钟,绝对精彩,便宜点卖给你们要不要,唉~别走啊,只要三十卢索,擦!耽误我做生意。” 人鱼大妈:“支持公爵夫人!唉,记者先生,能不能帮我要个公爵夫人的签名?我儿子是他粉丝。” 一场闹剧终于落幕。 挖挖挖自由日报的主编躲在办公室里额手称庆,那个不着调的鲁尼塞西尔总算运气还不坏,那么没爆点的一篇东西竟然正巧和娱乐周刊对撞上了,这两天报纸销量大增,由于是正面报道,使得他们报社的档次也上去了一点,当初看在鲁尼贵族的份上才录用他的决定还是做对了。 不管外界闹得怎样沸沸扬扬,两个当事人好像都没太当回事,莫里斯欧文由于演出在即,办理了出院手续,之后吃住都留在剧团,很少公开露面,任凭媒体围追堵截,他始终都三缄其口。 至于李喵伟,报道登出的当天下午,他就死活闹着要出院了,布兰奇觉得也好,便同意了,他原先还想借着此事提点一下小家伙,让他别有得没得就跟陌生人瞎接触,可人家倒好,拿娱乐周刊当笑话看,一边吃饭一边乐,看完就扔垃圾桶里了,反倒是那张挖挖挖自由日报,又被他剪下来,小心收藏起来了。 第三十七章 外面闹得再欢腾,公爵府内一派平静,下人们做着一成不变的工作,淡定且谨守本份,再见到李喵伟时,一干人从上到下,包括夏尔迪管家,虽不见得给予他多大热情,但也没有表现出疏远和淡漠,很自然的态度,一切像是重新回到了原点,可若是细心观察,似乎又有点不同之处。 李喵伟在家里待了两天,还是各种不习惯,总觉得漏做了什么事,他把起床后干的事再次回顾了一遍,牙刷了,脸洗了,床铺整理过了,草坪上也溜达过了……一圈下来没找到原因,干脆吃早饭去了。 吸尘的洛克和掸灰的杰西在楼梯上小声地聊天。 洛克:“好无聊啊!” 杰西:“是啊!” 洛克:“好没激情啊!” 杰西:“是啊!” 洛克:“好几天没听到夫人和夏尔迪管家斗嘴了,浑身无力啊!” 杰西:“是啊!” 洛克:“唉~” 杰西:“唉~” 而此时,厨子埃德森和管家夏尔迪也在厨房里交谈。 埃德森:“早餐还是准备双份吗?” 夏尔迪:“嗯。” 埃德森:“夏尔迪先生,你说大人又这么早起来,是因为工作太忙呢,还是想和夫人一起用早餐?” 夏尔迪:“不知道。” 埃德森:“诶?夏尔迪先生,昨天夫人用湿抹布擦房间里的那两幅名画,你怎么没严格‘教育’他?” 夏尔迪(斜眼):“你当我是傻瓜吗?” 埃德森:“呵呵!” 夏尔迪:“哼!” 李喵伟走进餐厅,公爵正在翻阅早报,见他进来,矜持地笑了笑。 李喵伟:“早上好,大人!” 布兰奇:“早上好!” 李喵伟:“工作还是很忙吗?” 布兰奇:“是啊,太忙了。” 李喵伟刚想说话,忽然表情扭曲了一下,公爵急忙扔下报纸,问:“怎么啦?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李喵伟:“没事,舌头抽风而已,现在已经好了。” 他脸上蛋定,心里抓狂,为毛刚才脑子里蹦出一句养家的男人真辛苦,尼玛,幸亏及时打住了。 今天是工作日的最后一天,布兰奇照旧赶在晚上六点前到家,夫夫俩安安静静地吃过晚餐,一个和近侍在小偏厅里看电视,另一个就坐在不远处看今天交上去的起诉状副本,罗德尼律师办事很仔细,尽管照片的原件没找到,但是娱乐周刊上刊登的那张彩照经过几次放大以后,竟然有了意外收获,莫里斯的病房斜对面有个落地式鱼缸,从鱼缸玻璃的投影上截到了公爵、李喵伟和迪迪三个人的身影,原来那时他已走到了主仆俩身后,尽管图像不甚清晰,但还是能勉强分辨出谁是谁,于是布兰奇正式起诉娱乐周刊和雷米,他已经想好了说辞,公爵夫夫一同探望伤病住院的朋友,还有什么比这个更自然的呢。 李喵伟骤然爆发出一阵笑声,布兰奇抬头一看,一家三流电视台请了一帮子白痴,正在就他白天起诉一事进行讨论,这种东西有什么好看的,布兰奇忍不住吐糟,不过见佐伊一副前仰后合乐不可支的样子,他也情不自禁地跟着笑了笑。 “大人。”李喵伟回头,指着电视节目里的某位专家问,“那个A是您朋友啊?” 布兰奇不屑道:“不认识。” 李喵伟看了一会儿,觉得无聊了,又调到其他台去看X船长了,而布兰奇也专注到自己的事情上,夏尔迪管家一过来,就看到这和谐共处的一幕,心里不由喟叹一声,大人从小孤单,表面坚强,实则脆弱,最渴望的就是拥有一个完整幸福的家庭,希望这次不要再受到伤害,因为再来一次打击,对他来讲,有可能真是万劫不复了。 李喵伟看了夏尔迪一眼,把电视关掉,起身问道:“有事吗,夏尔迪管家?” 他察觉到管家的心情仿佛有些沉重,这老头再是顽固执拗,可在人前,始终保持着完美的精神状态,很少有这么低落的时候,他以为出什么事了。 “怎么啦?”布兰奇也问。 夏尔迪调整了一下情绪,回答道:“刚才有人为夫人送东西来。” “给我的?” “谁送的?”夫夫俩同时问道。 “是莫里斯欧文先生的助理送来的,东西在这儿。”说着,夏尔迪面无表情地递上一枚信封。 “什么啊?”李喵伟下意识地瞥向公爵,男人脸色不太好,但没有发作,他接过信封,打开一看,是两张明天上演的安朵拉的眼泪的贵宾包厢票,迪迪在一旁哇了一声,又赶紧捂住嘴。 “那人还等在外面,要去回绝他吗?”夏尔迪一字一顿道。 “嗯,我自己去还吧。” 见他答得肯定,夏尔迪脸色稍霁。 俗话说君子坦荡荡,李喵伟不怕那些捕风捉影的事,但公爵显然不会乐意,再者说,他也没理由凭白无故地接受别人的礼物,真要计较的话,也该是他答谢莫里斯。 布兰奇心里暗恼,莫里斯果真是欠揍,可他想了想,在李喵伟往外走时,还是叫住了他:“等等,既然别人都好心好意给你送来了,为什么不去?这么做不是太失礼了吗!” “哈?” 别说李喵伟愣住,就连管家都不能理解公爵的用意。 布兰奇走过去抽过剧票看了看,哼哼道:“哟,还不便宜,五千卢索一张呢!”既然要对外界宣称,莫里斯是他们的朋友,那就不可能连朋友剧团的首场演出都不去捧场,再说佐伊也不能整天闷在家里,就算莫里斯不送票来,布兰奇也想陪他去散散心,这场演出毕竟极受人鱼们的追捧。 “干嘛都盯着我看?”布兰奇把剧票又塞回妻子手里,说:“那家伙狠狠敲了我一笔竹杠,收他两张剧票一点都不亏!” 李喵伟鄙视道:“大人,您可真是一毛不拔。” “多谢夸奖!” 李喵伟不禁有些气闷,回身说:“那好,迪迪,明晚咱们去看安朵拉的眼泪,贵宾包厢票哦。” 迪迪刚要欢呼,就被两道森冷的目光给打压下去了,夏尔迪管家还横眉竖眼地朝他使了个眼色,小人鱼只得可怜巴巴地改口道:“少爷,我忽然想起来我有点内分泌失调,明天想早点睡觉,您还是另找别人陪你去吧,对,对不起了。” “这样啊……”李喵伟又看向公爵,见男人傲娇地抬了抬下巴,他调转视线颇为遗憾道:“大人肯定是没空的,夏尔迪管家,有没有兴趣一起去看歌舞剧?” “……” “夫人,我年纪大了,喜欢安静。”夏尔迪干咳一声,脸朝公爵那边偏了偏,提醒道:“其实,出席这种场合应该邀请最合适的人陪您去。” 李喵伟一本正经地点头附合:“嗯,你说的有道理。” 布兰奇忙把拉长的脸收回来一点,却见那条黑鱼看都没看他,转身就走,他忍不住喊道:“你去哪里?” “去问问埃德森大叔明晚有没有空。” “……” 最后,陪夫人欣赏歌舞剧的任务还是落到了公爵头上,府里谁都不是傻瓜,没见大人快被呕得内出血了吗,这时候敢跳出来的,就等着受死吧。 李喵伟关掉电视,打了个呵欠去睡觉,经过公爵身边时,某人自言自语道:“想去看,就直说啊,不说别人怎么会知道呢,唉~死要面子的人可真多!” “你说谁呢?”布兰奇跳起来,他已经为刚才的毛遂自荐后悔到现在了。 “哦,说刚才那部狗血偶像剧里面的别扭男一号,那人一身臭毛病,又自大,又爱计较,脾气还很烂,除了高富帅,没有一点优点,编剧跟导演小时候一定得过脑膜炎,人鱼小姐竟然选他,没选那个温柔体贴的男二号,真是没天理啊!”李喵伟摇了摇头,回房去了。 “……” 偏厅里的电话响了起来,布兰奇接起来,传来管家的声音:“大人,塞西尔局长来电,要不要现在接进来?” “接进来吧。” 等了两秒,换成了警察局长的声音:“大人,非常抱歉,这么晚了还打搅您休息。” “发生什么事了?” “留在医院里的警探来报,灰狼十几分钟前抢救无效,已经死了。” 布兰奇皱了皱眉,问:“封锁消息了吗?” “大人您请放心。” “不,事实证明,我太高估了警方的能力。” 伯尼讪笑着解释道:“我已经狠狠教训过我弟弟了,下属们也都挨个查问过,莫里斯受伤和夫人有关,这事真不是从我们这里泄漏出去的,您……” “行了,少找借口,谈正事,灰狼这件事你打算怎么处理?他可是个重要角色,不能白白浪费了。” “是的,他一死这条线就几乎全断了,所以我打算……”塞西尔局长小声说了自己的想法,最后请示道:“大人,您觉得怎么样?” “不错,可以试试。” 第三十八章 休息日中午十二点多,吃过午饭,李喵伟正在厨房里教埃德森如何用豆子发豆芽,迪迪在外面叫起来:“少爷,少爷,快开电视看午间新闻!” “刚才不还在做细腰操吗?怎么一会儿又看起新闻来了。”李喵伟擦了擦手,走出去,打开厨房里的一台小电视机,可能是开晚了,没看到什么有趣的东西,他又按了一下回放键,当屏幕上闪现人鱼贩卖团伙几个字时,赶紧停了下来。 “近日,本市警方成功破获一起人鱼幼童拐卖案件,安全解救出两名受害儿童,分别是四岁的莉莉(化名)和七岁的可安(化名),涉案相关人员共有六人,四死一伤,一名叫克莱尔的年轻莫坦人目前仍在逃,有消息称,这六名嫌疑人均属夜鸮犯罪集团,领头人外号灰狼,据他交代,夜鸮的幕后老板为男性,身份面目不详,此人行踪诡秘,狡猾多端,已被警方列为头号通缉犯,为保障人鱼幼童的安全,警方大力呼吁市民积极提供线索,举报热线:×○×○××○○,警方也提醒市民提高警惕,外出时不要让孩子离开家长的视线范围……” 电视画面里出现了各家电视台蹲守在警局门口的镜头,一片喧哗中,出来一位警方发言人,被几十个话筒对着,那人只简单讲了几句,跟上述内容大同小异,当有记者想追问更多内情时,那人推说目前本案尚在侦破中,细节无可奉告,便很快离开了。 李喵伟关掉电视,心想,原来灰狼还没死,这样的话,但愿能尽快抓到那个夜鸮。 “夫人,这次真是很凶险啊。”看完新闻,埃德森心有余悸道。 “就是。”迪迪走进来,趴在餐桌上点头附合:“少爷失踪,迪迪都快急死了,下次您可不能再这样莽撞了,现在外面坏人越来越多,听说别的星球上没有人鱼,一条人鱼在黑市能卖出很高的价钱,这足以让许多人铤而走险了。” “是啊,得知您被人绑架,夏尔迪先生也很自责。” “对不起,埃德森大叔,给你们大家添麻烦了。” “唉,说到底我们也只是下人,最担心的还是大人啊!”埃德森暗示道,难得大人对夫人开始上心了,怎么俩人还是分房睡呢,这样下去,公爵府猴年马月才会添个小主人。 李喵伟苦笑了一下,没搭腔,若是出事前埃德森这么说,他只会当成笑话来听,可是这几天公爵的态度陡然有了三百六十度大转变,就是个白痴也看懂意思了,那人是想跟他好好过日子,公爵要是个女人,他真没什么不满意的,长相好,又勤快能干,是个人都该知足了,就算脾气坏点,心眼小点,他也能忍,老婆本来就是要宠着的,可那是个不折不扣的大男人,李喵伟就只好揣着明白装糊涂了。 这真不能怪他,他心思只要沿着某个方向一深入下去,菊花就淡淡地疼。 那天清晨,他迷迷糊糊醒来,发现公爵正盯着他看,还没等他完全清醒过来,那人忽然就脸对脸地贴了过来,当时把李喵伟吓一跳,连忙假借翻身动作躲开了,那时公爵眼睛里流露出的某些情绪,他到现在想起来心脏还会砰砰直跳,从来没人用那样缠绵的眼神看过他,这让李喵伟对他唯一经历过的一段感情有了点不确定。 他不知道这样的逃避还能成功几次,男人最了解男人,忍耐总会有个限度,何况他们还是法律上名正言顺的夫妻,只要他继续留在莫坦星球,就不可能永远逃避下去,但想归想,真要迈出那一步却着实困难。 想到这儿,李喵伟的好心情荡然无存,以至于整个下午,他都有点恹恹的,不太想动。 “少爷,您怎么啦?”迪迪游过来问。 “没事,只是有点困了。”他说得含糊,‘阳光’穿透清澈的水面,在池底投下一块块亮晃晃的光斑,他躺在软绵绵的水床上神情有些恍惚。 “哦,那您睡会儿吧。” “好。” 李喵伟刚生出点睡意,就听见迪迪惊叫起来:“少爷,公爵来了,快跑!” 来就来好了,干嘛要跑?李喵伟睁开眼睛,就见公爵一手插腰,一手舞着一根狼牙棒,霸气十足地站在他面前,那根又粗又长还带倒刺的棒子被他挥舞得虎虎生风。 不对啊,这装备好像有点落后,公爵不该举着把冲锋枪吗,为毛换成了狼牙棒?没等他想明白这个问题,已经本能地跑了起来,公爵立刻拖着狼牙棒跟在后面奋起直追,迪迪拼命喊加油,喊着喊着,迪迪换成了夏尔迪管家和埃德森大叔,两头老头一边敲锣打鼓,一边摇旗呐喊,喊的什么,李喵伟一个字都没听清楚,他不由就放慢了速度,终于听到他们在喊‘把菊花交出来!’,菊花?什么菊花?他见都没见过,李喵伟刚要申辩,就被公爵一把抓住了,男人将他按在地上,得意地大叫‘菊花在此,上家法!’,然后就把狼牙棒捅进了他体内,李喵伟也感觉不到多大疼痛,只觉得这家法上的时间太长,公爵一直捅一直捅,没完没了,翻来倒去,李喵伟真想骂,不就偷你们家一朵菊花嘛,至于这么丧心病狂么,再捅下去,他后面都能塞进一整只猪蹄了,不等他叫骂出来,就听到一阵欢呼声,他低头一看,自己肚子一点一点大了起来,就跟充气似的,不一会儿就鼓成了一个球形。 这次换西罗医生出马了,原本慈眉善目的老医生拎着把菜刀,杀气腾腾地紧逼过来。 ‘少爷!’天边传来迪迪的声音,‘要想不被开膛破肚,你就快用力啊!’ 用力?怎么用力啊?他跑进厕所,坐在马桶上拉了个昏天黑地,肚子快速瘪了下去,浑身松快,他起身想去冲水,就见马桶里装了一桶的鱼,青鱼、黑鱼、花鲢、桂鱼……最为惊悚的是,这些鱼全部头朝上,鱼嘴一开一合,发出婴儿的哭声。 旁边有人拍了他一下,一回头,看见公爵满脸深情地望着他,说:“瞧!佐伊,咱们家儿子多可爱啊!” 艹!你儿子就长这副熊样? 夏尔迪管家挤出人堆,眼睛里闪烁着激动的泪花,哽咽道:“夫人,您可真有本事,一生就生了六胞胎,这下公爵府总算人丁兴旺了!” 六胞胎?不是四胞胎吗?李喵伟朝马桶里再仔细数了数,哦,还漏了一条鲶鱼和鲤鱼。 这时候,一道白光闪过,皇后殿下破土而出,她身后跟着成千上万的安卡德市民众,皇后微笑着带头鼓起掌来,‘让我们为英雄妈妈颁发奖章!’随着一片喝彩声,皇后摇身一变,变成了一座领奖台。 ‘快去啊,佐伊!’公爵催促他。 李喵伟想找个地洞钻进去,刚才皇后顶出来那个洞呢,怎么不见了? 迪迪也来拉他,‘少爷,少爷!’ ‘我死都不会去的!要去让公爵自己去!’李喵伟大叫着睁开眼。 迪迪伏在水床边莫名其妙地看着他,李喵伟左右张望了一下,所有人全消失了,他抹了抹脸,尼玛,幸亏只是个梦,不然太凶残了。 “少爷,大人说时间差不多了,让我叫醒你,你怎么一下子又不想去看歌舞剧了?” “没事,我开玩笑呢!” 李喵伟有气无力地浮出水面,布兰奇正蹲在泳池边,见他露头,挑了挑眉问:“刚才你大喊大叫什么呢?” “哦,那个啊,不是要去看歌舞剧么,我预先练练嗓子。” “……” “现在几点了?”天还大亮着,歌舞剧要八点半开演,这会儿去是不是早了点。 “五点不到,你先去梳洗一下,我们今晚在外面用餐,我订好了座位,餐厅离演出地点不远,吃好饭咱们再去看歌舞剧。”布兰奇语气里带了点小兴奋,难得跟佐伊约会一次,总不能还留在家里吃饭。 李喵伟被刚才那个梦折腾得有点精疲力尽,也没多想,乖乖去换衣服了。 公爵订的餐厅确实离开皇家大剧院不远,他们坐在临窗的位置,正对着大剧院前的那片广场,眼界非常开阔,这是一家新开的餐厅,口碑非常好,以经营河鲜为主,通过简单加工,保留了河鲜的原汁原味,莫坦人和人鱼都能接受。 公爵让李喵伟点菜,李喵伟推说什么都吃,不挑嘴,布兰奇陪他吃过几顿饭,知道他确实没什么忌讳,便点了店里的几道招牌菜。 过了一会儿,上来一道清蒸大鱼头,鱼头被摆成朝上张嘴的样子,李喵伟顿时打了个恶心,见鬼似的瞪着那个鱼头。 “怎么啦?不喜欢这道菜?” 李喵伟点点头,商量道:“咱们能不能换一道菜。” 很快,第二道菜也上桌了,是一盘茄汁桂鱼,鱼身片成了鱼片,保留了鱼头和鱼尾,这红通通血淋淋的样子,李喵伟更反胃了,他联想到了公爵儿子横死马桶的惨状。 “你是不是不舒服?”布兰奇又让人赶紧把菜撤了下去。 正好有个抱着婴儿的母亲从他们这桌经过,看见李喵伟这样,便呵呵笑道:“您夫人这是怀孕有喜了。” “……” “……” 你老公才有喜,你爸才有喜,你们家男人全都有喜,受到惊吓的李喵伟把人祖宗十八代男丁挨个问候了一遍。 第三十九章 那人鱼随口一句,说完就走了,留下了心思各异的夫夫俩。 布兰奇脸上的关切缓缓褪去了,眼睛里随之浮现出一层晦涩的光,衬得那双深邃的瞳仁越显幽冷,他一动不动地注视着李喵伟,却又好像没在看他,只是在追忆某段往事。 李喵伟怨念地吐了口气,一抬头,愣住了,公爵眼中的猜度在他看来,几乎不加掩饰,这原本令他有些不快,但在那点表面的情绪之下,他感受到的是更为深沉的不安,公爵此刻就仿佛是一个绝缘体,隔绝了周围所有明亮的色彩,独自蜷缩在阴暗的角落里,他在害怕,这个高大强健拥有一切的男人竟然在害怕。 李喵伟站起身,横过桌子,在男人头顶上摸了摸,做完这个貌似抚慰孩子的动作,李喵伟就傻眼了,尼玛,怎么越想越不对劲呢。 布兰奇也跟吞了个苍蝇似的,叫道:“你,你干嘛呢?” “嘿嘿,大人,您是不是害羞了。”李喵伟干脆破罐子破摔。 “笨,笨蛋,别笑得像个白痴一样,丢脸死了!”布兰奇往旁边看看,脸红脖子粗地训斥道。 从他们进店,就接收到了好几道善意的目光,有些人一开始还不确定,发觉别人也在看,便确信无疑了,挖挖挖自由日报连续两次都刊登了公爵夫人解救小人鱼的事迹,可大部分人还是持了将信将疑的态度,不过,今天中午那段电视新闻却让这件事可信度增加了不少,这会儿见到公爵夫夫温情互动,这些人全都会心一笑。 经过李喵伟这么一打岔,刚才那点不愉快很快就烟消云散了。 趁着妻子垂首之际,布兰奇脸上的羞恼变成了愧疚和自责,他刚才在怀疑什么,坐在他面前的是佐伊,不是特蕾莎。 这时,侍者把另外几道菜端了上来,一道炝籽虾,一道清蒸大螃蟹,一道河蚌炖鸡,一道翡翠银鱼羹,都是鲜美而清淡的菜。 “要是不喜欢这里的菜,我们就换一家餐厅。”公爵提议道。 “谁说的,我这会儿胃口好得很!”只要没有河鱼,来碟子咸菜都不成问题。 夫夫俩正吃着饭,餐厅门口又进来两位客人,为首一个是人鱼贵族,二十四五岁的年纪,长相极其漂亮,一头冰绿色的长卷发,不仅不违和,反而映衬得皮肤莹白如玉,狭长眼眸下的一颗泪痣更是为他平添了许多惑人的风情,门口的客人都在偷偷打量他,而他身后跟着的青年明显是人鱼近侍,也是个美人。 侍者殷勤地迎上前去,招呼道:“先生,晚上好,请问有预先订座吗?啊!您是……”侍者总觉得这位有些脸熟,一时又想不起名字来。 此时正值用餐高峰时间,这家餐厅生意本就很好,今天又恰逢皇家大剧院演出热门歌舞剧,所谓近水楼台先得月,偌大的店堂里差不多已快坐满了。 人鱼贵族只是站着,瞟都没瞟侍者一眼,他的近侍不耐烦地回答道:“没有,你还要让我们家少爷在这里站多久,快安排座位!” “是是,两位这边请。”侍者很习惯这种态度,反倒是刚才公爵夫人客气的回应出乎他的意外。 侍者把主仆俩带到一个角落里,还没等他挪开椅子,人鱼近侍已经不满地叫起来:“你这带的什么座,看!距离厨房这么近,你是让我家少爷吃饭,还是闻厨房里的油烟!” 绿发人鱼责怪道:“埃拉,小声点!” “对不起,少爷。” 侍者十分为难,解释说:“先生,你们来得晚了点,除了这里,座位已经全满了,要不您在这儿稍等片刻,我叫人先上一些茶点,一有空桌,就立刻帮你们腾出来。” “少爷,我们换一家店吧,这里算不上很高级,服务还这么差!” 绿发人鱼皱了皱眉,在店堂里环视了一圈,忽然,他双眸一亮,径自往窗边走去。 近侍顺着方向望去,明白了,他对侍者挥挥手,说:“你走吧,不需要你了,我们找到人拼桌了。” 布兰奇拆好一只螃蟹,递给李喵伟。 “干嘛?” “吃我这个。” “不要,自己拆才好吃。” “好东西都给你糟蹋了。”布兰奇指了指桌上那一大堆乱七八糟的壳,这家伙到底是不是人鱼,螃蟹都不会吃。 “……好吧,给我。”李喵伟接过一只白嫩嫩的蟹钳,塞进嘴里之前,又不放心地加了一句:“您刚才上好厕所洗手了没有?” “……还给我!” “啊?难道真的没洗手,您真是太不讲个人卫生了,夏尔迪管家知道了会不高兴的。”李喵伟把蟹钳塞进嘴里,含含糊糊道:“幸好我不讲究。” “……”那你还问个屁啊! 李喵伟正在大快朵颐,就听见身后传来一道清冷但非常好听的声音,“布兰奇,没想到在这里碰见你,没座位了,介不介意拼个桌?” 李喵伟偏了一下头,还是没看到来人,这家餐厅的座椅是圆弧状高背的沙发椅,人一坐进去,三面就包住了,除了迎面方向的人,侧面以及后面,都看不清椅子里坐的人,同理,路过的人必须走到视线的前方,才能让坐着的人看见,不然除非把身子探出去,这是一种极为私隐的座位设计。 李喵伟一看之下未果,并没有急着探出身去,他之前跟螃蟹奋斗了好一阵,模样实在不太雅观,既然是公爵的朋友,总不能失了礼数,他趁着空档,赶紧扔下螃蟹,把自己清理干净。 公爵的态度却很奇怪,看见来人似乎吃了一惊,他瞥了李喵伟一眼,身子动了动,最后连起身都没起身,就强硬地回绝道:“不太方便,你还是另找座位吧。” 李喵伟张了张嘴,怎么这种态度,这时公爵又朝他瞥了一下,这次李喵伟感觉出点什么来了,男人看似淡定,但那眼神一回一瞥之间怎么看都带了点心虚的味道,他好奇心瞬间被吊了起来,这人是谁啊?直呼公爵的名字,两个人应该很熟稔,公爵却一副巴不得赶对方快走的样子。 来人似乎也没料到公爵会拒绝,静默了几秒,二话没说就离开了,李喵伟望出去时,只看到一个纤瘦高挑的背影,倒是那个美男近侍,回头愤愤地瞪了他一眼,瞪他干什么?李喵伟有点莫名其妙,又不是他不同意他们拼桌的。 “那人是谁啊?”他回身打听道。 “以前认识的一个人,不是很熟。” “不是很熟,也可以拼桌啊。” “你吃你的饭吧,看看你的样子,我都不好意思让你见人。” “切!”李喵伟嘟哝了一句,也不跟他争辩。 布兰奇抹了抹头上的汗,总算应付过去了,诺思太不懂得分寸了,他送了艘游艇给他,之后没有再联系,意思就已经表达得很明确了,虽然那是他结婚前的风流史,但布兰奇一点都不想让佐伊知道。 诺思一刻不停走出餐厅,他向来自视甚高,何时受过这等委屈。 埃拉瞅了瞅自家少爷的冷脸,小声安慰道:“少爷消消气,我刚看见公爵那个土了吧唧的老婆也在,一定是因为这样,他才拒绝我们的。” 难怪,诺思心道,但这并不能令他开怀,想到自己这般才貌,却敌不过一条淡水人鱼,他不禁自嘲道:“做人情夫的,有什么可气的,他妻子再是不济,也是正牌的公爵夫人。” “少爷,您别这样,要不是老爷做生意失败,您早就是伯爵夫人了。” 诺思刚成年时,父母也为他订了一门显贵的亲事,可是没多久,他父亲做生意被骗,欠下了累累负债,未婚夫家就找了各种理由把亲事退了。诺思自小享受惯了,根本过不惯清苦的日子,好在他天生一副好相貌,完全可以凭长相吃饭,没多久他就和一家演艺公司签约,想走从艺这条路。 不过,这条路也并不如他想象中那么容易,他脾气傲,不屑于低三下四笑脸迎人,忌于诺思的身份,旁人不会明面上欺负他,但也不会给他多大机会,混了一年多,出场的次数越来越少,最后迫于无奈,他也找了个有钱的大投资商做后台。 那人还是他从一干人里千挑万选出来的,比他大了将近二十岁,是个小贵族,家境非常殷实,虽然是个死了老婆的鳏夫,却没有子女,诺思觉得凭自己的条件,至少有八九成的把握可以让人家娶他,两个人同居了大半年,最终不了了之了,那人举止粗鲁,言语乏味,诺思实在忍受不了,转投其他人怀抱。 赫尔南德公爵是他第三个跟的人,他们是在一场酒会中经人介绍认识的,虽然那人也不是很完美,却是他相识的人里条件最出色的一个,地位高、实力强、有教养、无恶习,俩人年纪也般配,因此诺思可以说是第一次放下身段,真正讨好一个人,本以为会成功,没想到公爵竟然娶了一条淡水人鱼,用一艘游艇就把他给打发了,因为这件事,他还被圈内同行冷嘲热讽了一番,本来十分气恼的,后来听说公爵夫夫相处得挺不愉快,他就有些得意。 “少爷,您又不爱公爵,不过是看他条件不错,哄哄他罢了,失去了也没啥好可惜的,您不是说昨天遇见了一位让您一见钟情的人吗?这才是真正该高兴的事。”埃拉继续说道。 “这倒是。”提起那个人,诺思心里就激动不已,那人尽管不是贵族,却很有钱,而且风度翩翩,才华横溢,着实令人着迷,只是不知道他有没有看上自己,那人太受欢迎了,饶是诺思这么自信满满的一个人,都有点患得患失,那人会不会嫌弃自己年纪比他大呢? 第四十章 吃螃蟹比较费时间,夫夫俩从餐厅出来,快七点半了,因为离得不远,布兰奇就没去取车,而是选择步行过去。近些天气候正式变暖了,晚风送来阵阵花香,虽说没有月亮应景,但在星空下踽步慢行,还是让人心里升起一种静谧且美好的感觉。 公爵几次想去拉妻子的手,都没成功,那只手异常忙碌,不是挠脖子,就是撩头发,屡次尝试均告失败后,男人终于怒了,“你是不是故意的?” “您在说什么啊?”某人装无辜。 “把手伸出来!” “大人,其实我坏习惯比您还多,不仅上完厕所不爱洗手。”李喵伟边说边翘起右手食指晃了晃,道:“而且我还经常喜欢用它来挖鼻子。” “……” 布兰奇懒得跟他废话,换了个方向,抓了他另一只手就走。 这下轮到李喵伟无语了,他在想,假如这时候说两根手指全都插过鼻孔,会不会挨一顿暴揍。 街上非常热闹,来往的人群里,有热恋中的情侣、领着孩子的年轻父母、倒霉的加班族、外地来的游客……李喵伟别扭了一会儿,就渐渐放开了,他们这样的男男配对在莫坦星球上再寻常不过,压根就不会有人多留意他,克服了那点心理障碍,牵手也就跟握手没多大差别了。 手背上的触感有些粗糙,但很温暖,两个人谁都没有说话,李喵伟顺着公爵的胳膊一路看到他的侧脸,男人下颌的线条十分完美有力,宛如雕塑一般,完全不同于当下流行的中性风,从他这个角度,看得最清楚的就是那微微扬起的唇角,这种长相才是李喵伟所羡慕的,但此时此刻,心情却有了一丝异样的感觉。 公爵四下张望了一下,忽然说了句‘站着别动,等我一会儿’,就快步跑开了。 李喵伟心不在焉地看着男人挤进人堆里,又拼命挤出来,然后递给他一团东西。 “这什么?”他不由瞪大了眼睛。 “你没见过棉花糖吗?” “我当然知道这是棉花糖,可您干嘛要给我买棉花糖?你当我是三岁小孩还是花季少女啊?” “大家不都在吃,哎,你就不能浪漫一点!”布兰奇郁闷了,他厚着脸皮去买棉花糖,竟然还被嫌弃。 果然,街上的小情侣们都在甜甜蜜蜜地同舔着一团棉花糖,李喵伟脑补了一下他和公爵舔完一根心型棉花糖,再深情互望的场景……鸡皮疙瘩争先恐后地冒了出来。 “别找借口了,分明是您自己想吃!”李喵伟鄙视道,他一天到晚赖在厨房里,公爵爱吃甜食早就是府里公开的秘密了。 “……怎么那么多废话,给你吃你就吃!”布兰奇带着被拆穿的羞恼,撕下一团硬塞了过去。 于是,一根棉花糖除了最开始那一小团,余下全都进了公爵一个人的肚子里,尼玛,让浪漫见鬼去吧!他就知道,这男人肯定肖想棉花糖好久了,平时不好意思买来吃,今天总算逮着机会了。 俩人抵达皇家大剧院时,离开演还有五十分钟,检票口外已是人头攒动,观众大多是年轻人,人鱼更是占了半数以上,他们一个个打扮得花枝招展,聚在一起小声议论着什么,每个人情绪都很高涨,谈笑间俱是一副迷醉之色。 李喵伟想起他在城里打工那阵子,有次经过体育馆,当时一位巨星要在里面开演唱会,进场前也是这幅景象,只不过人鱼们穿戴得更隆重正式一点。 他看见工作人员正在派发宣传册,便也去领了两本,作为棉花糖的报复,李喵伟硬塞了一本给公爵,宣传册封面上正是莫里斯欧文和剧团演员们的照片,男人不屑一顾地哼了哼,却没有拒绝。 广场上还摆着几个移动经销点,出售与演出相关的周边产品,卖的最好的不是主打的仿真蓝宝石胸针,而是一些镶了活动照片的手链和挂链,几乎一抢而空,等到李喵伟拖着公爵挤进去凑热闹时,工作人员略带歉意地对他说:“不好意思,这位夫人,镶有科菲先生剧照的限量首饰已经卖完了,您可以看看其他人的,也很不错。” “谁是科菲先生?”这个问题李喵伟不好意思问别人,只好偷偷向公爵打听。 公爵指着宣传册封面上,站在莫里斯身边,作王子打扮的一个年轻人,解说道:“剧中的男主角,科菲坎贝尔,被人鱼们誉为星球上最英俊的莫坦人,歌舞俱佳,因大多出演王子类角色,被粉丝们昵称为王子殿下,他同时也是幽灵歌舞剧团的副团长,今年才二十三岁。” 对于今晚的约会,布兰奇可是做足了功课,得知有人光芒盖过莫里斯欧文,他非常乐意把收集到的信息跟老婆一起分享。 “科菲坎贝尔和您有亲戚关系吗?” “没有。” “那人家受欢迎,您那么得意干嘛?我当他又是您表弟。” “我哪有得意?”布兰奇头上爆出青筋。 李喵伟耸了耸肩,这不是明摆着的么,他仔细看了看那副照片,科菲坎贝尔果然长得绝顶俊俏,可以说是他继卡修之后,见过的最漂亮的男人,他五官虽然秀气,却不像卡修那么女性化,或许是描画了眼线的缘故,一双金棕色的眸子显得格外有神,照片是活动的,画面里的王子轻轻眨了一下眼睛,带着蛊惑人心的魅力。 李喵伟皱起眉头,在他的观念里,王子都是一身正气,仪表堂堂的,这位科菲不眨眼时挺好,一个简单的动作却让他变得有点邪气,好吧,其实见过卡修之后,他就不该对王子抱有太高的期望,况且许多人都说,男人不坏,女人不爱,个人欣赏眼光不同。 “喂!”布兰奇见老婆盯着照片看了那么久,有些吃味道:“适可而止啊,再看下去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李喵伟正色道:“既然大人您那么大力推崇这位王子殿下,我当然要看得细致点。” “走了!”公爵被堵得没话好说,气呼呼地转身就走,走出几步,又跑回来拉他,这时,检票口开始放人了。 俩人从特殊通道进入大剧院,还没到演出时间,有专门的接待员将持二等票以上的观众引进贵宾休息厅,这里环境舒适,并提供精美茶点,而另一边则是普通大堂,虽然也装饰得富丽堂皇,但那有限的百十个座位不一会儿就坐满了,还得继续站着等上半个多小时,不过这丝毫不能削减年轻观众的热情。 李喵伟在沙发上刚坐下不久,公爵就遇到了熟人,一个三十来岁长相忠厚的莫坦人挽着一个银色头发的淡水人鱼走了过来,人鱼男子长相不算太出众,胜在气质非常优雅。 “布兰奇,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你。” “哟,真是巧了。”布兰奇站起来同他们打招呼,又回头给李喵伟介绍,“这是我朋友莱默恩,旁边那位是他的妻子,卡尔。” “你们好。”李喵伟站起来笑了笑,这是公爵第一次把自己的朋友介绍给他认识。 “你好,你就是佐伊吧,啊,介意我直接称呼你名字吗?我不是贵族,只不过跟布兰奇随便惯了。”莱默恩不露声色地打量李喵伟,笑得一脸和善,这黑发人鱼跟以前的特蕾莎完全是两种不同的类型,白皙小巧,就像个乖宝宝,可眸子里的纯粹净透让人感觉极为舒服。 “没事,起名字本来不就是为了让人叫的吗。”李喵伟宁可别人叫他佐伊,也总比叫什么公爵夫人要强,那让他觉得自己像个女人。 “哈哈,我喜欢你的性格,够爽快!” “大家坐下聊吧。”布兰奇邀请夫夫俩入座。 莱默恩到底是商人,坐下没多久,就和公爵讨论起他们共同拍下的一座无人岛,俩人在开发方案上产生了分歧,卡尔话很少,坐在一边静静地听着,李喵伟渐渐有些走神。 “佐伊,你认为呢?”布兰奇忽然停下来,回头问道。 “啊?认为什么?”李喵伟根本没注意听他们在说什么。 “是建游艇俱乐部好,还是打造一个豪华赌场?卡尔说是开发一个海上度假村,不过我认为度假酒店目前已经有点饱和,要想赚钱挺难。” 李喵伟沉默了片刻,他对做生意一窍不通,根本给不了什么意见,尤其是那个豪华赌场,他一听就很反感,佐伊的父亲艾维斯男爵就是在一场牌局过后,把儿子‘输给’公爵的。 他想了想,问道:“你们很缺钱吗?” “不缺,怎么这么问?”布兰奇和莱默恩面面相觑,他们俩可能算是整个莫坦星球最不缺钱的人之一了。 “那能不能造一座海上游乐场?”李喵伟工地打工失败后,有段时间就在一家大型主题公园里卖气球,门卫是他老乡,塞给人家一点好处,就可以混进去,后来游乐场管理严格了,他就只能搬到门口去卖,竞争太激烈,一条街上十几二十个气球摊,这生意没做多久就干不下去了,当时他也就跟佐伊现在这么大,每到周末,游乐场里就无比热闹,来玩的孩子不是高中生,就是大学生,李喵伟那会儿很羡慕,却只有站在旁边看的份。 “游乐场?什么是游乐场?水上狂欢派对那种?”莱默恩抢着问道。 李喵伟一愣,他没想到莫坦星球上没有游乐场,便解释道:“就是建一些年轻人喜爱的大型游玩设施,像是水上冲浪,旋转木马,过山车,高空大转盘,海盗船,鬼屋那种。” 布兰奇听得不是很明白,但这不妨碍他感兴趣的程度,“听着好像不错,不过新生事物,投资风险肯定小不了。” 他和莱默恩对视一眼,都在彼此眼中看到了浓厚的兴致,俩人异口同声道:“如果做成了赚得也不少啊!” 李喵伟有点无语,卡尔白了老公一眼,对他笑笑说:“别理他们,生意人没有浪漫细胞,三句话离不开钱。” 李喵伟对此深表赞同。 “啊呀,多赚钱才能陪老婆好好享受生活嘛!”莱默恩嬉皮笑脸道。 布兰奇看了一下表,说:“今天时间有点仓促,莱默恩,你抽个空到我家里来详谈。”不知不觉离开场只有十几分钟了。 “大人,我先去下洗手间。”李喵伟小声说道。 “要不要我陪你去。”布兰奇跟着站起来。 “……不用。”解个手还有人在门口守着,这也太那个了。 “那你小心点,不要到处乱跑。” “知道了。” “我就在这边等你。”公爵又叮嘱了一句。 “哦。” “那个……” “我是去上厕所,不是去环球旅行!”李喵伟终于火了。 有外人在,布兰奇也不好说,你这种惹祸体质,何止是环球旅行,很可能上个厕所会衍变成星际旅行,他不放心地盯着妻子背影,见他确实拐进了洗手间的通道里,才把头转回来。 一回头,就见莱默恩夫夫俩满脸戏谑的望着他。 “干嘛这么看着我?” “我怎么觉得你结个婚直接就升级成奶爸了呢。”以前特蕾莎也没见你这样,这句话莱默恩没敢说出来,“不过看你这样,我也就放心了,我就说吧,娱乐周刊那篇报道一定是个误会,雷米那小子三番五次找你麻烦,确实得好好给他一个教训!” “你就别马后炮了。”卡尔鄙视道:“当初我就让你别打电话,你非说会出事,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在家里团团直转。” “咳,我那是关心则乱,亲爱的,你能不能别揭我老底。”莱默恩尴尬地扯开话题,道:“话说回来,布兰奇,看你老婆那样,我怎么觉得你还没得手啊!” “滚!” 第四十一章 李喵伟上好厕所,洗过手,去纸盒里拉纸,才发现纸巾用完了,可能是今晚来的人鱼太多,清洁工还来不及更换,他懒得再用干手机,就随手甩了两下。 “喂!你干什么?有没有教养!”背后有人叫了起来。 李喵伟回头一看,发觉身后站着两个人,可能是水珠甩到了人家身上,一条绿发人鱼高傲地瞟了他一眼,用手在衣服上轻轻掸了掸,其实人鱼的服装面料全都经过特殊处理,根本不容易透水,他只是在表达心中的不满。 不过指责李喵伟的不是他,而是他身边的人鱼近侍,那红棕色头发的青年趾高气昂地瞪着他,李喵伟暗忖这人好像在哪里见过。 “对不起,我没注意到后面有人。”既然自己有错在先,那就诚心诚意地道歉。 绿发的美貌男子压根没搭理他,他径自走到镜子前开始整理起仪容来,梳了梳头发,调整了好几下头饰的位置,又往锁骨上喷了点香水,左照右照,最后露出点笑容,显然对自己十分满意。 李喵伟见没他什么事了,就准备出去。 “等等!”人鱼近侍忽然叫住他,脸上带着点困惑的神情,嘀咕道:“我怎么觉得你有点眼熟呢。”他绕着李喵伟走了半圈,眼睛忽地睁大了,啊了一下后,跑到绿发人鱼身边小声道:“少爷,是赫尔南德公爵夫人。” 李喵伟也把对方认出来了,这对主仆就是刚才在餐厅里想要拼桌的那两位。 绿发人鱼一听近侍的话,总算给了个正眼,他回过身,上上下下打量了李喵伟好一阵,李喵伟都怀疑他是不是刚才螃蟹吃多了,也长出八条腿来,才值得人家看那么久,对方这才勾了勾嘴角,带着十足的优越感,自我介绍道:“你好,我叫诺思格里芬,你兴许听说过我的名字。” 诺思用着兴许这个词,语气却是肯定而得意的,不说他跟公爵的关系贵族间许多人都心知肚明,就他本身而言,也是本市小有名气的艺人,佐伊艾维斯不可能一点都不知情,方才他把自己同眼前这个小矮个子逐一进行了比较,结果当然尽得人意,现任公爵夫人无论从哪方面看,都比他差远了,公爵不选他,只能说明那个男人眼光太差,而不是他不如别人。 诺思的态度虽然有些傲娇,说到底也没什么,美貌的人鱼贵族比他性格恶劣的多得是,尤其李喵伟感觉到这条人鱼其实很简单,他心里想什么完全体现在了脸上,所以对这个莫名其妙的家伙也没什么特别讨厌的情绪。 “你好。”李喵伟淡淡地点了一下头,就离开了。 主仆俩愣了半晌,埃拉嗤了一声,不以为然道:“真是又土又没礼貌!” 诺思的关注点不在这上面,他摸了摸自己的脸,有些不确定地问:“埃拉,我今天是不是依旧很漂亮?” “是的,少爷,您一直都是最漂亮的!” 诺思高兴了,他甩了一下长发,说:“那就是这个佐伊艾维斯的眼神不太好,我想呢,他怎么那么反常,一点表示都没有。” “您想要他什么表示啊?” “不是应该各种羡慕嫉妒恨,然后再冲上来拽我的头发,撕我的脸吗?” “……”少爷,您这样的才反常好不好,埃拉无语了。 “难道不对吗?我虽然没有亲身经历过,可我在十二部连续剧里面饰演过情夫,贵族家里的黄脸婆遇上老公年轻貌美的情夫时,不都是这种桥段,哼,布兰奇的老婆真是太不给力了!今天来了那么多人鱼贵族,我本来还想让大家都来围观一下呢!”没有出现美艳小三秒杀正室的场面,诺思颇为遗憾地撅了撅嘴,可又一想,不对啊,他才不是小三呢,要说小三也该是那个佐伊艾维斯,怪不得这条黑鱼那么淡定呢,原来人家扮演的是小三成功上位啊。 诺思还在这边纠结应该谁扑上去撕扯谁的头发,埃拉已抖掉满头的黑线,好意提醒道:“少爷,您今天打扮得这么漂亮,可不是来和公爵夫人打架的。” “啊,这倒是,差点把正事给忘了。”诺思又美美地照了照镜子,公爵早已是过去式了,现在那位才是他心中的挚爱。 