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案:
属性分类:现代/都市生活/强攻强受/正剧 关键字: 配角 其他 还是二次革命的系列文,CP是导演x演员 01 傍晚时分,傅明深疾步匆匆地走在纽约的街头,沿途经过一家数码商店,他不禁停下脚步,目光冷冽地凝视着橱窗里的电视机。荧幕上正在播放一则娱乐新闻,不久前参演了好莱坞电影的中国演员谢瑞安,三天前被人发现在酒店里意外死亡,根据警方调查,原因是吸毒过量。 这则新闻不过半分钟的时间,却令傅明深俊美的脸孔犹如冰冻一般,眉宇间尽是隐隐的怒意。 突然,他的手机响来,这是一通来自国内的来电,身为王牌经纪人的好友庄家城开口便说道:“国内的媒体都像疯了一样每天可以打几百通电话给我,还是你有先见之明躲到美国去了。新剧本还要继续吗?我记得你一直在等谢瑞安的档期,章明学那里我可以帮你拖到年底,我和他的经纪人很熟。” 傅明深冷冷地回答道:“暂时搁置,这部剧本是为他量身定做,没有他就没有这部电影。” 庄家城忽然想起什么,不由得笑道:“早上还有记者问我,谢瑞安是不是演你的电影被骂得太狠,压力过大才会吸毒。你在圈子里这么多年,名声真够臭的。” 傅明深面无表情地骂道:“放他个狗屁。” 庄家城毫不在意,继续说道:“不过,媒体说得未必都错,你把所有资源压在谢瑞安身上,虽然捧红了他,但是就算没有这次的意外,他翅膀硬了要往国外发展,我们拦都拦不住。” 说起谢瑞安,庄家城的语气不乏嘲讽,说道:“你应该不知道吧,他去美国以前和我谈过解约,这小子真以为能在好莱坞闯出一片天。” 闻言,傅明深沉下脸,厉声道:“人已经死了,你不要乱说话。” 庄家城知道他是生气了,连忙投降道:“好,我不说了,又有记者的电话来了,我先挂了。” 这世上没有任何人可以让傅明深停下前进的脚步,即便是相交多年的谢瑞安。他快步走过三条街,正准备进咖啡馆的时候,忽然停在了小巷子的外面。 那是一条很狭窄的巷子,昏暗的光线下看不到尽头。傅明深自认为不是多管闲事的人,却因为被个白人少年围着的是一个亚裔男孩,使他不由得往前走了几步。 黑头发的少年被四个高大的美国男孩围在中间,显然已经被揍得不轻,然而,他不曾放弃过反抗,仍然奋力还击,想要把拳头砸在对方脸上。 突然,少年抬起头,朝傅明深的方向看过来。忽明忽暗的路灯下,露出了一张十分漂亮的脸孔,眼中充满了不服输的倔强,明明流露出求救的表情,却始终没有吭过一声。明亮的眼眸如此清澈,透着少年人的稚气和灵动,令傅明深不禁心头一怔,险些忘了自己要做何事。 不多久,傅明深终于反应过来,一个箭步冲上前,三两下就把那四个白人男孩打趴下,然后,他一把抓住少年的手腕,径直往外走。 这时,少年终于开口,甩开傅明深的手,说道:“等一下!” 他转身往回走,飞快地冲向趴在地上的那几人,眼眸中充满了一股狠劲,在他们身上重重地踹了几脚,张扬地用英文骂着脏话,然后,心满意足地笑着朝傅明深跑来。 落日的余晖映照在少年的脸上,令他精致的脸孔染上一层光芒,眉眼之间张扬着近乎嚣张的得意,已然是一副充满生命力的画作。 傅明深在演艺圈多年,不知见过多少漂亮少年,却不曾见过一张这么适合镜头的脸孔。少年身上有一股浑然天成的灵气,以傅明深多年来的经验,只需一眼就能判断他是天生就吃演艺圈这口饭的。 “嗨,你很能打,那几个小子出手很重吧?”少年的中文并不标准,用蹩脚的语法说道。 傅明深打量着他的样子,问道:“你是中国人?” 少年点头,答道:“我还有中文名字呢!我叫乔越,你呢?” 明明比傅明深矮了半个头,却是一副哥俩好的样子勾上他的肩膀,傅明深不由得轻笑,说道:“我是傅明深。” 乔越兴奋地说道:“你身上有钱吗?请我吃点东西吧,对面有家不错的汉堡店……” 不等乔越把话说完,傅明深拿起手机,一通电话打给了庄家生,说道:“去年搁置的剧本,现在可以重新筹备起来了。” 庄家城听得一头雾水,问道:“等等,你在搞什么鬼?” 傅明深看着一脸茫然的乔越,嘴唇含笑,自信道:“我找到了最好的素材。” 他粗略地交代了几件事,很快便挂断电话。乔越朝他吹了一声口哨,脸上就像写着“太酷了”几个字。 傅明深深深地看了他一会儿,问道:“你想演戏吗?演我的电影。” 乔越惊讶道:“你是导演?国内的导演都像你这么帅吗?” 傅明深没有回答,仍是问道:“我的下一部电影需要你,乔越。” 乔越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回答道:“太棒了,我会像裘德洛这么厉害吗?