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案
故事发生在末世,台风、海啸、地震、火山喷发,以及丧尸。 主人公机缘巧合之下得到了随身空间和道法传承。 ****** 本文主受,1V1,CP艾乐溢。环境唯美,人物耽美,三观正直,看了无悔。 法宝丰富,法术全面,帅哥云集,英雄辈出,武打场面宏大,斗法场面壮观。 敬请观看!!! 内容标签:末世 修真 随身空间 搜索关键字:主角:季鹤声 ┃ 配角:艾乐溢,高立阳,宇文清,陆修禾 ┃ 其它:末世,丧尸,道术,空间,飞剑 第一卷:碧海风云 1.爷爷显灵 爷爷离世的消息,对于季鹤声来说无异于晴天霹雳。 接到大伯电话的时候,他正在上晚自习,听完之后顿时就丢了魂魄,浑浑噩噩地去找班主任请假,然后打车连夜往家赶。 他三岁时父母就离了婚各奔东西,父亲和小妈在外面过了两年之后,得了癌症去世,母亲改嫁到了南方,也早就没了音信,从小就是爷爷奶奶把他拉扯大。 虽然过了年爷爷就卧床不起,对于老人家西去早有心里准备,但真到了这个时候,他还是忍不住悲伤难过,胸口堵得难受,从挂断大伯电话开始,一直到出租车开进老院大门,眼泪就没停下来过。 到家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三点,院里灯火通明,大伯、小叔,四个姑姑都到了,爷爷的遗体也已经被收拾出来停在西屋。 季鹤声哭着进院,到东屋里看见向来疼爱自己的爷爷躺在板床上,从头到脚盖着白布,哀恸立时如潮水一般涌遍全身,难以抑制地跪在床边痛哭不止。 他哭得难过,到最后嗓子都哑了,大姑和三姑听着不是音,过来抱他起来:“鹤声别哭了,好孩子,别哭坏了身子。”两个姑姑也是泪流不止,把季鹤声扶到外屋长凳上歇着。 季鹤声还是难过,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伏在桌子上抽泣。他眼看着还有两个月就要高考,本来就熬得辛苦,如今一宿没睡觉,急匆匆地赶回来,再加上情绪激动悲痛欲绝,此时只觉得身体从里往外疲惫不堪,哭着哭着便沉沉睡去。 似梦似醒间,他听到一阵争吵: “自古以来,老人的财产就都是给儿子,哪有给女儿的?女儿都是外姓人,你们嫁出去了,老季家的事跟你们都没有关系!别说房产,就是我爸的丧事,我弄捆席子给他卷出去,街上邻居笑话的也是我季常青!”他大伯义正言辞地说。 “现在可不是讲那老一套的年头了!儿子女儿都一样!这些年,都是我们姊妹四个照顾我爸了,你们两个儿子为老人做过什么?你们好意思张这个要钱的嘴么?”这是三姑季常淑大声反驳。 “别拿你们来拎点吃的喝的臭显摆!是,你们是一来就拎着肉,拿着鱼,但你们一大家子都在这吃你怎么不说呢?吃完一抹嘴都走了,弄得满屋子锅碗瓢盆,不都得我们收拾?”这时候小叔季常白,“我爸的房子和存折,就应该我们哥仨分,二哥那份就给鹤声。” 老姑季常惠忍不住开口:“这话我得说说,你们三个小子,我爹把你们从小拉扯大,给你们盖房娶媳妇,钱都搭你们身上了,我二哥当初挣那么多钱,在外边包小老婆也没说给我爹一点,还留下鹤声这个累赘给我爹,我爹一点都不欠你们,相反都是你们欠我爹的。” 季常青声音瞬间拔高:“四丫头你说那话你丧良心,你二哥背你上学,省下窝头给你吃,从小对你的好你都不说了!” 季常惠说:“我二哥对我的好我记着呢,鹤声也是我侄儿,从小书本衣服我都没少给买,上高中的学费我也出了一份,这都没说的,我只是就事论事。” 季鹤声听他们吵得头疼,心脏和胃里越发地难受,一个劲地干呕,他默默地从桌上起来。天还没亮,眼睛哭得发花,在灯光底下看什么都是模糊的重影,他抹着眼泪又来到里屋爷爷的榻前,跪下来哭,一边哭一边呕,却又什么都吐不出来。 “鹤声,鹤声,你不要再哭了。”熟悉的声音在面前响起,季鹤声看见爷爷从板床上坐了起来,伸出干枯的手指为他擦眼泪,“好孩子,别把眼睛哭坏了。” 季鹤声扑过去,一把抱住:“爷爷,你怎么这么早就要走了啊,你别走,我就剩下你一个亲人了,你走了我怎么办啊?你把我也带走得了。” “好孩子,别说傻话,快别哭了,爷有事要跟你说。” 季鹤声抽泣着随口问:“什么事啊?” 爷爷用手指着他家后院:“那颗桃树底下有个小盒子,盒子里面有件宝贝,是爷爷专门留个你的。” “宝贝?什么宝贝?” “当年文革破四旧的时候,咱们家成分高,别人批斗的时候我得去跟着陪绑,那天回来的时候在东边高岗坡上遇到一个让红卫兵打得垂死的老和尚,因为西山拆庙跑出来的,怀里抱着一个盒子给我,说那里边藏着一颗舍利子,是当年如来佛的十大弟子之一须菩提尊者圆寂之后留下来的,说完就死了,当时我也不太懂,拿回来就埋在后院那老桃树底下,后来一查书才知道,如来佛确实有个徒弟叫须菩提,又听说西山那庙里有两三千年以前的贝叶经,是魏武帝时候从印度传过来的,破四旧的时候,贝叶经给烧了,舍利子也都丢了,咱们家却得着一颗。” “那这是文物了!” “不止呐。时间不多了,你听爷爷说,刚才我看见当初的那个老和尚了,他接我往西方极乐世界去,告诉我说,贪心是饿鬼道的因,这个世界里的人,因为贪心越来越大,使得整个世界从人道滑落到饿鬼道里,还有三四个月,这里的人就要大部分变成饿鬼了。老和尚跟我说,那舍利子能救命,我才特地回来告诉你。”爷爷说着叹了口气,“我这几个儿子女儿不合群,总干仗,我活着时候还能训斥他们,死了就没法子了。我把舍利子给儿子,女儿就要遭殃,给女儿,儿子也活不了,手心手背都是肉,只能给你。”他说着,又摸了摸季鹤声的头。 “爷爷!”季鹤声急叫一声,伸手去拉,猛地一下惊醒过来,他小叔正抱着他,“鹤声,累了别在这睡,到那屋床上去眯一会,让你婶给你冲一碗鸡蛋水,加点糖。”季常白看着两眼哭得红肿的季鹤声,心疼地说,“你这孩子从小身体就不好,又低血糖,赶紧去找你婶去,待会来人多了就都顾不上你了。” 季鹤声看了看板床上爷爷的尸身,依然被黄布蒙得严严实实的,根本没有动过的痕迹,想起刚才做的那个梦,心里是三分好奇四分难过,剩下的则是害怕。 喇叭呜呜哇哇地响了一天,傍晚辞灵的时候,季鹤声已经哭不出来,真正的是一滴眼泪都没有了,嗓子也嘶哑得说不出话来,五脏六腑都疲累得不行。 第二天早上出殡,季鹤声和大家一起把爷爷送到火葬场火化,丧事算是办完。 季鹤声并没有立即回学校,而是在家里留了一天,当天晚上,伯父和小叔又跟四个姑姑争吵不休,甚至眼红的时候都要动手,三个堂兄弟也跟四个表兄弟们撸胳膊挽袖子,剑拔弩张。 季鹤声趁着他们吵得热闹,借着上厕所的机会悄悄来到后院的桃树底下,用铁锹挖了将近一米深才看到盒子,打开之后,里面竟然真的有个晶莹剔透的珠子,鹌鹑蛋大小,形状也是椭圆的,他生怕被人发现,赶紧揣进兜里,然后把土又填回去埋好。 回到屋里的时候,大家伙仍然是吵得面红耳赤,甚至小堂弟把凳子都抄起来了,二表哥拎则提了装满热水的铁壶。 季鹤声心里又是一阵难过,默默地回到里屋,躺倒床上,蒙着被睡觉,在梦里,隐隐约约地听见玻璃破碎、重物落地、男人喝骂、女人哭嚎等各种声音嘈杂响起,他无意识地皱紧了眉头。 再次回到学校,同学们都紧张地复习功课,他却再也静不下心来用功了,脑海里翻来覆去地回忆那天晚上爷爷跟他说话的场景,猜测爷爷告诉他的那些话的意思。 如果没有挖出舍利那也还罢了,只当是太过舍不得爷爷的缘故,做的一场梦,然而现在却真的挖出了舍利,虽然他也不能断定是不是真的舍利子,但确实挖出东西来了,这就不能不让人犯嘀咕了。 他抽空请病假出来,到网吧查了关于舍利子和佛祖十大弟子的事情,释迦摩尼佛是真的在古印度出现过,活了八十多岁,他也确实有个徒弟叫须菩提,但这些对他确认舍利子的真假毫无帮助。 他还特地查了下饿鬼道,饿鬼道是佛教讲六道轮回中的一道,众生死亡之后,因为贪婪的习气变成鬼进入这一道。落尽饿鬼道之后的境况是很苦的,就比地狱道强了那么一点点。 饿鬼们常年处于严重饥饿的状态,但是却吃不到也喝不到,对于人类来说的各种美味,他们都享用不了,或者吞咽不下,或者干脆视而不见。饿极了就会互相撕咬吞啖,然而寿命却偏偏很长,活个几百年都是常事,极度的饥饿,却偏偏又饿不死,有的时候看到一点腐肉脓血都会当成绝世美味,互相争抢舔舐。 佛教把贪嗔痴称作三毒,分别对应三道,中了贪毒的众生都要落入饿鬼道,这三种毒都是会传染的,而且无色无味,不知不觉的,大家就都会被贪婪侵蚀,变成他们当中的一员,又因为贪婪而丧失理智,六亲不认。 季鹤声看过好多资料之后,还是满头雾水,不知道爷爷说的世界滑入饿鬼道是怎么回事,把资料上说的跟爷爷显灵托梦这件事联系到一起,又忍不住一阵阵地毛骨悚然。 2.五雷轰顶 爷爷的死对于季鹤声的打击很大,又因为舍利子和那个奇怪的预言,让他成天心事重重,分了精神,走进考场的时候状态很是不好,出来估分,也就只能念个二本,跟他预期的成绩差得太远。 考完试之后一直闷闷不乐的,连班级最后一次同学聚餐也不想参加了,还是班长艾乐溢给他打电话:“来吧来吧,最后一顿散伙饭了,你还不参加啊?看你最近一副神不守舍的样子,等你来了我好好开导开导你。” 艾乐溢是他一个寝室的铁哥们,从高一开始就是同桌,一直到高三毕业,两个人的关系好得就像亲兄弟,既然是他张罗的聚会,不能不捧场,况且再过三天就是艾乐溢的生日了,他也注定要去祝贺的。 坐车进城,到了指定的酒店,同学们已经到了不少,艾乐溢超过一米八五的身高,在人群中有些显得鹤立鸡群,原来的板寸平头竟然留长了,变成有点飘逸的短碎,显得少了几分青涩,多了几分成熟。 他身上穿着齐整的休闲装,正站在吧台边上上跟人说话,一看到季鹤声走进大厅便迎过来:“你怎么才来啊?他们早都到了,在二楼呢,王老师也来了。” 季鹤声的声音有些嘶哑,皱着眉说:“我这两天着凉了,头疼得厉害,这不是还没开始吃饭呢么?我待会再上去,省得听着他们嚷嚷闹得慌。” 艾乐溢点点头:“那我给你找个地方吧,你先歇一会。”他跟吧台里要了房卡,然后带着他坐电梯来到三楼,找了一间包房,又从柜子里拿了一瓶果汁打开了放在茶几上,“你先在这休息,待会上菜了我再喊你。” “好,那你去忙吧。”季鹤声坐在沙发上,看果汁已经被开封了,也就倒了一杯,捧在手里静静地发呆。 喝了半瓶果汁,季鹤声索性把灯闭了,脱了鞋子躺在沙发上,又把外套脱下来盖在身上闭目养神,脑子里乱糟糟的,一会想他爷爷去世的那天晚上的情景,一会想将来的二本大学要不要去念,右手伸进衣兜里捏着舍利子在默默地转动。 包房的隔音效果非常好,黑暗里静静的,一点声音都听不到,季鹤声迷迷糊糊地睡着,忽然听见有人在他耳朵边上一个很熟悉的声音再说:“这世上就要充满饿鬼……人都变成鬼……就要来不及了……来不及了……” “爷爷!是你吗?爷爷!”季鹤声猛然惊醒,“爷爷你别走!”睁眼一瞧,包房里的灯已经打开,艾乐溢正站在面前,自己从沙发上坐起来,正紧紧地抱着他的腰,赶紧把手放开,兀自惊魂未定。 “怎么?做噩梦了?”艾乐溢从茶几下面拿出一叠纸巾递过来,“快擦擦吧,看你那一头的冷汗。” 季鹤声接过纸巾擦汗:“我梦见我爷爷了,他说有什么来不及了,我还没听清楚,他就要走,我过去一拉……” “过来一拉,就扑到我怀里了!”艾乐溢笑着说,“你要是美女这样投怀送抱,说什么我也得娶了你。刚才是我喊你,让你起来,外面的车等着呢,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什么车?”季鹤声这才想起同学聚会的事,“是不是饭好了?” “还想着吃呢!饭早就好了,人家都吃完回家了。” “吃完?回家了?” “对啊,同学会早结束了,你看看现在都几点了,太阳都落山了。我刚才看你睡得那么香,看你那样也不愿意跟他们一起唠嗑,就没喊你。”艾乐溢站起来,“走吧,我叔的车就在楼底下等着呢。” “等着?还去你家啊?” “对啊!后天就是我生日,你还城里农村地来回倒啊?就住我家里去吧,省得折腾。听话,快起来,我家你又不是没去过。” 季鹤声确实去过艾乐溢家,这次也是打算开完同学会就去他家住的,听他主动邀请,便站起身穿上衣服跟他往外走:“聚会最后的钱又是你一个人付的?” “我叔叔的酒店,刚签的单子。”艾乐溢在前面头也不回地说。 艾乐溢家的别墅在龙城市北,接近郊区的地方,感觉不到一点城市里的喧嚣。他爸爸妈妈都有各自的事业,常年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高中三年里,季鹤声来这最少也有十次,却只在相册里见到过他们。 进了别墅,艾乐溢就带季鹤声去冲凉,出来坐在沙发床上,让保姆王阿姨做了果盘送上来,一人一根牙签扎着樱桃和切成块的香瓜吃:“听说你这次考得不怎么好?” 季鹤声点了点头。 “自从你爷爷去世你就蔫蔫的,做什么事都溜号。人死不能复生那些话我就不说了,只是我看你好像另外有别的心事?” 季鹤声摇了摇头。 “咱们俩不见外,有什么话就说什么话,你要是有什么难处,就跟我说,我这个人你也知道,除了钱什么都没有。” 季鹤声还是不吭声,不是他不想说,实在是自己的事情太过离奇,不知道怎么开口。 艾乐溢有些无奈:“小鹤,你到底是怎么了?你现在这个状态很令人担心知不知道?” 季鹤声也为难,想了想,最终还是说:“我爷爷走的那天晚上,我在我爷爷身边做了个梦,梦见我爷爷告诉我,说是还有三四个月,这个世界就要充满饿鬼。” 艾乐溢愣了,有些哭笑不得地说:“你郁闷了这么长时间,神不守舍的,不会就因为一个梦吧?” “我也说不好是梦还是我爷爷真的显灵了。关键是这事太真了,当时就跟面对面说话一样。我爷爷说,这个世界上的人因为贪心的缘故,整个世界从人道滑落向饿鬼道,到时候这里到处都是鬼。刚才在酒店包房里睡觉,我还梦到我爷爷在我耳边说这里要充满饿鬼,就要来不及了。” 这种事情,但凡是个正常人都不会相信的,事实上,如果没有那枚舍利子,季鹤声也是不会放在心上的。 艾乐溢开解他:“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你别总想着,想办法转移注意力,给自己找点事情过。嗯,明天咱们去龙之谷玩好不好?那里新建了一个大型的跳楼机……” 季鹤声摇了摇头,他上学的钱都是亲戚们接济的,不能拿大家的血汗钱挥霍。虽然跟艾乐溢出去肯定不用自己花钱,但就算再好毕竟也只是同学,总让人家破费很不合适:“我这几天心情和身体都不是很好,有时候跟人多说几句话都会头疼恶心。” 艾乐溢想了想,最后说:“那就呆在家里吧,不过不能干呆着,省得闹心,对了,我一直在玩一个网络游戏蜀山剑侠传,挺好玩的,你用我的账号吧。” “我没怎么玩过网游啊,别给你装备弄暴了,还是玩植物大战僵尸吧,接着我上次的打,这次争取通关。” “没关系的,好装备我都跟账号绑定了,人物死了也爆不掉,垃圾装备随你爆多少。正好还给我练练级。” 于是第二天早上,艾乐溢就把电脑打开,给季鹤声调出了游戏:“我这九把飞剑成套的,一百级以下怪物全秒,遇到BOSS就用金刚灵石砸他,成片的怪物就放禁法,按F9就是大五行绝灭光针。”他手把手地教季鹤声操作,又给他示范一遍。 “那我玩游戏了,你干什么啊?” “我叔叔给我打电话,让我去帮他办点事,中午王姨会做饭,想吃什么告诉她就行了,我大约下午两点钟左右回来。” “待会就要下雨了吧?”季鹤声看着外面乌云密布,狂风肆虐的天,“对了,要是打雷的话,电脑是不是得关了?网线要不要拔下来?”季鹤声看了看电脑后面,没见到网线。 艾乐溢笑着揉了揉他的头:“不用,我家有避雷针,你就玩你的吧,别把自己闷着,晚上回来我给你带好吃的。” “好吧,那你去吧。” 艾乐溢换了西服正装,打好领带,一副社会精英的模样,跟季鹤声告别,然后出门坐上他叔叔派来接他的车离开。 季鹤声回到房间里玩游戏,这个叫做蜀山剑侠传的游戏还真挺好玩的,画面精致,操作灵活,美轮美奂,哪怕一个铜铃,一并拂尘也做得精细入微,给人很真实的感觉,艾家的电脑配置也好,飞剑和法宝碰撞时候发出的声光效果更让人如同身临其境。 季鹤声玩得入迷,丝毫没有觉得外面乌云盖顶,仿佛一片凭空虚浮的墨汁形成的湖泊,翻滚流转着,随时都可能倾泻下来。狂风拼命地扭动小区里的树,胳膊粗的杨树都被掰得低伏变形。 “轰!”第一声雷打下来的时候,季鹤声还往外看了看,豆大的雨点借着风力甩在玻璃上,发出怕怕的脆响。 他觉得自己应该关闭电脑,甚至拔掉网线。雷雨天气要关闭电器,切断电源是常识,不过这个游戏实在是太好玩了,他很是恋恋不舍,想起艾乐溢临走时候说的那些话,他安慰自己,有钱人家里肯定有特殊的防雷系统,艾乐溢既然说没事,那就肯定是没事,要不然总不能一打雷,所有的企业单位都停工吧? 带着这种侥幸的心里,他又坐了回来,继续把满屏的五彩光针倾斜到山坡上的碧筠蛇妖身上。 正玩得起劲,外面天空中忽然现出一道利闪,厚厚的乌云被瞬间划成两半,整个天地都被强光充满。那道惊雷破出云层,直劈下来,正好落在别墅房顶上的避雷针上。 正在玩游戏的季鹤声立刻被电光包裹,噼噼啪啪,房间里的电器纷纷爆炸,季鹤声的身体因为电场的缘故离地飘起,所有的电流都像流水一样涌向他衣兜里的那枚舍利。 3.神奇空间 艾乐溢从叔叔那里坐车回来的时候,离着老远就看见天上一道闪电落向他家别墅的方向,顿时眼皮就是一跳,赶紧告诉司机加速。 司机却把车缓下来了,用手指着前方说不出话来。原来,那道雷霆并没有像平时的雷电那样一闪消逝,而是接天连地形成一道光柱,上面透过漆黑的云层贯彻九霄,下面连接在他家别墅方向的地面,并且还有越来越明亮的趋势。 “快开车!”艾乐溢一巴掌拍在司机头上。 “那边打雷呢!” “少废话!快开过去!”艾乐溢大声吼道。 司机犹豫了下,索性打开车门下车:“要开你自己开!那雷亮成那样,周围多少里之内都是电场……” 他话没说完,艾乐溢已经从副驾驶挤过来,关上车门,一脚把油门踩到底,车子发出一声轰鸣,向前猛窜过去。 那道光柱持续了能有三分钟之久,继而消失,天上好像被闪电劈出豁口,大雨瓢泼一样倾泻下来,小区周围的电器全部报废,雨幕之中,一片漆黑。 艾乐溢将车直接开到自家别墅门口,一路跑进别墅,保姆王姨已经吓得傻了,在客厅的墙角哆嗦成一团,他顾不上其他,慌忙大步迈上二楼。 整个客厅里一片狼藉,电灯电话,电脑空调一切家用电器全被击毁,季鹤声一动不动地躺在地板上,他身上的衣服都成了焦炭,黑漆漆地贴在身上,整个人仿佛一截烧焦的木头。 艾乐溢赶紧过去探了探鼻息,发现还有气,这才松了口气,料想季鹤声肯定是大面积烧伤,不敢随便移动,急忙忙拨了叔叔的电话,带着哭腔让他立刻找人安排病房。 救护车很快就来了,把季鹤声拉走,艾乐溢步步紧跟,看着季鹤声浑身黑漆漆地躺在车上被医生护士们在走廊里哗哗地推着走,眼泪就忍不住地涌出来。 然而令所有人都大跌眼镜的是,季鹤声并没有像大家想象之中伤的那么严重,经过反复检查,乃至专家会诊,最后确定,季鹤声并没有受到什么实质性的伤害,他身上的漆黑都是衣物被强大的能量瞬间碳化所致,身上的皮肤根本没有哪怕一小块的灼伤,甚至就连头发也没有烧焦一根。 艾乐溢对这个结果不满意,又到床边掀开被子亲自检查。此时季鹤声身上已经被擦洗干净,没有任何遮掩,艾乐溢从头到脚接连仔细看了三遍,确实无法从他身上找到任何伤口:“那他为什么还不醒过来?” 医生耐心地给他解释:“我们给患者做过最全面的检查,他的大脑也没有受到任何损伤,连脑震荡也没有,之所以没有醒,可能是因为雷电落下来时受到了惊吓,如果明天早上还不醒的话,我们再会诊一次。” 艾乐溢只得做罢,在病床边上守了一夜。 第二天早上刚过五点,季鹤声就醒了,发现自己竟然躺在医院里,身上光溜溜的什么都没穿,手还被艾乐溢拉着,回忆昨天的事,只记得最后那一道白光将自己包围,再要想起点别的什么来,脑子就开始疼,仿佛要要从里往外裂开的那种剧痛。 “你醒啦?”艾乐溢被他一个捶头的动作惊醒,抬头看他用手敲自己的脑袋,连忙过去一把按住,“感觉怎么样?头疼吗?不要自己敲,等我去找医生!” 专门对这个事负责的刘专家还在家里睡觉,在被窝里接到电话,赶紧一边登上裤子一边让医院的值班护士给病人检查。 季鹤声被护士们又是一番折腾,心电图脑彩超几十项都做了个遍,结果又是让大家把下巴掉到地上:季鹤声从头到脚,没有一点毛病,甚至连一点营养不了都没有! 艾乐溢不高兴了,问季鹤声:“小鹤,你头还疼吗?是怎么个疼法,你跟他们说,要是不行的话咱们转院。” 季鹤声揉了揉太阳穴:“只要我不想事情,它就不疼,一想就疼,而且那个疼法也很特别,就像是脑袋里有什么东西再往外拱一样。” 一群专家拿着病例研究了半天,最后确诊:季鹤声身体很健康,头疼是应该是被雷击造成的心理上的后遗症,以后慢慢就会好的,如果现在疼得厉害,可以开一些缓解头疼的药物,或者是安眠药。 艾乐溢对这个结果很不满意,非带着季鹤声转到省医院,结果还是一样,又特地去看了中医,仍然检查不出毛病,这才打道回府。 艾家的别墅暂时不能住人,艾乐溢跟他叔叔借了一套房子,带着季鹤声住了进去,每天端汤喂饭地伺候着。 季鹤声哭笑不得:“医生已经说了,我根本没受什么伤,身体健康得很,你至于像这么护理重伤号一样地护理我吗?” 艾乐溢很坚持:“你在我家被雷击,出了事我能不管吗?跟你说当时我都自责死了,要是我没搞这次同学会,没有把你带回来,没有让你玩游戏,就不会出现这个结果了。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可是上吊的心都有了。况且不管那些医生们怎么说,你还头疼就证明你有病啊,只是他们检查不出来而已。我琢磨你先养着,如果一个星期还不好,我就带你去京城,找国际上最好的专家再检查一遍。” 季鹤声赶紧说:“看你说的!因为我下雨天玩游戏,把雷引进屋,把你家都给毁了,这几天看病又花了不少钱……说实话我挺过意不去的。我也确实没啥大病,吃了医生的药,头也没有那么疼了,而且发作越来越少,想是要好了。你可别再因为我折腾了。对了,你明天过生日,会来不少人吧?你得提前准备准备,别净在这跟我熬着了。” “生日过不过都无所谓,关键是你没事。” 季鹤声笑了:“好啦好啦,别肉麻啦,你每年过生日都要大办的,我又不是不知道?酒店都定了吗?帖子都送了吗?快去快去,别理我,我困了,要睡一觉。”他说完就把被子拉上来,蒙在头上把自己包起来。 艾乐溢无奈,只好穿了衣服出去准备明天生日的事。 听见房门关上的声音,季鹤声松了口气,继而双手抱头,在被子里团成一团。跟他说的正好相反,吃了医生开的药,他的头疼没有半点缓解,反而越发地频繁,而且强度越来越大,几乎恨不能用头去撞墙。 季鹤声从小没有父母,跟着爷爷长大,吃穿用度都由大伯小叔,还有四个姑姑帮衬,这个给买件衣服,那个给弄个书包,他打心里往外不愿意给别人添麻烦,但很多时候却没有办法避免。 现在因为自己下雨天玩游戏,引雷进屋,把人家的家都给毁了,这一晚上在医院又花了不少钱,他实在是不想再麻烦艾乐溢,因此头疼也是强忍着,不吭一声。 他的脑子里,就在眉心向里跟后脑骨连线的中点上,仿佛有什么东西在膨胀,脑浆子被挤压成豆腐脑,整个脑壳也在变形,寸寸龟裂……他的意思开始模糊,然而痛楚却又是那样地真实,千万根针在他的脑子里乱扎乱刺。 我的脑袋里到底有什么?不会是长了瘤子吧?脑癌?这个念头把他吓得手脚冰凉,又想如果是脑瘤的话,上午在医院里肯定能检查出来,可是如果不是脑瘤又会是什么呢? 他把所有的注意力集中到产生剧痛的中心位置,想要看看那里到底是什么…… 轰!季鹤声大脑一震,仿佛真的裂开了一样,大脑中心有无穷的能量爆炸开来,霎时间充满他的整个意识界。 他眩晕了一会,之后惊奇地发现,疼痛感消失了,而让他惊骇不已的是:他周围已经不再是艾乐溢借来的房间里,而是换了个所在。 房间风格古朴典雅,屋梁庭柱,窗框地板,全部都是木质结构。自己躺在一个木床上,被子也不是原来的羽绒被,而是古代的青色丝绸被褥,上面还绣着竹子。 房间并不是很大,南面窗框上糊着细纱,看上去就仿佛一缕缕的烟雾;靠着窗户摆放着一张罗汉床,前面是香炉,里面正向外溢出幽香的烟气;香炉后面的角落里摆着满堂红,上面插着十几根红色的蜡烛,也都是崭新的。 季鹤声疑惑地从床上坐起来,穿上床前摆放整齐的木屐,先摸了摸罗汉床上的小桌,又拿起上面的一个茶碗看了看,是很古典的团龙盖碗,上下敲了敲,响声清脆,他又拿起床上的一个靠垫捏了捏,手感十足。 他把靠垫放了回去,然后将捏过茶碗和靠垫的手放进嘴里,用力咬了一口,顿时疼得龇牙咧嘴,这才确定不是做梦。 经过五分钟的“探险”他发现这栋建筑一共有三间屋子,他之前来时所在的是东屋,中间是正厅,北墙上挂着纯阳祖师吕洞宾的画像,画像下面放着一个古朴的丹炉,前面放着三个蒲团。 西屋有一张很大的书桌,上面摆放着笔墨纸砚,还有一本线装书,季鹤声拿起来一看,封面上写着“九天都箓大法”六个大字,里面画得尽是到家的符箓图形,旁边还陪着小字解说,看得人头晕。 随手把书放下,西墙上挂着一柄白玉雕成的宝剑,他伸手过去拿,却被一道无形的力量挡开,怎么也触碰不到。 靠着北墙是古董架,上面摆着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比如金银质地的锁链,超过二十厘米的青色长针,拳头大小的乳白色雾气,只在电视上看到的红葫芦、玉净瓶……季鹤声数了数,一共有十三件之多,无一例外地都被那种无形的力量禁制着,根本拿不到手。 走遍了三间屋子,季鹤声想从正门出去,却无法打开房门,并不是被反锁,而是跟那些架子上的东西一样,表面上有一层看不见的屏障,手根本触碰不到门框。 4.生日礼物 艾乐溢的生日办的很热闹,规模比前两天的同学会大得多,因为他家遭了雷灾,很多平时想要巴结他家的都找到了借口,纷纷带着重礼上门,酒店门前的停车场上,名牌轿车都塞得满了。 艾叔叔的安排是小学同学一个屋,初中同学一个屋,高中同学一个屋,朋友哥们一个屋,平辈亲戚一个屋,长辈亲戚一个屋……艾乐溢看出来季鹤声不愿意跟高中同学们见面,便劝他:“你伤还没好,就留在家里吧,别到那里再被他们吵得头疼,下午我就回来了。” 季鹤声忽然觉得有点怪异,具体哪里怪又说不上来:“我来这就是为了给你过生日的,要不然我在这住这么多天干什么?” 艾乐溢本想说晚上回来咱们两个再另过一次,只是话到了嘴边上又咽了回去。 两个人出门上车,再次来到他叔叔艾青城的云来酒店,整个二楼都成为生日现场,大厅里左右两排桌子上都是红酒和糕点,最显眼的位置上还摆放着一个一人多高的超级大蛋糕。 艾乐溢一进来,就被一群人围了上去,有嘘寒问暖的,有高声祝贺的,有向旁边他的叔叔对他夸赞不绝的。 季鹤声自觉地落后几步,离开包围圈,顺着墙走进来,看见高中的同学都在角落那边聚在一起,便走了过去。 “季鹤声,你跟艾乐溢一起来的啊?”音乐课代表贺美心带着三分惊讶气氛羡慕地问。 “嗯。”季鹤声不善言辞,尤其是面对女生,感觉根本就没什么话可说。 “季鹤声,前天同学会你怎么没来啊?”这回是后桌的贾宏昌。 “我来了啊,就是……嗯,生病了,我来的还挺早的,在旁边包房里睡着了,等醒过来之后,你们都走了。” “那你这几天都是在艾乐溢家住的?”又是贺美心。看见季鹤声点头,就不说话了。 刚刚经过高考,大家谈论的话题最多的就是互相之间的成绩和将要报考的学校,一群人在那因为一个题目和哪个学校更好争得面红耳赤,整个大厅里就数这边声大。 “季鹤声,你知道艾乐溢报考哪个学校了不?”号称跟艾乐溢青梅竹马的陈香玉端着一杯红酒,一边摇晃着一边走过来。 季鹤声摇头:“不知道,估计不是出国就是北大吧。” 陈香玉对这个结果很不满意,上下打量了他几眼:“哟,你抢银行了?这身衣服得个几千块钱吧?艾乐溢给你买的?” 季鹤声知道这身衣服不会便宜,但是听到几千块钱这个价格也暗暗吃惊。 而陈香玉这句话把周围同学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来,看了看季鹤声,又看了看艾乐溢,全都可以确定了,因为他俩人都是一个款式,白衬衫黑长裤,休闲皮鞋,连颜色都一模一样。 陈香玉斜着眼睛看他:“我说,是听说你俩挺好的,但,连穿的衣服都给你买,这个……你不会被艾乐溢包养了吧?”说着阴阳怪气地笑了下,拿起红酒喝了一口,却不咽下,在嘴里含着,自以为很酷地点着高跟鞋。 季鹤声也不跟他生气:“我在他家,衣服破了,就先借他的穿着,反正我俩个头都差不多。” 贺美心看着他身上的衣服,羡慕地说:“艾乐溢对你真好,不过你穿上这套衣服也挺帅的,非常合身。”她可不知道,这身衣服根本就是艾乐溢让人照着季鹤声的身材置办的,当然合身了。 陈香玉终于把那口酒咽下去:“艾乐溢对你那么好,他过生日,你准备了什么礼物回报人家啊?” 季鹤声听了这话,心里还真挺不是滋味。他跟艾乐溢这样的高帅富做朋友,确实压力挺大的,即便不用在乎别人怎么说,日常的礼尚往来也很让人伤脑筋。 季鹤声随他爷爷从小给菩萨磕头,又练得一手好毛笔字,每次艾乐溢过生日,他都送一本自己亲手抄写的佛经。高一的是一本《观世音菩萨普门品》,高二是一本《普贤菩萨行愿品》。都不是很长,薄薄的两本。上面写着祝愿好友艾乐溢得菩萨保佑,大慈大悲,普贤大行等等。 今年比较特殊,等开学以后就要各奔东西了,他便写了一部《地藏菩萨本愿经》,比前两个加起来还要多,他过完年就开始写,寒假里写完,全是工整的小楷,裁剪整齐然后用线装订好,又用明黄的布料做成书袋,外面用红线绣上书名日期,和季鹤声赠艾乐溢等字样。 本来这本书他也带来了,装在大表哥送的背包里,结果那天引雷入室,不但把他一身衣服劈成焦炭,连旁边放着的背包和里面的书也成了劫灰。 见他神情一滞,好似为难,陈香玉轻笑一声,用拿着酒杯的一根手指点过来:“你就是送他什么,也抵不上这一个袖子的钱。”说着又自以为很酷地喝了一口,“他啊,到底做了赔本的买卖。” 看了看其他同学身上的背包和手里的盒子,他认为自己无论如何都要送艾乐溢一件礼物,自己被他们看不起没关系,艾乐溢也被嘲笑不会交朋友就不能容忍了。 他推开身后的贾宏昌,转身就往门外走。 “他干嘛去了?”贾宏昌有点惊讶地问,“不会是去买礼物去了吧?” 陈香玉嗤笑一声:“谁知道呢!说不定是没脸呆在这,回乡下老家去了。” 艾乐溢过生日,出于礼貌,要每个群体都过去说说话,喝上几杯,他从小学同学开始,很快就到了高中同学这堆,大家纷纷围过去抢着说生日快乐,并且纷纷把自己的礼物拿出来。 大多数都是用礼盒包起来,也有个别故意不用包装的,有的送篮球,有的送金笔,还有的送PS2。陈香玉送的是一瓶据说是从欧洲买来的男士香水。 艾乐溢没有看到季鹤声,有点诧异,左右张望也没找到,正要跟人打听,就看见季鹤声从外面回来了,手里还端着一个礼品盒。 “小鹤你去哪了?” “这不,给你弄生日礼物去了。”季鹤声笑着晃了晃礼品盒,然后把他递到手里。 艾乐溢有些诧异地接过去,地藏经被烧掉的事情他是知道的,季鹤声全身的东西都被那一道雷给劈成灰烬,身上分文没有的事他也是知道的,不知道季鹤声这礼物是从哪弄的。 陈香玉在旁边笑着说:“哟,刚才还空着手呢,这会就弄出一盒礼物来了?不会是随便从街上买的一个毛绒玩具吧?” “不是毛绒玩具,是……嗯,等你回家拆开一看就知道了,保准你喜欢。”季鹤声跟艾乐溢笑呵呵地说。 “不是毛绒玩具?那是什么啊,说实话我们大家都很好奇啊,你是艾乐溢最好的朋友,送的这礼物也一定很特别,高一高二的时候我们都没看到,这回可是最后一次了,就让我们开开眼界呗!” 艾乐溢刚才接过盒子的时候,听见里面有玻璃器皿碰撞的声音,又认出来盒子的包装是酒店前台配制的,便猜想应该是季鹤声觉得空手丢人,去下面弄了几个酒杯让前台帮忙打上包装拿上来,于是便说:“礼物嘛,还是有点惊喜的好,等晚上回家一件一件拆才好。” 艾乐溢说完就抱着一堆礼物要走,陈香玉却伸手把那盒子给抢了过去,一边拆外面的包装一边说:“哟,独乐乐不如众乐乐,要惊喜大家一起分享……” “你把那个给我!”艾乐溢声音有点重。 “哟,还要生气了?”陈香玉往后躲闪着,越发起劲地拆包装。 艾乐溢把大家送的礼物放在桌上,要过去把盒子从她手里夺回来,却被季鹤声拉住:“你让她拆吧,别抢掉地上摔坏了,我也很想尽快知道,你到底喜不喜欢呢。” 说话功夫,陈香玉已经用她那尖长的指甲把包装撕开了,从里面拿出来一个茶壶,四个茶碗:“哟,你这是把哪个包房里的茶具给偷出来了?” 艾乐溢看她拿得随意,走过去要把茶壶拿回来,陈香玉看他处处维护季鹤声,心中早就醋海翻波,故意手上一松,将一个茶碗摔在地上:“哎哟,这东西太滑了!对不起哦……” 这回艾乐溢可生气了:“你说你一个女生,说话做事怎么那么让人讨厌呢!”艾乐溢过去把盒子夺过来,又捡掉在地上的杯子,幸好地上铺着厚厚的地毯,茶碗并没有摔破,他捡起来,小心地擦了擦,又装回盒里。 艾乐溢向来是温和儒雅的,从来不会骂人,今天当中说一个女生讨厌,已经是大家见过的最重的话了。 陈香玉顿时脸涨得通红,眼睛里就现出了泪花,在漆黑浓密四下掉渣睫毛膏里闪烁:“不过是个破瓷杯,这酒店里哪个包房里的都比他的好!摔坏一个,我陪他一车!” “我就认为这个最好。”艾乐溢冷冷地说。 “哎哟,这就是小溢吧?”一个谢顶的中年人在他叔叔艾青城的陪同下走过来,“都这么大了!你小时候我还抱过你呢。” 艾青城在旁边介绍:“这是京城的刘三叔,路过龙城,听说你过生日,特地挤出时间过来看你。” 艾乐溢立刻就知道来人是谁了,站起来跟中年人握手:“刘叔叔好。” “好好。”刘三叔打量艾乐溢,“小伙子长得英俊潇洒,肯定有不少小女孩给你写情书吧?不用不好意思,这种事,哈哈,谁都有十七,谁都有十八,叔叔我年轻时候……” 他目光落在艾乐溢手上的盒子里,准确地说是那套茶具上,伸手拿起一个茶碗:“这是清朝时候的团龙盖碗啊。”用手掂了掂,又皱着眉摇头,“不对,是唐宋时候的?不过唐宋没有这个款式啊?” 5.团龙盖碗 艾乐溢笑着说:“这是我同学送的,应该是仿制品吧。” “不对不对,你叔叔我从四岁就拿着宋代的青花真瓷吃饭,这么多年可没打过眼,这东西绝对不是赝品,看年头肯定在明清以前,不过这种团龙的款式却像是清朝时候的,这就有些不合道理了。” 艾乐溢有些诧异地看向季鹤声,他知道这位刘三叔的分量,从清朝时候祖先就开当铺,祖传的鉴宝手艺,可以说是古董界的权威人士,他说是真的那就绝对不会是假的。 艾乐溢很奇怪这东西季鹤声是从哪弄来的,而且明明两人一起从家里出来,之前进酒店的时候还是两手空空,这么一会就多了一套古董茶具,确实容易让人往不好的方向多想。 这时那位刘三叔也问:“我看你这打着包装,这东西是谁送给你的?” 艾乐溢犹豫着没说话,生怕给季鹤声带去什么他无法承担的麻烦。 陈香玉在旁边说:“就是他,刚才进屋时候手里还什么都没有呢,出去上个厕所的功夫就有了这套杯子,也不知道是从哪个包房里顺手拿来的!” 季鹤声笑了笑说:“这茶壶是我家祖传的,嗯,准确来说是师传的。” “你能有什么师父?教你怎么刨地种玉米棒子的么?”陈香玉自以为说了个笑话,说完之后却发现周围诡异的安静。 季鹤声想了想说:“是我道家的师父。”他冲艾乐溢说,“我信佛你知道吧?实际上我也修道,这个就是从我道家师父那拿的。” “都什么年代了,还弄那些神神鬼鬼的,还修道?还信佛?怎不见你剪了头发当秃子去!”陈香玉说话越发地刻薄。 “我会画符的。”季鹤声为了证明给大家看,用手沾了红酒,又拿过包装纸铺在桌上,精神高度集中到大脑中心,就在他双眼中心跟枕骨连线的中点地方,出现一个小小的房间,在意识里迅速清晰放大,他的注意力集中到西屋的桌上,那本《九天都箓》自动翻开,第十三页上就有一道斩鬼符,他照着上面的图形用酒在包装纸上画了出来。 他第一次画符,弄得断断续续,歪歪扭扭,好在红酒很快就干了,又是画在粉色的包装纸上面,模糊不清,最重要的是大家根本看不懂这鬼画符,只看着像那么回事就罢了。 刘三叔对符倒是有些研究:“嗯,不错,这确实是道家的符,你们看,这是符座,这是符脚。”再高深的他也不懂了。 “就算这东西是你师父给你的,但是能否麻烦你告诉大家,你刚才来的时候是把它放在哪了么?艾乐溢跟你一起来,他都不知道你有这个东西。说不出来你就是偷的!” 季鹤声看向她,很平静地说:“我是不是偷的,跟你没有关系,况且又没有人丢东西。就算是警察来了,也没法立案不是?” “好了好了,今天我过生日,大家都开开心心的,待会我吹完蜡烛,大家就都去包房里玩,不把里面的酒喝完不许走!”艾乐溢让人帮他把礼物抱走,然后还要去别人那敬酒。 刘三叔很是恋恋不舍地又看了那被抱走的茶具一眼,然后跟季鹤声说:“你师父除了那套茶具之外还有什么宝贝没有?” 季鹤声摇头:“没有,就算是有也不能卖。” 刘三叔很惋惜地递出了一张名片:“我这人活了五十多年,就好这一口,睡觉都要抱着唐三彩,嘿嘿,那可是给死人陪葬的冥器,我都不顾忌。你如果有好东西要出手,尽管联系我,即使我买不起,也肯定给你联系个好买家,不会让你吃亏了。”然后就跟艾青城告辞,他还要赶去机场回京城参加一个拍卖会。 今天不同于之前的同学会,高中同学只来了十三个,跟季鹤声关系不错的几个都没来,因此他显得比较孤,也不合群,等到吹完蜡烛,大家进包房玩的时候,他就来跟艾乐溢告辞。 “你的伤还没完全好呢,万一再头疼怎么办?或许还有什么没有检查出来的病根,要不再在我这住几天?” 季鹤声笑着伸了伸胳膊,抬了抬腿:“我都全好了,再没有比现在更健康的了,你这生日过完了,我也该回家了,要不我伯父他们该担心了。” 艾乐溢只好点头:“那好吧,你一个人回去多加小心。”他拿出钱包,从里面拿出一叠,想了想,抽出五张递过来,“你的东西都被雷劈成渣了,这钱给你拿回去打车。记住啊,万一身体有什么不对立刻给我打电话,别硬撑着。” 季鹤声笑着抽出一张:“我坐公交车回去,其实十块钱就够的。”他也看到艾乐溢没有零钱,便拿了一百的走。 “小鹤!”艾乐溢又出声叫住。 “嗯?怎么了?”季鹤声回头。 “呃……谢谢你的礼物。” “小意思,生日快乐,你回去玩吧。” “小鹤!”刚走了两步艾乐溢又喊。 “怎么了?”季鹤声转身。 “嗯……陈香玉说的那些话,你别往心里去啊,她挺烦人的,我本来没邀请她……” “放心吧。”季鹤声笑着说,“我爸当年养小三,我妈跟人跑了。我从小跟我爷爷长大,再难听的话我都听过,她那个道行,根本伤不了我。你别管我了,快回去跟他们玩吧,要不然待会该出来人找了。”季鹤声挥了挥手,然后转身大步离开,走进电梯。 回到家之后,他大伯季常青就来找他:“你爷爷没了,你一个人在这住这么大院子不害怕啊?去我那住吧,你哥在外边上班,轻易不回来,你就住他那屋。” “我不去了,在这住习惯了,也挺好。我自己爷爷,我也不害怕。” “你看着你这孩子,去大伯家有什么的。”