李喵伟走出洗手间,刚拐了个弯,就和一名剧院的工作人员撞在了一起,对方手里抱着的两个箱子翻到地上,里面装的宣传册、海报和纪念品撒得到处都是。 “对不起对不起。”年轻人一看自己撞的是位人鱼贵族,就没敢去捡地上的东西,而是先跑上来扶他,“先生,您没事吧?真是不好意思。” 李喵伟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衣服,无所谓道:“我没事,你还是快把东西捡起来吧,人来人往的,万一少了就不好了。” 年轻人见他态度和善,没有追究的意思,心下稍定,这才跑回去捡东西,李喵伟也帮着他一起捡,两个人动作迅速地把东西收到箱子里,原本物品理得齐,正好装满两箱子,这下堆得潦草,多出几大卷签名海报放不进去了。 “真是太感谢您了。”他参加工作一个月,第一次遇见这么热心的人鱼贵族,还长得特别可爱。 “剩下这些怎么办,塞不进去了。”李喵伟抱着一摞海报问。 “没关系,您给我吧,我叫个同事过来帮忙。” “这些东西你原先打算搬去哪里?” 年轻人指了指楼梯口说:“二楼的储物室。” “那这样,你搬箱子,这些海报我帮你拿上去,这样你就不用多费事了。” “那怎么敢当!”小伙子赶紧推拒。 李喵伟笑了笑,说:“要不是我,你这些东西也不会翻倒,好了,你就别跟我客气了,再客气下去,恐怕我就赶不上看演出了。” 年轻人瞟了他一眼,微红着脸在前面领路,楼梯上竖着块‘工作重地,闲人免进’的牌子,上楼时,他别在腰间的呼叫器响了,年轻人接起来应了几声就匆匆挂断了,一到二楼,他把东西往楼梯口一搁,对李喵伟说:“今天真是谢谢您了,东西就先放在这里吧,二楼不会有外人上来的,我们主管通知我马上过去,我就不送您了。” “那你快去吧!” 年轻人又看了他一眼才走,李喵伟本想跟着下楼,可他刚把那摞海报往箱子上一放,它们就散开滚到了地上,看来堆在楼梯口也不是办法,还是移进去一点吧。 二楼的面积并不大,只是一个办公隔层,每间门上都贴着牌子,储物室离开楼梯口也就十来米远,李喵伟搬不动两个箱子,推倒是问题不大,他把东西一点点挪到储物室门口,就打算离开。 这时,从走廊里端一间办公室里忽然传出说话声,那人音量并不大,但由于这会儿二楼一个人都没有,所以听得还挺清楚。 “你是怎么办事的?不知道检查一下吗?我强调过多少次了,做我们这行一定要谨慎,一次小差错很可能带来毁灭性的打击,你想让我们这些年来的努力全都前功尽弃吗?”说话人的声音里带着怒意,李喵伟第一次听他用这么严厉的语气说话。 对方静默了一会儿,低声回道:“我捅的篓子我会想办法解决。” “算了,这次的问题还不是很麻烦,随它去吧,这也算是为你敲个警钟,做人不要太自信,听懂了没有?” “我知道了,还有事吗?” “好了,时间差不多了,你先去后台作准备吧,咱们以后再谈。” 话音刚落,办公室门一下子打开了,李喵伟还没来得及偷偷溜走,就让人撞了个正着。 他讪讪笑了笑,对着先出来的男人挥了挥手,说:“嗨,莫里斯,好巧!” 第四十二章 “佐伊?” 莫里斯看见李喵伟时愣了一下,脸上尚带着严肃的表情,眼神显得格外犀利,看上去与平常温文尔雅的形象有很大不同,可他很快就笑了起来,走过来欣喜地问道:“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是来找我的吗?” 李喵伟还有点尴尬,便顺着他的意思回答道:“嗯,你特意让罗宾送剧票来,我总要来谢谢你。” “你跟我还客气什么,今早电话里不是已经谢过了吗,来了多久了,怎么站在这里?” “没多久,才刚上来……” 正说着话,从办公室里又走出一人,李喵伟不由停下话头,侧了侧身,向门口望去,那是个穿着戏服的年轻男子,脸上化着浓妆,长相华丽,身姿修长,他从俩人面前低头走过,表情淡然,瞟都没瞟他们一眼,李喵伟扭过头去,张望了一会儿。 “佐伊,怎么啦?” “那人是……”他呢喃道,好熟悉的感觉。 “嗯,你认出来啦,他就是我们幽灵歌舞剧团的台柱科菲王子,极受人鱼们的追捧,今晚半数以上的观众都是冲着他来的。”莫里斯见他看得专注,眸光不由暗沉下来。 直到科菲的背影消失在走廊尽头,李喵伟才回过头,惊叹道:“好帅气的小伙子!” 莫里斯苦笑了一下,说:“是啊,科菲不仅外形耀眼,还很有表演以及创作天赋,他受欢迎绝不是浪得虚名,只是年轻人成名早,又被许多人宠着哄着,难免有些骄傲自负,不拘小节。” “出什么事了吗?” “你都听见了?” “那个,我就听见你在批评他,我不是故意要偷听的,你知道的,我刚一上来,你们就在……”李喵伟结结巴巴地解释着。 莫里斯摆了摆手,说:“没关系,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咳,倒是让你见笑了,上周末我因为要去西弗大街为新戏服选购面料,就把部分事务交给科菲去处理,之后我又受伤住院,这两天更是忙得不可开交,那些事我也没精力去一一审核,没想到今晚演出服上的亮片颜色完全不对,那天科菲不知又偷偷和谁约会去了,我前脚刚走,他后脚也跟着离开,把我交代的事情全丢给底下人去做。” “亮片颜色也这么有讲究啊!” “那当然。”莫里斯正色道:“幽灵歌舞剧团能有今天的辉煌,绝不是因为我们比别人强,而是因为我们做每件事都认真对待,全力以赴。” 李喵伟歉疚道:“其实这件事说到底,还是我的错,如果不是我把你牵扯进灰狼的案子里,也就不会有这些乱七八糟的事。” “怎么会是你的错,科菲这些年名声渐涨,性子越发散漫了,整天见不到人,我也是借机敲敲他,希望他能够收敛一点,管不管用不知道,他有时连我都不太放在眼里,团里有人看见他跟一些陌生人频繁接触,我猜想他可能是想要单飞。”说着,莫里斯叹了口气。 “你肩膀怎么样了?还疼不疼?”人家剧团里的内部矛盾,李喵伟插不上嘴,只好扯开话题。 听他这么问,莫里斯眼神瞬间变得温柔起来,他稍稍抬了一下胳膊,说:“别担心,没什么大碍了,医生说大概再过个三四天,就可以拆绷带了。” “嗯,那你自己多留点神,老话说伤筋动骨一百天,现在不养好,以后阴雨天,骨头会酸痛的,叫你妈多给你炖点排骨汤喝。”骨折李喵伟最有心得了,他出车祸时,身上有三四处骨裂伤。 莫里斯笑容一滞,过了一会儿才幽幽道:“我母亲早就去世了,我是个孤儿,在孤儿院长大的。” “啊这,不好意思,我不知道。”他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没关系,这么多年一个人,我早就习惯了。” 李喵伟眼眸中流露出同情之色,脑海里浮现的却是同样也没有父母照顾的公爵大人,莫里斯弯下腰,手指在李喵伟脸侧拨弄了一下,很快又离开了。 李喵伟摸了摸头发,仰起脸问:“怎么啦?” 莫里斯望着他,许久没有说话,一双深茶色的眼睛柔和而多情,过了一会儿,他才微笑着摇了摇头,说:“没事,你的黑发很漂亮,刚才有点乱了。” 李喵伟与他对视着,神情里带着些困惑和迷茫。 “佐伊,要不要进来喝杯茶?”莫里斯指了指办公室,诚意邀请道。 李喵伟回过神,说:“不了,改天吧,我还要去看演出。” “呀,看我把这事给忘了!”莫里斯看了一下表,问:“时间已经过了,我送你过去吧,你今晚和谁一起来的?” “和公爵大人。” “这样啊……”莫里斯犹豫着。 “不用送了,我自己回去,那咱们下次……” 李喵伟话说了一半,就听背后传来一道压抑着怒火的声音,“你们下次还想约着干嘛?” 突如其来的声音,把两个人都吓了一跳,李喵伟心里暗暗叫糟,他慢慢转过身,果然,公爵正站在楼道口,妒意十足地瞪着他们,擦!这什么表情,他又没和人通奸,只不过站在这里讲了几句话,有必要这么杀气腾腾么。 不等他辩解,公爵已三步并作两步跨了过来,拽住他胳膊,动作粗鲁地一把扯到自己身边,咬牙切齿道:“你这该死的,你还记得是和我一起来看演出的啊,那为什么借口上洗手间,却偷偷溜到这里见他?” 布兰奇气得火冒三丈,要在情敌面前装模作样也顾不上了,他在休息厅左等右等,不见人回来,莱默恩和卡尔夫夫俩早就进场了,其他人也都陆续离开了,他打手机没人接,跑厕所门口张望,差点被人当成色狼,想起佐伊吃晚饭时连打的那几个恶心,以为他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在厕所里晕倒了,布兰奇急得心都快跳出来了,最后还是拜托一位熟人的妻子进去找找,才发现洗手间里根本没人。 一时多心,向工作人员打听了莫里斯的办公室,上楼时他还在为自己的小心眼愧疚,没想到真就看见佐伊和这个混蛋亲亲热热地腻在一起。布兰奇真不知道是该掐死这条黑鱼好,还是干掉莫里斯更令他畅快点。 “啊,好痛,松手!”李喵伟哀叫一声,拼命拍打公爵的胳膊,尼玛,手臂都快被这白痴拧折了,人鱼的身体原本就脆弱敏感,公爵一气之下,力道大得惊人。 莫里斯也过来帮忙,想把李喵伟拉过去,“喂,快放手,你弄疼他了,有本事就冲着我来,干嘛欺负佐伊。” 布兰奇并不是存心想惩戒妻子,他只是心里醋意翻腾,手上便失了分寸,佐伊一叫唤,他立刻就后悔了,正想看下他伤得怎么样,不料莫里斯又跑上来火上浇油,布兰奇眼睛登时就红了,把老婆往旁边一推,一拳过去,将莫里斯打翻在地,莫里斯趴在地上捂着肚子咳嗽,半天没爬起来。 “你算个什么东西,佐伊是我妻子,我爱怎么样他我高兴,你要想找死,就别怪我不客气!” 李喵伟快疯了,这特么算什么明堂,啥事也没有,就争风吃醋,还打人,他跑过去扶莫里斯,“你还好吧,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莫里斯靠在他身上慢慢站起来,虚弱地笑了笑,说:“我没事,你手要不要紧?” 这一幕刺激得布兰奇妒火中烧,脸色发黑,他大吼道:“你给我回来,让他去死!” “你发什么神经啊!等你冷静一点,再跟我说话!”李喵伟毫不客气地吼回去,这时候也懒得用敬语了。 布兰奇抢上一步,将老婆拽回身边,李喵伟被他扯得难受,挣扎了两下,布兰奇赶紧松开手,见他气呼呼站着不动了,这才用手托着他的脸,低语道:“冷静不了,佐伊,你是我的。” 李喵伟正觉得公爵的眼神有点不太对,男人已附身下来,吻住了他,李喵伟一下子愣住了。 布兰奇的吻开始只是带着试探性的,见佐伊没反应,他身上一热,舌头跟着就滑了进去,手臂也越收越紧,恨不得把妻子嵌进自己的身体里。 李喵伟的口腔里全是男人灼热的气息,舌尖被吸得发麻,公爵的舌头在他嘴里灵活地搅动、舔舐、深入,发出令人羞耻而粘腻的声音,李喵伟被堵得几乎喘不上气来,俩人的唾液混合在一起,又被彼此吞咽下去,亲密得让人手脚发颤,他终于意识到这是个激烈而缠绵的吻。 李喵伟臊得满脸通红,心里有什么东西一下子炸开了,他又掐又打,拼命挣扎起来,“嗯……唔……”这个臭不要脸的,莫里斯还在,就当着别人面耍流氓。 布兰奇正情到浓时,怎么可能会轻易停下来,李喵伟在他背上折腾的那点小力气,布兰奇丝毫感觉不到,他只觉得怀里抱着的人那么娇小,那么好闻,软得不可思议,像只温顺的小猫,无一不在引诱着他继续下去,布兰奇一手固定住妻子的头,一手在他背上游移抚摸,动情不已,早就忘了身在何地,方才心里激荡的那点不满与焦躁全都烟消云散了。 忽然布兰奇吃痛地闷哼一声,一股铁锈味在嘴里弥漫开来,他松开手,摸了摸流血的下唇,喃喃道:“你干嘛咬我?”刚还说像只温顺的小猫,马上就被挠了一爪子。 李喵伟脸上还带着未退的红潮,眼睛因为生气而漾着水汽,亮晶晶的,看上去竟比平时多了几份媚意,只是他自己不知道而已。 李喵伟用手背擦了擦嘴唇,愤愤道:“谁叫你耍流氓,不咬你咬谁!”尼玛,力气那么大,他都快被挤压成照片了。 布兰奇气结,指着莫里斯喊:“我是你丈夫,吻你那是我的权利,刚才那个混蛋摸你脸,你怎么不骂他流氓?” “他什么时候摸过我脸?” “就刚才,别以为我没看见!” “他只是碰了一下我的头发。” “那也不行!”布兰奇这时完全没有理智可言,胡搅蛮缠道:“我还没追究你借着上洗手间,偷偷和他私会的事呢。” “我哪有和他私会,你讲不讲理,我去上厕所,出来时撞到一名剧场员工,把人家的东西弄撒了。”李喵伟跑到储物室门口,踢了踢那两只箱子,说:“看到没,我就是帮人把东西搬上来时,遇见莫里斯的!” “真的?” 李喵伟翻了他个大白眼,转身就走,“假的,爱信不信!”他真搞不懂自己干嘛要解释那么多。 布兰奇摸了摸鼻子,跑上去追他,讨好道:“我不是不相信你,我不是着急嘛,你一直不接我电话,然后也不说一声。”布兰奇现在心情很好,带着点偷香窃玉成功后的小窃喜。 “你打过我电话?我怎么没听见?”李喵伟一摸口袋,说:“啊,手机落你车上了。” “看,这纯粹是个误会,好了,佐伊,别生气了。”布兰奇赶紧找理由。 “误会?”李喵伟忽然发觉他把一件重要的事情给忘了,他停下来,盯着公爵冷哼了一声,小脸绷得紧紧的。 “干嘛?”布兰奇往后退了半步,不知道又怎么惹到他了。 “我刚才上厕所时还遇见了一个人,猜猜是谁?” “是谁?”布兰奇有种不好的预感。 “诺思格里芬了,就是你那个不太熟的普通朋友。”李喵伟刻意把重音放在后面几个字。 布兰奇脸色一僵,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期期艾艾道:“他,他都跟你说什么了?” “你说呢?”其实李喵伟根本不清楚诺思的身份,可他也不是傻瓜,这两个人表现得奇奇怪怪,诺思一副耀武扬威的样子,而公爵则心虚得很,所以他想诈一诈,总不能自己老是处于弱势,一天到晚被人抓偷情,死人也要光火了。 “佐伊,你听我解释,我跟诺思早就分手了,真的,在我们结婚之前就分手了。”布兰奇急了,说着话就去拉李喵伟的手,他怎么总是不顺呢,刚有了点进展,又冒出点糟心事来。 局面瞬间完全颠倒过来了,李喵伟本该心情舒畅的,可一听果然是这样,不知怎么又有点小小的郁闷,他不知道自己为何会纠结,诺思是公爵以前的恋人,他听了应该无所谓才是,若是俩人现在还有瓜葛,那他更应该高兴,因为公爵就不会一门心思来骚扰他了,可是……总觉得哪里不太对。 李喵伟纠结了一番之后,面无表情地把手抽出来,下楼去了。 “佐伊,佐伊,我说的都是真的……” 闹了矛盾的一对小夫夫,谁都没有想起还靠在墙上的莫里斯。 第四十三章 李喵伟走到大剧院门口的台阶上蹲了下来,表情淡淡地,不知在想些什么,布兰奇本就不是个巧舌如簧的人,一路跟着解释了几句,见始终得不到回应,就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老婆蹲着,他就在旁边来回转圈,过了一会儿,实在没辙了,也跑到台阶上陪蹲。 于是,两个衣着华丽的贵族,就跟个三无盲流似的,并排蹲在那里,成了皇家大剧院门口一道靓丽的风景线,如果他们面前放个搪瓷盆,说不定还能赚进点毛票。 这会儿安朵拉的眼泪已经开演了,广场上的人流该进的进,该散的散,只留下一些正在做收尾工作的剧场员工,检票口的两名工作人员不时回头瞟他们一眼,然后背过身去窃窃私语几句。 李喵伟忽然站起来,拍了拍衣服就走。 布兰奇连忙叫住他,小心翼翼地问:“你去哪儿?” 李喵伟奇怪地看看他,说:“当然是进去看演出,那么贵的票子,怎么能浪费了!” 布兰奇喜道:“你不生我气了?” “我干嘛要生你的气?” 布兰奇见他一脸坦然,完全不像说反话的样子,便问:“那你为什么蹲在这里老半天也不吭声?” “我在想些事情。” “想什么?” 李喵伟斜睨着他,没好气道:“我想什么干嘛要告诉你!” 他这种性格的人,才不会自寻烦恼,别的不说,只要一想起午睡时做的那个梦,那一马桶的鱼少爷,那狼牙棒暗示的含义,那菊花堪比向日葵的悲催与凄惨,足以让李喵伟头脑瞬间清醒过来,公爵爱和谁好和谁好去,他才不稀罕呢。 只不过总有些事萦绕在心上,令人感觉疑惑而不解,他想蹲在这里理清一下思路,结果还是没想明白。 布兰奇一时词穷,只能舔了舔肿痛的下嘴唇,乖乖跟在老婆身后往里走,不过他还是注意到个小细节,自从刚才发生争执,佐伊同他说话就没再使用敬称,不知道这算不算是一个进步。 演出开始,按道理说是不能再放人进去的,因为会影响到其他观众,好在莫里斯给的是贵宾包厢票,有独立的进出通道,环境私密,不会妨碍到别人,同样也不会受到打扰。 安朵拉的眼泪并不是一出原创剧目,而是根据莫坦星球上的一个神话故事改编的,同所有的古老传说一样,安朵拉的眼泪也脱离不了王子与公主的爱情,它之所以经久不衰,传颂至今,除了因为爱情是永恒的主题以外,还因为它是一部可歌可泣、凄婉动人的爱情悲剧,就好像梁山伯与祝英台、罗密欧与茱丽叶,这就是传统经典的魅力所在。 莫坦王子在冒险的旅途中,遇见了金发的人鱼公主,并将一枚无意中寻获的蓝宝石作为定情信物赠送给她,答应很快会来娶她为妻,王子不知道那枚蓝宝石是圣神的母亲,海洋女神安朵拉的眼泪,拥有不畏水火的神力,但同样也会给人带来不幸。圣神的同胞姐姐,黑暗女神柏妮丝的儿子,火神克雷吉也看上了人鱼公主,派人将其掳走,囚禁在了燃烧着火焰的宫殿里,勇敢的王子单枪匹马去拯救公主,双双被围困在了熊熊烈火之中,王子与公主都想让对方带上安朵拉的眼泪独自逃命,相让之时,火神克雷吉赶到了,经过一番激烈的交战,王子力有不敌性命垂危,伤心欲绝的公主摘下了安朵拉的眼泪,于是一对相爱的人迅速被大火吞没…… 幽灵歌舞剧团无愧其当红第一的盛名,不仅演出阵容宏大,特效逼真,服饰华丽,演员们的演技以及歌舞功底也无可挑剔,英俊而悲情的王子引得底下的人鱼观众们泪水涟涟,恨不得代替公主与他共赴黄泉。其实,幽灵歌舞剧团还有另一个看点,就是所有的演员都是莫坦人,出演人鱼角色却一点都没有违和感,扮演公主的演员把人物特点表现得淋漓尽致,只不过大多数观众都把目光放在了王子身上。 布兰奇心思却不在歌舞剧上,他对这些唱唱跳跳的玩意儿原本就没多大兴趣,再说又是这么老套的剧情,他和佐伊同坐在一间暗暗小小的包厢里,两个人又离得这么近,妻子身上清新自然的体香充斥在狭小的空间里,布兰奇有些心猿意马,他反复回味着刚才亲吻时炽热而令人颤簌的感觉,老想借机做点什么,倒不一定是想揩油,只不过被诺思插了这么一杠子,他总不能让好不容易前进的这一小步又给倒退回去。 布兰奇第N次看向身侧的妻子,佐伊看得津津有味,连头都没回过一次,虽然不像底下那些花痴,小手绢换了一条又一条,但也丝毫没有想跟他攀谈的意思,他悄悄把手搭在椅子扶手上,然后一点点移过去,还差一公分的时候,目标物消失了,小黑鱼瞟了他一眼,把手抄进了兜里。 “???” 他是怎么被发现的?布兰奇的心里充满了问号,明明动作很隐蔽。好吧,既然揩油不成,那就聊几句,总不能沉默到散场。 “那个……我和诺思现在真是一点牵扯也没有了,当然,也没有其他人,我以人格担保!”布兰奇其实心里很郁卒,结婚前有个情人不是天经地义的事么,为啥他还得处处赔小心,这么发展下去有点不对头,算了,这以后再考虑。 李喵伟目不转睛地拿起小望远镜,过了几秒,才淡淡地回了一句:“哦,你前面已经说过了。” “那你是相信啦?” “相信。” 布兰奇也不管妻子有没有注意听,一个人接着自说自话下去,“既然这样,那咱们应该相互尊重,你也不能再去私会莫里斯了,我不是说你今天私会他,而是说他肯定不是一个好人,你必须要和他保持距离……” “我没说他是好人!”李喵伟打断道。 “啊?”布兰奇愣了愣,他诋毁莫里斯,纯粹是出于小心眼泛滥,没想到竟然得到了认同。 李喵伟回过头,一脸的烦躁,但还是耐着性子答道:“我也没说莫里斯是坏人,他是坏人还是好人跟我有半毛钱关系吗?大人,你能不能别影响我看演出,有事咱们等回去再说。” “好吧,好吧,我不说话了。” 布兰奇支着下巴,仔细琢磨了一会儿,渐渐喜上眉梢,佐伊的话说明啥?说明莫里斯在他心里根本就是个路人甲。 之后布兰奇也安静下来开始看表演,可是这样的安静没有维持多久。 “佐伊,你在看谁?”布兰奇忍不住问。 包厢虽然幽静独立,事实上离开舞台并不近,而且角度有些偏,所以观众为了看清楚演员们的表演,通常会使用小望远镜,佐伊也一直在用,真不是布兰奇多心,他使用的步调和下面那群花痴是完全一致的,每当科菲王子出场时,齐刷刷一排的望远镜。 果然,李喵伟毫不掩饰地说:“在看那个王子。” 布兰奇抬头向舞台上望去,科菲正连续做了好几个撇叉跳跃动作,外加旋转,看上去轻灵如燕,身姿矫健,确实光芒四射,他有些吃味地嘀咕道:“这家伙有什么好看的。” 李喵伟放下望远镜,回过头,一本正经回道:“唔……怎么说呢,这人给我的感觉很特别。” “……”拜托,我不是在问你他哪里好看,不用回答得这么具体。 布兰奇砍人的心都有了,一个莫里斯还没搞定,又来一个科菲,幸好佐伊讲话的语气还算淡定,没有星星眼,否则心脏真是受不了。 布兰奇憋屈地缩在椅子上,喝着酸醋,冒着酸水,挨到整部歌舞剧接近尾声。 李喵伟从荡气回肠、缠绵悱恻的剧情里脱身出来,他靠回椅背上,轻轻吁了口气,颇为感慨地评价道:“那个王子真是太恶毒了。” “……”布兰奇愣愣地眨巴了两下眼睛,有点没反应过来。 李喵伟看着他空白的表情,皱了皱眉,说:“我在说安朵拉的眼泪啊,怎么?你没看懂吗?唉,都跟你说不要光顾着聊天,一张剧票好贵的,没看明白岂不是浪费了,算了,我跟你解释一下吧。” “……好。” “从前,有一个王子,那,就是科菲扮演的那个角色,他是个游手好闲,不务正业的人。” “呃……他哪里不务正业了?” “他作为一个王子,不帮助他父亲处理政事,整天在外面疯玩,难道还是个正经人了?好了,别打岔,听我说完,马上快散场了。” 布兰奇搓了搓鼻尖,这话说得好像也有点道理。 “有一次,这个吊儿郎当的王子从人家家里偷了一枚蓝宝石胸针出来……” 那不是人家家里,那是一座死城,好吧,没经过别人同意就拿,也算偷。 “他发现这枚胸针会给人带来厄运,于是懊悔不迭,想把它处理掉,栽到别人头上,却苦于找不到合适的对象,这时,正好遇上一位傻乎乎的人鱼姑娘……” 人鱼公主知道你这么说她,人家会从坟墓里跳出来一尾巴抽死你! “他就利用美色引诱那位傻姑娘,并把那枚蓝宝石胸针送给了她,其实人鱼姑娘也知道自己上当受骗了,死活不想要,可王子一定要给,并威胁她,如果不收,就不娶她,人鱼姑娘只能流着泪收下了……” 布兰奇听得恨不得在墙上挠两下。 “果然,人鱼姑娘倒霉了,被人鱼贩子拐走了,卖给了狮面人,狮面人想把她烧死,这里我也有点没看明白,如果是烧了吃的话,为什么用那么大个炉子……” 我的老天,那不是人鱼贩子,那是火神克雷吉派出的使者,那也不是什么狮面人,那是扮演火神的演员为了突显神只的威严,特意戴上了象征火神的图腾面具,布兰奇木着一张脸,拼命吐糟。 李喵伟好像嫌他不给自己回应,斜了他一眼,继续说下去:“王子这时候终于良心发现了,决定去救出那位傻姑娘,可他刚把人鱼姑娘救出来,两个人又发生了内讧,他们谁都不想再要那枚倒霉的胸针,于是推来推去,吵来吵去,最后狮面人追来了……” 布兰奇彻底无语了,他很怀疑他俩刚才看的是不是同一出歌舞剧,真是异世界的理解力啊!【公爵,你真相了…… “那个邪恶的坏王子终于被狮面人干掉了,人鱼姑娘也成功摆脱掉了那枚蓝宝石胸针,不过她爱上了一个错误的人,注定她的结局会很悲惨。”李喵伟回头看了看大结局,补充道:“看,我说的没错吧,狮面人把他们两个都烧死了。” 爱上了错误的人真是可怕,布兰奇冷汗津津地想。 李喵伟坐在那里听着震撼的悲情音乐,忽然回味出点什么,他扭头瞪着公爵。 “又怎么啦?” “我记得你上次也是硬要送我一枚蓝宝石胸针,跟着我就一路倒霉,然后还被人鱼贩子绑走了,说是要卖给狮面人。” 布兰奇一脸淡定:“我送的胸针你不是没收。” “哦,这倒也是,幸好我没收。” 看,跟二货说话,就要用二货的说话方式。 散场的时候,他们又遇上了莱默恩和卡尔夫夫俩,李喵伟觉得跟公爵没有共同语言,兴致勃勃地拉着卡尔想继续聊剧情,布兰奇怕把可怜的卡尔吓着,也怕暴露他有个奇葩老婆这么一个大秘密,赶紧把他拉走了。 站在贵宾通道出口处的一名工作人员见到李喵伟时,惊喜地跟他打了声招呼,“您好,今晚过得还愉快吗?” 李喵伟定睛一看,正是之前打翻箱子那位,便笑着回道:“今晚过得很愉快,安朵拉的眼泪非常精彩。” “感谢您的光临,那……先生,回头见了。”年轻人依依不舍地道别。 “嗯,回头见。”李喵伟挥了挥手。 布兰奇狐疑地回头看看,脸色有点臭,问:“那人又是谁?” “哦,就是我跟你说的,上厕所时把人箱子撞翻的那位。” “你们干嘛要约着回头见?” “啊?”李喵伟愣了愣,说:“那不就是一句普通的道别词,这里是大剧院,人家希望观众能经常光顾,你又在乱想什么?” “我是在乱想么,你自己回头看看,那人还在盯着你看呢,一脸的不正经。” 李喵伟回过身,年轻人冲他笑了笑,又挥了一下手,他沉默了一会儿,才打着哼哼说:“人家只是个二十岁左右的孩子,我看比某些人正经多了,至少不会包养情人。” “……” “你是想继续吵架吗?” “……” “还是想打架?” “……” 尼玛,包养过情人的男人彻底没活路了,布兰奇偷偷爆了一句粗口。 第四十四章 书房里,夏尔迪管家正准备向公爵汇报这个月府内的日常开销账,布兰奇见老管家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了然道:“是不是超支了?没关系,下个月再放宽一倍的额度。” 这个月初他已经放宽过一次额度,家里新入住了两条人鱼,开支必然会大增,这是无法避免的,以前特蕾莎在时,光是每个月的置装费就达到几百万卢索,当然,这在贵族圈里也不算什么,上流社会攀比成风,许多贵族借着高昂的外债都不愿输人一头。 赫尔南德家族素来有勤俭持家的传统,反对过度的奢侈浪费,所以家族才会在历经了数百年之后,不仅没有衰败下去,反而积攒了极为庞大的一笔财富,这是祖先为了防止子孙后代养成骄奢银逸的恶习,所定下的规矩,以前认为这是一种高尚的美德,可到了现如今,在贵族们的眼里,公爵就成了一个守财奴,他们不知道的是,公爵府私下里每年都会向慈善机构以及圣殿捐助大笔的款项。 布兰奇接过管家递来的账本,翻开一看,愣住了,这金额没超支啊,而且比他原先估算的要少得多,最大的三笔开销,竟是泳池每天的运作费和清洗费、被毁掉的金丝绒草的费用以及这次小黑鱼的住院费。 布兰奇翻看完明细,沉默了一会儿,问:“他什么东西都没添置吗?” 夏尔迪管家点点头,回答道:“是的,非但没添置,连三餐的餐单都减去了三分之二。” 这点,布兰奇这几天陪老婆一起吃饭,已经感觉到了,菜肴数量和品种大幅度缩水,但其实减去三分之二后,两个人吃刚刚好,一点没有产生浪费。 他站起来,走到窗户边,从这里可以纵观整个后园,那家伙正和迪迪趴在泳池边聊天,一个说得滔滔不绝,一个听得满脸迷茫,布兰奇有些好奇,便把窗子开到最大,谈话声遥遥传来。 “所以说呢,安朵拉的眼泪其实是一出很有教育意义的歌舞剧,它告诫了年轻人三件事,第一,做人要厚道,要诚实善良,不能有坏心眼,不然老天也会来收拾你,第二呢,妹子们要懂得爱惜自己,当然,小伙子也一样,要知道爱上一个坏蛋很可能毁了你一生,那个可怜的人鱼姑娘就是最典型的例子,最后一点……” “等等少爷,为啥您说的跟报纸上讲的不一样?” “咦?不一样吗?怎么会!哦,我知道了,你是不是又看那种娱乐性报纸?”说着,某黑鱼嫌弃地撇了撇嘴,“切,那种八卦东西上讲的事情你能当真吗?他们还说我和莫里斯是情人关系呢,昨天我可是在剧院认认真真地看了两个小时,就连公爵都是我解释给他听的,难道还会骗你!” “嗯,这倒也是,那少爷您继续往下说。” “讲到哪了?哦,最后一点,迪迪,千万要记住,当别人硬要送你某样东西的时候,要怀疑他的用心,收下之前要考虑清楚,就好比上次……” 布兰奇一头黑线地把窗户关上,坐回椅子上。 管家没听见窗外的抽风对话,略加沉吟后又问:“大人,夫人下个月的月例钱还是扣着不给吗?”他真是猜不透年轻人的心思,明明一副想要讨好的架势,却还死磕着劲。 布兰奇哼了哼,小声嘀咕道:“就算你现在给他,他也不见得会收,笨得要死,一点都不讨人喜欢。” “大人,您说什么?” “没什么,月例钱的事以后不用来请示我,他如果需要,你就给他,他要是不收的话……从下个月开始,把迪迪的工资提上去。” 管家露出点笑容,弯了一下腰,说:“我知道了,大人,那我先出去了。” “等一下,夏尔迪,我已经同意他出去找工作了,这次别再闹出乱子来,雷米的官司才刚开始。” “我明白了,不过,大人……” “嗯?还有什么事吗?”布兰奇抬起头。 “大人,您也要加油啊!” 夏尔迪管家严肃地说完这句鼓劲的话,开门出去了,公爵愣了半晌,才明白他的意思,心里顿时郁闷起来,怎么最近身边的人都在提醒他这个,这种事虽说法律有明文规定,可妻子要真不愿意,难道他还能霸王硬上弓?那小家伙防备心重得很,昨晚他想趁热打铁跟进屋的,结果人家在泳池泡到半夜才回房。 布兰奇摇了摇头,开始工作,等他下楼时,小黑鱼已经不在泳池里了。 “佐伊人呢?”他问迪迪。 “少爷大概在花房。” 在花房干什么?他还真是一刻都闲不下来,布兰奇经过金丝绒草坪的时候,发现那些丝瓜秧竟然长得还挺精神,只是这瓜棚杵在后花园里,实在很突兀,估计也就他们家会在后花园里种丝瓜了。 “佐伊,我看见你种的丝瓜了,真是不错,越看越舒服。”布兰奇一进花房,就见老婆背对着他蹲在地上,布兰奇赶紧先送上一句违心的讨好话,结果却有些冷场,佐伊正专心致志地捣鼓着几个花盆,脑袋都快插土里了。 “在做什么呢,这么认真?” 他往前走了两步,这时小黑鱼忽然扭过头,露出个又大又灿烂的笑容,眉眼弯弯,炫得布兰奇脑子里嗡的一声,佐伊虽然喜欢笑,但从来没对他笑得这么真诚过。 “快过来看!” “怎么啦?”布兰奇怔了一下后,也蹲下身,手趁机搭在了老婆肩上。 “这些金丝绒草,竟然都活了,你看这里,开始长根了。” 李喵伟说的话,布兰奇一个字都没听进去,他手里揽着个小身子,眼睛里看到的是明亮的黑眸,粉嘟嘟的脸颊以及生动的表情,丝绸般顺滑的黑发在他手背上扫来扫去,一种难以言喻的酥软把心都给融化了,他们家黑鱼还是第一次这么亲亲热热地跟他说一件事,感觉好可爱啊,真想揉一揉。 “大人,你有在听吗?” “嗯,唔,我当然在听。”布兰奇回过神,控制住手贱的冲动,一本正经地回道。 “夏尔迪管家说这种草价钱贵得要死,我本来想当掉……咳,咳,我本来想赔给你的,既然现在都活了,那我过段时间将瓜棚拆了,把它们再移植出去,早知道金丝绒草再生能力这么强,上次铲下来那些就应该全拿到花房来种的,扔了可惜了。” 事实上,金丝绒草十分娇贵,养护和培育的难度非常高,否则也不会快绝迹了,但布兰奇并没有见到那天的情形,对于这个奇迹他也没太在意,以为佐伊只是一时运气好,碰巧而已。 “夏尔迪年纪大了,越来越喜欢大惊小怪,一点草能值几个钱,没事的,就让它们在花盆里种着吧,瓜棚不用拆了,我瞧着挺好,每天都是花草看多了也会腻,下次叫艾伯特把那片琼花清理掉,以后你乐意种什么就种什么吧。”布兰奇很没原则地说道。 夏尔迪管家正在楼上楼下检查卫生,突然打了一个巨响的喷嚏,他掏出手绢擦了擦鼻子,自言自语道:“奇怪了,昨晚被子盖得好好的,天都暖了,竟然还感冒了。” “你的手在摸哪里?”某只蠢蠢欲动的咸猪手终于被发现了。 “呃……那只是不小心,啊,我刚才过来的时候,看见埃德森做了糖苹果和奶酪慕斯,一起去尝尝吧!” 这个借口可真够烂的! 翌日,又是一周的开始。 李喵伟和迪迪一起坐着马车去月亮湖养老院,上次抄写地址电话的纸条被公爵给撕了,李喵伟出院时又去抄了新的来。 “迪迪,我又不是去玩,你跟来干什么?待会儿你就在车上陪着布雷恩聊聊天,别进去了,哪有应聘还带着近侍的!”李喵伟看着对面执拗的小人鱼,责备道。 “不行,这次您遇险,夏尔迪管家已经狠狠训过我了,让我一定要好好看着您,再说了,少爷,您去应聘,难道我就不能也去应聘。”在应聘一事上,迪迪还是很有自信的,如果就他和少爷两个人,人家绝对会优先录取他。 “好好,我说不过你,去就去吧,记得听话,千万别捣乱。” “知道了,我有分寸。” 来月亮湖养老院应聘的人不是特别多,这是一家公立养老院,条件和档次都很一般,由于费用便宜,这里容纳了三四百位老人,都是普通家庭出生的,因而在这里上班,不仅工作繁重,福利待遇也相对较低,有能力和有护理经验的人宁可去私立养老院应聘。 李喵伟主仆俩混在十几个高大的莫坦人里十分醒目,大家一边填写履历表,一边偷偷打量他们,迪迪有点不好意思,李喵伟却丝毫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对,排在他前面一位面相憨厚的中年人好心提醒道:“那个,您是不是跑错地方了?” “诶?这里不是应聘护理员的吗?” “是应聘护理员的,可是……” “那就没有错。”李喵伟很肯定地点点头。 结果还没等他俩把履历交上去,负责招聘的员工就把院长给找来了,两个人被客客气气请去了院长办公室,停在养老院停车场里的白翼马车太显眼了,好多人都在围着看,其实李喵伟一开始让布雷恩停到其他地方去的,结果这里属于老城区,竟然找不到一个可以停靠的地点,就连街道都比较狭窄,高峰时段,布雷恩在门口转了一圈,差点堵塞交通。 “您请坐。”院长热情地招呼。 “谢谢。” “我能问一下,您今天来有何贵干?” “我们是来应聘心理护理员的。” 院长笑了笑,不露声色地观察着眼前这两条人鱼,都还是十几岁的少年人,估计是有钱人家的小少爷,闲着无聊了,跑出来瞎胡闹的,但他也不能得罪了,还得让人家自愿离开。 “能把您的履历表让我看一下吗?” 李喵伟恭恭敬敬地递过去,院长草草扫过,大致有底了。 “您还没成年呢,按照劳动法规定,未成年人参加工作,首先要有监护人的同意,否则我们不能随意接收的。” “监护人?”李喵伟想了想,说:“嗯,他已经同意了。” “哦?”院长找到家庭成员一栏,心里惊了一下,“这位赫尔南德公爵是……您的父亲?”这姓氏好熟,总觉得在哪里听到过,但不管怎样,公爵都是大贵族了,这位的来头比他想象的还要大。 李喵伟有点尴尬,支支吾吾道:“他不是我父亲,他其实是……” 见他一幅古怪的表情,院长便起了疑心。 “不好意思,您能给我一个公爵大人的电话吗?我想亲自确认一下。” “好的。”李喵伟拿出手机,把公爵办公室的直线电话告诉了院长。 院长电话拨到一半的时候,终于想起来赫尔南德公爵是谁了,原来是那位大人物啊,他心里不禁有些打鼓,电话一接通,男人冷冰冰的声音传来:“哪位?” 院长硬着头皮把来意讲了一遍,对面的人马上客气了几分:“是的,我已经同意了,我夫人就拜托你们多照顾了。” 公爵既然开了口,院长就算不愿意,也只得先录用公爵夫人,反正这位能坚持一天就已经不错了。 “那这样吧,您明天过来上班,考虑到您是人鱼,我们就采取时薪制,每天工作三个小时,时段上您自由安排。” “那我呢?”迪迪连忙问道。 院长才想起来,这里还有一个大麻烦,只得说:“你和你家夫人一起吧。” 李喵伟两手搓了搓,有些不好意思地问:“我能打听一下每小时的薪酬是多少吗?” 院长一愣,大富豪家里还会在乎这些,老头脑子一转,报了个比较低的数字,这位如果嫌少,正好可以不做。 “每小时15元卢索。” “这么低!”迪迪惊叹。 “已经不低了,您知道的,我们这里是公立养老院,条件很差,只能开到这么高,否则维持不下去。” “没事,多谢您了,迪迪,我们走吧。” 李喵伟是有点小失望,但这种失望并不是针对院长来的,他一没有工作经验,二体力和精力也只能维持三四个小时,而且做的又是轻松的心理护理员,实在不能要求别人太多,人家是聘请员工,不是聘请祖宗,只是这么低的工资,他就算不休息连做一个月,也还不上欠迪迪的一千多卢索,不过,能找到工作总是一件好事,这么一想,李喵伟又高兴了。 第四十五章 李喵伟放下叉子,用餐巾擦了擦嘴,夏尔迪管家在一边看着,心里挺欣慰,在他的督促和指导下,夫人的用餐礼仪总算像模像样了。 李喵伟有点眼馋公爵盘子里的土豆烤鸡,不过他一大份千层面下去,已经很撑了。 “大人,我明天能不能不坐马车?” “嗯?不坐马车,那你想坐什么?”布兰奇见小黑鱼一直盯着他的盘子,便叉了一块烤鸡放到他嘴边,问:“要不要尝一尝?” 李喵伟倒没嫌不卫生,或是共用一把叉子的举动太亲密,他只是实在吃不下了。 “不了,晚上吃得太饱不舒服。”他摇了摇头,布兰奇颇为遗憾地把烤鸡放进自己口里。 李喵伟继续前面的话题,“你家那辆马车太招摇了……” 布兰奇一听,不乐意了,“我家?” “……好吧,咱家。”李喵伟无奈地改口,“你能不能别打岔,听我讲完,太招摇的话影响不好,而且停车也不方便,我今天打听过了,从这里出去,走个二十分钟,就有直达月亮湖养老院的公交车……” “咳,咳,等等,你的意思是你想坐公车上班?”布兰奇差点没被鸡肉哽死,这家伙脑子里成天都在想些什么呢,一个人鱼贵族去跟一帮子莫坦人挤高峰时段的公车,别说有没有那个体力,就怕被人揩了油都不知道,并不是所有人都有能力讨老婆的,即便是在都城,欲求不满的汉子也一抓一大把。 “坐公交车怎么啦?”某人不以为然,安卡德市的公共交通不仅干净整洁,而且便利快捷,花个几元钱可以绕小半个城市,比那个华而不实的白翼马车经济实惠多了。 “哎,我说,你跟我提个要求有这么困难吗?”怎么那么犟呢,老婆不就是要经常撒撒娇的吗。 “好端端的,怎么又不高兴了?心眼真是小!” “啊哈,难道还是我不对?你是我妻子,首先你就应该叫我名字,而不是整天大人长大人短,其次,你不想坐马车,你就应该这么说,亲爱的,能不能给我买辆新车?”布兰奇先学了种娇滴滴的口气,随后又换了种颐指气使的女王腔,“再不济,你也可以这么说,布兰奇,我马车坐腻了,明天给我派辆新车来!” 李喵伟目瞪口呆,他张了张嘴,发现把到嘴的词给忘了,忙回头问迪迪:“迪迪,昨天咱们在报纸上看到的那个杀了三个人的好好先生,医生诊断说他有什么病来着?” “呃……人格分裂症。”迪迪不敢看其他人,小声提醒道。 “啊对,大人,你是不是有人格分裂症?”以前那个拽酷拽酷的公爵死到哪里去了,“据说这种人有时候特喜欢别人虐待他,比如说用鞭子抽一顿,你家,不,咱家有鞭子吗?” “……” 夏尔迪管家深深的忧郁了,这两只每天最起码要吵十次以上,大人哑口结舌的次数越来越多,这真的科学吗? 