他是我的偶像!” 傅明深难得如此耐心地答道:“那要看你有没有这样的本事。” 见乔越爽快地答应,傅明深说道:“该走了,带我见见你的家人吧。” 乔越皱了皱眉,说道:“我已经满十六岁了……” 傅明深扫了乔越一眼,乔越顿时心虚起来,小声说道:“我的事,我可以自己做决定。” 然而,他并未垂头丧气,很快又高兴起来,毫不顾忌地拉着傅明深的手,飞快地奔跑在人潮涌动的大街上。 半个月后,傅明深带着乔越回国,仅仅向他父亲支付了一万美金的报酬,整天喝得烂醉如泥的男人便欢送他带走自己的儿子。 下了飞机,乔越带着一顶鸭舌帽,帽檐遮住大半张脸,拖了仅有的一箱行李跟在傅明深后面。他不知从哪里找到一本八卦杂志,用糟糕的中文阅读水平,一脸好笑地说道:“傅明深,封面上的人是你吧?在国内连导演都是跟拍对象吗?” 傅明学瞟了一眼杂志标题,依然是围绕着他和谢瑞安的关系,面无表情地说道:“你的中文水平已经能看杂志了?看来我该让你开始读剧本了。” 乔越一边求饶,一边打量傅明深的侧脸,轮廓分明的脸孔比一般明星还要俊朗,他忍不住调侃道:“为什么你不试试自己演戏?我看你比杂志上的这个男星更帅。” 话音刚落,傅明深停下脚步,转头看向乔越,冷冽的目光扫过他的脸孔,令乔越不禁心头一跳,赶紧把杂志丢进垃圾箱里,一脸讨好地说道:“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知道我中文不好……” 不等他说完,傅明深严肃道:“从明天开始,你要学中文,练普通话,还有表演的基本课程。” 乔越苦着脸,问道:“那我住在哪里?我身上可没有一分钱。” 傅明深答道:“我家。” 闻言,乔越顿时露出得逞的笑意,一个劲地说道:“从明天开始上课是吧?今天可以带我去玩吗?我从没离开过美国……” 无视乔越一脸兴奋的表情,傅明深跨开步子,飞快地往前走去。他的身材本就修长而高挑,乔越比他矮了不少,为了不被他甩掉,只得大跨步地跟上前。没走几步,傅明深忽然停下来,回头望向乔越,看到少年脸上一副你不会甩掉我的表情,不耐烦地说道:“快点,小心我揍你。” 傅明深暴躁的表情并未让乔越害怕,相反,他快步跑上前,围着他喋喋不休地说个没完,青春的脸上洋溢着兴奋的表情,仿佛对未知的一切充满了希望。 02 庄家城说傅明深在演艺圈以坏脾气出名,此话确实有失偏颇。傅明深毕业于国外名校,大学期间就有剧组工作的经验,他回国后的首次执导是一部爱情轻喜剧,即便是小成本的电影,却没有任何一个投资方,从拍摄投资到后期宣传,一千多万的投资均由他一力承担,在电影圈简直就是不可思议的事情,何况,当年的他仅仅二十一岁而已。 电影上映后,票房收益让傅明深一炮而红,赚足了口碑和票房,更是被人冠上天才的名号。与此同时,娱乐记者当然不会放过这位年轻的导演,坊间流传他是出身富裕,是个低调的富二代,只是媒体跟踪多年,仍然没有挖掘出他的身世,只能围绕八卦打转。 从首次执导至今,傅明深的每部电影都有谢瑞安的身影,直到他因吸毒过量被人发现死在酒店,从此以后,两人再无合作的可能。 但是,谁都没有想到在谢瑞安过世不久,傅明学带着乔越回国。新电影开机记者会上,年轻的男孩第一次在媒体前亮相,出众的外形令镁光灯闪个不停,所有人都在好奇,在谢瑞安以后,傅明深是否能够再次创造奇迹。 新电影是农村题材,乔越除了练好普通话以外,还要学得陕西口音,在国内的日子没有想象中美好,每天被关在别墅里,接受不同的老师轮流给他上课。而他真正能见到傅明深的时间少之又少,难免感到大失所望。 电影正式开拍,剧组进入农村拍摄,生活条件非常艰苦。前几天的拍摄没有乔越的戏份,全都围绕女主角蒋妍展开。而他就像是被傅明深遗弃的小孩,一个人坐在角落里,看着那些和他一般岁数的农家孩子下地耕种,手里拿了一把稻草,百无聊赖地甩来甩去。 乔越从清晨坐到日落,把能玩的花样都折腾了一遍,最后,只得眼巴巴地望着剧组拍摄的方向,等待傅明深过来找自己。 乔越以为跟着傅明深回国是来享受的,至少可以尝尝当明星的滋味,没想到会被对方扔在这里,一整天熬下来都快晒脱一层皮。他更没有想到傅明深出现的时候,非但没有给他一句鼓励,甚至毫不客气地一巴掌打在他的脑门上,气冲冲地骂道:“你在干什么!” 乔越理所当然地答道:“晒太阳啊。” 他张开双臂躺在地上,无所谓傅明深不悦的眼神,一脸愉悦地朝他笑。 