季常青又劝了几句,见季鹤声死活不肯,便又说,“那你就别自己开火了,冒烟咕咚的再烫着,饭点时候上去我那吃,离这也不远。” “我自己能做饭,当初我爷在的时候,汤菜都是我做的,他就焖点饭。况且后院还有我种的菜,要是不吃也浪费了。” 季常青见他执意不肯,也只得作罢,走的时候又给他扔下二百块钱做生活费。 晚上的时候,他堂弟季鸿鸣又来:“我妈炖了鸡,让我来喊你过去吃。” 季鹤声指了指厨房:“我都做好了酱茄子马上出锅了,就不过去了,你回去告诉我婶,就说我谢谢她。” “酱茄子有什么吃头,你还是留着晚上当夜宵吧,走,去我家吃鸡。”季鸿鸣过来拉他,忽然说,“哥,你这身衣服可不错啊,多少钱买的?这个裤子我在商场里看过,一千二一条!”他用手在季鹤声裤子上捏了捏,“靠,你这是真的!你买彩票中奖了啊?” 季鹤声无奈:“我去给我同学过生日,他家电器短路着火,把我衣服裤子都弄坏了,就借穿他的回来,他也不要了。” 季鸿鸣点头:“这还差不多。走吧走吧,把你这炒勺放下,去我家吃饭。” 他说着往下抢勺子,季鹤声执意不肯,盛了饭菜,端到里屋,拿起筷子开吃:“要不你也在这跟我一起吃?” 季鸿鸣扁了扁嘴:“你啊,真是个杠头,那我走了。” 晚上,锁了院门,季鹤声在房间里,又把注意力集中到脑海中央,古朴的房屋变得越来越清晰,并且迅速长大,再次睁开眼睛,他已经坐在了罗汉床上。 对于这个忽然出现的奇怪空间,他心里还是有点谱的,首先肯定是跟那天的雷有关,自古以来,雷霆闪电都是一显即逝的,那个雷却形成一道光柱,从天上到地下,持续了几分钟,不少附近的人都把这奇异的景象拍了下来,传到网上,甚至还有不少专家来实地检查,却也只得出雷比较大而已。 因为艾乐溢的保护,季鹤声这个被雷劈而不死的奇人奇事被掩盖了下去,要不然在医院的时候他就要被记者包围了。 第二个因素应该就是舍利子,被雷劈过之后,舍利子也消失了,而且季鹤声有一种潜意识的直觉,那就是舍利子现在就在他的脑袋里,这间古典房间就在舍利子里面。 另外,季鹤声猜测这件事跟他爷爷在梦里告诉他的那个关于饿鬼的预言有关,那本《九天都箓大法》上面第一道符就是斩鬼符,他感觉在冥冥之中,这些都像是被某些大能的神佛安排好了的。本来他以为是佛菩萨,然而那房间里却挂着吕洞宾的画像,这就让他弄不明白了,不过他确定了一件事,那就是不管这件事是出自佛也好,仙也罢,最重要的是上天给他的一个在将来饿鬼横行世界里活下去的机会。 空间里的东西都是真实的,那套团龙盖碗就是他从东屋的罗汉床上拿出去的,非但真实存在,还被古董专家认可,把所有的事情前后联系起来,季鹤声觉得将来饿鬼纵横肯定会出现,而自己现在应该做的,就是修炼那本《九天都箓》。 6.九天都箓 在艾乐溢家里的时候,季鹤声已经把这部神奇的道书粗略地看了一遍,书上分道、法、术三卷,总纲讲述大道,后面是功法,可以从凡人修炼到地仙。这两部分最少,只有几十页,后面数百页都是介绍如何运用道术,有五火、八雷、六御、七诀……大部分都是针对鬼和僵尸的。 书上介绍,要修炼道术,先要学会画符。要学画符,首先要净心,道士画符跟和尚念咒一样,都要心神清净,从符头开始,笔点下去,叫做“混沌开基”,之后需要一气呵成,中途杂念越少,符的品质越高,威力越大。 若是换做旁人,心里杂念纷扰,又是学习,又是工作,又是名利,想要一刻心净也很难达到。而季鹤声偏偏从小就学会把所有事情看淡,什么仇恨,什么名利,统统可有可无,他也没有那种将来做出一番事业之类的理想。 若是旁人修仙,首先要远离尘世,到个清静的地方,把红尘中的各种牵挂都放下,静心数日,乃至数月才能够让心神清静下来,而季鹤声却很轻易地就达到了这一点,只用了半夜时间,就画出了第一张合格的斩鬼符。 画符就像练字,对纸的消耗很大,还有朱砂,只过了两天,他就把空间里的材料都用光了,虽说已经画出了九天神符,可以开始修炼,但书中后面介绍,很多道术都需要借助符才行,所以他决定把所有的符都练到一笔成形。 朱砂和符纸可以在淘宝上买,价格都不是很贵,只是他现在没有任何收入来源,总不能去跟亲戚们要钱买这些吧,想起以后是否还要上学,他又发愁。 思来想去,他还是拿出了那位刘三叔的名片,按照那上面的电话拨了过去。 “喂,您哪位?” 季鹤声有点紧张:“请问,您是刘铭章刘先生吗?” “对,我就是,您有什么事?” “啊,我是季鹤声,艾乐溢的同学,前几天在龙城他生日宴会上见过您的,他那套团龙瓷碗就是我送给他的。” “噢,想起来了想起来了。” “嗯,那什么,可能有点冒昧给您打这个电话,我是有一个笔筒想卖,您看您能不能帮忙?是象牙雕刻的,上面有八仙过海,您看看大约能值多少钱?” “上面有什么不重要,主要是年代,还要看什么人做的,有什么背景。而且这种事情电话里说不清,要不这样,你有空格来京城一趟吧,古董这个东西,得当面看清楚才行,另外你要是真想卖,也得把东西送过来。” “那……好吧。” 问刘铭章要了地址,挂断电话。季鹤声拿着手机琢磨到哪里弄路费,他不想跟亲戚们要钱,而是想找人借钱,等到了京城,把笔筒卖掉,就可以把钱还上。如果跟亲戚们张嘴,肯定都是白给的,不过要有用钱的正当理由,去京城这种事,他们都不会同意。 正想着,手机响了,是艾乐溢:“小鹤,听说你有个笔筒要卖?” “啊……你怎么知道?” “刘铭章跟我说的。你怎么想要卖笔筒的?缺钱用?还是你头又痛了?” “没有没有,我就想……嗯,以后要念大学了,不能总靠大伯和姑姑们接济,嗯,就把我师父留给我的几件古董拿出来卖。” 艾乐溢沉默了十几秒,然后说:“你把笔筒拿来,卖给我吧。” “你这是干嘛?” “你别误会,刘铭章说了,你送我的那套团龙盖碗是真的,我也找人鉴定过,是一千多年前的东西,而一千多年前,还没有发现过那种茶具,所以它的价值是很高的。”略停顿了下,“我说的是它的考古价值,一旦拿出去,国家就第一个要找到你师父,非弄清楚来历不可,你懂我的意思不?” “哦……我懂了。”季鹤声沉默了会,最终还是咬着牙说,“笔筒我卖给你,象牙雕刻的,你找人鉴定一下,如果是真的象牙,你给我一万块钱就行。” “多少钱你我都说了不算,得找专家鉴定,然后我按照市价给你钱。” 放下电话,季鹤声叹了口气,从空间里拿出象牙笔筒,装进一个黑色塑料袋里,然后就出门了,坐车进城,刚上车艾乐溢的电话就来了:“你还在你家的老房子吗?我这就开车去接你。” “啊,不用了,我已经坐上公交车了。” “你怎么坐车来啊,找个地方下车,我车已经出城了,快点,一会错过去了。” 季鹤声只得在半路下车,等了不到十分钟,艾乐溢就开车来了:“上车。” 季鹤声坐上副驾驶,艾乐溢调头返航:“你怎么这么急啊?用钱做什么?能跟我说吗?” “我要学画符,得买符纸和朱砂。”季鹤声捡能说的告诉好友。 艾乐溢直接被这个答案雷到了:“不会吧?你真的在修道?你不会要出家吧?” “出家……以前没考虑过,不过你这么一说还真是一条出路。”季鹤声很认真地说,“那天估分,我的成绩最多上二本,我不想念了。” 艾乐溢沉默了一会:“现在企业招工,最少也要本科学历,你不念以后恐怕不好找工作,另外你还没有满十八周岁吧?现在下来做什么?你想过没有?有什么困难,拿出来,咱们给他解决了,你家亲戚帮不了你,还有我。” “你帮我的已经很多了……” “这不是多少的问题,咱们是好哥们,别说我能帮,就是帮不上忙,你也应该告诉我,咱们一起想办法。就算是三本大学念也比不念要强,况且也可以走走别的门路,看看能不能找一家比较不错的私立学校。” “我明白你的意思,这事再说吧。” 按照季鹤声的意思,是艾乐溢立刻找来专家坚定笔筒,交易之后,当天晚上就返回农村,不过专家却有事情没赶过来,艾乐溢就留季鹤声在他家住一晚。 第二天又等了大半天,直到下午,专家才姗姗来迟,经过鉴定,笔筒是纯象牙的材质,雕工精细,堪称一流,年代也在一千年以前,应该是五代十国的东西。 送走专家,艾乐溢给了季鹤声一张卡:“这东西专家建议是六十万,实际上远远不止,我手头上暂时没有那么多钱,先给你十万。” 季鹤声接过卡:“也不用那么多,其实这十万就已经够我花了。” “亲兄弟明算账,我欠你五十万,已经是占了天大的便宜了!欠条我就不给你打了,等过一段时间我弄到钱,就给你打到卡了,密码是我的生日。” 有了钱,季鹤声心里有了底气,回到家里,买了成捆的符纸和成斤的朱砂,每天不是练习画符,就是打坐修炼,借助神符的力量接引天地元气培炼身心。 这天接到录取通知书,果然是个三本大学,季鹤声真的不想去念了,通过这些天的修炼,他已经切身体会到修道的好处,视觉、听觉等六识都大幅度提升,他在屋里吃饭,外面左邻右舍,前后院子里的风吹草动,人言鸟叫全都清楚地知道,甚至有一种周围的世界越来越清晰的错觉。 至于身体轻健,精神充沛就更不用说,道书上后面有些,修出金丹成了散仙就可以辟谷,完全不用吃东西了,人生在世,无非是衣食住行,最主要的吃的问题解决了,他也不用像其他人那样辛苦挣钱糊口,又父母不在,也没人需要他养活,这辈子云淡风轻的度过一生,正是他最想要的,所以念不念大学也就无所谓了。 不过他伯父却不干,特地来把他叫到家里说这件事:“不上学哪能有出息?你哥说了,以后每个人都得有本科学历,那是最低标准。再说你岁数这么小,长得又单薄,不上大学回家来种地啊?” 季鹤声默默地夹着菜不说话。 他伯母李慧英也说:“听你大伯的,还是得念书,怎么也得把大学念完。” 季常青喝了半杯酒,脸上开始泛红:“学费的事情你不用担心,我都已经给你准备出来了,现在咱家你哥已经毕业了,结婚还得几年,没有用钱的地方,再说还有老三,咱们两家怎么也把你给供出来了!” 转过天来,他小姑季长惠又让小表弟来接他。小表弟叫陆修禾,今年十五岁,正是长个子的时候,又高又瘦,两腿叉开,仿佛一根圆规。在这些兄弟里面,小表弟跟他是最亲的。 当年小姑父出了车祸死亡,季长惠带着只有五岁的陆修禾回到娘家。陆修禾没有玩伴,就很粘季鹤声,不管走到哪都在后面跟着,即使上厕所,他也在外面蹲守。 时间长了,季鹤声就烦了,有一段日子他被街坊的小孩欺负,心情不好,还跟陆修禾说了很多伤人的话,并且经常把他从身边赶走。 有一次过年,季鹤声去别人家大门口一堆堆放完的鞭屑里捡那些没有响的,陆修禾也小心翼翼地在后面跟着,并且主动帮着他去翻地上的鞭屑,结果竟被他发现一个只响了一个响的二踢脚,小孩子举着半个炮仗讨好地向表哥献宝,结果那二踢脚突然在他手里炸响,陆修禾当场就被炸昏倒在地上,季鹤声吓坏了,撒腿跑回家躲在柜子里。 后来陆修禾被送到了医院,回来的时候,右手中指就短了一截,半个身子都肿了,躺在炕上疼得吃不下饭。季长惠拿起竹竿要打季鹤声,被爷爷喝止。 后来陆修禾好了,依然黏着季鹤声,季鹤声再也没有撵过他,甚至因为别的孩子嘲笑陆修禾残疾而扑过去跟人家连挠带咬地拼命。 7.冷战格局 小姑家在镇上,房子装修得很漂亮,进门就看见姑父贾木本围着围裙在厨房收拾鱼:“鹤声来了,快进屋吧,晚上咱们喝鱼汤,你小姑买醋去了,一会就回来。” 贾木本是个快六十岁的男人,比季长惠大了将近二十岁,季长惠嫁给他很是引起一番好事者们在背后议论,他伯母李慧英就总说她:“嫁个老头子,晚上搂着也不嫌恶心。” 这时候外面有人开门,大家都以为是季长惠,打开之后才发现是贾亦堃,贾亦堃是贾木本的儿子,今年二十四岁,他初中毕业出去创业,如今已经有了自己的公司,穿着黑色的风衣,带着墨镜,挎着皮包。 “鹤声什么时候来的?” “才进屋,这不,才换完鞋。” 贾亦堃话不多,总是很严肃的样子,一边往自己的房间里走一边揉了揉陆修禾的脑袋:“又长高了啊,最近肯定没少糟蹋粮食。” 陆修禾笑着不说话。 小姑让他来的目的也是说上学的事:“大学一定得上,你要是嫌学校不好,哪怕复读一年也没关系,学费你也不用担心,当初二哥有钱的时候也没少帮衬我们,现在咱们家庭都好了,供你念到毕业绝对没问题。”他们四姐妹向来是同进同退,因此她的话也代表了其他三个姑姑的意思。 季鹤声没法再说不想上学的事,只能默默点头,当天晚上,他就住在陆修禾的房间里,本来兄弟俩小时候也经常挤一张床,却被贾亦堃以他是客人和自己房间里的床大为由,把陆修禾给拉过去了。 第二天早上回家的时候,小姑又给了他五百块钱。 回到家以后,季鹤声闷头苦修道书,每天不是打坐炼气,就是画符写字,本想就这样一直到开学,可麻烦事却总找上门来。 最先来的是他大伯季常青:“这两天没有人来看房子吧?” 季鹤声纳闷:“没有啊,看什么房?” 季常青恨恨地坐在台阶上:“当初你爷把房照放在她们那了,这官司没打完,那几个骚丫头要把房子卖了。” 季鹤声默言无语。 季常青又嘱咐他:“我得去趟书记家,你记住,要是看到她们带人来看房,就给我用铁锹拍出去!听着没?自古以来,老人的遗产就都是儿子继承,她们都嫁到别人家了,还想来抢老季家的家产,不嫌害臊!等将来官司完了,这房子和地,还有你爷爷的存款,咱们三家一人一份,你念大学也好,将来下来做点什么小买卖也好,都有本钱了。” 季鹤声小心地措辞:“我从小就是爷爷带大的,我没养活到爷爷,都是他养活我。爷爷不欠我的,只有我欠他的,他留下来的财产,你们几家分,我不要……” “胡说!”季常青气得脸上发红,“你是老季家的子孙不?你爸走得早,我们爷三个养你是应该,你拿你爷的遗产也是应该,什么欠不欠的!下次不许说这种话!” 季鹤声见他声色俱厉,也只好点头。 然而四个姑姑那边始终没有动静,季常青和季常白却三天两头地来,即使他们没空,也把李慧英或者季鸿鸣兄弟两个打法来,生怕四个姑姑拿着房照直接把房子给卖了,弄得季鹤声不胜其扰,暗地里给陆修禾打电话:“小禾苗,干嘛呢?” “哥。”陆修禾因为小时候受过惊吓,后来又有一段时间营养不良,身体很弱,说起话来底气不足,很轻很缓,不过却充满了阳光的味道,“我在老师家里上课啊。” “你们也没放几天假啊,不过你过年就初三了,补课也正常。那什么,哥问你件事。” 陆修禾在那边很乖巧地说:“什么事,你说吧,只要我知道的就告诉你。” “你妈他们是不是在张罗卖老房子?” 电话那头陆修禾沉默了一会,然后才软软地说:“大姨他们是打算来着,不过因为你在那住着,三姨说要是现在卖,就好像往外撵你似的,还说你心事重,怕你多心,就说等你上大学去之后再卖。”顿了顿,他又担心地说,“哥,你别难过,她们本来也没打算要卖房子,都是因为大舅和小舅逼得太急了,我大姨说把明辰哥的房间收拾出来,以后你放假了就住她那。哥?哥?” “啊,没事没事,刚才想事情溜号了。” “你吓死我了,我以外你怎么地了呢。” “傻孩子,哥还能怎么地。这事就这么着,你也不用告诉你妈说我问过了,听到没?” “嗯嗯。”陆修禾答应着,“哥,你也好好保重身体,等我补完课了,就去看你,亦堃哥前天回来给我带了一大盒巧克力,还有奶糖,都可好吃了,我给你带点去尝尝。” 陆修禾从小没有父亲,跟母亲过得很苦,后来到了贾家之后,生活水平明显好转。从小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玩具都第一个想着季鹤声,后来逐渐长大懂事,觉得自己即使再不幸,也比表哥要强得多,毕竟自己还有母亲,因此每到周末,都会带着贾亦堃给他买的各种吃食来老院跟表哥分享。这么多年已经成了习惯。 “好,哥在家等着!” 挂了电话,季鹤声坐在炕沿上沉默了一会,然后就笑了:“这样也好,我走了他们再掐,不管是东风压倒西风,还是西风压倒东风,横竖我都看不见。长辈的事情,我也管不了,至于这房子,我本来也没想要。”他站起身,长长吐出一口气,有一种如释重负的轻松。 快开学的时候,三表哥岳云飞和小叔季常白先后给他送来一张卡,每张卡了都各有一万块钱,并且告诉他,以后生活费不够了就打电话回来,这边给他往里边汇钱。 看着桌上一绿一蓝两张卡,季鹤声心里百感交集,也说不好是个什么滋味。 抛下亲戚们的闹心事不提,最让他满足的就是道术的修炼,等到开学的前夕,他已经在体内修炼出一股真气,并且随着他的心意自由流走,画符的时候也能够一气呵成,很少再有画废的情况发生。 季鹤声算计日子,当初爷爷告诉他鬼灾还有三四个月要爆发,按四个月算,最晚也就是他正式开学的那几天。 八月中旬,他找了一些桃树向阳的树枝回来,用小刀削成拇指大小,用砂纸打磨光滑,再把斩鬼符一点一点地刻在上面。 制作木符自然不像纸符那样能够不起杂念一气呵成了,所以涂上朱砂之后还要经过祭炼,放在空间里吕洞宾祖师像底下,每天烧一道符纸,用符火去烧制,同时还得掐斩鬼诀,念诛邪咒,季鹤声比划了小半天才熟练起来。 大伯家三口人,小叔家四口,大姑家四口,二姑家两口,三姑家三口,小姑家四口,一共二十枚斩鬼符,都用红线穿上,然后挨家送。 因他要去外地上学,也算是告别,每家都留他住一天,做顿好的,临走的时候再给他塞上二三百块钱,只是那符却没人当回事,只有大表姐谢明珠拴在手提包的拉链上,小表弟陆修禾挂在脖子上,其他人都随手放在一边,小堂弟季鹄啸更是当场叫出来:“好土!” 尽人事听天命吧!季鹤声回到家,想他上学走了以后,这里就会被卖掉,不禁有些伤感,离到学校报到还有一个星期,他就开始收拾东西,箱子里的黑白照片,房梁上的八卦铜钱,太爷爷留下来的砚台镇纸,古书字帖,爷爷常用的紫砂茶壶,奶奶当年省下来的粮票布票。 把这些都拿到空间里摆在西屋书房里,坐在罗汉床上喝水的时候,忽然有一种家的感觉,不禁鼻子一酸,眼睛发胀,他揉了揉眼睛,又拿了一些碗碟汤匙筷子进来,摆放在古董架上空着的格子里,想了想,又把半袋大米,一小袋白面,以及前些天腌制的咸菜罐子搬了进来,这样就更像一个家了。 季鹤声忽然想起来,爷爷跟他说的,三四个月之后这个世界会从人道滑落到饿鬼道里,到时候遍地都是恶鬼,自己到网上查到的大部分都说人怕鬼三分,鬼怕人七分,尤其是佛教的资料说鬼道的众生比人道更苦,吃不到喝不到,求人来施舍。 总之,他没觉得鬼又多么可怕,哪怕世上出现很多鬼,不也只能在晚上作祟,白天不敢出来么,因此他囤了几大箱符纸和一大罐朱砂,还有不少桃木,现在想起来,爷爷说得话,显示这场灾难很严重,会有数不清的人被饿鬼们吃掉,他忽然觉得自己应该再囤积点其他方面的生活物资。 于是第二天他又出门,买了十箱方便面,回来之后觉得恐怕不够,又出去买香肠,酸奶,第三天又出去买腊肉和鸡蛋,都装在空间里,越买心里越没底,心想万一街上都是凶猛的厉鬼,许多人都被鬼附体杀死,自己可没处再买吃的,最后干脆直接买起了大米白面,花了五万块钱,空间里三间屋子的空地都被塞满了。 眼看到了八月底,季鹤声谢绝了亲戚们要送他去学校的好意,跟姑姑们说是大伯送他去,跟大伯说是三表哥岳云飞送他去,自己默默地带上一个旅行箱登上了南下的列车。 8.碧海大学 季鹤声坐了一夜的火车,因值钱的东西都放在空间里,也不怕扒手偷,在卧铺上放心地睡了一宿。 第二天早上七点钟火车进站,他在站内的公共厕所里面用凉水洗了把脸,对着镜子尽量把自己弄得齐整一些,然后到外面跟接站的学长学姐们见面。 季鹤声报的是中文系,虽然将来毕业之后不太好找到对口的工作,但胜在学费便宜,他报的专业是碧海大学里最便宜的了,而且对于从小抄佛经,练书法的季鹤声来说,学起来也相对轻松一些。 中文系来接站的负责人是个很帅的男生,个子比艾乐溢还高一点,肩膀很宽,上身穿着卡其色的格子衬衫,下边是牛仔裤,白色旅游鞋,笑呵呵的看上去十分阳光可亲。 “你好,是碧海大学中文系的吧?我是你的师哥聂青阳,欢迎你成为碧海大学的一员。”他拉着季鹤声的手稍微用力地握了握。 季鹤声赶紧自我介绍:“师哥您好,我叫季鹤声,龙城来的。” 聂青阳点头:“我看过你的资料,坐了一夜火车吧?上车休息一会,我们再等几个同学,凑够十个人司机才跑一趟。”他帮季鹤声把行李箱搬上去,又拿了一摞小册子,“这是咱们学校的简介,还有一些社团的宣传海报,以及新生入学之后的时间表,你看看吧。” “谢谢师哥了。” “客气!”聂青阳很潇洒地摆了摆手。 跟聂青阳一起接站的还有两个女生,其中一个圆脸的矮个子女生跟上车:“小帅哥,今年多大了啊?” 季鹤声有些腼腆地笑了笑:“十八岁。” “哟,看着可不像啊,瞅你这样最多十六,跟我小弟似的,你是不是虚报年龄了啊?” “当然没有,我长得年轻。”季鹤声随口跟她对答,一边看着手里的画册。 这时另一个高个子女生也扒着车窗说:“帅哥有什么兴趣爱好优点特长没有?” “我?嗯,会一点书法。” “书法啊?”两个女生有点失望,“你喜欢cosplay吗? “cosplay?那是什么意思?” “不会吧?你连这个都不知道?Cosplay就是扮演。你看漫画吧?” 季鹤声摇了摇头。 “动画片呢?” “不怎么看。” “你知道海贼王么?吸血鬼骑士?网球王子?天啊,你是不是地球人啊!”两个女生一起惊呼哀叹,“可惜了这么精致的长相了。” “什么意思?” 圆脸女生忽然说:“你不觉他的脸型很像佐助吗?眼睛最像,如果脸颊再胖一点就更好了,把头发这么一弄……”她说着就过来要把季鹤声的头发拢起来,被季鹤声甩头躲过去。 高个女生打开车门钻进来,用笔记本电脑找出一堆图片:“看到没?看到没!这个就是佐助,cosplay的意思呢,就是给你穿上这种忍者服,扮成他的样子。” “扮成他的样子然后呢?” “然后?没有然后啦,加入我们社团吧,帅哥,我们肯定把你打造成碧海大学的风云人物,校园网的明星榜上的No.1!” “明星榜?” “对啊,我们碧海大学校园网上的十大榜单之首!”圆脸女生用手指了指外面正在接待新生的聂青阳,“看到没,聂头就是武术榜的榜眼,校草榜的探花。” “他会武术啊?” “那当然!他是咱们仙竹园八卦馆的馆主,去年金鼎论剑的时候,他一个人打趴下体校的十个肌肉猛男!” “金鼎论剑?”季鹤声被她一个有一个新鲜的名词勾起了兴趣。 “金鼎阁是咱们学校的政治中心,最神圣、最权威的地方……好吧,那里是校长和主任们的办公区,也是校学生会、党支部等等等等神秘组织的所在地。当初霖江对岸的体育学校跑来跟咱们以武会友,他们那边有个自由搏击俱乐部,跑来叫嚣,两个学校的学生会主持金鼎擂台赛,结果他们连战连败,让咱们打得屁滚尿流。”圆脸女生性格活泼,攥着小拳头,张牙舞爪地说。 这时候聂青阳又带着几个新生上车,还有之前几个去吃饭的也回来了,凑成十个,他便让司机开车:“学校那边也都安排好了,小武会带着你们去办理手续和领军训用品。” 新生们一起跟他和两个女生摆手再见。 碧海大学的师资力量在全国高校里面排不上名次,但校园修得美化程度绝对是国际一流,到处都是红花绿树,走在校园里面,就仿佛到了某个旅游胜地,很多人都说,碧海大学的学生是全世界最幸福的学生,只可惜这学校主打艺术类,美术、音乐国际一流,历史、中文全国一流,其他的就都很差劲了。 接待他们的小武是大三学生,全名叫李灵武,个子很矮,还不到一米七,白白净净的,说话很幽默,带着一队新生去办理手续:“咱们碧海大学最主要的地方是两个,一个金鼎阁,一个是八贤庄,校长主任们都在金鼎阁,教授专家都在八贤庄。” 金鼎阁位于靠近大门的小山上,是整个学校海拔最高的地方了,前面有一个大型的广场,主体建筑都是很古典的塔楼,喷泉花坛秋千架葡萄架停车场,错落有致,条石铺成的地面一尘不染。 办完手续,又领了校服等用品,然后下山,顺着大道往东走,沿着秀湖向北,就到了仙竹园,这里载满了各种各样的竹子,小武介绍:“这就是咱们中文系的学院了!呐,中间那栋最高最大的就是教学楼,前边是食堂和商场,后边是宿舍,怎么样,咱们学校漂亮吧?” 新生们赶紧点头。 大家从西边小门进入,跟门口的保安划了门卡,走进林荫小道,两边全是高大的罗汉竹,茂密得满眼都是鲜绿。 先看了食堂和商场,小武还请大家每人喝了一杯冰镇果汁,新生们争着付钱,被他阻止了:“不用你们,这钱是学生会的,咱们学院还是比较有钱的,聂头经营得好,这十杯果汁是惯例,当年我也喝过的。” 喝完果汁,大家去了不少暑气,又往里走,从教学楼里面穿过去,到后头的宿舍,一共六栋小楼,全都掩映在茂密的竹林之中,林间还有凉亭秋千,石桌石凳,以及个各种健身器材。 “怎么样?漂亮吧?”小武说,“咱们这还不算最美的。” 一个叫叶斐的新生接口问:“这还不是最美的?那最美的是哪啊?” “当然是碧月潭啊,还有紫兰苑,那边是美术学院和音乐学院,咱们学校的招牌,他们那边更有钱,学生会主席都有专门的配车,碧月潭的老大李云淞出门坐的都是帕萨特。” 几个新生惊叹地吐了吐舌头。 中文系历来是个比较阴盛阳衰的地方,六栋宿舍里面,湘妃楼、凤尾楼、琴丝楼、碧玉楼都是女生宿舍,男生宿舍只有两个高节楼和慈孝楼。 季鹤声在高节楼的二楼六号屋,寝室的门上贴着被分配到这里的新生名单:岳云雷,季鹤声,高立阳,艾乐溢。 当看到艾乐溢三个字的时候,季鹤声简直怀疑自己看错了,揉了揉眼睛再看一遍,还是艾乐溢,没有错。 应该是同名同姓吧?季鹤声默默地想,这个名单应该是按照成绩排的,艾乐溢的成绩比自己高了将近一百分,如果真的是他的话,肯定不会排到后面去,况且,他也没有任何理由来这里上学,以成绩算他足以进入北大,以家世算他也可以选择出国留学。 进屋一看,两张靠窗的床位已经铺好了,西边是嫩绿色的床单,鹅黄色的被褥,都叠得整整齐齐,床下面的电脑桌上放着比卡丘的水杯和基本漫画。 东边的床上,被褥窝在一起,床沿上搭着一条牛仔裤,栏杆上还搭着一双泛黄的白袜子,下边的桌上散乱放着香肠皮和饼干袋,还有一个空了的可乐罐子。 季鹤声猜测着室友们的脾气秉性,自己挑了西边靠门的床位,打开箱子拿出应用的用品整理床铺。 装被罩的时候,门外两个室友同时回来,看那样子刚才应该是一起去吃饭了。其中一个个子稍矮,大约刚刚过一米七,身上穿着印有火影忍者图案的白衬衫,长着一双娃娃脸,大大的圆眼睛,进看见季鹤声在一个人装被罩,就过来帮忙:“你是季鹤声?” 季鹤声笑了笑:“你为什么不猜我是艾乐溢?” “感觉你不怎么爱乐。”对方给出一个很孩子气的答案。 “高立阳?” 小孩立刻笑了:“你怎么知道的?” “因为我在你身上嗅到了阳光的味道啊。”季鹤声逗他。 一个小幽默过后,两个人就感觉距离拉进了不少,一边干活一边闲聊:“你看起来好小啊,多大了?” “刚过完十六周岁生日,我跳级念的。”高立阳有些自豪地说,“我就是想赶紧毕业,自己挣钱养活自己,省得老被他们管着。” “都有谁管着你啊?” “我爸我妈,我爷我奶,还有姥爷姥姥。”高立阳帮他把装好的被子叠得整整齐齐的放在床头,“他们不让我看漫画,不让我玩电脑,还不让我吃甜的,成天给我约法三章,烦死了。你呢?你家里人管你管得严吗?” “我没有家里人。” “怎么……哦。”高立阳似懂非懂地点头,也不刨根问底。 9.神奇室友 作者有话要说:继续双更,这个坑我挖的比前面几个都大,大家多捧场啊 岳云雷长得魁梧高大,身高接近一米九零,肩宽膀厚,站在那里跟个铁塔似的,季鹤声估计他的体重得接近一百公斤,一进屋就把衬衫脱了甩到床上,露出一身疙疙瘩瘩的肌肉,又把鞋子踢到桌子底下,坐在椅子上,点了根中南海在那里吞云吐雾。 “你叫季鹤声?”岳云雷掸了掸烟灰,“从龙城来的?” 季鹤声把床单被褥都整理好,然后拿出自己腌制的五香牛肉干,先给了高立阳两块,又递向岳云雷,见他没有接的意思,也就收回来,跟高立阳并排坐在床沿上吃:“嗯,是龙城。” “岳云飞,你认识不?” 季鹤声点头:“他妈是我三姑。” “那就对了,你也得管我叫哥。”岳云雷很拽地说,“岳云飞是我大爷家的。” 季鹤声想起来,三姑父东北老家岳远山有个弟弟,貌似叫岳远峰,便点点头:“哥。” 岳云雷站起来,把双手骨头节捏的咯嘣咯嘣直响:“以后有人欺负你就跟我说。” 季鹤声答了声:“好。”然后就不再理他,跟高立阳说话,“你家是哪的?” “南方。”两人干完了活,就并排坐在床边上说话,艾乐溢把自己做的牛肉干拿出来请他们吃,高立阳嘴巴里塞的慢慢的,鼓着腮帮子含糊回答,“我家是南京跟前的,我爸爸是军人,从小就要让我有军人气质,分别在我八岁、十岁和十四岁的时候要对我实行军事化管理,我就去求我妈妈把我接到她那,我妈妈在深圳做生意。” “这回你可脱离苦海了?”季鹤声看他噎得满脸通红,打开一瓶矿泉水递了过去,“慢点吃,我这还不少呢。” 高立阳就着水强咽下去:“嗝!太好吃了!你这是从哪买的啊?我也去买点。” “他那是自己家腌的,我们老家那边家家都做这个。”岳云雷在旁边插话。 “嗯,是我自己做的。” “天啊,你还会做这个?你这手是怎么长的!”高立阳把季鹤声手抢过去左看右看,又嗅了嗅,“没有调料味,没有奶油味,没有洗碗液的味道,也没有油渍。” “这你还能闻出来?” “那当然,我从小鼻子就灵,任谁在我后面蒙我的眼睛,我只要一闻就知道是谁,我家保姆的手我闻过,跟你的味道不一样,你肯定不是经常做饭的。” “可这次你猜错了,我每天的饭都是自己做的,只不过不经常炒菜,也不用洗碗液。” “天啊,你天天自己做饭吃?好酷啊!”高立阳又晃了晃牛肉干,“这真的是你自己做的啊?比超市卖的都好吃,不,比我妈妈从欧洲给我带回来的都好吃!” “他那是跟我们那边学的。”岳云雷又在旁边插话,“我们原来家家都做。” “那你会做吗?”高立阳反问。 “我从不做饭。”岳云雷回答得理直气壮。 “那你还说个什么劲!”高立阳白了他一眼,然后继续把牛肉干往嘴里塞,“我妈妈说是要把我培养成为一个真正的贵族,找人教给我贵族的礼仪,非逼着我按那个做,我都烦死了,没过几个月,我就有让我爸把我接过去,然后被我爸军训几个星期,我就又找我妈。从小到大都是这么过的。他们说,要等到我长大了才不管我,于是我就拼命地想长大,做小孩子什么的,最让人无奈了!”他一边吃着一边叹气。 报道之后就是军训,往年碧海大学的军训时间都只有十天的,因为去年被一江之隔的霖江大学批评阴盛阳衰,还给起了个外号叫太监学校,老校长被气得不行。 当时学生会会长宇文清看出领导烦恼,召集校内所有会武术的同学去跟霖江大学联合举办以武会友,金鼎论剑,九战六胜,一举将临江大学打得没了脾气。 老校长乐得眉开眼笑,去找几个儿子要了一大笔赞助费回来拨给学生会,鼓励学生们的学武热情,组织武术社团,宇文清也是个有能力的,只用了半年的时间,学校内各种武馆就如雨后春笋一般地开办起来,太极武馆、八卦武馆、咏春武馆、洪拳武馆、梅花拳馆、迷踪拳馆,谭腿武馆……大大小小一共十一家。 除了让学生们自己办武术社团之外,老校长还开会敲定,准备在学校里开设体育学院,跟以体育着称的临江大学唱对台戏,还大笔一挥,将以后新生的军训时间都延长到一个月。 军训,历来都是新生们的一个梦魇,甚至很多学生直接称之为炼狱。然而这个是跟学分挂钩的,不军训不给毕业证书,大家也只能带着满腹的抱怨奔赴战场。 军训的地点在秀湖南岸的体育场上,基于老校长的绝心,他二儿子给他弄来一个少校过来,带的人最低也是连长,具体是哪个兵种就不知道了,开幕式上就跟老校长说:“老首长请放心,我一定将他们训练成合格的战士!”刚性十足的声音听得下面两三千的新生心惊胆颤。 军训的第一个科目就是站军姿,保持那一个姿势在太阳底下站着,少则二十分钟,多则一个小时,看着凶神恶煞来回走动纠错的教官,大家不敢叫苦,都把抱怨憋会肚里。 文艺类院校的学生普遍平时缺少运动,身体素质较差,只一个上午就晕倒了近百人,中午吃饭的时候,更是少有胃口,一个个都病恹恹的,令季鹤声感到惊讶的是高立阳,外表很柔弱的他一直表现得很轻松,午休时候仍然精神百倍,毫不费力地消灭了四个馒头,回到寝室又抱着他的五香牛肉干吃得津津有味。 “你不累啊?”季鹤声问他。 高立阳一边吃一边说:“站军姿,是我八岁时候就玩剩下的了,都是小儿科,小时候跟我姥爷练武的时候,第一天就是站桩,太极桩、两仪桩、三才桩、七星桩,比这个费力的多,我都是在石栏杆上一站就是一个小时。” “你会武术啊?” “嗯,会一点。”高立阳随口说。 “你练的是什么啊?”岳云雷在旁边光着膀子,拿着一张从鞋盒上撕下来的纸壳扇着风,插话问。 “我什么都练过,练得最多的是形意拳。” “哦,那哪天咱们切磋切磋。” 季鹤声看了看他将近一米九的身材,又看了看高立阳还没长开的小身板,问岳云雷:“你练的是什么啊?” “我练的是空手道。”岳云雷不无骄傲地说,“我能一只手砍断三根甘蔗!” 季鹤声心里暗暗吃惊,高立阳却是毫不在乎的神情,仿佛没听见似的,问季鹤声:“你说军训都开始了,咱们这位室友怎么还没到呢?他不想要毕业证了啊?还是打算大二的时候再补训啊?” 季鹤声看了看们上贴着的名单,艾乐溢三个字有点刺眼,他想了想,还是拿出手机,拨通了艾乐溢的电话号码,接通之后,那边传来艾乐溢那温和好听的声音:“小鹤,怎么想起来给我打电话了?” “啊,就是想你了呗,呵呵。”季鹤声傻笑,“你现在干嘛呢?” “真的啊?你还能想我!我在学校啊,准备军训呢。” “哦,对了,我们寝室也有个叫艾乐溢的,跟你同名啊,你说有意思没。” 艾乐溢笑:“确实挺有意思的。好了,我要到寝室了,咱们一会再说。”之后就挂断了手机。 季鹤声看着眨着大眼睛疑问的高立阳,笑着说:“我有个高中同学,也叫艾乐溢,我刚才就是给他打电话……” “你说的那个同学就是我吗?”寝室的门被打开,一身西装革履,右边夹着公文包,右手拉着行李箱的艾乐溢在门口出现。 “艾乐溢?”季鹤声大吃一惊,“你怎么会来的?” “我在这上学啊,不来能行吗?”艾乐溢把拉着箱子走进来,“怎么?不欢迎啊?” 高立阳含着牛肉干,看看艾乐溢,又看看季鹤声,然后轻巧地从床铺上跳下来帮艾乐溢拿行李:“原来你就是咱们的第四位室友啊。” 季鹤声也从床上下来:“你怎么来这上学了?我记得你的分够北大的线了吧?” “北大是我叔帮我填的志愿,来这是我自己填的志愿。”艾乐溢很洒脱地说,“我念什么大学都无所谓,甚至不念也没什么,也没人管我,我在网上查了查,就属这所学校的风景最好,于是就来了。” 季鹤声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只是默默地帮助艾乐溢收拾东西,还是高立阳活泼:“我叫高立阳,住在那个床,那是岳云雷,住在那个床。” “谢谢你,再次自我介绍一个,我叫艾乐溢,也是龙城的,原来跟小鹤一个高中,很高兴认识你。”艾乐溢很大方地跟高立阳握手。 下午军训的时候,仍然有人不断地倒下,每一个都被教官用胳膊夹着拖到树荫底下坐着休息,校长还把校医们也给派来,除非身体实在不行的,否则二十分钟之后必须归队。 让大家都意想不到的是,在晕倒的人当中,男生数量要远远超过女生,几乎达到了九比一!有一个美术学院的小男生,像烂泥一样躺在地上,说什么也不肯起来,直嚷嚷自己中暑要死了,无论教官和校医怎么说都不管用,还吵着要给父母打电话退学,结果附近几百个女生集体向他比出中指,这孩子立即就无地自容地从地上爬起来自觉归队。 打这之后,队伍里的风气才好起来,原本打算装晕装病,偷奸耍滑的男生们也都纷纷鼓起了勇气坚持,就算再差也不能让女生们瞧不起,双方较起劲来,火一样的热情终于在军训开始的第二天高涨燃烧起来。 10.野外生存 军训的内容规定是前十天是军姿队列训练,一遍一遍地执行同一个动作,千遍一律地枯燥,很多人都在心里骂街,骂老校长丧心病狂,骂这个学校的规定不合理,骂国家是吃饱了撑的,让学生做军人做的事,各个学院里都回荡着连天的抱怨。 中间十天是野外生存训练,三十个连队都被拉到后面的雾灵山里,要翻越两道山梁到达目的地,中间要在山里过夜。 经过前面十天的训练,大家都多少有点军人的样子,最少组织性纪律性都被培养出来了,也开始懂得互配合完成任务。 季鹤声因为身体单薄,又会做饭,因此被分到炊事班,要背着锅碗瓢盆、行李帐篷,甚至还有军用药箱,艾乐溢和高乐阳都主动请求分配到炊事班和他一起。 炊事班一共十个人,班长叫赵连飞,也是个身材高大的男生,一个人背着两口锅,腰里挂着急救药包,左手拿着铲子右手拿着炒勺,拨打山中的荆棘蒿草,健步如飞走在最前面。 季鹤声和高立阳各背着一个大大的背包,里面装着各种调味料和做菜要用到的食品工具,艾乐溢则率领剩下的六个女生背着帐篷。 高立阳从小练武,虽然长得看上去很瘦弱,实际上力气很大,手脚又极灵活,背着一个几乎有他身体一半大的背包翻山越岭毫不费力,一边走还能顾得上跟后面的女生讨论漫画里的哪个主角最帅。 季鹤声从小就没少干农活,锄地育苗打架棍什么都干过,而且他修炼《九天都箓》已经有将近两个月,体内真气流转,从头至脚,由脚到手,浑身上下周游循环,生生不息,虽然没有高立阳那么灵敏,后劲却长。 二人的表现都令大家刮目相看,尤其是那六个女生更是交口称赞:“咱们连的男生都不错,个个都是男子汉!比一连二连那些草鸡强多了!” “说他们是草鸡都是夸他们,就是一群娘炮,用咱们的专业术语来讲,就都是小受,包括他们那个熊汉,别看他长得五大三粗跟个农村大傻爷们似的,实际上也好不了多少,就咱们班长那样的,都能打他三个!” “对对,三姐说得对,他们都是受,咱们的都是攻,功德无量!” “那像高立阳这样的也是攻么?还有季鹤声?还有前面那几个,都很弱嗌。” “哪里弱了!”之前说话的那位三姐又开声了,“背着三十多斤的大包走这么远,一声不喊累,哪里弱了?咱们的阳阳就是强大的总攻!而且还是战力持久的那种!攻得他们哭爹喊娘!”说着看了看高立阳可爱的娃娃脸,有点心虚地说,“就算是受,那也是健气受。” 晚上宿营,大家斩草平地,搭建帐篷,张教官还带着几个男生出去打猎,用自制的简易弓箭捉了一只兔子两只山鸡,他还亲手捉了一条蛇回来,吓得女生们齐声尖叫。 赵连飞也是农村来的,杀猪宰羊都是手到擒来,而若说到厨艺就得数季鹤声了,他做的牛肉干得到大家的一致好评,因此共同推举他为主厨,安排菜谱,其他人都给他打下手。 在出发之前,学校按照每个人每天十元钱的标准,给每个连队发了一万块钱,让他们自己去采购所需物品,季鹤声把调味品都买了不少,葱姜蒜更是齐全,季鹤声主勺,做了一盆红烧野兔,一盆宫保鸡丁,一大盆香油野菜,一锅蘑菇汤,蛇肉他没做过,在教官的指导下用火做了烤蛇段。 晚上大家围着篝火,每人用不锈钢饭缸盛了满满的白米饭,分一块兔肉,一小勺鸡丁,一大勺野菜,再用蘑菇汤泡饭,美美地吃着,教官又把烤好的蛇段拿过来,每人都要咬一口来锻炼胆量,有很多学生都被是被教官强逼着,闭着眼睛流着泪吃的,然后监督着咽下去。 他们做的这一切都有随军指导员记录,每天晚上总结之后发给指挥部,那里的人从纪律士气等各方各面进行评分,等训练结束评出名次,最高的连队有锦旗,学生有奖章,还有奖金。 就在大家在篝火旁围成一圈唱军歌的时候,指导员过来宣布:“目前组织纪律最好的是一连,行军速度最快的是三连,咱们十七连是士气最高的,综合评定,咱们第一!” 同学们立即欢呼起来,三姐鞠风拍着大腿大声说:“咱们连都是纯爷们!姐妹们!大家明天再努一把力,把他们甩出十条街,以后让那群受看了咱们就蛋疼菊花紧,怎么样?” 一群女生笑着答应。 她又拍了拍身边坐着的岳云雷:“哥们!你们也要努力啊!呐,姐姐敬你们一杯!” “必须地!”