事实上,公爵当然没有管家想的那么不堪,他最后还是以让老婆改叫他名字为条件,才同意小黑鱼不坐马车的请求,所以说,实力决定一切,至少得意的公爵大人心里是这么认为的。 虽说院长让李喵伟工作时间自由安排,但他想第一天,要给人留个好印象,因此决定上午就去,出门时,看见公爵平时一直在用的那辆车停在大门口,心里觉得奇怪,那人还没走吗?十分钟前就来跟他道过别了。 李喵伟刚准备绕过去,站在边上的布雷恩已经恭敬地把后车门打开,请他和迪迪上车。 “大人今天开另一辆车了,交代我用这辆车送夫人去上班。” 公爵府的车并不如外人想象的那么多,这栋别墅里一共也就停着三辆,一辆是配给管家使用的,一辆外型较为时尚,但没见用过,李喵伟一直当它是坏的,还可惜了老半天,而眼前这辆是黑色的,稳重大气,不张扬,很适合上班使用。 李喵伟抿了抿嘴,不知为何,有种挺窝心的感觉。 到了养老院,同事们都对他非常客气,实际上是一种敬而远之,心理护理员的工作确实轻松,只是坐在一间办公室里,每人面前摆副桌椅,老人们有烦恼了,有心事了,就会过来找人咨询排遣一下。 这份工作工资低,实际起到的效果并不明显,设立这么一个岗位也只是应政府要求,照章办事,偌大一家养老院,心理护理员加上李喵伟和迪迪,一共就四个人,有一个也是小时工,上午没过来。 唯一一名正式员工,是个面色苍白的中年人,名叫潘西,他腿脚有残疾,走路会跛,坐在那里,眉宇紧锁着,似乎有许多烦恼,李喵伟觉得他比那些老人更需要得到心理护理,尽管这样,找上门来的几位老人,在打量了一下李喵伟主仆俩后,还是拐着弯地坐到那人面前了。 李喵伟把桌椅擦得锃亮,脸上始终带着微笑,其实到门口张望的老人挺多,但他们并不是来寻求心理慰藉的,而是听说来了两名人鱼护理员,来看西洋镜的,等李喵伟真的招呼他们进来时,又一哄而散了。 上午熬了快两个钟头,没开过张,旁边桌上传来扑通一声,李喵伟侧头一看,迪迪迷茫地抬起头,揉了揉眼睛,咕哝道:“怎么睡着了?” “……” 这时,房门被推开了,门外伸进一个白发苍苍的脑袋,老人四下张望着,看见李喵伟时停了一下,浑浊的老眼渐渐亮了起来,他嬉笑着走到李喵伟面前,从怀里掏出一条旧毛巾,讨好道:“老婆,我买了一条鱼,你烧给我吃吧!” 潘西小声提醒道:“桑德有老年痴呆症。” 就算他不说,李喵伟也看出来了,他接过毛巾,用熟稔的语气回道:“好啊,老头子,你想怎么烧?” “红烧!哦,不不,你喜欢吃清淡的,还是清蒸吧。” “那咱们就一半红烧,一半清蒸,你看怎么样?” “好啊,好啊,老婆你真聪明,那鱼头我来吃,你吃身体和尾巴,快点快点,我肚子饿了。”老人把毛巾往前推了推,催促道。 李喵伟见那条毛巾都快烂了,就直接用手撕成了两半。 “等等!”潘西想要阻止已经来不及了。 “怎么啦?”李喵伟问。 潘西焦急道:“桑德的毛巾有时是他买来的鱼,有时是他已经去世的妻子,他过一会儿就会大发脾气的,上次来的那个护理员,就是因为剪坏了他的毛巾,被这老头见一次骂一次,最后只能辞职不做了。” 李喵伟傻眼了,看来老年痴呆症也不好随意糊弄啊。 “老婆,你怎么还不烧鱼啊,我肚子好饿。”桑德可怜兮兮地说。 “哦,哦,这就好。” 发脾气也只能等一下再考虑了,李喵伟把两块破毛巾放在桌上翻来倒去的折腾蹂躏,模拟做菜的动作,完成后,端给桑德,老人用手掌托起,小心翼翼地平举着双手往外走,边走还边喊:“老婆,吃饭了,鱼烧好了,好香啊!” “诶?奇怪了,桑德这次竟然没发疯。”潘西不可思议地摇了摇头。 李喵伟抹了抹鼻尖上冒出的汗,明天还是带一条新毛巾过来吧。 之后来的几个人,又都是来找潘西的,等这些人散去,进来一位面相非常严肃的老人,看上去有种令人有种肃然起敬的感觉,他威严地左右顾盼了一下,往李喵伟面前一坐,潘西嘴角抽了抽,没吭声。 “您好。”李喵伟笑了笑。 “我认识你,在报纸上见过。”老人开门见山道。 李喵伟激动了,没想到他现在已经这么出名了,连养老院里的老人都认识他。 “你能不能给我签个名?”老人从背后唰的一声,抽出一张白纸,放到桌上,显然有备而来,尽管是求人办事,可老人依然一副派头十足的样子。 “好的,好的,您老等等啊。”李喵伟屁颠屁颠地找了支笔,尽量把他那笔破字写出明星范来。 等名签好,老人站起来点了点头,说:“谢谢!” “不客气!” 李喵伟以为他要走了,结果老人又走到睡意朦胧的迪迪面前坐下,说:“我认识你,在报纸上见过。” “啊?” “你能不能给我签个名?”老人把刚才李喵伟签过名的白纸翻了个面,放到桌上。 迪迪一脸茫然地把名签上。 “谢谢!” 最后,老人走到潘西面前,潘西不等他说,已主动拿过白纸,熟练地在李喵伟名字下面写上自己的大名。 “谢谢!” 老人有如帝王驾临般地扫视了所有人一眼,转身朝门口走去,走到一半,他似乎想起点什么事,又回来从怀里抽出份报纸摊到李喵伟面前,说:“你今天又上报了,恭喜!”说完就走了。 李喵伟拿起报纸一看,只见一副凄惨的照片下面写了一行字——昨日下午,警方在比丘塔树林发现一具无名裸尸,请知情者速与警方联系。 “……” “不好意思,格林也有老年痴呆症,您别介意。”潘西解释道。 “啊,没事没事。”想到自己刚才那么激动,李喵伟哭笑不得。 潘西观察了这位人鱼贵族两个多小时,对他印象渐渐有了改观,难得露出点笑容来。 “噗——”这会儿迪迪终于回过神了,拍着桌子大笑起来,“少爷,为啥来找您的全是痴呆老人,哈哈哈哈!” 李喵伟尴尬地瞪了迪迪一眼,“格林大叔不是也让你签名了,恭喜!” “呃……这倒也是。” 李喵伟一直等到下班,再也没人来找过他,看来得改变一下策略啊,他心想,与其等别人主动来熟悉他,还不如他自己先去勾搭别人呢。 回到家,发现大门前的空地上停着一辆很炫的新款人鱼车。 “这是什么?”李喵伟惊喜道,跑上去就是一通狂摸,莫坦人开的车再漂亮他也不能开,人鱼车就不一样了。 “大人刚叫车行的人送来的。”夏尔迪一板一眼地回答,眼睛里却带上了点笑意,看来夫人很喜欢。 “是……给谁买的?”李喵伟明知故问道。 老管家眼睛一瞪,李喵伟嘻嘻笑着,跑驾驶座上摆弄去了。 “夫人还没成年,等生日过了,去考个驾照,现在我先帮您收进车库里。” 李喵伟这才想起来,他连佐伊什么时候过生日都不知道。 第四十六章 晚上,下班回家的公爵一进门,就朝管家看了看,夏尔迪微微冲他点了一下头,布兰奇高兴了,吃晚饭的时候,他就问李喵伟:“那款人鱼车喜欢吗?” 缺筋少弦的黑鱼哥难得有些扭捏,但那双充盈着欣喜与兴奋的眼睛却是骗不了人的,他坦言道:“嗯,很喜欢,那个……谢谢你啊!” 人鱼车时速有严格限制,尽管外型拉风,实际开起来比电瓶单车快不了多少,但是男人么,对车子总有种执念,李喵伟一辈子没占过人便宜,平白收下公爵这份大礼,他心里老不踏实,可真要拒绝又舍不得,应该说,中午初见那辆车时,他有种喜出望外的感觉,也许是真的很喜欢那辆车,也许只是因为……他第一次收到别人诚心诚意送的礼物。 布兰奇偷乐了一会儿,抬头看向站在李喵伟身后的人鱼小近侍,“迪迪!” “啊?大人,什么事?”迪迪可能刚吃过海苔片,嘴没擦干净,一小片墨绿色的碎屑还粘在下巴尖上,看上去有点傻兮兮的,布兰奇心想,真是有其主,必有其仆。 “迪迪,千万要记住,当别人送你某样东西的时候,要怀疑他的用心,收下之前一定要考虑清楚。”布兰奇意有所指道。 李喵伟眨巴了一下眼睛,咦?这话怎么听着那么耳熟?他愣了几秒,开始闷头吃饭,布兰奇呵呵笑了起来,终于扳回一城,公爵大人十分得意,不过他也懂得适可而止的道理,转而又问起老婆第一天上班的情况。 十点没到,迪迪就撑不住了,今天虽说啥也没干,但感觉就是累。 “少爷,我先去睡了。” “好,我把这集电视剧看完,你记得关上窗子,天气预报说,半夜有雷雨。” “知道了,少爷晚安。” “晚安。” 又坐了一会儿,李喵伟也生出几分困意,想想明天还要上班,也不等着看大结局了,反正明天也可以看重播,他把电视关掉,打着呵欠往楼上走。 刚走到顶楼,楼梯拐角处忽然闪出个人影,拉住他胳膊,一个转身,将他按在了墙上,李喵伟吓了一跳,以为遇见入室强盗了,定睛一看,才发现压住他的竟是公爵大人,男人两臂撑在墙上,把他困在了一个狭小且带着强烈男性体息的空间里。 “大人,你干嘛呢?”接收到对方佯怒的目光,李喵伟只好又支吾着重新问了一遍,“好吧,布,布兰奇,你在干嘛?”叫名字什么的真是别扭。 公爵满意了,往前又挪了半步,李喵伟皱了皱眉,男人此时已换上了睡袍,衣带松松地系着,裸露出强健但不夸张的胸肌,就是以前,他也没有这么令人艳羡的好身材,可这不是问题的关键,关键是这种姿势让他感觉非常怪异,有种危机感。 他用手抵在公爵的胸口上,用力往外推了推,说:“你有话就讲,别挤着我,怪难受的。” 布兰奇按住他的手,高热的体温从光滑的皮肤表面透过掌心与手背传递到李喵伟的四肢百骸,鼓胀的肌肉下是阵阵有力的心跳声,一下一下,渐渐地,李喵伟耳边似乎只听到这种单调而规律的节拍,如雷鸣般,原本很普通的收缩和舒张运动竟然渲染出了一丝暧昧,周围的空气仿佛凝固住了,他意识到自己的心脏也在不自觉地应和着越跳越快。 “佐伊。”布兰奇哑着嗓子唤了一声。 李喵伟视线从男人麦色的胸口上移开,一点点往上看,先是突起的喉结,再是坚毅的下巴、性感的薄唇和挺直的鼻梁,很快他就被一双炽热而沉幽的眸子痴缠住了,男人专注的神情让他想起了大剧院里的一吻,李喵伟顿时警惕起来,他这两天一直都有所防备,可是公爵并没有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没想到今天稍一疏忽,就中招了,还有比这更坑爹的吗? “你,你要干什么?别过来啊,当心我再咬你!”李喵伟毫无威慑力地呲了呲牙,身体拼命往墙上贴,试图把自己变得比旁边那副画还要薄。 布兰奇想要去搭他的肩,手一下子被拍开了,男人有些受伤,无奈道:“佐伊,别这样,我们是夫妻,不能老是这个样子。” “可是……”李喵伟自知理亏,嚅嗫着:“可是你答应过,在我成年前不碰我的。” “我从来就没有答应过,好吧,就算我答应了,你能保证过些日子就和我做爱吗?” 李喵伟差点把自己的舌头咬下来,他羞得满脸通红,下意识地往两边看了看,小声道:“你能不能别提那个词,含蓄点,也不怕被人听见。” 要死了,他从小到大,身边也没人这么直接的,开玩笑会有,但多是用一些隐晦的字眼代替,农村的糙老爷们拍桌子骂娘时,会说得很难听,但真是那样倒也没啥,做爱这个词似乎带着一种禁忌,明明挺文雅,却让人感到无所适从,这个又高又大的男人,眼睛里流露出委屈,用着欲求不满的语气跟他要求那个,真特么想找个洞钻进去。 “哪个词?”布兰奇不明所以地挑了挑眉,“做爱吗?为什么不能提?那应该怎么说?性交?交配?交尾?” 布兰奇见小黑鱼一副慌里慌张的青涩样子,原先纠结而郁闷的心情竟然好了起来,他故意一连说了好几个同义词,然后才道:“佐伊,我们又不是动物,我喜欢你,想和你做那件快乐的事,为什么要避讳?你在担心什么?” 李喵伟脸上持续加热,这是公爵第一次直白地说喜欢,月芬也跟他说过喜欢,可是为什么感觉会不一样,他不愿再深入想下去,便口不择言道:“你喜欢过的人太多了,你的前妻特蕾莎,你的情人诺思,还有报纸杂志上提到的那些人,怎么可以这么随便呢?” 布兰奇脸色变了变,李喵伟话一出口就后悔了,其他人他是不清楚,但特蕾莎的事情他是知道的,这么讲就有点揭人疮疤的感觉,而且他本意也并不是要伤害公爵,在大脑还没反应过来之前,这些话就已经脱口而出了。 “对不起,我不是那个意思……”李喵伟急着想道歉,却又不知该如何解释。 “这就是你所担心的事吗?”布兰奇沉默了片刻,低声问道。 “不……”一句不是哽在了李喵伟嗓子眼里,真的不是吗?这会儿他也糊涂了,他一直觉得自己是个心理质素非常好的人,可以适应任何环境,应对各种挫折,结婚后必须要接受哪些事,他自认为早就想通了,躲不过去就忍一忍,大不了菊花疼一下,真的没什么。 在这个没有一个亲人的陌生星球,公爵就是他唯一的牵绊,甚至可以说是他目前的生存根本,既然这样,他又为什么要抗拒呢?是因为不信任吗?迪迪转述的那些事,媒体上报道的那些谣传,他从来没相信过,而且他也能够感知到这个男人是真心的,可是这点微弱的感觉不足以抵消他对他的不了解,说到底,他们只是一对刚刚熟悉的陌生人,正是因为在乎了,才有了不甘心。 两个人相对无言地站了许久,布兰奇俯下身来,这次李喵伟忍着没有躲,男人身周笼罩着一层忧伤和寂寥。 布兰奇在妻子的嘴角上亲了亲,然后把头趴在他身上半天都没有动,李喵伟用单薄的肩膀勉强支撑着,人鱼的体温向来偏低,可布兰奇却有种从这个娇小的身体上汲取温暖的错觉。 “佐伊。” “嗯?” “给我点时间吧。”布兰奇贴在他耳边轻声说。 第二天,李喵伟再见到公爵时还有点不自在,毕竟昨天晚上发生了那些事,之后男人一声不吭地回自己房间了,害得他半宿没睡好,自责是不是他太矫情了,人家稍微给几分颜色,他就开起染坊来了,毕竟这房中之事在莫坦星球是有法律明文规定的,莫坦星球人口生育率偏低,人鱼在分配上也不充足,政府是鼓励大家积极生育的。 可没想到,公爵神情一如平常,就跟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陪他用早餐,上班前跟他道别,甚至走时还在他额头上亲吻了一下,当着夏尔迪管家、迪迪还有其他仆人的面,他连反应都没来得及反应。 “少爷,少爷。”迪迪贼笑着用肩膀顶了顶他,“是不是昨天我去睡了之后,你和大人发生了什么激烈的事?啊,那你现在腰酸不酸,屁股疼不疼,要不要我帮你去请一天假?” 就连夏尔迪管家都竖起耳朵,一副包打听的样子,李喵伟脸霎时就绿了。 这还没算完,当公爵大人半夜抱着个大枕头,敲开他卧室门时,李喵伟彻底恼了。 “你要干嘛?还让不让人睡觉了!”他昨晚半宿没睡,今天才刚睡着,就被吵醒了。 “佐伊,我已经痛定思痛地考虑清楚了,咱俩最大的矛盾就是缺乏足够的了解,所以,我决定,从今晚开始,我要和你睡一屋,让你充分全面的了解我。”布兰奇摆出一脸诚恳相。 “哈?你当我是二缺吗?” 难道不是吗? “算了。”李喵伟挥了挥手,“你还是快点回屋洗洗睡吧,不早了,了不了解咱们等以后再说。”说完,他揉揉眼睛,打算把门关上。 “不行!”布兰奇伸手抵住门,态度很坚决,“明日复明日,明日何其多,请快点来深入了解我吧!” “啊啊啊~”李喵伟要奔溃了,“我现在不想了解你,只想要睡觉。” “嗯,我也想睡觉,正好一起。” “不行!” 李喵伟拼命想把门关上,布兰奇不让,这两只,一个没力气,一个不敢用大力,一时间竟然僵持住了。 忽然,布兰奇惨叫一声,“啊——手指夹住了!” 已经睡着了的管家先生被惊醒了,刚才梦里的叫声好可怕。 “哪里夹住了?给我看看!”李喵伟赶紧打开门,睡意全消。 “不行不行,手指头断了,快让我进去。”布兰奇俩手紧握在一起,窝在肚子上,疼得直哼哼。 李喵伟狐疑地打量了他一下,这也太夸张了,男人绷不住,噗一声笑了出来,“佐伊,你怎么那么可爱,真相信了,就凭你那小力气,哪可能夹住我,哈哈哈哈!” 李喵伟退后一步,狠狠地把门拍上,布兰奇想要阻止,已经晚了。 “啊——这次真夹住了。” 第四十七章 早晨吃饭时,公爵故意翘着三根红肿的手指,艰难地用食指和拇指捏着餐刀切割熏肉肠,然后可怜兮兮地朝老婆瞟啊瞟,意图获得关注。 李喵伟不理他,他前几天刚教了埃德森怎么包馄饨,所以今天的早餐是鸡汤虾肉馄饨,吃完一大碗后,觉得还不是很饱,他又从桌上拿了两块枫糖烤薄饼,很快吃完,把手嘴擦干净,上楼去了,连个余光都没留给公爵,布兰奇眼巴巴地把头转回来。 “大人,这熏肉肠还是我来帮你切吧。”夏尔迪管家看不过眼,上前自荐道。 布兰奇颇为失意地摇头拒绝:“不用。” 老婆一走,公爵的手指又变得灵活起来,装可怜都不管用,小家伙会不会真生气了?正这么想着,只见佐伊又从楼上下来,往桌上放了个小瓶子,一声不吭,出去散步了。 布兰奇拿起瓶子一看,是住院期间,医院配给佐伊治疗外伤的药膏。 夏尔迪管家很想提醒一句,这药膏有点药不对症,可看自家大人恨不得把十根手指全涂上,想想还是不说了,反正也涂不死人,恋爱中的人,智商倒退二十年,喝水都能饱,随他们瞎折腾吧。 月亮湖养老院的瓦伦院长最近烦恼的事太多,天气马上就要热了,院里的温控制冷设备去年负荷过重,出故障了,一直没找人来修,西面那栋老楼,前几天半夜一场暴雨过后,屋顶大面积漏水了,还有老人活动室里的一批健身器材也急需更换……总之,一大堆等着花钱的地方,而今年的政府拨款还要三个多月才下来,去年的那点小钱早就快露底了,以至于他办起事来,处处捉襟见肘。 院长跟助理交代了一声,打算出去想办法拉拉赞助,不过,他也知道跑这一趟很可能无功而返,这里寄住的老人基本为社会中底层人士,他们的子女以及亲戚条件都很普通,就算手头稍微宽裕些的,除了按时缴纳月费,没有理由凭白无故捐给养老院,所以作为公立养老院的院长,瓦伦有着各种难处,他这里同那些有贵族和富商支持的私立养老院完全不能比。 瓦伦穿上外套,打开门,刚要走,被助理叫住了。 助理捂着话筒小声说:“有您的电话。” 院长本不想接,可看助理一副神神秘秘的样子,便问:“谁打来的?” “对方说是赫尔南德公爵的秘书。” 瓦伦院长心里一阵忐忑,不会是公爵夫人嫌他工资开得太低,回去跟他丈夫哭诉了吧?他原以为公爵夫人一天都干不下去,没想到已经过去五六天了,他也没有提出辞职。不过院长毕竟这把年纪了,很快就淡定下来,他开的工资虽说不高,也是在合理范围之内,公爵就算想指责他,他也有理可辩。 院长迅速想好应对之词,这才接过电话,“喂,您好,我是瓦伦。” “你好!我叫丹·霍尔,是赫尔南德公爵的首席秘书。”没想到对方态度十分客气。 “请问您找我有何贵干?” 助理支棱着脖子,拼命想听清公爵秘书在说什么,这通电话打了有五分钟了,就没见院长开口说过一句完整的话,不是是是是,就是好的好的,很明显一直是对方在讲,院长完全处于被动弱势,而且瓦伦脸上的表情也很奇怪,似哭非哭,似笑非笑,跟抽筋似的,人还不自觉地往前倾,助理猜测这老头估计被骂得很惨。 挂断电话,他都不敢向院长打听谈话内容,免得受到殃及,没想到院长吐了一口气之后,忽然一蹦三尺高,兴奋地叫道:“太棒了!赫尔南德公爵答应资助我们养老院五百万卢索,这下可真解了院里的燃眉之急。” 助理一听,也是喜出望外,“那,那公爵有没有提什么要求?” “没有,可这不是显而易见的吗,啊呀,真是托公爵夫人的福啊!” 激动了一会儿,院长慢慢冷静下来,问:“哎,这几天那边没闹出什么乱子来吧?” 助理当然明白他的意思,摇了摇头,说:“没听说有什么异常,别担心,有潘西帮忙照看着呢,有事他肯定会过来说的。”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咱们是不是也应该去感谢感谢公爵夫人。”助理提醒道。 “不用。”院长摆了一下手,说:“刚才公爵秘书特意关照了,这不是什么大事,别去打扰公爵夫人。” 助理咂了咂嘴,感慨道:“这对夫夫感情真是好啊!” “走,陪我过去看看。” 瓦伦院长压根不对公爵夫人的工作能力抱有任何期望,看在五百万资助款的份上,他决定了,只要公爵夫人不在他这里杀人放火,他爱干什么干什么。 结果院长到了心理护理室,除了潘西,公爵夫人和他的人鱼近侍都不在。 “今天公爵夫人没过来吗?还是说这两天他都没来?”瓦伦问。 “来了。”潘西笑着指了指走廊顶头的老人活动室,说:“在那边玩呢。” 那边有什么好玩的?院长奇怪了,老人活动室里有一些简陋的健身器材,许多都快报废了,还摆了几张沙发和小桌,可以坐在那里看看报纸,听一点老掉牙的音乐,实在没什么吸引人的地方,就连院里那些七八十岁的老人都不太感兴趣,宁可在花园里散散步。 等瓦伦院长推开活动室大门,惊奇地发现里面竟然格外热闹,半屋子的老人都成堆成堆地围着,不知道在干嘛,一个个聚精会神的样子。 院长走到其中一个圈子外面,踮着脚尖往里看,只见老马克、基茨和泰特斯三个老头在玩一种奇怪的游戏,每个人手里捏着十几张硬纸,桌面上也放了几张,每张硬纸对角上都用粗笔标注了奇怪的符号,看着像是在打牌,只是和赌场里的牌有很大区别。 大概又是一种新兴游戏,院长猜想,不过那三个老头倒是很滑稽,每人脸上都粘着一大堆纸条,贴得都快看不到鼻子眼睛了。 “出那个带尾巴的圈圈。” 基茨捏着两张硬纸犹豫不决,围观的人终于耐不住了,出声提醒道。 “那个是皇后,什么带尾巴的圈圈。”旁边有人嗤笑起来。 “我不知道是皇后吗?可是说皇后不是对皇后不尊重吗?皇后的尾巴哪有那么细!”那人理直气壮地反驳道。 “好了别吵了!我还要你们教?”基茨回头吼了一声,吹得满脸的纸条都飞了起来,然后他小心翼翼地把那两张皇后放到了桌上。 “他们在干嘛?”院长问他身边的人。 “小佐伊教我们玩一种纸牌游戏,叫什么来着,哦,扑克,挺带劲的。” “他们仨在脸上贴那么多纸条干嘛?” “三个人玩牌,输掉的那个要在脸上贴纸条,等到最后结束的时候,谁纸条最少,谁就是赢家,基茨他们今天押了彩头,输家要把中午吃的肉丸贡献一个给赢家。” 这倒挺有趣,只要不是豪赌就好,不然这些老头们的心脏可受不了,瓦伦院长又换到第二个包围圈去看,这次他就看不懂了,一张大纸上画满条条杠杠的格子,上面零星散落着一些圆形木块,每个木块上都画着不同的图案。 院长没有再一摊摊看下去,他张望了一下,发现公爵夫人和西克森正坐在房间的角落里,一边聊天一边捣鼓着些什么,院长走近点才看清,他在打磨许多切割好的砖型小木块,木匠出身的西克森将他弄好的那些拿过来,在上面凿刻花纹,这会儿正在凿一只鸟,而公爵夫人的人鱼近侍则在认真地给图纹刷颜色。 这不同阶层的一老一少竟然聊得无比投契,瓦伦院长生出几分好奇,想听听他们在聊些什么,就拉住助理,站着没有动。 “诶?您老的儿子也在跑货运长途吗?那活儿可累人,三天两头着不了家,而且吃不好睡不好的。”李喵伟感同身受道。 “说的是啊,所以他才把我送到这里,咱们父子俩经常十天半个月都见不了一次面,他不放心我一个人待在家里,我年轻时喝酒喝得多,前年中过一次风。” “您儿子很细心啊。” “不是我自卖自夸,他真是个懂事的好孩子,早些年他母亲嫌家里穷,一句话没留就走了,还卷跑了家里所有的积蓄,我也是没出息,为此颓废了很长时间,那时我儿子才十几岁,要不是靠他撑着,那个家早垮了,唉,不说了,都已经过去了,其实我们在乡下还有地的,我有时看他实在幸苦,就跟他说,别干了,咱们父子俩回去种地也能养活自己。” “我爸也这么跟我说过。”李喵伟喃喃道。 “小佐伊,你说什么?大声点,我有点耳背。” “没什么,我说,你们父子俩真是挺不容易的。” “哈哈,现在已经好多了,那小子虽然辛苦,可赚得不少,我都给他存着,以后讨老婆用,我儿子长得可帅了!”说着,西克森朝小黑鱼挤了挤眼睛,“改天等他过来,介绍你们认识。” “好啊。”某黑鱼没听出老头的话意,木愣愣地点头答应下来。 瓦伦院长一头黑线,西克森这老家伙也太异想天开了,也不看看对方的身份,就算公爵夫人是单身,一个普通货车司机能娶上人鱼贵族么?他正准备上前打个岔,就听外面传来一声惨叫,紧接着就有人大吼大叫起来。 许多人都跑到门口去看热闹,助理也挤出去看了一下,回来说:“是佩戈尔,那老头又犯病了,把护理员给咬伤了。” “啧,真是麻烦!”瓦伦皱了皱眉。 佩戈尔的老年痴呆症有暴力倾向,不犯病时他就傻坐着,从不和人交流,看上去很容易护理,只要到点喂他吃饭就行,但一旦发病,他就立刻变得狂躁起来,打人,咬人,砸东西,吐人口水,无所不用其极,简直像是台风过境,所以他一个人住单人房,没人敢跟他睡同一间屋子,别到时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像这么严重的病症,一般养老院里是不接收的,应该送到专门的医院去,或是请人在家护理,但佩戈尔的儿子是安卡德市一名不大不小的官员,尽管不是贵族,却也有点实权,这样的父亲家里人不愿意管,送到医院关起来又怕让人背后戳手指头,只能往养老院里塞。 佩戈尔一连被儿子送去了好几家私立养老院,都遭人投诉,又给退回来了,最后没办法,只能硬逼着月亮湖养老院接收下来,刚才瓦伦院长就是想去找佩戈尔的儿子要赞助的。 第四十八章 只听得丁玲咣啷一通大发作,两名中年护理员从厕所边上的小屋子里逃了出来,其中一个手背上还血糊糊的,印着一圈深深的牙印。 “这老家伙闹起来可真够吓人的!”没受伤的那个心有余悸地站在门口往里看,顺带问旁边的同事,“你的手要不要紧?” “都咬成这样了,你说呢?不行,我要向院长申请工伤补贴,这特么算什么名堂!”那人在自己的手背上舔了舔,越想越气,又忿忿道:“这样的疯子就应该拉到精神病院去,留在这里,害得我们三天两头遭殃,老子统共就拿那么点小钱,真是不想干了!” 小间里的打砸还在继续,桌椅倒地的声音,撕扯布条的声音,咒骂声……活动室里的老头们一半都挤出去凑热闹了,剩下的依然在坚守阵地,并且对那些人的行为很不屑一顾,这有啥好看的,每个月都会来那么一两次。 桑德怀里揣着条新毛巾,站在走廊里,笑嘻嘻地说:“老婆,别打扮了,快来看疯子砸东西。” 格林看看他,一本正经地说:“那人又不是名人。” 瓦伦院长听着一阵心疼,这下子佩戈尔房间里的物品又全得更换掉了,上个月初才刚换过,好在大伙儿都有经验了,以前还会在他房间里放点稍微值钱的东西装装门面,现在别说是电视机了,就连被褥都是最旧最烂的,不然真经不起这一次又一次的折腾。 “都让一让,别聚在这里,没什么好围观的。”院长排开众人,挤到门口,发现两名当班护理员只是站在走廊里干看着,不禁有些生气,喝斥着:“你们俩傻站着干嘛?还不快进去摁住他!” “不行啊,院长,这老头发疯了,力气大得吓死人,我脸上刚还被抓了一下。”护理员苦着脸回答,这可不是他找借口,听说佩戈尔以前是名军人,一两个人哪能轻易制住他。 另一人也不冷不热地附和道:“是啊,看我这手被咬的,待会儿还得去医院呢!”又不加钱,谁愿意费那劲,等老头折腾够了,自然就能消停下来。 院长急了,放着不管可不行,不是毁坏多少东西的问题,而是佩戈尔曾经出现过自残行为,他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他儿子肯定不会罢休,虽说是推来推去没人要的老父亲,可样子还是要做足给外人看的。 “你去东楼那边再喊几个力气大点的过来帮忙。”院长吩咐助理,他这把岁数了,也没那个能力亲自上阵。 “让小佐伊去试试。” “对啊,那些老糊涂蛋们都挺喜欢跟小佐伊亲近的,他去准行。” “这倒是,你看桑德,从来不要别人的毛巾,小佐伊给的他就收了。” “嗯,格林今天也只让我签了两次名,以前一上午最起码签四次。”老头们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 胡说什么呢?瓦伦院长皱了皱眉,怎么可能叫公爵夫人去干这么危险的事情,要是让公爵知道了,别说是资助款,估计连养老院都能给他拆了,院长下意识地回头往活动室里张了张,发现角落里只剩下西克森一个人坐在那儿,公爵夫人和他的人鱼近侍都不在了。 “西克森,公爵夫人呢?”院长顺嘴问了一句。 “什么公爵夫人?”老头很茫然。 “啧,就是刚才陪你聊天的佐伊艾维斯。” “哦,小佐伊啊,出去看热闹了。” 站院长旁边一个老头见他要找小佐伊,就拉了他一把,指着前面说:“小佐伊不在那里嘛!” 院长返身一看,要命了,公爵夫人不知不觉竟站到了佩戈尔房间门口,这人鱼好奇心也太重了,就为看个热闹万一伤到哪儿,到时候倒霉的可不止他一个。 “夫人,离远点看,千万别进去啊!那个谁,再去催催,叫他们快点,啊呀,你们都散开,别堵在这里碍手碍脚的!” 院长不过是说了一句话的功夫,一转眼,公爵夫人已绕过两名护理员,进屋了,糟了!瓦伦瞬间起了一身白毛汗,他火烧屁股似的窜过去,对着站在门口的几个人劈头盖脸就是一顿吼:“你们蠢啊,干嘛不拦着他?” “我说过了,少爷不听我的。”迪迪被吼得眼圈发红。 “我们根本没注意。”其他人也忙着申辩。 “走走走!”瓦伦院长撵开旁人,扒着门框往里看,房间里的惨状果然跟他想的一样,除了小床,所有东西全砸烂了,窗户上碎了两块玻璃,一把椅子四分五裂地躺在地上,小桌折了一条腿,倒在门边,枕头里的填充物有些还在半空中飞扬,佩戈尔光着脚坐在地上正在拼命撕扯被单,他见有人靠近,就停下动作,警觉地瞪着来人,露出一脸凶悍气。 “公爵夫人,快出来,这老头有攻击性,很危险。” 院长小声叫了两遍,见李喵伟虽然停下了,却始终不答应,就轻手轻脚地走到他背后,想把人带出来,瓦伦心里还在嫌这少年不懂事,公爵平时肯定操碎了心,唉,老夫少妻往往就是这样。【公爵:= =# 瓦伦拉了拉李喵伟的胳膊,李喵伟身子朝着他的方向歪了一下,又站住不动了,瓦伦发觉这条人鱼额头上全是汗,小脸紧紧皱着,似乎正承受着某种痛苦,那双大眼睛也失去了初见时的灵动,瞳仁里纯黑一片,有种深不见底的感觉。 这是怎么啦?既然那么害怕,还进来凑什么热闹,院长刚要问,助理带着三个年轻力壮的护理员赶到了,小屋里一下子涌进来这么多人,佩戈尔神情越发的失控及恼怒。 院长正在跟护理员下指示,忽听助理惊叫一下,他还没搞清楚怎么回事,就条件反射往后猛退了两步,等到再回头时,就见佩戈尔敏捷地扑过来,一把拽住公爵夫人的头发,将他拖了过去,门外顿时传来一片惊呼声。 “少爷!”迪迪跟着冲了进来。 瓦伦院长想死的心都有了,“把他拉出去。”他跟助理说,一个不够还来两个,他就知道,公爵夫人待在老人院,迟早会出事的。 “佩戈尔,你冷静点。”院长放柔声音,安抚性地压了压手,“你把他放了,抓我,来,我给你抓。”说着,他往前走了两步。 没想到院长的举动起了反效果,佩戈尔神经质地向四周看了看,飞快地从地上捡起一块碎玻璃,朝着院长挥舞了两下,嘟嘟嚷嚷地叫骂道:“杀死你!杀死你!不服从命令的统统杀死!” 外面又是一阵吸气声,没出来看热闹的老人一听说小佐伊出事了,也全都挤了过来,迪迪更是吓得面无人色,连哭都忘记了。 “叫他们都回自己屋去,别在这里添乱!”院长火冒三丈。 老人们个个忧心小佐伊的安危,可也明白他们留在这里只会越帮越忙,因此全都服从安排,乖乖回房了。 “都怪你,说什么让小佐伊去,你看,出事了吧!” “哎,你这老混蛋刚才不是也帮腔来着。” “行了行了,别吵了,小声点。” 李喵伟头皮被扯得生疼,意识渐渐清醒过来,他一开始真的只是想出去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可是越接近这间屋子,越是受到一股狂躁情绪的影响,恐惧、凶暴、挣扎、烦乱、疯狂、急于宣泄的苦闷,一股脑地将他困在其中,就好像阴雨天又掉入了冰冷的泥潭里,要不是被这么狠命拉扯着,说不定他也会陷进去,可一旦清醒,大脑就有些透支般的疲乏和胀痛。 李喵伟不去管现场有多混乱,自顾自地调适好心情,他以前做过一段时间护工,听人说过,老年痴呆症患者,有时会产生严重的幻听幻视现象,认为别人想要加害他,或是做出些对他不利的事,佩戈尔老人极有可能也是同样的病例,这时候有亲人在身边其实最好,一般他们对儿女的防备心理会比较弱,也更容易被说服。 李喵伟看似淡定,事实上局面已经很紧张了,佩戈尔一手拖着他,一手把玻璃攥得死紧,自己掌心慢慢沁出几条血线,他用舌头舔了舔,受到血腥味的刺激,老人两眼冒出凶光,举着玻璃尖一会儿刺刺这里,一会儿又砍砍那里,吓得留下来的几个人不断地往门口退。 “院长,现在该怎么办?”助理六神无主地问。 院长也是束手无策,这次佩戈尔病发得异常凶猛,还有个公爵夫人参合其中,“你快去报警,这事我们解决不了,等等,顺便……顺便通知一下……”看来资助款是保不住了。 瓦伦讲到一半,就听一直沉默着的公爵夫人忽然温和地叫了一声,“爸爸。”现场所有人都愣住了。 佩戈尔动作一顿,狐疑地看看他,粗声粗气地问:“你是谁啊?” “您怎么连我都不认识了,我是您儿子啊。” “马洛里?” “是啊,是我,爸爸,您拽得我好疼,能不能松松手?” 佩戈尔打量了李喵伟一会儿,还是有些困惑,说:“你怎么在军营里?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快回去!” “爸爸,您是不是搞错了,您现在在休假,这是家里。” “我有休假吗?”佩戈尔歪着脑袋想了想,指指院长等人,又问:“那他们是谁?”这次,他终于放开了李喵伟的头发。 院长一看这情势,赶紧叫住助理,让他再等等。 “他们是我请来的客人,爸爸,您怎么把厨子的菜刀拿出来了,来,快还给人家,中午还要留客人在家里吃饭呢,没菜刀怎么做菜。” 李喵伟边说边去接佩戈尔手上的玻璃,老头下意识地挣了一下,在他手上拉出一道小口子,旁边静观其变的一干人心脏全都抽紧了,李喵伟看都没去看那道伤口,依然平静地伸着手,佩戈尔犹豫了几秒,把玻璃交了出来,并喃喃自语道:“哦,原来是这样啊。” 李喵伟把骗到手的玻璃递给院长,然后掏出手帕按在佩戈尔掌心,再找了双鞋子给他套上,扶着他往外面走,“来,爸爸,咱们父子俩好久没见面了,我陪您到花园里去散散步。” 留下来的几个人连忙抓紧时间打扫屋子,助理大呼惊险,“院长,没想到公爵夫人不仅胆大心细,人还非常聪明,刚才都快把我吓死了!” “切,你就是头脑简单,如果不是他,会搞得这么凶险吗?” “这倒也是。” “不行,你叫他们快点收拾,我跟过去看看,别再闹出什么乱子来,唉,我还是早点退休吧,再这么干下去,少活好多年。” 由于佩戈尔的耽搁,李喵伟下班比平时晚了将近一个小时,他打电话跟管家说,因为在做一些游戏器具,拖延了一点时间,接着又关照迪迪,回去千万不能说漏嘴,他好不容易才争取来的工作机会,假如让布兰奇知道了,肯定又会借题发挥。 车子都已开出老长一段路了,李喵伟的心境还是没有完全平复下来,大家都当他是用言语劝服了佩戈尔,只有他自己知道,并不单单是那样,在他调适好心情的一瞬间,不知触发了什么,他体内莫名生出一股力量,尽管很微弱,却也能明显地察觉到,就像是武侠小说中提到的内功,一股气从他的身体里溢出,按照一定的规律缓慢流动,并且随着他的说话与动作,盘绕在他和佩戈尔的周围,他们之间仿佛产生了一种牵引力,十分微妙,这到底是什么?魔法感应力吗? “少爷,您脸色不太好,是不是吓着了?”迪迪怕前面的布雷恩听见,轻声问道。 “我没事,别担心。”不仅没有吓着,李喵伟现在还极度兴奋,尽管人确实感觉非常累,但不影响他的心情。 “迪迪,日子都过得糊涂了,我还有多久过生日?” “我算算啊,今天是五月二十号,唔……还有五个月零五天。” “哎你说,没成年的人鱼贵族会不会提前觉醒魔法天赋?” “有是有,不过很罕见。” “原来不是没有啊……那么,咱们淡水系人鱼有没有人会治愈系魔法?” “那怎么可能,呵呵,如今不比几百年前啦,别说是淡水系人鱼,就连黄金人鱼,据说也只有少数几个会治愈系魔法。”迪迪看了看布雷恩,又小声私语道:“有人说人鱼贵族的魔法力越来越弱,是因为惹怒了圣神的缘故,少爷,您干嘛又问起这个?” “没什么,随便问问。”难道今天这一切都是错觉?李喵伟越想越糊涂。 第四十九章 被佩戈尔划破的那道口子并不深,只是看着比较长,等沁出的血珠子干了之后,掌心便留下一条红红的血线,李喵伟担心公爵会问东问西,回家后就一直挺注意,可不知怎么还是被男人发现了,一点小伤口最后竟闹得差点惊动西罗医生,李喵伟搞不懂了,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精贵了,公爵臭着脸,一副很不高兴的样子,李喵伟生怕他说出什么明天不许再去上班之类的话,只能好声好气地哄着他。 布兰奇接过管家找来的防水药贴,亲自给他贴上,然后问:“这怎么弄的?” 李喵伟眼睛都没眨一下,很顺溜地答:“噢,不小心被砂纸边刮了一下而已,早就结痂了,你别大惊小怪的,这几天不是闲着没事干么,我看那些老人也挺无聊的,就大家一起动手做点小玩具。” 布兰奇不满地睨了他一眼,说:“你们人鱼不是最爱漂亮吗,怎么就你特别,腿上已经一大堆疤了,手上再来,也不嫌丑!” 男人长成他现在这样还不如来几道疤,李喵伟不以为然地撇了撇嘴,竟没注意自己的手还被人牢牢攥着。 布兰奇心情转阴为晴,他牵着老婆走到露台上,这个季节,花园里的花全都竞相怒放了,在屋子里就能闻到阵阵暗香,俩人在藤椅上坐下后,管家见机送上一盘切好的水果,布兰奇叉起一片递到李喵伟嘴边,又问:“什么小玩具?我都不知道你还会弄那些。” 这条小黑鱼的想法和爱好还真是稀奇古怪,明明结婚前也没表现出什么与众不同的地方,没想到接触下来,却这么有趣。 “唔……我自己来,我自己来!”李喵伟被逼着吃下一片水果,脸上有点红,布兰奇很大方地把叉子让了出来,然后张开嘴说:“那,我喂过你了,这次轮到你喂我吃。” “……” 李喵伟一头黑线,这时正好嘴里抿出两粒瓜籽,就气恼地吐出来往他嘴里一丢,本以为公爵一定会光火,不料这家伙竟然真的把瓜籽嚼吧嚼吧,咽下去了。 “喂!你怎么真吃?” “咦?不是老婆你喂我吃的吗,我怎么能不吃,再说了,沾上你的口水后,味道还是挺不错的,你要不要也尝尝?”布兰奇故意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唇,露出一脸坏笑。 尼玛,怪不得人家都说,无知者无畏,无脸者无敌,人一不要脸,谁都斗不过他。 李喵伟站起来,作势要走,“你究竟把我拉来这里干什么?没事我回去看电视了!” “哎,别走啊,看,今晚夜色多美,坐下来聊聊天嘛。”布兰奇仰着脖子,可怜巴巴地说:“咱俩也就这会儿能亲近亲近,你又不让我进屋,啊!要不这样,今晚你来我屋里,我的床比你的确实要大一点……” “行行行,别说了,我陪你聊天,说吧,聊什么?” “刚才讲到哪了,哦,你们都做了哪些玩具?” “也没什么,就一点棋牌。” “棋牌?老头们也对这感兴趣吗?那我明天叫人给养老院送几套去,别费事做了。”棋牌布兰奇当然知道,他这几年经常玩,还是个中高手,一听佐伊也有兴趣,就提议要和他来上两把。 李喵伟连忙拒绝,“我做的那些和你平时玩的不一样。”莫坦星球上的棋牌玩起来需要很大排场,一般只出现在俱乐部或者赌场里,他连见都没见过。 “不一样?那你们做的棋牌是什么样的?”布兰奇很感兴趣地追问着。 李喵伟简单说了几样,事实上他会的也不多,只有扑克、象棋、军旗,还有那些孩子们玩的斗兽棋、飞行棋……麻将还是到了城里以后,看人玩过几次,他光知道个原理,都没怎么亲自上手过。 “现在也就做了两副扑克牌,一副象棋,麻将还没做好,那个比较麻烦。” “这些都是什么?你自己想出来的吗?”布兰奇惊奇了。 李喵伟不知该怎么回答,便支支吾吾应了一声,他本想转个话题,不料公爵对这些棋牌的兴趣显然不小,特意叫人拿了纸笔来,让李喵伟再详细地解说一遍。 “你记这些干什么?” “嗯……我觉得你说的这些挺有趣的。”布兰奇头都不抬,边记边说:“也许能试着投放一下市场,我名下有几家玩具公司,研发部门开发的新产品越来越高端,一个游戏仓就算零利润出售,最低也要卖到几万卢索,寻常家庭根本承受不起,也无法做到大范围推广,我觉得既然是做玩具,就要兼顾到所有有孩子的家庭,当然,你说的这些棋牌也适合各个年龄层的人,非常值得推广一下。” 李喵伟愣了愣,没说出话来,他没想到这些也能赚钱。 “怎么啦?这么看着我?”布兰奇抬起头,微微一笑,顺势捏了捏老婆的脸颊,手感真好。 李喵伟把咸猪手拍开,喃喃道:“真不愧是生意人,什么都能想到赚钱上。” “赚钱又不是罪过。”布兰奇随即又苦笑了一下,问:“是不是感觉我很无聊。”以前特蕾莎就这么说过。 李喵伟摇了摇头,男人想着挣钱再正常不过,如果可以,他也想尝试着做生意呢,可惜他不是那块料,做啥亏啥。 深夜,布兰奇等妻子回房后,拨通了伯尼塞西尔的电话,这一个多星期,警察局可以说是毫无进展,以至于警察局长都不敢主动跟他联系,倒是自己手底下人还查到点当年的事。 “大人。”伯尼从被窝里爬起来,硬着头皮接起电话。 “怎么?我以为灰狼的案子已经解决了呢,你这么笃定。”布兰奇毫不客气地嘲讽道。 塞西尔局长心想,我哪有笃定,没见我肚子都小了一大圈,拉尔茨工厂的内幕,你们全都不跟我提,这叫我怎么放手查? “大人,上次警方对外发布假消息,声称灰狼还没死,当天半夜确实有个人假冒医生来过医院。” “然后呢?” “那家伙动作非常灵活,显然经过专业训练,他伤了我们一名警员,不过身上也挨了两枪,可惜……最后还是被他逃了……” “什么?警察局里的人难道都和你一样,光长肉不长脑子的吗?”布兰奇刚要发火,往楼上看了看,又降低音量道:“你们事先做了那么多准备工作,竟然还能把人给放跑了,真够能耐的,看清楚对方长相没有?” “没有,他戴着口罩,警员们为了要活捉此人,确实有点投鼠忌器……大人,不知道您看过前几天的报纸没有,比丘塔树林找到一具年轻莫坦人的尸体,有人在那里挖地偶然发现的,死者被人扒光了衣服,尸体上也做过许多伪装,除了掩盖枪伤以外,面容同样遭到了严重毁损,脑袋几乎被砸烂了,我们怀疑他就是到医院来的人。” “你们怀疑?有依据吗?”伯尼推断得也许没错,可这样一来,夜鸮的幕后人肯定知道灰狼只是警方的一个圈套,调查起来也就更困难了,“做了颅骨复原术没有?” “做是做了,不过死者在发现时又被铲土机铲过,颅骨缺失了许多,可能会产生一些偏差,我正在组织人手积极调查此人的身份,目前尚没有得到可靠消息,大人,再等个几天可能……”伯尼还想解释,公爵已经挂断了电话。 投产棋牌一事,李喵伟本以为公爵只是说说,并没有太当真,可是没过几天,布兰奇就带回来一大堆文件要他签,有法律文书,还有一些专利啊,合同之类的,李喵伟看得眼花缭乱,完全被搞懵了。 “这些都是什么?” “就是把你的点子实际转化成可以出售的商品。” 李喵伟心想反正公爵也不会骗他,就糊里糊涂地全签了,他并不知道这一签,他的私人账户里每年至少多出几百万卢索。 李喵伟在月亮湖养老院混得越来越如鱼得水,大家都很喜欢他,不仅因为这位人鱼贵族十分平民化,一点架子不摆,还因为小佐伊的到来,为这里的老人增添了许多乐趣,大大丰富了他们的晚年生活,原本枯燥乏味的日子开始变得有滋有味起来,尤其是那些患有痴呆症的老人,好像特别愿意和他套近乎,李喵伟走到哪,身前身后总会跟着几个痴呆老人,就连瓦伦院长,如今对人鱼是否能担当护理员,想法上也有了挺大改变,事实上人鱼也不全是娇纵任性的,人鱼的细心温柔兴许比粗枝大叶的莫坦人更适合胜任心理护理员一职。 与此同时,公爵起诉娱乐周刊以及雷米安托瓦一事也进行得很顺利,报纸上每天都在追踪报道此事,被告方娱乐周刊曾试图通过协商解决,但遭到了罗德尼律师的冷言拒绝,之后那名记者也受到了娱乐周刊的起诉,如今不管法院有没有定案,舆论导向都已经站到了公爵一边,两周后案件转入最终程序,到时候败诉方将面临高额的赔偿以及名誉倒台,娱乐周刊近期的全球销售量业已受到了极大影响,有专家推测基于赫尔南德家族的影响力,娱乐周刊可能会因此事让出娱乐传媒头把交椅的宝座。 雷米脸上挨了父亲狠狠的两巴掌,帕特里奇安托瓦亲王指着小儿子的鼻子就骂:“你个不争气的蠢货,整天搞些乱七八糟的事出来,布兰奇那小子也是你能得罪的?连我都要掂量掂量,知道我这些天在外面受了多少气?连刘易斯那个白痴都敢嘲笑我,我怎么会有你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儿子,真恨不得一脚踢死你!” 说着,亲王还要再打,莫瑞娜已经扑了过去,挡在儿子身前,哭叫起来:“别打了,要打你打我好了!” “你,你,雷米就是被你惯坏的,你们俩姐妹都一个样,净会宠孩子,卡修好歹是个王子,这小混蛋算个什么东西!好,我不打他,这件事我也不会再管,那些赔偿款你让他自己想办法去!” 被母亲护着,雷米并不领情,还一个劲地往前冲,“你打死我好了,你本来就没把我当儿子看待,胡戈他们有的我都没有,摆明了就是偏心,说什么不要得罪布兰奇,那你呢,你干嘛要娶她?”他返身指着自己的母亲,口不择言道:“你要不娶她,就不会有我!她怎么勾引你了,你非得娶个二手货……” 话犹未尽,雷米脸上又挨了母亲一巴掌,亲王气得说不出话来,直接拍门离去。 莫瑞娜全身发抖地站着,手火辣辣地疼,可一看儿子满脸都是鼻血,又忍不住心软了,“雷米,让妈妈看看,要不要紧?” “死不了。”说出了那番不敬的话,雷米也有点心虚。 莫瑞娜掏出手绢,帮儿子把脸擦干净,再一次央求道:“雷米,听妈妈话,别再跟你哥哥作对了,这次的赔偿款我来给你出。” 雷米眼珠子转了转,没吭声,不知又在想些什么。 那天,李喵伟下班后,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到蓓姬家里弯了一下,蓓姬就是那个被灰狼他们拐走,导致有些自闭的小人鱼,她的父母曾经来医院感谢过李喵伟,当时这小女孩跟他非常亲近,而且之后孩子的病情竟然有了改善,李喵伟得知这个情况后,主动向人家要了地址,说有空就会去看望蓓姬,他出院后不久去过一次,这是第二次,小蓓姬果然开朗了许多,就连迪迪逗她,也不害怕了。 从蓓姬家里出来,上次走的道口竟然竖了块牌子,说前方正在修路,请车辆改道行驶,布雷恩就把车开进了旁边一条偏僻点的小路上。 李喵伟和迪迪说了一会儿话,感觉有点不对劲,他扭头看看前面驾驶室里的布雷恩,年轻人神色凝重,频频张望反光镜。 “怎么啦,布雷恩?” “夫人,您和迪迪抓紧了,我们好像被人跟踪了,我想办法甩掉他们。” 李喵伟吃惊地回头望去,果然他们后方六七十米处紧跟着一辆灰色的小车,而且正越逼越近。 “少爷,这下咱们该怎么办?”迪迪吓得簌簌发抖。 “别怕,没事的。”李喵伟虽然安慰着迪迪,可自己心里也是七上八下。 公爵这辆车性能很好,无奈他们走的这条路路况不太妙,布雷恩顾忌到后面的人鱼主仆,不敢把车速提得太快,小车渐渐贴了上来,一等逼近就用力撞击李喵伟他们车的尾部,企图迫使他们停车,李喵伟被震得胸口发闷,迪迪更是惊叫连连。 “布,布雷恩,你不用,不用顾虑我们,想办法甩掉他们。”李喵伟被撞得话都说不全乎。 不料话音刚落,布雷恩竟然一脚踩住刹车,把车停了下来。 “布雷恩,你干什么?”李喵伟惊疑不定地叫道。 布雷恩回头看看他们,表情还是木木的,“夫人,你们坐着别动,不会有事的。” 艹!这么紧要关头,还让我淡定,能淡定得起来么,李喵伟这时候也没空去揣测布雷恩的心思,他扒着车窗往后看,灰色小车上下来四个大汉,每人手里提着一根棍子,李喵伟还在那比,尼玛这棍子好像比他手臂都粗,对付人鱼需要用这么粗的棍子吗?太丧心病狂了,就他和迪迪的小身板,用双筷子都能戳倒。 “少爷,少爷。”迪迪拼命拉他胳膊。 “迪迪,你现在就是叫我老爷也没用啊,不过你放心,他们的目标总不会是你,来,你躲到座位下面别出声,他们说不定不会为难你,顶多把我干掉,你要是能活着回去,就跟布兰奇说,他这人挺好的,那个,那个,咳,你就这么跟他说吧,叫他别难过就是了,好鱼多得是……” 李喵伟话还没说完,迪迪已经哇哇哭了起来,“少爷,您可别吓我,呜呜呜……” 布雷恩坐在前面听着主仆俩交代遗言,有点哭笑不得。 这时,那伙人已走到车窗外,叫嚣着让他们把车门打开,李喵伟正在考虑是负隅顽抗好呢,还是识相点,自己主动投降好,幸好布雷恩及时关照他们千万别开门。 对方带头的大汉,见车里人完全不理会他们,就命令手下开始砸车,等他们一砸车,李喵伟才明白布雷恩为何会说没事的,公爵的这辆车也不知是不是特制的,那伙人看着用了很大劲,车却丝毫未损。 迪迪得意了,冲着车外的人做鬼脸,李喵伟真想一巴掌拍死那孩子,人还被困着呢,得意个啥,他掏出手机想给公爵去个电话,不想窗外一人忽然抽出一把枪,直直地对着他,李喵伟一惊,手机啪地掉到了座位底下,他赶紧弯腰去捡。 慌乱中也不知道那人有没有开枪,反正等他抬起身,就见他们车前方迎面又飙过来一辆车,‘吱’一声停下后,从车上下来四个更为精悍的莫坦人,我艹!李喵伟晕了,四个不够,还来八个。 第五十章 那四名壮汉一下车,就和先前来的四个人发生了激烈碰擦,其实要说激烈,也不十分准确,因为双方间的交锋过程完全是一面倒的挨揍,李喵伟目瞪口呆地看着先前四人被打得鼻青脸肿,迪迪正扒着车窗发愣,一张酱油猪头脸就同他面对面地贴在了一起,迪迪吓得往后一缩,那人又顺着车门滑了下去,车窗上留下一溜长长的血迹。 “少爷,快看快看,那人的胳膊被掰断了,好可怕。”迪迪嘴里说着可怕,眼睛却是一眨不眨地盯着外面。 掰人胳膊的犀利哥,动作干脆利索,眉头都没皱一下,一看就是这方面的行家,只听‘咔嚓’一声伴随着紧跟其后的惨嚎,刚还拿枪对着李喵伟的倒霉蛋就稀里糊涂地晕死过去,李喵伟咧了咧嘴,感觉自己的胳膊好似也隐隐作痛起来。 布雷恩比他们要淡定许多,他稳稳地坐在驾驶室里,仿佛这一切全在他预料之中。事情发生得太突然,终结得更突然,不过三四分钟时间,群殴就结束了,四名壮汉留下一人守着现场,另外三人返回车上,走之前,冲布雷恩打了个手势,随后把车倒了出去,等李喵伟他们车开出小路,那辆车又调头远远地跟在后面,不多时,就隐匿在了车流里。 “布雷恩,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那些又是什么人?”李喵伟朝后张望了一会儿,回头问。 “跟踪我们的是谁我也不清楚,后面那些人是大人派来的保镖。” “保镖?布兰奇怎么会知道我们遇上麻烦了?” 布雷恩抬眼往后视镜上瞟了一眼,说:“夫人,那些人一直就跟着我们。” 一直……那也就是说他每天上班下班,不光有专车接送,后面还跟黑社会老大似的,带着一车的保镖,他一个月只赚一千多卢索,这些人要开给他们多少工资啊,李喵伟正在算这笔糊涂账,手机忽然响了,他翻开一看,是公爵打来的,这次不需要人提醒,他直接开了视讯。 “佐伊,你没事吧?有没有被吓着?”一接通,屏幕上就是布兰奇焦急关切的脸。 “嗯,我很好,我们都没事。” 布兰奇打量了他几秒,见他确实无碍,这才松了口气,说:“没事就好。” “那些保镖是怎么回事?还有今天这事……” “先回家吧,我在家里等你,咱俩到家再细说。” “噢,好。” 布兰奇愣了愣,忽然笑了起来。 “怎么啦?” “今天佐伊感觉好乖。” 这话李喵伟不知该怎么接口,说他一直很乖好像不对,说他从来不乖好像也不对,这话就如同父母对幼小调皮的孩子说的,带着点宠溺,又有点肉麻,李喵伟不自在地吸了吸鼻子,把手机掐了。 回到家,公爵正站在大厅里讲电话,李喵伟从旁边经过时,被男人一把拉住上下摸了摸,确定他安然无恙后,布兰奇在老婆的唇角上硬是亲了几下,末了还暧昧地舔了舔,迪迪捂着脸偷笑,李喵伟尴尬地用力挣开他,帮着管家摆饭桌去了,恶不恶心,舔得他一嘴的口水,这二五零自从不让他进房,就经常不分场合地发情,没人时还会动手动脚,那家伙看人的眼神里就好似燃着两团火,吓得李喵伟现在走路都带拐弯的,见到布兰奇就躲。 “大人,您在听吗?”塞西尔局长说到一半,听见话筒里一阵乱。 布兰奇收起笑容,双目中泛出冷然与轻蔑,“伯尼,不管怎么说,人我全都交给你了,你可要小心看牢了,只要放跑一个,我都唯你是问。” “就怕皇族有人出面干预……”警察局长小心翼翼地探问。 “记住你的职责,莫坦星球是有法律的,任何人都必须依法办事,我想,皇帝陛下也会支持我的说法。” 伯尼塞西尔连声应是,最近棘手的事情太多,伯尼也是豁出去了,大不了被一捋到底,那他干脆辞职回去继承家族生意,公爵总是不能得罪的,否则政途商途他都混不下去,“大人,有两个人伤势很重,可能需要住院……” “什么伤得很重?不过是点轻微的皮肉伤,根本不需要住院,我家司机伤得才重,那可怜而忠心的年轻人只学了点防身术,就要他和四个意图绑架我夫人的歹徒进行殊死搏斗,幸亏有好心人帮忙,他才拼着半条命把那些家伙制服,我夫人和他的人鱼近侍更是受到了严重的惊吓,回家后又哭又闹的,西罗医生刚给他们打了一针镇定剂,医生说很难保证不会留下永久性的精神创伤,算了,这些跟你计较也没意思,我这人向来公平公正,尊重法律,今天这件事会走正规途径的。” 精神受到重创的某条黑鱼,此时正趁着管家转身端菜之际,偷偷往嘴里塞了一块炖小牛肉,今天午饭吃晚了,又坐了一趟惊险刺激的碰碰车,令他胃口大开,等了一会儿,还是不见布兰奇过来,李喵伟就跑出去扬着脖子催:“布兰奇,电话可以待会儿再打,先来吃饭吧,凉了还得麻烦埃德森大叔。” 布兰奇掩着话筒,打了个手势,让他先去吃,自己随后就到。 等老婆走后,吹牛不打草稿的公爵大人继续痛心地说道:“听到没有,一支镇定剂看来不管用,我夫人又在大喊大叫了,短短一个月不到,他竟然遭逢了三番五次的伤害,真是太可怜了。” “大人,您说的没错,我会好好整肃一下安卡德市的治安问题。”警察局长抹了一把汗,这家人真是得罪不起,学过一点防身术的司机打人跟疯子一样,刚被‘好心人’送来的那四人哪头是脸,哪头是屁股都快分不清了。 “没事我就挂了,我得去安慰一下我夫人。” “好好,您快去吃饭吧,请代我问夫人好。”塞西尔局长乱中出错,直接揭了公爵的底。 被人戳穿谎言的公爵大人依然淡定,转而又联系上了罗德尼律师,这次就连罗德尼律师都忍不住同情起了帕特里奇亲王,怎么会教出个这么愚蠢的儿子来,看来雷米那小子不是欠一点教训了。 雷米平时在布兰奇面前耍耍嘴皮子,或是无中生有造个小谣,他都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把他当个屁给放了,可一旦关系到佐伊……布兰奇咬了咬牙,眸色越发冷厉,他不会再让人有机可趁,无论是对他的家庭,还是对他所爱的人。 布兰奇走进饭厅时,李喵伟还没正式开吃,只是捧着碗奶油杂菜汤津津有味地喝着,喝得腮帮子鼓鼓的,小嘴红润润的,小人鱼没心没肺的模样看上去可爱极了,布兰奇趁他不注意,俯身在他裸露出的颈背上吻了一下,害得李喵伟含在嘴里的一口汤差点喷出来。 “干什么啊!吃个饭能不能消停点!” 布兰奇抿着嘴笑,当然不可能消停,他的目的就是要让佐伊能够一点点适应他的亲近,温水煮青蛙,收效很理想。 夏尔迪管家对这一切见惯不怪,只当没看见,他如今就盼着小主人的出生,希望这位小夫人好生养点,若是府里能有两三个宝宝,那就太美好了,管家一双老眼越来越亮。 “汤有这么好喝吗?”布兰奇看他喝得高兴,伸头望了望。 “好喝,你也尝尝。”李喵伟自动自发地盛了一碗递过去,问:“电话打完了吗?” “打完了,夫人有什么问题就问吧。”布兰奇笑眯眯地接过,看吧,绝对是老夫老妻的感觉了。 方才好像一肚子疑问,可耽搁了这么久,李喵伟又没多大兴趣了,他想了想,问:“那些人是谁派来的?” “还记不记得那个雷米?” 雷米李喵伟当然知道,公爵府虽然不像外面那么热闹,可每天在报纸上电视上,总会看到一些有关那桩名誉起诉案的最新进展,况且李喵伟对雷米的印象还不仅限于此,他第一次去皇宫,就见过那个说话刻薄的年轻人,真是白长了一副好相貌,可惜他的母亲又要为他操心了,李喵伟想起了那位美丽优雅,却又透出点淡淡忧愁的金发人鱼。 “原来是他啊,因为要败诉了,所以想绑架我,还真是偏执的性格,那我明天能不能去上班?” “先请几天假吧,过两天外面会乱一乱。” “哦,那没事了,吃饭吧。” 布兰奇本以为有一大堆的问题在等着他,没想到这就结束了,“那个……不怪我事先没跟你说一声,就派保镖保护你吗?” “嗯,开始是有点吃惊,不过假如你预先问我,我肯定不会同意,而实际上却真的出事了,证明你的决定没有错,那我也没什么好多纠结的,你总不会害我。” 简简单单的一句‘你总不会害我’瞬间让布兰奇感动了,这是什么,这就是夫妻间的默契与信任啊,没想到佐伊已经这么信赖自己了,这小家伙真是越看越招人稀罕,现在就算艾维斯男爵站在布兰奇面前,他都想热烈拥抱一下,要不是那个老混蛋为了贪图富贵,把儿子塞给他,他又怎么会幸运地捡到宝呢。 过了两天,安卡德市爆发出一条非常轰动的新闻,帕特里奇亲王的小儿子雷米安托瓦,在还没有摆脱诽谤他人名誉,收买传媒编造虚假新闻的官司,又被指控以威胁原告为目的,意图指使他人绑架原告的家人,目前雷米安托瓦已被警方刑拘并接受调查,原本那起诽谤案他若是败诉,还可以通过巨额赔偿等手段逃避刑事处罚,这下又牵涉进绑架案里,这可是性质极为恶劣的刑事案件,若法院判定属实,数罪并罚,关个几年都是轻的。 李喵伟待在家里无所事事,打开报纸电视全是关于这起绑架案的各路消息,那些人讲得头头是道,绘声绘色,细节上比他这个当事人还一清二楚,调到这个频道推测说公爵夫人可能受到过猥亵,调到那个频道说公爵夫人因惊吓过大,已出现精神分裂的初兆,并且请来了一大堆医学专家对人鱼脆弱的精神状态进行种种分析,还有一些他的粉丝,自发地组织起要求严惩罪犯的抗议示威游行,再加上一些关于布雷恩伤情的乱七八糟消息,看得李喵伟头昏眼花。 也不知道公爵怎么跟外界说的,许多人都打慰问电话过来,有皇后殿下,蓓姬的父母,月亮湖养老院的院长,李喵伟接到后一概说自己确实受了点惊吓,不过眼下状况还算稳定,就连佐伊的大哥帕西亚,都得到消息打了个电话过来问问情况,李喵伟差点没听出他是谁。 莫里斯更是亲自上门拜访,李喵伟怕随便接待他布兰奇又要没事找事,只能借着管家的嘴假说自己正卧床静养,不方便接待外客,莫里斯在客厅里喝了一杯茶,留下一束鲜花就遗憾地走了,管家跟着就把花扔进了垃圾桶里,李喵伟挺过意不去的,他看那束鲜花开得不错,扔了可惜,又给捡回来,找了个瓶子插好,放在他卧室门口的边角桌上,结果公爵回来看见了,跟李喵伟闹了一晚上,原来那花在莫坦星球是向情人表达爱意用的,尼玛,真心坑爹,明明长得像万寿菊。 第五十一章 帕特里奇亲王有三个儿子,长子和次子均为前妻所生,由于母亲死的早,两个孩子性格都比较独立,没让他操过多少心,长子成年后受封了伯爵爵位,目前在东半球一个大省担任行政长官,因政绩突出,去年还得过一次皇家荣誉勋章,次子在军中任职,表现虽算不上太出色,但也绝没有为家里丢过脸,唯独小儿子雷米自小娇生惯养,斗鸡走马,一事无成,可再不争气,也是他的亲生儿子,亲王殿下不可能置之不理。 他先是向警方暗中施压,不过这次,伯尼塞西尔那个温吞吞的胖子竟然难得强硬起来,亲王心里非常清楚,现在不光是公爵府,外面还有无数双眼睛在时刻紧盯着案件的进展,他不敢做得太过,昨天他去向皇帝陛下申请特赦令,这个请求被堂弟很干脆地拒绝了,皇帝陛下回答得也挺直接,他说,帕特里奇,一个是我的堂侄,一个是皇后的亲外甥,不要为难我。 皇帝想的是,我家里的烂摊子才刚刚收拾干净,哪好意思再去帮你,何况人鱼有特殊优待,不表示其他人也可以轻易逃脱处罚,莫坦仍是一个讲求法度的星球,如果特赦令变得像卫生纸一样,那么安托瓦皇室离消亡也就不远了。 亲王无可奈何之下,只能咬牙花了五百万保释金先将儿子保释出来,保释期间雷米的日常活动受到了很大限制,不仅一步都不能离开安卡德市,还要时不时地配合警方的调查工作以及等待十多天后的开庭,问题并没有得到彻底解决,帕特里奇亲王知道这起案子的关键还在于布兰奇的取舍。 公爵府三年前的丑事帕特里奇亲王是知情人之一,他不知道用特蕾莎和卡修的奸情去要挟布兰奇,会不会成功,那件事确实可以让公爵府所有人颜面无光,一段时间里抬不起头来,但说到底,不是公爵本身道德行为有缺失,有过错的人三年前已经死了,这么做非但起不到实质性的威吓,反倒有可能令那小子恼羞成怒,态度越发强硬,而且公开特蕾莎和卡修的丑闻,势必会进一步动摇皇室的威信力,为此开罪的人就更多了,帕特里奇亲王思来想去,始终觉得此举得不偿失。 他正在烦恼如何能摆脱劣势,就接到个陌生电话,亲王本不想接,最近乱七八糟的电话太多,除了警局和法院打来的,还有一些莫名其妙的人,那些人本事也真大,连他办公室里的直线电话都能想办法探听到,可这个陌生电话不同,它很执着,两天里连续打来了六七次。 “喂,你哪位?”亲王终于烦不胜烦地接起电话。 对方听声音是个男子,只是嗓音怪异,让人判断不出年纪来,“我是谁亲王不必知道,但我这里或许有您感兴趣的东西,想不想听听?” “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你到底有什么目的?不说我就报警了!”亲王不答反问,这人行为鬼祟,说话声经过特殊处理,谁知道是不是有人故意想讹他,亲王一手按下录音键,一手悄悄招来侍卫官,让他立刻去查这通电话的来源。 电话里那人忽然轻声笑了起来,语气中带着淡淡的讥讽,他慢条斯理地说:“亲王殿下现在是不是正忙着找人在查这个号码?劝您别费事了,查不到的,您真的不想听听我要说的事情吗?是有关赫尔南德公爵府的哦,不听的话那我就挂了。” 亲王心里一动,连忙道:“等一下!” “呵呵,我就知道您会有兴趣的。”男子阴阳怪气地说。 对这个人的装腔作势,亲王恨得牙痒痒,可一时又拿他没办法,这时侍卫官进来报,说那个号码是空号,电话来源不明,亲王挥了挥手,等手下出去后,沉声说道:“你现在可以讲了。” 李喵伟这段时间不方便出门,怕他无聊,夏尔迪管家就推荐了几种他认为十分有趣的消遣项目,李喵伟一一尝试,最后不能说不感兴趣,而是实在天赋有限,插花能插得像掉了毛的公鸡,听会儿慢调的高雅音乐,能听得哈喇子差点流下来,学着鉴赏珠宝古董,永远把赝品当宝贝,哦,还有对舞剧音乐剧等的特殊理解力,简直令管家大跌眼镜,最终他倒是没放弃,管家先放弃了,算了,夫人也许更适合倒腾那些花草,就连艾伯特都极力夸赞过好多次,说但凡是夫人经手过的蔬果花卉,长势都特别好,比起他这个专职园丁还犹胜一筹。 幸好这种无聊的日子没过上几天,李喵伟又找到了新的乐趣,事实上不光是他,还有迪迪,夏尔迪管家和厨子埃德森,那天布兰奇下班带回来个盒子,打开一看是几套棋牌样品,布兰奇是想叫他检查一下成品跟图纸有没有出入,没问题的话,就可以批量生产了,之后那几套样品就留在了家里,结果仅过了一天,两个老头外加两个少爷就热衷上了搓麻将,搓就搓吧,夏尔迪管家还矜持,说什么不可玩物丧志,每次都要别人三催四请,然后才拿腔拿调地说就小小地玩几圈,最后输了却死逮着不放人走,那好吧,再来,李喵伟刚赢到手的一瓶防晒霜、两份南瓜布丁、一盒海苔蛋卷、一包辣味鱼条外加一条未拆封的新内裤又给输了出去,这下子夏尔迪管家得意了,拿着刚到手的鱼尾按摩油和一大堆零食回屋去了,迪迪哭哭唧唧地跟李喵伟说:“少爷,我要这个有啥用?” 李喵伟一看,埃德森提供的老头内裤夏尔迪管家嫌品味太差,上一把故意输给了迪迪。 “没事,明天你还拿这当筹码,总比我啥也没有要强。”李喵伟安慰道。 “这倒是!”迪迪又高兴了,今天好歹赢了一条内裤,昨天可是净输没赢。 李喵伟不清楚绑架案的调查进展得怎么样了,这些天他很少看电视,但猜也能猜到布兰奇肯定面临了不小的压力,帕特里奇亲王的势力不能说滔天,但毕竟是皇族,背地里使个绊子,施些手段亦属正常,只不过布兰奇始终高高兴兴地,从未在他面前表露过什么。而且,兴许是受到前几天莫里斯送花的刺激,布兰奇也开始每天带点小礼物送给妻子,有时是花,有时是一些新奇的小玩意儿。 李喵伟很少会在一件事情上纠结太久,严格说起来他对那个雷米没有多大厌恶的感觉,那些谣言在他看来就像个笑话,而绑架一事也纯属虚惊一场,他只是觉得贵族间的感情真的很淡薄,雷米的母亲是皇后殿下的亲戚,那也就是说雷米跟布兰奇之间也有亲属关系,就算平时处得不太好,可闹成现在这样就真的有点过分了,不过这些念头也就在李喵伟的脑子里晃了晃。 他想着等一周后诽谤案了结,就差不多可以解禁去上班了,那天下午,家里忽然来了位特殊客人,李喵伟在惊诧之余,还是接待了她。 “您茶里要加糖吗?呵呵,我不太会招待人,您别介意。”两个人相对无言地坐了许久,李喵伟才打破沉寂,为坐在对面的金发人鱼倒茶,这位不仅是长辈,还是雷米的母亲,双方在这种情况下见面,确实有点尴尬,可没想到对方比他还拘束。 “不用客气,那个……是我太冒昧了。”金发人鱼垂下头,两手紧紧地绞在一起,显得有些不安和紧张。 幸好没过多久,金发人鱼就慢慢镇定下来,她抬头看向李喵伟,轻浅地笑了笑,问:“我能称呼你的名字吗?” “当然可以,您随意。”李喵伟觉得她挺奇怪的,一般来讲,这种时候就算不敌视自己,至少也不会这般友善,因为他知道,这并不是表面上的善意。 金发人鱼没有立刻接话,她转首对站在一边的夏尔迪管家说:“能让我和你家夫人单独聊一会儿吗?” 李喵伟也看向管家,他方才就发现了,自从这位黄金人鱼进门,夏尔迪管家的态度就很微妙,他既表现得非常尊敬得体,又隐含着一丝审慎和敌意,按说这也许是因为雷米意图绑架他的缘故,导致夏尔迪对他的母亲也有所反感,但又似乎不单单是那样,夏尔迪的眼神太过复杂,他站在自己身边,腰板挺得笔直,举止一丝不苟,可总有种错觉,这个老头就像只张开翅膀的母鸡,这种保护的架势连李喵伟都生出了几分好奇。 管家踌躇着,李喵伟朝他点了点头,管家才说:“我就等在外面,夫人有事立刻叫我。” 李喵伟有点困窘,夏尔迪这么说,好像客人不是尊贵的黄金人鱼,而是银行抢劫犯似的,他等管家躬身退出后,解释道:“您不用放在心上,夏尔迪管家没有恶意,他一直把我们当自己孩子看待,您明白我的意思吗?” “不,佐伊,我没有生气,夏尔迪很好。”金发人鱼又笑了笑,说:“他会这样是因为他知道我的身份。” “您是……” “我叫莫瑞娜,是皇后殿下的亲姐姐。” “啊,不好意思,原来您也是布兰奇的姨妈,我都不知道……” “不,我是他的母亲。” 这句话一说出来,李喵伟顿时愣住了,他一直以为公爵的母亲早已过世了,没想到人家正活生生地坐在自己面前,那他应该怎么称呼她?叫妈妈?还是叫婆婆?尼玛太坑爹了,谁来解释一下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李喵伟脑子里乱乱的,就好像他忽然多出个妈似的,要这样说起来,雷米和布兰奇不就是同母异父的亲兄弟,要不要这么狗血啊! 莫瑞娜并不在意李喵伟的态度,径自幽幽地说道:“布兰奇刚出生不久,我就和他父亲离婚了,所以他一直对我有所怨恨,认为是我抛弃了他,也从来没有叫过我妈妈。” 李喵伟还是不知道该说什么,两个男女的任性和草率,孩子往往是最可怜的一个,何况公爵八岁的时候又死了父亲,难怪他对自己的母亲有所怨怼,但他是个局外人,很难去质疑谁对谁错,外人看得再明白,也难以体会当事人的心情。 李喵伟憋了半天,终于憋出一句,“您今天来是为了雷米先生的事情吗?” 莫瑞娜有些难堪,但还是站起来,走到李喵伟面前,抓着他的手,急切地说道:“我想让你劝劝布兰奇,放过他弟弟,雷米是不懂事,但他这次真的受教训了,他在警局里又惊又吓,出来后又被他父亲关在屋子里狠狠揍了一顿,到现在还躺在床上,他跟我保证,再也不做这种事了,你们放过那孩子,布兰奇已经不认我了,我就只剩下雷米,求求你……” 莫瑞娜说着说着就坐到了地上,伏在李喵伟膝头伤心垂泪起来。 “您快起来,您这样我也要给你跪下了,来,咱们坐着好好说。”李喵伟用力把金发人鱼扶起来,找了块手帕递给她,现在这种情况他感觉有点应付不了,假若对方是个男人,大家还可以坐下来理智地谈谈,可对方是位动不动就落泪的女性人鱼,身份还这么特殊,又处在眼下这种尴尬的境地,李喵伟发现他怎么做都是不合适的。 莫瑞娜为自己的失态感到羞赧,“对不起。” “没事没事,要不这样,您先喝点茶,吃些点心,具体的我们等布兰奇回来……” 说曹操,曹操到,李喵伟话还没说完,客厅大门就被人一把推开了,布兰奇大步走进来,冷冷地睨着莫瑞娜,说:“你来干什么?既然离开了,就不要再踏入赫尔南德家!” 莫瑞娜闻言又泪眼婆娑起来,李喵伟实在受不了一位女性,尤其还是长辈在自己面前哭哭啼啼地,他用手背轻轻拍了布兰奇一下,小声道:“别这样,她总归是你母亲,有话好好说!” 布兰奇怔了怔,喃喃道:“你都知道了?” “嗯……刚才听说了一点。” “好吧,佐伊,既然你已经知道了,那我就实话跟你说,这个女人当年为了嫁入皇室,宁可抛夫弃子,可惜他的丈夫最终也只是个亲王……” “错了!”莫瑞娜忽然激动地大叫一声,打断了布兰奇的话。 “你说什么?”布兰奇拧着眉问道。 “谁告诉你,我是为了嫁入皇室才和你父亲离婚的?” “哈哈,谁告诉我?你以为你做过的事没人知道吗?大家早就议论纷纷了!” “大家?大家是指谁?你的父亲?还是当年的老管家,亦或者是塔奇奥?不管是谁告诉你的,你都可以把他叫来,我们当面对质。” 布兰奇完全愣住了,对啊,是谁告诉他的呢?其实谁都没跟他说起过,他那时还小,因为胆小寂寞,经常会躲在一些角落里半天不出声,领地里的人,还有家里的下人偷偷议论的话语总会飘点到他的耳朵里,东听一点,西听一点,积少成多,就认为那是事实,难道那不是事实吗?布兰奇恨了母亲二十多年,今天却有种彻底颠覆的感觉,他高高地昂起头,倔强地瞪着莫瑞娜,摆明了不相信。 “我这辈子只爱过一个男人,就是你的父亲,我离开他,是因为我不能原谅他,但是为了他的名誉,我也隐瞒了二十多年,布兰奇,我受够了!我为什么要委屈自己,赫尔南德家族对我来说,就是一场恶梦,我并没有欺骗你的父亲,而是他辜负了我!” 在母亲地咄咄逼人之下,布兰奇一时间有些迷茫,他明明目露凶狠,却令人感觉到无措和虚张声势,李喵伟心里止不住疼了疼,他抱了一下布兰奇,说:“没事的,你还有我……我们呢,我和夏尔迪管家,你和你母亲心平气和地谈谈,我在外面等你。” 第五十二章 李喵伟走出门外的时候,夏尔迪管家早已遣退了附近的下人,等他出去,管家也很快离开了,李喵伟就在走廊里的扶手椅上坐了下来。 客厅里的话语声随着主人的心情,时高时低,李喵伟模模糊糊把故事听了个大概,说真的,他不是很能理解,这简直比电影里拍得还要狗血。 一对美丽的人鱼姐妹在皇室的舞会上结识了两位杰出的青年,并双双坠入了情网,这是贵族婚姻的一贯套路,很快,年少的妹妹先跟年轻的王子订婚了,没过多久,姐姐竟然也盼来了心上人的提亲。 婚后,姐姐发现自己的丈夫对自己并不是那么热情,他虽然尽着一个丈夫的职责,对她照顾有加,满足她的所有需要,但是女人是最敏感的动物,多情善感的姐姐开始有了一丝忧愁,她在想,她是丈夫是不是不爱她。 不过,这份忐忑并没有维持多久,姐姐是个年轻单纯的姑娘,对自己的婚姻充满了憧憬与希望,美丽如她,他怎么可能会不爱她呢,不爱她又为什么要主动跟她父亲提亲呢,他只是性格严谨内敛,不善于表达而已,她继续满怀热情地经营着她的家庭,渐渐地,她的丈夫开始懂得给与回应了,夫妻感情有了升温,姐姐感觉每天都生活在幸福之中。 与此同时,她还迎来了生命中另外一件大喜事,结婚好多年,她终于怀孕了,他很高兴,对姐姐更加体贴关怀,她一度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运的人鱼了,可惜美梦破碎得很快,她的丈夫开始变得心事重重,在她面前经常会欲言又止,可当她询问时,他又会摇着头说没事,因为备受困扰,他变得憔悴不堪,姐姐心疼坏了,不知道他究竟遇上了什么事,她恳求他告诉自己,他犹豫着问她,莫瑞娜,无论我做了什么,你都能原谅我吗?她满口答应,她这么爱他,无论他做了什么,她都会谅解的。 可事实上她没有那么大气度,她伤心坏了,以至于差点流产,她的丈夫,她深深爱着的丈夫,竟然在外面早已有了一个私生女,而且那个孩子已经六七岁了,算下来,他们结婚没多久,那个孩子就有了,这是赤裸裸地背叛,姐姐接受不了,她甚至怨恨起了自己肚子里的孩子,如果没有他,是不是她就不用承受这些,如果她装聋作哑,不盯着追问,那该多好,如果所有事能倒退回去,她宁可被一直蒙在鼓里,既然已经隐瞒了她那么多年,为什么现在要告诉她,可惜没有如果,她那么多年的感情就像个一厢情愿的大笑话,她厌恶这一切,把孩子生下后,就提出了离婚。 她的丈夫跪下来祈求她,说那是一次酒后失误,那个孩子的母亲只是人鱼俱乐部里的一名舞女,姐姐有过心软,但最终还是放弃了,她的心灵太脆弱,无法继续面对这一切,她甚至不想在那栋大房子里再待下去,那里的一草一木就连空气都令她窒息,周围人的眼睛里仿佛带着讥笑和嘲弄,姐姐匆匆逃离了她的第一段婚姻。 莫瑞娜深深地注视着自己的大儿子,布兰奇和他父亲长得很像,一样的高大挺拔,她轻轻扯了一下嘴角,似哭非哭,带着浓浓的讽刺,说:“我是个胆怯的人,我从没想过要去见他的私生女,我本来以为你父亲至少是爱我的,直到三年前,我听说了你们的事,被迫去见了那个女人,我才知道自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大傻瓜,那个女人的眼睛跟皇后长得一模一样。不过,我也算是解气了,你父亲并不比我聪明,我没得到的,他一样没有得到,皇后甚至都不知道还有他这么一位痴情的仰慕者。” 布兰奇沉着脸,一声不吭,他们都有苦衷,唯独他不知道该怪谁,秀兰是自己的亲姐姐,怪不得第一次看见她,就感觉她很亲切,不仅是因为她某些地方肖似皇后,还有姐弟间天生的一种血缘上的亲近,原来秀兰早就知道他是她的弟弟,这么多年,秀兰一直关心他,支持他,他以为他们是朋友,其实不是,那么,在秀兰的心里有没有怨恨呢?她从出生,亲生父亲就不敢认她,把她送给自己司机一家抚养,之后更是经历了各种不幸……布兰奇心里纷杂一片,一会儿想到秀兰,一会儿又跳跃到自己小时候,莫瑞娜说了什么他压根没听进去多少,只知道她反复提起雷米,并且哀求他,布兰奇觉得很烦,为什么谁都要他原谅,谁都不能先想想他的感受,雷米跟他有什么关系,那小子有父亲,有母亲,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莫瑞娜见布兰奇始终不搭理自己,莫名升起一股怨气,她擦了擦眼泪,淡淡地说道:“我丈夫已经知道了这件事,他叫我转告你,如果你不肯放过雷米,他就把公爵府的丑事抖露出去,你父亲一辈子在外人面前都是一副堂堂正正,顶天立地的形象,就连皇帝陛下都很尊重他,你难道想在他死了二十年以后还被人翻出来耻笑,唾骂,名誉扫地吗?皇帝会发现,他一直器重的左膀右臂,原来只是一个觊觎他妻子的无耻之徒,还有那个秀兰,恐怕日子也不会好过吧!” 布兰奇抬起头,直盯着他的母亲,莫瑞娜被那双眸子吓到了,她往椅背上缩了缩,慌乱地垂下了头,她不禁有些后悔,为什么要说得这么直白,这个可怜的孩子一脸受伤的表情,可如果不说,雷米就会出事,帕特里奇这两天对她很冷淡,这些她都不在乎,她只希望她的小儿子能够平安无事,作为一个母亲,她没有错。 “是你告诉他的?”布兰奇声音很低,眼神像冰锥子一样。 莫瑞娜愣了愣,问:“你说什么?” “是你把这件事告诉你丈夫的,就为了能够要挟我?” “不!这怎么可能,我要说二十多年前就说了,布兰奇,你不能污蔑我!” “不是你说的,那还有谁知道这件事?” “我不清楚,老管家肯定知道,当然,还有塔奇奥夫妇,那个舞女……不,听说她难产死了……”莫瑞娜生怕儿子误会,绞尽脑汁地回忆当年的往事,可惜她那会儿悲痛欲绝,不管不顾的,许多事都没太放在心上。 李喵伟看着莫瑞娜伤心失望地离开,那个美丽的女人仿佛一下子苍老了很多,她从李喵伟身边匆忙走过,脚步凌乱,没有跟他打招呼。李喵伟又坐了一会儿,客厅里静悄悄地,他轻轻拧开门锁,就看见布兰奇把头埋在膝盖上,双肩微微抖动,一时间,李喵伟竟然以为他在哭。 他走过去,把手搭在了布兰奇的肩上,男人身体僵持了一下,很快又放松下来,他猛地把李喵伟拉扯到身前,紧紧地箍住了他的腰,李喵伟被勒得生疼,他抬了抬手,在自己怀里的那颗大脑袋上轻轻抚了抚。 过了许久,男人才闷声闷气地问:“佐伊,你会永远陪着我吗?” 布兰奇等了一会儿,没有听到回应,他气恼地抬起头,问:“你就真的那么讨厌我?” 李喵伟看见他眼底赤红,但是并没有哭,他一本正经地想了想,说:“永远陪着你也不是不可以,可是我刚刚算过了,你比我要大十一岁,怎么说都好像是我吃亏。” 布兰奇嘴里嘟嘟囔囔,李喵伟弯下腰,刚想听听他到底在嘀咕什么,就被男人拦腰抱起来放到了旁边的长沙发上,身体也随之压了下来,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就是一阵狂风暴雨般的亲吻,李喵伟嘴唇都被咬痛了,他哼了哼,双手抵住布兰奇的肩膀,想把他推开,但最终只是搭在了上面,亲吻慢慢变得温柔起来,男人在他嘴里总也吮不够,舌头不停地追逐着他的,李喵伟甚至能听见它们细细绵绵的交缠声,嘴里每一处角落都没有被放过,他脑子晕晕的,糊里糊涂就跟着回应了两下,其实李喵伟没啥接吻经验,他会做的也就是轻轻舔了舔布兰奇,但这点细微的小动作就好像是点中了布兰奇身上的某个开关,他顿时激动起来,手从小黑鱼的脸上顺着肩膀移到了腰上,停留在那里用力地揉弄着,李喵伟感到肋骨被挤压得有点痛,但又有种说不出的舒服与畅快,耳边传来粗粗的鼻息声,分不清是谁发出的,只是听着这种暧昧的声音,身上就越来越热。 