傅明深的脸色很不好看,暴躁地拽起他的手臂,把他整个人扔在地上,说道:“我让你跟着他们学,不是让你晒太阳。” 乔越一脸厌弃地看向农田,理直气壮道:“我是来演戏的,又不是来当农民,这一天晒下来皮都痛了!” 他抬高手臂,想让傅明深看一看被晒得通红的皮肤,却没想到那人顺势拽住他的手臂,把他整个人拖进农地,随便叫来一个农家少年,吩咐他教会乔越如何干活。 虽然乔越家里穷,凭着小聪明把自己照顾得细皮嫩肉,哪里干过这样的粗活。他一时气急,用英文骂着脏话,不料,却遭来傅明深的巴掌,狠狠地打在他嘴上。 “你忘了我跟你说过什么?在拍摄期间不准说英文!” 乔越的中文之所以说得蹩脚,正是因为他习惯用英文的语法来造句,傅明深怎么会允许他靠死记硬背来念台词。 小家伙当然是不服气的,一个箭步冲上前,想要和傅明深较量一番,不料,人还未走近,傅明深一脚踹在他的肚子上,毫不客气地把他踢在地上,不等乔越爬起来,他已经按住他的身体,手肘勒住他的胸口,暴躁道:“你以为你这样就能当大明星?别做梦了!不想演就滚回美国去吧!” 说完,傅明深不再多言,松手放开了乔越。而乔越愣愣地看着他,脸上既是怒气,又满是不甘心,他拍拍屁股站起来,明明被傅明深揍得很痛,偏偏就是嘴硬地不肯承认,装作无事道:“少吓唬人,演就演,我告诉你,我不会回美国的。” 乔越当然不想回美国,哪怕傅明深暴力又粗鲁,整天都见不到人,总好过滥赌成性的酒鬼老爸,不是吸食大麻就是喝得醉醺醺,一个不高兴就把他揍得半死,相较之下,傅明深就要讲道理得多。 乔越并非真心喜欢演戏,他甚至不明白当明星要做些什么,然而,在他最困难、最无助的时候,傅明深的出现就像是黑暗中的曙光,这是他唯一能抓住的希望,亦是可以改变他命运的机会。 在傅明深面前,乔越根本没有讨价还价的资本,他见对方没有要走的意思,只得懒懒散散地拿起东西,跟着几个农家孩子学着干活。从太阳晒得发烫,一直干到天都黑了,手上早就磨出水泡,脚底几乎磨出一层老皮,几次被重物砸在脚趾上,白色的匡威球鞋上隐隐露出血迹。 村里的人都走光了,只有乔越重复着同样的活儿,只要傅明深不喊停,他便不服输地继续下去,简直就像是和他赌气。 终于,傅明深站起身,说道:“走吧,回去吃饭。” 他转身便往回走,压根不在意乔越能不能赶上,走了数十步才停下来,不耐烦地催促道:“你还想吃饭吗?” 此时,乔越坐在地上,吃力地脱掉运动鞋,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因为脚趾上的血和鞋子凝固在一起,脱下来的时候就像是撕掉一层皮,痛得他脸上直冒冷汗。 傅明深见状,不禁皱眉,转身走向他。他蹲下身,看着乔越漂亮的脸孔因为吃痛而皱起来,一巴掌拍在他的脑袋,说道:“这点苦都受不了?” 话音刚落,乔越倔强地瞪向他,说道:“我没有认输!” 傅明深不禁轻笑,调侃道:“要我扶你一把吗?” 乔越仍是嘴硬,答道:“不用,我自己可以起来。” 他艰难地站起身,一瘸一拐地跟在傅明深后面,这次,傅明深的步伐不再急促,时不时地停下步子,显然是在等他。 两人正要上车,乔越忽然小腿抽筋,整个人险些跌倒,傅明深一把搂住他的肩膀,把他抱上了车,趁他还未反应过来,一巴掌打在他的屁股上,开玩笑道:“小家伙,非要揍一顿才听话。” 乔越鼻子里冒出一声轻哼,孩子气地转过头,故意不愿看向傅明深。然而,在傅明深看不到的地方,他嘴角勾起浅浅的笑意,好像一个偷到糖果的小孩,一脸得逞地笑了起来。 乔越不怕痛、不怕累,怕的只有傅明深不理他,他在这里没有亲人、没有朋友,对一切都是如此陌生,只有傅明深是他最亲近的人。他从前常常听人说,神爱世人,上帝会给人希望。可是,他从未在上帝那里得到过什么,所以,傅明深是他唯一会有的信仰。 03 拍摄地点十分偏远,剧组只能入住廉价旅店,然而,在乔越眼里,不管多破旧的房间都要胜过他的家,住进来第一天便兴奋地从里到外清扫一遍,连没人会用的浴缸都被他擦得发亮。即便乔越生活穷困,却不曾让自己吃过苦头,他总能苦中作乐一番,把自己照顾得舒舒服服。 回到房间,乔越又把浴缸清洁一遍,然后,放满水把自己泡在里面。为了不让双脚沾到水,他高高地翘起两条腿,模样看起来十分惬意。他正哼着歌,忽然听到房门被人打开,随之而来的是一阵脚步声,他立刻就听出来人是傅明深。 傅明深不知道乔越在洗澡,更不知道他连浴室的门都没关,正要走过浴室的时候,突然,乔越把整个人躲进水里,水面平静而没有波澜,连呼吸的痕迹都没有。 果然,傅明深一时愣住,快步走上前,着急地察看情况。