岳云雷很干脆地说。 一百个人,十顶帐篷,男生有二十四个,分到两顶帐篷,挤得跟受冷的鸡崽一样,山上蚊子又多,天气又闷,好在季鹤声准备了花露水,每个帐篷里都撒点,晚饭之后,赵连飞又带着大家用蒿子烧烟,给每个帐篷都熏了一遍,饶是如此,也很难熬。 季鹤声修炼九天都箓,体内真气流转,逐渐不避寒暑,身体里的热量都从呼吸排走,体温比别人都低,因天气闷热,大家都不进睡袋里,只把睡袋都铺在地上连成一片,穿着内裤睡在上面。 到半夜的时候,季鹤声就被高立阳钻进了怀里,他也没把他推出去,过了会艾乐溢又从后面拥过来搂住他的腰,这下就彻底动不了了,想去外面打坐一晚也做不到。 第二天早上起来,季鹤声用昨天特意剩下来的野菜和蘑菇,还有一点鸡胸脯肉,都切得碎碎的,熬了一大锅粘稠的粥,每人喝了两碗,之后便继续上路。 教官带着二十个男生在前面开路,披荆斩棘,削枝砍叶,看到能吃的野菜就让学生们采了,遇到野鸡野兔,方便的也打下来,又给大家讲怎么爬山最省力,怎么辨别方向等知识。 到了第六天,所有人都瘦了一圈,不少人都黑了不少,不过却比原来有更有精神,身体也更结实了。 经过前几天那几乎让人窒息的闷热,天气终于由晴转阴,开始下起雨来,一上来就是狂雷怒闪,大雨倾盆。 季鹤声之前考虑到天气情况,当初采购的是双层帐篷,防雨性能还不错,只是一群人都挤在帐篷里,还是很难熬。 听着头顶上一个又一个的炸雷,再加上狂风撕扯着大树,学生们都寒颤不已。 到了中午,没办法生火做饭,大家干饿着,挨到下午,雷声减弱,大雨仍不见小,季鹤声拿出许多塑料布来,用剪子裁开:“每人披上一块,可以出去找野菜和蘑菇。” 教官带头脱了外衣,只穿长裤和一件迷彩背心,岳云雷第二个,干脆光了膀子,其他男生也有样学样,纷纷披着塑料布冲出帐篷。 过了大约一个小时,各小组陆陆续续地回来,或多或少地都带着几把野菜回来,岳云雷最狠,用他那把没开锋的太刀砍了两条蛇缠在脖子上背回来,而且都是两米多长的大蛇。 季鹤声让大家挤一挤,腾出一个帐篷,又从包裹里拿出一个微型的液化气罐,生火做饭,顿时惊掉了一地下巴。 一个叫蓝冰的小女生惊讶道:“季鹤声啊,你是哆啦A梦吗?怎么不管什么东西都能从你那个包里面拿出来?” 鞠风大声笑道:“那是小鹤有先见之明,像望湖园的那几个瓜娃子,买了一堆零食小吃,还跟我显摆他们的报时闹钟和电池风扇,现在指不定在哪哭鼻子呢!” 季鹤声把米煮烂,添了切碎的野菜,又在众目睽睽之下,从背包里拿出两根香肠和三条腊肉,也都切成碎丁放进锅里一起煮。 同学们拍额惊呼:“你竟然有买香肠!前几天没菜的时候怎么不拿出来?” “现在拿出来不比那时候拿出来强!”高立阳在旁边白了他们一眼说。 虽然搭帐篷的时候找了高处,地面上却仍然又潮又湿,大家都睡不着,艾乐溢就把人组织起来挑干爽的地方坐着,然后互相说笑话讲鬼故事,等到后来大家都不知不觉地睡着,第二天早上起来,季鹤声又是抱着高立阳,背后又被艾乐溢搂着的姿势。 第七天不再打雷,雨却不停,淅淅沥沥下起来没完,教官提出来要冒雨行军,得到了大家的一致赞同,季鹤声带了充足的塑料布,裁剪开来,把每个人身上背着的米袋面袋和行李睡袋都包起来,然后又每人分了一块裹住上身继续前进。 大家手拉着手,在林子里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走,大雨之中有说有笑,鞠风还带着大伙进行连歌,她老家是黑龙江人,性格豪爽泼辣,声音高亢嘹亮,一放开嗓子,声音满山回荡,唱了首山路十八弯,又唱了一首青藏高原,因岳云雷也是东北的,大家伙就撺掇他俩又唱了几段二人转。 中午宿营,季鹤声用姜块和红糖熬了一大锅汤给大家喝,有低烧的先吃上药,又做了香肠野菜粥,大家吃的热火朝天。 11.实弹打靶 等到第九天头上,雨才逐渐停下来,晚上吃饭的时候,季鹤声跟大家说:“因为这几天下雨,我们找到的野菜数量太少,本来预算的存粮都已经吃得差不多,今天这就是最后一顿了,大家索性吃个饱吧。” 张教官站出来说:“好在咱们这几天冒雨赶路,没有耽误行程,只是速度慢了些,原本预计明天上午到达目的地,现在看来恐怕得等到下午,咱们索性也来个破釜沉舟,明天一鼓作气杀到金水坪!” 指导员也跟大家分享情报:“这几天的大雨其实是帮了你们的大忙,其他连队都没有带塑料布,下雨的时候只能在帐篷里避雨,只有五连顶着雨走,结果病倒了十八个。现在他们都被咱们甩下了一大截。” 大家齐声欢呼,尤其是鞠风,她如今被大家热情地称为“飓风大姐”,听了指导员这番话,更是豪气万丈地说:“整个碧海大学,就咱们是攻,其他那些都是受!在强大的咱们面前,他们都只能想被脱光了衣服的小受一样,让咱们想怎么玩就怎么玩……兄弟们!姐妹们!明天咱们就去蹂躏他们好不好啊?” “好!”无论男女全都用最大的劲疯喊。 第二天早上起来,季鹤声又从背包里拿出最后一条腊肉,半个卤蛋,两个鸡翅,收拾收拾米袋,翻出来的两把米放进锅里,大家一看还能凑合出一顿饭,便又分头出去找野菜,采蘑菇,岳云雷又抓了条蛇一起熬煮,大家喝得身上暖和然后再赶路。 当翻过最后一道山岭,看见林间的那几座大型的军用帐篷的时候,大家齐声欢呼,就要疯跑下去。教官站出来整队:“十七连全体都有,向前看齐!向前看!跑步前进!别抢,横排三个都对齐了,二十四拜都拜了,不差最后这一哆嗦!” 大家跑步下岭,在帐篷前面列队:“十七连全部一百人,实到一百人,请指示!” 郭少校今年三十五岁,被女生们在校内网上评为历届最帅教官,从头到脚都带着冲天的英气和干练,仿佛一只随时都要扑出去捕食的豹子,他看着这群虽然腌臜不堪却精神十足的学生,冷峻的脸上露出微笑:“不错,你们是第一个到达我这的,也是目前为止,唯一一个完全没有人掉队逃跑的队伍。全体都有,立正!向右转!跑步走!去那边宿营,洗漱吃饭,不许弄脏泉水。” 因为要在这里继续进行最后的十天军训科目,所以这回的营地跟之前的临时搭法不同,十个帐篷在一个较高的土丘上面宿营,围城一个圆圈,帐篷之间都用行军绳连在一起,并且绑在营地里的几棵大树上,地下也都砸入了钢钎。 张教官带人出去找野菜和蘑菇,他有心要大家吃顿好的,带着十个男生走出去好远,打了三只山鸡,还捉了一兜青蛙。 季鹤声去郭少校那领粮食,有大米有白面,按照每人每天二斤粮食配给,季鹤声除了大米,还领了些白面回来。 下午四点钟,饭终于做好了,这回是大米干饭,菜是烤青蛙,张教官一共带了三百多只青蛙回来,平均每个人能够分到三只以上,开膛处理之后,用树枝穿上,撒上精盐,淋上白醋,有的人喜欢吃辣的还可以撒上一点辣椒粉,经过这一路下来,大家都知道粮食的珍贵,没有丝毫浪费,大家都自觉地吃多少抓多少。 这里一共有七个泉眼,十七连因为是第一个到达,被分配了一个,张教官带着男生搭建了一个洗澡的小屋,大家都把自己洗干净,顺便把衣裤鞋袜都洗了,好在天气也不是很冷,男生先洗,然后穿着内裤出来把衣服烤干,女生洗完出来,就先穿男生已经烤干的衣服,天色渐黑的时候,大家一边围着篝火唠嗑,一边说话,不时地发出一阵阵哄笑。 第二天早上就开始进行第三阶段的训练,主要科目就是实弹射击,听到这个消息把大家都高兴坏了,尤其是二十四个男生,试想哪个男孩子会对军械不感兴趣的,就连女生们也都兴奋不已,跃跃欲试。 一百把手枪早早就到位了,只是没有子弹,张教官给他们讲理论,从枪械起源讲到枪械构造,还着重给大家讲了注意事项,又把队形和口令训练纯熟。等到下午才给每人发了十发橡皮弹。 打完靶之后,枪就又交了回去,大家自由活动,张教官仍然带着男生去打猎,女生负责洗衣服和采蘑菇。 季鹤声作为大厨,征召了十名女生,加上炊事班原来的人,一共二十个开始包饺子,这是一项很高端的活计,别说从南方来的孩子不会包,就连北方的不少人也没弄过,像高立阳艾乐溢这样的,也都只吃过从超市买的速冻饺子或者是家里保姆包的,他们甚至连基本程序都不知道。 季鹤声处处亲力亲为,指挥风姐带着四个女生和面,再来四个女生剁馅,馅料就是蘑菇丁和野菜,再配上从昨天那三只野鸡身上剃下来的肉,做到一半的时候,张教官他们回来,又拎了两只野鸡,也被剃了肉下来。 和面剁馅可以让他们帮忙,到了擀皮和包的时候,可就剩下了季鹤声和赵连飞两个了,张教官勉强能包,只不过造型很难看。 三个人不停地包,够五十个就拿过去煮一锅,大家都早就馋得眼睛发绿,跟饿狼一样,连女生们都不顾形象上去抢,伸手抓过来就往嘴里塞,一边烫得吹气,一边大叫好吃,同时又把手伸过去要抢第二个。 “你们有点自觉好不好!小鹤和教官人家干活的都没吃呢!都给我住手!”飓风大姐一嗓子传遍山野,惊得大家一哆嗦,煮好的饺子盘差点扣在地上。 听她这么喊,大家才不好意思起来,艾乐溢捡了一盆出来:“每煮出来一锅,先拣出一盘给他们,剩下的大家就分了吃吧,我看那边还那么多面和馅,小鹤也说了今天饺子管够!” 他说完就把饺子端到季鹤声这边来,包饺子用的桌子是从郭少校那边借的折叠桌,桌面很小,没地方放盘子,艾乐溢就用左手擎着,右手拿了饺子,先喂给张教官一个,再给赵连飞一个,然后喂给季鹤声两个,自己再吃一个,然后再给张教官一个,给赵连飞一个,再给季鹤声吃两个…… 因为只有三个人连擀带包,这顿饺子一直弄到晚上八点多钟,还给郭少校他们送去了一盆,大家是随包随吃,等都弄完之后,季鹤声累得两只手都不会动了,不过大家吃得开心,玩得高兴,他也挺欣慰的。 把洗碗刷锅的工作交给别人,季鹤声在艾乐溢和高立阳的搀扶下回帐篷里睡觉,正在连歌的同学还起哄要让季鹤声唱歌,被艾乐溢阻止了,把季鹤声带回帐篷里,跟高立阳给他按摩手臂和腿上的肌肉:“感觉怎么样?” 季鹤声很快就处于半睡眠状态,耷拉着脑袋喃喃地说:“舒服得要死了。”接着往后就倒,艾乐溢和高立阳把他衣服裤子都扒下来,然后塞进睡袋里。 军训进行到第二十二天上午,一连的安云峰才带队赶到,他们来自美术学院,住在秀湖北岸的碧月潭,是碧海大学主打科系,人数最多,有六个连队。 安云峰他们赶到的时候,十七连正吃饱喝足,在练习打靶,每人抱着一杆步枪,砰砰射击。昨天手枪打靶,艾乐溢以八十七环的成绩取得了第一,高立阳八十五环屈居第二,今天步枪打靶,高立阳卯足了劲要拔得头筹。 季鹤声从小对冷冰冰的机械就有一种天然的排斥感,抱着枪好几次都打脱靶,瞄了半天,最后得了个十二环,在全连成绩里排在下中游,还好有一群不停脱靶的女生垫底,让他的成绩不至于太难看。 鞠风排在第三名,四十二环,岳磊第四,三十六环。 季鹤声刚放下枪,就看到安云峰他们从林子里走出来,浑身上下都是污水烂泥,又臭又脏,仿佛从下水道里钻出来的一样。整个连队只剩下十六人,其他的都掉队放弃被战士接回学校去了,好容易过来的这些人每个都虚弱得不得了,很显然是好几顿饭没吃了。 他们已经没有精神和耐力列队了,直接跑到指挥部的帐篷前面,除了教官之外,连指导员都瘫倒在地上,再也不想起来。 帐篷里没有丝毫声响,指导员强站起来,跟教官整队,然后请首长指示。他的声音嘶哑得厉害,听起来好像已经化脓了。 “他们真惨。”高立阳打完了枪,趴在季鹤声的左边,歪着小脑袋看着。 “如果咱们没有小鹤,会比他们更惨。”艾乐溢在季鹤声的右边,摸索着枪管说。 等到了下午,二连的熊汉和十二连的马战也带队赶到。 二连也属于碧月潭,熊汉是他们的领队,就像十七连的岳云雷一样,辅助教官做好同学们的工作。他长得人符其名,身高超过一米九,体重超过一百二十公斤,往那里一站,就跟头大狗熊一样,听说他最擅长水墨画,还是中国画专业的探花,初听到这个消息的人无不绝倒,谁也想象不到他拿根毛笔坐在凳上画水墨丹青的情景,实在是违和感太强了。 12.冰雹山洪 十二连来自于凤凰城,是戏曲学院,领队马战也来自农村,据说会唱三十二种全国各处的地方戏曲,鞠风对他夸赞不觉,记得第五天在体育场军训联谊的时候,他们两个还合唱过一段二人转。 二连早到了一个小时,可惜只有五个人,十二连到的金水坪的时候天色已经擦黑,不过人数多达二十七个。 之后各个连队才陆陆续续地赶过来,还有夜里抹黑来的,不过数量也少,直到第十五天,指导员公布结果,三十个连队,一共只有十三个连队赶到金水坪,其他的全都中途放弃了,那些放弃的被接回去,到学校里继续练习军姿和队列,而到达金水坪的则开始实战演习。 前一天开始,指导员做思想动员:“小伙子们!闺女们!”一句话逗得大家哄堂大笑,他今年四十岁,很多女生就喊他干爹,“不要以为我们全员到达,就已经取得了胜利,实际上还差得远呢,明天开始,长达五天的丛里野战演习才是关键,如果我们输了,上边会判定我们虽然到达目的地,却无法完成任务,也是不能拿到好名次的,所以大家还得拿出百倍的热情,将敌人全部打倒,取得最终的胜利!” 当天晚上,无论男女都激动得睡不着,一个个在睡袋里面讨论着明天的战略战术,有的说要合纵连横,有的说要奇兵突击,有的说要化整为零,大多从睡袋里跳出来,穿着一条内裤在黑暗里说得手舞足蹈,唾沫横飞。 季鹤声向来不是话多的人,况且他们说的这些他也不懂,也就默不作声,暗暗地以神念引导真气,修炼那九天都箓大法,这些日子他一有时间便这样修炼,体内真气越积越厚,他又在道书上找到了几种破除禁制的法术,琢磨着等把九天都箓大法第一层修炼成功,就试着去破除空间里古董架上那些宝物表面的禁制,还有房门上的禁制,他十分好奇打开那扇门之后的外面世界会是个什么样子。 凌晨的时候,天空中一声惊天动地的炸雷,所有人都被震得从睡梦中惊醒。 轰隆隆,轰隆隆……狂雷怒闪在头顶上滚来滚去,偶尔一道落地雷,震耳欲聋,劈得地面都跟着抖动,一道道电蛇将漆黑的夜幕划得支离破碎。紧接着大雨便瓢泼一样洒落下来,狂风怒嚎,吹着雨水打在帐篷上,发出啪啪的响声,大家都坐起来,担忧地看着头顶上不断被风吹得扭曲变形的帐篷顶。 “这个不会被风掀起来吧?”高立阳弱弱地问。 “应该不会。”艾乐溢说,“咱们十顶帐篷都是连在一起的,地下打着钢钎,并且绑在树上,除非是龙卷式的台风,看目前的风势还不能把咱们的帐篷卷起来。” 然而等到快天亮的时候,又下起了冰雹,黄豆粒大的雹子噼里啪啦往下掉,叶斐扒开帐篷的缝隙往外面看了看,只见遍地洁白,全是晶莹剔透的冰晶,泡在泥水里,煞是好看。 他们的帐篷倒是够结实,其他连队就没有这么好运了,要么是当初负责采购的同学买的帐篷不够结实,要么是没有跟大树连在一起,不少帐篷都被狂风掀飞,冰雹砸碎。 早上天亮的时候雨势减小,不过也没办法出去采野菜和蘑菇,好在郭少校给每个连队分发了液化气罐和足够的米粮,不用像在路上那样全由自给自足。 季鹤声觉得,越是艰苦的环境越要做些好吃的来提升士气,于是又暗地里从空间里拿出两根大香肠,这些天攒下来的干蘑菇以及五个剃了肉剩下来的鸡架,一起炖了煮汤,菜不够,汤来凑,平均每个同学都能分到四五勺,再配上两大锅干饭,吃得倒也香甜。 所有的连队里面,只有他们一家能够自给自足,剩下的二百多个人都得靠郭少校救济,要么是帐篷,要么是食物,唯有十七连的同学都端着饭缸顿在帐篷门口,看着其他同学去指挥部领馒头和咸菜,得意洋洋地打趣:“嘿,去领救济粮呐?”气得对方直挥拳头。 大雨下个不停,丛林野战演习自然也泡了汤,指导员生怕他们情绪低迷,挨个帐篷里组织唱歌谈话,鼓励士气。 这场雨来的猛烈,持续的时间也长,到了晚上又开始下起了雹子,气温降到了个位数,大家都是迷彩背心外面单衣,帐篷里又潮又冷,一个个在睡袋里打哆嗦,艾乐溢提议大家抱在一起:“估计也就是今晚最难熬,明天如果情况还不见好转,少校他们肯定会想办法的,咱们毕竟不是真正的兵,都病倒了他也不好跟学校和家长交代,所以咱们得团结一致,挺过这黎明前最黑暗的一夜!” 于是十二个男生都聚成一堆,抱在一起,季鹤声被艾乐溢定为目前连队里最宝贵的人才,所以不能有半点损失,高立阳还开玩笑,给他起个外号叫仙竹宝贝。 大家把季鹤声放在最中间,高立阳年纪最小也受到照顾,大家一层一层地靠着抱着,岳云雷和艾乐溢他们都在最外层,裹着塑料布和睡袋,大家相互借着体温取暖。 好容易挨到天亮,指导员果然来说:“天气预报最近几天大雨都不会停,所以原有的军训计划取消了,大家立即返程。”又说,“最近气候反常,碧海市已经发出了洪水橙色预警,山里还有地方爆发了山洪,指挥部下达命令,立即扔掉一切累赘物资,轻装从简,到指挥帐篷那里每人领压缩饼干,然后立即启程。山里有的地方爆发了山洪,大家走统一路线。” 大家赶紧起身,除了紧要的东西,其他全部丢弃,然后去指挥帐篷那里领饼干,此时雨水还在不停地下着,大家只能手拉着手,在大雨中艰难前行。 郭少校已经派了一个五人小队在前面开路,他自己带着剩下的军官走在最后,中间每二十个学生配一个教官照看着往回赶。 这是一场比来时更加艰苦的战斗,不断有人把鞋甩丢了,袜子磨破了,或者滑到跌在泥里,更有人接连不断地高烧病倒。 郭少校让给教官们背着受伤生病的学生,一刻不停地赶路,每天只有四个馒头,第二天走完,就有超过一半的学生伤病倒地。 好在这时候援军也到了,附近军区派来了整整三个连队的战士赶过来接应,上边首长的话是,就算一个兵背一个学生,也得把人一个不少地背回学校。 大雨还在继续,又连下了好几场的冰雹,好在这边山林被保护的很好,植被茂盛,水土流失的地方极少,山洪滑坡发生的也不多,军方根据卫星地形图制定出最安全的路线行进,终于用了六天的时间走出雾灵山,回到了学校。 老校长冒雨带领一大群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护士守在凤凰城的东北口,战士们背出一个学生就用担架抬走一个,梧桐院也被收拾出来,准备好热水姜茶,干净的校服,凤凰城的学生会主席马征也带着高年级的同学做义工帮着忙活。 艾乐溢崴了脚,提前被担架抬走,季鹤声跟高立阳在浴室洗了一个痛快的热水澡,换上崭新的校服,又捧着姜茶喝了一通,然后就到导员那里登记,回宿舍休息。 一觉睡到天黑,寝室里一个人都没有,季鹤声看着外面依然倾盆如注的大雨皱眉,他爷爷说这个世界都要滑入饿鬼道,不知道跟如今这连夜的暴雨有没有关系。 季鹤声并不理解爷爷说的意思,按照他的猜测就是世界上忽然多了许多鬼,难不成整个地面还能滑到地球内部?或者是地球掉进某个天体上面,比如说黑洞里? 虽然想不通,但是那种末日灾难的阴影却始终沉甸甸地压在他的心头,而且随着日子一天天地过去,他这种压迫感越来越重,几乎让他喘不过气来。 除了抓紧时间修炼道法,他还能做些什么呢?忽然间想起来,自己已经把九天都箓大法的第一层炼成了,这几天本来想要试试破除古董架上的禁制,只因为连着在大雨里面赶路给耽误了。 他穿上衣服,来到楼层的公共卫生间,有几个学生在这里吸烟聊天,他也不认识,估计是二三年级的。 找了个隔断进去,然后闭上眼睛,将全部精力集中到大脑中心,他上网查过,这个地方叫做泥丸宫,是藏神的地方。 再次睁开眼睛,已经到了空间里面,他先抓了几把牛肉干,一边吃着一边来到西屋书房,先用手抓向古董架上的宝贝,感觉反弹的力道很强,他的手根本碰不到那些宝物的边。 再去抓墙上的剑,禁制反弹的力道比之前要弱很多,他的手指伸直摸到了剑刃。 季鹤声吃完牛肉干,擦了擦手,然后去桌上拿了一张五雷符,放在手心里,双掌一拍。 13.青木仙境 “啪!”整张符纸碎成灰烬,不过有一层闪亮的白光附在季鹤声的右手上,他运足真气再次向宝剑抓去。 禁制开始反弹,他的手犹如伸进了胶水里,每前进一步,都要消耗不少真气,他咬紧牙关,使尽全身气力抓向剑柄。 “啵!”仿佛气泡破裂,禁制消失,宝剑被他抓在手里。 季鹤声将宝剑从墙上摘下来,拿在手里细看,这剑并非金属制成,而像是整块白玉雕刻出来的,上面却又有如同竹子的纹理,两边剑刃并没有开锋,摸上去光滑细腻,并不会割伤手,然而当季鹤声将真气灌注进去之后,这剑便开始凌厉起来,挥舞之间,剑气射出一尺多长,几乎把桌子的一角给砍下来。 他又惊又喜,提着剑去试门口的禁制,发现比古董架上的要弱,却又强过之前宝剑上的禁制,单凭自己的力量恐怕破不开,不过好在如今有了利器在手。 他先挥舞着玉剑向门上劈了两下,都被无形的力量弹开。 回身到西屋拿起一张五雷符,拍在剑脊上,同时按照道书上写的那样掐诀念咒,左手掐着剑指,在剑身上一抹,剑上便浮现出一层细碎闪亮的电芒。 这是道书上记载的六御之一,全名叫做九天都箓神剑御雷真诀,他一抖手腕,那道剑芒便从剑上飞射出去,打在门前的禁制上面,像水沸腾了一样,满眼都是跳动的电芒。 过了大约三分钟,光芒逐渐散去,季鹤声再去推门,禁制已经消失于无形,应手而开。 这回季鹤声终于看到了外面的世界。 房屋在一个小丘上,后面是一座小山,前面有一个小湖,四面八方都是山壁,齐刷刷的有几百米高,仿佛一个人为捏凿出来石筒一样,头顶上的天空很蓝,云团很白,没有太阳,光线却很充足。 东边有一片竹林,里面传来阵阵鹤啸。 季鹤声回屋拿了一把符纸,这才提着宝剑小心翼翼地下了山坡,往竹林里走去。林里的竹子都很怪异,有翠绿的,也有金黄的,还有通体仿佛白玉的,就跟他手里拿着的这把剑质地一模一样。 还有的顶端是龙的形状,有的是青白红黑黄五种颜色轮着长的,还有一种很高很大的竹紫竹,他用手轻轻一弹,就会发出空空的响声。 季鹤声从来没见过这样神奇的竹子。 在竹林深处,有七口泉眼,汩汩地涌出清澈的泉水,汇成一道小溪流向南面的湖泊里。 泉水旁边,有两只一人多高的仙鹤,这鹤也与众不同,身体的羽毛是青色的,振翅长鸣,相互恩爱着,后面有一个用嫩竹枝编织成的鹤巢,里面放着两枚鹤卵,那卵的眼色也与众不同,通体仿佛白玉雕成,里面隐隐泛着青色的光泽,跟他们身上的羽毛一样。 两只鹤看见季鹤声,母鹤立刻回巢张开翅膀护住鹤卵,公鹤便迈开大步,来到季鹤声面前,他比季鹤声还要高出两个头,俯下身来,瞪着一双黑玉一般的眼睛,警惕地看着季鹤声,一双翅膀微微张开,只要季鹤声稍稍做出什么不利于他和他家人的事情,他就要一口啄过来。 季鹤声看这青鹤太凶,赶紧鞠了个躬:“我没有恶意啊,就是听见你们叫声进来看看,你们继续玩,我先走了……”他生怕青鹤追过来,一步一步地倒退出竹林。 出了林子,季鹤声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那鹤的气场实在是太强了,他毫不怀疑,就算是一只老虎在他的面前,也得吓得瑟瑟发抖,自己要不是修炼了道术,早就瘫软在地上了。 顺着小溪向南,他又来到湖边,感觉这湖跟碧海大学的秀湖差不多大小,水质清澈甘冽,可以清楚看见湖底的岩石和细沙,里面没有鱼也没有虾,只是这么一泓水泊。 绕过湖岸再往西走,坡上一片高地,长满了各种不认识的树木花草,其中有一株三米多高的老桃树,正处在桃花凋落的时节,还没有桃子结出来。 北面是一座小山,山上草木青翠,一条小路蜿蜒而上,季鹤声用了二十分钟爬到山顶,这里有一个六角凉亭,里面有石桌石凳,还有棋盘,旁边立着一块青玉石,上面三个刻着三个金字:“青木境”。 这山虽然看似不高,但却白云笼罩,仰头便是蓝天,仿佛已经到了天顶。透过云气,向东正好望见那片竹林,鹤影绰绰,向南则见平湖如镜,美妙安然,向西则是林木茂密,藤绕青松,花掩月桂,全境美景,尽收眼底。 亭子两边柱子上还有对联,上联是:笑倚神山品茗味。下联是:喜拥仙云念鹤声。 “原来这里叫青木境。”季鹤声自言自语,“也不知是哪个神仙留下来的。”又想起那天的雷电和消失的舍利,以及爷爷的预言,又有些头晕,索性都先放下。 亭子后面的树丛里有一个比较隐蔽的洞口,也被禁制封闭了,不知通向何处,季鹤声略试了试,发现比古董架上的禁制还要强上十倍,一剑劈过去只泛起阵阵水波似的涟漪,以他的实力,短时间内是破解不开的。 走了这一路,已经过去了四个多小时,他又渴又饿,回到山前的房屋,这回看见门上有牌匾,写着“青木居”三个大字。 喝了点水,又干嚼了两袋方便面,然后出了这里,回到学校。 重新出现在隔断里,还没等开门,就听见外面一阵有人呻吟,他还以为是有人受伤了,正要开门出去看时,吮吸深吻的啧啧声,炽热粗重的喘息声,再加上肉体碰撞的咚咚声,立刻就让季鹤声面红耳赤,心想谁这么大胆,竟然把女朋友弄到男生宿舍来,大半夜的做这种事,自己现在要是出去可尴尬死了。 他的手放在门柄上并没有拧动,决定等对方做完离开之后自己再出去,谁知越听越不对劲,正在欢娱的两个人,其中一个他听出来是隔壁的叶斐,当初来学校报道的时候他们是坐一个车来的,军训的时候也在一起,因此对他的声音相当熟悉。而另外一个人声粗壮有力,竟然也是个男人。 季鹤声霎时之间大脑一阵空白,他爷爷是个比较传统的老人,他的思想也比较保守,对于同性恋这个词还是很陌生的,虽然军训的时候听女生们开口攻闭嘴受地乱说,也私下里跟艾乐溢打听了其中的意思,但也觉得她们不过是开玩笑,这种事情离自己还很遥远,却没想到今天就发生在眼前,其中一个还是熟人。 他从门缝里扒着往外看,只见叶斐被脱得赤条条的,像小孩一样被人抱在怀里,他的双腿折叠回来,两手抱着对方的脖子,下边正好坐在对方的小弟弟上,被对方抱着上下颠簸,每一下都顶进身体的最深处。他面色潮红,眼色迷离,嘴里压抑地呻吟着。 另一个男生长得非常高大,身高超过一米八五,上身穿着背心,裤子已经耷拉到脚踝,抱着叶斐一上一下,口中轻声喊着:“老婆,说你爱我!说你爱我……” 季鹤声觉得自己的脸像喝了高度烈酒一样烧热,他长长吐出一口气,靠在身后的墙上,一不小心,脚下踩到冲水开关。 突兀的冲水声在黑夜里响起,外面的两个人立刻停住,男人条件反射地喊:“谁!” 季鹤声不敢动,叶斐带着颤音说:“不会是鬼吧?” 男人安慰他:“别怕,世界上哪有鬼。” 叶斐几乎要哭出来:“我宁愿那是鬼,之前我让你检查过的。” “那个门一直打不开,里面也没看到有人,我以为是门锁坏了,宝贝儿别怕,八成是马桶坏了。” 季鹤声知道躲过不,因为隔断距离地面还有一段空隙的,外面的人能够看到里面人的双脚,他轻咳了一声,打开门锁走出去。 一看到真的有人在里面,外头的两个脸色立刻就变得惨白惨白的,怔怔地站在那。 季鹤声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好,打了个哈哈,一边往外走一边说:“不好意思打扰了,那什么,你们不用管我,继续,继续啊。” 这会那男人下边早软了,叶斐滑落下来,光着身子跪在地上,拉住季鹤声的手:“季鹤声你别走。” 季鹤声有些不知所措:“我……” “我求求你,千万别把这件事说出去。”叶斐泪流满面,“要是被别人知道了,我非被退学不可,要是再传回家里,我就只能找根绳子自己吊死了。” 季鹤声嘎巴嘎巴嘴:“我……从来都不是多嘴的人,这事我不会告诉别人的,你们放心吧,啊,别跪着了,起来,我受不起。”他把叶斐从地上托起来。 叶斐仍然哭着:“我就知道你是好人。” 季鹤声叹了口气,想了想还是说出来:“你们下次再这样还是换个地方吧,听他们说学校周围有钟点房,一个小时才二十块钱,何必在这里搞。不卫生不说,万一再碰上个晚上闹肚子的闯进来,到那时再后悔就晚了。” 叶斐抽搭着:“我们本来也要出去的,只是这几天雨下个不停,根本出不了门,这憋得没办法了,才选择在这里,以后一定注意。” 听到那句“憋得没办法”时候,季鹤声又是脸上一红,赶紧摆手:“好了好了,这事就这么过去了,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我回去睡觉了。”他赶紧转身走出卫生间。 叶斐转回身,看见男朋友还在看着门口呆呆出神,以为他还在担心:“你放心吧,季鹤声不会说出去的。” 他男朋友喃喃地说:“我听说过他,知道他不会乱说。只是有一样我搞不清楚,之前我检查过每一个隔间,他那个门打不开,我还特意看了,里头并没有人啊,而且咱们进来最少一个小时了,他难道一直在里面蹲着听声?” 叶斐吸了吸鼻子:“莫非是在打灰机?” 他男朋友耸了耸肩:“他肯定是在我们之前来的,要是一直打到现在,小弟弟不得磨得冒出火星子! 14.田园道居 第二天雨仍然下个不停,所有大一新生在金鼎大礼堂举行军训落幕式,先是领导们挨个讲话。然后是大家最关注的连队排名,第一名毫无疑问地是十七连,一百名同学走着整齐的队列到前面领奖,教官和指导员给大家带上碧海大学一等兵奖章,之后是校领导干部过来每人发一个红包,里面是五百块钱奖金。 排在第二和第三的二连和十二连得到的是二等兵奖章,奖金是三百块钱;剩下所有赶到金水坪的同学都得到一枚三等兵奖章,奖金一百块钱。其余最终没能到达金水坪的学生们则没有奖章和奖金,用郭少校的话说,他们不能算是合格的士兵。 然后是个人奖,季鹤声排第一,得到老校长亲自颁发的黄金战士勋章,得到奖金三千元;安云峰得到一枚白银勋章,奖金两千元;马战得到一枚青铜勋章,奖金一千元。三人都是做出特殊贡献的,要是没有他们,三个连队就不可能到达金水坪。因此也算是名至实归,上下认可了。只是有些人对于季鹤声做了几顿饭就得了黄金勋章,排在带着大家披荆斩棘,敢打敢拼的安云峰和马战前面有些不满。 颁奖之后,郭少校讲话总结,教官和学生告别,这些天同甘共苦下来,双方已经结下了深厚的情谊,很多女生都抱着教官和指导员哭得一塌糊涂,双方留下地址和电话,约定以后一定保持联系。 军训之后,就是国庆和中秋长假,又赶上周末,一共五天假期,同学们各自回家,连高立阳和岳云雷都走了,艾乐溢有自己的公司,这些天因为暴雨灾难,损失不小,他也得赶回去处理。 寝室楼变得空荡冷清,季鹤声倒是很享受这份难得的清净。 自那晚之后,他又探索了青木境几次,感觉里面气候宜人,风景又好,想起最近的暴雨灾难,便想把这里开发出来,里面的气候很明显跟外面是不同的,相当于一个随身的温室,又是那么大的空间,就那么荒废着可惜了。 正好卡里艾乐溢又给他打了十万块钱,他感到很不好意思,不过艾乐溢根本没有给他拒绝的余地,如今正好用这笔钱开发青木境。 他出了校门,先奔花鸟鱼虫市场,买了几条金鱼回来,带回寝室用洗脸盆装了青木境的湖水养起来,他估计只要金鱼能活,其他的鱼也就能活。然后又去花鸟市场买了两只鸽子放在空间里,看看它们能不能存活下去。 他先买了一批农具,头、锄头、铁锹、镰刀、锤子、斧子、锯子、耙子、扁担,每样都按照不同型号买了两三把,还买了水壶和塑料桶。 空间里的气候跟外面不同,始终是温和湿润,跟春天一样,他又去买粮食种子,本来这个时候很多种子是买不到的,好在现在温室大棚发达,一年四季各种菜都有得卖,因此种子也都齐全。 轻车熟路地在青木居门前的空地上开辟出两块菜地,左边分出几小块,分别种上白菜、油菜、芹菜、韭菜和香葱,还单独开辟出来一块地来育苗,种上茄子、辣椒和西红柿,等长好了之后,在挑选好的苗移栽。 右边的地用头刨出笔直的垄沟,农村叫做备垄,这个是最累人的,好在季鹤声原本就常干农活,他爷爷和奶奶的六亩地主要都是他来饲弄,房前屋后的菜地年年的也归他管,而且最近修炼道家真气,气力十足,因此干起来倒也不费劲。 垄备好了,他留出将来栽茄子辣椒的余地,种两垄花生,两垄土豆,两垄芸豆,两垄豇豆,两垄黄瓜,剩下的四条垄都中了玉米,那种白色的黏玉米。 看着东面的竹林,他打算砍点竹子弄道篱笆墙,因为如果明天金鱼和鸽子都活的好好的话,他会弄很懂动物进来,到时候没有院墙会祸害菜地的。 提着斧子和镰刀到了竹林,随便抓过一根竹竿试了试,竟然都坚硬无比,镰刀砍在上面蹦出火星来,一斧子劈下去也只是一道白印。他把竹子的每个品种都试验了一番,发现只有黄竹和翠竹能砍动,还得用他手里的那把白玉竹剑才行,镰刀砍几下就要崩出豁口。 第二天早上一睁开眼睛,他就跳下地去查看金鱼,只见两个小家伙在里面游得正畅快,空间里的鸽子也在树林里蹦蹦跳跳地找草籽吃,季鹤声终于放下心来,穿上衣服,随手拿了一块面包塞进嘴里就杀出学校。 空间里的湖很大,能够养活很多鱼,他先到水产市场买活鱼,却发现自己根本分辨不出哪条鱼是雄的,哪条鱼是雌的,问鱼贩子他们也只是随口糊弄,还问他要不要宰了切段。 季鹤声便又往郊区的水产养殖基地,碧海市临江靠海,渔业发达,海鱼河鱼都有,而且品种齐全,他雇了一辆小货车,拉着几个大水桶往养殖基地去。 基地的工作人员不愿意接待散户,看他也卖不了几条,季鹤声早料到这个结果,递了二百块钱的消费,那平头帅哥才高高兴兴地带着他在基地里参观。 青草鲢鳙鲫五大家鱼是首选,最著名的鲤鱼也必不可少,基地里还有观赏鱼培育中心,他还另买了些好看的锦鲤和红鲤。 然后是乌鳢、黄鳝、白鲳、花泥鳅,虹鳟鱼,红色罗非,大胡子鲶鱼。还有鲈鱼、鲟鱼、带鱼等十几种记不得太清楚的。 这些鱼每样都来上十条,公母各半,然后又买了青虾、小龙虾,毛蟹、大闸蟹,黑鳖、巴西龟,河蚌、田螺,加起来比鱼的种类都多,大部分都直接用盆装,季鹤声又买了大大小小的渔网鱼杆等各种渔具,还让他们送了两桶青蛙,十桶鱼虫,全都装上车。 从碧海市往北,到碧海大学还有一段不到十里的路程,季鹤声挑了个没人的地方停车,把鱼虾都办下来,结了车钱让司机走,然后看准了周围没人注意,就把鱼虾都弄进空间里。 他也不懂这些鱼虾哪些能在一起养,哪些不能在一起养,没有时间也没有精力去一种一种查资料,横竖一股脑都倒进湖里,所谓生死有命,物竞天择,哪种灭绝哪种存活,就靠他们自己的了。 季鹤声如今力气比之前大了不少,用扁担挑着水桶绕着湖走,尽量把这些鱼虾分开了倒进湖里,几十个品种,他整整绕湖一周,每种鱼虾都隔了很远的距离。 下午他又到花鸟鱼虫市场,又买了几桶金鱼、热带鱼,还画了三百块钱买了两条银龙,都送进湖里,能活就活,不能活也还给其他鱼当食料了。 他来这里主要是买鸟,鹦鹉、画眉、喜鹊、百灵、云雀、白头翁、珍珠鸟、相思鸟等三十多种,一公一母地成对买,因青木境内没有虫子,季鹤声买了几袋子小米、玉米、高粱等谷物,还有鸟儿的专用饲料,用竹子打起来几个架子,上面放上大铝盆,将米洒在上面,还买了两大盆蚯蚓埋在林子里。 除了鸟和鱼,他权衡再三,又买了四只兔子和刺猬,也送进青木境里放养,他担心的是这些东西繁殖能力很强,那里面又没有天敌,很容易就弄得泛滥成灾,所以得慎之又慎。 既然养了兔子,季鹤声又盘算起要不要养点其他家畜。于是第三天,他又雇车到郊区生态养殖厂,买了四只山羊,四头梅花鹿,还有鸡鸭鹅三家禽,以及野鸡野鸭,全都是公母参半,各买了十只。 青木境里开始热闹起来,动物们经过最初的混乱之后,开始各安其所,修窝筑巢,繁衍生息,有的在林间树枝上跳跃鸣叫,有的张开双翅在湖面上一瞬而过,有个别被笼子关得体弱的,只能在草窠里蹦跳着找东西吃,好在这里没有猫、蛇之类的天敌,季鹤声在地上撒了饲料给它们吃。 他做这些事的时候,竹林里的那对青鹤夫妇都在好奇的旁观,他们歪着脑袋带着好奇打量着青木境里的新居民。事实上他们的性情是很温和有礼的,只要不去骚扰他们和威胁到他们的孩子,任凭怎么闹腾,他们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是一旦有动物敢进入竹林范围,他们便会张开翅膀驱逐他们离开,不听劝阻者,一律一嘴啄过去,季鹤声用宝剑运足真气使出吃奶得劲也损坏不得分好的紫竹,他只要一嘴就能啄得裂开,再补上一爪子,便撕成两片。 十一假期的后两天,碧海市上空仍旧是阴云密布,虽然不再下雨,气温却是嗖嗖地往下降,晚上都快降到零下了。 季鹤声因为爷爷的预言,对灾难两个字十分敏感,因气候反常,立刻跑去买了两条毛毯,又买了一件羽绒服和两床棉被回来。 在采购的过程当中,季鹤声发现,因为暴雨洪灾的缘故,整个碧海市,甚至其他地方的许多城市都出现了市民抢购的情况,方便面和香肠都成了抢手货,还有手电筒和蜡烛,很多超市的货架子都空了,季鹤声也买了一些,放在青木居里。 青木境里面也会刮风下雨,他就遇到过一次,湛蓝的天空一下子压得很低,白云都变成了乌云,无数电蛇出现在里面,颇有些置身于魔幻世界的感觉。 青木居空间太小,存不下许多东西,季鹤声便想在旁边搭建一个仓库用来储存食物,可惜没有太多时间。 15.空间来历 一转眼的功夫,便又开学了,同学们纷纷返校。 高立阳从家里带来了半床的零食跟大家分享,岳云雷是极有自尊的,只捡了一袋薯片吃,艾乐溢不喜欢吃零食,因此只有季鹤声陪着他大吃特吃。 艾乐溢憔悴了不少,他的公司规模不大,遇到一点风浪便会损伤元气,季鹤声让他不要再给自己卡里打钱了,艾乐溢不接话,乘着其他两个不注意,偷偷给了他一盒托艾青城从法国带回来的巧克力。 寝室里其余三个人都有电脑,岳云雷是台式机,艾乐溢跟高立阳是笔记本,吃过晚饭,他们各自坐在电脑前上网玩游戏,季鹤声在床上静坐就显得有些突兀,他想出去找个没人的地方进入空间,或者是修炼或者干农活,下床的时候,看见高立阳的电脑屏幕,随口说了句:“你也玩蜀山啊??” 高立阳正在杀BOSS,头也不回地说:“当然啦,我是天榜高手呢!等会跟你说话啊,现在正杀青鹤呢。” 听到青鹤这个词,季鹤声忽然想起了青木境里的那两只很有个性的青鹤,便走到高立阳身后,一看之下,顿时大吃一惊。 原来,高立阳的屏幕上,他的人物正在一片竹林里面,翠竹紫竹龙形竹,都跟他青木境里的那片竹林里的品种一样,而高立阳打得BOSS,也跟青木境里的那对相同,他看那鹤张开翅膀,上下盘飞,双爪硬抓高立阳的飞剑,双翅一扇,便是满屏黄豆粒大的雷珠,炸得天翻地覆,好不凶猛! 季鹤声愣了片刻,搬了把椅子过来坐在高立阳身旁看他玩:“阳阳,给我讲讲这个青鹤呗。” 高立阳一边猛敲键盘,一边随口说:“这是万竹山四大BOSS之一,叫做千年青鹤,超过二百级的开山怪,我要不是新得了一件十阶法宝白骨锁心锤都不敢来挑他,他的羽毛和内丹都是十阶法宝的炼制材料。” “他都有什么能耐啊?看上去挺厉害。” “那当然了,他可是开山怪,就是智能很高的怪物,相当于孙悟空在花果山的地位,这一片山都是他的地盘,看他放出来的这雷珠没?这个叫做东方混元一气巽地甲木神雷网,我要不是新得了九戒仙幢也不扛不住。” 季鹤声努力地想象:电脑里的这只排山倒海的青鹤如果拿到现实中来大发神威会是个什么景象。 “你看着要是好玩的话,也去申请个账号啊,我带你,八阶以下的法宝我都……”他说到这里忽然想起来季鹤声没有电脑。 季鹤声又问:“九天都箓大法,是这游戏里的不?” “是啊,就是竹山教的镇教秘籍,我已经把上中下三部都搜集全了,还差副册没有,竹山教长老被我轮了好几次,始终爆不出来,恐怕必须得杀死教主才行,可惜他们的万竹大阵太厉害,我闯不进去。” 季鹤声问艾乐溢:“你不也玩蜀山吗?你能打过竹山教主吗?” 高立阳一听来了兴趣:“大艾你也玩蜀山啊?多少级了?哪天切磋切磋剑术啊?” 艾乐溢把视线从一片红色的股市上挪开,转回头:“竹山教主我杀过三次,九天都箓大法都搜集全了。级数到后来就没有意义了,主要看技能和法宝。另外……你要切磋是不可能了,因为我的号没了。” “被盗了?你没和身份证绑定吗?” “不是被盗了,是那个号消失了,我给客服打电话,他们查了一下,说是总机那边没有我那个号的一点资料,就好像从来没有注册过一样,不过我那个号挺有名的,不管是玩家还是客服都知道,GM也很费解。” “你的ID是什么啊?” “控鹤来仪。”