第五十三章 由于纵容,亲吻从毫无章法变得柔软绵密,俩人炽热的呼吸交缠在一起,混合着粗重的喘息和细弱的低吟,营造出愈加火热的氛围。 李喵伟两颊嫣红,双手从一开始的推拒,到后来的妥协,再到现在无意识地攀住布兰奇,被动地承受着爱人一波波温柔的侵袭,他感到手脚酥软,身体被冲刷得像是要化开一般,此时此刻,他什么都不愿去想,只希望把这件既单调又妙趣横生的事情永远地进行下去。 布兰奇怜爱地吻着他,不断变换各种角度,手掌却在妻子不盈一握的纤腰上大力地抚弄着,临近夏季,小黑鱼只穿了一件丝质单衣,他娇小的身型令布兰奇清楚地感受到他们之间明显的差异,男人有种错觉,似乎再用点力,那过分单薄的身体就会从中折断,即便如此,他还是爱不释手地来回眷顾着掌心下的每一分每一寸,佐伊所有的一切都令他着迷不已。 布兰奇稍稍抬起头,双唇分开时拉出一丝银线,谁都有些依依不舍,李喵伟睫毛颤动了几下,睁开眼帘,一双柔亮的黑眸里水雾涟涟,带着十足的茫然,布兰奇专注地望着他,满心满眼都是这个小家伙,其他人全都抛到了九霄云外,他感到心口微微发热,那块长久缺失的地方竟然变得充盈起来,布兰奇心想,一定是圣神怜悯他,才把佐伊赐给了他。 他很快又低下头,舌尖灵活地舞动起来,小黑鱼执拗得很,错过这次机会,还不知要等到何时,李喵伟刚刚有了几分清明的眼神,又因为男人的热情而陷入迷蒙之中,衣襟一点点敞开,粉白幼滑的胸脯袒露出来,布兰奇越吻越下,当那对浅粉色的乳珠暴露在眼前时,他忽然想起,早在那次皇室晚宴上,他就觊觎过它们了,如今终于可以得偿所愿,他飞快地含入一颗,在齿间辗转研磨,那滋味果然如想象中一般美好,另一颗则被捏在手中轻揉慢捻,乳粒只是稍加逗弄,便俏生生地挺立起来。 “嗯……唔……”李喵伟含糊地咿唔着,滚滚热浪席卷而来,激发出体内更强烈的渴求,皮肤变得异常敏感,这种既痛苦又愉悦的感觉对他来讲太陌生了,听到他的呻吟声,布兰奇越发卖力,还有什么比取悦妻子更能体现男人的成就感呢。 布兰奇灼烫的性器高高扬起,他剥开拉链,释放出自己,迫不及待地在妻子绞紧的腿间推挤磨蹭起来,借此缓解着自己的疼痛和难耐,李喵伟胸口上被舔弄得一片濡湿,小豆粒红肿透亮,布兰奇终于放过它们,舌尖滑出一道湿痕,向小腹上蜿蜒游去,手指也配合着攻城略地,小黑鱼的下体微微鼓翘起来,布兰奇隔着衣服摸了摸,不禁有些失笑,那小东西跟佐伊的人一样,精致可爱,同他完全不能比。 李喵伟懵里懵懂地躺着,毫无防备,布兰奇唇手经过的地方,泛出一层瑰丽诱人的色泽,宛若绽开的花瓣,窗帘轻轻晃动着,胸腹上布兰奇留下的口涎被风一吹,凉凉的。 李喵伟眨了眨眼睛,盯着天花板愣了几秒,才慢慢向下望去,只见布兰奇解开了他最后几颗衣扣,丝绸面料瞬间往两边滑开,他几乎一丝不挂地裸裎着,底下那个不知羞的小东西颤颤巍巍地暴露在了男人的面前,那里颜色浅淡,没有体毛,明明昂首挺胸,却显不出丁点气势,李喵伟脑袋嗡的一声胀大了,原本只是有些潮红的脸顿时羞臊得几欲滴血,你个不争气的玩意儿,先天不足,还有脸跑出来得瑟! 布兰奇对那个小可怜却似极为喜爱,他细细地打量了一会儿,又用指尖小心翼翼地拨了拨,然后才握在手心里揉弄起来,李喵伟头皮发麻,腰杆一下软了下来,想要喝止的话语也化为了声声压抑的浅吟,情热在体内流窜,找不到出口,只得拼命涌向一处,小东西绷得笔直,顶端吐出清白的粘液,布兰奇的动作带起了一片水渍声。 李喵伟咬着牙,想说不要,却不敢开口,生怕自己会丢脸地叫出来,不等他缓过劲,布兰奇忽然埋下身,张嘴便凑了上去,李喵伟一惊,条件反射就认为这人是要像刚才那样咬他,那怎么行,就这么一点,再咬可就断了,他没经细想,膝盖随之就顶了出去。 布兰奇闷哼一声,捂着鼻子,翻到了地上,李喵伟视线被个一晃而过的大家伙给吸引了过去,他定睛一看,不禁倒吸一口凉气,我的老天!幸亏及时清醒过来,这是要杀人啊!他想起了那些串在棍子上的烤鱼,身上哪儿哪儿都疼了起来。 他揉了揉膝盖,赶紧从沙发上蹦下来,一边手忙脚乱地收拾衣服,一边懊恼不已,等穿戴整齐了,下面也消停得差不多了,他偷眼瞅了瞅布兰奇,没想到那精虫上脑的家伙竟然还赖在地上遛大鸟呢。 李喵伟又羞又气,心里暗啐,显摆个屁,都是男人,不就大点么,有啥可稀罕的! 布兰奇欲哭无泪地抬起头,他要收回方才说过的话,佐伊一定是圣神派来折磨他的。 “啊!你,你怎么一脸的血?”李喵伟被那张血糊拉拉的脸给吓到了,他七手八脚地翻了翻,才发现手帕被莫瑞娜带走了,只得随手扯了一块沙发巾,照着那还在冒血的鼻子就堵了上去。 “来来来,你别动,头朝后仰,一会儿就能止住,哎,我说你咋就这么点出息,不就亲亲摸摸的,还能激动得喷鼻血?”李喵伟摇了摇头,想不到还真有人干这种挫事,他以为那只是传说呢。 布兰奇极度郁闷,他哪是激动得喷鼻血,不带这么鄙视人的。 “佐伊,不,老婆,我头晕。” 李喵伟也不跟伤患计较,问:“怎么会头晕?” “血流得太多了。” “你说你这么大块头,中看不中用的,那怎么办,要不肩膀借你靠靠,或者我打电话去叫西罗医生过来。” “不用,靠一会儿应该就会好。” 布兰奇鱼肉没吃到,只能拼命装可怜求安慰,鼻血早止住了,他还捂着块沙发巾哼哼唧唧,李喵伟把他扶起来坐好,挺了挺背脊,说:“好了,靠吧。” 布兰奇差点笑出来,他干咳一声,轻轻把脑袋依偎了过去,并不敢真的用力,只是虚虚地压在小黑鱼的肩膀上,从这个角度,他可以看到自己刚才留在佐伊身上的点点红痕。 “喂!”李喵伟忽然推了他一把,面红耳赤道:“你又在胡思乱想什么?也不怕血崩崩死你!” 布兰奇无辜地张大了眼睛,表示自己现在安份着呢,李喵伟忿忿地往下一指,骂道:“你们家兄弟稍息立正几回了,你当我是笨蛋啊!” 布兰奇低头一看,好吧,凶器忘了藏好,暴露了主人猥琐的内心。 夏尔迪管家在客厅外面徘徊了三次,始终没见人出来,他生怕出什么事,就悄悄推开门缝朝里张望,只见自家大人和夫人并排坐在沙发上,大人极力侧着身,把脸埋进夫人的颈窝里,尽管这是个非常别扭的动作,可任谁都能看出其中的依赖与眷恋,管家眼圈微微湿润了,他揉了揉,颇感欣慰地把门重新关上。 希望从今往后都是雨过天晴的好日子。 第五十四章 听见夏尔迪关门走了,布兰奇继续说道:“在我的记忆里,我的父亲在家里很少会有高兴的时候,尽管他的领民和他手底下的将领兵士都很尊敬他,爱戴他,他对他们也很仁慈宽爱,并且奖惩有度,人人都说,他是一个成功的领导者,也是一个品格高尚的人,但他却从来没对我笑过,他总是不停地喝酒,喝醉了就把自己关在房里,谁都不敢去打扰他,我经常会在睡梦里被惊醒,然后躲在被子里瑟瑟发抖,他房间里的东西总是会一批批地被偷偷换掉,有一次,我甚至看见他在哭,是那种属于男人的,非常沉默但是痛苦的哭泣。 我希望他能像领地里的那些普通农夫一样,回到家会把孩子扛在肩上,或是摸摸他们的头,就算是举着鞋底狠狠抽我一顿,我也愿意,而事实上我却不敢靠近他,我怕看见他眼睛里的那种孤独,也怕我会令他想起我的母亲,然后又喝酒摔东西,我一直以为他非常爱我的母亲,才会在她离开后,这么的愁苦压抑,所以我恨那个女人,恨她为了更高的权势离开我们,恨她害我没有一个完整的家庭,没有严格但开明慈爱的父亲,也没有美丽温柔的母亲。” 布兰奇轻笑了两声,又说:“呵呵,原来这一切的开端竟然是这么可笑,他们草率的开始,又不负责任的结束,我却不知道该怪谁,他们谁都值得同情,谁都没有错得离谱,那我呢?佐伊,难道这些都是我的错吗?我宁可真相就像我原先以为的那样,也不希望是现在这种答案,那时我至少还可以找到一个理由,把我童年的不幸统统怪罪到那个女人身上,而现在我却发现我的存在变得如此可笑,不爱为什么要娶,娶了又为什么要背叛,既然口口声声说爱,又为什么不能选择原谅?我在他们之间就好像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李喵伟侧过头去看了看布兰奇,这个大个子语气平淡,只是表情有些落寞,他知道,布兰奇并不是想从他这里得到答案,他只想找个人,可以听他宣泄一下这些积攒在心底多年的情绪,这些话他也许从来没对其他人说过,无论是自卑、寂寞和对亲情的渴望,还是骄傲、责任与失望,他都一个人默默地承受着,所以李喵伟没有吭声,布兰奇说了一会儿,停下来,身体往下躺了躺,把头枕在了他的腿上,仰面望着他。 “怎么啦?”李喵伟被看得不好意思,就用手盖在了布兰奇的眼睛上。 布兰奇把他的手拉下来,握在手里把玩了许久,低声说:“仔细想想,我没有资格去责怪他们,我自己也是一个傻瓜,我同我父亲一样的笨拙冲动,也像我母亲一样的缺乏理性,不够智慧,我第一次看见特蕾莎同样是在一场贵族舞会上,她是那家女主人的近侍,十八岁,正是风华正茂的年纪,许多男人都在打量她,她虽然穿着一身侍女的服装,却比任何一位贵族人鱼都要漂亮,我看见她的第一眼就爱上了她,我光顾着看她,和人撞在了一起,酒水洒了一身,她走过来递给我一块手帕,冲我笑了笑,我觉得她就是我要找的那个人,那个可以给我家庭的温暖,让我能够照顾她,宠爱她一辈子的人,我很快就向她的主人提了亲,不顾当时所有人的耻笑和反对,也从未想过我们之间是否合适。” 说到这里,布兰奇瞅了瞅李喵伟的脸色,小心翼翼地道歉说:“对不起,佐伊,原谅我在你面前这么说。” 李喵伟垂下眼皮嗯了一声,刚才那一刻听到布兰奇说爱特蕾莎,他心里确实有点酸溜溜的,李喵伟偷偷鄙视了自己一把,没想到身体换了一个,心理上竟然也越来越不男人了,他这样跟那些动不动就爱吃醋,有事没事就喜欢胡搅蛮缠的女人有什么分别。 “没事,她是你前妻,你爱她是正常的。” 听李喵伟这么说,布兰奇只是歉疚地望着他,并吻了吻他的手背,并没有否认他的第一份感情。 “我刚才在想,特蕾莎嫁给我时到底爱不爱我,还是仅仅慑于我的身份或是盲从于主人家的安排,这些我以前都不愿去深思,那会让我觉得自己十分无能,抛开公爵的身份以及家族的财富,是不是我就没有一点个人魅力。 我工作很忙,有时会忽略她,她第一次跟我抱怨时,我不知该怎么办,就送了她许多贵重的礼物,她高兴了一阵,每天打扮得漂漂亮亮,参加各种贵族间的集会,我以为问题解决了,以后她每次只要不高兴了,我都会这么做,因为别人也是这么做的,人鱼大多喜欢昂贵的、美丽的,炫目耀眼的东西,我跟她讲,她要什么我都可以满足她,渐渐的,特蕾莎就不再跟我抱怨了,我很得意,觉得自己处理得很好,我们是幸福的一对,呵呵,佐伊,我这样像不像我母亲?那么轻易地就被虚假的表相给蒙蔽了。” 李喵伟安慰似的摸了摸布兰奇的头发,他的头发剪得非常短,看上去很硬,其实却挺柔软,就好像布兰奇的性格。 男人显然对这种安慰感到极为受用,往他肚子上使劲拱了拱,不清楚这家伙是不是有意的,李喵伟没穿内裤的小鸡窝,被压着碾过来碾过去,竟然有点精神了,可布兰奇却一点没感觉到,李喵伟自尊心大伤,心想,是把这颗脏兮兮的大脑袋扔出去呢,还是扔出去呢。 幸好这次布兰奇并不是想揩油,他磨蹭了一会儿后,又接着刚才的话题,说道:“所以当我发现真相时,才会那么怒不可遏,觉得被他们彻底地愚弄了,我母亲是这样,特蕾莎是这样,人鱼根本就是一群不值得信任的家伙,他们贪慕虚荣,追求享乐,毫无品德和操守。佐伊,是你让我对人鱼又有了新的看法,又能解开心结去追求和接纳一些东西,其实金钱、财富或是地位什么的都不重要,一个人只有懂得独立,自尊,自爱,内心才会充实,才能更理性地处理好自己的情感,无论是人鱼,还是莫坦人,都应该是一样的。” 布兰奇说得动情,那些太深奥的李喵伟并不能完全理解,他一本正经地点点头,心里却在想,乱讲,钱还是很重要的,要是他有个二十万,不,不用那么多,要是他当初有个七八万,喵喵就能继续念大学,爸妈不会那么辛苦,而他也能早早地娶上媳妇,说不定现在娃都满地跑了,哪还会在这个鬼地方跟个男人腻腻歪歪,换了个迷你鸡鸡不说,连内裤都没得穿,还有这个脑袋,重的要死,腿都麻了还得抱着,有钱人说钱不重要,真想抽他两巴掌,唉,也不知道爸妈,妹妹,他们现在过得好不好,还有月芬,真是对不起人家…… “佐伊?”布兰奇见他在发愣,就用手指顶了顶他的肚子,问:“你在想什么?” 李喵伟心虚地咳了两声,说:“当然是在想你,那个……特蕾莎和卡修的事情都已经过去了,别再多想了,是男人的,就要勇敢地往前看,谁从小到大没碰到个把倒霉事呢,我就认识一个倒霉蛋,他从小倒霉到大,打个工会被人赖掉工钱,做个小生意会被人骗走本钱,开个车能把自己撞进医院,还间接害死了自己的弟弟,最后要娶老婆了,竟然被流氓砍死了,可他一直挺乐观的,也不会去记恨别人,人这一辈子么,开心也是过,要死要活的也是过,想开了就好了,我不会安慰人,反正就是这么个意思,你明白就好。” 布兰奇怔了怔,问:“佐伊,你怎么会知道特蕾莎和卡修的事,夏尔迪告诉你的?” 李喵伟发觉自己说漏嘴了,这件事应该知道的人不多,他不想隐瞒,便老老实实承认说:“上次去皇宫,无意中听到莱因司和柯恩议论过几句,其实我什么都不知道,只是猜了个大概。” 布兰奇眼神暗了暗,不过很快就释怀了,坦言道:“是该告诉你一些事的,我上次答应过你……” “不说也没关系!”李喵伟连忙打断他,“真的,都已经是过去的事了,上次怪我说错话了,你不用太在意。” “就算我不说,你以后也会陆续从那些无聊的人嘴里听到,与其这样,还不如由我来告诉你。” “那……好吧。”李喵伟看出来布兰奇似乎想通了许多事。 “上次娱乐周刊登的那些事都是子虚乌有的。” “嗯,我知道。”这个男人再不济,也不会家暴妻子,说特蕾莎是自杀死的,李喵伟同样不信,不是瞧不起那些人鱼,说实话,他觉得大部分人鱼自我感觉都挺好的,而且胆小,自杀其实需要很大的勇气。 “我不知道特蕾莎是怎么跟卡修好上的,我甚至直到她死,才知道这件事,所以不怪他们耻笑我,你见过卡修,知道他的优势,他容貌出众,又是个王子,嘴巴也很油滑,不仅家里宠着他,也极受人鱼们的欢迎,因为卡修争风吃醋,寻死觅活的不知道有多少,他是我表弟,以前我虽然不喜他这种轻浮的行为,可这毕竟不是我该管的,没想到他竟然看上了特蕾莎。” 李喵伟张了张嘴,想说这种人渣还有人爱,都是一群脑残吗?不过一想到特蕾莎也在脑残的行列,他就忍住没说。 布兰奇似乎看出他的心思,男人勾了勾嘴角,伸手在他脸上捏了捏,说:“我都没想到你那天会砸破他的头,说实话,我本来是来捉奸的,结局却大出我的意料,佐伊,其实那天我挺开心的,感觉心情一下子畅快了不少,也许就是从那时候开始,我就喜欢上你了。” “咳咳,别肉麻了,继续说!”李喵伟虎着红红的脸,把布兰奇的手拽下来。 接下来的话,布兰奇说得有些慢,“我……一直希望特蕾莎能给我一个孩子,但是她说,她还年轻,不想那么早要孩子,我就同意了,我觉得她说得有道理,我们时间还长,不急于一时。 那次我有个集训任务,离开家有两个多月,我很想念她,迫不及待想回到她身边,这时,接到个家里的电话,我以为是她打来的……夏尔迪跟我说,她快不行了……流产引起了大出血,她不敢去那些大医院,就偷偷找了家小诊所,回到家就将自己关在房里,等到夏尔迪感觉不对劲时,已经来不及了……” “那是……卡修的孩子?”李喵伟心里难受极了,听到这个消息,布兰奇当时会是种什么心情。 “我赶回去见了她最后一面,她已经处在弥留之际,竟然还跟我说,不要怪卡修,她是自愿的,本来她打算等我回家,就跟我提离婚的,她以为卡修会娶她……” 李喵伟听得眼圈都红了,喊了一声:“行了!不要说了。” “佐伊,你……是在心疼我吗?” “……嗯。” “别难过,我现在觉得我很幸运。” 说着,布兰奇伸出手,揽住李喵伟的脖子往下拉,他自己也抬起头,两个人贴在一起温温存存地吻了一会儿,不带任何情欲,只是想安慰彼此。 房间里安静了好一阵,李喵伟才想起眼下最重要的事还没解决,他问:“雷米的事该怎么办?你有没有好好跟你母亲商量,她是个什么意思?” 刚才莫瑞娜跟布兰奇讲的那些话,李喵伟只是断断续续听了一点,大概知道莫瑞娜爱着老公爵,老公爵却不爱她,然后婚结得草率不说,婚后还有过一次出轨行为,莫瑞娜不肯原谅他,导致了两个人的离婚,至于细节上他一知半解的,所以并不知道莫瑞娜借着秀兰威胁布兰奇的事。 “她说,帕特里奇亲王知道了我父亲当年做的错事,他威胁说,如果不放过雷米,他就把这件陈年旧事宣扬出去,这么做,不但会让我父亲身败名裂,还会动摇我在军中的威信力,因为这其中有很大一部分高级将领是曾经跟随过我父亲的,他们信赖他,尊重他的人品,这件事多少会产生一些不利的影响,当然,生意上也会有一定的损失。” “那么你答应他们了?” 布兰奇抿了抿嘴,脸色冷了下来,“没有!” “那你就不怕……” “没什么好担心的,这点自信我还有,我父亲有我父亲的处事方式,我有我的,我快三十了,并不是当年那个十几岁什么都还在摸索的孩子,那些人愿意跟随我,不会仅仅因为我有个好父亲。最关键一点,威胁这种事,有一次就会有第二次,你只要退了一步,以后就会处处受制于人,我想,就算我父亲还活着,他也会同意我的看法,他虽然把自己的私人生活搅得一团糟,但在公事上,他从来没有站错过立场。” 李喵伟想了想,也点点头,同意布兰奇的处理方式,“大道理我不懂,我只是觉得做错了事,就该接受教训。” “嗯,佐伊,你可能要在家里多待一段日子了。” “没事的。” 看他答得这么爽快,布兰奇止不住笑了起来,“呵呵,你今天是不是赢了不少?” “唉,别提了,都是一些不实用的东西,领结啦,烟斗啦,还有迪迪那些乱七八糟的小玩意儿,不过只要大家高兴就好,哟,时间不早了,我去泳池里泡泡,那个……”李喵伟在布兰奇的脸上划了划,说:“你快去洗把脸吧,这几天吃得清淡点,你肯定是肝火太旺了,才会喷鼻血。” “……” 李喵伟快走出客厅时,布兰奇又叫住他。 “嗯?怎么啦,还有事吗?”他回身问。 “你刚才说的那个倒霉蛋,就是最后被人砍死的那个,是不是为了安慰我,临时虚构出来的?” “当然不是,真有这么一个人!”李喵伟眼睛睁得大大的。 布兰奇感慨地摇了摇头,说:“是嘛,真是不可思议,这世上竟然会有这么笨的人。” “……” 过了几天,就在布兰奇以为亲王耐心就要告罄的时候,情势急转直下,那天临近中午,伯尼塞西尔忽然带着两名手下来到他的办公室。 “伯尼,坐吧,今天找我有什么事?是不是灰狼那件案子有进展了?” 警察局长满脸为难的表情,他目光闪烁了几下,朝自己一名手下使了个眼色。 那人硬着头皮站起来,出示了证件,然后说:“大人,请您跟我们去一下警局配合调查。” 伯尼赶紧补充了一句,“只是走个过场,您很快就可以回来了。” 布兰奇眉头皱了起来,问:“伯尼,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塞西尔局长犹豫了片刻,抬起头,直视着布兰奇,说:“今天凌晨,清洁工在一条小巷子里发现了格兰德特纳的尸体。” “谁是格兰德特纳?”这名字好熟。 “您不知道吗?就是您那件名誉起诉案中的关键人物,那名娱乐周刊的记者。” 第五十五章 格兰德特纳是在一条非常僻静的小巷子里被人发现的,早上清洁工到那里去收垃圾,发现他被人弃尸在垃圾箱里,死亡时间初步判定为昨天晚上,巷子位于一间酒吧的后门,酒吧老板证实,昨天晚上死者确实来过他这里,中途还同一名年轻男子发生过争执,至于他们什么时候离开的,没人注意,警方让酒吧员工进行了相貌辨认,发现那名年轻男子就是雷米安托瓦。 赫尔南德公爵的名誉起诉案终审开庭在即,关键性人物被杀,雷米的嫌疑最大,于是,警方第一时间把他带回警局接受调查,并且搜查了他家,很快在雷米的车上发现了一把带血的刀,经过核对和化验,那就是刺杀格兰德特纳的凶器。 由于雷米尚在保释期间,这次又涉嫌凶杀案,所以没办法再进行保释。 雷米经过这一连串的变故,早就吓得犹如惊弓之鸟,可他拒不承认格兰德特纳是他谋杀的,他一口咬定这是公爵想要嫁祸给他,他说昨天下午,公爵打电话给他,约他晚上在酒吧见面,说是想和他私了,但是等他去了之后,没有见到公爵本人,而是遇到了格兰德特纳,格兰德特纳问他,找他来有什么事,雷米以为那人想敲他竹杠,就同他发生了几句口角,之后,格兰德特纳就醉醺醺地先走了,他又等了半个小时,还是没见公爵来,反倒是看见了两个貌似记者的人,感觉到自己可能是被人耍了,就从后门离开,回家去了。 起先警局的人压根就不相信雷米所说的,因为从名誉起诉案开始,直到公爵夫人的绑架案,公爵的态度一直很强硬,再说名誉起诉案基本上已经证据确凿,只差最终判决了,绑架案的进展情况对公爵也是十分有利,他完全没有必要同雷米私了。 雷米说具体情况他不清楚,他只知道他父亲让他母亲去找过公爵,似乎是抓住了公爵的什么把柄,雷米一慌,又被审案的警察一吓,完全忘了亲王的关照,能说不能说的全一骨碌地吐了出来,这下子,塞西尔局长意识到事情大条了,他堂兄是宫廷的侍卫总长,因此局长知道雷米和公爵其实是同母异父的兄弟,如果要说公爵有什么把柄落在亲王府的人手里,那种可能性还是蛮大的。 办公室里,一名文职警员在负责记录,两名凶案组的警探在询问,塞西尔局长不敢把公爵带到审讯室里,所以他让出了自己的办公室。 “请问您昨天有没有打过电话给雷米安托瓦?”警探开门见山地问。 “没有。” “那您昨天下午在哪里?” “一点到两点在办公室里,两点过后我去视察了一处军事航空基地,大概四点左右离开那里,去了一家玩具工厂,然后一直到五点半下班,都留在那里。” “您为什么会记得这么清楚?” “我的行程都有周密安排,你们如果想知道我上星期在干什么,我也可以告诉你。” “雷米安托瓦说,您昨天下午四点半左右打过电话给他,我们查了一下,那通电话正是从您的玩具工厂里打出来的,这您怎么解释。” “首先,且排除亲王府自编自导的可能性,就算他说的是真话,那好,我以前从未给雷米打过电话,他确定跟他通话的人就是我吗?声音如果要模仿得相似,不是一件难事,这你们应该很清楚吧!”布兰奇反问道。 两名警探面面相觑,没有说话,布兰奇接着说道:“其次,那家玩具工厂里一共有三十多门直线电话,一百二十多组分机,员工超过两千人,如何证实那通电话就是我打的呢?” 警探换了一个问题,“据我们了解,自从您夫人出事之后,您几乎每天晚上都会准时回家,可昨天晚上您却十一点左右才到家,请问您去了哪里?” “呵呵,这句话如果是我夫人问我,我会很高兴的。”布兰奇漫不经心地笑笑,又说:“我只是回了一次领地而已,处理好税务上的事,我就赶回来了。” “这么巧?有人证明吗?” “这有什么巧的,我以往每个月都会回领地一次,还会在那里待上两天,可就像你们所说,结了婚的人总是有些归心似箭,领地那边的管事可以为我证明,我一晚上都和他在一起,其实,你们肯定也查到了我的车从玩具工厂出来后,去了哪里。” 一名年轻警探发现问来问去,始终找不到突破口,有些焦躁,脱口而出道:“那只能证明您的车回过领地,而不能证明您本人回去过,另外您的管事肯定也会无理由地帮您作证,您没有像往常那样在领地滞留几天,不正说明了您其实根本就没有回去过吗!” 布兰奇脸上虽然还带着笑,眼神却冷了下来,“我想以我的身份和地位,真要做那些栽赃陷害的事,还不需要由我本人亲自出马,你以为我像你一样没脑子吗?” “你——” 年纪大点的警探狠狠瞪了搭档一眼,刚想说几句缓和气氛的话,就见公爵站了起来。 “大人,您要做什么?” 布兰奇好整以暇地掸了掸衣服,说:“当然是回去,我下午还要去参加一个重要的酒会,不能耽搁了。” “可是我们问题还没问完……” “我想,你们是不是搞错了,我到警局来,是作为一个好公民主动配合警方的调查工作,不是作为嫌疑犯进来的,除了一个莫名其妙的电话,你们还有其他什么证据证明,我跟这起谋杀案有任何关联吗?其实你们真应该再去趟亲王府,连雷米本人都承认了,他父亲想通过某种卑鄙恶劣的手段,胁迫我撤诉以及放弃应有的主张和权利,这应该已经触犯到莫坦的法律了吧!” 从警局出来,布兰奇的脸色凝重起来,他隐隐感觉到事情已经开始脱离他的预计,他虽然跟警方的人表示,这起案件完全是亲王府自编自导的一出闹剧,可布兰奇心里非常清楚,帕特里奇亲王除非是个蠢货,才会在眼下这种尚有挽回余地的情况下,把儿子陷入更为不利的局面,事件的背后好像还有另外一双手在操控着,布兰奇眼前似乎出现了一团迷雾,把原本十分清晰的脉络搅得混乱不堪,但再乱的死结,只要找对了线头,总能慢慢解开,问题是这线头究竟是什么呢? 晚上,帕特里奇亲王气急败坏地冲到了公爵府,他和布兰奇两个人关在书房里大吵了一架,李喵伟不放心,跑到门口去偷听,心想,这两个坏脾气的家伙可别打起来,不管怎么说,亲王也算是布兰奇的便宜二爹,而且一把年纪了,万一犯个老年病啥的也挺麻烦的,幸好他听了一会儿,就听见亲王一个人在那挑衅叫骂,布兰奇还算冷静。 “布兰奇,我没想到你会这么恶毒以及心胸狭隘,雷米是你弟弟,就算他先对不住你,毕竟对你没有产生多少实质性的伤害,你不能把他往死里整吧!你母亲都哭晕几回了,你到底有没有良心,当初要不是她去请求皇后殿下收养你,你个有人生没有教的哪可能像现在这么顺当!” 李喵伟一听这话就火了,真想冲进去把这老头给赶出去,可想了想,已经够乱了,他就别在中间瞎掺乎了。 布兰奇淡淡地看了亲王一眼,说:“她现在是您的妻子,您有责任照顾好她,至于说雷米,不管他是不是我弟弟,他都从没把我当成是他哥哥看待过,我对他也没有任何需要关照的义务,不过说实话,就他这种头脑简单,四体不勤的废物,小小惩戒一下,足以吓破他的胆,我真没必要大费周章地对付他。” “你,你无需抵赖,敢做就要敢当,这件事除了你,不做第二人想。” 布兰奇盯着亲王沉默了一会儿,忽然问:“是谁告诉您我父亲当年的事的?” 亲王愣了愣,很快回答:“当然是你母亲告诉我的,她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雷米出事。” “是嘛……” 亲王叫嚣了一番,可惜布兰奇始终没和他保持一个波段,最后老头只能愤愤地说:“布兰奇,你真是和你父亲一样,不讲情谊,当年他和亚瑟是最亲密的朋友,最后却选择了背叛他……” 布兰奇眼睛眯了眯,警告道:“亲王殿下,您这话如果让皇帝陛下听到了,不知会做何感想?” “哼!少拿皇帝陛下来吓唬我。”亲王悻悻地撂下狠话,“告诉你,我也不是好惹的,咱俩走着瞧!” 亲王走后,李喵伟走进书房,就见布兰奇支着下巴在想事情。 “你没事吧?”他走过去问。 布兰奇回过神,笑了笑,把李喵伟一把抱到自己腿上,搂着腰连亲了几口,李喵伟挣扎起来,“哎,我说,你就不能好好地跟我说话,别整天不是抱,就是亲的。” 布兰奇两手一困,就把他那点小动作给扼杀了,“那好,咱们不抱也不亲,咱们直接做吧!” “……”算了,抱就抱吧,某条黑鱼非常识时务地放弃了抵抗。 布兰奇满意了,把他又朝怀里揽了揽,才正色道:“我果然猜的没错,这事不是亲王搞出来的,应该是另有其人。” “会是谁呢,你有没有头绪?” “暂时还没想到,不过这件事对我们并非完全不利,至少这么一来,亲王就很难再拿我父亲当年的事威胁我了,雷米都主动坦白了,亲王有要挟我的举动,警局已记录在案,何况,无论他说什么,我都可以不承认,当年知情的人,早就死的差不多了,只是……”说到这里,布兰奇皱了皱眉头。 “只是什么?” 布兰奇停了几秒,摇了摇头,说:“没什么,佐伊,我明天去一趟皇宫。” “去皇宫干什么?” “这口气亲王绝不会轻易咽下去,他一定会到皇帝陛下面前挑拨,与其这样,不如由我自己来挑明,再说,我也有些其他事要跟皇帝陛下商量。” 雷米的事已经变得次要了,布兰奇感觉到,有人想借机把水搅浑,帕特里奇亲王有着不俗的实力,还有他两个儿子,势力同样不容小觑,如果他们两家发生争斗,莫坦星球势必会乱上一阵,这么做对谁最有利呢?布兰奇想不明白,看来不试着换一种方式,也许他们都会成为别人手中的棋子。 N年之后的番外 话说赫尔南德公爵和大商人莱默恩投资合建的梦幻岛主题公园终于竣工完成了,这项工程历时四年,耗资几千亿卢索,为此,还斥资兴筑了连接大陆与梦幻岛之间的海底观光隧道、跨海大桥、游轮码头以及可同时容纳三千架私人飞机的停机坪,甚至填海围地以扩大本岛面积,真可谓近百年来,莫坦星球上最为庞大的一项工程。 梦幻岛早在奠基之初就已经吸引了无数人的眼球,不仅因为它是莫坦星球上第一家集游玩、休闲、度假、冒险和探奇于一体的超大型游乐园,同时,还听说修建主题公园的提案来自于公爵夫人,那位大名鼎鼎的治愈系魔法师。 这几年,随着公爵夫人名声鹊起,梦幻岛项目愈加火爆,宛如梦境一般的全岛鸟瞰图和华丽丽的电脑特效挑逗起了所有人的兴趣,大伙儿都伸长着脖子翘首以盼,以至于离完工尚有大半年时间,除了预留给孤儿院的每天五百个名额以外,开岛首月的套票早已被热情的民众抢订一空。记得有次电视专访博斯威尔皇太子,主持人问,皇太子殿下,您目前最大的心愿是什么?皇太子答,还能是什么,希望布兰奇那家伙动作能快点,至少得赶上他们家生孩子的速度,另外,别忘了给我预留一张套票,要知道,我可没时间去通宵排队。 有了皇室成员的推广跟宣传还不够,四年前,赫尔南德公爵在多家电视台的黄金频道、报纸杂志的醒目位置,打出了梦幻岛创意征集大赛的广告,入围优秀者的奖金高达百万卢索,没有任何条件限制,大到游艺设施,建筑物造型,小到一个垃圾桶,一块指路牌,大赛评审会都会接受设计来稿,广告全球范围内一经散开,吸引了大批设计师、冒险爱好者、年轻时尚一族、专业和非专业人士的积极响应与参与,网罗到了成千上万奇思妙想的创意,最后第一名奖金获得者竟然是位年仅八岁的儿童,这在当时也是一桩轰动的大新闻。 那天,吃晚饭的时候,布兰奇跟李喵伟说:“宝贝……” 好吧,这个称呼李喵伟一直很膈应,以前每次听到都会起鸡皮疙瘩,但架不住一直听一直听,吐啊吐啊的也就习惯了,于是在公爵叫他一声宝贝后,李喵伟也只是斜了他一眼,照旧淡定地喝汤,原先的瓜子脸已经被他喝成了包子脸。 布兰奇继续甜蜜蜜地往下说:“宝贝,今晚咱们早点睡,明天一早出去走走。” “去哪儿?” “去了你就知道了。” 李喵伟想了想,点头同意了,其实他最近很懒,整天吃了睡,睡了吃,不怎么想动,人家说越养越懒,真是没说错,是该出去散散心,再这样下去,离猪脸也就不远了,况且他和布兰奇很久没有约会了。 “那我等会儿准备一下,需要带的东西太多了,尿片,奶瓶,婴儿车……” “等等,佐伊,就咱们俩,孩子们不去,下次再带他们去。” “啊?那奥尼尔怎么办?”李喵伟看了看旁边小桌上的大儿子,小家伙整张脸都埋在碗里,面条吃得到处都是,脖子里还粘着两条,听见母亲提他的名字,奥尼尔兴奋地叉起一根面条,伸手往前递,“么么,吃面面……” “不是妈妈,叫爸爸。” 李喵伟把儿子的手脸擦干净,可无论他怎么纠正,奥尼尔还是一个劲地么么,布兰奇偷偷对着争气的大儿子竖了一下大拇指。 “奇怪了,怎么就改不过来呢?”李喵伟狐疑地回头看看老公,布兰奇赶紧把手缩到了桌下,“你是不是一直在背后教他喊我妈妈?” “我哪有,我每天都忙得要死。”布兰奇摆出一副无辜相,连声叫屈,就算教,那也是管家、迪迪还有其他人的功劳,他只是暗示了一下,“宝贝,为什么要叫你爸爸呢,叫你爸爸,那我算啥?” 李喵伟挠了挠头,这个问题没法解释,算了,孩子还小,以后慢慢教吧,总有一天会改过来的。 俩人接着前面的话题。 “孩子们还太小,等他们大点再带他们出去玩,我们这次只去两天,管家会照顾好他们的,放心吧,还有保姆呢。” 这倒也是,奥尼尔刚满两周岁,楼上婴儿房里的一对龙凤胎人鱼宝宝不过九个月大,确实不大适合带出去太久。 李喵伟按照布兰奇所说,早早睡了,第二天一清早,他们就坐上私人飞机,直飞星海省,星海省呈长条形,尖端延伸入大海,为半岛地形,全省拥有零星岛屿五千多座,从空中俯瞰,蓝色海面上的小岛就好像是夜空中的星辰,这是一个非常美丽的热带省份。 到了这里,李喵伟也就清楚了他们此行的目的地。 “梦幻岛已经完工了吗?”他惊喜地问。 “是啊,咱俩可是它的第一批游客。”布兰奇笑得开心,当初他和佐伊结婚时过于简单,什么都没有为妻子准备,后来想补办婚礼,佐伊又拒绝了,这次梦幻岛一完工,布兰奇就把属于他的全部股份都转到了妻子名下,算是他的结婚聘礼,只是还没有跟佐伊说。 俩人在临海城市下机转车,布兰奇让飞机驾驶员先过去。 “怎么啦,还有事吗?” “不,我们从海底观光隧道走,那里挺漂亮,值得一看。” 整条海底隧道为全透明结构,隧道顶部通亮的灯光把周围的海景照耀得一清二楚,车子经过时,五彩的热带鱼一忽儿一拥而上,一忽儿又四散逃开,许多稀奇古怪的大型海洋生物悠哉悠哉地从他们身边游过,距离近得仿佛触手可及。 李喵伟仰着头,大张着嘴,正看得起劲,布兰奇拍了拍他,示意他看正前方,只见许多海洋人鱼从四面八方缓缓游来,最后列队在隧道两侧,他们一个个身穿华丽绚烂的舞裙,这时隧道里响起了悠扬的舞曲,人鱼们随着乐声翩翩起舞。 “呵,这是什么?” “人鱼迎宾舞,你没见过吗?” “没有,第一次见,这样会不会引发交通事故?”那么多可以观赏的景物,司机很容易开小差。 “不会,今天是我开车,等正式开业,进入隧道的车辆全部装有安全制动装置,并且会严格限速。” 正说着话,只见这两队人鱼头尾衔接,摆出了一个个造型,布兰奇也同时放慢了车速,李喵伟觉得那些造型有点眼熟,定睛一看,原来他们拼搭成的是莫坦文字,左边那队是他的名字,右边那队是我爱你。 李喵伟脸一下子红了,他始终不太习惯这么袒露直接的求爱方式,真应该叫那些贵族们都来看看,谁说公爵没有情调,他都感觉受不了,李喵伟在座位上不自在地动了动,小声嘀咕了一句,“真是肉麻。”不过说归说,心里却十分感动,这句话布兰奇一直挂在嘴边,而他却从来没说过。 布兰奇微微一笑,加快了车速,等车子快要开出隧道时,前方忽然变得开阔起来,出现了一幕百米多高的海浪,水浪不断翻滚攀升,以极快的速度扑面而来,气势惊人,小车犹如一叶扁舟,眨眼就会被吞没,李喵伟不禁往后缩了一下,脸上似乎都感受到了一股海水的咸腥潮气,他虽然是人鱼,可还是被吓了一跳。 “呵呵,那是假的,视觉效果而已。” “哇,做得太逼真了。” 果然,‘冲破’海浪,神奇的梦幻岛就矗立在了他们眼前,最标志性的建筑物是一只巨大的Q型章鱼,它至少有七八十层楼高,圆滚滚的头部由触手支撑着,一半悬浮在海面上,一半盘踞在岛的一端,数十条触手则四通八达,几乎控制了整座梦幻岛,岛上绿荫浓重,热带植被间点缀着各色鲜花,在碧海白沙的衬托下,如梦似幻。 李喵伟知道,这只可爱的五彩斑斓的大章鱼就是那个八岁孩子的设计,在它高耸的头部顶端,是梦幻岛上最大的停机坪,整个圆柱形头部就是一所综合性商业中心,一楼是纪念品专柜,二楼为休闲会馆,三楼汇聚了来自各地的快餐、小吃、点心、正餐,四楼为人鱼专区以及贵宾包房,顶层为旋转观景餐厅。那些触手看似无用,实则是梦幻岛上的特色宾馆,远远望去,星星点点的彩色小吸盘即是客房的阳台,有些可以临海观赏‘日’出‘日’落,有些可以俯瞰梦幻岛各个区域的景色,临海的触手上装有直通大海的滑道,人鱼们可以经此跃入海中。 梦幻岛的进口是一尾张着嘴的大鱼,李喵伟走过去时,鱼嘴喷出一个大泡泡,将他和布兰奇包在了里面,布兰奇拿出一块小型操作盘按了几下,缺口融合了起来,气泡缓缓升空,飘飘荡荡地飞进了梦幻岛。 “这是最新研制成功的低空飞行器。” 飞行器离地只有四五米,速度很慢,前进时轻轻地弹动,极为有趣,李喵伟心痒难耐,在学会了操作方法后,迫不及待地亲自尝试起来。 岛的东侧是游轮码头,一艘豪华的白色游轮静静地停在海面上。 “佐伊,那艘游轮至今还没有命名,我想叫它艾维斯号,你看怎么样?” “唔……不用了。” “那你起个名字,叫什么都可以。” 李喵伟见他坚持,便问:“能不能叫李家号?” “李家?”布兰奇困难地学着发音,问:“那是什么?” “没什么,我只是想那么叫而已,可不可以?”人鱼的眼睛暗了暗。 “……行,我说了,由你决定。”布兰奇抱了李喵伟一下,他不知道妻子为何会突然伤感,这种情况不是第一次出现了,但他不打算逼迫佐伊说出来,他要想说,自然会告诉他,布兰奇相信,这只是时间问题,而他们的时间还长得很。 布兰奇拿出一份地图,飞行器一边飞行,他一边为妻子做向导,那份地图设计非常别致,打开后呈现三维立体模型,点击每一片地区,都会弹出一个小人鱼,用着童声说明客人目前所处的位置、目的地信息以及路线导航。 他们接近岛中心时,李喵伟听到了各种声音,他往远处一望,惊呆了,所有的游艺设施全都动了起来,这里面有他以前看到过的那些,像是过山车、旋转木马、峡谷探险、激流冲浪、海盗船……只不过它们经过改良,外型更夸张,规模更宏大,一辆过山车急速穿梭,天上、地下、水中,看得人眼花缭乱,还有许多他见都没见过的设施,估计是那次创意大赛选出来的优秀作品。 布拉奇指着一架架设在人工河上,直达天际的的摩天轮,说:“那是根据你的描述设计出来的,像不像,坐到顶端可以看清整座梦幻岛,要不要上去试试?” 何止是像,简直是超越,今天天气晴朗,整架摩天轮却几乎看不清楚,如果不是每个轿厢顶部都装有醒目的高空警示灯,它几乎融化在了‘阳光’里,因为它是全透明的,可以想见,坐在里面的人会感受到多么大的刺激,就好像是悬浮在了半空之中。 “它到了晚上会更漂亮,这上面的一圈彩灯会亮,不过白天有白天的趣味。” “胆子小的都不敢上啊。”李喵伟感叹,幸好他没有恐高症。 “那不会。”等俩人上到摩天轮后,布兰奇在门板上调节了一下,轿厢的下半截就变成了黑色,“看,就这样。”他再按了一下,黑色慢慢褪去,又成了一座透明的小屋。 “你想的可真周到啊!”不愧是成功的大商人。 “那没办法,你们人鱼胆子太小了,万一吓出病来怎么办,这片区域其实大多只接受莫坦游客,人鱼有人鱼比较温和的游艺设施,有一半是建在海底的。” 听布兰奇这么一说,李喵伟脑子里浮现出的是坐着当当当小火车的一溜人鱼…… 随着摩天轮的渐渐升高,景色越来越好,岛上光人工湖泊就有十八个,湖水呈现清幽的绿色,波光粼粼,宛如爱人多情的眼睛。 