然而,他刚走近浴缸,乔越猛地站起身,全身赤裸地站在傅明深的面前,脸上露出张扬而得意的笑容。 乔越的身体比一般同龄的男孩更瘦弱,只是他的身材比例很好,双腿笔直而修长。他的皮肤偏白,在明亮的灯光下显露出漂亮的光泽。下身的毛发稀疏,颜色很淡,连荫净都显得粉嫩。 毫无疑问,乔越有一具非常出色的身体,所以,他敢于一丝不挂地站在这里,任由傅明深打量自己的样子。他的脸上挂着自信的表情,只是眉眼间仍有少年的稚气。此时,他的眼底里尽是得意的笑容,张扬着青春的灵动,整个人都充满了无限的生命力,这是一种连他自己都未曾发现的诱惑。 可惜,因为浴室里的人是傅明深,很快就有一条浴巾披在他背上,眨眼间就把他整个人包裹在里面。 傅明深皱着眉,毫不客气地说道:“你以为感冒了就可以待在房里睡大觉?” 乔越当然知道傅明深是故意的,非但没有觉得生气,反而笑嘻嘻地说道:“你不是让我晒黑一点吗?我让你检查成果。” 傅明深嘴角含笑,握住乔越的手,摊开手掌,轻轻抚过每一根手指,温柔的动作与他一贯的粗暴截然不同。与此同时,乔越的脸孔在闷热的浴室里渐渐涨红,他的心脏狂跳不止,几乎就要冲出喉咙。他下意识地想要把手抽走,迟疑良久,却是傅明深先松手,扬唇笑道:“等你什么时候手指上有了茧,你就可以不用去农地了。” 乔越心头一怔,不知为何,顿时双颊绯红,莫名地感到心慌。他鼻子里冒出一声冷哼,脸上的表情却是毫无底气。 狭窄的浴室里一片寂静,充斥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暧昧,只是这种情愫仅仅存在于乔越的心里,从傅明深脸上看不到丝毫异样。 突然,傅明深皱起眉头,厉声道:“还不赶快把自己擦干,你想挨揍吗?” 直到这时,乔越终于想起脚上的伤口仍然泡在水里,他痛得大喊大叫,飞快地从浴缸跳出来,狼狈的模样让傅明深一阵好笑。 看着乔越湿哒哒的样子,傅明深拿了一块毛巾丢给他,乔越会意地在头上擦了几把,只是水滴仍是顺着他的鬓角往下流。 傅明深无奈地摇头,一副好气又好笑的表情,一把抽走乔越手里的毛巾,粗鲁地丢在他头上,三两下就擦得半干。他以为乔越会哇哇乱叫,没想到这家伙出奇地顺从,低头望着地上的瓷砖,任由他摆弄自己的身体。 傅明深刚把毛巾丢走,乔越背对着他仰起头,笑吟吟地说道:“帮我把头发吹干吧,如果不想我感冒的话。” 闻言,傅明深不禁冷哼,在乔越背上狠狠抽了一把,说道:“得寸进尺的小鬼!” 虽然他的动作粗鲁,却没有真的把乔越打疼,反而令他顺心如意地坐在马桶上,享受傅明深为自己吹头发的服务。 安静的室内,乔越的笑声清亮,好像泉水一般干净,然而,当他双脚踩在冷冰冰的瓷砖上,顿时就笑不出来了,苦着眉头盯住自己的脚。 “觉得痛了?” 头顶传来傅明深似笑非笑的声音,乔越倔强地摇头,答道:“不痛。” 听到这话,傅明深把电吹风放在旁边,不知从哪里拿来药膏和创可贴。乔越见状,立刻两眼发亮地看向他,问道:“你哪来的?” 傅明深故意高举过头,问道:“你不是不痛吗?” 乔越刚要骂脏话,余光瞟见傅明深冷冷的眼神,立马就把话咽进肚子里,自暴自弃地说:“别指望我求你,我不会认输的。” 话刚说完,只见傅明深抬起自己的一条腿,动作轻柔地在伤口处涂上药膏,然后,小心翼翼地贴上邦迪。乔越愣愣地看向傅明深,只觉得脚底传来一阵热烫,连身体都跟着变得异样起来,他下意识地缩回脚,抬头看到傅明深奇怪的眼神,不由得把另一只脚伸向他。 傅明深没有多问,继续替他上药。 “原来你是给我送药膏的。” 乔越故意挑眉,嚣张地看向傅明深。对方却只是笑了笑,一副看小孩的模样,故意问道:“难道是来看你裸体的?” 乔越气得说不出话,想要跑回房里,无奈一只脚被傅明深抓着。等到伤口都涂了药膏,他这才一瘸一拐地走出房间,却意外地看到外面一片漆黑,只有桌子上的蜡烛散发着温暖的光芒。 “这是什么?” 乔越诧异地看向傅明深,对方却只是在他屁股上拍了一巴掌,说道:“是谁说半年后就满十六岁了。” 乔越心头一颤,终于想起原来今天是自己的生日,他不可置信地看向傅明深,想要问他为什么知道,也想问他为什么要送蛋糕给自己,然而,当他看到傅明深含笑的表情,一时间说不出半句话。 傅明深走上前,把小小一块蛋糕拿在手里把玩,说道:“我让助理到镇上买的,他跑了大半天才找到一家店卖蛋糕,味道应该不会太好。” 说完,他用手指沾了一点奶油,放在嘴里舔了一下,说道:“确实不怎么样。” 乔越一脸恼怒地冲上前,飞快地夺过蛋糕,说道:“谁让你吃的,我还没许愿呢!” 