艾乐溢说着,有些心虚地看了季鹤声一眼。 殊不知季鹤声此时比他还心虚:“你那个号是什么时候没有的?” “就是那天家里被雷劈过之后,我换了电脑登陆,就再也找不到了。” “那……你那游戏里有没有青木境?” “你怎么知道的?”艾乐溢有些惊讶。 高立阳惊讶地尖叫:“你就是控鹤来仪!蜀山三大高手之一的控鹤来仪?” 艾乐溢点了点头,继续跟季鹤声说:“我在游戏里有个驻地叫做幻波池,幻波池里的东洞的一层就是青木境。这个名字还是我自己起的呢。” “天啊。”高立阳再次被震惊,恨恨地戳着键盘,一边打青鹤一边说,“幻波池!紫云宫!凝碧崖!蜀山里三个最好的洞府!我何年何月才能得到啊!” 季鹤声的呼吸粗重起来:“你那个青木境里是什么样的?给我说说,越详细越好。” 艾乐溢有点纳闷他为什么对这个感兴趣,不过还是耐心地说:“青木境里有我从万竹山移植过去的十种竹子,从一阶的黄竹、二阶的翠竹,到十阶的龙竹都有,还在竹林里养了两只青鹤,其他的就没什么了,对了,那里有我设计的三间小屋,里面放了一些我刚进游戏的时候用过的低级法宝。嗯,西边树林里我种了不少草药,蓝田玉实和朱果都有……” “还有朱果!”高立阳一头撞在桌子上,“我在莽苍山里转了一个星期才弄到三个,你竟然在自家菜园子里养!人比人气死人啊!” 艾乐溢笑了笑,接着跟季鹤声说:“南面的湖里是后开辟出来的,我本来想去南海弄点太古毒龙的蛋回来孵化了养,可惜。” 季鹤声已经说不出话来,他已经可以百分之百确定,他空间里的青木境,就是艾乐溢在游戏里的那个洞府,只是它怎么变成现实,又着落在自己身上就有些匪夷所思了。 艾乐溢看他有兴致,便又接着说下去:“幻波池东洞一共三层,青木境是最底下一层,中洞是藏宝库,里面有原来主人圣姑伽因的画像跟五行宝鼎,鼎里装着一百多件法宝,我因为天府秘籍没修炼完,扛不住宝鼎的大五行绝灭神光线就没取。上层放着天府秘籍的五分之一,已经被我修炼了,只剩下几座空了的禅房。”他看季鹤声还在发呆,就没有继续说下去,接着高立阳之前的话茬说,“幻波池这三个洞府之上还有更高级的。” 高立阳把大眼睛撑得溜圆:“比幻波池、紫云宫更高级的,那是什么?” “我号丢之前正在做天外神山的任务,星河在开发灵峤仙府,大梦在开发长春仙府。” “噢!天啊!你们都这么牛叉,还让我们这些人怎么活啊!”高立阳夸张地倒在凳子上,眼睛直直的,还伸出了舌头。 季鹤声找来纸笔:“大艾,你给我详细说说那些竹子,都叫什么名字?” 艾乐溢虽然不知道他要做什么,还是给他一个一个地解说:“最差的一种叫黄竹,颜色金黄;好一点的二阶竹子是翠竹,颜色嫩绿;然后是三阶的灵竹,像白玉一样,能够通灵。” 艾乐溢一边说用电脑到官网上找出图片和文字解说,季鹤声看出来,自己的那把宝剑就是用灵竹制成的。 “蜀山里的法宝每三阶一个层次。四阶的寒竹会散发寒气,表面上总有一层冰霜,周围环绕着雾气;五阶的阴竹带有阴煞,用来炼制邪兵魔兵的常用材料;六阶的墨竹品质最好,不怕污染,通常被炼成仙兵佛兵。” 季鹤声一边听着,一边把注意力集中到大脑泥丸宫的位置,看青木境里的竹子,跟艾乐溢说的挨个对号。 “七阶的叫五行彩竹,内含五行灵气,用来布置五行阵法禁制什么的最好;还有十二时竹,十二个时辰来回变换颜色;九阶的紫电空竹,里面蕴含雷电的能量,我见过竹山教主曾经用十万多根紫电空竹剑布置的万竹大阵,铺天盖地都是雷火电蛇,超级厉害!” 季鹤声听得目眩神驰:不知道自己最终能不能修炼到那种地步! 当天晚上,大家聊游戏聊到了半夜,季鹤声对自己青木境里的法宝终于开始有点认知了,对未来也充满了向往,当天晚上做了个梦,在梦里,自己已经修成了天仙,像游戏里那样挥手之间,排山倒海,天翻地覆,神鬼拜服。 第二天早上起来,大家惊奇地发现,外面有的地方已经结冰了,虽然只有薄薄的一层,而且很快就融化了,不过现在才十月初,在北方也没有上冻的道理,碧海市位于南方气温就降到零下,就太不合理了。 学校里最先发生变化的就是食堂,菜的种类少了很多,剩下的都是冷鲜肉做的,而且价格也达到了学校规定的最高标准,很多私人承包的店铺都因为上不到货而关门歇业,商场里的货架也开始变得空荡。 下午上完课,艾乐溢就提前走了,他要忙自己公司的事,季鹤声跟高立阳各自抱着厚厚的工具书往回走,半路上遇到聂青阳:“听说你会形意拳?” 16.极端气候 高立阳点点头。 聂青阳忽然手腕一翻,左手斜撩高立阳的下巴,他这下事先毫无预兆,而且出手奇快无比,季鹤声惊声叫出来:“你干什么……” 话音未落,高立阳怀里的书已经飞上了天,他左手向上格挡,右脚迈步向前,右拳猛击聂青阳的小腹。 聂青阳身子一晃,向左前方斜斜迈出一步,躲过高立阳的炮拳,右臂伸开,反抹对手面门,左手上挑,戳向高立阳咽喉。 高立阳由炮拳变横拳,左拳击打聂青阳手肘,右拳猛击他的腰肋。 聂青阳脚下急转,走到三米之外,收招站立:“不错!咱们到那边绿竹茶楼谈谈?” “谈什么?”高立阳很不满,接过季鹤声给他捡起来的书,“有什么好谈的?” 聂青阳笑着说:“别生气,关于开馆的事。”他用手向旁边一指,“这位是你大三的学长,咏春拳馆的馆主,唐永明。” 高立阳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不过还是把书放在肘弯处,抱拳拱手。 聂青阳说:“岳云雷找我,说是要申请开空手道馆,还说了你会形意拳,我就过来试试,咱们大学里的武馆也谈不上多么专业,你这个功夫做馆主绰绰有余。” 高立阳翻腾着大眼睛看了看唐永明,又看了看身边的季鹤声。 季鹤声笑了:“你看我干什么,愿意去就去啊?这是好事。” 聂青阳又说:“咱们学生会有武士部,学校每年都给拨款,鼓励各个学院自己办武馆,我们自己也拉了不少赞助。你有这个功夫,只要你愿意,我们学生会负责给你找房子,买器械,帮你把武馆办起来。”他用手往商场那边一指,“咱们去绿竹茶楼里谈吧。” 高立阳又看了看季鹤声,询问他的意见,季鹤声推他:“去吧去吧,这是好事。” 高立阳这才答应跟他们去谈谈,聂青阳又邀请季鹤声也去一起喝茶,被季鹤声谢绝了。 目送他们消失在竹林弯道里,季鹤声先回寝室把自己和高立阳的书送回去,然后到校外市场上买东西,卡里还有五万块钱,他想留出两万应急,其他的都拿出来买东西填充他的青木境,大部分能买的都买完了,这回不过是查缺补漏。花生油菜,土豆地瓜,苜蓿油麦,山药芋头,火鸡鹌鹑,松鼠蝾螈……又买了不少热带鱼和两桶鱼虫,全都倒进湖里。 如今碧海市受灾严重,不少跟外界相连的桥路都受损严重并不能通车,原本是农贸市场里的鲤鱼、草鱼便宜,花鸟鱼虫市场里的金鱼、燕鱼贵,现在正好翻了过来,卖鸟卖鱼的老板全都是半搭半送,最后热带鱼也成缸成桶地抢着卖给他,两桶鱼虫全是白送。 季鹤声把植物种子大部分都是随便洒在地里,动物也放到树林和湖泊里散养,他能力有限,不能把方方面面都顾及到,这些生物在青木境里到底哪个灭绝哪个昌盛也只能靠他们自己了。 连着一个星期,夜间气温都在零度以下,外面的树叶开始枯萎凋落,很多只能生活在南方的树种甚至被冻死,每天不是冻雨就是冰雹,到最后甚至下起了雨夹雪,草坪成片成片地枯萎,美轮美奂的校园开始变得满目狼藉。 食堂里的菜样越来越少,商场里的货架越来越空,手机信号越来越差,网线断得越来越频繁。从电视里得知,并不只有碧海市受灾,全国,乃至全球各地都出现了极端气候,原本暖和的地方变的寒冷,比如赤道附近的地区,原本寒冷的地方变得酷热,比如南北两极,原本湿润的地方开始干旱,比如欧洲,原本干旱的地方开始洪流肆虐,听说撒哈拉大沙漠里都下起了冻雨。 像中国这种地域辽阔,人口众多的国家还是比较好的,虽然受灾的地方多,但是可供调配的资源也丰富,缓冲周转的余地也多。像东南亚很多小国都惨了,因为海平面的上升,很多国家都面临国灭人亡的危险。 海平面持续上升,使得海水倒灌上岸,国家下令让沿岸的百姓向内陆迁徙,碧海市一半以上的地区都被划为高危地区,碧海大学因为背靠着雾灵山,地势较高,因此暂时不在迁徙范围之列,不过国家也考虑让学校放假。 从十月中旬开始,学校里基本上就不上课了,大多数时候都是在进行防洪演习和救援训练,老校长依旧腰板挺得笔直,花白的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冒雨挨个宿舍检查情况,但凡有墙壁渗雨的,玻璃被冰雹打坏的,灯泡不亮的,立刻让工程部的师傅过来检修。 艾乐溢也很憔悴,他损失了不少钱,嘶哑着嗓子跟季鹤声说:“如果学校放假,或者这边洪水控制不住,你就立即跟我走。” 季鹤声看他:“跟你去哪?” 艾乐溢深吸了一口气:“我在军训的后两天就把公司卖掉了,股票也全都脱手,在书山买了一栋别墅,那里有粮有水,足够我们生活几年的。龙城那边大雪都已经没膝盖了,你别回去了,跟我去书山。” 季鹤声看着桌上冒着香气的茶杯,缓缓地说:“你父母和你叔叔都是有钱有势的,他们肯定也为你找好了退路吧?” “他们是他们,我是我。”艾乐溢几乎用哀求的口气说,“小鹤,这回你一定要听我的。” 季鹤声到底也没有给他肯定的答复。 因为电力供应不足,每天只供应给两个小时的电,学校给学生发棉被,白天时候把大家集中到礼堂、电影院等地方集中供电供暖,老校长又让工程部发电给食堂做饭,勉强维持日常生活。 这个时候最怕生病,老校长鼓励大家到武馆去练武,因此高立阳和岳云雷新开的形意武馆以及空手道馆都是全天供电的,许多人都到那去挤着学武。 季鹤声不跟他们抢资源,大多数时间都在空间里,或是修炼道法,或是练习画符,闲暇时就饲弄门前的那两块地。 小动物们都已经在这里安家落户了,除了个别脆弱的死亡之外,大部分都存活了下来,不时地能够看到飞来飞去的鸟儿,还有草丛里蹦蹦跳跳的兔子,白鹅和鸭子们在湖面上游弋,公鸡带着家人雄赳赳地散步,小鹿在草地上悠闲吃草,漂亮的蝴蝶在花丛中翩翩起舞。 为了防止山羊和小鹿吃地里的菜,季鹤声砍了黄竹,在青木居周围搭建了篱笆墙,方方正正的小院子,墙边上还种上了葫芦和南瓜、丝瓜,前面有大门,左右有小侧门。他功力与日俱增,力气和耐力都比原来大了不少,砍一阶的黄竹已经不费多少力气,做篱笆墙对他来说也不是什么难事,很快就圈出一个小院。 小白菜已经发芽,萝卜也开始破土,季鹤声铲了杂草,又挨个浇了水,忽然有一种很安详的满足感:就这么在这里过一辈子也挺好。 林里的桃花已经开尽,上面挂着青涩的果子,应该很快就能吃了。艾乐溢说过,他当初玩游戏的时候,从各地移植了不少好东西到这青木境里,甚至还有传说中的仙果神药,也不知道这几株桃树最后会结出什么样的桃子来。 季鹤声很好奇艾乐溢说的那些草药,比如毒龙珠、青灵草、朱果之类的,然而他在林里走了好几遍,也没有看到哪怕一丁点仙药的影子,只有一株叶片像蓝玉一样的树,据说是蓝田玉实,可惜只有叶子没有果。 当然,像人参、灵芝这样的世俗草药他还是找到几颗的,也不知是多少年的份,他用竹子编成笼子扣在上面,以防止被山羊或者兔子吃掉。 到十月下旬的时候,连续一个月的暴雨终于停了下来,并且气温开始回暖,只两天功夫就回升到了零上十度以上,仿佛初春一般,全国各地开始出现大雾。 暴雨停了,洪水退了,低温回暖了,通往外界的桥梁道路一个个被修复打通,电力重新供应充足,钱粮物资也从全国各地运过来,一切都回到了正轨,之前一个月的灾难成了一段插曲,大家又开始正常地生活。 然而艾乐溢却依旧早出晚归,甚至连必修课都逃了,季鹤声总觉得眼皮直跳,好像要有什么大事发生。 为了更多地了解青木境和里面的功法宝物,季鹤声也注册了账号,借用艾乐溢的电脑玩蜀山。因为最近全国受灾,在线人数锐减,游戏公司推出新手大礼包等一系列的营销手段,季鹤声虽然每天只抽出一个小时来玩,等级也升得飞快。 游戏里有不少榜单,其中天榜是系统根据玩家的等级,修炼的道法,装备的法宝综合计算分数最后排列出来的,艾乐溢原来的号控鹤来仪就是排在第二的,然而现在已经看不到,不止是他,排在第一的星河跟排在第三的大梦也都消失,仿佛被删了号一样,原本他们的分数都达到千万以上,现在第四名的火云邪神登上了榜首,他的积分不过二百万出头。 17.武术大赛 非但如此,兵器榜上排在前面的紫郢青索、南明七修等绝世仙剑也都不见,法宝榜上的昊天镜、九疑鼎、散花檠也同时消失。据论坛上说,这些原本都属于三大巨头的,应该是跟着账号一起被删掉了。 这件事引起很大的反响,论坛贴吧里都吵翻了天,玩家们一致谴责游戏公司不该随便删玩家的号,游戏公司痛苦地否认,玩家们就让公司拿出证据来,三个当事人却全都销声匿迹,他们在论坛上的账号也都不再登陆。 季鹤声知道游戏公司联系过艾乐溢,请他出来证明一下,并不是游戏公司删掉了他们的号,然而这件事本来就很让人怀疑,艾乐溢练了三年的游戏人物一下子没了,也有些心灰意冷,所以就算是游戏公司答应拿出一万块钱作为酬劳的时候,还是被毫不留情地拒绝。 艾乐溢如今除了季鹤声主动跟他讨论游戏里的事,否则他一点都不想提起,他每天都有很多事情要忙。 高立阳却依旧活泼,他也申请了一个小号带着季鹤声玩:“我这回练个魔教的,魔教前期很猛,杀怪都是群攻,后期就开始攻击力不足。你练正教的吧,峨眉派剑法最强。” 季鹤声说:“我想加入竹山教。” 高立阳想了想:“竹山教属于道家旁门,飞剑都是用竹子做的,威力太差,不过他们的机关术还不错,你要练也可以,等到后期再去别处打超级道书。” 季鹤声加入了竹山教,拿着一套四阶的寒竹剑,共三百六十柄,一放出去漫天剑影裹着寒气,将怪物冻僵绞碎,倒也威风霸道。 高立阳加入了南方魔教,弄了一杆百毒修罗幡,上面爬满了各种毒虫邪蛊,杀怪时轻轻一抖,上面的毒虫便铺天盖地涌出去,将怪物吞食得渣都不剩,跟季鹤声倒也相得益彰。 天气越来越暖和,空气也越来越潮湿,连天的大雾,最严重的时候,连两米之外站的是谁都看不清,学生们越来越多地感冒发烧,学校医务室里人满为患,连窗框上都挂满吊瓶。 越来越多的人病倒,国家疾控中心发布的消息,这是一种新型的流感病毒,传染性很强,表面看起来症状跟感冒差不多,不过能够侵入人的大脑,扰乱人的神经,使人不自觉地做一些奇怪的动作。 学校这回是彻底停课了,本来要疏散学生离校回家,只是北方的积雪融化,洪水蔓延过来,周围六七个省的主要干路都被冲毁,大多数的学生们都只能滞留在学校里。 老校长一面请稻香村的硕士博士,许多国内知名中医集体研究出来一个预防的方子,在附近就地取材,让食堂用大瓷瓮熬煮出来,每天早餐之后都让学生们喝一碗,弄得整个校园里都是弄弄的中药味。 学生们停课,除了体育之外一切集体活动全部取消,因为外面的浓雾整日不散,只能进行户内运动,各个学院的体育馆全天免费开放,还组织学院之间的联赛,篮球联赛、排球联赛、游泳联赛、台球联赛、乒乓球、羽毛球。甚至专门接待外宾和领导的保龄球馆也打开,给学生们比赛用。 在这些比赛当中,最让人热血沸腾的,就要数武术比赛了,本来副校长和主任想要按照国家散打比赛那样制定规则,不过被老校长给否决了,因此只规定必须穿柔软的练功服和薄底胶鞋,不许插眼、掏裆等击打要害部位,其他的都不做限制,而且场地画的也很大,给选手以足够的辗转腾挪余地。 男生女生们激动得晚上睡不着觉,成宿成宿地议论着谁的功夫更好,谁的优势更大,还把当初金鼎论剑的几位高手的资料都拿出来,跟今年的新选手对比,往往争得面红耳赤。 学校原本有十一家武馆,今年又新开了四家,一共十五个队伍,分组对打。第一场就是高立阳以形意拳对阵来自望湖园的梅花拳馆主迟东野,这迟东野也是校园网武术版上的名人,去年曾经三招就撂倒了临江大学一个练跆拳道的肌肉猛男。 季鹤声有点为高立阳担心:“那迟东野比你高了一个头,体重也超过你许多,你们根本不是一个重量级的,要不然跟学校说说,不打也不算丢人。” “小鹤儿哥,你就把心放在肚子里吧!”高立阳拥抱了季鹤声一下,然后脱下外面的校服,穿着绸子的练功服走进擂台场地。 迟东野的体型比他大了好几圈,如果是个口袋可以很松垮地把他装进去,两个人站在一起,迟东野总有一种欺负小孩的错觉,事实上他今年大三,整整比高立阳大了五岁,说是大人和小孩也不为过。 看台上的女生们纷纷尖叫:“高立阳!加油!小帅哥!加油!仙竹园!加油!”还有人大声指责迟东野以大欺小,好不要脸,使迟东野尴尬得恨不得立即鞠躬下台。 双方抱拳相对鞠躬施礼,高立阳摆开形意拳的三体式:“我从第一天学武开始,我爷爷就告诉我,练武第一是武德,第二个是心理素质,第三才是手上的功夫。” 迟东野精神一整:“多谢了。”他知道高立阳提醒他不要被外界干扰情绪,急忙收拾心情,也摆开架势,“你先来吧。” 高立阳二话不说,迈步上前,劈面就是一拳,迟东野赶紧招架,被他抢上半步,钻拳转换崩拳,正打在对方小腹上。 迟东野登时捂着肚子蹲了下去。 高立阳退后两步,重新摆开架势。 全场霎时之间一片寂静,谁也没想到高立阳竟然能够赢得这么干脆,沉寂了十秒钟之后,全场仿佛沸腾了一般,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掌声,其中夹杂着不可抑制的尖叫和欢呼。 裁判老师过去问迟东野是否还要继续,迟东野脸上五官都皱到了一起,缓缓摇头,裁判老师让梅花武馆的四个学生过来给他搀扶下去。 第二场是空手道馆的岳云雷对战碧月潭相扑道馆的熊汉,岳云雷的体格就够大了,是典型的东北大汉,然而站在熊汉面前就成了豆芽菜,熊汉缓缓蹲下腰,就仿佛一只准备扑向猎物的大狗熊一样。 大家都知道熊汉练过柔道,还会点巴西的柔术,以他那庞大的体格,就算是什么都不会,一屁股坐过去也能把对方压出屎来,更兼一身肥肉,对手打在上面就跟打在沙发上感觉一样。而岳云雷虽然今年刚入学,但也已经名声在外,毕竟能够手劈耐火钢砖的还是很少见的,这两个人打起来,恐怕会有点看头。 然而这次又让他们失望了,那熊汉仗着体格巨大扑向岳云雷,被岳云雷灵巧地躲过,同时腿弯上连踢三脚,就跌在地上爬不起来了。全场再度惊诧感叹。 第三场是紫兰苑一个练洪拳的跟稻香村一个练鹤拳的对打,两人都是花架子,属于练武不练功的那一类,来来往往打了二十分钟,累得浑身大汗,呼呼之喘,勉强分出胜负。 接下来几场都是如此,一直到第二天下午,轮到凤凰城的翻子拳馆主马征出场,对战仙竹园咏春拳馆的唐永明。 马征今年也是大三,来自西北地区,长得人高马大,脸上线条刚毅,被女生们热情地称作西北赛孟起,当世锦马超。他既是凤凰城学生会的主席,也是翻子拳的馆主,被校内网上评为腿功第一。 马征年纪比唐永明小,属于学弟,也不用让他,况且仙竹园四个武馆赢了两场,后面的聂青阳除非遇到宇文清,基本上也是十拿九稳,因此一上来便飞身抢攻。 北方人练拳,讲究手是两扇门,全凭腿打人,马征双拳翻打,脚下连环踢出,正踢侧踢,转身倒踢,攻势仿佛疾风暴雨,有好几次都险之又险地踢到唐永明的脑袋旁边,引得男男女女周围一片惊呼。 咏春拳讲究近身短打,防守的极为严密,站在原地很少移动,用腿的时候也不多,双手来来回回看上去总是那么几招,却始终将马征的拳脚挡住,有时看见破绽,进步抢攻,逼的马征转身疾走,反足倒踢,连环鸳鸯,搬回局面。 这一场算是开赛以来最精彩的一场比武,双方有来有往,打得既惊险又持久,观赏性十足,凤凰城跟仙竹园的人同时给自己的人高呼加油,飓风大姐更是站在椅子上,拿出唱山路十八弯的气势给唐永明鼓劲。 战斗持续了十分钟,终于出了结果,马征被唐永明一拳打在下巴上,满嘴鲜血,然而他也一记穿心腿把唐永明蹬了出去,紧跟着抢步上前,右腿抬起,做了个踢向唐永明太阳穴的姿势,然后收势不发。 唐永明捂着胸口缓了半天劲才站起来:“我输了。” 第二天的最后一场,是八卦馆的馆主聂青阳对战紫兰苑蔡李佛武馆的许霆,两招便分出胜负,聂青阳四根手指抵住了对手的咽喉。 两天的预赛打完,十五家武馆剩下了八家,仙竹园四家入围三家,而且都是以绝对的优势取胜,使得向来在碧海大学不怎么受重视的仙竹园很是扬眉吐气了一把。 18.饿鬼先兆 第三天,高立阳五招把马征打翻在地,聂青阳也轻松解决对手,而岳云雷很不幸地遇到了宇文清。 宇文清是校学生会的主席,来自于碧月潭,太极武馆的馆主,去年金鼎论剑的时候,他就掀飞了好几个练空手道的,被校内网上评为碧海大学第一高手! 岳云雷是个很高傲的人,他早就有心挑战校内网武术风云榜上的那些人了,之前两天遇到的全都不堪一击,不免让他有些瞧不起碧海大学的这些所谓的武术高手,在他眼里全都是花架子一样,这次比赛,冠军非他莫属。 裁判老师一吹哨,岳云雷便近身抢攻,双掌如刀,劈向宇文清头脸胸腹之间,只是他却不知道宇文清是打会走路就开始练拳,一招如封似闭,双手向前一撩,岳云雷感觉自己已经劈上了对方的手腕,本以为这一下就算不让对方骨折也得失去战斗力,哪知道宇文清的双手却开始回收,他劈下去的力道并没有落实到对方手腕上,他下意识地加快速度要撵上对方,早被宇文清双臂回环,带着他的手刀砍在偏门,同时一条腿迈进自己两腿中间,近身相贴,只轻轻一推,他便倒跌出去。 宇文清这一下动作连贯,看上去像是三招,感觉上又有点像一招,只见两人一接手,岳云雷就倒飞出去,全场立刻报以热烈掌声。 季鹤声问高立阳:“要是你对上他们两个中间的任何一个,能支持几招?” 高立阳白了他一眼:“我怎么就一定要输么?”他撇了撇嘴,“没打过怎么知道!” 岳云雷在地上连滚翻出去,仿佛狸猫一样,灵巧地一跃,再次反扑回来,这回他就小心多了,手刀砍出去,力道发七分,收三分,然而宇文清已经把太极拳的柔韧力道练得炉火纯青,每次他的手刀都明明砍在对方手臂上,然而却总是砍不实,宇文清每次都能够及时卸去力道,然后引着他攻入偏门,再出手反击,连跌了他十次,岳云雷仍然不肯罢休认输,宇文清觉得他有些不识好歹,第十一次跌出去的时候,让他额头着地,咯嘣一声摔在地上。 岳云雷晕乎乎地站起来,看宇文清都出了双影,却仍然脚步踉跄地打过去,被宇文清一脚踹在腿弯上,使他单腿跪地,双手扳住他的脖子向后拧了八十度,轻轻地说:“这一招叫做回头是岸!” 岳云雷终于没了脾气,六个跟他学空手道学生过去扶他,被他挥手打开,摇摇晃晃地往宿舍走:“我都打输了,你们还来做什么!去跟他学太极拳吧!”有一个学生劝他,还被他一拳打了个跟头,“滚犊子!” 于是排出四强,宇文清、聂青阳、高立阳,还有一个练迷踪拳的,也是花架子,他只会点套路,连前面已经失败的许多人都不如,只是他运气好,第一轮就轮空了,第二轮遇上一个比他更差的,竟然挤进了四强,不能不说是个奇迹。 第四天要决出冠军,聂青阳对上那个练迷踪拳的,那个男生倒也识趣,自动认输。 高立阳对上宇文清,如今高立阳也算是碧海大学的名人了,首先他年纪最小,却又那么能打,之前遇到对手都不超过五招制敌取胜,就连马征都被他几拳撂倒,几乎所有人都喜欢上了这个大眼睛的小帅哥。 宇文清既是学长,又是主席,万万没有先出手的道理,他摆开无极桩,点头微笑让高立阳出招。 高立阳看到他这幅好整以暇的样子却很不爽,一步就跳过去,单脚震地,发力冲拳,宇文清伸手按他拳头,在基本功上,高立阳就比岳云雷要强得多了,拳头不随着对方手势走,而是迅速变招,炮拳变横拳,猛捣对方两肋,宇文清一招白鹤亮翅,将他双拳崩向外门,高立阳横拳变劈拳,中宫直进,单掌劈向对方面门。 两人交手十几招,宇文清步步后退,季鹤声问身旁的聂青阳:“阳阳是不是要赢了?” 聂青阳摇头:“他要输了。” 话音刚落,高立阳就被宇文清别开手臂,左手横住他的后腰,右腿一挑,高立阳便倒在他的腿上,被他伸手在脸上一按,示意自己可以把他的颈骨折断,然后收而不发。 “小学弟,你输了。”宇文清和蔼地说。 高立阳从他身上站起来,整了整衣服:“哼,输了就输了呗。”双手抱拳施礼,然后转身走出比武场地。 然后是聂青阳跟宇文清争第一,聂青阳八卦掌讲求偏门强攻,绕着宇文清边打边转,每迈出一步都攻出一招,宇文清总要把他往八卦圆圈里带,他都处处小心,一沾即走,打了二十多分钟,聂青阳退后几步,抱拳说:“我想不出赢你的办法,体力消耗比你大,再这么打下去,迟早也是输。” 宇文清抱拳还礼:“承让了。” 最后一场,是高立阳跟聂青阳争第二。 高立阳不想拼命,况且他对第一第二也没兴趣,于是干脆直接弃权,连台也没上。 于是评出前三名,宇文清、聂青阳和高立阳,武术联赛圆满落幕。 校内网武术板块及时更新,排出新的九大高手,第一名是当之无愧的宇文清,大家称他为太极宗师;第二名八卦宗师聂青阳,有的人认为他应该宇文清并列,因为宇文清给人的感觉攻击力太差,只能被动防守然后寻人破绽,有的人则说宇文清是没有主动抢攻,否则的话聂青阳也支持不了几招,双方从太极拳和八卦拳的发展历史,一直扯到张三丰和王维扬谁更厉害;第三是形意宗师高立阳,他虽然功夫不是最强的,但人气却是最高的。 三人之下,岳云雷被排在第四,被称为东瀛刀客,听上去有点像日本人;第五是马征,外号叫做马孟起,这个名字的呼声比他本名还要高;第六是唐永明,他今年大四,脾气和蔼,因为相传咏春拳是五枚师太发明的,因此叫他永明师太。 第七位是练蔡李佛拳的许霆,据说他练春秋大刀最好,被称作神刀大侠;第八位是练梅花拳的迟东野,被称作梅花太保;最后一位是熊汉,本来很多人都认为他应该排在唐永明的前面的,只是他的形象太差,只能屈居第九,因他长得又白又胖,被称作北极霸主。 除此之外,还有人认为太极武馆的李云淞、李云霭兄弟也是从小练太极的,八卦武馆的安云峰,都有资格上榜,只因为每个武馆只允许出一名选手,他们不是馆主,没能参赛。 碧海大学里各项体育联赛进行的如火如荼,外面的流感病毒却是愈演愈烈,据世界卫生组织统计,患病之后,有百分之五十的人会痊愈,另外百分之二十的人高烧休克死亡,剩下百分之三十的人会被病毒侵入大脑,神经错乱,见人就咬。 凡是被这些人咬到的,只要见血就会被传染,流感病毒经过在第一个人的身体里发育成熟,繁殖之后产生变异,健康的人被咬伤,这种病毒顺着血液进入身体,能够在十分钟之内侵入大脑,把人变成没有痛感,疯狂咬人的怪物,仿佛狂犬病一样。 科学家把未变异之前的病毒称之为“influenza”,简称为“I病毒”,感染了这种病毒还有治愈的几率,一些国家正在研制疫苗和对症的药物,已经取得了一定的成效。 “I病毒”感染人体之后,在患者体内繁殖变异,形成新的病毒,伴随着唾液和血液传播给别人,被感染的患者症状类似狂犬病,被称作“rabies”,简称为“R病毒”,一旦感染了“R病毒”,大多数十分钟之内就会发病,全世界的医生对此都束手无策,患者仿佛电影《生化危机》里的丧尸一样,四处寻找新鲜的血肉,无论人畜,甚至连老鼠也咬,将病毒继续传播下去。 学校里也有学生和老师被感染的,他们都被救护车送到市医院进行治疗,被拉走的时候,很多同学都看见,他们两眼无神,眉毛睫毛都掉得干净,头发也开始大面积脱落,嘴巴里留着口水,离着老远就闻到一股恶臭。他们穿着给精神病人用的束缚衣,奋力挣扎着要咬人,被武警战士配合着医生弄到车上。 所有人都开始惊悚了,连高立阳也没心情玩游戏看漫画了,弱弱地问:“那些人不会真的变成丧尸吧?” 季鹤声郁闷地自言自语:“不是说恶鬼吗?怎么成了丧尸了?” 艾乐溢叹息:“但愿这不是末日,现在全国公路铁路都在节流,就算是学校让回家,咱们暂时也走不了了。” 岳云雷拿出自己太刀,用毛巾静静地擦拭着,一副毫不在乎的表情。 在大灾大难面前,越是大国承受能力越大,像中国、美国、俄罗斯这样的国家,都很好地控制了国内的灾情,给缺粮的地方运粮,缺水的地方送水,水灾的地区排水,雪灾的地区输电运煤,患病的人群全部隔离治疗,费用全部由国家承担。 19.坐困愁城 很多地域狭小,人口稀少,生产力又不发达的国家已经乱成了一团糟,要么是举国洪水,要么是全国干旱,有的国家控制不住疫情,被R病毒患者成群结队地冲到大街上,到处咬人,整个城市,甚至整个国家都成了丧尸横行的人间地狱。 小国只能向大国求助,大国却也自顾不暇,军队纷纷开往边境,以防止别国的R病毒患者入境,基于人道主义,允许外国灾民逃难入境暂居,不过都要经过严格的检查,不能被病毒感染。 全世界都陷入了末日的阴影当中,所有人都心惊胆颤地守在电视机和收音机的前面,心里默默地祈祷着请求上帝佛祖关二爷保佑,让瘟疫尽快被平息下来。 十一月中旬,有台风在碧海市登陆,带着冻雨和冰雹,以及从地面上带起来的各种垃圾,头顶乌云,下卷泥污,将天地间染成一片昏暗,带着呜呜的风啸,从碧海市西北穿过。 碧海大学因为靠着雾灵山,被台风北身扫过,校园里的花花草草,以及根基不稳的小树全被连根拔起,前些时因为暴雨连天看涨的秀湖也因为水被吸走而使水面生生降了一米多。 台风过后,大家还没有缓过劲来,就又是低温,短短一个星期的时间,气温就从零上降到零下,仿佛直接从夏天进入了冬天,十一月的最后几天,出门呼吸都带着白色的雾气。 网络断了,手机也没了信号,老校长在大家疯狂抢购之前,就把食堂和商场里所有的资源都收集起来,每天按照人头限量供应。 刚进十二月,供电也中断了,因为台风的缘故,通往外界的铁路被泥石流覆盖,原本因为各种原因,没能及时疏散的学生,如今想走也走不了了。 学校的发电机每天只供应食堂做饭使用,为了解决照明取暖问题,老校长下令,把校园里的树都砍掉当劈柴来烧。 碧海大学被称为植物园大学,这里树种数量过千,算上其他草本植物,水生植物更是不知凡几,很多都是老校长通过自己的关系从世界各地移植过来的珍稀树种,有不少教授们都流着眼泪劝老校长再考虑考虑,老校长斩钉截铁地说:“树没了可以再种,我这把老骨头没了也不足惜,孩子们是未来的希望,有希望才有活下去的意义!” 于是金鼎阁前面合抱的月桂,八贤庄里成了人形的古松,凤凰城里的成片梧桐雨林,仙竹园里各种名贵竹木,纷纷都被工程部的校工砍伐,做成劈柴。学生们每天都集中到各个学院的大礼堂里,那里砌上北方的火炕,以及铁皮炉子,集中起来生火取暖。 中文系学生少,前些时又有不少得了病被拉走的,现在只剩下四百多人,其中有不到三百的女声,一百多男生。 因为学校的职工,教授、导员们有的离校,有的患病,尤其是承包食堂和商场的那些商贩,很多都关门歇业,提前离开,仙竹园只分配到两个辅导老师,都是教体育的,剩下的就得靠学生们自治,学生会主席聂青阳自然是上下都认可的总负责人,学生会也有不少人患病缺席,他重组学生会。 因为之前军训和联赛等一段时间的了解,聂青阳请艾乐溢来做组织部长,负责维持大家的士气,不至于太过悲观消极;岳云雷做保安部部长,以防止有人趁火打劫,最担心的就是避免有男生欺负女生,一旦失控,这种情况是很容易发生的;季鹤声被请出来做后勤部长,聂青阳放心把食堂和商场的钥匙都教给他,让他负责大家的吃穿用度。 本来聂青阳是想让高立阳进保安部的,不过高立阳不去,就愿意跟着季鹤声混,季鹤声就让他做了自己的秘书,指着仙竹商场里的食物:“你跟着我也没用,这些可都是公家的东西,不能给你随便吃。” 高立阳白了他一眼:“给我吃我也不吃!” 后勤部一共被分配了三十个男生和七十个女生,季鹤声带着他们进入商场盘点所有能够用到的资源,详细清楚地记录下来,然后都搬到仙竹饭庄,分别腾出十个房间做仓库,把这些东西集中到一起。 艾乐溢拥有超乎寻常的领导能力,一屋子人死气沉沉的担忧明天会不会爆发生化危机,他几句话就能逗得大家爆笑起来。 聂青阳带着剩下的人四处搜集劈柴以及各种应用物资,虽然忙碌,倒也井然有序。 私下里,艾乐溢跟季鹤声商议:“咱们还是得想办法离开这里,那个病毒感染的人越来越多,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失控了;而且这气候也越来越冷,咱们在这里没有电没有油,用不了多久就都得冻死;还有就是碧海市靠海,海面持续上升,咱们这里都得被淹到。” 高立阳闷闷不乐:“可是现在根本走不了,通往外界的铁路损毁,大桥垮塌,周围几个城市也不比这里好到哪去。我们怎么走?” 艾乐溢拿着手机在掌心上敲打着:“我想想办法,看看能不能让我叔弄来一辆直升机。” 高立阳瞪大了眼睛:“手机都没信号,你的还能用?” “我这是卫星中转的。” 第二天,学校里真的来了两架飞机,是军方来接老校长,这次来了个少将,给老校长敬礼:“请首长登机!” 向来精神健硕的老校长也开始显得苍老,头上原本花白的头发已经变作纯白:“我早就已经离职了,不是你们的首长,现在国家资源紧缺,你们不该派两架飞机专门来接我。” 少将眼圈发红:“你为国家做了一辈子的贡献,是咱们国家的功臣,现在危难之际,国家更不能放弃您……” “我一把老骨头,放弃了也没什么可惜。”老校长站在金鼎阁前面的广场上,向下了望整个学校,腰板依然挺得笔直,“那里是碧月潭,是世界上第一流的美术学院!咱们培养出来的学生,很多作品都在国际上获奖。那里是凤凰城,我们全国各地失传的剧种在那里都有传承,近千种地方戏曲、小调、民歌,老祖宗的东西都有孩子在唱。那里是紫兰苑,有两个孩子钢琴弹得最好,我还打算送他们初果到欧洲去表演,可惜前几天感染了病毒,被送走了一个。那里是仙竹园,那里是稻香村,那里是望湖园,那里是松风阁……当初几个老哥哥一起建了这座学校,二十多年来,扔了多少心血在里头?到了我手里没有把他建设好,难道我还能当逃兵么?”校长说到这里老泪纵横,“到了这步田地,我还有什么脸跟你们出去苟且偷生?老哥哥们早都埋在这里,我也在这扎根了。你回去告诉小武,就说我从小是怎么教他的,他现在就怎么做,感觉自己做不好,下来,换别人上去,国家十几亿人民打板供着的,不能只是几座泥胎木偶。” 周围的人无不落泪恳求他登机,然而老校长却说什么也不肯走:“你们要有能力,就把孩子们尽可能地多带走一些,他们是国家的未来和希望,老祖宗留下来的东西,得有人接着。” 少将没办法,只能按照老校长的吩咐带人走,学校方面选出四位最杰出的国学教授和二十名最优秀的学生,宇文清、聂青阳、马征等人赫然在列。 聂青阳连夜登上飞机走了,等大家第二天再找他的时候,只发现了他留下的一封信:“外面的情势不大好,估计以后还要更加严峻,要不然也不会来军机接了,老校长没走,把机会让给了我们,老人家要跟学校共存亡。仙竹园的地理位置比其他几个地方还是要好很多的,咱们人少,物资消耗得也少,只是节流还得开源,我原本想着可以钓秀湖里的鱼吃,上次砍竹子的时候我没有让他们挖根,竹子长得快,如果天气好转的话,应该还会有笋。有空的话湖边要修起来一条堤坝,东北连到望湖园,西南要到梅花坞,最少一米五的高度,这样多出来的水才会从南岸体育场里流出去。最后还要说一下谁来接替我的位置,我知道我现在没有资格说这句话,但是为了大家我是多说一句,咱们学生会里有能力做好大家工作的只有两个人,一个是艾乐溢,一个是季鹤声,他们两个人的能力大家有目共睹,其他人要么偏执傲物,要么心思简单,都不能带领大家继续走下去。如果有缘分,我们再见。” 看着这封信,仙竹园的四百多名学生集体沉默,谁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过了半晌,岳云雷开口:“他聂青阳有了好买卖一个人走了,说的话就是个屁!” 鞠风说:“可他说的话都很在理。” “哪句话在理?走就走了,还留下这么一封信,不过是显摆他能耐,有路子,能跑了,得瑟什么玩意!” 20.丑恶人性 “不管他是为了显摆也好,得瑟也好,但是人家说修堤坝,钓鱼摘笋,都确确实实是好主意。” “嗯,这些算是有点道理吧。” 大家又都不说话,艾乐溢首先表态:“学生会主席我是不会当的,这几天正要跟聂青阳辞职,他就走了,在这里说一下,组织部部长的职务我也不想干下去了。” “怎么这样?你干的不是挺好吗?”鞠风开口说。 “没什么,就是不想干了。” 大家纷纷劝阻,这些天艾乐溢没少组织大家在烧得热乎乎的火炕上打扑克贴字条,做各种游戏,跟哄孩子似的,要是没有他,大家这些天恐怕就得抑郁出病来。 然而艾乐溢是铁了心不打算干,岳云雷说:“强扭的瓜不甜,既然艾乐溢不打算干,咱们可以再推举一位出来,我推荐唐永明,大家觉得怎么样?” 大家都不说话,唐永明赶紧推辞,岳云雷在他肩膀上一按:“就是你了!”然后看向季鹤声,“你怎么说?” 季鹤声笑了笑:“你这是让我也辞职吗?”他拿出仙竹饭庄的钥匙,放在炕上,“谁愿意做,可以拿去。” “这怎么行!后勤这一块,没有你谁能干好?”鞠风抢过钥匙往他手里塞。 然而除了当初十七连的人认为少了季鹤声不可,其他人可不这么想,尤其是高年级的学生,在他们看来,后勤部长可是最有实权的职务,因为现在最重要的就是粮食,谁掌握了粮食就掌握了生杀大权,几个大四的男生相互看了看,最后一个叫做胡春鹏的男生伸手拿过了钥匙:“要是实在没人的话,就我来当吧。” “那主席谁来做?”鞠风问。 岳云雷往旁边使了个眼色,几个跟他学空手道的学生先后站出来推举岳云雷,在一些人提出反对之后,这几个小子抽出随身的铁棍摔在炕桌上:“现在很明显局势已经失控,能跑的都跑了,这就是乱世!当然得找个有能力保护大家的人出来做领导,要不然就你们这样的,啥时候冲进来俩流氓把你们QJ了你们都没地方说理去!” 大家都把目光看向高立阳,因为在大家的心目中,只有高立阳是能够打得过岳云雷的,只要高立阳现在蹦出来跟岳云雷对着干,他们肯定支持高立阳,然而高立阳对这些却不感兴趣,只顾低头看漫画书。 于是岳云雷就成了仙竹园的学生会主席,他让自己的徒弟夏鹏飞做了保安部长,唐永明是组织部长,胡春鹏是后勤部长。 新领导班子成员先在音乐室里开了个小会,他们也知道自己这伙人群众基础不稳,便一起想办法改变这种状况。 夏鹏飞提出来要让一部分先富起来,比如部长们有部长餐,待遇规格不能跟普通人一样,为了拉拢更多的人,他们又提议每个部长增加两个副手,还可以配秘书。 胡春鹏提议,拿出一些菜来做顿好的,开个辞旧迎新大会,收买人心。 岳云雷决定双管齐下,于是出来选副部,挑秘书,弄得乌烟瘴气,比如夏鹏飞一下子就挑了七个女生给自己当秘书,岳云雷还来找高立阳和季鹤声,问他们愿不愿意做副主席。 艾乐溢三个人已经决定离开了,因此什么主席,什么部长都不放在心上。艾乐溢每天用卫星电话联系他叔叔,艾青城还真弄了一辆直升机,只不过耗油量太大,只能用车拉到临近的霖州市,在那里放出飞机来碧海市接人,现在路上不好走,估计得十几天的时间。 高立阳每天不是看漫画就是练拳,小孩最近沉默了许多,估计是想家了,可惜他父亲和他母亲至今都没有一点消息传进来。 季鹤声无事一身轻,每天在健身房里,盘腿一坐就是一天,有时趁别人不注意的时候进入空间里饲弄饲弄菜园子。 白菜萝卜都能吃了,黄瓜和芸豆也都打上了架棍,空间里的植物一旦缺水超过一定程度,天上就自动下雨,因此各个长势喜人。 