李喵伟趴在窗口看得正欢,就感觉下身一凉,长袍被布拉奇掀了起来,人鱼虽然不穿内裤,但长袍下摆层层叠叠,繁复得很,只要不是动作过于豪迈,即使是从下往上看,也不会走光,但绝不包括现在这种情况。 “你,你干什么?”他惊呼一声,去拉衣服。 布兰奇却伏在他身后,将他虚虚地压在了窗户上,一只手攥住了妻子急欲反抗的双手,另一只手则环过李喵伟的身体,将小喵伟握在了掌心,轻轻地套弄起来,李喵伟瞬间就软了下来。 “你,你个……唔……臭,臭不要脸,大白天……嗯唔……耍流氓,放,放开我!”人鱼的身体稍微碰一碰,就敏感得跟什么似的,更别说被抓住的是要命的关键部位,李喵伟嘴里说着拒绝的话,腿却软得几乎站不住。 布兰奇喘息渐重,潮热的鼻息喷在他的脖子上,暧昧又煽情,李喵伟反对的话说得更是支离破碎,“混,混蛋,被,被人……看见了……啊……” “怎么会,宝贝,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你不觉得在这里做爱很刺激吗?” 李喵伟真想骂,刺激个鬼啊,这四面八方全是透明的,还悬在半空中,比打野战还羞耻,他紧张得心都要蹦出来了,这家伙肯定是预谋好的,可没等他骂出口,嘴唇就被堵住了,布兰奇的舌头灵活地在他口中搅动,带出靡靡水声,而手却将他的衣服推得更上,李喵伟腰部以下全部暴露在了空气里,除了那根精神抖擞的小喵伟,还有微微隆起的小腹。 “宝贝,亲爱的,你别动啊,我怕伤着你,咱们轻轻地来,我快憋不住了,三个月没碰你了。” 谁他妈叫你老是发情,他几年里面生了三个,这下肚子里又有了,坑爹的,当初那个梦果然一点点应验了,他的能生会养已经出名了,从一开始的不适应,到现在的皮实,这到底是谁害得,李喵伟心里一边骂,一边细细地呻吟,腰部也随着布兰奇的动作轻轻扭动起来。 他的主动回应完全鼓舞了布兰奇的士气,他就知道,老婆也很想他,布兰奇迅速解开裤子拉链,掏出早已蓄势待发的巨物,用手探了探,佐伊那处已是情潮泛滥,紧紧地咬住他的几根手指。 “宝贝,你真是太棒了!好热情。” 李喵伟脸上一红,怒道:“啰,啰嗦……嗯嗯……什么!” “别急,别急,这就来,亲爱的,你身上肉肉的,摸着好舒服。” 布兰奇故意曲解了他的意思,他抽出手指,把李喵伟的臀部稍稍往上托了托,将自己的器物抵在穴口上浅浅地碰触着,并不急于进去,而另一只套弄的手却加快了节奏,李喵伟体内的情欲节节攀升,汗水顺着额角往下滑,底下也是泥泞不堪,水声大作,身子酥软得仿佛化成了一滩热水,快到临界点时,布兰奇动作陡然停了下来,一下子卡在了紧要关头,李喵伟满脸潮红,眼睛里几欲滴出水来,他哼哼着情不自禁地用那处磨蹭布兰奇,无声地催促着他。 布兰奇注视着妻子的侧脸,满眼柔情,他凑上去,吮含着他的舌尖,下面一插到底,两个人同时抖了一下,李喵伟猛地射了出来,欲液溅湿了布兰奇的掌心,人鱼婉转甜腻的轻吟被丈夫吞入了口中,布兰奇一手撑住透明窗板,一手环住妻子的腰,他并不敢使大力,虽然每一下都进到最深处,动作却不激烈,而是反复厮磨着,延长着彼此间的快乐,很快,小喵伟又颤颤巍巍地挺了起来。 李喵伟身子往下一滑,布兰奇连忙抱起他,换了一个令妻子舒服点的姿势,他坐在座位上,分开妻子双腿,俩人抱在一起,面对面地插了进去,这次进得更深,李喵伟抑制不住地叫出声来。 “佐伊,我亲爱的……”布兰奇呢喃着,一边怜爱地亲吻着他,一边耸动身体,当摩天轮快要转到地面时,俩人一起迸发出了激情…… 李喵伟醒过来时,发现自己正睡在章鱼宾馆的大床上,窗外即是大海和沙滩,此时已临近黄昏,霞光烧红了半边天空,美极了,布兰奇的脸显得朦胧而柔和。 “醒啦?身子还难受吗?”他把手伸进被窝,在妻子的腰上揉了揉。 “……还好。”李喵伟支支吾吾地回答道,其实就像帕西亚所说,人鱼的身体挺适应做这种事。 “你睡了一下午,肚子肯定饿了,起来先吃点东西。”布兰奇推出一辆餐车,上面全都是他爱吃的。 李喵伟也确实饿了,他现在一个人吃,两个人补,胃口大得要命,饿上大半天,又做了一番耗能运动,早已是饥肠辘辘。 两个人吃着饭,天色慢慢暗了下来,海风吹动白纱窗帘,带来一股温凉舒爽的气息,耳边是海浪拍击礁石的声音,忽然,一声砰响打破了一室的宁静,无数朵绚烂的火花在天空中炸开,不断变幻闪烁,最后又落入海中,紧跟着,焰火声如骤雨般接连响起。 李喵伟放下餐具,走到阳台上,布兰奇从后面拥住他,在一片嘈杂而窸窣的响声中,李喵伟清晰地听见布兰奇在他耳边说:“佐伊,我爱你。” “嗯……我也是。”他小声咕哝道。 “你说什么?”布兰奇嘴角上挂着笑。 “没听见就算了。” 布兰奇笑容越来越大,俯身吻住了他。 第五十六章 皇帝陛下听布兰奇把来意讲完,抬眼看向他,卢克皇帝天生一副不怒自威的长相,此时眼神更显锐利,他强健的体魄丝毫不逊色于年轻的公爵,而布兰奇也表现得坦然从容,俩人隔着一条长桌对峙了许久,谁都没有弱于下风,皇帝陛下忽然笑了起来,这下就连布兰奇都颇感意外。 “布兰奇,你晚了一步,今天一大早,帕特里奇亲王就来过我办公室了。” 布兰奇挑了下眉,没有搭腔,他的态度已经表明,怎么做就是皇帝的事了。 皇帝端起面前的红茶慢慢喝着,放下时问道:“你这几年送进皇室的贡茶,多是出自秀兰的茶庄吧?” “是的,她在这方面极有天赋,出产的茶叶品质遥遥领先于其他人。”布兰奇脸上淡定,心里却吃惊不小,他刚才连秀兰的名字都没有提及,只说父亲还有个女儿,没成想皇帝陛下竟已查得这么详尽细致了。 “呵呵,别误会,布兰奇,这件事我早就知道了,或许我比你知道的都要多。” “陛下,您这是什么意思?”难道又是那个告密者? “听没听说过亚瑟这个人?”皇帝出乎意料地转开了话题,“亚瑟安托瓦,我的亲哥哥,有许多年没听人提起过他的名字了,不过我想你应该知道,上次佐伊出事,你向我打听过拉尔茨工厂的情况,皇后告诉我,你在调查此事。” 亚瑟安托瓦,当年曾是皇位的第一继承人,自小头脑聪明,才华横溢,但最终上一任的皇帝在去世前,将皇位传给了韬晦稳重的卢克,亚瑟表面隐忍,实则却暗自勾结敌对星球奥兰星,并在其名下的拉尔茨机械制造厂秘密生产以及囤积军火,还多次将莫坦星球的机密情报泄露给奥兰星,以期换取兵变篡位的助力。 二十二年前,布兰奇的父亲,老公爵大人带人清洗了拉尔茨工厂,这才是拉尔茨工厂火灾事故的真正内幕,可惜那次行动虽然突袭成功,却没有抓到亚瑟本人,阴谋败露后,亚瑟秘密逃亡到了奥兰星,后又在十二年前偷偷潜回,策划了莫坦星球最大的省,北科维省的武装暴动,意图东山再起,秀兰的丈夫就在那次暴动中遇刺身亡。 这次失败,亚瑟没有逃脱,入狱后因拒不服罪,并且多次尝试越狱,被执行了枪决,为了不引起更大的混乱,这个消息没有对外公开。 布兰奇点点头,应道:“是的,我听说过他。”二十二年前的事,他没留下多少印象,但十二年前,他已经十六岁了,尽管还没开始独当一面,但也知道一些。 “佐伊那件事你仍在继续查吗?” “仍在继续,可惜收获不多。” “嗯……”皇帝沉吟着,浓眉下的深目中浮起一丝回忆往事的怅然,说道:“知道吗?亚瑟和你父亲曾是最亲密的朋友,他们是一所贵族公学的同学,平日里无话不谈,有许多地方志趣相投,你父亲同我反而走得不是很近,但最终他却站在了我这边,成为了我最大的助力和帮手,我很感激他。” “我父亲这么做,一定是认为陛下您才真正适合当莫坦的皇帝,他的决定很英明。” “哈哈,布兰奇,你这算是夸我,还是夸你父亲?” “我实事求是地说。” “由于你父亲站在我这边,亚瑟认为遭到了背叛和欺骗,曾经隐晦地向我透露过秀兰的事,布兰奇,你有些地方与你父亲真的很像,他那次也和你今天一样,主动来找过我,跟我坦白了一切,当时连你母亲还不知道这件事,你父亲说,他会找机会告诉她,想办法求得宽恕,但最后没想到会搞成这样,唉——” 布兰奇沉默了一会儿,问:“亚瑟也知道这件事?” “我说过,他们以前关系很好,事实上,秀兰的母亲就是亚瑟发现后,介绍给你父亲认识的。” “您……对这件事不生气吗?” “你要说一点不介意那是不可能的,可我心眼若真是这么小,连这点容人的量都没有,还怎么有资格当个皇帝呢!” 布兰奇放宽了心,端起红茶刚要喝,突然心头一跳,动作立时顿住了。 皇帝奇怪地看他一眼,问:“怎么啦,孩子?” “陛下,等等!让我再想一想……”方才那一瞬间,布兰奇总觉得他抓住了什么,对!就是他一直想找的那根线头。 “您说亚瑟非常清楚这件事?” “是的,这有什么不对吗?” “陛下,我上次查到一件事,您知不知道亚瑟曾经有个儿子?” 皇帝一听这话,乐了,说:“他是我兄长,我怎么可能会不知道他有个儿子,不过那孩子出生没多久就夭折了,他母亲是皇后的堂弟,名叫摩西,当时那个可怜的人鱼快崩溃了,他心理压力很大,一方面他知道自己的丈夫在筹划叛变,另一方面他悲恸于早逝的儿子,所以精神变得有些不正常,他后来发疯了,那之前他给皇后寄过一张光盘,是摩西自拍的,他在里面措词混乱,胡言乱语,我怀疑他有妄想症,但没想到他说亚瑟背叛莫坦星球的事是真的,皇后跟我说过,摩西原本有望成为他们这一代黄金人鱼中最厉害的治愈系大魔法师,他的魔法表现力在未成年时就已崭露头角,可惜成年后却没有很大的作为,最后还落得这般收场,其实强大的精神系魔法师大多是这种凄惨的结局,他们总是耐不住好奇,想要窥伺别人内心,又极容易受到负面情绪的影响,没办法,人鱼是一种脆弱的多愁善感的生物,幸好皇后的魔法力很弱,我也尽量让她开心,不要积压太多的心事。” 布兰奇对这些不是很关心,又把话题扯回来:“如果那孩子并没有死呢,陛下,您亲眼见到那孩子死了吗?” “那倒没有,那孩子太小了,没有举行正式的葬礼,不过皇后去探望过摩西,摩西亲口说过,他的孩子死了,就是从那时候起,摩西得了非常严重的精神抑郁,他可能觉得没有把那孩子救回来是他的错。” “这样啊……” “你为什么会认为亚瑟的孩子还活着?” “这只是一种猜测,当然还有另外一种可能,比如说是亚瑟的余党残部之类的,您知道我父亲不是个碎嘴的人,为了我母亲的体面和自己的名誉,他也不可能到处乱说,夏尔迪在我家待了二十多年,他都不了解真相,当年的知情人如今大部分都已去世,帕特里奇亲王是最近才知道的,显然有人告诉他,但我母亲发誓说不是她,那就是另有其人,这个人会是谁呢?对当年的旧事了如指掌,必须是和我父亲关系亲近的人,跟您说实话,我连秀兰都怀疑过,前天回领地时还特意让人查了一下,幸运的是,她的嫌疑基本被排除了。” “唔……布兰奇,你说的有道理,我想起来,十二年前亚瑟潜回莫坦后,我们发现,他有几次秘密去过尤卡莱省,那是个条件落后的地区,当时我们就怀疑过,他是不是在那里隐藏了一支势力,可惜最后什么都没有查到,难道亚瑟真的还留有残部?” 布兰奇愈加坚信自己猜测,说:“还有前天晚上的那起谋杀案,我相信跟亲王府没有任何关系,而是有人从中捣鬼,这个人会不会就是告密人呢?他的目的又是什么?让公爵府和亲王府发生争斗?单纯是看我们两家不顺眼?还是想让莫坦乱一乱,借机从中渔利……” 卢克皇帝听到这里,瞳孔蓦地收缩了一下,布兰奇时刻留意着他的表情,连忙停下来问:“陛下,您想到了什么?” “我在想,如果真有这么一股势力,他们的目的也许不单单是你列举的两种,可能还有更深一层的企图。”皇帝站起来踱了几步,又接着说道:“同你父亲的干脆相比,帕特里奇当年的政治态度始终不明朗,在我继承皇位前,他一直在我和亚瑟之间徘徊不定,当然,他可能也有自己的野心,你知道,安托瓦皇室的传承不一定必须是儿子,侄子同样有继承权,不过最后帕特里奇选择了中立,因此在我做皇帝的这么些年,他一直很低调……布兰奇,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是的,陛下,看来有人又想兴风作浪了,也许我们该打开大门欢迎他们,而不是被牵着鼻子到处跑。” “嗯,首先,我要找帕特里奇谈谈。” 李喵伟游到泳池边趴着,心想不知道布兰奇和皇帝陛下谈得怎么样了?真希望这些乱七八糟的事能快点过去。 迪迪也从池底浮上来,游到李喵伟身边,少年始终一副无忧无虑的样子,他一边不停地用尾鳍拍打着水面,一边说:“最近天气越来越热了,真想回到艾维斯河,那里的河水又清凉又纯净,前段时间我们还错过了产螺蛳的季节。” “你现在想吃什么没有?”李喵伟心不在焉地应着。 “这倒是,少爷,您知道吗?马洛的母亲也是在艾维斯河里出生的,上个月,他舅舅还特意给他们家送螺蛳来了。” “马洛?”李喵伟想了一下,才想起马洛是谁,就是前些日子眼睛都没眨一下,就拗断那个绑架犯胳膊的犀利小哥,看上去有一股子凶悍气,公爵说,马洛是他从军队中抽调出来的好手,李喵伟原以为这是个很厉害的角色,没想到马洛厉害归厉害,却不是他预料的那种性格,小伙子特别腼腆,看上去严肃凶狠,其实只是在不好意思。 这些日子李喵伟主仆俩都没怎么出门,而且他也知道了保镖的事,布兰奇就让那些军人暂时留在府里,做防卫警戒工作。 “他什么时候跟你说的?” “就刚才啊,他正好换班了,我们随便聊了几句。” 都已经聊到母亲的出生了,还叫随便聊几句?李喵伟八卦心顿起,他挤了挤眼睛问:“迪迪,他干嘛要告诉你这些?我记得马洛可不是个多话的人。” “啊?”迪迪愣了愣,显然没想到其他方面,坦然说道:“这还需要理由吗?咱们是朋友啊,随便聊聊挺好的,反正也没事可干。” 李喵伟实在无法把经常哭鼻子的迪迪和强悍的马洛联系到朋友上面,这两个人的形象太不搭了。 迪迪脸上露出崇拜之色,又自顾自地说道:“少爷,马洛可厉害了,那么高的围墙,他蹭蹭蹭就上去了,要是我也能这么厉害就好了,那样我就可以保护您,还可以把那些看不起我们的家伙揍得满地找牙!” 李喵伟想象了一下马洛在迪迪面前上蹿下跳地卖弄,他忍俊不禁地笑起来。 “少爷,您笑什么?” “没事,你要像他那样,胳膊就会变得这么粗。”李喵伟两手比了个形状,继续打击他:“一手的老茧子不说,身上还全都是疤,另外,皮肤要晒得脱上几层皮,你贴再多的面膜擦再多的防晒霜也救不回来,哦,还有……” “停停!少爷,别说了。”迪迪一脸惨白,“其实,我觉得我现在这样挺好的,我是人鱼,又不是猴子,窜房顶的事还是留给马洛去做吧!” 第五十七章 帕特里奇亲王跑了一次皇宫,不知动用了什么手段,雷米再次被保释出来,格兰德特纳谋杀案风声还没传出,就这样被悄悄掩盖过去了。几天后,公爵名誉起诉案终审开庭,基于亲王府的请求,此案不公开开庭审理,并且很快就结案了,几十家媒体记者守在法院外面,被告和原告律师一出来,就遭到了拦截围堵。 “雷米先生,赔偿金法院最终判定为多少?” “您有没有受到刑事处罚?” “公爵夫人绑架案究竟是不是您指使的?” 这些尖锐的问题接二连三地砸向雷米和他的辩护律师,因之前几次审理,公爵提供了确凿的证据,所以大家基本已认定了本案的处理结果,雷米脸色阴沉,一声不吭,在保镖的陪同下上了车,快速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与之相反,原告赫尔南德公爵的辩护律师虽然也什么话都没说,可镜头里他洋洋得意的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公爵大获全胜。 果然,马上就有消息灵通人士通过内部渠道证实了这一点,一开庭被告方就主动认罪,并且表示愿意支付原告提出的赔偿请求,当天晚上所有关心时事新闻的莫坦人,都从报纸和电视新闻上获悉了此事。 那几天民众们茶余饭后的话题大多围绕这件名誉起诉案展开,一时间议论纷纷,意见褒贬不一,大多数人对贵族间的矛盾抱着一种看好戏的态度,谁胜谁败对他们来讲都无所谓,有人说雷米活该,就有人说贵族大多混乱腐败,没有这些事,也有其他事,都不是什么好鸟之类的,当然,还有不少人把焦点放在了媒介公信力的问题上。不过,对于那些支持公爵夫人的人来说,这无疑是个好消息。 案件完结没多久,公爵夫夫俩就公开在社交场合上露了面,公爵夫人虽然还有些虚弱,但脸上幸福的笑容以及夫夫俩的恩爱互动是掩饰不了的,他们受到了一部分人的祝福,但大多数人的观点是一致的,公爵夫夫故意高调出镜,目的是为了打亲王府的脸,在气势上压倒敌手。 于是,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关注那起绑架案的进展,但不知为何,案件的调查工作急转直下,上次抓住的几个嫌疑人忽然一起翻供,说根本就不认识雷米安托瓦,他们也不是想绑架公爵夫人,那纯粹是一次临时起意的抢劫未遂,那些人甚至反咬一口,说他们之所以一开始会把事情赖到雷米先生身上,完全是受人暗中胁迫所致。 由于公爵也提供不出进一步确实有力的证据,警方在经过了一段时间的无用功之后,这起绑架案就被定性为普通抢劫案简单处理了,雷米无罪释放,第二天他就通过记者招待会摆出了一番低姿态,说他犯了错心甘情愿接受处罚,但不希望有人学他一样,歪曲事实,无中生有,无视法律,扰乱社会秩序,雷米言辞恳切,但话里话外的意思都在影射有人为了报复他,故意捏造出了一起假的绑架案。 这听着很刺激,但媒体们挖来挖去也没再挖到更多吸人眼球的事,不到半个月,这出闹剧就渐渐偃旗息鼓了,公众原本对这雷声大雨点小的落幕感到挺失望,可很快大家就发现公爵一派同亲王势力开始了各种不对盘,先是政治观点上的不统一,只要是对方人马提出的决策议案,己方都会无理由否决以及强烈反对,其次军队中也是纠纷不断,亲王次子手底下的人同公爵在外省的几支驻兵发生了多次冲突,事态越演越烈,小到生意场,大到内阁会议,都成为了他们两派人马争斗的战场。 莫坦的民众原本只是想看热闹的,现在却开始担心,这么下去世道就乱了,现在每天都会出现游行队伍,抗议无谓的争端,卢克皇帝坐不住了,他一直保持沉默,就是不想得罪任何一方势力,但演变到眼下这种糟糕的局面,他不得不出面干涉,趁着还没有更多的官员被拉入战局,皇帝采取了简单直接的方法,各打五十大板。 公爵领地每年上缴的税款提高了百分之五,同时紧缩了他的军费开支,而亲王在内阁中的一些职务也被暂时撤销了,过了几天,皇帝又找了个借口,把事件的源头雷米安托瓦发配到北海一座荒凉的小岛上服兵役去了,那里条件艰苦,一去就是五年,和坐牢也差不多了,只不过名义上好听点,说是皇室成员要为普通民众发挥模范带头作用。 这么做双方当事人怎么想的,别人不知道,不过从他们的态度上可见一斑,亲王向来老成持重,没有太多不满的表示,只推说身体不适,请了两个月的长病假闭门静养去了。但公爵毕竟年轻气盛,有一次竟然在皇帝的办公室里拍了桌子,那声音大到连路过的侍从都听到了,最近两次宫廷举办的例行聚会,他也一概没有参加,有一次在和生意场上的朋友聊天时,公爵也隐隐透露出了几分对皇室的不满情绪,说皇帝在处理事情上有失公允,明显偏帮皇室成员。 等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慢慢平息下来,夏天都已过去了一大半,李喵伟又回到了月亮湖养老院上班,只是这份工作他也做不了多久了,再过一个多月,他就满十八周岁了,按照惯例,他可以到人鱼魔法学校去念书,布兰奇的意思是他去不去随意,反正淡水系人鱼也没多少魔法天赋,之所以有那么多人去,无非是把学校当作了一个社交舞台,真正去学习的人少之又少,就算是海洋人鱼如今也没多少人愿意花那个大力气了,以前人鱼学习魔法是为了在战时作为辅助攻击之用,现在厉害的魔法师越来越少,面对这种江河日下的局面,也只有人鱼贵族们还在勉强支撑着这份体面,自我感觉依然好得不得了,认为不是他们没本事,而是和平年代,没机会让他们一展所长。 原本布兰奇以为佐伊对魔法学校是不感兴趣的,那里有时候就是人鱼们展示服装和珠宝的舞台,还是个是非八卦之地,没想到小黑鱼竟然说要去。 “你真的想去?”布兰奇再一次确定。 “嗯,多学点东西也没坏处,说不定我会是个挺厉害的魔法师。”李喵伟试探着说。 随着生日的临近,他开始感到体内有股力量在渐渐生成,从一点点到源源不绝,好似暗潮一般,表面风平浪静,内里却已波涛汹涌,他最近对别人的情绪波动越来越敏感,自己也变得有些情绪化,一下子会很高兴,一下子又会莫名其妙地失落,脾气说来就来,挺傲娇的,好在这些日子一直待在家里,人人都对他好,布兰奇更是宠着他,也没什么不顺心的事。 自从上次在养老院差点被佩戈尔带过去,李喵伟就一直在学着控制,虽说目前还做不到收放自如,但至少不会轻易被别人影响,他也意识到了,佐伊右手掌心那个绿色鱼形伤疤绝不是普通伤疤,也不是他的心理作用,它是实实在在能缓释压力和心情的,李喵伟联系到他穿越前买的那块鱼形玉坠子,总觉得他会附身到佐伊身上是有某种关联的。 布兰奇听他说会成为大魔法师,哈哈笑了起来,以为小黑鱼在开玩笑,调侃道:“好吧,为了我们未来的大魔法师,咱们是不是该开瓶好酒庆祝一下?” “我酒量不太好,少少陪你喝一点吧。”李喵伟以前酒量还不错,无奈佐伊的身体不给力,一喝就醉。 布兰奇到酒窖里去挑了一瓶人鱼喜爱的果酒,浅浅地给他倒上半杯,说:“对了,今天还有件事要跟你说。” “什么?”李喵伟抿了一小口,发现这果酒就跟果汁似的,非常甘甜爽口,还带着一股香醇的回味,他舔了舔嘴唇,又抿了一点。 布兰奇被那张湿润润的小嘴和动来动去的小舌头给吸引住了,盯着看了一会儿,双眸在夜色下显得深沉迷人,两人坐在泳池边的软椅上,夏末的风凉凉地吹着,夜空中的群星落了满满一池,在水面上泛出点点的光斑,气氛好极了,布兰奇把自己面前的酒杯倒满,和妻子轻轻碰了一下,忽然不想说话了。 李喵伟又问了一遍,他才懒洋洋地说:“上次生产的那批棋牌玩具,因为这段日子一直乱哄哄的,我就没有推广上市,明天准备正式上柜销售,广告也会同步打出,也许你会一炮而红哦!” “啊……”李喵伟愣了愣,他在家里搓麻将搓得不亦乐乎,早把正事给忘了,其实之前也想问的,不过看布兰奇一直没提,就认为市场反响不太好,便没好意思打听,“那是你公司生产的,我又没出啥力,万一要是亏本了你不怪我就行。” 布兰奇脸色一肃,说:“那不行,创意是你的,亏本了你难辞其咎,我可是全球范围内贩售,要是没人买,我说不定会破产,公司可是把钱全投进去了,光广告费就有几千万卢索。” “啊?啊!怎么这样,要亏多少钱?现在不卖了还来不来得及?要不你先让人把广告给撤下来,能省一点是一点,你干嘛要搞那么大,咱们可以先在本市卖卖,如果卖得好,再慢慢推广嘛,这万一要是破产了,夏尔迪管家,还有迪迪和埃德森大叔他们是不是就要失业了?”李喵伟一听吓死了,哪还喝得下去酒,端着个酒杯急得团团转。 “不会,要是破产了,我就把你高价卖给狮面人,你好像一直对他们挺感兴趣的……”布兰奇话还没说完,就被狠狠踢了一脚,男人呵呵直乐,伸手一捞,把那条小细腿攥在了手里,李喵伟一下站不稳,倒在了他怀里,酒水洒了两人一身。 “松手,松手,酒洒了!” “没事,我这里还有。”布兰奇一手搂着他的腰,一手端起酒杯喝了一口,然后对着刚才就肖想不已的小嘴哺了过去。 “嗯嗯……唔……”李喵伟推了两下,酒杯掉在地上摔碎了,谁都没有理会,李喵伟慢慢软了下来,他现在已经很习惯这种亲热方式,防备心理也越来越弱,美酒在两根舌头的搅弄下,有些被咽下了肚,更多的则顺着小人鱼的嘴角往脖子里流淌,凉凉的酒液所经之处带起阵阵火热,布兰奇将酒渍一点点吮吻去,李喵伟的衣襟也被解了开来…… 布兰奇将人鱼妻子紧紧地夹在腿间,用力地揉弄着,恨不得将两个人融为一体。 “轻点啊……疼……”其实不是疼,李喵伟说不上来那种感觉,就好像身体里某个地方在痒痒,既希望布兰奇用点力,又总感觉再用力也挠不着,总之令他很焦躁,他贴着布兰奇的身体轻轻地磨蹭着,可男人身上比他热得多,越是贴得近,越是难受,离开又觉得舍不得。 布兰奇的身体在小黑鱼无意识地勾引下,几乎是立刻就达到了最兴奋的状态,他迫不及待地把李喵伟的衣服全扒了下来,勃起的昂扬被释放出来,在腿上坐着的又小又软的身体上碰触着,顶端湿漉漉的清液打湿了李喵伟的腿间。 布兰奇一手圈弄着某个精致可爱的小东西,一手把李喵伟托起来一点,调整着角度…… 李喵伟迷迷糊糊的,总感觉有个粗硬滚热的东西老想往他股缝里钻,这令他有些不舒服,伸手就抓了下去,“什么啊……” 布兰奇呻吟了一声,一口含住了他的耳垂,呢喃道:“继续……宝贝……” 李喵伟脸一下子涨红了,知道自己手里握的是什么,就感觉那玩意儿简直热得烫手,而且体积惊人,在他圈上去时,能感觉到那东西表面鼓胀的脉动,就跟个活物似的,李喵伟这辈子除了自己的家伙,就没碰过别人的,但是第一次的感觉竟然不是恶心,而是有些害怕,还带着点令人羞耻的兴奋和刺激。 布兰奇难耐地喘息着,一直在他耳边叫着他的名字,热热的气息吹入耳道,他半边身子都酥麻了。 李喵伟犹豫了一下,慢慢将手上下滑动了起来,配合着布兰奇在他身前制造出的节奏,两个人的鼻息和轻吟在夜晚的寂静中交织成了一首暧昧旖旎的曲调。 “不,不行了,放手……啊……” 李喵伟高高扬起下巴,把自己的胸尖送到布兰奇嘴里,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手却无力地松了开来,布兰奇把他贴向自己,将两人的器物握在一起,快速搓弄起来。 李喵伟轻轻嘶叫了一声,半截声音被布兰奇吞到了嘴里,“宝贝,我是无所谓,不过你不想把敬业的夏尔迪给引出来吧?” 李喵伟胸脯剧烈地起伏着,他低头看了看,布兰奇手上的粘液滴滴答答地掉在地上,有自己的,也有他的,唯一的区别是,男人的某物依然雄伟,而他的则已经缩成了个小不点,这令李喵伟又羞又恼。 布兰奇好似看出了他的心思,竟然还喜滋滋地安慰他说:“咳咳,你小是小了点,不过还蛮持久的,咳……” 李喵伟挣扎着下地,把衣服胡乱地往身上一套,一声不吭地就往屋子里走。 “喂,喂,佐伊!”布兰奇把手在池水里洗了洗,一边拉着裤链,一边追在后面叫他,“亲爱的,今晚我去你房里吧,咱们还可以继续。” 李喵伟回头恶狠狠地说:“厨房里有根直径五公分擀面杖,你去和它继续吧!” “……”布兰奇心想,我要那东西有个毛用啊! 第五十八章 李喵伟第二天在电视上看到了扑克牌的广告,只有扑克牌,没有其他的,有一个频道时段还被布兰奇公司买下来,专门用来教授各种扑克牌的玩法。 “别的都不打广告吗?”李喵伟以为布兰奇会着重推广麻将。 “一点点来,逐步分批推出,一起面市反而会分散公众的关注力,而且,扑克牌简单易学,玩法多样,价格又极为低廉,最能挑起顾客的消费心理以及被他们所接纳,等到人们产生浓厚兴趣了,这时再陆续推出其他产品,才能达到我们预期的效果。” “但是扑克牌那么便宜,你搞得这么大,会不会亏本啊?”天价的广告费和十五元钱一副的扑克牌似乎完全不对等,李喵伟有些担心。 布兰奇笑了起来,答道:“放心,这些棋牌由我们独家生产和销售,莫坦星球上只要十户家庭买一副扑克牌,前期投资就全回笼了,而且纸牌是一种快速消耗品,只要人们感兴趣,就不必担心亏损的问题,我打算明年再举办一场棋牌大赛,高额的奖金会吸引更多的人去关注它们,接着我们还会开发网络游戏。” 李喵伟一知半解地听着,他不知道布兰奇讲得对不对,因为这两天在疯狂的广告攻势下,扑克牌虽然卖得还不错,但并没有出现什么热销的场面,李喵伟还特意带着迪迪去百货公司逛了一圈,竟然在扑克牌专柜上看到一种镶钻镀金的扑克牌,每副售价为三万八千卢索,还特别标明这款花样是今年的限量版,皇后的鱼尾全部用金箔和黄钻打造。李喵伟心想,布兰奇的脑子是不是被火车碾过了,这种坑人的东西谁会买?没想到在专柜前驻足的几个人鱼贵族瞟都没瞟十五元一副的纸牌,直接拿了三万八一副的坑爹货走人了,有几个还对站在一边不停咂舌的李喵伟投去鄙视的目光,“买不起就别看了,瞧那副穷酸相!” 草!怎么全是一群脑子有病的,李喵伟正在腹诽呢,就见身边的迪迪也拿起一副金扑克爱不释手地摸起来,还两眼发光地望着他,“少爷,这个好漂亮好精致哦,我们也买一副吧,几个月没逛街我已经存了好几万了……” 败家子话还没说完,头上就挨了一巴掌。 李喵伟趁着迪迪在不停地试穿新衣服,去了一次厕所,回来就见迪迪捏着件秋季新装傻愣愣地站着。 “怎么啦迪迪,钱不够吗?” 少年抬起头,朝他眨巴了两下眼睛,摇了摇头,有点没清醒的样子。 “不会是刚才没让你买金扑克就生气了吧?” “不是,少爷。”迪迪说着话,忽然一下子兴奋起来,他小碎步地跑到李喵伟身边,东张西望了一下,嘀咕着:“咦?怎么一会儿人就不见了?” “谁不见了?” “刚才有个好帅好帅的莫坦人,经过时不小心撞了我一下,他还夸我身材好皮肤白,说我穿什么样的衣服都会很漂亮。” 李喵伟不甚在意地撇撇嘴说:“长得帅又不能当饭吃,男人关键要有责任心,心眼要好,尤其是那些喜欢花言巧语的男人,最要不得了。”就像卡修那样的,说他是绣花枕头都是在夸奖他了。 “哦……”迪迪小声咕哝了几句,低头往自己手心里看去。 “你说什么?” 迪迪连忙摇摇头,说:“没什么,少爷,咱们走吧。” “衣服都选好了吗?”李喵伟看了看他脚边的七八个袋子。 “嗯,都在这里了。” 下楼时,迪迪偷眼瞅了瞅李喵伟,又低头看看攥在手心里的那张写着电话号码的纸条,他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说什么。 李喵伟认为扑克牌的销售情况也就这样了,不温不火,过得去就行,没想到半个月不到,安卡德市忽然就掀起了一阵扑克牌热,新闻里说,不光是安卡德市,这种新兴的纸牌游戏已经在全球范围内流行起来,扑克牌发烧友们在原先六七种玩法的基础上,自行发展到了目前的十多种,八十分,拱猪,争上游,斗地主等经典玩法尤其受到追捧,安卡德市甚至出现了扑克牌俱乐部。 布兰奇的玩具公司趁着这股势头,又推出了适合孩子们玩的飞行棋和跳棋等,每一样新产品的推出都是大热,都成为了报纸上的焦点话题。 那天李喵伟在养老院陪几个老人看电视,无意中调到一个财经频道人物专访栏目,没想到这期的受邀嘉宾竟然是他最熟悉的人,这节目也不知道是哪天录制的,布兰奇回家竟然没提过。 “诶?小佐伊,这是不是你家男人?”一个老头兴奋地叫起来,听他这么一喊,呼啦啦围过来一群老头。 李喵伟被你家男人这个词雷得头发根都痒痒了,他尴尬地笑了笑,刚想说认错人了,迪迪已经快人快语地答道:“是啊,那是我家大人。” 李喵伟瞪了迪迪一眼,换了个频道,这下子老头们不干了,纷纷要他再调回来,说想看看小佐伊他家男人究竟是个啥样的人,李喵伟只能硬着头皮再调回去,幸好这是一挡非常正经的节目,主持人中规中矩地问着一些问题,多是有关生意经的,十分枯燥乏味,那群老头竟还看得津津有味的样子。 李喵伟也坐下来,盯向画面,电视里的男人和生活中的布兰奇相比,显得有些陌生,这令李喵伟回想起第一次见到这家伙时的情景,明明结婚登记是他迟到了,却还拽得跟二五八万似的,摆出一副高傲淡漠的表情,离得很远就感受到一股冷冰冰地疏离感,谁能想到他们现在会变成这样。 李喵伟脑海里不由浮现出了今天早上和布兰奇在花房里亲热的画面,那臭流氓现在为了想和他那个,已经发展到了死乞白赖没皮没脸的地步了,早饭还没吃就把他堵在花房里狠命搓弄,要不是有仆人经过,他就差点失守了,不过艾伯特今天应该会很头痛,他刚刚培育出的一圃花苗,全给他们压烂了…… 迪迪奇怪地看着李喵伟,伸手在他额头上搭了一下,问:“少爷,您脸怎么一下子这么红?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啊……没事,那个……天太热了。”李喵伟回过神,心虚地朝两边扫了扫,大家注意力都在电视节目上,没人看出他那点小心思,他定了定心,重新望向屏幕。 布兰奇的坐姿很随意,却有种与生俱来的气度,他从容不迫地回答着主持人的问题,显露出良好的教养和礼仪,就连李喵伟都隐隐有些嫉妒,真是人比人气死人,他就算学一辈子,也学不会这种浑然天成的大家风范。 “公爵阁下,最近您公司推出的棋牌玩具可以说是大获成功,请问它们最初的创意源自哪里,是团队合作精神的体现吗?” “当然不可否认团队力量的重要性,一样新生事物要想成功打开市场,肯定少不了公司每一位员工的努力,没有他们的出策出力,也就没有今天的收获。”说到这里,布兰奇停顿了一下,看向镜头的目光变得温柔起来,他笑了笑又继续说道:“但要说到创意,其实是来自于我的夫人。” “您的夫人?”主持人大为吃惊。 “是的,实际上第一批的棋牌并不是百货公司里销售的那些,而是我夫人和养老院里的老人们一起手工做出来的,他说公立养老院里娱乐设施不多,做这些是为了丰富他们的晚年生活。” “您夫人在公立养老院里工作吗?” “是啊,在他去人鱼魔法学校以前,一直会在那里工作。” “真是位心地善良的人鱼啊!”主持人看了看公爵的表情,打趣道:“您一定非常爱他吧!” 布兰奇坦然承认:“是的,我很爱他。” 养老院里的老人开始集体起哄李喵伟,“小佐伊,你男人挺不错的,给他多生几个吧!” “对啊,听报纸上讲,赫尔南德家族人丁不怎么旺。” “那就更应该多生几个了。” 老头们七嘴八舌,李喵伟被他们臊得面红耳赤,恨不得钻到沙发底下去。 老木匠西克森不服气地嘀咕了几句,心想,我儿子也不差,不过他还是拍了拍李喵伟的肩膀,说:“你家那个前段时间和亲王府闹得挺凶的,我以为又是个不着调的家伙,不过仔细想想,他应该也是为了你,孩子,要好好珍惜啊!” 李喵伟胡乱地应着,幸好主持人的话题很快又转回到了正题上,老人们似懂非懂地看到结束,然后又跑回去搓麻将了,公爵为月亮湖养老院新捐了一批崭新的棋牌玩具,李喵伟原先手工做的那些,被他收回去放到玩具公司陈列起来了,说是有纪念意义。 下班后,迪迪犹犹豫豫地看着他。 “怎么啦?” “少爷,我能不能出去一会儿?” “又和朋友有约吗?”这已经是第三次了。 “是啊,我们约好去吃午饭。” “要不要布雷恩送你去?” “不用了少爷,待会儿到前面路口放我下来就行,我们约好的地方离这里不远。” 少年脸上有种掩饰不住的喜悦,李喵伟看了看前面的布雷恩,轻声问:“迪迪,老实说,你是不是谈恋爱了?” “哪,哪有,只是个普通朋友。” “那你结巴个啥?”李喵伟斜他一眼,“我又没不让你谈恋爱。” “不是,少爷,我不是要瞒着你。”迪迪脸红红地摸了摸鬓角,小声说:“我们只是吃了几次饭……那个……” “好了好了,我不盯着问了,等时机成熟了,你把他带回家来给我看看。”李喵伟做着人家少爷,糙着老爹的心,他想了想,又不放心地叮嘱了一句,“别让他占你便宜。”开玩笑,这里男鱼也是会怀孕的,被刚才那些老头一提醒,他也开始烦恼起这件事来。 “怎,怎么会,少爷你真是的,他很规矩的。” “规矩就好,记得早点回来。” 车子开到路口,布雷恩停车放迪迪下去,少年沿着街道慢慢往前走,拐个弯后,看不见了。 保镖车上的费尔顿见马洛一直朝后张望,用手肘顶了他一下,问:“兄弟,看什么呢?” 马洛有些失落地回过头,没有吭声。 第五十九章 李喵伟那天下了班,刚走到停车场,旁边暗角里忽然跳出个娇小圆润的身影,举着相机对着他就是‘咔嚓’一下,还没等他反应过来,那人就被保镖给抓住了,相机随即也被夺了过去,布雷恩打开车门,护送他上车。 “你干什么?放开我,我是人鱼贵族,你这么对我可是犯法的!”那人跟个皮球似的又蹦又跳,企图从保镖手里抢回自己的相机,“喂,别删啊,混蛋,知不知道什么叫新闻自由啊!” 李喵伟听他说自己是人鱼,就按下车窗定睛看了看,那人穿着旧旧的汗衫和阔腿裤,猛地一看像个莫坦人,可身形和个头确实矮小了点,而且声音听着也很清亮稚嫩。 “利弗。”李喵伟叫住正扭住男孩胳膊的保镖,说:“轻点,别弄伤他。” 男孩在挣扎的过程中,压得低低的遮阳帽掉了下来,露出一头香槟色的长发,非常性感的色泽,只是配上男孩的脸,那份优雅荡然无存,只会让人感觉他像个摆在橱窗里的大娃娃,浅色的头发,饱满红润的苹果脸,肉嘟嘟的嘴唇,圆圆的鼻头,大大的眼睛,脸颊上还散落着几颗小雀斑,不漂亮,但是非常可爱,李喵伟自从来到莫坦星球,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精神的人鱼。 “哇,少爷,他长得像颗肉圆。”迪迪捏了捏自己的下巴,又看了看男孩的双下巴,惊叹道。 “嘘,小声点,迪迪,你这样太没礼貌了,肉圆听到了会生气的。” “……” “听见没有,放开我!”男孩用力甩开利弗,也不再管已经无用的相机,他径自扑到车窗前,冲李喵伟自我介绍起来:“公爵夫人,我是挖挖挖自由日报的记者鲁尼塞西尔,我曾经报道过您救助小人鱼的事迹,不知您记不记得?” “啊……那两篇报道是你写的啊,谢谢你噢!”李喵伟笑了笑,对这人鱼的印象又好了几分。 噜噜一看他的态度,更来劲了,“公爵夫人,很抱歉没有经过您的同意就拍您的照片,但我还是希望您能允许我为您做个独家专访,您是个充满爱心的人,一定希望您这种博爱仁善的精神能够温暖并且感动更多的人,相信我,我绝不是那种喜欢挖人隐私的记者,我发表的每一篇报道都致力于体现人性最真善美的一面,来此之前,我也做了一些功课,我有和蓓姬的父母联系过,他们说您经常会去探望他们的女儿,在您的帮助下,小蓓姬已经彻底摆脱了心理阴影,完全康复了,另外,我还了解到您在救助被拐人鱼之前,曾匿名向圣光普照运动捐助了四套贵重首饰,总计金额超过千万卢索,您真是太伟大了,还有这次……” 迪迪‘噗哧’一声笑了出来,李喵伟睨他一眼,尴尬地打断了鲁尼的话:“不好意思,那个……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这次你们可能是误会了,我到养老院来工作,只是想找份自己力所能及且又能赚钱的活干,不是你们理解的那样,实在抱歉,我不能接受你的采访,布雷恩,咱们走吧。” 李喵伟心里一个劲地埋怨布兰奇,都怪他在电视里乱说,害得许多人理解上出了偏差,这几天想要采访他的人已经出现三四拨了,当然,也有些报纸上说公爵抬高自己的夫人,纯粹是在作秀,想借着炒作打开更大的商机,但不管是褒是贬,李喵伟都不敢接受采访,他最初的目的哪有那么崇高,还提什么无偿捐助,一想起那个他就无地自容。 鲁尼望着远去的车尾遗憾地跺跺脚,景仰与崇敬之情油然而生,鲁尼心想,公爵夫人真是一位了不起的人鱼贵族啊,现在还有做了好事不愿留名的吗?