他使劲地推开傅明深,把蛋糕小心翼翼地放回原位,一脸孩子气地闭上眼睛,嘴里小声默念着什么。平时的乔越机灵而透着小小的狡猾,只有在这一刻才真正像个还未成年的大男孩。 傅明深看着他认真的样子,不禁觉得好笑,悄悄在指尖沾了一点奶油,猛然涂在乔越的鼻尖。 乔越睁开眼,愣了两三秒,立刻就反应过来。傅明深以为这小子会扑上来报复自己,没想到他竟然用手背把奶油擦掉,然后,伸出舌头在手背上舔了一口,仰头望向傅明深的时候,明亮的眼眸里透着浓浓的笑意。 傅明深心头一怔,顿时沈下了脸,故意转移话题,说道:“你以为我为什么要你跟着村里的孩子学着干活,只是为了作弄你?” 乔越吃惊地看向傅明深,霎时,脸上的笑意消失无踪,嘴唇紧抿,没有回答他的话。即便如此,傅明深从乔越的眼中看到了答案,这个聪明的孩子知道自己的用意,只是嘴硬地不肯承认罢了。 傅明深随意地靠在桌边,朝乔越挑眉,说道:“你知道在美国的时候,你像什么样吗,一个吊儿郎当的小痞子。” 明知道傅明深说得不错,乔越仍是不甘心地握紧拳头,气冲冲道:“所以你根本不认为我会演戏!” 傅明深冷笑道:“你会演戏?你打算怎么演,用你那点小聪明装装样子?” 他顿了顿,脸色渐渐凝重,说道:“像你这样只学得一点皮毛的家伙,除了让你融入整部戏的氛围,没有其他办法可以让你演好这个角色。” 见乔越一脸不甘心的样子,傅明深笑着走上前,大力地揉乱了他的头发,说道:“要想演我的电影,你必须听从我的命令,我不会允许我的作品有任何瑕疵。” 乔越抬起头,震惊地看向傅明深,这一刻,他在傅明深的眼中看到的是不容置疑的气势,令他连嘴上逞能地辩驳几句都做不到。 “融入你要演的角色,我不管你是模仿也好,自我催眠也好,我要你了解这个角色该做什么、在想什么,我要你举手投足都是他该有的样子,乔越,你懂吗?” 傅明深低下头,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乔越,他用一种最直白的方法告诉对方——如果你想跟随我的步伐,你必须听从我的命令,我不需要你有自己的思想。 这就是傅明深执导以来的风格,强势得令人觉得不可思议,他的每一部电影都有鲜明的风格,亦是只属于他的烙印。 乔越迟迟没有作声,因为他无法点头,更无法反抗,他只是迷茫地望着眼前的傅明深,心里充斥着激动的情绪,却不能找到一个出口发泄。 与此同时,傅明深无需乔越的回答,他只是朝眼前的少年笑了笑,语气虽然是开玩笑,眼中的狠意却是如此鲜明。 “如果你演不好,不管多少次,我都会揍你!” 话音刚落,乔越忽然开口,急切地问道:“那如果我演得好呢?你会让我一直演你的电影吗?” 傅明深不禁皱眉,问道:“你不想回美国?” 乔越认真地答道:“不想。” 此刻,傅明深从乔越眼中看到的不仅是坚定,还有一股难以言喻的自信和执着。他早就知道乔越脾气倔强,却没想到他对自己也像对别人一样狠。 良久,傅明深忽然笑了,答道:“如果你的演技够好,我会有合适的角色让你演,但是,如果你的表现不能让我满意,我随时都会把你踢回美国。” 闻言,乔越的脸上绽放出满意的笑容,说道:“很好,我的生日愿望已经实现了,我不会让你有机会把我甩掉的。” 当时的傅明深并不明白,为何这个从未演过戏的少年竟然有如此自信,仿佛只要自己点头应允他的要求,他的表现就一定会让自己满意。 乔越把蛋糕捧在手心,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嘴里塞满了奶油,仍是喋喋不休地说道:“你等着吧,我会让你想揍我也找不到借口。” 傅明深故意上下打量他一番,说道:“你以为这么容易吗?从毛毛虫破茧成蝶。” 乔越没有生气,眼眸中透着狡黠的神情,说道:“如果你是魔法师呢?难道你没有信心创造奇迹,把我变成漂亮的蝴蝶?” 明明应该是毫无底气的嚣张,乔越的姿态却让人觉得可爱得要命,傅明深没有再和他耍嘴皮子,未等他把蛋糕吃完,便离开了他的房间。 等到傅明深走后,乔越脸上顿时没了笑,他把蛋糕放在旁边,猛地撩开浴巾,赤裸裸地站在镜子面前。他细细打量着镜子里的这具身体,从五官轮廓到肌肉纹理,然后,轻轻地抚摸着镜子里的自己。 回想刚才傅明深所说的话,以及他说话时的表情语气,乔越完全可以肯定,如果自己真的把戏演砸,傅明深一定会把他赶回美国。他不想回到那个脏乱的家,更不想失去傅明深给他的机会,所以,哪怕是孤注一掷都要撑下去,他不甘心顺从命运,好像父亲一样变成一个老酒鬼,永远都生活在贫民区里过着有一顿没一顿的日子。