小动物们也彻底在这里安了家,老母鸡抱了一窝小鸡,毛茸茸地跟着鸡妈妈在林里踏青,兔子们也下了两窝崽子,因为没有天敌,很放心地拉出来晒太阳;另外各种鸟儿也都繁育了新雏,坐在院子里,听着头顶上的鸟叫声,明显比之前密集多了。 他现在的真气越发地充盈,隐隐有要突破第二层的征兆,他试着去破古董架上那些法宝的禁制,还是差了那么一点。 岳云雷也算是有点政治头脑的,深知枪杆子里头出政权的道理,他把愿意抱他大腿的男生挑出来五十个,组建仙竹园保安大队,发给他们每人一根铁管,一把水果刀,并且规定,保安大队的伙食要比其他人好上一等。 这些保安队的人开始还顾及着同学脸面,不敢任意妄为,等时间一长,逐渐开始放肆起来,抢其他同学分配的食物,占着炕上最好的地方,逼着其他同学给他们洗袜子刷鞋,尺度越来越大,最后竟然研究着瓜分女生,他们一共五十个人,让岳云雷挑剩下,他们每人也能分到四五个了,试问有这个机会,哪个男人能够忍耐得住? 当鞠风披头散发,光着脚跑进健身房的时候,艾乐溢三个都吓了一跳。 鞠风哭着求三人:“你们快去看看救救姐妹们,都快不行了……”她说话都语无伦次。 大家还是头一次看见好爽泼辣的飓风大姐如此脆弱的一面,艾乐溢说:“你别着急,慢慢说。” 这时候后面两个男生跑了进来,满脸贱笑:“飓风大姐,跑什么啊?哥哥我们可是副队长,以后你同时跟了我们兄弟两个,保你吃的好睡的香!” “你们干什么?给我出去!”高立阳挡在鞠风前面。 这两个人也不知是喝多了还是怎么着,竟然吃了雄心豹子胆奚落高立阳:“小孩,还没成年呢不理解大人的乐趣!你要是看着眼馋,待会跟哥哥走,给你挑两个开荤……嗷!” 这人话没说完裤裆上就挨了一脚,紧跟着胸口又着了一拳,登时两眼一翻,背过气去,仰面昏倒在地。 另一个大声威胁:“你敢打我,我们老大……” “你们老大算个屁!”高立阳一拳打在他肚子上,使得他像只大虾一样躬身倒下去,紧跟着下巴上一脚,舌头咬得出血,也倒在地上起不来。 高立阳打头,艾乐溢抄起一直备在身边的两节棍紧跟在后面,季鹤声走在最后,不动声色地把那柄灵竹剑从空间里拿了出来,倒握剑柄在手臂后面,三人直奔大礼堂而来。 大礼堂整个房间都被砌上了矮炕,在外间屋地毯上拖鞋,进门就上炕,地下走火,烧得正暖和。此时炕上二三十个赤条条的男生正追逐着一百多个女生,扑上去又亲又啃,衣衫都撕扯得破烂不堪,有个别连抓带咬,撕扯得厉害的,都被他们用腰带绳子胡乱绑起来。 门口有五个男生看着,不让女生们冲出来逃走,看见高立阳三个人过来,立即举着水果刀说:“我告诉你,这事你们少管……” 话没说完,就被高立阳一脚踹在膝盖上,大家耳中只听见喀嚓一声骨头断裂的声音,那男生还来不及惨叫,就被高立阳抓着头发揪到一边,紧跟着一脚将另一个男生踢得倒翻进屋里的炕上。 剩下三个挥舞着水果刀就往高立阳身上扎过来,艾乐溢两节棍早打过去,第一棍正好打在一个男生的手腕上,把刀打飞,第二棍抽在他脸上,打了个满脸开花,昏晕到底,紧接着双手抓着双节棍,用中间的锁链把一个人的水果刀绞住,转身倒背过肩,重重地摔在地上。 最后一个,也被高立阳一拳打得胃痉挛,蜷缩在地上干呕。 “你们敢打我的人,不想活了!”岳云雷带着一群人从外面走进来,手里拎着他那把太刀,前些日已经开了刃,寒光森森地指向站在最后面的季鹤声脸上。 看见岳云雷拿着刀指过来,艾乐溢立即闪身端着双节棍挡在季鹤声的前面,沉着声音说:“姓岳的,你还有没有点人性?” “跟这种人废什么话!”高立阳从地上抄起两把水果刀,右手反握,左手正握,弓起身子,仿佛一只将要扑食的豹子,“先扎个三刀六洞再说!” 岳云雷身后那群人都拿着钢管,夏鹏飞手里拿着一把切猪肉的砍刀,全都指向这边。 岳云雷冷笑:“高立阳,你个逼崽子别跟我胜脸!上次比赛我遇上了宇文清,落得人人都说我不如你,早就想跟你打一场了!”他用手里的太刀挨个虚点,“你们三个,都是跟我一个寝室的,尤其是你,季鹤声,从云飞那里论咱们还是亲戚,我呢,也不想赶尽杀绝,只要你们从此以后,一心跟着我干,我保证你们吃香的喝辣的,要女人分女人,要男人分男人。”说这话时,他略有深意地看了看艾乐溢。 艾乐溢大声说:“你算个什么东西!也配说这样的话!”抢步上前,抡起两节棍就往岳云雷脸上砸过去。 “给脸不要就别怪我不客气了!”岳云雷怒骂一声,挥刀速劈,他的刀法跟他的拳头一样,凌厉狠辣,艾乐溢的双节棍是软兵器,一对一地直面战斗本来就吃亏,这里又施展不开,被他杀得连连败退。 21.神剑御火 “嗤啦!”艾乐溢的前胸挨了一刀,多亏他躲闪得快,只把衣服豁开一条长长的口子,里面的衬衫都划破了。 “岳云雷你敢下死手!”高立阳虎吼一声,挥刀窜过去,下边一脚直踢裆下,岳云雷已经劈到艾乐溢头顶的太刀猛然间中途转向,斜撩高立阳的脖子,高立阳右手刀拦架,左手刀穿刺对方肋下。 岳云雷的太刀是他多年随身的武器,钢口极好,过去没有开刃,挂在哪里都只是装饰品,如今开了刃口,锋利无比,高立阳手里的水果刀根本不堪一击,咔嚓一声,就断成了两截,多亏他左手刀出招迅速,直攻要害,岳云雷不得不回刀自救,否则的话这一下即使不把他手腕砍下来,手筋也得砍断。 艾乐溢又挥舞双节棍猛击他的膝弯,岳云雷冷声说:“想要以多欺少么?那哥也不惧!” 季鹤声看他们两个迭遇险招,也把灵竹剑拿到身前平端:“仗着武器好算什么能耐!” 艾乐溢大声说:“小鹤别过来!” 季鹤声当然不会过去,他知道以自己这两下子冲上去只能是给两个人添麻烦,因此站在原地不动,从兜里掏出一张五火符,左手两根手指夹住,轻轻一晃,便烧成一团火焰,伸掌拍在剑脊上,顺势一抹,那剑表面上便浮现起一层朦胧的火光,其中夹杂着金色的符箓。 季鹤声这回使得是九天都箓神剑御火真诀,真气灌注剑体,朝旁边窗台上的蜡烛一指,十几根蜡烛上的火焰就全都被凭空吸摄过来,融入剑体,剑上火光便又明亮了几分,他挥剑虚劈,火焰剑气迸射三尺,直刺向岳云雷。 他这些手诀咒语在青木境里已经演练得无比纯熟,从拿符到御火一气呵成,大家看他变戏法一样,正感觉惊奇,剑气已经射了出去。 岳云雷猝不及防,被剑气刺到左臂,登时一阵剧痛,仿佛被一根拇指粗细烧得赤红的铁钎生生扎入皮肉,痛彻心肺,火气迸发,将他整条袖子都烧了起来,正急忙甩手灭火的功夫,季鹤声第二道剑气又隔空刺来,他只见眼前火光一闪,急忙往后翻身躲避,还是被打中肩膀,剧痛使得他几乎当场晕过去,眼见季鹤声再次挥剑,急忙挤入身后的人群,撒腿就跑。 礼堂内外一片寂静,不管是屋里之前还在施暴的男生,还是衣衫破碎的女生,亦或是岳云雷带来的那些手下,乃至于艾乐溢和高立阳,全都成了雕像一样,呆呆地看着季鹤声。 季鹤声平端宝剑,对准岳云雷的那些手下:“你们想不想来一下尝尝滋味?” 那些人傻傻地摇头:“不想。” “不想还不把武器给我扔了!” 这人乖乖地把手里的刀具和钢管都扔到地上。 季鹤声用剑一指:“都给我双手抱头,去墙角蹲着去,哪个敢反抗,我就给他脑袋上开个窟窿,晚上吃红烧猪头肉!”又指着屋里那些光着身子的,“你们也去!快点!” 这些人说到底不过是二十左右岁的学生,之前被岳云雷教唆着放纵,又仗着集体壮胆,才做出这种事来,就算这样,看着昔日熟悉的女同学,真正敢上前的也只有这二十多个,其他的到底都下不去手。 此时岳云雷被打的狼狈逃跑,他们失了主心骨,心里又是害怕又是后悔,战战兢兢地去找裤子,季鹤声把剑一抖:“还穿什么裤子!就那么过来!” 艾乐溢说:“这里还有这么多女生呢,这么全光着不好,让他们穿条内裤吧。”又跟鞠风说,“飓风大姐去给里面的同学把衣服弄弄,都整理好,这门先关上。阳阳,你去把唐永明和剩下的人都找来,咱们研究研究怎么解决。” 季鹤声担心地说:“他出去不会遇上岳云雷吧?” 高立阳从地上拿了两把西瓜刀,随手虚劈了几下,径直往外走:“刚才是武器不顺手,这会就算他全身完好我也不怕他!” 艾乐溢把沙发和茶几搬到大厅中央,双节棍别在后腰上,手里拿了一根钢管,拉季鹤声坐下,静静地等着。 过了大约十分钟,其他各地方的男男女女都被高立阳喊了来,仙竹园一共四百多人除了岳云雷全部到齐,艾乐溢让女生都进礼堂里面炕上去,男生在外面大厅站着。 艾乐溢提出来的第一件事情,不是如何惩治那些“罪犯”,而是要选出新的领导班子:“岳云雷被咱们打跑了,夏鹏飞在那蹲着呢,现在就剩下一个组织部长唐永明和后勤部长胡春鹏,你俩说说话吧。” 唐永明轻咳了一声:“我……管不了岳云雷,他是主席,他……” “我不是要追究谁的责任,我也没有那个资格,只是现在出了这么大的事,咱们得赶紧选出新的主席和保安部长,一方面中午饭还没着落,另一方怎么处置这帮人也得有人站出来拿个方案。” “那还用选吗,主席非你莫属啊,保安部长就是高立阳……”胡春鹏在旁边有些谄媚地说。 “我不当主席,要当早当了,你们自己选人吧,除了蹲着的那些,一人一票。”艾乐溢止住大家的继续劝阻,“我和小鹤,嗯,还有阳阳都没有官瘾,你们自己选。要不这样,我听说岳云雷还搞什么副部长、秘书,乌烟瘴气的,干脆过去那些都作废吧,你们重新选,主席和三个部长,都重新选举出来。然后由新的主席跟你们一起裁夺,如何处置那群人。” 他站起身,跟季鹤声和高立阳互相看了看,一起走出大厅,回到自己的临时据点仙竹健身房。 刚一进门,高立阳就跟季鹤声说:“你刚才那是用的什么武器?那剑是从哪里来的?” 季鹤声把宝剑拿过来给他们看:“我跟你们说过我会道术的,这剑是我仙界的师父给我的,你们快看,看完了我还要送回去呢。” 高立阳接过宝剑,摸索着看得仔细:“这是什么做的?不是铁的,是玉的吗?天啊,这么一大块玉,得多少钱啊。” 艾乐溢拿过去边看边说:“这是一整块玉雕刻出来……咦?这不是玉,这个纹理不是后加工上去的,这个是什么?” 季鹤声犹豫着如何解释,艾乐溢把剑递了回来:“算了,别难为他了,他不说自然有他的理由,想说自然就说了。” 这番话说得季鹤声心里暖呼呼的,又想起刚才岳云雷刚出现的时候,艾乐溢奋不顾身地挡在自己的面前,忽然觉得自己应该为他也做些什么:“我这个是道术,名字呢,叫做……叫做九天都箓大法。” “九天都箓大法?”高立阳笑出声来,“跟游戏里竹山教的那个一样哎。” 季鹤声集中注意力在脑中泥丸宫里,左手向前虚抓过去,在艾乐溢和高立阳惊骇的目光之中,他的掌心突兀出现了一本古朴的线装书:“这个就是我学的道术。” 高立阳猴急地捧过书去,指着书皮上的金字:“真的有啊,大艾你看,九天都箓!”翻开之后,更是惊喜地跳起来,“哇呀呀,你看你看,碧磷焚尸火,碧磷鬼毒火,碧磷阴煞火,阴煞雷,鬼火雷,破魂雷……五火八雷,看这还有神剑御水真诀,神剑御火真诀,炼尸诀,替身诀,六御七诀也都全了!这这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小孩捧着书都语无伦次了。 季鹤声说:“自从上次在大艾家里被雷击之后,我就发现了我有沟通仙界的能力,那是一种冥冥之中的感应,我有个师父,叫吕洞宾,他说天下将要有灾难,饿鬼横行,传我道术,让我守正辟邪,弘扬道法……” 后边几句就是过去看林正英的电影看多了,顺嘴跑火车,高立阳听得都要晕了:“你师父是吕洞宾?三戏白牡丹的那个?” 艾乐溢在旁边说:“吕祖是道家正阳派的第二位祖师,唐末时人,自称有三剑,一剑断贪嗔,两剑断爱欲,三剑断烦恼。三戏白牡丹的是宋朝的颜洞宾。只是后世的以讹传讹和小说作者胡编,以及佛道相争时候和尚的污蔑,才变成了吕洞宾。” “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高立阳又把眼睛瞪得滚圆。 “我小叔公就是道士。” 季鹤声把道书拿出来跟艾乐溢和高立阳分享,这两个人惊喜过后,艾乐溢却把书给他送了回来:“道家非常讲究师承,你没有经过你师父同意,就把道术传给我们,这不合规矩。肯定会被师父惩罚的,严重的恐怕还会把你废除道行,逐出师门的。” 高立阳听完也吓了一跳:“那我不学了。” 季鹤声见这两人处处为自己着想,很是感动:“没关系,我师父不管我。你们尽管学吧。” “真的没事?”高立阳对这个道书特别好奇,“你确定你师父真的不会生气?” “真的没事,放心吧放心吧。”他一再地坚持,并且拍着胸脯表示自己绝不会受到惩罚,艾乐溢这才愿意一起修炼书上的道法。 季鹤声拿出十八枚用翠竹做的九天都箓神符:“修炼九天都箓真气需要神符来帮助吸收天地灵气,这东西是消耗品,我做了不少,这两套给你们。” 22.计划出走 季鹤声又把一根从空间里砍下来的黄竹拿出来:“修练道法很多地方都要用到宝剑的,这竹子坚硬如铁,温和如玉,里面还有纹理利于真气流注,最适合初学的。这道书上后面就有炼剑之法,我帮你们削成剑形,你们再自己每天用符祭炼,一阶的黄竹剑,估计一个月就能炼好。” 虽然只是最差的黄竹,却也极为坚韧,高立阳用西瓜刀砍了几下,上面只留下道道白印,连点划痕都少见。季鹤声用灵竹剑灌注真气之后劈砍,才能勉强斩断,弄出两柄宝剑的形状,高立阳拿着宝剑挥了两下,有点惋惜地说:“我没用过宝剑,要是一杆长枪就好了。我练得形意拳正是由枪法中化出来的。” 季鹤声又拿出一根黄竹,给他削了一杆竹枪,高立阳拿在手里垫了垫,当场抖了几个枪花,高兴地说:“这个好,就算真有丧尸来了,我也能在万尸丛中,杀他个七进七出!” 季鹤声拿出笔墨纸砚,放在桌上教他们画符,高立阳惊叹:“你那手怎么不管什么东西一抓就有?就跟哆啦A梦一样,只不过你的兜兜是隐形的。”他还好奇地过来捏捏季鹤声的袖子。 他们两个都没有写毛笔字的基础,用拿钢笔的手势拿毛笔,弄出来的符文篆字乱糟糟一片,季鹤声就依次拿着他们的手,一笔一划地画符头、符脚。 不知不觉到了傍晚,因为领导班子的瘫痪,中午饭也没置办,等到了晚上,叶斐才来通知他们吃饭。 仙竹园人少,存粮够多,大米白面管够吃,只是因为停电,冰柜里的青菜鱼肉全都腐烂了,因此每天的菜色很成问题,季鹤声管食堂的时候,经常是把干蘑、粉条等熬成汤,尽量做的鲜美一些,给大家泡饭吃。胡春鹏接管之后,连开了好几天联欢会,把鱼罐头、腊肉肠都拿出来胡吃海塞了不少,如今只能吃坛子里的榨菜咸菜。 季鹤声三人每人端着饭缸,盛了饭加了咸菜,端到墙角一边默默地吃,唐永明犹豫了好几次,终于过来说:“大家推举鞠风做主席,我当保安部长,食堂由主席直接管着。” 季鹤声跟高立阳都继续吃没说话,艾乐溢告诉他:“其实你根本不必跟我们说这些的,谁当主席谁当部长都好。” 唐永明脸上显出尴尬,端着饭缸走了,紧接着鞠风又过来了:“夏鹏飞带着五个男生跑了,唐永明没有阻拦。” “嗯。”艾乐溢随口答应着。 “那帮禽兽,姐妹们有的要杀了他们,有的要阉了他们,我一时也拿不出主意来,暂时关在器材室里了。” “嗯。”艾乐溢依然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鞠风终于憋不住了:“艾乐溢,还有季鹤声,高小阳!你们能不能有点责任心?你们是咱们这个集体的一份子,你们有能力把这个集体管理好,为什么不站出来?为什么事事都往后退?你们简直……简直跟之前判若两人。” 高立阳红着脸几乎埋进饭缸里苦吃,季鹤声面上依旧不露声色,艾乐溢叹了口气,想要说什么却到底什么都没说出来。 鞠风流着眼泪说:“你也看到了,一百多个姐妹,被那些畜生扒光了衣服,绑着手按在炕上挨个糟蹋,那可都是……平时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同学,怎们就兽性大发成了这样!他们怎么就能下的去手!”她哽咽着,见三人还是不吭声,气得把饭缸在桌上一顿,“你们的心,难道都是铁打的吗!”摸着眼泪转身离开。 看着她的背影,三人也只有相视叹气。 接下来的日子,季鹤声每天带着两个人窝在健身房里修炼《九天都箓》,艾乐溢和高立阳都有练武的底子,静心养气也都练过,因此入门倒也快,只是符画得不好,艾乐溢画得符总是不成形,棱角太重,高立阳画得则是歪歪扭扭,符头符脚常常分家,乍一看去,还以为是四格漫画。 三人兴趣不同,偏向的爱好也不同,高立阳喜欢练习剑法,道书上记载的剑法有很威风的名字——十二都天神剑,只是偏重配合道法踏步掐诀,而不再技击,高立阳看重的是,等九天都箓大法修炼到第三层之后,就可以隔空御剑,甚至千米之外取人首级,到那时威力就可观了。 艾乐溢偏重炼制威力大的五火,去食堂里弄些腐烂的鱼肉,再添加上自己的头发和血液,以及朱砂硫磺之类的药物,每天用符祭炼,等一个星期之后出鬼毒火,再用灵符将其封禁在竹筒里面,他潜意识里觉得这种类似化学的比较可靠,还拿着笔在纸上写写算算,分析腐肉生火的化学反应原理。 季鹤声主要修炼六御剑诀,他修炼道术已经有四个多月,真气已经极为浑厚,他试了好几次想把古董架上的十三件宝贝拿下来,都无法突破那层禁制,据他顾及,恐怕要等把九天都箓大法修炼到第二层之后,才能成功。 学生会那边艰难地维持着,鞠风上位是因为女生人数多,男生们对于被一个女生管着自然不服气,而且日常之中砍竹子烧火,扛大米搬水都得男生干,因此学生会就隐隐有男女分裂对垒的势头。 男生们以唐永明为首,当初女生们要把追随岳云鹏的所有人都关起来予以惩罚,唐永明不同意,把除了那二十三个上炕施暴者之外的都保了下来,因此他手下有九十多人,虽然人数只是鞠风那边的三分之一,却是仙竹园的中坚力量,他们凡事不配合,鞠风也没有咒念。 鞠风是个很要强的人,她努力想把事情做好,想让大家的情况都能吃饱穿暖,只是心有余而力不足,菜的问题自不必说,到了十二月底的时候,大家都已经开始吃酱油泡饭了;另一个要命的难题是水的问题,因为长期停电,自来水早就没了,大家都是在用商场里储存的一批桶装矿泉水,前一段时间因为胡春鹏的浪费,自岳云雷以下,每人都取了四五个女生做老婆,天天供着洗澡,如今水也见底了。 最后一个令所有人都日夜担忧的事来自岳云雷,自从那天他被季鹤声打跑之后,一直在周围流窜躲藏,大部分时间都躲在宿舍楼里,靠吃同学们寝室里的方便面和薯片等零食过日子,当天夏鹏飞带着五个男生跑出去投奔,之后他们又在一个风高月黑之夜杀回来,救出了那二十三个被鞠风关起来的男生。 那二十三个人都只穿一条内裤被关在器材室里,冻得瑟瑟发抖,三天只给一盆水,几乎给折磨死,因此恨死了鞠风他们,都发狠跟着岳云雷干,并且嚷嚷着要杀回来报仇,站在大厅门前挥舞着钢管放下狠话,要把所有的女生都扒光衣服绑在柱子上,轮番上来享受,然后锁起来做女奴。 岳云雷还派人来找唐永明,要求他倒戈投降,跟他一起干,只是因为忌惮季鹤声三人,这才不敢真正闯进来放肆。 因此鞠风她们三个百多个女生真的是时刻紧绷着神经,惶惶不可终日。 这些要命的问题,鞠风一个也解决不了,只能每天晚上抱着两把西瓜刀睡在礼堂门口,并且也放出狠话:“想要女人先来找老娘,不咬掉你们小鸡鸡也溅你们一身血。” 元旦的头一天,艾青城派来的车终于到了霖州市的市郊,之所以没有进市里,是因为各地都在戒严,因为R病毒已经逐渐开始成泛滥趋势,外地车辆进城会有许多麻烦,而且因为山洪暴发导致的泥石流,很多道路都被冲毁了。 司机跟艾乐溢约定,第二天早上会驾驶直升机到碧海大学来接人。 从三十一号开始,艾乐溢三个人就开始收拾东西,为了尽量不被大家看出异常从而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尽量吧一切从简,只是既然要走,很多重要的东西还是要带的,于是三个人一起回到寝室楼收拾东西。 他们不跟唐永明他们住在一起,而是在健身房里打的地铺,这屋子四面都有房间,晚上挤在一个被窝里抱在一起,再盖得厚实一些,倒也不冷。 三个人等到天彻底黑了之后,便拿着手电出了教学楼赶奔寝室楼,找到自己原来的宿舍,收拾各自的重要物品。 因为艾青城派来的直升飞机非常小,属于家庭迷你版,承载重量有限,因此随身携带的物品必须一切从简,三人都只拿了自己最重要的东西,季鹤声是爷爷奶奶的照片,高立阳是他和爸爸妈妈照的全家福,各自一件换洗的外套衣衫,一起装在艾乐溢的小行李箱里面。 最后又看了一眼满打满算还没住完一个月的宿舍,三人带着箱子转身离开。 在卫星电话里跟司机约定的时间是明天早上六点,三人也不再回教学楼的礼堂去,而是带着行李赶到仙竹园东面的山丘上,原来这里是茂密清幽的凤尾竹,如今都被砍了当柴烧火了,只剩下一片的竹根茬子,在朦胧的月光下颇感凄凉。 23.望湖之行 三人找到一个凉亭,在大竹栏杆上坐了下来,静静地等待黎明的到来。 季鹤声盘腿静坐,修身养气,高立阳拿着自己的黄竹剑在亭子外面练习剑法,艾乐溢很高兴,马上就可以带季鹤声走了,他在亭子里走来走去,看大家都在修炼,也拿出竹筒来。 他已经炼制出来五团鬼火,都装在黄竹筒里面,把它们排开摆在亭子里的石桌上,打开塞子,里面就缓缓地飘出碧绿色的火焰,那鬼火个个都有碗口大的一团,缓缓地翻腾跳动,顺着风气逐渐飘远。 艾乐溢手拿灵符,全神贯注跟鬼火生出感应,操纵着他们在亭子周围飘荡飞舞,一会排成一个“一”字,一会排成一个“人”字。 “咦?那边有人!”艾乐溢用手指向教学楼方向,季鹤声也睁开眼睛,跟高立阳扒在凉亭边上往坡下看。 借着晦暗的月光,可以模糊地看见一群人鱼贯而入进入教学楼,为首一个人高马大,拎着太刀,正是岳云雷。 “他们要干什么?”高立阳问。 不用人回答,教学楼里很快就传来一阵男生的喝骂和女生的尖叫,还有一声声因为疼痛而发出的惨嚎。 “他们莫非是在杀人?” 高立阳抄起放在旁边的竹枪就跳过栏杆,往坡下跑去,季鹤声跟艾乐溢提着宝剑紧随其后,连行李箱也顾不得了。 教学楼的大厅里,战斗已经结束,四个男生倒在血泊里,伏在地上一动不动,女生们都被堵在礼堂,其他男生都给从被窝里扯出来,四五十个都穿着内裤衬衣跪在地上。 岳云雷大马金刀地坐在一把椅子上,掂量着手里那柄不断往下滴落血珠的太刀,他的手下还在不停地各房各屋里抓人。 高立阳端着竹枪冲进来,见到这番情景,大吼一声:“岳云雷,你还是不是人?” 岳云雷摆了摆手:“小孩啊,别冲动,来,坐下来我跟你说点事。” 他的一个手下给高立阳搬椅子过去,高立阳一脚将椅子踢翻在地,还把他的那个手下打倒:“跟你没什么可谈的!” 这时候艾乐溢跟季鹤声也双双赶过来。岳云雷看了看他们:“现在外面已经翻了天了,我上午在望湖园那边得到的信儿,碧海市已经彻底失控了,那里最少有一百万R病毒的感染者,也就是我们在电影里看到的丧尸。” “你说这些做什么?” “我要说的是,这个社会秩序已经崩溃了,现在谁的拳头硬谁就是老大。” “你的意思是你的拳头很硬?想做这里的老大?”高立阳嗤之以鼻。 岳云雷也不生气:“不止我的拳头硬,我们四个的拳头都很硬,为什么我们不联合起来一起做一番大事业?” 高立阳继续嗤之以鼻:“我还没成年,是小孩子,对做大事业没兴趣。” 岳云雷不再理他,跟艾乐溢跟季鹤声说:“他是小孩子,你们总该不是吧?” 艾乐溢冷笑着说:“兼并望湖园,吞掉碧月潭,统一碧海大学?不过也是占山为王,关上门自家称王称霸的桥段,我们也对你所说的这种大事业也不感兴趣。 岳云雷有些咬牙切齿:“好好好,那我们就不谈了,不过我们弟兄缺粮,特地来这里拿点,我们也都是这仙竹园的一份子,这些物资也有我们的一份。” “那你为什么砍伤同学?”高立阳看着地上的几个男生还有生息,并没有被杀死。 “他们不让我进来,我自然就得给他们点颜色看看,让他们知道知道我岳云雷的刀到底有多快。” “我也想看看你岳云雷的刀到底有多快!”高立阳挺枪而立,威风凛凛地说。 艾乐溢过去拉高立阳,连同季鹤声退出大厅,站在台阶上小声说:“咱们管得了一时管不了一世,再说我们马上就要走了。” “那难道就不管了?”高立阳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艾乐溢想了想说:“咱们可以把岳云雷赶走,然后去跟望湖园或者碧月潭商议,或者他们派来能镇得住场子的人来,或者是帮同学们带着物资一起过去,仙竹园还有不少大米和白面,人少粮多,他们肯定会收下的。” 季鹤声点头:“这倒也不失是个办法。” 高立阳还是有些不满:“这学校里聂青阳走了,宇文清那么神通广大的人,十有八九也走了,除了我之外,还有谁能镇得住岳云雷?” 艾乐溢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心吧,地球离了谁都照样转,他们也不能总靠咱们三个护佑生活。另外岳云雷,咱们总不能真的杀了他吧?阳阳你真敢动手杀人?” 高立阳闷闷不乐地回到大厅,把竹枪对着岳云雷一晃:“赶紧滚蛋!” 岳云雷很光棍地笑了下,冲三人一抱拳:“告辞了。”一摆手,带着他手下三十号男生,扛着吃食和饮用水一起走了。 季鹤声跟艾乐溢过去扶起受伤的男生,好在岳云雷留着分寸,一个大腿上被扎了一刀,一个手臂被划出一条口子,伤口狰狞,血流的吓人,却都不是致命伤,剩下两个脑袋上两个大包,是被岳云雷用刀柄敲晕了。 所有人都沉默了,大厅里一片沉寂。这回岳云雷忽然杀来,这些学生彻底被他吓住了,鞠风被夏鹏飞带着几个男生打倒在地,骑身上好一通拳打脚踢,脸都被抽得肿了,面对嚣张的岳云雷,唐永明根本没敢动手,几十个男生被从被窝里拉出来,用明晃晃的刀子逼着,只穿内裤和衬衣跪在地上,大家已经没什么可说的了,剩下的只是满满的绝望和悲伤。 艾乐溢提出来要去联系望湖园的时候,大家也都没有什么反应,看着一向意气风发的鞠风也哭红了眼睛,一言不发默默地整理衣服的时候,高立阳也哽咽了,凑过去叫了声:“飓风大姐,对不起,我们回来晚了。” 鞠风冲他笑了笑:“没关系。”她拍了拍高立阳的肩膀,“姐姐还要谢谢你,如果不是你及时冲进来,姐姐还不知要被那帮禽兽用什么手段报复,阳阳是好样的。” 高立阳眼泪止不住地往外涌,抽泣着说:“大姐你别这么说,我心里难受。” 鞠风给他擦眼泪:“咱们家阳阳是男子汉,大丈夫流血流汗不流泪。” 艾乐溢让高立阳在这里保护大家,以防止岳云雷去而复返,自己带着季鹤声去望湖园,本来是应该去碧月潭的,毕竟碧月潭无论是人才还是物资都是碧海大学首屈一指的。 只是碧月潭后面原有一眼天然泉水,当初建校的时候,用太湖石上面堆砌起来一座假山,泉水引到山上再流下来,形成一个小型的瀑布,流入下面用奇石堆叠起来的潭子里,潭水清澈见底,每当月圆之夜,洁白的月轮映在水里,荡漾皎皎,是碧海大学十景之首。 泉水经年不息,多余的从潭里溢出来,通过一条人工河蜿蜒流入秀湖之中,河水流动缓慢,却有一米多深,上面修了一座五孔石拱桥。因泉水流量并不是很大,因此河面只有两米多宽,前些天又是台风又是暴雨,河水来不及流到湖里,漫得到处都是,倒灌进属于仙竹园的一块小池塘里,一尺多厚的淤泥扑得到处都是,最近天气回暖,忽冷忽暖,深一脚浅一脚的实在不好走,艾乐溢事先就考虑到这条道不好走,因此便直接往望湖园去。 望湖园在秀湖的正北岸,三分之一的建筑在湖里,修得曲折回廊,水上别墅,水面上遍植荷花,望湖园的饭庄和商场都在这里,夏夜晚上,这里还有各种烧烤小吃,各式样的宫灯一起打开,倒影在水里,美不胜收。 在岸上的建筑也都是复古形制,清一色的黄金琉璃瓦,朱红粉皮墙。望湖园是全国有名的国学院,东边在一片矮岗上面修的三清观,绵延三里多地,弯弯曲曲,仿佛青龙,上面遍植青松,东边挨着紫兰苑;右边地势还要高出一些,连续三个矮丘上修建的千佛寺,从山门开始,天王殿,大雄宝殿,左边药师殿,右边弥陀殿,后面是地藏殿,最后一层是弥勒殿,后门跟碧月潭相连。 在三清观和千佛寺中间,是最宏伟的建筑圣贤堂,修建的金碧辉煌,东面藏经阁,是碧海市最大的图书馆。西边藏宝阁,里面装着不少古代器具的复制品和模型,帮助学生们了解历史,还有几位校长收集来的一些古董,也都收藏在这里。 圣贤堂就是学生们生活学习的地方,这里又被称作碧海书院,被老校长称作是碧海大学的核心,也是风水最好的地方。 艾乐溢和季鹤声一路过了学院大门,过了千佛寺,刚到书院门口,就看到大樗树下吊着一个人,耷拉着脑袋在寒风中摇摇晃晃,脚上鞋子都掉在地上,只有左脚上穿了一只袜子,光着的上半身上,布满了横七竖八的鞭痕。 两个人有些不解地对视了一眼,走到跟前,认得是望湖园的学生会主席高书山,也不知吊了多久,双手被绳子累得发紫,浑身冰冷,已经昏了过去。 24.艰难决择 “再这么吊下去非死了不可,咱们把他放下来吧。”季鹤声说。 艾乐溢阻止他:“咱们不了解情况,还是先办了正事再说。”他把身上的羽绒服脱下来,披在高书山身上,扣了扣子,确保不会滑下来,然后走向书院大门。 此时已是第二日的凌晨三点钟,大讲堂里灯火通明,近百个男生在这里喧哗饮宴,在院里就看到夏鹏飞端着酒杯,正向迟东野敬酒,岳云雷也坐在里面,他们刚刚从仙竹园弄回来的大米袋子和纯净水都放在台阶上。 “咱们走吧。”季鹤声跟艾乐溢说,“他们蛇鼠一窝,狗扯羊皮地搅合到一处,咱们再说什么都没有意义。” 两个人转身要走,却被屋里夏鹏飞出声叫住:“这不是艾乐溢和季鹤声吗?怎么像个狗似的,进门屁也不放一个就走呢?” 艾乐溢不搭理他,冲着屋里大声喊:“现在望湖园谁说了算?” “我说了算!”迟东野站起身往外走,“怎么着,你们俩有什么意见么?” “没意见,只是想问问,高书山犯了什么罪,要被在那活活吊死。”季鹤声开口问。 “倒也没什么罪,就是我要当望湖园的一哥,他不同意。你们也别误会,不是我一个人要怎么样,而是望湖园的兄弟们都支持我,大家要混个好日子,他挡着大家的路,大家自然要办了他。” 夏鹏飞在旁边接口说:“像这种人,就应该吊在树上,点天灯。” 季鹤声深吸了一口:“你们还有没有点人性啊?!” “呸,人性能当饭吃?外边的世界已经变成什么样了你们知道不知道?这么多人守着那点东西坐吃山空,混一天了一天,什么是人性?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就是人性!”夏鹏飞用手里的西瓜刀指着季鹤声,“不管你上次用的是什么玩意,这回咱们这么多人,弄死你们两个贱人也还是绰绰有余!” 艾乐溢挡在季鹤声的前面,把黄竹剑横在身前,冷冷地说:“你们可以试试!” “算了,让他们走吧!”岳云雷开口发话,“姓季那小子是我家亲戚,不能真把他弄死,以后咱们在望湖园,他们在仙竹园,井水不犯河水也就是了。” “师父你真大度!”夏鹏飞扯着嗓子喊,“还不赶紧滚犊子!” 艾乐溢跟季鹤声对视一样,转身走向门外。在大门口,季鹤声把高书山从树上解下来,艾乐溢把他背在身上,带回仙竹园。 回到仙竹园的时候天边都已经泛起了鱼肚白,两人把经过一说,高立阳顿时就炸毛了,抄起竹枪就往外走:“我去给那帮没人性的来个团灭!血洗了他圣贤堂!” 季鹤声把他拽住:“算了,你总不能真的杀人,这事……咱们管不了,要不还是再往碧月潭去一趟吧。” “可是咱们的时间就要到了。”艾乐溢在旁边说,他指的是他叔叔派来的直升飞机就要到了,约定的就是今天早上,虽然冬季里天亮的晚,但去碧月潭的路不好走,一个来回得花费不少时间。 “可……现在这个状况,我们怎么走啊!” 艾乐溢声音低沉:“我们不是国家公务人员,也不是慈善家,更不是救世主。R病毒已经在世界各地泛滥成灾,中国好几个城市都相继失控了,碧海市跟外界断了联系,市中心已经成了炼狱,到处都是丧尸,一旦灾难爆发到这里,我们自身难保。” 大厅里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大家都一筹莫展,看不到希望,也找不到活下去的动力。 在天光大亮之后,艾乐溢的卫星电话响了,他这电话有六块电池,这些日子没地方充电,如今已经用到最后一块了,赶紧接起来,到外面走廊里说了几句,然后回来找艾乐溢和高立阳:“飞机马上就到。” “原来有飞机接你们?”鞠风忽然醒悟,“怪不得你们说什么都不肯担任学生会的干部,原来是早就有了退路。”她自嘲地笑了笑,“我真傻,大艾手里拿着咱们这里唯一的卫星电话,怎么可能不想办法向外界求援。” 高立阳难过地又红了眼圈,大眼睛里满是泪水,抽泣着说:“飓风大姐,我走了啊。” “好,阳阳是好孩子,你们两个也不差,你们走吧,走了好,离开这个畜生窝,这些日子也多谢你们处处维护我们,祝你们一路顺风。”她摸着高立阳的头,“姐姐会想你的,你这孩子心眼太直,容易吃亏,到了外边多听大艾和小鹤的话,尤其是大艾的,他向来心眼子多,眼睛一转一个道道。”她又跟高立阳拥抱,把嘴凑到高立阳耳边小声说,“好好跟小鹤处,只要小鹤诚心对你好,艾乐溢就不敢怠慢你。” 高乐阳哇地一声哭出来,抱紧鞠风:“飓风大姐,我不想走,我舍不得你们。” “走吧走吧,这里是畜生窝,你这么单纯善良的孩子,不应该在这里厮混。” “可是,可是……”高立阳泣不成声,“可是我们走了,你们怎么办呀。” 鞠风咬着牙说:“姐姐不用你担心,姐姐有办法跟他们做个了断!”她给高立阳擦去脸上的眼泪,哄他说,“男子汉大丈夫,别总哭,你看看姐姐现在都不哭了。快别哭了,再哭就不帅了,变成个丑八怪,将来就嫁不出去了。” 艾乐溢过来拉高立阳:“我们走吧。”又跟鞠风点头,“各位,再见了。” “好,再见!”鞠风很是爽朗地一挥手! 高立阳被艾乐溢拖着一步三回头地出了礼堂,回到凤尾亭,三人的行李箱还在。 高立阳看着教学楼方向,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下掉,忽然问季鹤声:“你说,我们还能见到飓风大姐不?” “不知道。”季鹤声如实回答。 两个人看着坡下,只见鞠风也带着十几个女生出了教学楼,往仙竹饭庄去。 “她们要干什么?准备早饭了吗?” “你不会是想吃完饭再走吧?” “才没有,我只是感觉走的时候看飓风大姐那神情不对,好像是要去找岳云雷拼命。” “应该……不会吧。”季鹤声也有些叫不准。 等了大约十分钟,西边就开来了一架直升飞机,果然是家庭版的迷你型,小巧得可爱,后边只有两个座椅,挤三个人已经是有些超载了,好在行李箱里面的东西都很轻巧。 “她们在做什么?”高立阳用手指着坡下,“她们把油都搬出来要干什么啊?” 季鹤声也很惊讶地看着,艾乐溢过来催促:“咱们快走吧,司机的车还在两市交界的地方停着,现在外面很不安全,随时可能发生变故,咱们得赶快过去,然后乘车去书山。” 他连拽了两下,高立阳都执拗地不动,又拽季鹤声,季鹤声也不动。忽然高立阳蹦高喊起来:“她们把油都倒出来,还把竹子都堆在台阶上,这是要烧房子啊?” 季鹤声也看出来:“飓风大姐说要跟岳云雷做个了断,莫非是要把他们引过来,然后点着屋子,跟他们同归于尽?” 高立阳听完立刻撒腿就往下跑,季鹤声过去把他袖子抓住,高立阳连挣两下没挣开,他转过头,已是满脸泪痕:“他们打不过岳云雷才要用这种办法的,我去帮她们杀了岳云雷!她们就不用死了。” “可是,我们没有时间了啊。”艾乐溢在旁边说。 “那我就不走了!”高立阳倔强地喊,“书山我一个亲人都没有,在这里还有飓风大姐,还有连飞大哥,还有叶小斐呢,我爸爸妈妈或许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找过来。我不去书山了,你们两个走吧,我就算是死,也和他们死在一起!比去一个陌生的地方看人脸色强多了!” 季鹤声身子发僵,想了十几秒钟,随即说:“我也跟你一起留下来,不过你等我一会,跟艾乐溢告别。” “小鹤!”听了这话,艾乐溢脸色惨白惨白的,说话声音都开始打颤,“你,你不会说真的吧?” 季鹤声过来一把抱住艾乐溢,抱得紧紧的:“对不起,我要失约了。” “为什么?为什么你放着……” “我本来就不想去书山。”季鹤声的眼泪止不住地玩外涌,“正像阳阳说的那样,我的亲人都在龙城,即使我不在这里了,也要回龙城去,我的爷爷奶奶也在那里。艾乐溢,你对我的好我都知道,我……很感激你,你听我说,你和阳阳都是我的朋友,你回书山去,应该是比较安全的,而阳阳留在这里,是很危险的,还有其他人……我觉得,我觉得我应该留下来帮他……” “你跟我走!”艾乐溢几乎用哭腔哀求他,“你必须跟我走。” 季鹤声放开他,强作欢笑:“对不起,当初答应跟你一起走,却要失言了。你不用担心我,我会道法的,即使真有丧尸杀过来我也不怕,你放心吧。”这时高立阳嚷着催促,季鹤声拿出《九天都箓大法》递给艾乐溢,“这部道书你拿去,上面的法诀我都会背了,符箓我也都画过。”他又跟艾乐溢拥抱了一次,抹了一把眼泪说,“快走吧,祝你一路顺风。”然后狠心转过身,跟高立阳冲下山坡,跑向教学楼。 25.重整仙竹 到了仙竹学堂楼下,两人阻拦还在倒油搬柴的女生,让她们都停下来,鞠风非常惊讶:“你们没有坐飞机走吗?”她指了指已经起飞远去的飞机。 季鹤声后头往天上看了一眼,也不知怎么地,眼泪就是止不住地往下掉,擦也擦不干净。 高立阳说:“我们不走了,你们不用点火,下次那群畜生再敢来,我就一枪戳死他!”一边说着,一边挥了挥手里的竹枪,“还有大鹤,他会道法,一个人轻飘飘就能给他们来个团灭!让他们都被雷劈死!被火烧死!打入十八层地狱!” 鞠风听完没有半分高兴,反而叹气地拍了拍高立阳的脸蛋:“傻孩子啊这是个。”忽然又发愣地看着他身后,“你怎么也没走?” 季鹤声以为她说的是自己:“阳阳一个人留下我不放心,况且在这里跟大家在一起也挺好的。”他话刚说完就被一个人从后面紧紧抱住,勒得几乎喘不上气来,第一反应就是哪个搬柴倒油的同学跟他开玩笑,却立刻觉察出抱住自己的正是本该已经坐飞机走了的艾乐溢,顿时惊讶地几乎说不出话来,“你你你,你不是走了吗?” “不走啦,我也不走啦。”艾乐溢抱着他,把脸埋在他的后脖颈,“你们都不走,我一个走有什么意思。” “你这又是何苦!”季鹤声一跺脚,“倒是我耽误你了。” “别说这样的话,小鹤,咱们……不需要这么客气。”艾乐溢感觉自己有点失态,松开了他,然后向前几步跟鞠风说,“我们决定留下来。”略顿了顿,又说,“既然留下来就得在这里好好地活着,你把大家都召集到一起,咱们研究研究,以后怎么才能活得更好。” 见他们三个都答应留下来,并且是这样积极主动的态度,鞠风她们几个本已经心存死志要跟禽兽们同归于尽的也都忍不住惊喜地欢呼出来,赶紧跑到各处去叫人。 仙竹园的人教学楼非常大,虽然只有三层高,但曲折连环近百米,单是礼堂就有两个,如今都被铺上了火炕,分别作为男女寝室,艾乐溢这次把人都找到一号会议室,这个会议室的上限就是四百人,目前仙竹园所有的学生加起来也就是这个数,仅在过道里加了两个凳。 原本大家就多数推举他做主席,只是他不愿意,现在他主动提出来,自然是顺理成章,唐永明很是长出了一口气说:“你们同意出山那是最好不过了,那岳云雷我看着都肝颤。” 高立阳很是瞧不起他,斜着眼睛说:“岳云雷就是个疯狗,你越怕他,他越欺负你,你照头给他一板砖,他就夹着尾巴逃跑了!下次他要是再敢来闹事,我非给他身上添个屎眼不可!让他上厕所不用脱裤子!”气鼓鼓的话,听得唐永明摇头苦笑。 当场,艾乐溢就职学生会主席,负责统筹全局,制定发展计划。