别说是无偿捐了四套首饰,就是那两个拍下首饰的人鱼贵族,都恨不得把自己名字报上十遍,生怕他会忘记似的,不行,他不能就这么放弃了,明天再来碰碰运气。 李喵伟回到家,见院子里停着一辆人鱼车,夏尔迪管家站在门口迎接他,说:“夫人,家里来客人了。” “谁啊?”他换了双家居软底鞋,边问边往里走。 “因巴克夫人。” 谁是因巴克夫人?李喵伟愣了愣,回头看看夏尔迪,没敢多问,夏尔迪的表情告诉他,这个什么夫人他应该很熟悉。 他走进客厅,就见一个年轻美貌的黑发人鱼,正满脸艳羡地抱着古董架上的一个掐丝珐琅花瓶在摸,看见他进来,那女人连忙将花瓶放了回去,一回头,刚才还极有兴致的一张脸忽然很戏剧化地挤出几滴眼泪。 “佐伊,好久没见,真是想死我了。” 人鱼迎上来,似乎想拥抱他,李喵伟吓得往后退了一大步,他刚要问你是谁啊,幸好跟在他后面的迪迪及时叫了一声,“小姐,您怎么来了?” 小姐?他愣了愣,反应过来面前这个年轻女鱼就是佐伊和人私奔的姐姐芮吉尔,她来干什么?说实话,李喵伟都快忘掉艾维斯家那几号人了,他嫁到赫尔南德家这么久,就上次佐伊大哥打过一个电话给他,其他人都是不管不问的。 “怎么?我不能来吗?佐伊可是我的亲弟弟,我这个做姐姐的当然要来看看他。”芮吉尔瞪了迪迪一眼,回头又可怜兮兮地问李喵伟:“佐伊,你还在生我的气吗?我那时也是没办法,你能体谅的对不对?” “啊……是啊是啊。”李喵伟打了个哈哈,说:“你请坐吧,要不要用点点心?” 人鱼喜滋滋地坐下来,说:“不用了,待会儿不是要吃午饭了吗?不用特意准备,我正在减肥,不能吃太多,精致一点就可以了。” “……”真是给个梯子就往上爬,李喵伟有点无语,不过一个年轻女人,他也犯不着和她计较,大家客客气气,过得去就行。 “你……咳,姐姐最近过得怎么样?” “唉,别提了,洛宁那个窝囊废能有多大出息,怎么比得上布兰奇。”芮吉尔羡慕地看了看弟弟的穿着,再摸了摸自己身上的衣服,心里颇不是滋味,“听说你差点被人绑架了,精神上也受了挺大刺激,要不要紧,啊呀,我担心坏了,一得到消息立刻就赶过来了。”女人眉头皱着,蛮像那么回事。 “我已经好了,谢谢你关心。”这特么都几个月前的事了。 芮吉尔尴尬地笑了笑,解释道:“不是我来得晚,而是我现在住的地方比较偏,消息落后了一点。” “呵呵,能理解,能理解。” 李喵伟搞不清楚这女人的来意,只能陪着她拉拉杂杂胡扯了一通,都快吃饭了,芮吉尔才说到正题。 “你姐夫洛宁想要投资一家贸易公司,现在唯一的问题,资金上还差了一点,他挺烦恼的,我跟他讲,这算多大的事啊,我弟弟佐伊从小就是个善良懂事的孩子,他现在过得这么好,看到自己姐姐和姐夫有困难,怎么可能会不伸手帮一把呢!” 李喵伟怔了怔,迟疑地问:“你今天来……是想借钱?” 芮吉尔娇嗔地看他一眼,说:“怎么能算是借呢,是想邀请你入股,等赚了钱,我叫洛宁给你分红,呵呵,前几天的财经专访我看了,布兰奇公司赚了大钱还不全靠你,再说他又这么爱你,你现在私房钱一定存了不少了吧!” “马马虎虎。”李喵伟干笑两声。 “在我面前你就不要谦虚了,你的马马虎虎对我们来说就是好大一笔。”芮吉尔又嫉又悔,嘴角上的笑容都僵硬了几分。 李喵伟咬了咬牙,站起来说:“那好吧,你等一下啊。” 芮吉尔露出一脸喜意,忙说:“好的,好的,我等着,就说咱们佐伊最乖了。” 李喵伟上了一下楼,回来时递给芮吉尔一个信封,芮吉尔以为里面装的是支票,抽出一看,竟是张卡。 “这是……” “我的全部私房钱。” 芮吉尔猛地抬起头,激动得手都抖了,“全都给我吗?” “你不是说想让我入股吗?”李喵伟嘴里说得大方,其实心疼得要死。 “佐伊,你真是我的好弟弟。”芮吉尔眉开眼笑,把卡小心翼翼地收进包里,没讲两句话,就说要走。 “姐姐不是说要留下来吃午饭吗?” “不了,我忽然想起来还有件急事等着去办。” 李喵伟把芮吉尔送到门口,等那女人急匆匆地开着人鱼车离开,他嘀咕了一句:“说要吃饭又不吃,埃德森大叔肯定多准备了,真浪费啊!” 一转身,就见迪迪表情古怪地看着他,“怎么啦,迪迪?” “少爷给小姐的那张卡是您的工资卡吧?” 李喵伟眨了眨眼睛,理所当然地说:“除了那张卡我还有别的卡吗?” 迪迪一头黑线,那张卡里不是才3000卢索,正这么想着,就听他家少爷非常怨念地继续说道:“唉,真是的,一个月白干了,瓦伦院长才给我涨工资,这就又没了,我真是个破财命啊,也不知道那家贸易公司能不能办成功……” 说到一半,李喵伟像是想起什么,从兜里掏出一小卷纸币递给迪迪。 “这是什么,少爷?” “上次不还欠你1400卢索吗,幸好我事先提出来了,否则还没钱还你。” 迪迪几乎要目瞪口呆了,“少爷,您的意思是,您那张工资卡里面只有1600卢索?” “是啊,怎么啦?1600不少了,我辛辛苦苦存了一个月呢!” “……”迪迪忍不住开始同情起芮吉尔来,小姐估计要气疯了。 第六十章 第二天,芮吉尔又来了。 这次,女人的脸色明显差了许多,“你开什么玩笑!”管家一走开,她就把那张工资卡扔在了李喵伟脚边,“几个月没见,你胆子倒大起来了,连我都敢耍!” 李喵伟愣了愣,没吱声,他算看出来了,这女人嫌钱少,他把卡捡起来,装进了自己兜里。 芮吉尔瞪大着眼睛,还想继续发火,可一想到出来之前洛宁关照她的话,嚣张的气焰又压了下去,这里毕竟是公爵府,佐伊早已不是那个任由她欺负的小可怜了,他现在是正儿八经的公爵夫人,而这个位子原本该是她的,芮吉尔心中暗恨,脸上却恰恰相反,话还未说,眼泪先掉下几滴来。 “呜呜呜,其实佐伊,开公司的事是我骗你的,洛宁那个混蛋会开什么公司,他整天在外面花天酒地,不仅花光了自己的钱,还偷走了我的私房钱,现在我就连去美容院的钱都拿不出了。”芮吉尔泪眼朦胧地望着弟弟,努力博取着同情:“姐姐是不是很可怜,你看我身上这件衣服,还是半年前买的,所以你一定要帮帮我,佐伊!” 李喵伟叹了口气,说:“那要不这样,我给你介绍份工作吧,今天瓦伦院长正好在说,想再招两名人鱼护理员,我可以向他推荐你。” “你说什么!”芮吉尔尖叫起来,“你要我去照顾那些臭烘烘的死老头子!” “少爷不也在做这些事吗!”迪迪不服气地插嘴道。 “你给我闭嘴!”芮吉尔饱满的胸脯剧烈地起伏着,她抓起长几上的红茶猛灌了两口,哼了哼说:“佐伊,我知道你还在生我的气,但是你要明白,要不是我,你根本不可能嫁给布兰奇,和布兰奇有婚约的本来应该是我,正因为我主动退出了,你才过上了今天这样的好日子,你不能忘恩负义!” 李喵伟脾气再好,也有点受不了这个不要脸的女人了,更何况他的脾气也不见得有多好,他只是不想和佐伊的家人计较太多,自己毕竟占了人家的身体,面子上总要过得去。 他盯着芮吉尔看了一会儿,说:“姐姐是不是对当初逃婚的决定后悔了?没关系,我可以把公爵夫人的位置重新让给你。” “真的?”芮吉尔闻言先是一喜,随即又恍然大悟般地恼怒起来,“佐伊,你在讽刺我!” “姐姐,我向来都是有一说一的。”李喵伟正色道。 “布兰奇会同意?”芮吉尔将信将疑地问。 “你比我长得漂亮,身材也比我好,他有什么不乐意的,就像你说的,和他有婚约的本来就是你,我自然该让出来,放心吧,待会儿等他回来,我就和他讲清楚。” 芮吉尔摸了摸了自己的头发和脸,又看了看对面的弟弟,心里顿时充满自信,布兰奇连佐伊那样的小笨蛋都要,怎么可能会瞧不上自己。 “话是说的没错,可是……这样会不会太委屈你了。” 芮吉尔装模作样的脸就连迪迪都忍不住偷偷吐了一下舌头。 “不委屈,不过姐姐,有件事我要事先同你讲清楚,免得你以后埋怨我。” “什么事?” “昨天你提到私房钱,本来家丑不可外扬的,但既然你是我姐姐,我就实话跟你说了,自打我嫁进公爵府,就没从布兰奇手里拿到过一分钱零花钱。” “这怎么可能!那珠宝首饰呢?” “全都没有,其实外面传的那些也不净是谣言,他是有点小气,其他像粗鲁、蛮不讲理、没有情趣什么的我倒不是很介意。”李喵伟脸不红心不跳地诋毁着布兰奇,反正那家伙现在也不在。 “是真的。”迪迪在一边帮着腔,“所以少爷才要去养老院工作啊,否则连变身丸都买不了,少爷身上穿的衣服还是刚结婚时做的那几件,半年多了,一件新的都没添,小姐还有心情去美容院,少爷哪有那个闲钱啊,他昨天给你的那点钱就是他的全部存款了,少爷其实很可怜的。” 李喵伟也想学芮吉尔那样,挤几滴眼泪出来,事实证明这本事不是人人都会的。 芮吉尔本来不信,可一看佐伊身上确实一件首饰都没有,昨天好像也没戴首饰,她开始动摇起来,“你们不会合伙骗我吧,布兰奇明明在电视里说很爱你的。” 李喵伟和迪迪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道:“那是他想改善公众形象,故意做给外人看的,怎么能相信!” 迪迪玩得高兴,意犹未尽地又加了一句:“大人他真是又虚伪又刻薄!” 话音刚落,就听门外传来几声咳嗽声,李喵伟一回头,就见布兰奇黑着脸站在那里,也不知听了多久,他登时尴尬起来,迪迪脸色变了又变,他这幅样子看在芮吉尔的眼里,倒是大大增加了可信度。 李喵伟站起来,讪讪道:“今天这么早。” 芮吉尔也站起来,露出个妩媚的笑脸,招呼道:“布兰奇回来啦,我是佐伊的姐姐,我叫芮吉尔,你应该记得吧。” “你好。” 布兰奇点了点头,态度还算客气,芮吉尔暗暗窃喜,可没想到这个高大的男人下一秒就耷拉下脸,厉声呵斥起自己的妻子来,“佐伊,你坐在这里干嘛?” 李喵伟呆了呆,心想,这家伙吃错药啦。 “管家说你已经休息两个小时了,前面草坪的草除了没有?昨天换下来的床单清洗了没有?我是怎么跟你说的,不干活就没饭吃,赫尔南德家里从来不养闲人,还有迪迪,去把泳池刷干净,是不是上星期抽你一鞭子抽轻了,越来越懒骨头!” 李喵伟诚惶诚恐地说:“是,我,我们这就去!”他低头拖着迪迪出去,两个人憋笑憋到肚子痛,想不到布兰奇也挺会来劲的。 布兰奇把主仆俩瞪走了,回头对着芮吉尔龇牙笑了笑,吓得女人往门口退了两步。 “哎,你就不用去了,你好歹算客人,坐着吧,晚上留下来吃个饭。” “不,不用客气了。” “不客气,也就多煮几颗土豆,你来的不巧,不到周末,我们家是没有海鲜吃的。哦对了,我刚才好像听你们在说你想搬过来住,欢迎啊,佐伊笨手笨脚的,我真是受够他了,擦个窗户也能差点从楼上掉下去,你一看就比他能干。” “布,布兰奇,你,你误会了,我已经结婚了,怎么可能还搬到你们家来住,我跟佐伊开玩笑呢,你千万别当真,那个,我丈夫洛宁约了我吃晚饭,我就不打扰了。” 芮吉尔连滚带爬地逃出了公爵府,走之前还听到布兰奇在她背后嘀咕,“可惜了,本来还想再辞退两个仆人的。” 迪迪一边笑,一边对李喵伟说:“少爷,和大人比,咱俩都弱爆了。” 布兰奇得意地说:“老婆,我是不是很机灵?”他顿了顿,又问:“那你不会真觉得我很小气吧,我给你钱你又不要。” “我又没啥需要花钱的地方,再说了,什么叫你给我钱,你的本来就是我的。” “是啊是啊,连我整个人都是你的。” 李喵伟只是开个玩笑,没想到布兰奇还真往上凑,他摸了摸额角,唤道:“布兰奇。” “什么事,亲爱的?” “你现在脸皮厚的我都想抽你!” 月亮湖养老院的瓦伦院长近来万事顺心,原先他还打算早点退休的,这下子又迟迟不想走了,自从公爵夫人来了之后,以往困扰他的许多问题全都迎刃而解了,院里陈旧的设施换了新的,年代久远的房屋也都一一进行了修缮,就连一直被老人们抱怨不已的伙食水平也提高了,或许是硬件搞上去的缘故,好像养老院里的气氛也变得和谐融洽起来,那些整天因为儿女、经济、家庭矛盾等琐事烦恼着的老人们似乎一下子全想通了,心态一天比一天平和,可能正是有了这份豁达与开朗,最近生病的老人也减少了,以往护理员经常不够用,现在有时还能闲下来聊聊天,喝喝茶。 今天院长受到了上级部门的表扬,所以说,这世上的许多事都是一环紧扣一环的,瓦伦万分庆幸他在退休之前,做了一个如此英明的决定,现在就算走也能走得安心了。 他按例在每个房间巡视了一圈,没什么大问题就准备回办公室看报纸喝茶了,迎面遇上了护理员潘西,两人笑着打了声招呼。 “潘西,心情不错啊。” “哈哈,是啊,院长,您不也一样嘛!” 院长低头看了看潘西的跛脚,说:“你的脚是不是动过手术了,我怎么感觉走路顺溜了不少。” “哪有钱动手术,说起来还真是托小佐伊的福,以前每到阴雨天都痛得要死要活,我都觉得活着没意思,上次痛狠了,小佐伊说要给我推推,哎,您还别说,挺管用的,现在他每天给我推拿一下,好久都没痛过了。” 院长吓一跳,数落道:“你要死了,怎么能让公爵夫人给你揉腿呢!” 潘西张了张嘴,似乎才反应过来,“啊呀,您要不提,我都忘了他身份了,不过,院长,应该没事的,小佐伊和别人不一样,他还经常给佩戈尔擦身呢。” 瓦伦院长不由感慨道:“说的也是啊,从来没见过心肠这么好的人鱼贵族。” 李喵伟正在给几个老人念报纸,这些都是痴呆老人,但是他们很喜欢同他亲近,老人们似懂非懂地听着,表情既认真又显得有些茫然,李喵伟间或给两个不停流口水的老人擦擦嘴。 一张报纸上有趣的内容念完了,李喵伟随口对佩戈尔说:“爸爸,再递一张给我。” 自从上次佩戈尔犯病之后,李喵伟就一直在照顾他,他也没有改口,其实佩戈尔不发病的时候,很好伺候,他极少说话,就一个人安安静静地坐着,给他吃就吃,让他睡就睡,前几个月,李喵伟没上班,佩戈尔又犯过一次病,但这已经比以前每月一两次的频率减低了不少,现在李喵伟照顾起他来更尽心了,并且有意识地向他传递一些东西,他不知道管不管用,只是想这么试试,李喵伟到现在都不确定自己有没有魔法能力,因为他好像是个特例,所以他都不敢跟别人说。 李喵伟等了一会儿,不见有报纸递过来,就侧头看看佩戈尔,发现老头没像平时那样坐着发呆,而是正盯着他看,神情有些困惑。 “怎么啦,爸爸?不想听了吗?” “你……不是我儿子,你是人鱼,你很好。”佩戈尔一字一顿,虽然说得慢,思路却很清晰。 第六十一章 佩戈尔的事传遍了整座月亮湖养老院,就连佩戈尔的儿子都在接到院长电话后,答应晚上过来探望一下他许久未见的父亲,老人虽说不见得完全康复,但至少对一些简单的问题能给出正确回应了。 李喵伟下班时心情不错,不光是因为佩戈尔的事,还有今天在停车场没再遇到那个叫鲁尼塞西尔的胖人鱼,那男孩很有毅力,已经连续堵他三天了,李喵伟在想如果继续这样下去,他是不是以后都要翻围墙下班了,那孩子竟然没出现,看来是放弃了。 但其实李喵伟低估了噜噜的恒心,鲁尼今天一来就听见几个人在议论佩戈尔的事,那孩子豁然开朗,心想,既然公爵夫人不愿接受他的专访,他完全可以通过他身边的人,他的同事,他照顾的老人来充分了解这位令人尊敬的人鱼贵族,这才是最真实的。 于是,在李喵伟从楼里出来时,鲁尼正从另一扇门进去。 次日,挖挖挖自由日报上不出所料地登载了一篇有关公爵夫人声情并茂的报道,可惜它除了让喜欢李喵伟的人更喜欢他,以及令他的粉丝团规模稍微扩大了一点,并没有引起多么轰动的反响,事情往往就是这样,许多时候一篇宣扬人性光辉美好一面的文章,还敌不上三流明星的偷情绯闻。 更何况在大多数民众的心里,上流社会的人和事,听了也就听了,别太当真,说不定又是一次花了钱的炒作,你见过这么无私高尚的人鱼贵族吗?反正我是没见过,不少人心里都存着这样的想法。 鲁尼前两篇报道会成功,完全是借了娱乐周刊的东风,但他这么执着,令挖挖挖自由日报的主编很头痛。 “鲁尼,知不知道为什么这期的销路又没上去?因为你太固执了。”总编拿起一份一直与他们竞争十分激烈的八星闻,说:“看看人家这期的热点,科菲坎贝尔究竟有多少个情人?这才是大热话题啊!” “这种花花公子和已婚贵妇偷情的事有什么好多写的。”噜噜不以为然地小声嘀咕道。 “你说什么?” “没什么。” “唉,不是我要说你,当初同意录用你,老板也是看在你有贵族血统的份上,认为你会为我们报社带来更多劲爆的内幕消息,但显然,你令我们很失望。另外,你不光是题材的把握上存在问题,拜托你的文笔能不能有点进步啊!”总编起先还好声好气,可一想到这个鲁尼平时的所做所为,就开始激动起来,“你这到底是什么狗屁用词,能不能别把你个人的崇拜主义带到新闻报道中去,我会被同行笑话的知不知道!” 总编把报纸扔在桌上,一行字体被他用红笔圈出来,打了一个大大的叉。 “他仁慈善良的心可以媲美那些我们耳熟能详的治愈系大魔法师,这是莫坦星球上几百年来又一次令人感动的奇迹……” 床上,蓝发女人一个劲地挑逗着身下帅气的年轻男子,可男子有些心不在焉,依然拿着份报纸露出深思的神色,女人不耐烦地爬上来,从男子手中抢过报纸,大声朗读起来,“嗤——,这家小报到底收了公爵多少好处,这么夸张的溢美之词也敢往那条小黑鱼身上安,够不要脸的,就连皇后殿下都不好意思这么形容自己。” “别闹。”男子心下厌烦,脸上却露出个令人陶醉的笑容,他翻身压在女人身上,借着亲吻,将报纸抽了回来。 卧室里的空气很快变得粘腻炽热起来,两具赤裸的肉体在床上翻滚着,蠕动着,女人意乱情迷地紧紧攀住不断在她体内耸动着的帅气男子,一波又一波的情潮将她推向高峰,女人忘情地叫着男子的名字。 一场激烈的肉搏战结束,人鱼几乎瘫软在床上,却也获得了最大的满足。 “黛碧,你说你丈夫下周要去索多斯城,去多久,干嘛忽然要去那么远的地方?”男子附在女人耳边轻语道。 “唔……”女人慵懒地动了动,说:“大概去几个月吧,好像说要在那里建个军事基地什么的。” “多大规模的军事基地?” “不清楚,你打听这些干什么?” “呵呵,他走了,我们不就可以天天在一起了。” 女人娇声笑了起来,“别逗了,你当我不知道呢,你的情人比我鱼尾上的鳞片还要多。” “可我最喜欢的只有你一个。”男子不慌不忙地说着情话。 “我就喜欢你这张甜嘴,我的多情王子……” 两个人又黏在一起痴缠了一阵,女人看了看时间,说:“不行,我要回去了,我跟他说出来和朋友喝下午茶的,这都快三个小时了。” “那好吧。”男子体贴地为女人披上衣服,又奉上一个热情的舌吻,说:“我送你出去。” 女人斜睨他一眼,酸溜溜道:“不会我前脚走,后脚还有一个候补吧。” “怎么会,我说了,你在我心里是最特别的。” “讨厌鬼。” 女人满意了,整理好妆容,戴上一副大大的墨镜和遮阳帽离开了。 男子冷笑一声,返回屋里,还有半个多小时,他拉开抽屉,取出一顶棕色的假发和一些瓶瓶罐罐,在脸上捯饬起来,不过十几分钟,镜子里原先华丽耀眼的长相褪去了,转而多了几分稳重和优雅,瞳仁的颜色也加深了,但还是一样的迷人。 他把东西收好,换了身宽松自在的家居服,最后又检查了一遍屋子,这时候门铃响了,男子抬头看了下墙上的钟,提前了十分钟。 他勾了下唇角,脸上嘲讽的笑在门打开时已经完全变了样,门外站着位纤瘦的灰发少年,看见他,少年露出羞涩拘束的笑容,“普里特,下午好。” “下午好,迪迪,我正在想你,你就来了,我们真是心有灵犀。” 被那双深情的眼眸望着,迪迪脸上一红,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快进来吧,别在外面站着。” “我不知道你喜欢什么,就带了一点自己做的核桃酥。”迪迪进了屋,递上一个精致的饼干盒。 “这是礼物吗?”普里特把盒子接过来,往旁边一放,说:“谢谢你。” 迪迪见他看都没有看,不禁有些失望,他辛辛苦苦做了一下午的,不过有可能普里特并不喜欢吃甜食,下次还是送别的吧,少年很快释怀了。 “普里特,我家少爷说,想请你去做客。”迪迪坐下后,四下打量着,随口说道。 普里特正在倒茶,闻言动作停住了,抬头问:“你跟他讲了我们的事?” “没有没有,只是稍稍提了一下。”迪迪连忙摇摇头,迟疑着:“你上次说时机还不成熟的,我是不是说错话了……” “怎么会,迪迪真乖。” 普里特俯身在迪迪额头上轻碰了一下,少年顿时手足无措起来,真是好忽悠,普里特心里更是不屑,这种未经人事的小人鱼比黛碧那样的还要乏善可陈。 “那个,关于做客的事……” “改天吧,最近我比较忙。”话题直接被打断了。 “这样啊……”迪迪眼神暗了暗,随即又展颜一笑,说:“没事的,什么时候都可以,等你以后有空吧。” 普里特无所谓地哼了哼,没有以后了,时间不等人,看来他得提前行动了,这有点冒险,不知道能不能成功,但是为了达成那个人的心愿,就算让他去死,他也心甘情愿…… “普里特,你在想什么?”迪迪并不傻,普里特敷衍了事的态度让他有些难过。 “没事,啊,对了,前几天我在百货公司看中一条项链,看到它的第一眼我就觉得它很衬你,你戴上后一定会更加可爱,于是我立刻就把它买了下来。”普里特从兜里掏出一个首饰盒,推到迪迪面前,鼓动着:“打开看看。” 盒子里躺着一条闪闪发光的白金链子,款式经典大方,并不特别打眼,博人眼球的是底下缀着一颗硕大的鸽血红宝石,里面像是有水珠在滚动,璀璨夺目。 “喜不喜欢?” “喜欢,可是我不能收,普里特,这太贵重了。”迪迪愣了一会儿,将盒子推了回去。 普里特微微一笑,对他这种装模作样的推辞并不放在心上,他取出项链,坐到迪迪身边,柔声道:“来,我给你戴上试试。” 他不等迪迪答应,就解下少年脖子里原有的链子,换上了新的,“看,你戴上它多漂亮,多可爱,比你原先那根好看多了,不要取下来哦,不然我会伤心的。” 迪迪跑去照了照镜子,红宝石确实很衬他皮肤,“可是,普里特,我收你这么贵重的礼物,少爷知道了,会不高兴的。” “你都快是成年人了,你家少爷怎么还喜欢管东管西的。” “你别这么说,少爷很疼我的。”迪迪脸色有些不好看。 “好好好,怪我说错话了。”普里特拎起链坠往迪迪领子里一塞,说:“看,这样你家少爷就不知道了。” 迪迪还在犹豫着,普里特摸了摸他的耳垂,贴上去呢喃道:“这是我送给你的定情信物哦。” 迪迪脸上浮起红晕,他咬着下唇,抬眼看向普里特,没有吭声。 布兰奇晚上下班时,在公司楼下的报亭里看到了那张挖挖挖自由日报,它混在一大堆绯闻艳情当中,毫不起眼,可他一眼就扫到了几个关键词,布兰奇买下报纸,坐在车里认认真真地读完,忍不住大笑了起来,家里那个小家伙估计又要做剪报了,伯尼的弟弟文笔烂归烂,倒是说到了他心里,甭管别人怎么想的,在他眼里,佐伊就是一个治愈系大魔法师,他完全治愈了他枯竭的内心,他是他的救赎者。 第六十二章 艾维斯男爵把小儿子成功嫁出去后,很是春风得意了一阵,手头有了充裕的钱令他也能混迹于一些重要的场合。 不过这样的日子并没有维持多久,四个月前艾维斯男爵在一场社交聚会中结识了几位新朋友,那些人穿着体面,派头十足,自称是来自休浦斯省的世袭贵族,他们主动和他攀谈,恭维他,奉承他,并且邀请他合伙投资迈丹南部的金矿开采生意。 艾维斯男爵贪婪爱算计的性格并不能帮助他成为一名合格理性的商人,相反,他除了人鱼贵族喜欢被人阿谀的通病以外,还有着目光短浅、急功近利、头脑愚蠢等一大堆的毛病,等到他发现有点不对劲而赶到迈丹省时,才发现所谓的大金矿只是一场骗局,那几个热情风趣的合伙人从此再也没有出现,他们消失前卷走了他大半辈子的积蓄以及一笔转嫁到他头上的银行贷款。 艾维斯男爵为此茶饭不思了几个晚上,还要忍受妻子的眼泪和指责,这个时候女儿芮吉尔上门来要钱无疑是撞在了枪口上,父女俩彼此间言语刻薄地大吵了一架。 “噢,你这个老吝啬鬼,我要的是我的嫁妆,我的嫁妆!”芮吉尔尖着嗓子反复强调着:“别装作不知道有这回事!” “嫁妆?别开玩笑了,先把从我这里偷走的钱还回来吧,枉费我千挑万选为你找了一门好亲事,可你偏要跟因巴克家的那个败家子私奔,你这个赔钱的死丫头,好好学学你弟弟佐伊吧!” 艾维斯男爵说到一半,忽然想起来他还有个给力的儿子,不由转怒为喜道:“对了,我们可以去向佐伊要钱,哦,真该死,我怎么把这门富贵亲事给忘了。” “是啊,伊恩斯,幸好我们还有个有钱的子婿。”男爵夫人喜极而泣。 夫妇俩的话让芮吉尔尖酸地大笑起来。 “你笑什么,芮吉尔?” “妈妈,省省吧,别异想天开了,或许您愿意感恩戴德地接受那个小混蛋慷慨解囊的1600卢索。”芮吉尔确实蠢,但还没有蠢到一个极限,她回去后不久,就意识到自己被弟弟一家给合伙作弄了。 在艾维斯男爵的追问下,芮吉尔添油加醋地把自己碰壁的经过叙说了一遍,临了,还满怀恶意地补充道:“那个忘恩负义的小混蛋对我都心怀怨恨,又怎么可能搭理你们这对刻薄的整天想从他身上刮一层油水下来的父母,不过,也许你们可以在公爵面前摆一下老丈人和丈母娘的谱,看他会不会把你们从公爵府轰出来,哈哈!” 芮吉尔带来的这个消息,对艾维斯男爵来讲,无疑是雪上加霜,接下来的几天他焦头烂额地奔波在银行和一些所谓的朋友之间,结果令他大失所望,朋友全都换了一张脸,而银行也没有把贷款期限往后拖延。 “我要和他们统统绝交!”他气急败坏地在家里嚷嚷。 眼下摆在他面前有两条路,艾维斯男爵在是否要变卖家里全部的首饰和壮着胆子去向公爵府寻求帮助之间摇摆不定,他当然倾向于后者,但如果有第三条路可走,那再好不过,就在他一筹莫展之际,一位风度不凡的年轻人主动和他取得了联系。 “帮阁下还钱不成问题,只需要您帮在下一个小小的忙,也许您就会发现您得到的可能远远高于您期望的。”那人是这样说的。 艾维斯男爵不清楚年轻人所说的小忙背后有何用意,那无关紧要,因为对他来讲,那确实只是一件举手之劳的小事,还有什么比有人替他还钱更值得在意的呢。 而李喵伟此时正做着一些入学前的准备工作,他花了几天时间熟悉莫坦星球上的交通法规,然后利用休息日去考了一张人鱼车的临时驾驶证,等生日过后,再换成正式的。 关于这点,就连布兰奇都惊讶不已,很少有人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把驾驶证考出来,李喵伟心忖,开玩笑,他以前可是开大货车的,现在开这种操作简单,比小孩电动车快不了多少的人鱼车还不是一考一个准。 魔法学院的入学手续夏尔迪管家也帮他去办好了,李喵伟本来打算这个星期就辞职的,可是面对着老人们一张张热情的笑脸,计划被一拖再拖,最后干脆决定暂时不走了,他同院长商量了一下,把工作时间安排到了周末,瓦伦院长自然是求之不得。 人鱼成年在莫坦星球上是一件挺隆重的事,别墅地方不够,布兰奇就想在城堡内举行一场大型的生日庆祝活动,顺便带佐伊熟悉一下他们赫尔南德家族的领地和领民,另外,他也想把秀兰介绍给妻子认识,秀兰的身份也许永远见不了光,但这个姐姐在他心里早就是亲人一般的存在,以前他总是非常疑惑秀兰给他的感觉,两个人明明很亲密,许多爱好习惯都相同,仿佛是最有默契的一对,却始终无法跨越成为情人,这让人很难理解,现在他终于明白过来,秀兰在他面前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 李喵伟对那个生日宴会却没多大兴趣,到时候肯定会邀请一些必须邀请但其实非常无聊的人来,很有点劳民伤财的感觉,只是过个生日,简简单单就好。 “布兰奇,咱们出去走走吧,趁着周末的两天,宴会就不用办了。”李喵伟提议道,他来到莫坦星球后,永远在几个有限的地方打转,再加上最近身体上的变化,心情有种急欲放飞的渴望,“等我们回来,再去领地小住几天,你看怎么样?” “好啊,怎么一下想起来要出门,你打算去哪儿?” 李喵伟拿出本小册子,说:“今天晚报里附赠的旅游宣传册,我翻了翻,邻省的法比特古城挺不错的,地方不大,两天来回足够了。” “那多没劲,亲爱的,干脆你多请几天假,我带你去远一点的地方,像是雅曼群岛,或是列巴塔雪山,那里的温泉挺不错。”布兰奇对法比特古城兴致缺缺,那就是小孩子秋游会去的地方,哪有夫妻到那么朴素的地方去度假。 “反正我都没去过,这次先去近的,下次再去远点的地方。” 布兰奇一听这话心疼了,佐伊竟然连法比特古城都没去过,这是他疏忽了,以后他要带他跑遍整个莫坦星球。 李喵伟以为布兰奇对他选的地方不是最满意,可那家伙也不知怎么的,过了一会儿,忽然比他还积极地准备起度假要带的东西,跑上跑下,还一个人鬼鬼祟祟地偷笑,跟吃错了药似的,实在让人无法理解。 周末,布兰奇亲自开车,两个人带上简单的行李就出发了。 法比特古城离开安卡德市只有三百多公里,是古代莫坦人的都城所在地,距今已有几千年的历史,如今那里只留下一些残旧的遗迹,记录着历史和命运曾经留下的轨迹。 出发的早,上午九点就抵达了目的地,俩人找了家当地最好的旅店登记住下,李喵伟在旅店的泳池里休息了两个小时,吃过午饭,他们步行前往一公里外的古城,一路上布兰奇热情地充当着导游。 “看到山脚下那圈环形石柱没有,那里就是卡尔伊夫林皇帝为他妻子朗曼彼得斯建造的法台,朗曼彼得斯是莫坦历史上最伟大的治愈系大魔法师,每年圣神诞辰日,他都会登上百米高台,帮助那些需要帮助的人们,每当这个时候,那里就会聚集数以万计的信徒和朝圣者,但并不是人人都能得到帮助,只有那些聆听到他咏唱圣音的人,才有那个机会,那证明他们是真正的虔诚者,尽管如此,每年还是有许多民众涌向这里,可惜如今看不到那种盛况了。” 布兰奇回头笑笑,说:“这里还流传着一个传说,说是继朗曼彼得斯之后,每一任的治愈系大魔法师从法台经过时,依然可以听见他当年的咏唱声。” “那我们过去看看。” “好,你小心路。” 法台历经几千年后只留下了一些非常巨大的石柱,李喵伟登上几级台阶后,忽然起风了,耳边刮过一道若有若无的玄音,空茫缥缈,忽忽悠悠,仿佛是歌声,仔细一听,又好像只是一声幽长深远的叹息,那一刻,他身体被一股暖流包围,心脏好似融化了一般,整个人都舒畅起来。 “怎么啦,佐伊?” 李喵伟看了看布兰奇,犹豫了一下,说:“我好像听见谁在唱歌。” “噗哈哈哈——”布兰奇忍俊不禁地大笑起来,“你是不是想说你听见了朗曼彼得斯的咏唱?很多到过这里的人都这么说,其实是风吹过峡谷的声音,你看,起风了。” 是这样的吗?李喵伟困惑了,耳边传来断断续续轻啸的风声,这个季节是多风的季节,可又好像跟他之前听到的完全不一样,李喵伟支着耳朵愣了一会儿,再也捕捉不到刚才的感觉了。 一下午,李喵伟发现他状态非常好,竟然没感觉到累,等回到旅店,天都快黑了,布兰奇还开玩笑说,也许他真的得到了大魔法师的额外关照,才超常发挥。 两个人休息,吃饭,休息,洗漱过后,临到睡觉了,李喵伟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布兰奇前两天为啥那么兴奋,尼玛,客房里只有一张大床,他们得睡一块,坑爹啊,哪个白痴提出来要外出度假的? 第六十三章 等马车上了大道,李喵伟才知道原来有专门的人鱼马车通道,人鱼贵族乘坐马车是一种传统,而不是公爵大人专门为了讨好他的浪漫举动。 艾维斯河就位于人类都城安卡德市的北郊,迪迪以前陪着佐伊来过市区很多次,因此对于沿街的景色没有多大兴趣,他显得有些闷闷不乐,既为着少爷担忧,也为他自己。 李喵伟却不然,他来到莫坦星球半个月了,还没有真正见识过人类城市长什么样,艾维斯家的藏书并不多,大部分都是一些浮华空泛的诗歌集,有关人文方面的书籍很少,所以这可以说是他第一次真正融入到莫坦人类的生活中去,李喵伟兴致很高,一路上都目不转睛地看着窗外。 安卡德市的高楼很少,多是一些古色古香却很有味道的低矮民居,不过两三层高,外墙刷上了鲜艳的油漆,原木门,铁艺铸花的窗户,家家户户都种植了大量的花草,配上石板铺成的街道,马车‘嘚嘚’缓行而过,李喵伟第一眼就喜欢上了这座城市,这令他想起有一年在城里商圈的围墙上看到的欧洲某知名小镇的旅游宣传画,当时他就在那面广告墙前站了好久,心里有对能去这些美丽地方的人的羡慕,也有希望自己能成功,让家人跟着他一起过上好日子的憧憬,可惜最后混了十来年一事无成,不能说他不努力,而是成功分到每一个人头上的机会就跟上班途中被鸟屎砸中差不多,而他李喵伟总是不太顺,鸟屎或许会砸中他,成功却总也轮不上。 安卡德市是一座山地城市,城市依着山势而建,或曲折上行,或蜿蜒而下,错落有致,别有风情,视线向远处望,可以看见道路尽头的山坡上矗立着一片壮丽巍峨的宫殿式建筑群,金光闪闪的主建筑圆顶在‘阳’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气派非凡,李喵伟猜测这可能是莫坦人类的皇宫,但他不敢向坐在身边的两个人打听,这应该是全莫坦人都知道的常识。 夏尔迪耷拉着眼皮,看似漠不关心地坐在李喵伟对面,其实老管家一直都在不动声色地留意着他的一举一动,对于为赫尔南德家族服务了大半辈子的夏尔迪来说,他觉得自己责任重大,前些年就是因为大家麻痹大意,不够警惕,才闹出了一些事,要不是基于赫尔南德家族的声望和权势,那些事早就宣扬出去成为街知巷闻的笑料了,这次他一定得把这个艾维斯家的人鱼给盯紧了。 这条人鱼一路都凑在窗口新奇地打量着外面,眼中的光华仿佛清晨的露珠,令他稚嫩的脸庞更显纯真,夏尔迪心中冷笑,真是会装,市区的景色再平常不过,人鱼怎么会喜欢这些,他们讨厌‘阳’光,因为光线会晒伤他们幼嫩而宝贵的皮肤,他们更迷恋夜晚,热衷周旋在各类晚宴和酒会之间,沉湎于美酒、珠宝、一切奢华物质以及恭维讨好交织而成的美梦当中,赫尔南德家的人不会再被这种纯真的假象所蒙蔽,人鱼都是一群虚有其表的家伙,他们爱慕虚荣,贪图享乐,不事生产却又仗着上天赐予的繁衍生息的能力而自命不凡。 白翼马的行进速度非常慢,李喵伟在浏览了一会儿街景后,才意识到这速度都赶得上老牛拉破车了,一个平缓的小坡,爬了七八分钟都没上去,旁边机动车道上的车子一辆接一辆‘唰唰’地掠过,真搞不懂这些人鱼的喜好,他瞟了夏尔迪一眼,要是赶不及,耽误了公爵大人的宝贵时间,不会又算到自己头上吧? 幸好,夏尔迪始终一副不疾不徐老神在在的高深表情,李喵伟也安下心,享受这悠闲的一刻。 行至半途,他忽觉两条腿隐隐有些发涨,李喵伟以为是坐久了导致血脉不畅,就小挪了一下位置,又怕夏尔迪说他坐没坐相,不敢大动,只用手揉了揉膝盖,把腿稍稍伸出去一点,突然,下肢间传来一股巨大的吸力,两条分开的腿紧紧贴合在了一起,皮肤肿胀的感觉越发明显,就好似把两条腿塞进了一根裤管里,不等他想明白,一条硕大的黑色鱼尾已弹了出来,坐在对面的夏尔迪猝不及防,被展开的尾鳍狠狠地抽在脸上,扇得老管家头晕眼花,夏尔迪敢发誓这是来自公爵夫人赤裸裸的报复,他果然没看走眼,这条黑鱼真是太狡猾了。 李喵伟一看夏尔迪鼻血都飙出来了,吓个半死,赶紧扯了礼服一角去堵夏尔迪的鼻孔。 “大叔,对不起对不起,我也不知道怎么会这样,要不要紧,你把头仰起来试试……” 夏尔迪一手捂住鼻子,一手拒绝李喵伟的好意,咬牙沉声道:“不用了,这个我自己会解决,夫人又忘了我之前关照过的话,您身为贵族,怎么能叫我大叔这种乱七八糟的称谓,我说过您可以叫我夏尔迪,也可以称呼我为管家……” “唉呀,管家大叔,你鼻血都滴下来了,计较这些虚的有啥用。” 李喵伟也觉得用结婚礼服擦鼻血不太合适,但一时又找不到可用之物,就在他尾巴弹出的一瞬间,迪迪已惊呼一声,下车去为他拣飞出窗外的靴子了,他总不能用已经裂掉的袜子来堵夏尔迪的鼻孔,李喵伟身边看来看去也只有打包珠宝首饰的那条手帕,他赶紧把一包首饰抖落在椅垫上,将手帕递给管家。 夏尔迪严肃地挥了挥手,从自己的上装口袋中掏出一方熨烫的整整齐齐的丝质手绢,捂在了鼻子上,手绢的边角上还绣有花体的名字缩写。 真是讲究,李喵伟讪讪地收回自己皱皱巴巴的手帕,把撒得到处都是的首饰一个个捡起来,重新包好。 夏尔迪鄙夷地看了他一眼,这些首饰他自然认得,是前几天珠宝店里送来的现货,临时打上了赫尔南德家族的族徽,没有一件是家传的古董首饰,这种便宜货也只有像佐伊这种小贵族家庭里出来的人鱼会当成宝,结个婚还带在身上,真是没见过世面,可怜又可笑。 不过,夏尔迪也隐约有些诧异,这条人鱼竟然会用结婚礼服为他擦鼻血,后来又把首饰随意乱撒,是性格散漫还是并不真的看重这些?夏尔迪很快就制止自己继续想下去,人鱼虚浮的天性是改变不了的。 李喵伟心思根本没在那些珠宝上,他只想着糟了糟了,本来还打算到了公爵府就小心翼翼做人,安安静静过日子呢,结果刚上来就把管家给得罪了,管家是啥角色?他电视里看得多了,那就是主子的亲信,一般仗势欺人、狐假虎威、鼻孔朝天开的角色都是由管家来担当的,这下也不知道该怎么挽回了。 迪迪拎着靴子气呼呼地跑上车,又翻出一粒药丸递给李喵伟。 李喵伟瞥了夏尔迪一眼,轻声耳语道:“迪迪,这到底怎么回事?” “还不是怪老爷,买这种最便宜的变身丸,药效很不稳定的,真是丢脸死了!” 李喵伟一听,也想立刻冲回去扇艾维斯男爵几巴掌,儿子出嫁,这点小钱也要省。 一行人略显狼狈地赶到了婚姻登记处,公爵大人还没到,李喵伟松了口气,宁可他等贵人,也不敢劳驾贵人等他啊。 婚姻登记处考虑到了公爵大人身份的特殊性,今天不对外开放,只为他们夫夫俩提供服务,李喵伟对此挺满意,这就是特权的好处,他可不想成为众人参观的对象。 足足等了一个小时,都快中午了,据说时间安排很有计划的公爵大人还是没有来,登记处的工作人员缩在角落里窃窃私语,动作很隐蔽,正因为这样就显得十分鬼祟,李喵伟当然知道人家在议论自己,他心想,快三十的老男人了,这有啥可害臊的,顶住,李喵伟,不就是个下马威嘛,咱心里还不待见他呢。 迪迪咬着嘴唇看了他好几次,还不时安慰李喵伟两句,就生怕柔弱的小少爷会不顾场合哭出来。 倒是夏尔迪心里有些得意,他也没料到公爵大人会把新夫人晾在这里,不过,这点子挺不错,看这个艾维斯家的人鱼今后还怎么傲娇得起来,唯一令夏尔迪不太满意的是,公爵夫人看似很淡定,一点都不着急的样子,这多少有些美中不足。 又等了盏茶功夫,赫尔南德公爵大人终于姗姗来迟,夏尔迪态度恭敬地迎上前去,李喵伟赶紧站起来,进来三个青年,为首那人身材高大,面容英俊,是那种非常男性化的帅气,深棕色的头发修剪得极短,露出饱满的额头,他五官轮廓立体而生动,目光深邃,鼻梁像用刀刻出来的,薄薄的嘴唇紧抿着,即便没有动怒,也给人一种生人勿进的距离感,但是李喵伟这段时间看多了人鱼娘娘腔的长相,很欣赏公爵大人的男子气概,当然,这是撇开这人恶劣的品性不谈,纯粹站在男人看男人的角度上而言,这种长相配得上他大贵族的身份。 布兰奇赫尔南德皱了皱眉,盯着管家肿胀发青的鼻子看了一眼,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夏尔迪有点尴尬,干咳一声,回道:“路上遇到点小意外,不是什么大事,大人。” 