他更不想靠着送披萨为生,为了几美金的小费对客人点头哈腰。他相信傅明深是有魔法的人,可以把自己从一条卑微的毛毛虫,蜕变成光芒四射的蝴蝶。只是在此之前,他绝不能输给傅明深,更不能被惰性打败。 乔越凝神望着赤身裸体的自己,好像在看一张雪白的画纸,即便他已经下定决心,仍然好奇傅明深可以把自己变成什么样子。不只是长得好看,又有点小聪明而已,他想成为真正的强者,好像现在的傅明深一样,可以高昂着头,底气十足地说,如果你达不到我的要求,你就给我滚吧! 04 那天以后,乔越好像变了个人,一夜之间懂事不少。他在片场不再抱怨,每天跟着村里的少年下地,或者静静蹲在角落,看着他们来来往往,忙碌于每天的农作。他按照傅明深的方法,用心来体会他们的所思所想,有模有样地学着他们的举止动作,尽可能接近他们说话的口音,哪怕开始拍摄自己的戏份,他仍然没有中断这种学习。 这部电影花了将近半年的时间才拍完,剧组人员都很清楚,为了把乔越TJ到最佳状态,傅明深确实费了不少功夫。然而,他们并未觉得乔越拖剧组后退,聪明机灵的少年走到哪里都会讨人喜欢,何况,比较的对象是如暴君一样可怕的傅明深。 傅明深TJ演员的方法以狠辣闻名,他时常把演员骂得狗血淋头,哪怕是对象是大牌明星。如果不是他的电影确实能兼顾艺术和商业,恐怕早就没有演员愿意和他合作。 整部电影的重头戏在女主角蒋妍身上,以模特身份出道的她相貌姣好,身材高挑,哪怕是最纯朴的衣服都能穿出味道。她的皮肤是小麦色,身上有一股野性的美,举手投足之间满是风情。她曾经是各大电影里的花瓶,却在傅明深的镜头里展露出演技,骨子里散发着令人意乱情迷的女人味,出众的表现让所有人感到惊艳。 乔越在这部电影里只需要展现少年的青涩和纯朴,原本应该是他这种年纪应该有的特质,却因为他复杂的成长背景而变得难能可贵。幸而乔越的表现没有让傅明深失望,也没有让任何人失望,镜头里的他充满了朝气,眼睛里少了几分狡黠的笑意,清澈的眼眸里透着如水色的光泽,干净得就像一个真正的农村少年。 整整四个月的努力,乔越的付出并没有白费,杀青宴的第二天,傅明深把他带到一家经纪公司,坐在办公室里的人是他的好友庄家城,亦是圈内赫赫有名的王牌经纪人。一纸合约让乔越满意地留在国内,走出经济公司的时候,他脸上露出张扬而得意的笑容,目光不由自主地寻找傅明深的身影,两人对视的瞬间,他忍不住大笑起来,快步跑到那人面前,幼稚地炫耀手中的合约。 只有在傅明深面前,乔越褪去故作成熟的面具,用最真实的自己面对他。乔越很清楚,这世上不会有人比傅明深更了解自己,所以他才会在傅明深的诱惑下,慢慢沦陷在名为欲望的漩涡。傅明深给他看到世界的另一种样子,带他走进绚丽夺目的演艺圈,让他感受到站在舞台上受到万众瞩目的滋味,如今,他早就不可自拔地上瘾了。 乔越没有从傅明深的别墅搬走,他把自己当成这个家的一员,心安理得地享受傅明深所给的一切。 别墅二楼的起居室外面有一个露台,午后,傅明深常常坐在沙发上看书,手边摆了一大杯冰啤酒,香烟更是一根接着一根。 乔越走进书房,从书柜上随手拿了一本书,封面都没看就往露台走去。他一屁股坐在傅明深旁边,舒服地躺在沙发上,双条腿翘得很高,像模像样地看了起来。 没多久,乔越悄悄地把视线放在傅明深的侧脸,对方的神情很专注,目光不曾从书上移开。所以,乔越渐渐地大胆起来,干脆把书放在旁边,专心致志地看着他。 突然,傅明深转过头,看了一眼书名,皱眉问道:“摄影专业的书,你看得懂?” 乔越耳根微红,不服输地答道:“我看照片不行吗?” 他立刻把书拿起来,假装翻了几页,确实看得一头雾水。傅明深见状,不由得轻笑,点了根烟放在唇边。他刚吸了一口,乔越爬到他旁边,笑嘻嘻地说道:“让我尝尝吧。” 傅明深拍了拍他的脑袋,说道:“你还未满十八岁。” 乔越轻哼道:“又不是没抽过。” 傅明深眼神锐利地扫了乔越一眼,乔越立刻就不敢吱声了。他仍然专注地望着傅明深的侧脸,实在很喜欢他的样子。 傅明深的容貌英挺,五官立体,轮廓很深,正是乔越想要的长相。他从小在美国长大,周围的白人都有一张深邃的面容,而他还未张开的脸孔稍显柔和,难免有些格格不入。 乔越恍恍惚惚地伸出手,指腹轻轻划过傅明深的脸颊,傅明深的眼神很快就朝他射来。然而,乔越并未觉得害怕,笑吟吟地问道:“你妈妈一定是个大美人吧?” 傅明深微微皱眉,低声道:“她长得很美。” 