下面开设四个部门,第一个是财务部,由季鹤声任部长,负责登记名册,统计物资,核查财物,部门里暂时就三个人,鞠风和蓝冰,以及死活不愿意做保安部长,非要跟着季鹤声和鞠风的高立阳。 其次是餐饮部,仙竹园四百多口人,每天吃饭喝水是个大问题,因此必须得找个妥当的人负责,艾乐溢任命赵连飞做部长,给他分派了十个男生和九十个女生,让他处理好一日两餐。因为现在天短,物资又日渐紧缺,因此改成每天两顿饭。 第三个是保安部,这又是个很重要的部门,因为高立阳死活不干,所以只能让唐永明继续做部长。唐永明虽然咏春拳练得很好,但却没有练武人的那种锐气,打架也不敢下狠手,他实在是不想在做什么保安部长,只是现在也只有他能胜任,因此也只能赶鸭子上架。艾乐溢分给他们五十个男生,每天只负责操练,至少以后再遇到昨天晚上那事,一定不能再像小羊羔似的任人宰割。 第四个是工程部,既负责给餐饮部砍伐竹木做柴禾,又要给保安部的制作竹枪武器,以及盘炕修门,缝补衣衫,裁剪被褥等各种事务。 并且艾乐溢觉得聂青阳走的时候留下的那封信里面说的很有道理,一定得在湖岸边上修筑水坝。因此任务是相当重的,艾乐溢选了自己和季鹤声从望湖园救回来的高书山做部长,艾乐溢把剩下的二百多女生和三十多男生都分配给他。他原本就是望湖园的学生会主席,做个部长能力绰绰有余。 从聂青阳那时候算起,经历了岳云雷和鞠风之后,这已经是仙竹园第四届领导班子了,好在也是最有能力的一届,工作分配下去之后,每个部门都各司其职,做好自己的分内职责。 艾乐溢作出决定:“把商场打开,里面的档铺全部撬了,物资都搬出来充公。 有人提出顾虑:“这不太好吧?万一以后摊主回来,要我们赔怎么办?”他还不知道外面的世界已经严峻到什么地步。 艾乐溢告诉他:“不动用那些物资,咱们就都的饿死,所以就算是日后要陪,现在也得用!再说现在碧海市跟外界隔绝,本来国家应该对咱们进行救援的,只是现在进不来,等将来情况好转,摊主跟咱们要赔偿,国家也会替咱们拿。” 他的单子下到工程部,高书山亲自带着十个身强力壮的男生过来,拿着钢锯斧头,挨个档铺砸过去,锁头全部打坏,卷帘门也都拆下来,甚至连个别店铺的钱柜都给砸开。 季鹤声带着鞠风和蓝冰三个人在旁边盘点登记,从营业执照上抄下来每间店铺的名称和法人,以及从他们这里拿走了多少物资,包括钱柜里的钱,精确到角,因为现在还不知道碧海市到底是个什么情况,或许有需要用到钱的地方,非常时期也只能便宜行事了。 季鹤声在仙竹饭庄的地下室收拾出来二十个库房,然后把从商场二十七家档铺和仙竹饭庄里搜集来的物资全都集中到一起,进行分别归类。 首先是粮油类,包括四百多袋大米、二百多袋白面,都是十公斤装的。还有少量的小米紫米、薏米之类的杂粮,食用油有一百多桶,包括花生油、菜籽油、大豆油,还有橄榄油。 其次是副食品类,包括从饭庄里搜集来的各种豆类,成袋的干蘑菇,银耳核桃,榛子松子等,连同调味品,腐乳酱油,醋精十三香等也装了满满一个库房。 再次是小食品类,这类最复杂,从木糖醇口香糖到德芙巧克力,从进口的奶粉到国产的茶叶,以及香肠、卤蛋、面包、饼干、乃至于糖果薯片之类,季鹤声让鞠风和蓝冰一一记录在册,保质期短的就先吃,保质期长的后吃。 剩下的是日常用品,小刀剪子指甲钳、香皂面霜沐浴乳、耐克特步佐丹奴、镜子手套马桶刷、钢笔日记文件夹。季鹤声在商场一楼收拾出来十个档口,把这些东西归类放在里面,暂时统一配给,以后人如何再看情况。 艾乐溢规划把仙竹商楼作为办公楼,二楼都改成办公室,原来的咖啡厅改成主席办公室,茶室改成财务部办公室,棋牌室改成保安部办公室,酒吧改成工程部办公室。 一系列的改革使得原本死气沉沉的仙竹园很快又充满了活力,因为唐永明的不给力,艾乐溢每天亲自去指导训练,给大家讲,现在外面是个什么样的世界,大家所面临的又是个什么情况,要怎么样才能够走出眼前的困境等等,给这些陷入绝望又迷茫无助的学生们指明出路,重新唤起他们的热情。 他还跟季鹤声把高立阳借来,让他做教官,每天带着保安队在教学楼前面的仙竹广场上训练,每人一把竹枪,大家喊着整齐的口号,练习枪阵刺杀,大家都很有干劲,有的甚至还隐隐盼着岳云雷再来,好一雪之前的耻辱。 工程部就更忙了,高书山把他们分成几个部分,一部分出去砍竹伐树,抬回来整齐地垒在饭庄的后面做劈柴;一部分人给大家缝补洗涤衣服,等过几天解决了用水问题还要拆洗大家的被褥;一部分人拿着铁锹去铲淤泥,打通一条去碧月潭的道路,以供将来取泉水吃用;一部分要去湖里钓鱼补虾,给大家改善伙食;最后剩下的斗去找砖石瓦块,沿湖堆砌堤坝。 相比之下,财务部是最轻松的,除了刚开始几天盘点物资时候的紧张忙碌,之后就没什么事干了。 每天餐饮部的人都拿着单子来找季鹤声签字,上面是他们设计的菜谱,大米干饭香辣鱼汤,或者是白面馒头,油煎河虾,需要多少米面,多少调料。 季鹤声先让蓝冰计算一番,检查所要的粮油数量是否过格,还得有赵连飞的签字,她核实无误之后签字,再交给季鹤声,季鹤声觉得没什么问题了,再签上自己的名字让蓝冰拿着单子去库房领取。 如果是工程部来人要洗洁精、胶手套之类就让鞠风负责核实。 26.宇文主席 除了这些之外,再没有其他事做,财务办公室原本是茶吧,原名叫品茗阁,里面有二十四种各类茶叶,有在玻璃瓶里散装的,还有锁在柜里袋装的,季鹤声从小跟爷爷喝茶,比较好这一口,高立阳喜欢甜食,鞠风嗜咸嗜辣,都不喜欢喝茶,唯有蓝冰能跟他喝到一起去。 品茗阁原来的藤木沙发和茶几只留下一套,摆在大厅里,然后是从棋牌室搬来的四个办公桌,再往里面是两个包房,季鹤声跟高立阳把这里霸占为自己的卧室,去宿舍楼搬了床过来,还有电脑桌和衣柜。 这会已经到了一月末,气温大幅度回升,虽然比往年冬天要冷,但已经不怎么上冻了,每天晚上的气温维持在零度左右,他们拿了四床被子铺在床上,再盖两床,加上都炼有真气,因此也不觉得冷。 空闲下来的时间,季鹤声都用来修炼道法,他给自己定下目标,争取在春节前练到第二层,尽快破了青木居里古董架上的禁制,把那十三件宝贝拿到手。 修炼之余,就是饲弄空间,青木境里的很多菜都成熟了,可惜不好拿出去给大家吃,树林里的桃子也都结了果,个个都有碗口大,甜美多汁,十分可口,还有葡萄和脆枣,季鹤声独自在坐在院子里吃了个肚子滚圆。 院子里的菜也都已经长成,当初种下的那些辣椒、茄子和西红柿的苗早都长了出来,季鹤声挑出结实的移栽到右边的地里,每种两垄,又去砍了竹竿,把西红柿连同那些黄瓜和豆角一起都打了架棍,一排排长势喜人。 眼看一月将尽,进了二月里头就要过春节了,艾乐溢终于打通了和碧月潭之间连接的道路,路面上铺的淤泥沙土全都用一辆原本饭庄送菜的货车拉到湖边,修筑成一米多高的堤坝,这样如果再遇到去年那样的暴雨,湖水就不能再倒灌进入仙竹园了。 仙竹园的饮用水早就用光了,没有电不能从井里抽水,好在商场里的矿泉水和各种饮料又让大家维持了下来,如今打通了道路,就可以去碧月山上取水了,那里是天然的泉水,喝着绝对没有问题。 艾乐溢亲自去碧月潭交涉,回来的时候脸色沉重,带回来不少始料不及的消息。 第一个消息就是老校长在十天前去世了,他最后几天,他走出金鼎阁,到各个学院里面视察,本来要经过仙竹园的,只是仙竹园地势低,到处都是淤泥,实在太难走,便从北面绕道先去了碧月潭,随后再也没能离开,同学们把他的遗体火化,骨灰撒在北面的对松坡上。 第二个消息是国家已经缓过劲来,稳定住了局势,事实上,天灾爆发,病毒泛滥,一开始真的打了国家一个措手不及,好在中国国力强大,复员辽阔,人口又多,中央颁布了一系列的措施,很快镇住局面,如今只有十八个像碧海市这样道路隔绝的还处于沦陷状态。 碧月潭的主席仍然是宇文清,当初老校长不愿意离开,把机会让给了学生,宇文清本来在撤离的名单之上,只是他也不愿意离开,只说是放不下同学,因此一直留在碧月潭,他的领导能力,个人魅力,以及在同学们心目中的地位在全校同学心目当中都是首屈一指的。 在断电断水之后,宇文清立即站出来主持工作,把碧月潭打理得井井有条,还迅速整合了周边的紫兰苑、稻香村和松风阁等八个学院,搜集一切能够搜集到的物资,甚至还冒险到校外去搜集燃油,运到金鼎阁去,支持发电机发电,因此这三个月来,碧月潭始终都没有完全断电。 望湖园的北门跟碧月潭相接,岳云雷和迟东野不敢打仙竹园的麻烦,曾经想过去碧月潭劫掠,结果在得知宇文清竟然没走,顿时吓得偃旗息鼓,再不敢北望。 凤凰城的马征当初本来也可以做直升飞机走,只是他弟弟马战不在名单之列,因此便也留了下来,他们兄弟在凤凰城的威望不低,前些日岳文清和岳云雷都曾到凤凰城游说。 宇文清的意思是,要他们并入校学生会,只有大家劲往一处使,才能够拥有足够的实力应对未知的灾难,撑到国家派人来救援。 岳云雷的意思是,乱世出英雄,现在全世界天灾人祸不断,正是乱世,像他们这样有能力的人正应该站出来轰轰烈烈地大干一场。 马征比较犹豫,始终没有给双方正面的答复,似乎有点待价而沽的意思。 艾乐溢又把所有人都召集到一起:“宇文清的意思,是让咱们并过去,所有物资统一调配,人力统一管理。这对咱们有好处,也可能有坏处。好处是他们那里有足够的人力和物力,在没有灾难的时候让我们的生活更好,在有灾难的时候保障我们能够活下去。坏处是,如果宇文清像岳云雷那样搞阶级压迫,咱们可就成了刀俎上的鱼肉,只能任人宰割了。” “咱们现在生活得很好!何必要把枪交到别人的手里?”叶斐见别人都不说话,便开口,“再说了,要是跟他们合并,咱们库房里的那些物资岂不是都要搬到碧月潭去分给他们?” 他的话引起了一部分人的赞同,然而也有不少女生觉得宇文清更可靠:“如果咱们跟他们合并,岳云雷就不敢再来捣乱了,况且咱们的物资给他们,他们的物资也要给咱们。像主席说的,人家那边还在用电呢。” “那也不是你能用到的,只有食堂能用电做饭,还有宇文清他那用电视和电台接收外面的信号,你过去了,还不是得睡火炕!”叶斐原来的室友张春光反驳说。 双方争吵半天,谁也说服不了谁,艾乐溢只得宣布暂时散会,并且说过几天宇文清会过来看这边的情况,到那时候再论。 大家一起往会议室外面走,艾乐溢问季鹤声:“小鹤,你觉得咱们应不应该合并?” 季鹤声看了看他:“你不是早就决定了吗?合并也好,不合并也好,你看得比我明白,我都支持你的决定。” 艾乐溢很感动地攥紧了他的手腕,他到底不敢去牵季鹤声的手:“你放心,我不会让你跟着我吃苦的。” 季鹤声淡然一笑:“我早就放心了。” 这天是农历二十九,宇文清真的来了,身边还带着他的秘书李云霭,两人一路走来,刚过仙风塘就被保安部的人发现。 季鹤声正带着一群人拿红纸写对联,碧海大学没有书法专业,不过却有书法社团,总部在碧月潭,中文系这边会毛笔字的比较少,能写对联的不过五个,季鹤声从小练字,在这几个人中书法算是拔尖的,因此主要的对子都是他写的,刚给餐饮部写了一副金鼎铜炉烹四海,八贤万圣饮三江的对子,有个餐饮部的女生笑呵呵地进来找他:“部长,主席说宇文清要来了,让你下去跟他一起迎接。” 季鹤声放下毛笔,告诉其他人:“你们继续写,大家都想想,咱们中文系的,弄出来的对联档次不能太低了让人看笑话,再去问问其他同学,有才华的写几首诗词出来,好的话就挂在大厅里。”大家齐声叫好。 下楼的时候,宇文清已经过了仙竹坪,艾乐溢左边季鹤声,右边高立阳一起迎了过去,相互握手引荐。 宇文清身高比艾乐溢还要猛一点,身材匀称,不胖不瘦,脸上线条柔和,看上去和气清爽,握着高立阳的手,特地说:“这就不用介绍了,当初在全校武术联赛上,我对你印象很深,今年有多大了?” 高立阳很不满对方把他当小孩:“十七。” 宇文清觉察到高立阳的不满,把手放开:“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肯定不是你的对手。”又转向季鹤声,“你也是咱们学校的风云人物,碧海大学第一枚黄金战士奖章获得者,当时军训时候你的事迹我也听说了,真的很有能力,怪不得仙竹园现在的状况这么好,我看教学楼那边还贴着大对联,在你们这的人脸上看不到那种绝望和无助,个个都热情洋溢,肯定少不了你的功劳吧?” 季鹤声头一次跟他打交道,他不习惯被人夸:“你客气了,这都是大家共同的努力。” “谦虚。”宇文清给季鹤声下了一个最后的总结,然后给他介绍身后的李云霭。 李云淞是碧月潭的学生会主席,是大二的学生,能够在大二时候就做到系学生会主席的,除了宇文清就要属他李云淞了,很多人都认为他是宇文清的接班人,校内网投票的时候,连聂青阳都比他少了三十多票。 李云霭是李云淞的双胞胎弟弟,哥俩长得一模一样,只不过哥哥多了几分英气,弟弟多了几分含蓄。 李云霭最擅长画素描,他画得素描画,比用黑白照片照出来的还真,甚至还在省里举办过两次个人画展。 27.除夕夜话 高立阳对李云霭比宇文清热情多了:“你擅长画漫画,你在校内网上连载的那套揽月妖姬我都看完了,第二部什么时候能看到啊?” 李云霭长得很干净,笑起来嘴边有两个酒窝:“现在这个情况,哪有心情画漫画,腹稿已经有了,等这场灾难过去,安定下来再画出来,到时候你就能看到了。” 高立阳很是失望:“那这灾难总也过不去,那是不是就看不到了啊?” “灾难会过去的。”李云霭笑着说,露出一口整齐的白牙,又跟季鹤声握手。 季鹤声也知道他们兄弟:“我对画画不是很擅长,不过会写两手字,听说你哥哥书法堪称校内一绝,以后有机会,一定多向他请教,学学他那个瘦金体。” 李云霭往后一指:“那个对联写的就很好了,我哥就爱书法,能认识你他肯定很高兴。” 双方宾主尽欢,一起走进主席办公室。 季鹤声让蓝冰用松子杏仁等六样干果配了两碟果盘,又沏了一壶狮峰龙井,让人把高书山、唐永明和赵连飞都找来,八个人围着圆桌坐下,一边喝茶一边说话。 宇文清开门见山地说:“现在咱们国家已经基本上控制住了局面,国内的主要城市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救灾行动。咱们碧海因为道路不通,内外隔绝,才会到这种地步,全国像这种情况的城市并不多,大约有那么十七八个吧,其余沦陷的大多是穷乡僻壤的地方。” 大家不说话,静静地等他下文。 “现在国家已经缓过手来,最迟三月份,就会腾出手来整治碧海,现在外面的施工队就已经有一部分到了霖州,开始抢修几条重要的公路和铁路,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五一之前,就会有部队进来,咱们只要能够支持到那个时候,就算彻底得救了。” “那如果出意外呢?”艾乐溢说,“比如像今年像之前那样的极端气候,或者是台风洪水,以及……我听说碧海市里有最少一百万的R病毒感染者,他们一旦流窜到咱们这里来,那怎么办?” 宇文清点点头:“你说的这些确实有很大的可能性发生,所以我们必须得在灾难降临之前做好一切应对的准备。”他放下茶杯,缓缓地说,“我们需要建设一个有很强凝聚力的集体,灾难来时,我们能够顺畅地、统一地,调配一切资源的机构,把大家的力量都集合到一处,万众一心,才能够在大灾大难面前活下去,否则的话,大家三心二意,散沙一盘,那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艾乐溢说:“这也是我们所担心的事情,我们这前一段时间的事我也跟你说了,你得像我们保证,你不会像岳云雷那样做一个专制者,剥削者,一个土匪式的所谓乱世枭雄。” 宇文清笑了:“我们校学生会现在已经包含了八个学院,接近一万名同学和教工,你当初也在碧月潭住过两天,你看看我可曾压迫过他们?剥削过他们?” “绝对的权力就会滋生绝对的腐败,我希望能够看到制度上的保证,而不是你拿着你自己的良心发誓。”这是高书山说的,他原来是国学院的主席,说起话来也显得很有水平。 宇文清点头:“你们说的很有道理,我们那边之前也考虑过这个问题,人力和物资是分开管的,我是学生会主席,掌握着人力资源的任用,李云淞是财务总理,负责所有物资的调配,我们两个都是同学们选举上来的,互相之间不相统属,你们加入进来,也拥有选举和被选举的权利,如果觉得我们做得不好,也可以利用大家公投来弹劾我们,然后重新选出大家认为更加合适的主席或者总理。” 艾乐溢又问他对以后的规划,以及应对各种灾难的办法,宇文清都一一回答:“我们首先要选择的就是等待外界救援,其次是自保,以及可持续发展道路。对于能源问题,我们可以去砍伐雾灵山上的树,或者是到校外去找燃油,我们已经准备了一些油,还够发电机和拉货车使用一段时间。关于粮食问题,短期办法就是到校外去寻找,长期的就要自己种,在秀湖里养鱼,到雾灵山上去打猎。” 他像做政治报告一样,把自己的打算和想法跟大家流利地说出来,又讲了如何应对高温天气、低温天气,如何对付洪灾和旱灾等等,中间艾乐溢他们再插话提问,他再作答解释。 这次座谈会一直开到傍晚才结束,最终双方都很满意,艾乐溢让餐厅单独做了一桌,弄了炒香肠、红烧鱼等六个菜,又开了一瓶五粮液,喝个宾主尽欢。 第二天宇文清带着李云霭回碧月潭,艾乐溢和季鹤声带着大家一起包饺子,一半鱼肉馅的,一半腊肉馅的,有蒸有煮,还做了一部分煎饺。 因是除夕夜,天黑之后,在仙竹广场上拢起十五堆篝火,季鹤声打开库房,拿出二十箱薯片虾条干脆面、果冻瓜子鱿鱼丝,分给大家一起吃,又拿出几十件啤酒,给大家尽情吃喝。 大家憋屈了三个多月,如今终于畅快了一把,男生女生们围着篝火大呼小叫,又蹦又跳,有的喝得多了,几个人抱在一起滚在地上。 不知什么时候,抽泣和呜咽悄然而起,继而像传染病一样迅速蔓延,很快就连成一片,大家都拿着啤酒瓶子,或蹲或坐在篝火边流泪哭泣,继而转成嚎啕大哭。 高立阳刚开始的时候还跟一个鞠风猜拳赢薯片吃,后来看大家哭,他也跟着哭,被鞠风抱在怀里,两人哭得稀里哗啦,泣不成声,活像失散多年的母子。 艾乐溢有些担心地多看了季鹤声几眼,季鹤声笑了:“怎么着?你盼着我跟他们一起哭啊?” “你怎么不哭?还笑!” “他们哭是因为他们心里憋着劲,或者是委屈,或者是想家,或者是埋怨什么的,所以需要发泄。我心里什么都没有,不需要发泄,因此没有哭的动力。” “你怎么就什么都没有?来来来,咱们到那边亭子里去说,这里太吵了。”艾乐溢拽着季鹤声到仙竹饭庄后面的一个凉亭里面,“别做石凳了,晚上凉,小心冰屁股明天拉肚子,还是来这边坐吧。”艾乐溢用袖子擦了擦竹栏杆,和季鹤声并排坐在上面,“这回你说吧。” 季鹤声仰头看着天上的星星:“本来我也是有的,比如小时候有各种各样的企盼,盼着爸爸和妈妈能回老院看我,盼着奶奶的病快点好,盼着学习能考第一,那时候做梦都这么盼着。后来梦做多了,才知道,盼来盼去,盼来的总都是个梦,也只能是个梦。我觉得梦对我来说没什么意义,也就不再盼了。你看我,什么都不盼,自然就不像他们那样了。” “你真的什么盼头都没有?现在呢?你不盼着这灾难能快点过去,咱们能够恢复到原来那样正常的学习生活?” “等来的是现实,盼来的都是梦,现实是残酷的,梦是美好的。这两种我都不需要,所以我不等也不盼,只把每天过好就成。” “听你这么一说,我的心里怎么这么难受。你小时候一定受了很多苦。”艾乐溢伸手握住了季鹤声放在膝盖上的拳头。 “还好吧,过去的也都是梦,哈哈,所以现实最终也都成了梦,也没啥苦不苦的。”季鹤声下意识地想把手抽回来,抬了两下没抬动也就算了,用另一只手指着天上,“你看,那个是猎户座,我还认识呢。” “小鹤,你……有没有喜欢的人?”艾乐溢犹豫着问。 “有啊,我喜欢我爷爷和我奶奶,嗯,还有你和高立阳。”季鹤声随口说。 “我是说……是那种喜欢,就是你想和他过一辈子的那种喜欢,你懂吧?” 季鹤声回头看着他笑:“懂啊,可我确确实实想和你们过一辈子啊。” “我说的是……算了。”艾乐溢一阵泄气,想松开季鹤声的手,只是舍不得,他紧张得手心都是汗,尤其是握着季鹤声的哪只手,感觉自己仿佛攥着一个定时炸弹,一动也不敢动,在那里天人交战着,一时沉默下来。 “你看看阳阳哭得,跟个孩子似的。”季鹤声用左手指着篝火旁边的高立阳,“那孩子挺可爱,我就喜欢他这一点,不管是哭还是笑都超级萌,要是我有这么个儿子就好了。” 他说着扭头看了看艾乐溢,艾乐溢闷闷地说:“你要是他爹,鞠风就是他妈了。”心里越发地沮丧,又问,“你觉得鞠风这人怎么样?” 季鹤声看着他,很郑重地说:“你有没有觉得你今天晚上的智商特别低?” 艾乐溢发愣:“什么意思?” “没意思。”季鹤声转过头去继续看星星,艾乐溢反复咀嚼他刚才说的话,两人又在黑暗里陷入了沉默。 番外:小艾的童年 艾乐溢爸爸的公司总部在北京,母亲的公司总部在上海,两人纯粹是互相利用的政治型婚姻,从结婚第二天开始就过起分居生活。 他爸爸是黑社会出身,继承自他那个当年给国军当特务的爷爷,年轻时候还在俄罗斯跟金三角两边做过军火生意,后来逐渐漂白了,表面上搞起了房地产和物流业,还承包了几处煤矿。 艾乐溢跟他爸爸在北京生活,当然仅限于字面的意思,他爸爸全亚洲跑得见不到人影,他从一出生就由保姆和保镖带着,十几年来,父子两个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 稍大一些,艾乐溢去上海找过自己的妈妈,他在王府井大街上把自己的保镖支开甩掉,然后坐出租车去北京站,感谢那些唯利是图的票贩子,丝毫没有因为他小就拒载,很是热情地把他请上长途客车,艾乐溢就坐在过道里另加的圆凳上一路颠簸着到了上海。 怀着激动的心情,打听着找到妈妈的公司,大厦里的员工都用很奇怪的眼光打量他,他们都没听说过大老板结婚生子啊,莫非是私生子? 他妈妈正要去巴黎谈生意,听说他来也吃了一惊,推了自己的生意带他在上海玩了两天,还给他买了好多好吃的。 艾乐溢觉得他妈妈还是爱他的,就想恳求妈妈把他留在这里,然而晚上就听见她在电话里跟爸爸吵:“艾昆仑!你总吹嘘你有多么大的势力,能颠覆东南亚任何一个国家,现在却连个孩子都看不住!他还那么小,就一个人从北京跑来上海,还好路上没有差错,否则我跟你没完!” 艾昆仑在电话里狂笑:“他已经九岁了,从北京去上海也不算什么!我八岁的时候就已经用刀挖出人的脑浆子喝了!我们艾家的小子,从来就没有孬种。” “你混蛋!不许把你那一套思想流毒灌输给小溢!你是畜生,不能让我儿子也跟着你当畜生!”他母亲情绪有些激动,走到阳台深吸了几口气,继续说,“我告诉你艾昆仑,你喜欢小畜生,想要把你老艾家那些光荣传统都继承下去,在外边撒多少种子我都不管,唯独小溢不行!他也是我叶家的子孙,也是我叶倾城的儿子,我的儿子,不能走你们家的那条见不得光的老路。你要是不能照顾好儿子,那我接过来,到上海来生活,从此跟你划清界限!” “放屁!我艾昆仑的儿子凭什么要你来养?老子的路怎么了?老子的路是艾家三代人用心血趟出来的!是用AK47扫出来的!老子的家业,将来自然要由小溢来继承!你把他接过去?你能让他跟你爸从政么?这么着,你要是能让小溢在三十岁之前当上北京市长,我就让他跟你。” 父母两个的争吵自然是没有结果的,艾乐溢抱着被子在床上默默哭了一宿,第二天早上起来眼睛都肿了,他妈妈还要赶去欧洲,派人把他送回北京。 再次回到空荡荡冷冰冰的别墅里,原来的那个保镖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自称是他小叔的年轻人。 艾乐溢从小见过他爷爷一面,在他老人家八十大寿上磕头祝寿,还在许多大大小小的人们各种羡慕嫉妒恨的目光里,接过他爷爷给他的一把勃朗宁手枪,虽然老旧却保养得很好,一看就是几十年前的东西,他那个时候还不知道,这把枪代所代表的意义。 艾乐溢是个很聪明的孩子,他看出艾青城不是自己的亲叔叔,后来才知道,艾青城是爷爷在泰国收养的孤儿。 不过艾青城带他很好,每天到学校接送,亲手为他准备晚餐和夜宵,到了周末还会陪他到游乐场和动物园晚上一整天,从十岁开始,他的生日就不用再自己一个人过了,艾青城会为准备他最喜欢的礼物,晚上陪他一次吹蜡烛,许愿望,吃蛋糕。 艾青城无微不至的照顾让艾乐溢很感动,从小缺失的父爱也得到了补足,他把艾青城划为自己生命里最重要的人,他经常拿着自己的零花钱送到法源寺的功德箱里,然后跪在观世音菩萨前面许愿,希望艾青城能这样守护他一辈子,他也会守护艾青城一辈子。 他开始跟艾青城睡在一个床上,穿一样的衣服,吃一样的食物,跟他一样在地下室里苦练枪法,无论艾青城去哪,他都要跟着,即使上学的时候,也会在上课的时候发短信,下课的时候打电话,他要时时刻刻地跟艾青城在一起,生怕一不留神他就消失了。 然而在他十三岁那一年夏天,他不喜欢听老师讲的那些无聊的东西,于是就装头晕跟老师请假,也没让人来接,直接回家想给艾青城一个惊喜,谁知道一开门就看到了令自己永生难忘的一幕。 他们每天晚上都要睡觉的那张大床上已经是一片狼藉,到处飙洒着黏腻浑浊的液体,艾青城和一个男孩子惊慌失措地往自己身上穿衣服。 “小溢,我……” 艾乐溢没让艾青城说完,上去就给他一巴掌,他出离的愤怒,感觉自己的胸腔都快要被怒火涨破了:“我要告诉我爸爸,你带人回来乱搞!我要让我爸爸杀了你们!” “小溢!你别这样。”艾青城过来拼命保住艾乐溢,而艾乐溢则发疯了一样踹他,并且拿出手机来要给艾昆仑打电话。 艾青城任他打骂都不还手,只是过来把手机夺过去,然后跪在地上:“小溢,你若是打过去,大哥一定会杀了我们的。小溢,这次是叔叔不对,不该把他带回家里来。但我知道,你是个善良的孩子,你不会真的让你爸爸杀了我对不对?” “那我也得先杀了他!”艾乐溢一脚把那个男孩踢了个跟头,又过去踹他,“我必须杀了他!由你来动手!你杀了他!”艾乐溢疯了一样去自己房间找来勃朗宁手枪,装上子弹递给艾青城,“杀了他!不然我就让我爸爸杀了你!” 艾青城仿佛不认识他一般:“小艾,你怎么能这样残忍?你不是这样的孩子……” “我就这样残忍了,怎么着吧?你到底杀还是不杀?”艾乐溢把枪口对准艾青城。 艾青城跪爬过去,把吓得瑟瑟发抖的男孩抱在怀里,然后闭上眼睛:“我忘了你是艾昆仑的儿子。”他苦笑着闭上眼睛,“我的命是艾家人给的,现在你们艾家人想拿去,那就拿去好了。”说着还主动把太阳穴迎上枪口。 艾乐溢拿枪的手在发抖,很快这种颤抖就蔓延到了全身,他手脚冰冷,胃部开始抽搐,勉强僵持了大约十分钟,之后扔下手枪,转身跑到洗手间开始呕吐。 艾乐溢高烧、头晕、呕吐,折腾了将近一个月才好,从那之后就更加沉默了,仿佛整个世界都是黑暗的,他开始自闭、抑郁,不愿意在跟人交流。 艾青城还是一如既往地照顾他,笑容依旧温柔,怀抱依然温暖,但是他的心里却始终提不起一丝温度。 艾乐溢很聪明,他十六岁的时候已经开始读大二了,他讨厌大学里的嘈杂,况且对于他来说,上学没有丝毫意义。 那时艾青城为他的爱人,也就是当初被他堵在床上的那个男孩子投了不少钱,在男孩的家乡龙城开了一家酒店,还有农场,他就想去散散心。 那个男孩叫冷凝,其实是个很热心的人,一直在艾青城身边担当着贤妻良母的角色,对艾乐溢也很好,艾乐溢叫他小婶。 冷凝的农庄建得很漂亮,实际上有点私人花园的兴致,开发了二十多栋别墅,里面养着梅花鹿和仙鹤,还有天鹅、野鸡之类,能够住进来的都是非富即贵,艾青城通过关系为他联系了几位北京的大人物在这里安养老人。 ——第一卷·碧海风云·完—— 第二卷:丧尸狂潮 28.两院合并 大年初一,同学们早上起来互相拜年问好,仙竹园后期的稳定局面,以及平安富足地度过春节,艾乐溢等几个学生会干部们功不可没,因此大家都早早到他们各自的宿舍拜年。 季鹤声批了一桶油,让餐饮部把昨天晚上剩的饺子都煎了做锅贴,又做了清淡的紫菜蛋花汤,大家伙都美美地吃了一顿。 下午时候,宇文清又带着李云霭来了。 艾乐溢已经决定并入校学生会接受统一管理,他把仙竹园同学们的名单资料,以及季鹤声交上来的物资清单都给了宇文清。 “你们这里东西不少啊!”宇文清带着三分意外七分赞赏地看了艾乐溢一眼,“说实话,要是早知道你们有这么多东西,我还真不敢贸然就找上门来。” 高立阳在旁边插话:“为什么啊?东西多不好吗?你怎么反而不来?” 宇文清看着他笑了笑:“但凡有点野性私心的,手里掌握着这么一大笔物资,恐怕都很难打消做土皇帝的想法。”他又重新打量艾乐溢几人,“你们真让我刮目相看。” 当天晚上,艾乐溢召开仙竹园全体同学会议,讲了当前的形势,又说了并入校学生会的必要,做大家的思想开导和动员工作。 接着,宇文清发表演讲,讲了碧月潭那边的情况,和自己对碧海大学将来的发展规划,最后向大家做出了一系列的保证。 在仙竹园,艾乐溢就是大家的主心骨,他决定的事基本上没有人反对,即使有个别人不满,也只能把不满放在肚子里,要不然不用艾乐溢说什么,其他人的口水就能把他淹死。 第二天,校学生会来了两辆厢式货车,工程部长熊汉,保安部长许霆,财务总监李云淞,服装部长徐长卿,餐饮部长肖凯文,物流部长安云峰都到了,在宇文清的介绍下,大家相互握手问好。 李云淞跟李云霭长得一模一样,只不过气质偏严肃,举手投足之间透漏出一股上位者的威严,先后跟艾乐溢等人握手拜年,等到季鹤声的时候,着重说:“小学弟过年好啊。” 季鹤声有些腼腆地笑:“过年好过年好。” 李云淞拍着他的手背说:“你的事迹我都知道,当初军训时候,有你在的十七连是最团结振奋,最士气高昂的团队。如今有你在的仙竹园,也是全校生活得最好的学院,以后到了咱们那,你可得多教教我这其中的秘诀。” 季鹤声赶紧说:“也没什么秘诀,师兄过奖了。”他见李云淞并不像随口开玩笑的样子,便想了想,说,“我是农村来的,什么都不懂,就是做了几顿饭而已,我觉得大家越是困难的时候,越要吃的好。” 李云淞点头:“不错,越要困难的时候,越要让大家吃得好,只可惜说起来容易坐起来难啊。凯文,你过来。”他用手拉过来一个男生,“我这边有个餐饮部,专门管大家的伙食,只可惜咱们这群人吃饭一个赛着一个,做饭就只能用一个词糟糕来形容了。昨天你们送去的那盆饺子,大家伙都抢疯了。我们也组织人包,皮和陷都不缺,可惜到最后弄出一锅片汤汆丸子,大家喝了个肚皮滚圆。” 他一句话逗得大家哈哈大笑。 李云淞很是诚心地跟季鹤声说:“我希望你来做我们的餐饮部长,别急着推脱,你有这个能力,我们大家都相信你、需要你,也都盼着你能够站出来,为大家尽一份心力,大家都会感激你。”他见季鹤声看向肖凯文,便说,“你不用担心其他的,凯文他会理解的,今天我把他带来也是为了让你们放心。” 肖凯文笑呵呵地说:“是啊,季鹤声,你干吧,最起码你做部长我还能吃得上饺子,我自己做部长可吃不到。在家的时候我就做过炒土豆丝,当初让我做部长的时候,也算是赶鸭子上架了,你来了正好。” 季鹤声又犹豫着回头看艾乐溢。 按照艾乐溢的想法,是合并之后,仙竹园必须有至少一个人出任校学生会的部长,他也在谈判的时候把这个意思透露给宇文清。 季鹤声却是不想管这些,他只想练好自己的道术,一方面保护好身边的人,将来有能力了再回龙城去,做饭他倒是很乐意的,毕竟在集体中就要为集体出一份力,不能做个白吃饱,不过上边的勾心斗角他最烦了。 然而艾乐溢一再坚持,又担心宇文清将来万一翻脸不认人,他们必须得有点自保的余地,因此见艾乐溢送过来一个鼓励的眼神,便点头答应了李云淞的邀请。 双方对这个结果都很满意,接下来的交接工作也就顺利无比,季鹤声打开库房,把大米白面,衣食家用全都一车一车地往碧月潭拉,仙竹园的同学们也都集体迁往碧月潭。 四百多人的大搬家是很麻烦的,好在仙竹园跟碧月潭相邻,艾乐溢又打通了道路,因此倒也方便,用了半天时间便全部搞定。 碧月潭面积上是仙竹园的三倍,教学楼也有十二栋之多,这里有山有水,背后靠着地势更高的松风阁,前面又有建在矮丘上的千佛寺,因此楼层植物普遍都要比仙竹园高。 仙竹园的大部分人都被安排到了后面的稻香村,只有少部分能力出众的留在碧月潭,住在碧月阁五号大礼堂。 晚饭时候,李云淞主持迎新大会,很是热情地欢迎仙竹园同学们的加入,并且宣布对季鹤声予以餐饮部长的任命。 第二天早上,季鹤声开始走马上任。 碧月饭庄比仙湖饭庄大了好几倍,地上四层,地下两层,因为电力不足的原因,很多设备都停用了,只剩下五个蒸箱和十个后来改建的大锅,蒸箱用电,锅用劈柴,供给近万名学生的一日两餐。 餐饮部有三百个工人,其中五十个校工,成分比较杂,有原来的保安、保洁、园丁,还有洗碗工,除了两个二十三岁的保安之外,其他的年龄都在四十以上。 另外有五十个男生,都是没什么本事的歪瓜裂枣,人家会开车的去物流部,会技术的去工程部,口才好的去组织部,体格好的去保安部,留给餐饮部的除了几个会做饭的之外,自然都是没人要的。不过鉴于碧海大学阴盛阳衰的局面,每个男生都是宝贵的资源,能给餐饮部五十个也算是不错了。 除此之外二百个都是女生,齐刷刷的硬妹子,长相如何不说,个个都是身强体胖,堪比纯爷们!在餐厅工作身体不强不行,吃饭的托盘,一摞几十个,就算是男生瘦小点也抬不动。 大家对于季鹤声这个空降来的小学弟还是很有点好奇和期盼的,有个胖胖的女生张口便说:“咱们什么时候吃饺子啊?” 季鹤声笑了笑:“吃什么我说了不算,得总理大人特批,然后才能到库房领东西,大家想吃饺子……嗯,正月十五的时候我跟李云淞申请一下,应该能吃得上。” 季鹤声看了看地下室的库房,那里有数千袋的大米和一桶桶的豆油,以及堆成小山的调味品,那是除夕晚上肖凯文领回来的,要做出供给大家七天的粮食。 跟仙竹园一样,也是饭多菜少,甚至还要远远不如,基本上没什么菜。 季鹤声拿起纸笔写上午餐的菜谱:米饭,腐乳。 周围的人都愣住了,一个戴着眼镜的瘦高男生说:“不会吧?咱们早餐就吃这个?” 季鹤声点头:“就吃这个。”他把这个交给跟他一起过来,作为部长助理的蓝冰,“把这个给总理大人送过去签字,然后通知各部。” 蓝冰美滋滋地接过单子去找李云淞,季鹤声先让人开了蒸箱预热,然后拿着花名册说:“这里原来的分工结构我看了,很多地方不合理需要调整,从今天开始,要按照新的规定来做。首先第一组,组长是苏芸,我给你五十个人,你们就给我负责做饭,其他的不用管。第二组专管做菜,组长是白松你们是一百五十个人。第三组是杂工,组长是赵磊,负责洗碗、清洁、磨刀、烧火各种杂活,你们有一百个人。今天这顿饭做完,你们三个组长给我列一个表格,把你们这组需要做的事,和如何安排的细节都写下来给我,比如几个人淘米,几个人切菜,谁负责刷碗,谁负责擦地,写明白了给我看,写不明白就换人。” 他这边刚分好组,蓝冰拿着李云淞签过字的菜谱回来,季鹤声带着大家抬水淘米,送进蒸箱,又把腐乳瓶子拿出来,按照每人七两米,三块腐乳的量计算给各部分配。 八点钟整,第一批饭做出来,装进不锈钢桶里,用塑料餐布盖上,四个人抬了两桶,带着足够的腐乳去给主席办公室和财务办公室送饭。八点十五,是物流部和保安部;八点半是工程部;八点四十五是餐饮部和住房部;九点钟是组织部和卫生部。 季鹤声问苏芸:“这是谁规定的?” 苏芸想了想:“没谁规定啊?只是这食堂第一天成立的时候,肖凯文就带着咱们这样做了,等他们吃完了,十几点钟咱们再去把餐具取回来清洗。” 季鹤声点了点头:“你们去送饭的时候告诉他们各部门,就说吃完了饭自己把餐具送回来,否则不供应晚饭。还有,以后吃饭让他们派人来取,或者自己过来吃,不来的不送!” “这……合适吗?” “有什么不合适的?你们尽管照着我说的去做,他们有什么意见,就让他们去找李云淞,让他把我撤了换人!” 正所谓无欲则刚,季鹤声根本不稀罕这个餐饮部长,事先又有了艾乐溢的交代,因此做起事来也极为硬气,他上任第一天就这样做,算是得罪了全校所有人的利益,不过他却不在乎。 29.送餐风波 赵磊带人回来的时候跟季鹤声说:“这回人真的让咱们得罪遍了!” 季鹤声正在计算地下室里的原料,随口问:“他们怎么说?” “还能怎么说,您的大名咱们都是久有耳闻,当初校内网上最闪耀的军训之星。还有年三十儿下午送来的那盆饺子,大家盼着你来是想吃好的,结果这第一顿就是干巴巴的白米饭和三块腐乳,人家能有好好话说吗?” “现在是什么时候?学校内忧外困,天灾人祸不断,能吃上热乎的大米饭已经不错了。” “这就不说了,我把你教给我们的那番话跟他们一学,各个部门当场就翻了天了,还商量着联合去找李云淞要求换掉你。” “然后呢?” “然后?然后他们去没去我就不知道了,不过住房部那边真的闹起来了,肖凯文,就是原来这的部长,现在调到住房部去了,跳着高的骂你,还说就不把餐具送来,看你敢不敢不给他们部门送晚饭。” “很好。”季鹤声在账单上一划,“他们住房部的十桶饭可以省了,晚上的鱼也不用杀那么多了。”他把单子递给蓝冰,“你就站在门口看着,十二点钟之前,还没有把餐具送回来的,你就把他们的配额划掉。” 赵磊他们一群人全都惊声:“不会吧?你不会真的不做他们的饭吧?” 季鹤声满不在乎地说:“他们自己不要,又能怨谁?晚饭开始就不许给他们送,哪个部门不来拿,咱们就省下!” 晚饭做得很丰盛,蒸的宣软的白面馒头,熬得浓浓的鱼汤,季鹤声让他们把鱼下锅之前,先过油煎一下,又亲自配料,把鱼汤熬成奶白色的汤汁。 男生六个馒头,女生四个馒头,平均十个人分到一条鱼,汤管够,都装在不锈钢餐桶里摆在餐厅前面。 傍晚五点钟,两个办公室最先派人来领饭,李云霭亲自带人来的,特地跟季鹤声说:“主席和我哥让我跟你说,既然把餐厅教给你,就是对你绝对地放心。” 他是宇文清的秘书,更是李云淞的亲弟弟,他来说这些话代表着学生会两大最高领导人的态度,因此等他走了之后,其他部门也陆续派人来领饭。 六点时候,还剩下服装部的徐长卿没有派人来领,季鹤声让人把他们的饭都收起来,刷碗拖地,菜板都洗干净挂起来,刀具也都要洗净擦干,所有工具都摆放整齐。 六点半的时候,赵磊从楼下跑上来:“季鹤声!季鹤声!服装部和住房部的人联手找上来了,有一百多号人呢!” “一组拿炒勺,二组拿菜刀,三组拿拖布,跟我出去看看,待会到楼下我看到谁手里没有工具,明天就不用再在餐饮部出现了。”季鹤声等着就是他们来闹。他带头一路小跑着下楼,路过自己办公室的时候,拽出一个竹筒,从里面抽出白玉一般的灵竹剑,倒提着打头走向一楼大厅。 楼下一百多人吵吵嚷嚷,有几个还掀了大厅里的桌子,砸了凳子,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季鹤声直接从楼梯一半的地方翻下去,一剑就把一个最嚣张男生手里的暖气管砍成两截,紧跟着一脚把人踹的到跌出去。 “你们是来血洗我这餐饮部的?” 他这一下先声夺人,尤其他那把剑,竟然能把暖气管一削两段,那要是落在人身上,砍个胳膊腿下来还不跟玩似的?更何况二楼那些餐饮部的见老大这么英雄,也都把胆气壮起来,分别抄着菜刀炒勺平底锅也都走下来。 服装部的徐长卿是个戴着眼镜,斯斯文文的男生,皮肤好得连女孩都要嫉妒,说起话来也带着三分女气:“我先声明啊,我不是来闹事的,我是来领饭的。” 季鹤声让人给他搬了把椅子,坐在上面:“你们服装部不是五点四十五领饭吗?