公爵没有继续追问下去,他打量了一下办事大厅里的人,视线落在李喵伟身上时停住了,夫夫俩第一次正式见面,布兰奇以前或许见过佐伊,但几乎没有留下任何印象,只是在艾维斯男爵临时换人后,他派人调查了一下,得知是条还未成年的黑色人鱼,长相在人鱼一族中只能算普通,听说性格还很胆小,但见到真人后,公爵大人觉得他的妻子似乎比他想象中好上那么一点,具体说不上来,只是那双雾蒙蒙的大眼睛望着自己时,里面并不是空洞的。 李喵伟友好地笑了笑,公爵为之一怔,佐伊的反应有点出乎他的意料,本以为不是看见一条大发娇纵的人鱼,就是一条哭哭啼啼的人鱼,这种情形倒真是少见。 “临时有事耽搁了。”布兰奇忽然沉声说道。 李喵伟愣了一下,他没想到公爵大人会跟自己解释迟到的原因,尽管他的语气很冷淡,理由很没诚意,态度也有些敷衍,与其说是解释,不如说是应付自己,但他到底还是解释了,他完全可以不理会自己,如果照他之前那些表现来看。 不光是李喵伟,看得出此刻夏尔迪也挺惊讶。 与赫尔南德公爵静静地对视了片刻,这人的眼睛生得有些凹陷,看人时就会给人一种非常专注的错觉,不知怎么回事,李喵伟就相信了,相信他不是故意刁难自己,而是确实有事给耽搁了。 他又笑了笑,回道:“没关系,我们可以开始了。” ****** 李喵伟一会儿看深夜剧场,一会儿喝茶提神,找着各种借口不去睡,布兰奇好气又好笑,给了他个晚安吻,一个人钻被窝里先睡了,李喵伟在露台上吹了半小时的风,回来听那人呼吸渐渐沉了,才小心翼翼地爬到床上去,布兰奇裸着上身,手长脚长,一个人霸占了大半张床,被子一掀开,强烈的视觉效果伴随着浓浓的阳刚之气扑面而来,李喵伟脸莫名其妙就热了,他缩在床沿边,全身绷得像条冰箱里刚拿出来的死鱼。 男人都是感官动物,李喵伟不是不被吸引,可一想到被上的是自己,他决定还是继续忍着吧,一个男人要心甘情愿地被另一个人男人插,肉体上的欢愉倒在其次,关键是心理上过不去那道槛。 尽管他和布兰奇之间已经各种摸各种亲过了,可那就好像死刑犯在行刑前认为自己心理建设做得很好,可以淡定面对一切,一旦真上了绞刑台,还是会觉得之前那些准备全是狗屁一样。 他本以为这一晚上是别想睡踏实了,想不到坚持了没多久,眼皮就渐渐耷拉下来,身边人低沉舒缓的吐息就像一首催眠曲,房间里很安静,只是这么听着,就有种难以言喻的安心的感觉…… 布兰奇听着动静睁开了眼睛,眼神清明,没有一点睡意,他侧过身,看着面前那张小小的睡颜,心里像是有根羽毛在轻轻地挠啊挠,又痒又柔软,他们离得那么近,咫尺不到,就连彼此的呼吸都缠绕在一起。 “真是拿你没办法啊!” 他叹息了一声,把自己的小妻子抱到怀里,算了,两个人能躺在一张床上相拥而眠,已经是迈出一步了。 布兰奇觉得这样他就满足了,一个小时以后他还在干瞪着天花板发呆时,才知道自己大错特错了,这简直就是甜蜜的折磨啊,怀里搂着个香香软软的爱人,啥事也不干就能呼呼啦啦一觉睡到大天亮的,特么那根本就不是男人啊,况且他都禁欲大半年了,佐伊不管挨着他哪儿,都能点起一串火花。 除此之外,他还有点哭笑不得,这小家伙的睡相是不是太烂了点,一个小时里面伸胳膊踢腿打转翻身,弱小的身体里爆发出无可限估的能量,就算打完整套军体操,估计都没那么大的运动量,幸好佐伊力气不大,不然明天他必须挂着熊猫眼出去,明明之前还躲着他,可现在呢,布兰奇无奈地把拍在他鼻子上的小手抓下来,送到嘴里轻轻咬了一口,某条黑鱼迷茫地抬起头,挂着口水的嘴角在他胸口上用力蹭了蹭,趴下又睡了,房间里响起了小小的呼噜声,布兰奇‘噗哧’一声笑出声来。 小磨人精,累成这样还死撑。 他侧了下身,把他家的宝贝人鱼轻轻放到床上抽身离开,想想不甘心,又返回去在纵火犯的脖子上成功种下几颗小草莓,直到小人鱼不满意地哼了哼,布兰奇才起身去了洗手间,在里面连着发泄了两次,又冲了把凉水澡,将旅店提供的绒布睡袍紧紧裹上,感觉自己应该足够冷静了,布兰奇才走出洗手间。 一回到卧室,看到大床上让人热血沸腾的画面,布兰奇忍不住就想撞墙,刚才他那番忍耐和折腾全白费了。 小黑鱼四仰八叉地斜横在床上,薄被被他踢到了床底下,这些都没啥,布兰奇前面就领教过了,关键是佐伊身上那件长及脚背的真丝睡袍在他满床转圈的过程中,完全卷了上来,露出下面光溜溜的双腿,白白的小肚子和那团绵软无辜的小东西,小人鱼毫无自觉地大张着腿,布兰奇盯着腿间处的诱人风光怎么都挪不开眼,房间了除了佐伊的小呼噜声,还有他粗重的呼吸声。 布兰奇慢慢走了过去,轻喃着:“佐伊,你其实是想勾引我的,对吧?”他为自己找到了合理的理由。 人鱼的下体与莫坦人有些微的区别,他们天生不长耻毛,而且色素沉淀很少,佐伊的宝贝尤其可爱,带点肉粉的色泽,同他的人一样,精致,干净,有若孩童一般纯洁,却能轻易挑起他的热情,布兰奇以前每次想看个仔细,小黑鱼都不让,这次他撑在他身上,看了许久,上上下下,从小巧的肚脐到秀气的脚趾,不漏掉分毫,看的全身像着了火一样,可是只有这些远远不够。 布兰奇伸手把堆在妻子胸腹间的睡袍又往上推了推,露出佐伊白皙窄小的胸脯,随着轻浅的起伏,两颗淡色的小乳珠就像两朵渴望受人关爱和欣赏的花蕾,布兰奇被深深地蛊惑着,他低下头,在一侧的胸尖上舔了舔,经过口水的滋润,那里色泽更加诱人,布兰奇迫不及待地将它再次吸入口中…… 李喵伟睡得正熟,胸尖上一阵湿热,随之升起点点刺痛的感觉,不知为何,这种疼痛仿佛带上了电流,在身体里一波波扩散出去,形容不出是舒服还是难受,他无意识地呻吟起来。 那种令人酥软的刺痛和温度在他胸口流连徘徊了好久,渐渐往下移去,所经之处皮肤仿佛受到灼烫一般,产生难以忍耐的热意,他轻轻扭动着身体,既想摆脱掉这种痛苦,又期待着得到更多。 布兰奇被他这种不经意地媚态刺激得更加兴奋,身体急切地想要释放,汗珠从发尖上滴落到小人鱼的的肋骨上,佐伊单薄的身体看上去十分脆弱,却能带给他无尽的吸引力,布兰奇直起身,脱光了身上的衣服,他把小人鱼分开的双腿向上曲起,让底下展露得更开,然后埋首下去,把那个已经精神抖擞的小家伙含入口中,吮吸舔弄起来…… 没过多久,口腔里弥漫出一股特有的腥甜味,李喵伟浑身剧烈抖动,他惊喘一声,彻底醒了过来,布兰奇鼓着嘴把小家伙吐了出来,嘴角边溢出一丝白浊,见他醒了,抬起眼笑着说:“要不要尝尝自己的味道?” 李喵伟两眼大睁着,还有点没清醒,只是身体里激荡的余韵骗不了人,布兰奇凑上去,舌尖伸进他嘴里转了一圈,戏谑地问:“味道是不是很好?” 李喵伟脸一下烧了起来,结巴着说:“你,你变态啊,脏,脏死了!”尼玛,口交啊,竟然是口交,太重口了,要不要这么刺激人啊,还是在他稀里糊涂的情况下发生的,这个臭流氓,早知道他就去睡沙发了。 “怎么会脏,是你的……”布兰奇弓身伏在他颈侧,舌头在他耳孔里打着圈,昂扬坚硬的巨物在他腿间推挤着,下边又湿又粘,分不清是从谁身体里流出来的,两个人几乎完全光裸的身体紧紧地贴在一起,皮肤上不断蒸腾出水汽,亲密之中带着浓浓的情色。 “好,好重……”李喵伟被那一下下热热的呼吸吹得浑身酥麻,他有点慌乱,感觉后面像是有东西分泌出来,小喵伟再次挺立起来,抵在了布兰奇的小腹上。 布兰奇伸手在他两丘间探了探,知道他完全情动了,便哑着嗓子央求道;“宝贝,让我做吧,好难受啊!” 李喵伟说不出拒绝的话来,布兰奇额头上不时有汗珠滚落下来,手臂上鼓胀的肌肉轻微痉挛着,眼神克制而隐忍,肢体语言无一不在向他表达着他的渴切和痛苦。 他垂下眼帘,过了一会儿,扬起脖子亲了亲布兰奇,什么话都没说,布兰奇知道这是默许了,一瞬间男人有种喜极而泣的冲动,真是太不容易了,佐伊终于认可他了,他以为小人鱼不愿意是还没有真正接收他,所以这份默许又带上了更深刻的含义。 李喵伟的腿被折了起来,私处明晃晃地袒露在布兰奇面前,男人热切的目光让他羞耻得脚趾头都红了,“别,别看了,有什么好看的,咱俩不都长得一样。” 一样吗?布兰奇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又瞟了下小人鱼的,心里憋着笑,没敢像上次那样打击他,李喵伟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身体一下子僵硬了,尼玛,这玩意儿钻进来,会不会把他对穿一个孔? “别怕,我会轻轻的。”布兰奇低声安慰着,在他嘴上亲了亲。 李喵伟用手盖住眼睛,梗着脖子说:“有啥好怕的,来,来吧!” 布兰奇细腻地吻着他,将他托向自己,进去的时候,李喵伟‘啊’了一声,布兰奇停下来问:“不舒服吗?” 李喵伟摇了摇头,不好意思说,他没想到会进得这么顺利,就好像一个小处女前一秒还在纠结自己的贞操问题,后一秒她担心的事就成了既定事实,感觉很微妙,布兰奇的巨物一点点推挤进去,后面被撑开到了极致,确实不太舒服,可是却没有想象中那种撕裂般的疼痛,谷道里滑腻腻的,受到刺激自动自发地绞紧了,布兰奇喘息渐重,试着抽动了两下,随着他的动作,俩人交接处传出一点羞人的声音。 “宝贝,你好棒,看,它咬得多紧。” 李喵伟红着张猴屁股脸,眼睛湿漉漉地瞪了他一眼,布兰奇被他瞪得又粗胀了一圈,动作也逐渐猛烈起来,抽插着每一下都顶到最深处,李喵伟被顶弄得不断向上,又被布兰奇拖回来按向他,皱得乱七八糟的睡袍,从头顶扯下来,扔到了床下,布兰奇把他抱到腿上,两个人吻在一起,巨物从下而上用力地耸动着,李喵伟死死夹紧布兰奇的腰,在这种几乎把他五脏六腑都要颠出来的动作里,他感受到了强烈的快感。 “嗯唔……不行了……慢点……啊啊……” 布兰奇熟练地套弄着他前面,前后夹击之下,李喵伟不一会儿就泄了出来,布兰奇把他翻过来,又从后面进入,李喵伟上身无力地伏在床上,下身被高高抬起来,这种姿势布兰奇进出得更加顺畅,湿滑的体液顺着他们腿根往下流,空气里弥漫着情欲的气息,又弄了几百个来回,俩人才一起泄了出来。 李喵伟瘫软在床上,他叫得嗓子都哑了,穴口有东西一股一股地流出来,他以为终于结束了,没想到布兰奇抱着他休息了一会儿,然后下了床,把被子捡起来铺到了桌上,他糊里糊涂地被抱了上去,双腿分开架在布兰奇胳膊上,身体被拉到桌沿,紧接着布兰奇就这么站着又插了进来,李喵伟小幅度地挣扎起来,他思想比较保守,在桌子上做简直不敢想。 “乖啊,宝贝,你流了好多水,床单全被你弄湿了,在床上会不舒服。”布兰奇一边挺动,一边解释着。 不要一本正经地说下流话啊混蛋!这是什么烂借口,李喵伟想骂骂不出声,布兰奇没弄几下,他又再次被点燃,身体食髓知味地迎合起来…… 第六十四章 李喵伟第二天睁开眼时,全身像被压路机碾过似的,没有一处不酸痛的,混蛋啊,这就是纵欲的结果,昨晚做到后来,他都怀疑布兰奇是不是要把之前落下的全都一次性弥补回来,他什么时候睡着的都不知道,只记得布兰奇放水给他泡澡,然后那家伙想趁着他身体正敏感时,和他鱼身再来一次,被他一巴掌给拍了回去,那人竟然还有脸失望。 李喵伟趴在新换的床单上轻轻蹭了蹭,身体有种虚脱后的酸软无力,可是又好像非常餍足,他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昨晚做的时候只一个劲地沉溺在那种让人意识混乱的癫狂之中,现在回想起来心情却有点复杂。 “终于是做了啊……”他把头钻进被子里,小小喟叹了一声,似乎没有想象中那么难以接受,这或许是因为人鱼的身体太过敏感的关系,别说是布兰奇,就连他除了一开始有点不舒服,后面也充分享受到了,所以说,男人还真是一种直观动物啊。 外间传来细碎的说话声,保镖费尔顿正在跟布兰奇汇报着什么,李喵伟听不太清,只感觉俩人语气都蛮慎重的样子。 过了一会儿,费尔顿开门出去了,布兰奇走进来,看见他醒了,男人原本若有所思的凝重表情一下子变得温柔起来,其实李喵伟想说,那已经不单单是温柔了,简直是荡漾了,他下意识地裹紧了被子,果然,下一秒布兰奇就扑到了床上,嘴里肉麻兮兮地叫着宝贝,也想钻进被窝里来,李喵伟跟他拉扯了半天,最后火冒三丈地一脚踹了出去。 “啊——” “亲爱的,怎么啦?怎么啦?” “腰扭到了……”李喵伟欲哭无泪。 布兰奇赶紧给他揉了揉,然后将他连人带被子一起抱在怀里,靠在床头像哄婴儿似的,轻轻地摇,宠溺之情让人脸红,李喵伟心里稍稍有的一点憋屈也烟消云散了。 布兰奇被老婆那双刚睡醒的,尚带着点迷离水光的大眼睛看得心头一热,两个人不知怎么又粘在一起互啃了起来,被子也被扔到了一边,快擦枪走火时,李喵伟才喘息着推开布兰奇,问:“前面费尔顿来,是不是有事?” “嗯。”布兰奇点点头,把他衣服拉好,说:“今早刚收到一点消息,之前发生的那些事似乎有迹可循了。” “什么消息?” “肚子饿不饿?先吃饭吧,咱们边吃边聊。” 李喵伟被抱去洗漱了一下,然后窝在床上吃法比特地区的特色饮食,一种杂鱼汤泡小煎饼,很平民化的吃法,但是李喵伟喜欢,布兰奇一早就叫旅店的人把鱼汤给炖上了。 两个人谁都没有把饼泡到汤里,而是一口煎饼,一口鱼汤这么吃,味道好的让人有种想要落泪的幸福感。 布兰奇给李喵伟擦了擦嘴角边的饼屑,说:“上次皇帝陛下告诉我,亚瑟亲王十二年前偷偷潜回莫坦星球后,曾数次秘密前往尤卡莱省,他怀疑亚瑟在那里隐藏了一支力量,但顺着线索去查,始终一无所获,最后也就不了了之了,我感觉陛下他们查找的方向出了错,所以又派人去了一次尤卡莱省,果然,证实了我的想法。” “发现什么了吗?”李喵伟停下动作。 “曾经有的许多线索都是亚瑟故意留下掩人耳目的,把它们全部过滤掉,那么,他去尤卡莱省的唯一目的就是一所儿童之家。” “儿童之家?” “其实就是孤儿院,孤儿院的老院长是一个叫凯南的莫坦人,我们发现凯南竟然是亚瑟一个得力部下的父亲,不过这两个人现在都已经去世了,八年前儿童之家发生了一起火灾,烧死了许多人,凯南院长也葬生于火海之中。” “布兰奇,你想说什么,我没听明白。” “记得我跟你说过,亚瑟有个早夭的儿子吧。” “那个孩子不是已经死了吗?” 布兰奇沉吟着:“我想……那个孩子并没有死,而是被亚瑟秘密送到了尤卡莱省的儿童之家,也许他早就预料到自己的行动会失败,也许只是这个人一贯喜欢多留一步棋。” “那孩子的母亲不是也说孩子已经死了。” “不,那孩子的母亲是我的堂舅,他成年后没多久精神就有点不正常,后来几乎完全疯了,现在还住在疗养院里,他的话不可信。” “你们已经查到那个孩子的下落了吗?” “没有,很多人证物证都在那次火灾中被烧毁了,一些活着的人也早就离开了那里,我只知道,那个孩子如果活着,也有二十多岁了。” 李喵伟总算听明白了,虽然知道之前那些事有可能是亚瑟亲王的独子所为,可惜知道了也等于不知道,二十多岁的莫坦人,全球数以亿计,难道一个个找来盘查。 布兰奇把吃完的餐盘收走,坐下来笑了笑说:“不管怎样,总算是有点眉目了,那个孩子我打听了一下,好像是叫普兰,他弄出这些事,无非是想为他父亲报仇,挑拨赫尔南德家族同皇室的矛盾,从而搅乱时局,而且他跟夜鸮组织也有千丝万缕的关系,否则拉尔茨工厂就不会成为他们据点之一,灰狼他们遇上你应该只是一次意外,那时他们还没有充分做好准备,所以那次你和小人鱼们都是幸运的,自从出了上次那件事,夜鸮组织忽然就销声匿迹了……” 李喵伟脑子里有什么念头一晃而过,可再要细想,又想不起来了。 “怎么啦?”布兰奇发现了他的异状。 “没事,你继续说。” “我们推测,他不会就这样善罢甘休,应该还会有所行动,我愿意和亲王府合演一出戏,也是为了引他上钩,不过这家伙挺狡猾的,至今没有动静,可能还在观望之中。” 李喵伟知道他指的是雷米的事,雷米被送去北海小岛服五年的兵役,也是双方协商下来的结果,这样既保全了亲王府的脸面,又能让布兰奇消气,关键是他们都意识到了其中的利害关系,有人想让二十二年前的历史重演一遍。 李喵伟有些担忧地看着布兰奇,说:“你要小心点。” “别担心我,那个人如果要直面和我对抗,就不会搞出这些事来了,就怕他背地里捣鬼。”布兰奇说着皱了下眉头,又道:“他一直迟迟不动,我总觉得他在等待某种更为恰当的时机,究竟是什么,我说不清,有可能是我想太多了。好了,出来玩不谈这些,佐伊,你先休息一下,下午我们去古城的小镇上逛逛,那里有许多人鱼们喜欢的纪念品可以买。” 李喵伟本身就不是爱操心的性子,那些皇位争夺、复仇、豪门恩怨什么的,离他好遥远的感觉,就好像穷人永远无法理解富人的烦恼一样,李喵伟虽然听完了整件事,还是有点云里雾里,布兰奇一说不谈,他很快就把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抛到了九霄云外。 下午,他们去逛了古城附近的小镇,那里有许多特色小店,虽然李喵伟对那些做的闪闪发亮的小饰品小物件不是很感兴趣,可一边吃着当地小吃,一边看看逛逛也挺新奇有趣,最后他给管家买了一对袖扣,给迪迪买了几枚很可爱的小胸针和链坠,也给家里其他人带了礼物,他自己则买了一座石雕的大魔法师法台复原模型。 “我的呢?”布兰奇吃醋了。 “什么你的?” “给我的礼物,为什么别人都有,就我没有?” “可这些不都是你掏钱的吗,我用你的钱给你买礼物不是多此一举。”他自己那张只有1600卢索的工资卡压根就忘了带出来。 “我记得有人说过,我的就是你的,所以你当然要为我准备礼物!”布兰奇说得理直气壮。 李喵伟挺无奈,这人真是越来越幼稚了,“那好吧,你想要什么?” 布兰奇点了点嘴唇,弯下腰,笑眯眯地暗示着。 “在这里?别开玩笑了!”李喵伟红着脸往两边看看,他可没有让人参观的习惯,要亲热也得躲起来做。 “知道我们现在站在哪里吗?” 李喵伟看了看脚下,只是一座很普通的古石桥。 “这座桥当地人把它叫做情人桥,据说在这里定情的恋人会得到爱神的特别关照,你看别人。” 李喵伟顺着布兰奇所指的方向望去,果然有几对小情侣正在当众热吻。 布兰奇得意了,“看吧,我可没有骗你。” 李喵伟没办法,磨蹭了一会儿,等周围几个游客全过去了,才敷衍了事地撅着嘴在布兰奇的唇角上碰了碰,以为任务完成了,没想到又被布兰奇一把拖回来,结结实实地来了个深吻,亲得脑子像一团浆糊,手脚都软了,布兰奇才放开他,幸好这种事在当地十分常见,才没有引起别人过多关注,只有两对路过的夫妻朝他们笑了笑,尽管这样,李喵伟还是尴尬得要死。 后来才知道,亲吻那些纯粹是蒙人的,只要有情人从桥上牵手通过就行,每个莫坦男人带着恋人来这里,都会胡说八道一通。 “好了,亲爱的,别生气了,我也有礼物要送给你。”布兰奇摊开手掌,掌心里躺着一枚水滴状的耳钉。 “我不戴这些东西。”李喵伟有些为难。 “这是在我们刚才去的那家小店里无意中看到的,店主自己设计的,样子蛮别致,关键是这耳钉里藏有定位装置,店主跟我开玩笑说,这是防止情人偷情的秘密武器,虽然做的粗糙,不过这也启发了我,最近事情比较多,你先戴上,回头我再让人做个更精准的。” 李喵伟露出一脸狐疑之色,布兰奇瞬间反应过来,连忙叫屈道:“喂,我没别的意思。” “呵呵,逗你玩呢,给我吧!” 逛完小镇,他们稍事休整了一下,就开车返回安卡德市,这一趟两日游,总体来说非常尽如人意,看了要看的东西,吃了想吃的美食,也发生了一些意料之外的事,布兰奇一路上都在哼歌,虽然走音走得惨不忍睹,李喵伟却一点没觉得难听,他以为这种好心情可以延续很久,没想到一回到家,就得知出事了。 第六十五章 由于是周末,回去的路上有点堵车,抵达安卡德市时,已过了平时的饭点,天快黑了,街边亮起了路灯,幸好他们上路前在旅店里吃了一份简餐,肚子也不饿。车还离家有段距离,就看到大铁门外有人在争执,说话声倒是不大,但看得出一方挺焦急,而另一方却试图让他们离开。 “怎么回事啊?”李喵伟打了个呵欠,还有点没睡醒。 布兰奇伸头看了看,发现除了夏尔迪管家和家里的两个仆人以外,另外两个人看上去也有点眼熟,果然,车子开近了,看清其中一个正是秀兰茶庄里的管事,布兰奇心里顿时咯噔了一下,秀兰向来识大体,除了公事,从不主动联系他,更别说是派底下人找到家里来,会这样,肯定是有事发生,他赶紧把车停了下来。 “我家大人有事外出了,没办法接待你们,快走吧!” 夏尔迪管家还不知道秀兰的真实身份,见是秀兰那里的人来找公爵,自然不敢放他们进来,他看天色不早了,担心会被李喵伟看见,所以一个劲地想赶他们走,而那两个人也挺固执,非要站在门口等。 “乔西,出什么事了?”布兰奇按下车窗,叫那位管事的名字。 乔西回头一看是公爵本人,立刻欣喜地跑上前打了声招呼,发现车里还坐着公爵夫人,他表情马上变得不自然起来。 布兰奇朝夏尔迪管家点了下头,夏尔迪停下想要阻止乔西的动作,转眼看了看李喵伟,有点困惑地带人退到了一边。 “发生什么事了?” “大人,这个……”乔西眼神闪烁着瞟李喵伟,欲言又止。 “你有话就直说!”布兰奇心里有点急。 “是这样的,大人,秀兰小姐有可能出事了。” “有可能?”布兰奇眉头一蹙,问:“这是什么意思?说清楚!” “秀兰小姐昨天下午出的门,直到现在还没回来,电话也联系不上,我们都很担心,只能来找您了。” 布兰奇拍了下驾驶盘,语气严厉起来:“我上次不还关照过她,最近没事不要到处乱跑吗,你们怎么办事的,茶庄那么多人,还能把人给看丢了!” “大人,您误会了,秀兰小姐这段日子一直待在茶庄里,没出过门,您忘了,今天是尤利尔先生的祭日,秀兰小姐去扫墓了,今天中午她给我来过电话,说好下午三点钟左右就能到家的,可快到五点了,还不见人回来,打手机也显示关机,我们才感觉有点不对劲了。” 布兰奇确实把这件事给忘了,每年这个日子秀兰都会去为亡夫扫墓,“你们让她一个人出门的?” “没有,有一个司机,还有一个茶庄里的工人,都是有力气且信得过的人。” “联系过他们没有?” “联系过,司机手机也关机,那个长工不用手机。”乔西一边说,一边抹着头上的汗。 “佐伊……”布兰奇回头看向李喵伟。 “我听明白了,你快去吧,别耽误时间。” 李喵伟拿上买的纪念品打算下车,布兰奇拉着他亲了一下,说:“你路上也累了,快去休息,如果我晚上赶不回来,你就一个人先睡,别等我。” “好,我知道了。” 李喵伟下了车,管家接过他手里一大堆东西,这时,保镖车上的几个人也走了过来。 “马洛,费尔顿,你们俩留下来,利弗跟尼克尔上车,还有乔西,你也快上来。” 等人上齐,布兰奇朝李喵伟看了一眼,调转车头,急驰而去。 乔西带来的那个人也很快告辞走了,李喵伟回家把礼物分发下去,跟夏尔迪简单解释了一下秀兰的身份,却没什么心思吃晚饭,喝了一碗汤,就去泳池里歇着了,没过多久,管家拿了支电话过来,李喵伟以为是布兰奇打来的,连忙兴冲冲地游过去接。 “夫人,是您母亲,艾维斯男爵夫人。”管家小声提醒道,李喵伟有点失望。 电话一接起来,那边就是夸张的哭声,“呜呜呜,佐伊,我最亲爱的孩子,赶紧回来看看你父亲吧,他快不行了。” “他怎么了?” “他被几个自称是贵族的南方人给骗了,那些早该被枪毙的骗子拉他去开采什么金矿,最后不仅血本无归,还欠了银行一大笔贷款,你父亲受不了刺激病倒了,我们本来不想让你和布兰奇担心的,可是噢,可怜的伊恩斯,他快不行了,说想见你最后一面,你快回来吧,求你了,佐伊!” “那我明天一早过来。” “不不不,就现在过来,等到明天说不定你就见不到你父亲了,报上说你对养老院里的老人都充满爱心,不会对你亲生父亲这么残忍吧?” “那……好吧,我现在过来。” “真是妈妈的好孩子,那我在码头等你。” 男爵夫人声泪俱下的尖嗓门让趴在一边的迪迪都听得一清二楚,等电话挂断,迪迪不以为然地撇撇嘴说:“少爷,夫人一定是骗你的,老爷才没那么脆弱,把你叫回去肯定又是想问你要钱。” “我知道,可不管怎么说他们都是佐……都是我父母,大体上总要过得去,你没听出她话里的意思吗?不去探病是我们没道理,但是要借钱的话,你也知道,我是没钱的,回去看看情况再说吧!” 李喵伟对有这样的‘父母’挺无奈,不过待在家里他也是心神不定,还不如找点事情做,他回房换了件衣服,出门前跟管家报备了一声。 “这个时间吗?已经八点了,要不要跟大人讲一声?”夏尔迪不太放心。 “算了,他现在一定在忙,我去去就回来,不在那里留宿。” “那您把马洛他们带上。” “好。” 正说着话,迪迪也收拾妥当过来了,为了抓紧时间快去快回,李喵伟没开他的人鱼车,而是让马洛开车,送他们去艾维斯河。 秀兰亡夫尤利尔的家乡图卡小镇离开安卡德市并不远,其实就在布兰奇他们今天刚去过的法比特古城临近一个县,都在法比特省境内,一天就可以来回,但由于人鱼不适合长时间赶路,所以一般情况下,秀兰都会前一天去,在当地留宿一晚,第二天再回。 布兰奇出了城,按照乔西所指的秀兰他们常走的路线,拐上了去图卡小镇的路,沿路都未发现异常情况,布兰奇联系了驻扎在法比特省的手下,让他们去秀兰待过的旅店、饭店和其他地方查探一下,消息还没传回来,他们就遇上了大批回城的车流。 “这个时间了,怎么还会聚集这么多车,利弗,你去打听一下。” 利弗很快回来说:“前方有处地方山石崩塌,发生了车祸,道路被损毁了一段,下午一直在抢修,刚刚通车。” 乔西一听,不由松了口气,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大人,看来是虚惊一场。” “没事就好。”布兰奇刚露出点笑容,一想不对,眉头又拧了起来,“乔西,你再打他们的电话试试。” 电话起初还是没接通,连拨了好几遍,竟然通了,乔西大叹一声:“谢天谢地,小姐,你们在哪儿?” “乔西,不好意思,路上遇到点事故,我们马上就回来了,别担心。” 布兰奇一把抢过电话,问:“秀兰,你们到哪里了?” “大人?”秀兰惊讶了一下,明白过来,“给您添麻烦了,我们没事,这里是……三十八号公路,还有半个多小时就要进安卡德市了。” 布兰奇一看,正是他们现在所在的位置,等了一会儿,就看到秀兰他们的车了,布兰奇亮了亮车灯,示意他们停车,过去一看,秀兰裹着件保持皮肤水份的‘水衣’,神情疲倦地躺靠在后座上,见他们过来,歉意地笑了笑。 “秀兰,你还好吧?” “没事的,大人,就是有点累。” 布兰奇放下心的同时,也忍不住埋怨道:“你们堵车了为什么不通知乔西一声,手机还全都关机,我们想联系也联系不上。” 秀兰还没说话,司机已着急着解释道:“大人,下午的时候,不知怎么回事,我和小姐的手机不停有骚扰电话打进来,对方胡言乱语的,我们不得不把手机关掉,可是只要一开机,那些电话又会进来,电话根本打不出去……” 他话还没说完,布兰奇脸色就变了。 “怎么啦,大人?”秀兰察觉不对,坐起身问。 布兰奇没心思回答,立刻拨通了家里的电话。 “夏尔迪,佐伊在不在家?” “夫人回娘家了,刚才男爵夫人来电话,把他叫走了,马洛他们送他去的码头,夫人说待会儿就回来……” 布兰奇掐断电话,又拨佐伊的手机,发现不通,便心急火燎地往回跑,利弗和尼克尔也飞快地跟着他跳上车,布兰奇一边发动车,一边联系马洛。 “马洛,你们到哪里了,赶紧回来!” “大人,我们现在在码头。” “佐伊呢?” “夫人和迪迪已经下水了,让我们等着,说马上就回来。” 番外2 莫坦星球上最为神奇的生物就是人鱼,他们人身鱼尾,拥有绝色的容颜以及孕育生命的能力,他们受到圣神的额外眷顾,因此他们中的一部分天赋神通。 自从大自然造就了人鱼这种生命体,莫坦星球上的高智慧生物才有了延续和发展,才有了属于他们的历史和文化,同时也有了魔法与魔法传承。 众所周知,人鱼魔法师中最受人们景仰与崇拜的就是精神治愈系魔法师,他们与生俱来悲天悯人的博爱胸怀、仁善宽厚的品德、光明的内心和纯净的灵魂,最主要的,他们具有恍若神只般的强大能力。 三千年前,莫坦历史上最伟大的治愈系大魔法师朗曼彼得斯曾经复活过已经死去两天的亲密爱人——卡尔伊夫林皇帝,尽管那只是一个美丽的传说,但是继朗曼彼得斯之后,又一位大魔法师罗莎琳德确是实实在在于瞬息之间,治愈了千余名在战争中身负重伤的莫坦将士,这在皇家藏书馆的历史书籍上是有明文记载的,年代朝代均可考证。 相传每一位治愈系大魔法师的诞生都经过圣神的亲自挑选,他从他垂爱的子民中选出符合条件的孩子,赐予他们力量以及守护他们心灵的圣器——人鱼之心,只有两者合二为一,才能成就真正的治愈系大魔法师,当他们拥有能力的同时,也被赋予了保护和关爱世人的责任。 但是,不知从何时开始,人鱼们逐渐丢失了一些品格,他们开始追寻享乐,感受奢靡,沉湎于浮华的人生,舍本逐末的结果,使得他们慢慢抛却了良善的本源和肩负的历史使命。 四百年前,星际航线刚刚开辟,最后一位治愈系大魔法师格雷希尔是个狂热的猎奇者,他成为了第一批星际试航的游客,可惜他们乘坐的飞船中途遭遇了重大事故,整船的人从此音讯全无,与他一起失踪的还有圣器人鱼之心,自他之后,人鱼之心再也没有出现在世人面前,有人私下里说,圣神已经遗忘了他曾经宠爱过的孩子。 宇宙历60×年,莫坦星球前往莱纳星的星际航道上,一艘体积庞大的飞船正在剧烈地震颤着,飞船里弥漫着绝望的气息,格雷希尔脸色苍白地坐在座位上,耳朵里充斥着啜泣声与祈祷声,他清楚的意识到,就算他有能力拯救整船人的性命,他们也一样活不下去,更何况他无能为力。 飞船颤动得更厉害了,格雷希尔反而冷静下来,他闭气凝神暗念法诀,忽然,一团绿光从他胸口迸射出来,格雷希尔接住浮在半空中的那点绿意,那是颗翠绿色的鱼形玉石,看着朴实无华,却又神圣美丽。 此时飞船前舱出现了裂缝,巨大的作用力下,金属舱皮很快被撕裂了一道口子,氧气大量外泄,警报器尖锐地鸣叫起来,在一片混乱之中,格雷希尔将手中的玉石弹出了舱外。 去吧,去寻找你的新主人,他默默地祈祷着。 玉石在黑暗里化为两道绿光,一左一右,消失在了浩瀚的宇宙中,为什么会是两道光?没等格雷希尔反应过来,一团火光伴随着剧烈的爆炸声将他彻底吞没了。 201×年,地球,Z国某市车衣街拾缘店外。 拾缘店老板懒洋洋地从自行车上取下最后一袋积压的廉价玉器,他这个小店开了一年,不仅没赚钱,还倒贴进去不少,老婆吵得要死要活,实在支撑不下去,他只好把店面转租出去,整店的货品也半卖半送地给了新老板,今天是最后一天,做完就收工,正正经经去找份工作,他实在不是做生意的料。 老板将袋子放到地上,弯腰给自行车上锁,脚边的袋子里传出一声轻微的脆响,像是有什么东西掉了进去,老板抬头看了看店铺上面六十年代末建的老公房,每家窗户都关着,他心想,一定又是哪家孩子在恶作剧,上个星期还有人往他头上丢瓜子壳,他打开袋子翻了翻,没有东西碎掉,真碎掉了也无所谓,反正过了今天,这些东西都是别人的了。 老板把袋子里的仿制玉器‘哗啦’一下倒在台面上,然后从裤兜里掏出一份彩票导报,趴在桌子上认真研究起来。 他算得正带劲,有人进店了,老板抬头瞟了一眼,是个斯文清俊的年轻人,只是穿得很土,又是个穷小子,不过来他店里的大多是这号人,还能指望有钱人跑他这种小店里来?老板自嘲地笑了笑,继续在纸上涂涂改改。 “老板,这个玉坠子也是10元吗?”那人问。 他头都没有抬,随口回道:“玉制品全部19元。”今天最后一天了,有的赚就赚,这种穷小子,真是10元,也不一定会买。 那人继续问:“不是说全部10元吗?” “唉,你要买就买,不二价。”老板有点不耐烦,为了几元钱这人一直在打断他的思路。 年轻人沉默了一会儿,最后还是掏钱买了个小玉坠子。 老板刚把这期要买的彩票号码算好,就听见店外闹哄哄的,一群人又喊又叫地从他店门口跑过,他走出去时撞到了隔壁店的老板娘。 “发生什么事了,这么吵?” “不好了,流氓打架,打死人了,作孽啊!” 过了一会儿,警车和救护车全到了,拾缘店老板挤到人堆里看热闹,就见两位穿白衣服的急救人员正对躺在地上一个年轻男子实施抢救,地上全是血,没过多久那两人就停手了,找了块布把人盖上,然后抬上了车。 “看来没救了。”围观者窃窃私语。 拾缘店老板终于看清了,死者正是刚才买他玉器的年轻人,早知道这人那么短命,他就不问他收钱了。 宇宙历10××年,莫坦星球,某贵族舞会上。 人鱼们正在热情地跳着舞,佐伊艾维斯站在角落里,胆怯地看着人来人往的舞厅,姐姐把他带到这里,一转眼就不见了,迪迪说去给他拿点吃的,到现在也没回来,他好害怕,周围一个人都不认识。 佐伊踌躇再三,决定去找迪迪,可是这户人家的宅子好大,他转来转去竟然迷路了。 “嘿,瞧瞧这是谁?”迎面走过来几个人鱼孩子,都是平时看不起他的海洋人鱼,佐伊吓得转身想跑。 “哎,别走啊。”一个绿头发的家伙堵住了他,“我们又不是鲨鱼,还能吃了你?” 其他人吃吃笑了起来,“你们看他那件衣服,去年就穿过了,今年还穿,他是不是想一直穿到出嫁啊,还有他那张脸,小模小样的,就像个可怜虫!” “葛瑞丝,别这样,他爸爸只是个穷酸的淡水系小男爵,哪能和你家比。” 佐伊把头缩在胸口,看都不敢看他们,眼泪吧嗒吧嗒地掉在了地上。 “真没劲,这就哭了,我还想再玩会儿呢。” 有个大点的女孩上前一步,从兜里掏出块手绢递到他面前,安慰道:“别哭了,他们在开玩笑呢,你刚才准备去干什么?” “我,我想去找我的近侍,可是迷,迷路了。”佐伊抬眼望望她,抽抽泣泣地回答。 “哦,是说那个灰头发的小人鱼吗?我刚才看他去厨房了,那,就是那个方向。”女孩给他指了指,又问:“有点远,记住了吗?” “嗯。”佐伊点点头,小声说:“谢谢你。” 等他离开后,海洋人鱼们纷纷不满起来,“赫蒂,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心了,真会多管闲事!” “切,你们懂什么,我是故意耍他的,谁那么有空为他指路。”赫蒂双手抱胸,不屑地撇了撇嘴。 “哈哈,赫蒂,真有你的!” 一群长相如天使一般的孩子满脸得意地笑了起来。 佐伊照着赫蒂所指的方向一直走,他感觉走了好久,走得腿都酸了,才看见那间厨房,他很少到陆地上来,用腿走路特别累。 他躲在门口悄悄朝里张望,厨房里有几个高大粗壮的莫坦人正在忙碌着,他们高声说话,扯着嗓子骂人,看着有点吓人,佐伊不敢进去,而且迪迪好像也不在这里,他转身正要走,就看见窗户下的料理台上有一点绿光在闪啊闪,耳边似乎响起一阵琤淙的流水声,佐伊慢慢走了过去…… 厨房里的管事正在呵斥手下动作快点,就听见一道尖细的惊叫声,他循着声音一找,厨架后面站着个黑发的人鱼男孩,他瘦小的身体正在瑟瑟发抖,泪珠大颗大颗地滚落下来。 “哟,您怎么跑这里来了!”管事赶紧过去,蹲下身问:“您是跟家里人一起来的小客人吧,怎么哭成这样?” “手,手……”佐伊一边哭,一边惊恐地把手露给对方看。 “啊呀,这是烫着了吧!”管事左右张望了下,发现灶头边放着把金属锅铲,“是不小心碰到这个了吗?” 不是,佐伊想说是那块绿石头钻到自己手心里去了,可随着手心一阵发热,他更害怕了,管事把他拉到水池边,用水冲了冲,“好了好了,没事了,男孩子怎么能为了这么点小事就哭哭啼啼的,过两天褪了疤,又会漂漂亮亮的,不碍事。” 手心渐渐不热了,佐伊停下哭声,间或还抽噎一下,管事摇摇头,叫人把他送了回去。 迪迪急得一头汗,正在到处找他,看见他过来,大大松了口气,“少爷,您跑哪里去了,吓死我了,咦?您眼睛怎么那么红,有谁又欺负您了吗?” “刚才他们说你去厨房了,我去找你。” “我去厨房干什么,那么危险的地方,那些坏家伙是在骗您呢,啊,少爷,您不会是伤着哪儿了吧?” 佐伊犹豫了一下,打开手心给自己的小近侍看。 “啊,这是烫着了吧?” “……嗯,不小心被锅铲烫了一下。”说出来也没人会信的吧。 迪迪朝他手心里轻轻地吹了几口气,问:“少爷,还疼吗?” 佐伊摇摇头,眼睛里还残留着未尽的慌乱。 五六年过去了,佐伊慢慢长大,随着岁月的流逝,他不仅没有变得乐观开朗,反而越来越沉默内向,他心里隐藏着一个大秘密,他不敢跟任何人讲。 自从那天之后,佐伊发现他能感受到别人内心,这令他既痛苦又害怕,他发现除了迪迪,身边没有一个人是真正关心他,爱护他的,父亲的刻薄小气,母亲的势利眼,姐姐的轻视,哥哥的淡漠,还有身边的‘朋友’,一个比一个虚伪,他一点都不幸福,终日就像生活在一个一戳就破的肥皂泡里,越来越多糟糕的情绪堆积在他心里,让他几乎要崩溃了,还有手心里那个令人恐惧的伤疤,那个怪东西似乎一直想引诱他,每当他心情低落了,心灵深处仿佛就有一种力量在召唤他,吸引他。 佐伊拒绝靠近,那一定是魔鬼的声音,当初他就是受了那个声音的诱惑,才会变成现在这样。 那天,佐伊经过姐姐芮吉尔的卧室,听见她在和情人聊天,他们埋怨着父亲,并且商量着要私奔。 “哦,天哪!我才不要嫁给那个什么赫尔南德公爵呢,听说他是个可怕之极的男人,军人?听听,军人就是一群粗野的莽汉,毫无浪漫细胞,他不仅为人小气,脾气还非常暴躁,最让人恶心的,他还虐待自己的前妻,玛琳娜告诉我,那个倒霉的女人就是受不了他的虐打,才自杀的,不行,洛宁,你娶我吧,你不是说你爱我吗?”芮吉尔用鱼尾蹭了蹭因巴克家的小少爷,讨好道。 “可是我父母不喜欢你,上次我跟他们提过这件事,被他们一口拒绝了,他们说你父亲就是个一毛不拔的吝啬鬼,才不想和你们家做亲家呢。”洛宁为难地说。 “噢,你这个说话不算话的窝囊废!”芮吉尔嘤嘤哭了起来,“你想占了便宜就跑吗?说不定我肚子里已经有了你的孩子,洛宁,你是不是又看上赫蜜儿了,我告诉你,你别想甩开我!” “你乱说什么,好吧好吧,我带你走。” “真的?”芮吉尔破涕为笑。 “现在有一个很现实的问题,我没有钱,你也没有钱,我们在一起怎么生活?” “笨蛋,你们家保险箱钥匙就在你母亲房里,你不会趁她不在,偷点金币首饰出来,我也可以从我父亲那里捞一点,老家伙整天哭穷,其实存了不少,等我们结了婚,生米煮成熟饭,他们再反对也无话好说。” “你就不怕赫尔南德公爵怪罪你们家,听说他是个很有权势的人物。” “呵呵。”芮吉尔娇声笑了起来,“我家又不止我一个孩子,大哥和佐伊不都可以嫁,干嘛非得靠我!佐伊那个小笨蛋,什么都不懂,嫁过去正好。” 佐伊失魂落魄地沿着河道一直游,一直游,他不想嫁,他根本就不认识那个可怕的公爵,他喜欢的是卡修王子,不不,他怎么忘了,卡修王子也不是个好人,为什么所有人都充满恶意,活着真是太累了…… 佐伊慢慢停了下来,他不知不觉游到了一条支流上,前面是危险区,不能再靠近了,那里生长着多年都清除不干净的蓝藻,对于人鱼来说,蓝藻是一种快速致命的毒药,但也许那正是他现在所需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