见傅明深没有推开自己,乔越渐渐大胆起来,趁对方看书的时候,一点点朝他的身体靠近,双腿笔直地搁在他的小腿上,好像小猫撒娇一样在他旁边轻轻地蹭着。他用一种好奇的姿态碰触傅明深的身体,从肩头到上臂,然后,一路往下游走,直到他的大腿附近。 傅明深正看到兴头上,并未察觉到乔越急促的心跳。他紧张地伸出手,指尖不由地颤抖,缓缓地靠近对方,终于触碰到了牛仔裤拉链的位置。 突然,傅明深抬起头,眉头紧蹙,脸色深沉,凝神看着乔越。与此同时,乔越只觉得心脏狂跳不止,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傅明深握住乔越的手,神色如常地放在沙发上,说道:“我有的,你也有,有什么好看的?无非就是尺寸不同而已。” 他顿了顿,脸上终于有了笑,调侃道:“如果发育得好,说不定能和我一样大。” 乔越脸上一红,正要开口,桌上的手机忽然响了,看到屏幕上是蒋妍的名字,他顿时心头一怔,隐隐有些不悦。 傅明深很快就挂断电话,起身说道:“我有事出去,晚上保姆会来做饭,外面风凉,你别待太久。” 乔越急切地问道:“那你晚上还回来吗?” 傅明深目光深沉地望着他,眼神中闪过一丝异色,只是很快就平静下来,答道:“也许吧,你不必等我。” 眼睁睁地看着傅明深离开露台,乔越当然没了看书的兴致,何况他本来的目的就不在于此。他跟着傅明深下楼,站在二楼的走廊,望着傅明深离开的背影。脸上早就没了先前的愉悦,周身间是一股沉重的气场,双手紧紧地握住栏杆,面无表情的样子令人看着可怕。 快要凌晨的时候,乔越躺在一楼客厅的沙发上,正在看电视里的节目。突然,房门从外面打开,随之而来的是一阵脚步声,乔越立刻就认出是傅明深回来了,他正准备穿上拖鞋跑上前,却看到傅明深的身边还有另一个人。 蒋妍穿着一件暗红色的洋装,贴身的剪裁把她的身材勾勒得十分优美,她身上散发着一股甜腻的香水味,令乔越不禁感到一阵刺鼻。尤其看到她勾着傅明深的手臂,脸上带着卖弄风情的笑容,他更觉得眼睛比鼻子更难受。 蒋妍毫不意外乔越住在傅明深的家,礼貌地打了一声招呼,便和傅明深一同上楼。对蒋妍和傅明深的暧昧关系,媒体之间早有风声,只是没人拍到过照片,谁都不敢打草惊蛇地登上报纸。 乔越每天和傅明深住在同一屋檐下,当然知道他带蒋妍回来是为了什么,或许两人之间确实有些暧昧,但是,今晚的他们只是为了一夜欢愉而已。 自从两人上楼,乔越的目光不在注视着电视机,他好像怕冷一样,蜷缩身体抱紧膝盖,面无表情地看着二楼的方向。没多久,白皙的皮肤上充满了掐痕,谁都不会想到这是乔越自己做的。他努力克制着汹涌而来的激动,仿佛有一把火即将燃尽他的理智。 终于,乔越从沙发上跳下来,顾不上穿拖鞋,蹑手蹑脚地走上楼,二楼的走廊没有开灯,只有卧室的方向传来一丝光线。他轻轻地走到二楼,透过房门的缝隙,隐约可见里面只开了一盏床头灯而已,昏黄的灯光映照在傅明深的身上,随着他的动作隐约可见那具修长的身体。 乔越没有再往前,他悄悄地坐在地上,目不转睛地望着房门的方向,眼中带着一股莫名的冷意,表情里的狠意令人感到一阵阴冷。 几个小时后,当傅明深和蒋妍走下楼时,乔越仍然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认真地看着正在放映的电影。随着两人缓步走来,原先那股刺鼻的香水味没有了,代替它的是沐浴露清爽的味道。 “怎么还不睡,现在都几点了?” 整整三个小时里,这是傅明深对乔越说的第一句话。 乔越抬起头,朝两人笑了笑,说道:“还有十分钟就看完了,这部电影太好看了。” 这是一部粗制滥造的喜剧电影,连剧情流畅都做不到。傅明深瞟了一眼电视机,眉头紧蹙,厉声道:“明天要拍杂志照,你想挂着黑眼圈去吗?” 乔越孩子气地笑了起来,讨饶道:“我再看一会儿,还有十分钟就演完了。” 话刚说完,看到傅明深朝自己投来严厉的眼神,乔越不敢继续看下去,乖乖地关电视机上楼。当他路过蒋妍身边的时候,对方轻轻地摸了摸他的头发,像是对着真正的弟弟,脸上挂着宠溺的笑容。 乔越知道傅明深会送蒋妍回家,继续等下去是徒劳无功的,他很快便上了楼,躺在床上握住自己的荫净来回搓弄,用一种愉悦的方式沉沉地入睡。 翌日,乔越还未睡醒,便被傅明深粗鲁地拖下床,他一边揉着眼睛,一边问道:“干什么?” 话音刚落,傅明深把手里的报纸砸在他脸上,愤怒道:“昨天有记者在小区门口蹲点,庄家城打听来的消息说,半夜有人打电话到报社爆料,所以他们才会特意跑来拍人。” 此时,傅明深脸上的怒气叫人不寒而栗,偏偏只有乔越不吃这一套,笑吟吟地问道:“是吗?