怎么现在才来?” 徐长卿轻咳了一声:“那什么,今天主席选拔高手整编保安大队,让我尽量弄统一的服装,我到库房里找了一批军训时候用的迷彩服,只是有的同学不合身,得改改,完了忙着忙着就忘了,往常不都是餐厅送吗?” “我上午不是让他们都通知了么?以后吃饭自己来餐厅领。” “是是是,我们一忙起来就给忘了。” 季鹤声说:“下不为例啊,以后来要是太忙的话,派人来通知一声,我们等你一会,或者派人给送去这都没关系,只是再要像今天这样,我就都倒秀湖里喂鱼了。”他挥了挥手,让人把服装部的饭和汤都给抬出来,“在这吃吗?那边有桌子。” “啊,不了不了,我们都没带自己的筷子出来,这就拿走了。给你们添麻烦真是不好意思,回头我们把桶都刷干净了再给你们送回来。” “那倒不用,你们给大家做衣服,也不容易,大家相互理解,下次早点来就是了。” “对对对,相互理解!理解万岁嘛!” 徐长卿被季鹤声那一剑之威吓住,带着自己的五十多人抬着饭急匆匆走了。 季鹤声用宝剑指着肖凯文:“你们怎么回事?快点说,大家伙还等着下班呢!” 肖凯文鼓起勇气说:“我们……也是来领饭的。” “不好意思,没做你们那份。” “凭什么?” “就凭你们到现在还没把上午的餐具送回来。我之见让人通知过你们,原话是……” “你的话算个屁!”肖凯文蹦高骂街,“餐厅每天给其他部门送饭那是规矩!” “谁定的规矩?” “我当初定的规矩!” “你当初定的规矩算个屁!”季鹤声把他的话原封送还,“现在我在这里,规矩就由我来定!以后不给你们送饭,不来领的就饿着!” “季鹤声!你也太猖狂了吧?” “我啊,没工夫在这跟你拌嘴,你到底怎么地?要么咱们在这里比划比划,要么你就去办公室找李云淞告我,可别在这磨磨唧唧掰扯讲理,我这人不爱说废话。” “你……”肖凯文抡起拳头,被季鹤声一剑逼近咽喉,顿时吓了一哆嗦,赶紧退开,“你他妈算个什么东西!这个餐饮部长还是我让给你的!要不给我师父面子,我会把这个好差事让给你?呸!现在跟我俩呲牙穷横,你给我等着!明天我就让你跪着爬到我办公室里来求我,要不然我这部长我也不干了!”说完一甩袖子,带着他的人也离开了。 “部长。”赵磊小心翼翼地说,“咱们怎么办?肖凯文是主席的徒弟,跟他学了两年太极拳呢,咱们要不要去找李云淞?” 苏芸在旁边接口:“李云淞也是主席的徒弟,说起来他还是肖凯文的师兄。” “咱们就管做饭,想那么多干嘛?一个个的,都回去洗洗睡吧。明天得早点起来,咱们蒸馒头,发的面都拿回去放在炕头上。” 因为每天只供应四小时电,天黑的又早,大家都没有什么活动,都早早洗漱了上炕睡觉,第二天自然起得也早。 碧月饭庄地下两层是仓库,一楼是大厅,也规划出来大大小小五个餐厅,不过现在没人来吃饭,二楼多半空间都被改建成大厨房,挨着楼梯是季鹤声的办公室,他又让人腾出一个原来烤串的档口,给三个组长做办公室,跟自己的屋对门。 三楼四楼现在空着,季鹤声不愿意去礼堂跟大家伙挤,便把四楼顶上的阁楼收拾出来,自己搬进去住,现在夜间气温还在零度上下浮动,别人都只能在礼堂里挤,唯独他不怕冷,晚上把餐饮部的同学都送走,他便从里面锁了大门,又把门窗都查看一遍,然后上楼休息。 青木境里面虽然有风雨雷电等自然气象,但是却没有夜晚,始终是白天。 季鹤声站在青木居门口,看着院子里的菜都长势喜人,茄子又长出来一茬,西红柿已经发黄罢园了,第二次种的豇豆也挂满了枝头,还有第四茬的小白菜又钻出了地面,露出嫩绿的叶片,萝卜也到了挖出来的时候。 季鹤声微微地叹气,外面的人已经几个月没吃到过蔬菜了,要是可以拿出去一些就好了,只是不容易找到合适的借口。 季鹤声把萝卜挖出来,连同摘下来的豇豆、茄子等菜一起洗净切条,然后放在门前的竹笸箩里,空间里没有太阳,只是中午的时候光线强些,晚上的时候光线弱些,又时常有微风吹动,正好可以阴成干菜。 事实上他已经做了不少这样的干菜,因为他的十个坛子都用完了,里面腌制的咸菜都塞得满满的,他一个人根本吃不完。 把变黄的西红柿秧拔掉,移植过去新的地瓜秧,再用原来的地瓜秧地和萝卜地种芝麻。 忙活完这些,弄得一身泥头,他走到湖边,梅花路一家四口正在这里喝水,看见他过来也不害怕,那两只小鹿反而好奇地靠近,季鹤声伸过手去摸他们的头,他们就舔他的手,弄得季鹤声掌心痒痒的。 他看着有些警惕地站在五米之外的母鹿,寻思着怎么做点小奶糕当零食吃,找机会也给艾乐溢跟高立阳送点去。 30.凯文上告 在岸上把自己脱个干净,然后跳进湖里,清凉的湖水将他淹没,从头到脚都为之一爽!外面水资源紧缺,地下水没有电根本抽不上来,上万人都在用碧月山的泉水,大家都省吃俭用的,每个月只能洗两次澡,而且还限水限时,要想找个地方游泳更是天方夜谭了,有个别水性好的男生倒是想下秀湖,却被告知,那里面有凶猛的黑鱼和狗鱼,这才恋恋作罢。 季鹤声的湖里也有黑鱼,然而青鹤却很喜欢这种食物,一共十条黑鱼,季鹤声亲眼看到青鹤吃了八条,估计现在已经绝种了,况且他现在道行日渐深厚,感官力气和反应速度都快了不少,湖上还有他扎得翠竹筏子,就算是遇上黑鱼攻击,他也能够保护自己不受伤害。 仰面躺倒,水的浮力就把他托在水面上,他就静静地在水上飘着,眼睛看着湛蓝湛蓝的天空,心神进入到一种极静的状态,身体里的气息飞速流转,十二正经,奇经八脉,仿佛涓涓细流,从头到脚,由胸至背,生生不息。 他原本打算春节之前将九天都箓大法修炼到第二重,尽早修成强大的法术好回龙城去,然而却没有如愿,每日苦修只将真气越积越厚,始终无法突破瓶颈,后来在后面的副册里看到,可以吃丹药帮助突破。 《九天都箓》的副册上面一共记载了十种丹药,从一阶到十阶。最差的是百草丸,用一百零八种草药制成,能够祛百病,解百毒,在凡人眼里看来倒是很有些仙丹的意思。 第二种是洗髓丹,需要的草药不多,只是都很难得,比如千年以上的人参,还有昆仑山上的蟠桃。炼制起来倒也不怎么麻烦,被书上称作是最好炼制的丹药。 季鹤声迟迟无法突破第二层,就是身体根骨不行,体内杂质秽气太多,而且小时候有一段时间经常挨饿,睡凉炕,干重活,导致元气亏损,又有暗伤,必须易筋洗髓补回来才行,否则的话,估计得修炼十年以上,才能够积攒到足够的真气,凭此突破瓶颈。 季鹤声问过艾乐溢,当初玩游戏的时候,都移植过什么难得的灵药,艾乐溢也不能完全想起来,只随口说了三十多种,季鹤声都到游戏官网上面一一找到,大致知道是个什么样子,而且这道书上还有插图。 他拿着书到西面山坡上的树林里,先摘了一颗人参,那参已经长成人形,有手有脚,有鼻有眼,配上胡须,洗净了放在那里,活脱脱就是个白胡子小老头。 第二个找到的是茯苓,也是千年份的,事实上艾乐溢把他们移植过来的时候,就都有千年多了。茯苓有不少,季鹤声挑了一个被什么东西啃去一角的,估计是兔子。 他对茯苓不熟悉,因此当初用竹子扎保护栏的时候,只给人参和灵芝圈起来了,没有注意到茯苓,如今一看上面的介绍,这也是很珍贵的药材,看来以后也要保护起来。 洗髓丹所需要的药材只有十六种,八种对应先天八卦,如人参、灵芝、茯苓、蟠桃这些,都是滋补元气的,或热或寒,或温或湿,另外八种对应后天八卦,都有很强的药力,甚至还有乌头这种剧毒的东西。 采回来之后,还需要分别处理,有的用酒泡,有的用蜜炼,季鹤声当初在仙竹园的时候就在预算这张药方,很是愧疚地拿了一瓶蜂蜜,当然还回去一坛子咸菜,放在仓库里学校原有的咸菜缸里,别人也看不出来。 备药需要几天时间,季鹤声心想,反正也还有时间,不如试着把那百草丸也练出来,要是真的能够像道书上写的那样能够祛病解毒,以后要是有人得病中毒也能用上。 季鹤声按照道书上的插图在林子里找药,好在当初艾乐溢弄的齐全,但凡是需要的药物在这里都能找得到,而且百草丸需要的也不是特别名贵的药,只除了其中一味乌风草之外,其他的地球上都有,因此倒也不怎么费力,只是繁琐,一直到外面天亮,他也才找了二十七种,好在这个也不着急,以后有时间了慢慢弄。 第二天早上起来,季鹤声也不再让蓝冰给各部门送菜谱了,直接就开始做,主食是花卷,配上昨天剩饭熬的稀粥,再加上咸菜。做好了之后仍然装在一个个不锈钢桶里,放在大厅门口,八点一过,各个部门开始派人来领饭。 肖凯文昨天晚上回去立刻就到财务办公室找李云淞告状,李云淞也算是苦口婆心地劝了他一番,他兀自愤愤不平,第二天又来找宇文清。 宇文清这几天都在练兵,整整三个连队在碧月广场上进行体能训练。 肖凯文气势汹汹地就跑来宇文清面前,让他立刻把季鹤声撤掉:“师父我跟你说,这回你和大凇可是看走了眼了,那季鹤声不是个东西,一上来就挑刺炸毛,昨天晚上都没给我们部门准备饭!咱们五百多人就饿了一宿!” 艾乐溢和高立阳也在训练的队伍之中,听他嚷嚷,高立阳立刻就要冲过去跟肖凯文理论,艾乐溢伸手拽住他:“看看那宇文清怎么说,他要是处理不公,咱们再说话。” 这里还有仙竹园的十几个男生,看见他俩走过去,那边说的又是季鹤声的事,便也都一起围拢过来,抱着肩膀冷眼看热闹。 宇文清跟肖凯文说:“季鹤声是餐饮部的,你有什么委屈去跟李云淞说。” “大凇不管!之前你说要为大局着想,我想了,我忍气吞声,把油水最好的餐饮部都让出来了,他还撵着在咱们脖子上拉屎,拉干的我拨下去,拉稀的我擦下去,他妈的在我脖子上拉痢疾!大凇怕了他们仙竹园的认怂了,现在只有你能为我们做主讨回公道。” 宇文清听他说得不像话,皱起眉头,声音也沉了三分:“我这训练呢,你先回去,有什么事咱们回头再说。” “不行,今天这事你一定得现在就给我们一个说法,要不然我就不干了!” 宇文清看着他,微微叹出一口气,下一刻,伸手就把他衣领抓住,然后大步往水潭旁边走,肖凯文比他挨了半头,力气也没有他大,被他像拎小鸡一样拽到水潭旁边,伸手一推,肖凯文向后仰面跌倒,被宇文清捞起脚脖子,倒提着把上半身往水潭里面浸。 “师父……你干什么……唔……”肖凯文双手乱挥,大声地呼号挣扎,只是每次声音都被冰冷的潭水倒呛回肚里,被宇文清浸了二十几次,终于醒悟过来,“师父饶命……我错……我真的错了……” 宇文清把他提上来,扔在岸边。 肖凯文身上羽绒服都浸透了冰水,伏在地上连咳带抖,好半天才把话说利索:“师父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你别整我了。” “知道错了?” “知道了,知道了。” “知道了就好,赶紧回去换身干爽衣服,别冻着了。”又喊李云霭,“带他去你哥那,就说以后让肖凯文跟着他做事,住房部的问题交给祝瑞玺。” 李云霭犹豫着提醒:“祝瑞玺去住房部,那组织部怎么办?” 宇文清看了看不远处抱着肩膀冷眼旁观的仙竹园一伙人:“让艾乐溢上吧,他有这个能力,你跟你哥说,他知道我的意思。”又跟肖凯文说,“去吧。” 肖凯文连冻带吓,哆嗦着站起来跟李云霭去财务办公室,他带来的那群住房部的人看见宇文清发威,也都噤若寒蝉,再也不敢发一言,低着头灰溜溜地走了。 中午时候,季鹤声在办公室里摆开笔墨纸砚,练字画符,蓝冰端着脸盆从窗外路过,扒着门说:“部长你又在画符啊?” 季鹤声一气呵成,画成一张斩鬼符,然后才说:“是啊,你又洗衣服去啊?” “嗯,洗衣房洗不干净,况且咱们餐厅衣服爱脏,一个月洗两次根本不行,总有一股葱花味,闻着恶心死了。” “你啊,别用厨房的水,去湖边上洗吧,接着运河过去的泉水,污水也别往湖里到,不然人家说三道四的。” “知道咯。”蓝冰笑道,“部长你有要洗的吗?我看你昨天你那件衬衫很脏了,要不要我顺便也给帮你洗了?” 季鹤声抬起头,女生主动给男生洗衣服可不算是平常的事,他看着蓝冰,蓝冰开始的时候还笑吟吟地跟他对视,不过很快脸上就飞起红润:“部长,你干嘛这么看着人家?” 季鹤声心中念头飞转,他知道艾乐溢对他好,不过之前一直以为是好哥们、好兄弟的那种。直到来碧海上学,他才从鞠风那些腐女们的口中逐渐了解同性之间的感情,回想过去的种种,他越想越觉得艾乐溢是真的喜欢他,这种认知让他有些迷惘和惶恐。 作为一个男人,忽然之间知道有另外一个男人很喜欢自己,而且都已经喜欢好几年了,这让他有些接受不了,如果是其他男生的话,他会直接跟对方说清楚,然而对于艾乐溢,他却开不了这个口。 一来是艾乐溢对他掏心掏肺的好,他不忍心直接了当地把事情挑明看他受伤,乃至以后连朋友都没法做了。二来艾乐溢也没把事情说出来,人家都没说过我喜欢你,自己就说我不喜欢你,怎么看怎么有点自作多情。 在他看来,蓝冰应该是对他有好感的,但应该还谈不上喜欢,主动给自己洗衣服还是跟领导打好关系的成分大一些,因此便笑了笑,放下笔:“好啊,那就有劳你了,不过洗不干净可不成。” “你就放心吧!”蓝冰美美地把他挂在衣架上的衬衫摘了过去,叠了几下放进盆里,然后头也不回地小跑下楼,空旷的走廊里传来银铃般的声音,“你就瞧好吧!” 季鹤声又拿起笔,却没了继续写字的心情,连画了几张废符。 “小鹤哥!小鹤哥!”走廊里传来高立阳的声音。 “在这屋呢,阳阳!” 高立阳走进来,怀里抱着一个盒子:“小鹤哥!”他把盒子放在办公桌上,看到符纸和笔墨,羡慕地说,“你真享福,还有工夫在这里画符练字,我那边可就惨啦!” 季鹤声从饮水机里给他倒了杯水:“你那边呢?这两天过得怎么样?” 31.尸鬼一如 “还能怎么样,就是训练呗,比军训时候还苦。”高立阳一口气把水喝干,“今天到仙竹园去,我顺便把我收藏的漫画书都拿了回来,我那边要住在大礼堂里,不方便放着,就送来你这。”他一边说着一边打开盒子翻弄漫画,“这些可都是我的宝贝,你要帮我保管好哦。” 季鹤声也拿起几本翻看着,一边随口问:“岳云雷要倒霉了?” 高立阳惊讶地瞪大眼睛:“你怎么知道?” 季鹤声分析说:“咱们的主席大人天天像操练军队一样训练你们,肯定是有用武之地。目前学生会的政策就是自足防灾,秀湖水上涨的危害他不可能看不出来,当初合并谈判的时候我们就谈过这个问题,望湖园那里也得修建堤坝,跟仙竹园连在一起,要修建堤坝,自然就得先占领望湖园,宇文清要去望湖园,他岳云雷和迟东野自然就得倒了大霉。” 高立阳听完点了点头:“还不止呢,碧海市如今已经完全被丧尸占领,据科学分析,被R病毒感染的患者,因为脑神经被病毒入侵,会一直处于饥饿的状态,哪怕胃里已经塞得满满的,他们还是会感到无比的饥饿。而且他们只对新鲜的血肉感兴趣,你要是给他们面包饼干什么的,他们是看都不会多看一眼的。” “他们总吃不到食物不会饿死吗?” “他们很耐饿的,据说他们身上的肉都腐烂了,眼睛也坏死的,甚至内脏也都是臭的,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的时候,几乎不需要消耗能量。而且他们如果饿得狠了,也会吞食同伴身上的臭肉和污血……” “啪嗒!”季鹤声手上的漫画书掉在地上。 “小鹤哥,你怎么了?” 季鹤声脸色惨白惨白的,他忽然想起来当初在网上查找到的饿鬼的资料:鬼道众生,因其贪婪吝啬习气深重,福报极薄,常年处于饥饿的状态,无法得到饮食,饿到极处,会互相吞啖,吮食脓血腐肉。 而且贪为三毒之一,世上无药可医,无臭无味,传染能力极强,中者丧失理智,彻底堕落成饿鬼,非遇大智慧大慈悲者诚心度拔不能得到解脱。 季鹤声又问高立阳:“那科学家们有没有说过,这些人……丧尸们,能活多长时间?” 高立阳想了想:“这个倒没说,不过听说有的专家提出方案,那就是把每个被丧尸占领的城市违禁起来,等他们彻底被病毒腐蚀,自然死亡,不过也有专家说,丧尸们靠着自相吞食,理论上是可以永远活下去的。” 季鹤声怔怔地坐回椅子上,他已经可以确定,他爷爷说的关于饿鬼道的那个预言,毫无疑问,这些R病毒的患者们就是饿鬼,人间滑入饿鬼道,也就是说这个世界最终要被这种丧尸填满,或者说所有人都要变成丧尸! “小鹤哥,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你是不是生病了啊?” “没事没事,我没事。”季鹤声按下心中的惊骇,从抽屉里拿出肉干给高立阳,“呐,吃吧,尝尝这个怎么样。” 看见吃的,高立阳惊喜地扑过来,抓起两块塞进嘴里,然后一边吃着一边说:“小鹤哥你怎么还有啊?我以为早都吃光了呢。咦?这个味道不对啊?跟我以前吃的不一样。” “那是这个好吃还是以前的好吃?” “嗯……都好吃,各有各的味。” “呵呵,你以前吃的是牛肉干,这个是羊肉干,味道当然不一样,我用的调料也不一样,熬煮的时候我加了几样草药进去。别这么狼吞虎咽的,一会这盒都给你带回去,这还有一盒鹿肉干,也给你拿回去和大艾一起吃。” 高立阳有些犹豫:“你不怕别人说你假公济私,贪污公物啊?” “公账上有羊肉和鹿肉吗?就有点腊肉还是猪肉的,而且也没在我这,都在李云淞那大库里锁着呢。我问心无愧,你尽管拿回去吃,他们爱说啥说啥。” 两人正说着话,艾乐溢也来了,他身上穿着脏兮兮的迷彩服,进门就献宝似地拿出一个塑料袋,打开了里面是个纸包,再打开纸,露出四个烤的黑漆漆的麻雀:“咱们几个在凤凰城抓的,我分了四个,特地拿来给你们尝尝。” 高立阳撅着嘴:“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艾乐溢笑着说:“就算你没在这里,迟早也会往这来看小鹤的,到时候让他给你留着呗。” 他说的很自然,高立阳这才把不满消了小,又看看那四只烤麻雀,心里不是滋味了:“你们两个一人两只正好,我还是吃肉干吧。” “你这孩子,呐,给你两只,我和大艾每人吃一只。” “凭什么你们一人一个,我就要吃两只?”高立阳涨红了脸站起来嚷道。 季鹤声有些发怔,他不知道高立阳为什么生气:“阳阳,至于吗?下次大艾再有吃的,让他给你送去,然后由你留给我,行了不” “哼!”高立阳坐下,闷闷地吃着肉干不说话,他就是感觉季鹤声和艾乐溢两个人的感情比他好,明明三个人都是要好的朋友,凭什么艾乐溢什么都只想着季鹤声,然后才想到自己?而且三个人在一起的时候,很多时候都显得自己有些多余,那种感觉让他很难受。 而艾乐溢那边也对他有些不满,总觉得高立阳有霸占季鹤声的嫌疑,今天看见他生气,以为他在吃醋,心里更是警觉。 这两人生了嫌隙,都闷闷地不说话。 过了一会,高立阳站起身就走:“我先回去了,下午还要训练。” “这肉干给你拿回去,晚上当夜宵吃,你们天天训练,又是跟大家一样吃两顿饭,难免会饿,这肉干你尽管吃,完了我这还有。” “嗯。”高立阳接过装着羊肉干的盒子,气鼓鼓地离开。 看着桌上的烤麻雀,季鹤声笑得有些无奈:“这孩子,也不知怎么地就发起火来了,你们这几天在保安队里,是有什么人故意给你们气受了?” “我在一队,中午就到了凤凰城,他是一队,去了仙竹园,到底有没有人故意找茬我也不知道,不过他是三队的队长,宇文清很看重他呢,他又是那么愣的,谁敢给他气受?”他用脸盆打了点水,把手洗干净,然后拿起烤麻雀扯下一条腿给季鹤声,一边撕肉一边说,“宇文清对咱们仙竹园的人还算不错,今天早上肖凯文去找他告你的状,被宇文清给浸在碧月潭里,还撤了他的职。” “那现在谁管住房部呢?” “是祝瑞玺。” “祝瑞玺……他不是组织部的吗?他走了那组织部谁上位了?” 艾乐溢又递过一块胸脯肉:“是我。” “你?” “嗯,上午宇文清找我谈话了。” “你答应了他?” “答应了,他是很诚心实意的。” “他能够容忍我们仙竹园出两个部长?” “他要整合整个碧海大学,今天肖凯文的做的太不像话,他为了安抚我们,以及其他并过来的学院,必须得拿点高姿态出来。” “行啊,小子!以后跟我平级了!”季鹤声拍着艾乐溢的脑袋给他开玩笑。 “哟,有客人啊?”蓝冰洗衣服回来了。 “大艾啊,你又不是不认识,也不算什么客人。你回来得正好,他拿来的烤麻雀,你拿一个去尝尝。” “烤麻雀?”蓝冰立刻走进来,“我说怎么这么香呢。”她觉得自己作为一个女生,尤其是要在季鹤声面前留下好印象的女生,应该矜持一下,但几个月的艰苦生活,让她实在无法拒绝那种香气。 艾乐溢挑了个最小的递给她,笑着说:“尝尝吧,我们在凤凰城那边抓的。” 蓝冰把洗衣盆放在地上,接过麻雀坐在靠墙的椅子上慢条斯理地吃:“部长大人,你的衣服我洗完了,在走廊上挂着呢,绝对干净,欢迎领导吃完了待会过去检查。” “啊,那谢谢你了,以后有好吃的再给你留一份。” “洗衣服?你给小鹤洗衣服?” “是啊,一件贴身的衬衫,有点脏了,被我洗得雪白雪白的!”蓝冰一边吃一边比划着。 “不错啊,小鹤,在这还有人给洗衣服。” “啊,还行吧。”季鹤声乐呵呵地说,一边吃着麻雀肉,一边小心地观察艾乐溢的神情,见他笑得很不自然,心里越发地确定了七八分。如果是普通的好哥们的话,这时候应该调笑几句,甚至是起哄说些两人如何的话,不会是他现在这幅表情。 赵磊进来的时候,发现房间里的三个人气氛很诡异,虽然都是笑着说话,但却让人心底一阵阵地发凉,他缩了缩脖子,问季鹤声:“部长,咱们晚上做什么?这都两点了还没下单子呢,大家伙就让我过来问问。” “晚上吃炸酱面,我看库房里有不少挂面,再不吃就不能吃了,就都拿出来煮了,再拆十箱方便面,酱包都挤出来,配上豆瓣酱和三条腊肉,做一锅炸酱,省事着呢,三点再开始弄来得及,让大家伙先歇着吧。” 季鹤声又跟蓝冰说:“你现在就去下单子吧,算出来需要多少挂面多少酱,拿来我看。” 蓝冰和赵磊出去,季鹤声把鹿肉干给艾乐溢让他吃:“你以后做组织部长,也应该有空闲时间了,把道术好好练练,千万不能落下了。”顿了顿,又说,“有空就来我这坐坐,我教你画符。嗯,我这还有吃的,多补补。” 32.外界消息 经过半个多月的努力,季鹤声终于把炼丹所需要的药草该焙的焙,该煮的煮,人参灵芝全都炮制好了。 空间里的药材都是珍品,不但品质好,个头也大,人参只需要三分之一,灵芝只需要一半,季鹤声拿着一架从仙竹园带过来的黄铜天平,严格地称了份量,然后按照道书上介绍的方法步骤炼制。 因为一阶的百草丸太过繁琐,洗髓丹被道书上描绘为最容易炼制的丹药,然而对于从没有过炼丹经验的季鹤声来说,却是其难无比,一上来,茯苓就过了火,没有变成霜附在炉壁上,而是成了炭灰,只能重新添加,结果又在乌头没有完全熟烂的情况下就加入了人参,导致毒性没法除尽,仙药成了毒药,还得倒掉重来。 季鹤声忙活了一个晚上,把所有备用的药都添了进去,才总算勉勉强强成功了一炉,这还是他有丰富的做菜经验,对于火候的掌控比一般人要强上不少,否则换成别的学生,恐怕把林子里所有的药拿来也未必能够炼成一颗。 炉里的火得缓缓熄灭,丹炉里逐渐冷却下来,丹药才能成型,否则的话,药不成丹,反而成渣,就又失败了。 他把炉门关上,站起来长长吐出一口气,然后又去湖边游了一圈,从头到脚都洗得白白净净,然后换了身干净的衬衫和休闲裤,又拿了一盆前几天用丹炉烘烤出来的桃脯,装在盒子里,带出空间。 今天是星期一,各部门领导都要到办公大厅开会,蓝冰起得极早,她穿了一件黑色的风衣,里面是海蓝色的毛衣,披肩的头发用橡皮筋扎起来,怀里抱着文件夹,一看见季鹤声就笑着站起来:“部长早。” 季鹤声笑着打招呼:“来多久了啊。” “也没多久,刚跑步回来。”她看着季鹤声,带着几分期盼地说,“部长,你也该多锻炼锻炼身体,就算不为了炼出肌肉,至少也提高了免疫力,不会得病。” 季鹤声点点头:“嗯,现在医疗条件不好,咱们学生会只有一些校医所剩下的治疗感冒拉肚的普通药,卫生部那只有一群稻香村出来的中医,还都是没毕业的学生,要是生病了弄不好会有生命危险。” “对啊对啊。”蓝冰见季鹤声这么说,很是高兴,“部长要跑步吗?我天天都跑的,要不咱们一起啊?” “不了,我不需要跑步。”季鹤声随口说,“走吧,咱们去办公室,不能让领导等咱们。” “噢。”蓝冰有些失望,抱着文件夹跟在季鹤声后面。 碧月阁比其他学院的教学楼都大,单是礼堂就有十个,多功能教室二十个,西北倚靠着奇石堆砌起来的碧月山,东南对着望湖园。 两大办公室在三楼,原来都是多功能教室,主席办公室跟财务办公室隔着大厅遥遥相对,每周一的全体例会就在大厅里举行。 靠着北墙,放着两位最高领导的座椅,李云淞在右边,宇文清在左边,靠着东西两边的墙拜访一派座椅和小桌,那是给各个部长们准备的。 东边五个,分别是服装部、餐饮部、住房部、物流部和卫生部。西边三个,分别是组织部、保安部和工程部。 一进门就看到两个人在那剑拔弩张的对峙,周围站了一群看热闹的,季鹤声过去一看,顿时吃了一惊,原来对峙的一方竟然是岳云雷,另一方自然就是高立阳了。 “怎么回事?他们怎么会在这儿的?”季鹤声怕高立阳势单力孤,抢步过去站在高立阳一边,左手已经捏了一张符纸。 高立阳怒气冲冲地说:“他们说是宇文清让他们来的。” 季鹤声看向岳云雷,岳云雷笑了下:“就是宇文清让我们来的,你们有什么话,等待会他来了再去问他,我,不想跟你们打架,但要是真打的话,我也不怕你们。” “那就来试试喽!”高立阳迈步震脚,上来就是杀手绝招,赫赫有名的半步崩拳。 岳云雷不敢怠慢,他虽然练的是空手道,但既知半步崩拳的厉害,更知道高立阳的勇猛,此刻不敢直撄其锋,急忙退步躲闪,正要以双手连环刀诀还击,高立阳的第二记崩拳又到,他只有再次退步。 高立阳崩拳连环,左出右入,猛然间变作劈山炮,直轰岳云雷的咽喉,忽然旁边搭过来一只手,在高立阳手腕上一按,高立阳一拳打偏,砰地一声,把岳云雷身后的墙壁打出四个凹印,他急忙跳开,看见宇文清站在岳云雷身旁。 高立阳一肚子气,指着岳云雷问宇文清:“你来得正好,请你解释解释,他是怎么回事?这个人渣说是你让他来的,莫非是被你招安的不成?” 宇文清温和地说:“大家少安勿躁,我今天让他,还有迟东野过来自然有我的理由,现在解释给你听也不是不可以,不过待会其他人来了我还得解释,不如稍等一会。” 高立阳还要说什么,季鹤声过去把他拉住:“主席都这么说了,你就别不依不饶的,过来坐着陪我唠嗑。” 不一会大家都来了,季鹤声还看到了凤凰城马征也来了,心里就有七八分了然,看来宇文清已经不用一兵一卒就把两处给收服了。 宇文清首先让李云霭做报告,李云霭先介绍学校内部的情况,诸如有多少人,大致多少物资,还能够维持多长时间等等。然后是校外的情况:“非洲东岸近海海底的超级火山爆发,一大片水域都被烹煮沸腾,大量蒸汽被吹到非洲上空,给半个非洲造成毁灭性的极端气候。” 大厅里静静的,只有每个部长的助理们记录的时候圆珠笔在纸上摩擦发出的沙沙声。 李云霭继续说:“因为南北极的冰川持续融化,东南亚和欧洲的土地面积正在急剧减少,再加上R病毒的疯狂传播,很多小国都已经消失了,大多数死于病毒,还有一部分到其他国家逃难流亡,咱们碧海市已经有三分之一的地方泡在太平洋里了。” 这些都不是关切自身的,因此大家谁都没怎么在意,有几个甚至心不在焉,高立阳依旧气鼓鼓的,憋着一股劲要质问宇文清。 “我们中国还算不错,自然灾害比去年冬季要减轻了许多,目前要面对的就是如何处置那些R病毒患者,因为在医学上面,这些人属于被病毒侵入,类似于精神病和传染病的患者,因此世界很多国家还不允许随意攻击杀死他们,比如说美国和欧洲,他们到现在还不允许部队攻击患者,前一段时间杀死R病毒患者还以杀人论罪。中国规定,被这些患者攻击的时候,可以进行正当防卫,很多国家已经认定这些患者不可能再被医治痊愈,并且在论证他们是不是仍然属于人类。” “不就是丧尸吗?杀了他们难道还要负法律责任啊?”熊汉瓮声瓮气地说。 “丧尸是电影里的角色,而现在这些是R病毒患者,不能一概而论。”李云霭回答,“我们国家彻底沦陷的城市和地区原来有三百多个,现在还剩下十八个,我们碧海市是重灾区,齐鲁军区已经派了一个师的兵力来咱们这救灾,周围各省的物资也都往这里运,我们已经用无线电跟他们取得联系,估计用不了多久,直升飞机就到这里了。” 这个消息是极振奋人心的,大家全都不约而同地欢呼起来。 这时候宇文清站起来:“为了随时随地跟外界取得联系,以及掌握外界的资料,我和云凇商量了一下,决定成立信息部,由云霭出任信息部的部长。” 这个大家倒是没有意见,纷纷表示赞同。 然后是宇文清讲话:“虽然外面的部队已经到了霖州东部,正在抢修因为泥石流和洪水冲毁的道路,不过咱们目前面临的情况仍然十分严峻。据科学家研究发现,R病毒可能会发生再次变异,变异之后的具体情况还不得而知,不过这种病毒能够传染给一切哺乳类和鸟类动物,比如说老鼠,他们被R病毒患者咬了,就会变成类似于电影里演的那种丧尸鼠,还有麻雀,前几天我看到有人捕麻雀吃,以后要注意了。”说着看了艾乐溢和许霆他们一眼。 当初吃过麻雀的几个齐齐打了个寒颤,心有余悸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回味当时的肉香,又觉得有些恶心。 宇文清接着说:“据我们的信息部观测,在碧海市还有许许多多的小股幸存者,在饥饿面前,他们很多都变得穷凶极恶,为了一截变了质的香肠,就可以杀死几条人命。这些人在碧海市的各个地方流窜,如果被他们知道咱们这里有这么多的物资,很可能冲进来抢夺,甚至造成打砸烧杀等情况的发生,因此我决定改组保安部,不再设部长,由我直接管理,人数扩充到一千人,分成五个保安大队,队长分别由许霆、马征、高立阳、步青云和岳云雷担任。” 33.易筋洗髓 “我不干!”高立阳再也忍耐不住,一拍桌站了起来,用手指着岳云雷,“向他这种人渣!猪狗不如的畜生!凭什么加入进来?” 岳云雷将茶杯一顿,也要站起来,被宇文清用眼神阻止,他还是很怵宇文清的,便强忍怒气,又坐了回去。 高立阳红着眼圈大声说:“当初,这个王八蛋怂恿着二十多个狗腿子把咱们仙竹园一百多个女生绑在炕上,任意凌辱!他妈妈的!”回想起当日的情景,他的眼泪再也忍不住,大颗大颗地落下来,哽咽地说,“他们……他们……不是人,我恨不能一拳一个把他们都打死……” 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向宇文清,宇文清叹气:“那依你的意思,得怎么办?这件事我也了解过,当初参与施暴的二十三个男生已经被我关起来了,岳云雷只是纵容,对这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而已。对于这些人,以后部队进来,国家机构重新建设,自然有人给他们定罪。我们能怎么做?咱们毕竟没有给人定罪的权利,难道真的像你说的那样把他们都杀了吗?” 高立阳一时之间不知该说什么,正像宇文清说的,他们既不是法院也不是警局,根本没有资格惩治那些人:“反正我就是不跟他们任何一个在一起!我看着他们就恶心!” “他在五队,你在三队,你们本来也没在一起啊。”宇文清绕过桌子向高立阳走过去。 季鹤声伸手拍在桌上,掌心已经多了一张五雷符,只要宇文清敢向高立阳动手,他就要发掌心雷打过去。艾乐溢看过来,眼里光芒一闪,冲季鹤声摇了摇头,伸手拿起茶杯喝茶。 他的意思是告诉季鹤声,宇文清根本不可能动手打高立阳,而宇文清也确实没有那么做,而是过去亲手给高立阳擦掉眼泪:“你是我见过除了我师父之外最有侠气的人,咱们学校这么多练武的,唯有你能够称得上一个侠字,如果在古代,哪怕是现在,任哪个练武的提起你来,挑起大拇指称一声高少侠都不为过。说实话,你虽然年纪比我小很多,但是我很敬重你,这是我的心里话。” “那你为什么还……” “因为我是碧海大学的学生会主席,我要操心整个学校一万多名教授同学们如何在天灾人祸之中活下去,以及如何活的更好,所以很多地方我不得不向现实妥协和退步。岳云雷他身上有很多缺点我知道,我也知道他是怎么想的,更知道他要什么,但同样他的身上也有很多优点。阳阳,请允许我也这么叫你一次,我理解你的想法,我希望你也能理解我,我也想你保证,不会再让当初的悲剧重演。” 他还有些话没说,因为如果不招安的话,岳云雷跟迟东野就会带着望湖园的学生跟他们进行火拼,如果那样的话就要上演一出古惑仔式的群体斗殴流血事件,那种情况是大家都不愿意看到的,况且宇文清也有足够的自信,能够很好地驾驭他们。 高立阳想不明白这些关节,只是愤恨不已,抽泣着不吭声,宇文清扶他坐下,又亲手倒了杯茶给他放在手心里。 当天晚上,季鹤声在空间里忐忑地打开已经冷却的丹炉,只见丹巢里整齐地躺着七颗胖乎乎的奶白色丹丸,每颗都有桂圆那么大。 季鹤声把丹托在掌心,上看下看,犹豫着要不要吃,他可是知道,这东西里面有剧毒的乌头,那可是传说中的断肠草,神农都被毒死,自己这点道行…… 可是不吃的话,就不能突破第二层,他此时已经完全相信了爷爷的预言,对将来世界上丧尸横行也有七八分的肯定,以他现在的能力,根本没办法在那种世界里活下来。 反正都是要死,吃药的话还有一半的可能活下来,而且还能活得很好,如果不吃的话将来很可能死在丧尸堆里,想起自己被丧尸撕扯成块的情景,季鹤声不禁打了个寒颤。 他在蒲团上盘膝坐好,摆出修炼的姿势,然后又准备了一壶龙井茶,因为他听过传说,神农当年尝百草,中了毒就是用茶水解毒的,虽然不知道管不管用,不过到底有点希望。 丹药入口,一股苦涩在口腔里弥漫开来,季鹤声不敢咀嚼,直接吞咽下去,然后默默运功。很快,胃里就开始有一团火焰在燃烧,随着他的真气运转,全部汇入小腹丹田,然后再似爆炸一样像全身各处辐射开来。 这洗髓丹的药力之霸道,远超出季鹤声事先的想象,从内到外,从头到脚,每一个指甲缝里都被药力所贯穿,心肝脾肺肾等五脏同时收缩抽搐,胆胃肠膀胱六腑一起扭曲变形,脊柱里面仿佛有热油在喷涌,直接灌注到大脑之中,每一根筋都在拉伸,每一块皮都在绷紧,每一个毛孔都在不停地关闭张开。 季鹤声痛苦得想张口大叫,却发不出一点声音,他原本还想服药之后靠真气将药力化开,如果太过强大的话就把药力压住,此时浑身剧痛,仿佛被利刃寸寸割裂,那里还能凝聚精神运转真气了,事实上,他的大脑里只剩下一种感知,那就是疼,疼得身上没法动,脑子也没办法思维,只能在那里无助地忍耐。 过了大约三个多小时,药力才逐渐消失,身上的痛感如潮水一样退去,已经近乎晕厥的季鹤声一点一点地恢复神智,试着稍微动了动手指,发现并没有像想象当中那样的疼痛和沉重,又抬了抬胳膊,确实没有一点不适,这才放下心,从地上坐起来。 他发现自己此时的情形十分狼狈,从头到脚都黏着一层黑乎乎的油脂污垢,恶臭恶臭的,几乎把他全身都给包裹进去,下边裤子里也湿塌塌的,原来竟失禁了,不禁有些脸红。 他赶紧起来往外走,在院子里就把这身脏衣服全都脱下来,团成一团,打算待会带到外面去处理了。 快步走到湖边,一个猛子扎下去,顺着湖底向前游出十几米才浮出水面,兀自觉得有些恶心,又往前游出二百多米才停下来。 把自己从头到脚都洗干净,连搓了好几遍。他发现自己自己的身体从里往外感觉轻快,互相也变得越发顺畅深远,而且皮肤比过去更加白皙水嫩,摸上去手感好极了!他亲了亲自己的手背,在自己的屁股上捏了两下,不知怎么地想起了艾乐溢,又红了脸,赶紧上岸擦干身体。 就这么光着身子在湖边快跑几步,又把真气运转几个周天,感觉不是一般的好,看来这洗髓丹果然名不虚传,真的把自己身体里的杂质毒素都给排了出去,想起刚才的情形,所谓小便排肾毒,大便排肠毒,出汗排肺毒,如果没有排出来的话,药反而算是白吃了。 回屋里换了一身当初从家带来的旧夹克,拿上拖布把客厅里的污垢打扫干净,又给吕洞宾上了三炷香,念了几句多谢祖师爷保佑,刚才身不由己,不要怪罪的话,聊胜于无。 第二天中午,果然有两架军用直升机飞进来,一个班的战士和一些救援物资。 碧海大学的情况比外界预想得要好得多,最起码这一万多人还都有吃有喝,穿用得体,而且有组织有纪律,大家各司其责,井井有条。 那个叫景奇的班长在宇文清和李云淞的亲自陪同下各处转了转,惊讶连连:“你们在电台里说你们的情况我们都还不信,没想到竟然都是真的!我这就联系首长,将这里的情况汇报给他们。” 宇文清掐着时间,转到餐厅的时候正好是中午,便邀请他们一起吃饭,景奇赶紧推辞:“你们这里一天就两顿饭,不能我们来了搞特殊化!还是等晚上跟你们一起吃吧。” 季鹤声站出来说:“景班长,咱们吃饭晚,你们是六七点钟就吃了吧?咱们都拖到八九点钟才吃,况且都做好了,面条不能留,你们不吃我也得人给它吃了。” 午饭很简单,下的挂面,用蘑菇和腊肉勾汤,季鹤声亲自主勺,味道相当不错,没准备酒,部队的人吃饭也不说话,每人捧着一大碗面条,吃得额头见汗。 他们走后,餐饮部的人都围拢过来:“部长,这回军队进来了,咱们就好了,以后道路打通,咱们是不是也不用在这样成天做饭了?学校能不能恢复上课?” “不知道。”季鹤声想起爷爷说的预言,摇了摇头,告诉蓝冰,“晚上做八宝饭,吃前天腌的八宝菜。” 大家都好奇地问:“什么叫八宝饭?” “就是用四种米和四种豆煮出来的,大米、小米、紫米、薏米,红豆、绿豆、黑豆、黄豆,豆子一会就用水泡上,要不然煮不熟。” “那八宝菜……” “笨呐你,那咸菜里有多少种菜?木耳、蘑菇、豆干、果脯、腊肉、小鱼、香肠,肉脯,四素四荤,不正好是八宝吗?从今天开始天天吃八宝菜,把那二十缸吃完再弄别的。” 不理会背后目瞪口呆的一群人,季鹤声出了饭庄,往碧月阁来,打听着来到二楼找到组织部办公室,艾乐溢正告诉一个女生怎么做报表,看见他来,很是意外:“小鹤,你怎么来了!”他把女生打发出去,让季鹤声坐。 “给你送点吃的来。” “上次拿得鹿肉干和桃脯还没吃完呢。” “这回不是肉干也不是桃脯。” “哦?你还有什么啊。”艾乐溢笑了。 “那要看你想要什么。” “只要是小鹤给的,我都想要。” “真的?” “真的,哪怕是一块砒霜,你让我吃,我也毫不眨眼地把它吃下去!” “好,这可是你说的,呐,我给你送的正是一颗毒药。”季鹤声把手掌摊开,掌心躺着一颗白白胖胖的药丸。 “你这是从哪弄得奶糖豆啊。”艾乐溢笑了,随手拿起来就要吃。 “等等,不能这么直接吃。”季鹤声赶紧把药抢了回来。 “不能直接吃?那怎么吃?” “这样,先去你寝室,要回屋里去吃。” 艾乐溢有些发愣,不过还是依着他的话,带他到月光小屋。 34.月光小屋 所谓的月光小屋是在碧月山后面,一片建成草原式的空地上,有那么七八个小屋,晚上可以在这里赏月光,画夜景,如今被几个人给瓜分了,因没有水电,大家都不能在高层活动,因为不能用楼里的马桶,必须出来上厕所,像季鹤声这样住五层阁楼的真的再也找不出第二个了,毕竟他们都没有一个随身的空间。 艾乐溢的小屋是最大的了,现在天气还很冷,在他之前也没人想到来这里住,因此他挑的是最大的,外形是水晶宫的模样,里面是复古式的三件,有点像季鹤声空间里的青木居。 东屋里摆放着一张双人大床,铺着雪白的床单,上面是叠得有棱有角的被子,屋子收拾得简单而干净。 季鹤声把门关上,又问艾乐溢:“你这洗澡方便吗?” 艾乐溢顿时愣了,过了十几秒才点点头:“我把西屋改建成了一个简单的浴室,上面有水桶,我打了水存储在里面,太阳好的天气能够晒得暖和一些,冲凉是可以的。” “那就好。”季鹤声坐在床上,“你先去趟厕所吧。” “我去厕所干嘛?” 季鹤声有点不好意思:“就是……去把能排出去的都排出去。” 艾乐溢心头一跳,脑海中闪现的第一个想法就是季鹤声知道了他一直以来的心思,今天终于要……要不然不会主动提出来要来自己这里,还问洗澡方不方便,只是他让自己先去厕所把能排出去的都排出去,这摆明了是要自己在下边,因此激动之余不禁又有点郁闷,不好在自己盼了三年的愿望终于要实现,在下边就在下边吧! 艾乐溢痛快地去了厕所,走出门外的时候,几乎激动得欢呼出声! 他在厕所里蹲了好长时间,一方面平抑一下自己的激动心情,毕竟是第一次,得给小鹤留个好印象,最起码不能吓跑他,另外也尽量拉得干净一些,待会自己先去把里边也洗干净,决不能让小鹤对这事产生反感。 从厕所回来,艾乐溢就拿毛巾和沐浴乳:“小鹤你先躺着,我先去洗澡。” “现在洗什么澡啊,待会再洗,把这些玩意先放下。”季鹤声坐在床上指挥,“把衣服脱了。” “这……现在?” “对啊,快点。” 艾乐溢咽了下口水,心想小鹤这也太直接了,以前不知道他是这种想法,要不然早就跟他表白了。 他脱了外套衬衫,光着上半身就要过来,他已经想好了,要先用亲吻让小鹤适应自己的亲近。 “接着脱啊,裤子也脱了。” “裤子也脱?那好吧。”艾乐溢又拖了外面的西裤和里面的毛裤。 “继续,内裤,袜子都脱光!” 这下就连艾乐溢也脸红了,不过还是依言照搬,把自己脱得赤条条的一丝不挂,毫无遮掩地面对季鹤声商量:“这回行了吧?” “嗯,行了,不过你这有塑料布没?找一块去。” “哪有塑料布啊,要那个干什么?” “没有塑料布……那就用这个窗帘凑合吧。”他摘下半旧的窗帘铺在地上,“坐上去。” 艾乐溢照着他的话乖乖地坐在窗帘上,然后伸手搂住季鹤声,在他额头上亲了一口,很是神情地呼唤:“小鹤。” 季鹤声愣了,又红了脸:“你干嘛?别乱亲!呐,现在,把这个吃了。” “这个是什么?” “你吃了就知道了。” “不会是那个的吧。”艾乐溢直接把这个当成春药了,“我,我不用药的。”说着捏着拳头挥了挥胳膊,“就这样,我可以的。” “你可以什么啊!我都不行,你能行吗?赶紧吃了,你说的,我给你什么你就吃什么。” “那好吧。”艾乐溢无奈地接过药丸,吞进肚里,然后又来抱季鹤声,“这回行了吧?” “你冷吗?”季鹤声看他身上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反手把他抱住,“待会就好了啊。” 艾乐溢被季鹤声抱在怀里,激动得了不得,脖子上都泛起了红润,下半身也开始抬头。在他心中,设想了无数次跟季鹤声坦然相对的清净,包括他们共同的初夜,甚至说什么话,用什么姿势,每一个细节他都想了无数遍,今天终于如愿以偿了,他反而有些害怕,有些僵硬地抱住季鹤声的腰,只觉得鼻子里酸酸的,眼泪止不住地就涌了出来。 季鹤声看他哭了,赶紧安慰他:“忍一忍,忍一忍就挺过去了,我这都是为你好。”他拿过桌上的毛巾,递到他嘴边,“你要是痛得厉害,就咬这个。” 艾乐溢有些发愣:你还没做呢,我疼个什么劲啊?不过还没等他问出来,药力终于开始发作了,腔子里的五脏六腑仿佛被无数把刀子来回割着,手脚都不听使唤,顿时大吃一惊:“你……你给我吃了什么?” “是我炼的洗髓丹,你别怕,我都吃过了,虽然很痛,但挺过去就好了。”他看艾乐溢眼中充满了失落和痛苦,眼泪流得更厉害了,赶紧手忙脚乱地给他擦眼泪,并且紧紧地抱着他,“很快就好了,很快就好了。” 艾乐溢很快就在极度的痛苦之中失去了神志,他的身上不停地排出黏腻的污垢,季鹤声去弄来清水,用毛巾蘸了给他擦拭,很快一盆水就成了泥汤,他换了三盆水,毛巾都成了黑色,整个房间里都弥漫着令人作呕的恶臭。 过了两个小时,艾乐溢身上不再排出污垢,毛孔随着气血流动开合有序,皮肤也泛起红润,呼吸也开始恢复正常,季鹤声把自己身上的衣服也脱了,只剩下一条内裤,抱着艾乐溢到西屋去,把他从头到脚都洗得干净通透,然后抱回床上,给他盖好被子。 季鹤声坐在床边,看着熟睡中的艾乐溢,忽然感觉这场景很温馨,要是有一天艾乐溢受伤了,生病了,自己就这样照顾他,要是自己生病了,受伤了,那么他也来照顾自己。 他伸手摸了摸艾乐溢沁出细汗的额头,刚刚经历过易筋洗髓,艾乐溢脸上的皮肤在薄汗的滋润下,越发显得白皙嫩滑,手感极佳。 大约过了半个小时,艾乐溢终于醒过来,他睁开眼睛,眸子里隐隐闪烁着清澈的光,整个人的气质确实跟原来大不相同:“我……刚才是怎么了?” “你刚才吃了洗髓丹,易筋煅骨,伐毛洗髓,当时很痛苦,现在就好了,是不是感觉自己从里到外都很轻松,手脚里面都有使不完的劲,而且最重要的是,真气运行更顺畅了?” 艾乐溢试着感觉了一下,发现确实如季鹤声所说:“这洗髓丹,也是你师父给的吗?” “不,是我自己炼的。我修炼九天都箓大法,始终不能进入第二层,副册上说是根骨太差,需要吃洗髓丹来改善体质,我就炼了一炉,昨天晚上我自己吃过一颗。” “你……也像我刚才那样?” “对啊,像咱们这样的普通人,谁吃这个东西都得那样,眼泪鼻涕乱淌,大小便失禁,不过也没什么的,挺过去之后,就从地狱进天堂了。” “我……刚才都是你给收拾的?”艾乐溢想刚才自己光着身子弄得一片狼藉,被季鹤声悉心照料收拾的情景,又揭开被子,看见自己身上也很干净,“你给我洗澡了?” “是啊,你这算好的了,有我照顾你,我昨天晚上可就是一个人,昏死了小半天才自己醒过来,爬到湖里洗澡。” “湖里?你跑到秀湖里去洗澡?”艾乐溢的声音紧切起来。 季鹤声这才发觉说漏了嘴,不过暂时也没办法跟他解释此湖非彼湖:“啊,也没到里边去,就在边上用盆舀水冲了冲。” “你这个洗髓丹,是吃过一次就可以的,还是需要以后再接着吃的?” 季鹤声想了想:“书上说普通人只能吃一次,吃多了会发生畸形,轻则身上长瘤子,重则再长出几只手脚来。不过我们修行者可以常吃,相当于保健品。”他又给了艾乐溢一粒,“这个你先拿着,不过不要立即吃,等你把第一层真气练满,要突破到第二层的时候再吃。” 艾乐溢接过丹药看了看,从床头柜里拿过一个装戒指的心形小盒,把洗髓丹装在里面,“你下次再吃第二颗的时候,来我这里吧,让我来照顾你。别再一个人去湖边了。成吗?”语气中带着几分期待。 “嗯,好的。”季鹤声被他那近乎恳求的眼神看的心里柔软,“你放心吧,我以后再遇到这种情况都来找你一起。对了,我还得给阳阳送两颗去。” 艾乐溢说:“那就把他找过来,我帮你一起照顾他,我这个地方又宽敞又僻静。” “也好,今天有点晚了,等明天吧。” “明天恐怕不行。” “为什么?” “今天军队都进来了,景奇跟外面汇报了这里的情况,我听他们的那意思是还要派更多的兵来,然后以我们这里为基地,从东往西,向霖州方向跟他们里应外合打通道路。而据我估计,对岸的霖江大学一直没有动静,李云霭他们多次用望远镜看过,那边都是丧尸。” “军队不会让咱们学生去打丧尸吧?”季鹤声失声叫道。 35.搜救营队 艾乐溢笑了笑:“当然不会!至少目前不会,顶多让我们帮忙坐坐后勤工作。”然而他看季鹤声的脸色依旧不好看,便问,“小鹤,你怎么了?放心吧,不会让你去打丧尸的。” 季鹤声摇了摇头:“我不是担心这个,我觉得,我们总有一天要正面对上那些丧尸的,甚至要到数以万计的丧尸堆里去寻找食物。” “你说的倒也不是没有可能。”艾乐溢声音也低缓了起来,“R病毒实在是太厉害了,世界各国的专家在它面前都束手无策,目前全世界的治愈率还是零。” “所以,你要好好修炼道术!”季鹤声抓住艾乐溢的手,拍着他的手背,极为郑重地告诉他,“只有练好道术,咱们才能有更多的机会生存下去。” 艾乐溢反握住他的手:“我知道,这些天我一有空都在修炼,不信你检查。”他将真气涌向手臂,从掌心劳宫穴贯入季鹤声的身体。 季鹤声感觉了一下,也已经修入第一层了,这才稍稍放心:“现在修炼是重中之重,其他的都是次要的,不止是功法,还要练道术,不要怕浪费符纸,我几乎天天都在画,用箱子装呢,你平时练好了,到危险来临的时候才能够派上用场,要不然揣在兜里也是废纸一张。” 两人又说了一会话,看看快到晚饭时间就一起出来,打听保安队的动向,碰巧今天军方的人来,宇文清把四个保安队都调回来听用,高立阳就在碧月阁里,二人把他叫上,先去饭庄吃饭,然后再回到艾乐溢的住处,帮助高立阳服用洗髓丹。 第二天军方又派人过来,十架直升机不停起落,来回搬运了五百多名士兵和各种应用的物资,他们首要的任务就是维持学校里的秩序,将这里变成一个稳定的基地,但宇文清和李云淞已经把这里治理的出奇的稳定,因此军方并没有让他们强行征用接管学校里的一切人力物资,而是以中国人民解放军齐鲁军区第八十一师的身份跟碧海大学学生会进行合作。 这些士兵是军方临时成立的临时搜救营,营长叫宋穆,是大尉军衔,宇文清先把他请到会议室,出示了周围的地图,比他们军方的卫星地图标注的更为细致,连哪个建筑是干什么用的,里面大约有多少人都写得清清楚楚:“从咱们学校到霖州市里,首先要经过霖江大桥,这段路还算好走,不过对岸就是霖江大学,据我们平时的观察,那里应该是已经沦陷了,大白天的都是R病毒患者满大街的游荡。霖江大学里有学生一万多人,教工四五千人,还有一切其他的,差不多有两万左右。去年台风过境,他们学校停课,允许学生回家,之后病毒爆发之处,又遣散了一批临时工,再去掉因为生病被送到市里医院治疗的,估计人数在八千左右。” 宋营长听他说得这样详细,不禁暗自赞叹,心说这位年轻的学生会主席可真不简单,前途不可限量。 “不过这只是保守估计,因为霖江大学不像咱们,他外围有三个镇子和十七个村子,两条大路分别通向碧海市和霖州市,他们那病毒传染得那么厉害,很有可能是被大量R病毒患者冲进了学校,导致全校师生的沦陷,所以数量恐怕还要翻上一倍。我们现在最想知道的,是国家如何定义这些没有理智,只会疯狂咬人的怪物,如果还是R病毒患者,那么他们就还属于人类,咱们不能随便杀死他们,那么我劝你们还是不要去了,因为根本没法在不杀死他们的情况下打通去外界的道路,强行那么做,只能是送死。” 宋营长想了想,终于还是告诉宇文清:“跟你们交个底吧,虽然国外很多国家都把它们定义成‘R病毒患者’,咱们国家表面上也是那么说的,实际上私底下的说法是‘脑死亡者’,也就是说他们确确实实已经是死人了,大家都把称之为僵尸或者丧尸。去年年底的时候,咱们南方一个团的兄弟,就是被一个城市里的丧尸攻击,全部牺牲,从那以后上边就下了命令,遇到丧尸攻击,可以用任何手段把它们消灭,当然,前提是得能够判定他们是丧尸。” “那就好。”宇文清跟李云淞对视一眼,然后跟送营长说,“我们会全力帮助你们完成任务,做好后勤工作。战士们的住处和生活用具我们都已经准备好了,在咱们学校大门那边的金鼎阁,被褥都是新换的,厕所在外面,用水稍微苦难一点,不过洗衣做饭都由我们来负责,我们已经提前运过去五十桶饮用水。” 宋营长赶紧道谢:“真没想到,你们安排的这么周到,原本我们还打算住帐篷来着,真的是太感谢你们了。” 当天晚上,李云淞和艾乐溢一起来到餐饮部,又给季鹤声带过来二百人,特地嘱咐:“一定要让战士们吃饱、吃好,首先时间上不能拖,每天早上六点钟一定得做出来,其次,有肉类、蛋类优先供应给他们。” 季鹤声点头:“你放心吧,我知道,他们要冲在战斗第一线,跟丧尸面对面的战斗,弄不好就要丧命,我会把事情都做好的。” 第二天早上四点钟,季鹤声就把所有人都叫起床,生火烧水,淘米和面。今天破例用上了烤箱,昨天下午他就带人把一百多条鲤鱼都收拾出来,切成块用调料腌上,现在拿出来,刷上油送进烤箱,另一边同时蒸馒头,比平时的要大,香白宣软,拿出来切开了,夹上烤鱼,然后用纸包上,一共一千二百份,再配上十桶熬得香气四溢的紫米粥。 差十分钟六点,安云峰就带人来了,他是物流部的部长,掌管着车队,一辆厢式货车,四个男生做搬运工,刚一进屋,就被香气刺激得口水直流,等见了桶里的中式烤鱼汉堡更是眼睛发直,不住地咽着唾沫把桶搬上车。 季鹤声也带着自己的灵竹剑跟上车,他要去看看那些丧尸到底是个什么情况跟,如果爷爷说的预言属实的话,这个世界最后都会被这种怪物所充满,自己将来也要在丧尸堆里挣命,因此必须知己知彼。 到了金鼎阁,宇文清和李云淞他们早就到这了,还有工程部的一千人,各自拿着铁锹和绳索等各种工具。 季鹤声亲自押送早餐到金鼎广场,连宇文清和李云淞都有惊诧不已,虽然他们说要让战士们吃饱吃好,但是这个规格也太高了吧? 战士们刚开始还没觉得什么,只以为学校里的同学人人都吃这个,每人领了两份,个别能吃的又补了十几份,剩下的被季鹤声搬回来,跟宇文清、李云淞还有就近的一些工程部的同学大家分了,每人都吃的狼吞虎咽。 战士们吃完饭,便赶奔霖江大桥,先用砖石瓦块在桥头堆砌围墙,熊汉也带着工程部的人过去帮忙,把霖江两岸的垂柳伐倒十几颗,连抬带拽弄过去,然后再以此为骨架用袋子装泥土填埋。 季鹤声问李云淞这是在干什么,李云淞给他解释:“丧尸视觉退化严重,但是却能捕捉热源感应,有点类似于响尾蛇,而且他们的听觉十分灵敏,这里只要一开枪,附近的丧尸都会被吸引过来,所以咱们得先在桥头修建防御工事,然后想办法把他们尽可能多地引过来消灭掉。”他顿了顿,又说,“不消灭这些丧尸,西边跟外界的道路就无法打通。” 季鹤声用手指着河对岸的育才小村:“那村子里面应该还有不少物资,要不要顺便弄过来贴补家用?” 育才小村紧靠在江岸边上,西面就是霖江大学的体育学院,事实上在五年前这里并没有村子,只是后来有一位商人看中了这里的发展潜力,买下地皮建起了商场,吸引不少商家来这里做买卖。其中最著名的就是鸳鸯楼,全天二十四小时营业,最豪华的总统套房五百块一小时,最便宜的胶囊房间二十块钱一小时,生意一直都很火爆,据学生们私底下传说好像还有特殊服务,男女都有。 李云淞看着对岸摇头:“情况还没有恶化到那种地步,人家业主还有可能回来,咱们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不能去动人家的东西。” 围墙堆砌一米多高的时候,物流部从餐厅运来早餐给在这里干活的人,相比之前给士兵的,这次就有些寒酸了,每人一碗干饭,两块腐乳,学生们虽然心里有些不爽,不过干了一早上的活,又累又饿,也没人挑什么,过去领了饭和腐乳,坐在地上狼吞虎咽。 宇文清和李云淞几个一起把目光看向季鹤声,那神情明明就在说:“你是故意的!” 季鹤声假装没看到,那边宋营长一伙看得脸都变了,又是感动又是惭愧,有几个年纪小的战士甚至在偷偷抹眼泪。 上午十点,三米多高的围墙建好,外面是峭壁,里面是缓坡,宋营长又带着大家伙做鹿角,几根竹竿用铁丝拧成一个,把尖冲外架在缓坡上面,战士们端着步枪在鹿角后面排成一排,另外四挺机枪架在左右两边。 四个战士开着一辆从路边捡来的皮卡开进育才村,一边开一边放枪,很快,街道两侧的商铺里就走出十几个丧尸。 季鹤声还是第一次看到真实的丧尸,他们都是商铺的业主,应该是在大雾天气时候感染了病毒,之后没来得及在疏散的时候跟其他人一起撤走,在这里留到现在,被枪声吸引出来。 从他们感染病毒开始算起,到现在也有小半年了,一直没怎么吃到新鲜的血肉食物,饥饿到了极致,身边的同伴大部分都已经被吞食干净了,他们是从不同的店铺里走出来的,摇摇晃晃,追着皮卡车奔跑。 36.初战丧尸 季鹤声看那些丧尸大多在四五十岁之间,有男有女,身上的皮肤都成暗青色,布满一块块的尸斑,嘴巴微张,上面挂着粘稠的淡黄色液体,走起路来跌跌撞撞,并不快速,个别的还会被街上的东西绊倒。 皮卡快速地穿过育才小村,车上战士拿着步枪,从窗口探出上半身,对着丧尸开枪,砰砰砰,几乎是一枪一个,全部都打在脑袋上,丧尸们头部中弹,立即倒在地上,每隔几秒钟抽搐一下,要再过一会才会逐渐彻底死亡。 很快小村里的几个丧尸就被杀死了,皮卡在北面掉头绕圈,驶进霖江大学,不一会就传来砰砰的枪声,由近而远,从北向南,兜了一个大圈,枪声听起来越来越急,到后来更是三次巨响,是战士扔出了手雷。 又过了好长时间,皮卡终于从南面的柳树林里穿了出来,重新出现在大家的视线之内,然而原本八成新的皮卡,如今已经大变了样,前面保险杠成了碎片,引擎盖上有好几处凹痕,车身上到处都是暗褐色的血污,后面的车厢里还有不少残肢断腿。 皮卡出来的地方叫做万柳塘,是霖江大学一景,他们学校里也有个人工湖,边上种满了垂柳,跟江边上的柳林连成一片,每到春夏两季,这里满眼嫩绿,柳絮飞舞,如果赶上细雨,精致更美。 如今还在正月里头,柳树还没有发芽,光秃秃的枝条间,影影绰绰无数人影,跟随着皮卡后面,走出密密麻麻的人头,数以千计的丧尸摇摇晃晃地追上来。他们口中发出呜呜嗬嗬的叫声,不断有丧尸摔倒,被同伴们踩成一团黑红色的污血,涂在地上。 金鼎广场站着的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少说也得有四五千吧?”高立阳说,“都要打死吗?” “不是他们死,就是咱们死。要是被他们冲过来,咱们学校里这一万多人也都得变成和他们一个德行。”岳云雷接口说,用手摸着怀里的太刀,看着远处人头攒动的丧尸群,眼中闪烁出狂热的目光,那是一种贯战沙场的杀神,看到敌军来袭,手痒得恨不能冲过去杀个痛快的神情,让人望而生畏。 季鹤声面容沉静,在心里默默盘算着以自己目前的实力,用哪种法术才能够在这些丧尸自保,以及如何将他们杀死。 皮卡开到围墙前面,四名战士弃车出来,在战友们的接应下爬上围墙,宋营长让所有战士准备,等丧尸冲到跟前再开枪射击。 “哒哒哒……”两挺机枪开始喷吐火蛇,掀起一片收割生命的金属风暴,冲在最前面的近百只丧尸瞬息之间被打成碎片,有不少被拦腰打断,兀自拖着满腔肚肠,用双手支撑上半身,满脸狰狞地往墙根底下爬,拿步枪的战士们便挨个点射,将他们爆头打死。 “这丧尸也没什么嘛。”迟东野看着数以百计的丧尸像被收割的麦子一样成片扑街,有些不屑地说,“成天听说这里沦陷,那里沦陷,说他们如何如何凶猛,想来都是饭桶。” 高立阳看他不爽:“那是人家有枪,而且是机枪,有能耐你拿一根木棍去墙外面较量较量,不被吓尿就算你是爷们。” 迟东野不敢跟高立阳叫板,只当没听见。 因为枪声和血肉的气息,周围的丧尸被源源不断地吸引过来,像潮水一样,机枪太费子弹,宋营长改变战术,用手雷作为主要武器,等丧尸扎堆过来就扔一个过去,瞬间就能炸到一片,等后面的丧尸填满空白就再扔一个去,只有等丧尸冲到跟前,少量的就用步枪点射,大量的则用机枪横扫。 季鹤声看到十点多,回饭庄准备午餐,十个大锅全开煮面条,出锅之后用凉水泡上,又亲手拿着双耳边锅做蘑菇酱肉卤,第一批出锅先给安云峰运去霖江大桥边上,李云淞放话,让学生和战士们一起用餐,并且还在跟宇文清研究,以后劳动量增大,是不是改回一日三餐。 枪声不停地响了一天,终于把附近的丧尸全都给消灭掉,大家用铁锹耙子把破碎的尸体弄到一起,浇上汽油全部烧成灰烬。 休息一夜,第二天早上起来饱餐战饭,然后宋营长带着战士们试探性地向西探索,他们开着临时找到的车辆,天上还有直升飞机配合巡视,指引方向,遇到小股的丧尸就立即消灭,大股的就撤回到桥边围墙里面,利用地势进行反击。因为有直升飞机不断地从外面运子弹和手雷进来,弹药充足的情况下,他们推进得很快,只用了一个星期的时间,就消灭掉了推进路线附近百分之九十以上的丧尸,霖江大学基本上得到解放。 在推进的过程当中,也有不少学生和教工被解救出来,陆陆续续一共有两千多人,他们大多数都躲在食堂和商场里面,才撑到现在,有几十个靠吃生米活下来的,身体特别虚弱,走路都走不稳,是用担架抬过来的。 霖江大学以体育着称,正好跟碧海大学相反,他们是阳盛阴衰,这些存活下来的大多是男生,而且之前身体素质极好,宇文清让卫生部好好照料他们,又告诉季鹤声的餐饮部专门给他们加一顿汤水粥饭的夜宵,按病号餐算,尽快把身体调理过来。 既然接收了霖江大学的教工和学生,那么霖江大学里的物资自然也要一起接收过来,宇文清带着四个保安大队出发,到霖江大学里各个食堂和商场搜寻物资。 宋营长不同意:“虽然说丧尸被我们消灭了不少,周围基本上没有大股的丧尸,但个别犄角旮旯里还是会有残余的,你们这些学生虽然经过一段时间的训练,但还是远远没办法跟士兵相比的,一旦遇到丧尸袭击很可能被抓伤甚至是咬死。本来,我是应该带着你们去搜救物资的,但是天气预报显示,最近几天还要有暴雨,我们要尽可能低抓紧时间打通道路,你们食物目前还很充足,先忍耐几天吧。” 宇文清在这件事上却很坚持:“我们必须去搜寻这些物资,新增的两千多人是个不小的负担,而且正因为马上就又要有台风来了,不能排除像去年那样的连日暴雨,必须提前储备足够的物资!” 宋营长向上级请示,上级让他继续完成预定任务,宋营长没办法,只能带着士兵继续向西开路,这次他们要面对的是一个县城的丧尸,周围还有几个小镇,只要穿过这里,就能够到达被泥石流淹没的地方了。 不过他借给了宇文清十支手枪和一千发子弹,告诉他们千万小心。宇文清查看大家军训时候的打靶记录,挑出八个成绩最好的,给他们每人配上一支成了特别行动小组,跟在自己身边,余下两支自己留一支,给高立阳配一支,其实手枪打靶成绩最好的是艾乐溢,只不过人家是组织部长,不好特地调过来当组员。 季鹤声正捏着一个卤蛋准备晚饭,听赵磊几个议论说宇文清带着保安队去了霖江大学,顿时就吃了一惊:“高立阳去了没?” 赵磊几个知道他和高立阳交好,点头说:“四个保安大队都去了,他是三队的队长,还得冲在最前面呢!” 季鹤声当场就把一盘子卤蛋扔到地上,蹬蹬蹬就往楼下跑。 赵磊和苏芸扒着走廊喊:“部长,你干嘛去啊?” “杀丧尸!”季鹤声一句杀气十足的话,早就大步窜出碧月饭庄往西去了。 在路上从空间里拿出灵竹剑,左手两指夹着灵符,脚下踩着风,一路来到金鼎阁,正好看见安云峰带着人在往这边送洗好的被褥,便问:“他们都去霖江大学了?” 安云峰来得及回话,旁边就转出艾乐溢:“阳阳跟着宇文清他们去了。”他擎着手里的黄竹剑,“我就知道你肯定得跟去,早在这里等着你了!” 季鹤声仰头看他,笑着说:“那咱们就一起去吧。”等艾乐溢下坡来跟他回合,两人一起往西去,“其实呢,我也不是很担心阳阳,主要就是手痒了,修炼了这么久道术,也想跟丧尸们较量较量。” 艾乐溢抿着嘴唇没说话,只是快步奔跑,隐隐越过他半个身子。 季鹤声拿出一摞符纸递过去:“待会千万要小心,被丧尸抓到,哪怕只破一点皮也是百分之百的感染率,而尸毒目前是无解的。” 艾乐溢接过符纸,分成四份,分别揣在自己的衣服和裤子的兜里:“话是好话,只是听着咋这么怪异?这话应该我跟你说才对吧?” “不管应该谁说,总之我们都要小心,在战略上藐视敌人,在战术上重视敌人。” “知道啦。”艾乐溢看着季鹤声的侧脸,一边跑一边说,“如果,我是说如果,我要是中了感染了R病毒,你会不会……会不会亲手杀了我?” 季鹤声转头看他:“我不会。” “那你就任由我成为丧尸,像那些一样吗?” “我先不说我会怎么办,我先问问,如果我变成了丧尸,你会怎么做?你会不会亲手杀了我?” “我……我也会变成丧尸……”艾乐溢有些忧伤地回答。 “丧尸没有理智,我不会再认得你,你也不会再记得我。” “我会记得的。”艾乐溢肯定地说,又问季鹤声,“你还没有回答,如果我变成丧尸了,你会怎么做?” “我想办法把你关起来,确切地说是养起来,然后想办法把你救过来。” “不可能!R病毒没有解药!到那时候我只会一天天地腐烂生蛆……”一想到那个情景,艾乐溢打了个寒战,“我可不愿意那个样子见人,你还是把我杀了吧。” “贪这种毒,总会有办法治愈的。”季鹤声默默地说。 37.霖江大学 霖江大学规模远不如碧海大学,只有四个学院,体育学院是最大的一个,学校把大半部分的资源都投向了这里,东边万柳塘,西边桃花源,南面玫瑰园,北面百合馆,中间围着巨大的古罗马式的体育场。 正西方向远远地传来密集的枪声,夹杂着手雷的轰爆,那是搜救营在消灭飞鱼镇的丧尸。除此之外,西南方向还有稀疏的枪响,想必就是宇文清他们了。 绕过体育场,两人在玫瑰园里面小心地穿行,这里到处都是花坛、花架、花盆、花坪,原本都种植着各种各样的玫瑰,红黄蓝绿金紫黑,色彩纷呈,美不胜收。然而此时却俱都凋零破碎,园林大师设计修葺的假山一片荒芜狼藉。在假山和鲜花之间的乒乓桌,台球案,塑胶的短跑场地到处都是泥污烂叶。 想起碧海大学里那一片片被砍伐只剩根茬的竹林,季鹤声微微叹气。 穿过玫瑰园,一直出了体育学院大门又进入舞蹈学院,枪声越来越清楚,有枪声就代表有丧尸,两人越发地小心谨慎,艾乐溢端着宝剑在最前面做前锋开路,季鹤声左手拈符,右手倒提着宝剑,在后面紧紧跟随。 地面上的血迹开始增多,还有被车轮碾出辙印的碎骨烂肉,刚冲到水上舞蹈大厅附近,花坛旁边转出一个丧尸。 那是一个穿着紧身舞蹈裤的男生,脚上没有穿鞋子,跌跌撞撞地走过来,他的头发几乎已经全都掉光了,脑壳上都是腐臭的烂肉,口角流出浑浊的粘液,银白色的舞蹈服上面蘸满了黄褐色的脓水和血渍,他眼睛仿佛死鱼一样,狠狠地盯着艾乐溢,喉咙里发出呜呜的兴奋的低吼。 单是这副满面流脓,浑身烂肉的模样,就让人忍不住地胃部抽搐,两腿发软,艾乐溢稍微犹豫了下,丧尸已经扑到跟前,他咬紧牙齿,真气迸发,宝剑上暴起黄色的光润,劈头一下,丧尸的脑袋就被砍去大半,暗红色的污血和脑浆一起飙射出来,艾乐溢赶紧向后跳开,躲过丧尸,以免被他扑街倒地时候刮到。 “感觉怎么样?”季鹤声过来问。 “感觉好极了!”艾乐溢提起黄竹剑,发现上面没有沾上一点污浊,用手抹了抹剑脊,也是干干净净的,“说真的,你也应该亲手杀一只丧尸,这个对人的视觉冲击和心理考验实在是太大了。” “那下一个就让我来吧。”季鹤声抢步走在前面。 “好,我在后面给你观敌料阵!” 第二个丧尸是个女的,她就在坐在道路中间,脚下一片被碾压过得血肉污浊,应该是之前车队从这里通过的时候,她追赶不上,新鲜的血肉吃不到,只能坐下来吃同伴被打碎碾烂的腐肉。 季鹤声看见她的时候,这丧尸正蹲在地上抓肉吃,像鸟爪一样的爪子从地上抓起一坨坨暗红色的烂肉往嘴里送,她的头发也掉光了,仅剩下的几缕长发遮挡不住后面那腐烂流脓的脸孔。 看到这幅清净,季鹤声实在没有勇气冲过去像之前艾乐溢那样给她来个一剑枭首,正犹豫之际,那丧尸嗅到新鲜血肉的味道,兴奋地站起来,向季鹤声扑过来。 “小鹤!加油啊!别怕她!别慌,一慌就完了!”艾乐溢在后面小声鼓励,“要不还是我来吧!” “不用你,我自己可以的!”季鹤声将五火符拍在剑上,白玉般的剑体表面立即浮现一层朦胧的火光,季鹤声掐了个剑指,朝那丧尸凌空虚劈,只见一道火焰剑气从剑身上飙射出去,正好射中丧尸胸口。 丧尸的胸口出现一个碗口的大洞,血肉都被火焰烧成焦黑,如果是活人的话,这一下即便不死也要重伤,然而她却不怕,胸腔急剧起伏着,肺部发出像拉风箱一样的响声,她有些愤怒地继续扑向季鹤声。 “再来!”他又拿出了一道符纸,拍在剑上,火焰剑气再次射出,这次是对准了脑袋,丧尸直接被打的仰面向后摔倒在地,手脚一抽一抽地,逐渐不再动弹。 艾乐溢提着宝剑小心地过去查看,发现丧尸的鼻子处被开了一个大洞,为了确保万无一失,他又挥剑将丧尸的脖子砍成两段,然后回来鼓励季鹤声:“好样的小鹤,下次争取一击毙命!” “一定!”季鹤声也觉得有些丢脸,自己道行比艾乐溢高,又是用了道术,还借助了符纸的加持,却还需要两下才能杀死一直丧尸,杀了一只丧尸之后,没了心理障碍,他反而开始有些跃跃欲试,迫不及待地想再遇到一个丧尸,好“一雪前耻”。 遗憾的是,一直走到宇文清他们所在的凤舞阁也没有再遇到一只丧尸。 “你们怎么来了?”看到他俩,宇文清等人都很是惊奇。 艾乐溢笑笑:“全世界丧尸这么多,以后跟他们打交道的时候还长着呢,现在军队把这里的丧尸消灭了百分之九十以上,你们又这么多人在,我们俩还不趁着顺风仗练练手,将来真正遇到跟丧尸面对面肉搏的时候,岂不是当世就要被秒杀了。” 宇文清听了很是赞赏:“能有这种想法,真不愧是咱们的艾大部长。”他转身跟其他同学说,“你们多跟艾乐溢学学,我这次带你们出来,实在是为你们好,说得稍微悲观点,以后的世界还不一定是什么形式呢,要是今天跟在军队的后头都下不去手的话,将来稍有不好,你们就只能看着自己被丧尸撕碎生嚼了。” 宇文清请二人进凤舞阁。 霖江大学的舞蹈学院也很出名,凤舞阁是女生专用,跟西边男生专用的龙飞阁遥遥相对,中间隔着一条人工河,上面是水上舞厅。 宇文清用笔画着学校里的简易地图:“咱们人太多,施展不开,原本还犹豫着要不要兵分两路,只是没有个稳重的压阵,我始终不放心,你们俩来的正好。让一队和二队跟你们走,从这里过河去龙飞阁,然后进入武术学院。我带三队和五队向南,绕到民族风大舞台,从那里向西进入武术学院,咱们在跆拳道馆汇合。” “咱们有什么必要的任务没有?” 宇文清看着艾乐溢笑了,跟聪明说话就是省劲:“没什么一定要完成的任务,最关键的是保证同学们的安全,一定要一个不少地带回碧月潭去。咱们这次出来,主要就是让大家适应一下现在的世界环境,不能总躲在碧月潭里混吃等死,另外看到幸存者能救的一定要救,你们没有车,物资也不用管,只要顺利到达就好了。”他又跟旁边一个男生把枪和子弹要过来,一并递给艾乐溢,“看你军训的成绩,手枪打靶第一,正好给你拿着。” “谢了。”艾乐溢结果手枪,熟练地摆弄两下,有这东西在手,自己和小鹤的安全就更有保障了。 出来的时候,季鹤声有些纳闷地跟艾乐溢说:“他为什么不让阳阳带着三队跟着我们?马征原来是凤凰城的主席,除了他宇文清谁能管得住?他这是昏了头了还是别有用心呢?” 艾乐溢一副了然于胸的样子:“他是看中了阳阳的能力,好制衡岳云雷呢。” “队友之间闹矛盾,岂不是会有危险?” “放心吧,你要相信宇文清的能力。”艾乐溢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 许霆是原来的保安部长,马征是凤凰城主席,手底下带着的都是自己的嫡系,这两人都不是好相与的,艾乐溢和季鹤声只挂名做个西路军的负责人。好在艾乐溢交际手段非比寻常,几句客套话说下来,绷着脸的两群人就都眼色缓和下来,甚至跟艾乐溢有说有笑的。 艾乐溢跟他们两个队长商量了一下,决定两个队伍轮番前进,采取反客为主,步步为营的战术。首先由一队向前,一直到凤桥,清除一路上的丧尸,然后占领阵地,再由二队过桥占领水上舞厅。 许霆是紫兰苑蔡李佛武馆的馆主,功夫练得十分扎实,连宇文清都赞赏有加。他这次出来,带着一把春秋大刀,仿佛关二爷一般,雄赳赳气昂昂地冲在队伍的最前面,遇到丧尸便一刀劈过去,砍掉脑袋。 马征提着一把单刀,也极勇猛,本来学校给买的武术器械基本上都很单薄,大多数都是薄薄的一层铁片子,但这两人都是多年练武的,武器都是自带,就像岳云雷一样,过去没有开刃,只是练个架势,这回因为要杀丧尸,早就用角磨机打出刃来,又用砂纸细心地磨光,锋利无比,砍起丧尸来基本上都是一刀一个,仿佛砍瓜切菜一样,艾乐溢和季鹤声在后面跟着,根本没有捞到出手的机会。 一路有惊无险地过了凤桥,穿过水上舞厅,再过龙桥到龙飞阁,大家入阁休息半个小时,然后再启程继续向西南方向挺进,顺着林荫小道进入武术学院。 38.变异尸犬 霖江大学的武术学院也很有名,不管是传统套路还是散打搏击,经常在国内各大赛事上获奖,还培养出来不少武打影星。 这次又轮到许霆打前站,他倒拖着大刀在最前面一路小跑,后面二百人分成十个小组,手里都拿着长长的竹枪,一边小心注意着两边的假山树木,以防止有丧尸突然闯出来,一边跟在队长前进。 一进学院的北门,迎面就是草坪中间的拳击馆大楼,从楼下绕过去,顺着大路下坡,从硬气功馆的院子里穿过去,便来到跆拳道馆。 宇文清选择的跆拳道馆可不是心血来潮随便指个休息的地方,而是这里处于武术学院的正中心,四野开阔,地势平坦,站在道馆的三楼可以清楚地看清楚周围的情况,而且道馆面对周围六条大路开了六个门户,因为有学生经常用脚开门,因此安装的都是结实的铁门,就算是被丧尸包围也能够支持一段时间。 能够看出这里的优势的不止宇文清一个,艾乐溢他们赶到的时候,就看到已经有一伙人在楼里面了,看他们穿的衣服,都是霖江大学的学生,都站在二楼上,十个人负责一个窗口,手里拿着铁管球棒木棍以及各种从健身器材上拆卸下来的趁手武器攻击者下面的丧尸。 围在道馆周围的丧尸并不是特别多,大约有二百多个,也都是学生,他们堵在道馆一楼的铁门前面,不停地抓挠撕咬,不少都把指甲扣掉,手指磨秃,在铁门上刮出道道血痕,却丝毫不觉疼痛,依然抓得咯吱吱地响。 许霆他们一路过来势如破竹,遇到的都是零星两三个的丧尸,杀得不过瘾,此时在这看到了这许多,正好杀个痛快,他大喝一声,挥舞着大刀就冲了过去。 二楼上一个男生大声喊:“你们赶紧跑!去找军队过来救人!” 许霆很是瞧不起他们,一刀将扑向自己的丧尸脑袋劈成两半:“就这么几个半身不遂的玩意就把你们吓成这样?不用找军队,等哥哥秒了他们救你们下来。” 那男生声音越发惶急:“快走快走,这里有丧尸狗!” “有什么?”许霆没怎么听清,刚问了一声,丧尸堆里就窜出来一个庞然大物,那是一仿佛小牛犊一样的大狗,皮毛都已经脱落,他的皮肉却不像普通丧尸那样腐烂,而是暗黑光滑,仿佛革质,两颗眼睛也不像死鱼一样无神,而是猩红发亮,嘴里上下四颗尖牙长到一寸多长,支出唇外,舌头是青紫色,只不过似乎比生前更加柔软,不停地往下滴落粘液。 对于R病毒会传播给动物的事情,电台已经做过报道,只不过丧尸动物们也和人类一样,会全身逐渐腐败,行动迟缓,丧尸狗丧尸猫大家也都见到过,有的比人类丧尸还弱。 不过今天这个丧尸狗却十分地与众不同,它身上的气息不像普通丧尸那样颓丧而腐败,而是充满着无与伦比的爆炸力! 丧尸狗的速度极快,许霆只见得黑影一闪,急忙横过刀柄护在身前,之后就被一股强大的力量冲击得向后飞跌出去,他武功底子极厚,虽败不乱,脚下顿足着地,腰胯急转,卸开对方的力道,同时双手攥住刀柄,顺势挥刀横扫,正好劈在丧尸犬的左肋上。 丧尸犬挨了一刀,顺着地面滚出三米之外,皮肤上不见丝毫创口,还不等站直,后腿一登,便再次扑了过来。 许霆这次没办法抵挡,只来得及用刀柄戳向丧尸犬的咽喉。那丧尸犬低头以脑门迎上刀柄,双爪闪电般掏向他的前胸。他全力挺出的一下力量不可为不大,然而这丧尸犬的力量却更大的出奇,他只觉得一股不可抗拒的力量从刀杆上传来,再也把持不住兵器,厚重的春秋大刀脱手而飞,丧尸犬的一双利爪却已经按在了他的胸膛上,而那獠牙森然散发着剧烈腥臭的大嘴也横着咬向他的咽喉。 许霆自忖必死,然而就在他的脖子几乎都感觉到丧尸犬獠牙的锋利时候,眼前忽然暴起一团火光,砰地一下,丧尸犬倒飞出去,狼狈地摔在地上,他也仰面跌倒,急忙顺地滚出老远之后翻身站起。 耳中听得砰砰两声枪响,刚要爬起来的丧尸犬额头中枪,在地上滚出三米多远,他的肩膀上有一个拳头大的伤口,皮肉被烧成漆黑的焦炭,又被涌出来的暗红色血液浸透,看上去好不骇人。 艾乐溢刚才的两枪并没有对它造成多大伤害,子弹打在脑壳上,只将皮肉打破,流出黑血,留下两个创口,弹头掉落在丧尸犬的脚下。 丧尸犬把它无毛的嘴巴咧起来,喉咙里发出呜呜的低吼,一双猩红的眼睛紧紧地瞪向季鹤声这边。 艾乐溢压下心里的震惊,端着手枪瞄准丧尸犬的眼睛。 “我来!”季鹤声又将一道五火符拍在剑上,之后脚下倒踩七星,全部的真气都灌注到剑体之中,灵竹剑上燃起耀眼的火光,随着他左手剑诀所指,火焰凝成一道剑气向丧尸犬激射而去。 丧尸犬反应也是极快,身子一扭再次顺地滚到,将剑气躲过,只不过季鹤声逐渐把神剑御火真诀练得熟稔,只见他剑尖一挑,那剑气便也在空中转向,倒飞回来,正好从丧尸犬的眼睛刺进去,在脑壳里轰地一下燃烧起来。 炽热的火气从丧尸犬的耳朵嘴巴里爆发出来,烧得皮肉焦烂,继而成了灰烬,短短三分钟,整个丧尸犬的脑袋上的皮肉都被烧光,只剩下漆黑的脑骨,仿佛实验室里的犬类骨骼标本一样。 大家看看丧尸犬,又看看季鹤声,都惊讶地说不出话来。 艾乐溢提着黄竹剑小心地走到丧尸犬跟前,一剑把他的颈骨砍断,以防止再发生什么意外,头骨滚动过程当中,却跌出一枚亮晶晶的东西。 艾乐溢用剑尖拨了拨,发现那东西有黄豆大小,亮晶晶的仿佛钻石。 “这是什么?”季鹤声也走过来,“会不会是狗宝?” 艾乐溢笑了:“狗宝是从狗的胃里、肾里得到的,哪有在脑子里长的?”他伸手把那东西捡了起来。 “小心有病毒。”季鹤声阻拦。 “没事,我知道这是什么。”艾乐溢把那东西用两根手指夹着,迎着太阳光看了一会,“这个东西学名叫做T病毒六面结核晶体,简称晶核,R病毒再次变异,就成了T病毒,这种丧尸犬就是T病毒的感染者。具体的我也说不清楚,只是从李云霭那听了一知半解。等回问李云霭就知道了。”他把晶核递给季鹤声,“这东西不会传染,据说是个好东西,你杀死的丧尸犬,这也属于你。” 季鹤声还是有些不放心,把手伸进裤兜的时候,从空间里拿出一个用来装丹药的小葫芦,有两根拇指大小。这葫芦是他自己在空间里种出来的,先用药水泡过,然后烘干,再用符祭炼一番,能够将内外隔绝,不使药效流失,用来装这晶核正好。 “季鹤声,你会法术啊?”许霆终于忍耐不住,问出了大家都想知道的问题。 季鹤声点了点头,把灵竹剑耍了个帅气的招式:“我是道家正阳派传人。” “正阳派?”许多人不懂,“是太上老君还是通天教主?” 季鹤声早就想好说辞:“本门祖师钟离权,便是人们常说的汉钟离,我师父便是吕洞宾。” “八仙过海的传说竟然是真的吗?” 艾乐溢过来打断大伙:“有什么问题回去再问,先把这些丧尸杀了再说!” 因为丧尸犬被杀,跆拳道馆里面的人没了顾忌,也都拿着武器开门杀出来,许霆和马征带着四百人举着长长的竹枪也冲上去,两拨人里应外合,只一个冲锋,丧尸们便都损失殆尽。 先前在二楼上喊话的那个高大男生站了出来:“我是江飞舟,这次太感谢各位了。” 江飞舟是霖江大学的名人,武术学院的系草,他身高一米九零,长得魁梧壮实,往那一站,煞气腾腾,跟岳云雷有得一拼,他蝉联三届省内大学生散打冠军,而实际上他更擅长的是泰拳,前年金鼎论剑的时候,他曾经一拳就把唐永明给打趴下了。 他看上去很让人胆怯,实际上却很和蔼好客,很爱笑,一笑脸上就显出两颗酒窝,露出一口白牙,热情地邀请大家进馆休息。 馆内有霖江大学的学生九十多个,清一色的都是男生,而且大部分都是肌肉男,平均身高都在一米八零以上,只是一个个面有菜色,长时间吃不饱饭的样子,每十个人一组,手里都拿着铁管、钢钎,还有几个手里拎着哑铃和从健身器上卸下来的铁砖。 江飞舟和艾乐溢互相介绍自己这边的首脑人物,季鹤声去年九月份刚入学,对霖江大学的情况不是很了解,许霆和马征他们跟你对方却颇为熟悉,两个学校只隔着一条霖江做邻居,霖江大学男多女少,碧海大学男少女多,相互之间经常举行联谊会,要不然江边的的育才小村也不会那么火,鸳鸯楼也不会那么有名以至于刚入学不久的季鹤声都有所耳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