是谁这么大嘴巴,难道是小区的保安……” 不等乔越把话说完,傅明深粗暴地拎起他的衣襟,说道:“少给我装傻,难道不是你?” 乔越眨了眨眼睛,一脸茫然地问道:“为什么我要向记者爆料?” 傅明深脸色微变,把他狠狠地扔在床上,正要动手揍人,乔越赶紧捂住脸,说道:“我下午要拍杂志硬照,你别打我的脸。” 傅明深的拳头挥了个空,当乔越以为没事的时候,他一把按住乔越的肩头,逼着他抬头面对自己,冷冰冰地警告道:“少来这种小动作,否则,我一定会揍死你。” 说完,傅明深厌弃地瞪向乔越,转身离开了他的房间。与此同时,乔越疲倦地跌倒在地,拿起傅明深留下的报纸,仔细地看了起来。以他现在的阅读能力,要想看懂一则娱乐新闻确实不是什么难事。只是他的表情像是在看一出荒诞喜剧,捂着嘴巴笑个没完。见外面没有动静,乔越终于松开手,兴奋地大笑起来,好像一只聪明的小狐狸,眼睛里尽是得逞的笑意,以及那股无法言喻的满足。 05 因为娱乐记者的跟踪报道,傅明深和蒋妍很快就不再联络,虽然他偶尔会有床伴,却不曾有过真正的情人,更不再把一夜情的对象带回家。 与此同时,乔越陆续演了不少电影,几乎都是傅明深执导的作品。他渐渐在演艺圈崭露头角,成为众所瞩目的影坛新人,不管是出众的外表,还是逐渐精湛的演技,以乔越的资本只要接戏谨慎,用不了多久就能坐上一线男星的位置。 傅明深没有失信于乔越,只要他保持表演水准,每部电影都会给他一个角色。一直到五年后,电影《障眼法》的开拍使得外界纷纷揣测,傅明深是否想用这部电影把男主角乔越推上一线的位置,多年以来,他对乔越的栽培早就是众所皆知的事情。 电影《障眼法》讲述的是同性恋导演和他一手捧红的女明星之间的感情故事,该片的女主角由当红女演员姚依扮演。姚依十五岁就出道,至今演过几十部电影,不管是小众文艺片,还是大投资商业片,她的演技在同龄女星中无人能出其左右。她的容貌精致,眉眼间充满了灵气,虽然身材算不得高挑,却能以演技压住场子,表演风格充斥着张力。 一部好剧本,一个好导演,再加上可以互相飙戏的对手,乔越当然知道这是傅明深送给自己最好的礼物,亦是让他破茧成蝶的机会。 整部电影的第一场戏在巴黎街头,狭窄而昏暗的小巷子里,距离乔越数十米外的拍摄现场,衣着单薄的姚依被几个白人青年包围,她想尽办法奋力地挣扎,当摄影机缓缓推进,给了她一个脸部特写的时候,她用眼神向镜头对面的人求救。 还没到出场的时候,乔越站在不远处,疑惑而惊讶地望着前方的姚依,如少女般清澈的眼眸里充满了不服输的倔强,忽而抬头看了摄影机一眼,明明已经精疲力尽,仍有一股坚强的韧性,从始至终没有向任何人求助。 乔越目光深沉地看着眼前的画面,姚依的脸孔渐渐变成另一个人的样子——原本应该是最熟悉,如今,却变得陌生的自己。 沉溺于现实与回忆交织的画面,乔越失神地愣在原地,忘记了走位,忘记了台词,甚至忘记自己的出场。陌生的街头变成了曾经熟悉的样子,周围的工作人员仿佛都不存在,而他所站的正是当年傅明深的位置。 乔越忍不住问自己,当初遇见傅明深的时候,他看着那人的身影,脑子里想着什么?他不是要求救,也不是觉得丢脸,而是看着他愣住了。明明是一张陌生的脸孔,却令他感到一股莫名的熟悉,仿佛很久以前就认识这个人,犹如宿命的羁绊令他无法移开视线。 几乎是下意识的反应,乔越顿时想到一种可能性。突然,他转身朝向导演的位子,以一种了然的目光看向傅明深,眼中带着浓浓的自信,以及不可救药的得意。 乔越还没从自己的世界里清醒,已经惹得傅明深猛然站起身,疾步走到他面前,愤怒的样子连喊卡都顾不得了。他把手里的剧本卷起来,重重地打在乔越的臀部,骂道:“你到底在想什么?你还想不想演戏了?不想演就给我滚!” 不管是五年前还是现在,傅明深暴躁的性格仍然没有改变,乔越早就习以为常。他知道傅明深对电影的认真,非但没有生气,反而讨好地笑了,说道:“抱歉,导演,下一条绝不会走神了。” 傅明深高傲地仰起头,冷冽的目光在乔越的脸上打量,半晌,终于点了点头,吩咐道:“这场戏重新开始。” 如今的乔越早就不同往日,以他在演艺圈的知名度犯不着忍受傅明深粗鲁的举动。而傅明深虽然向来对演员很不客气,真正动手揍人的对象只有乔越。因此,在场工作人员难免觉得奇怪,两人的关系究竟是好是坏。 第二次拍摄开始,乔越趁着镜头带不到自己的时候,悄悄用余光打量不远处的傅明深。此时,傅明深的视线牢牢紧盯在姚依身上,凝视的目光是如此认真,令乔越不禁心头大热,仿佛被他望着的人是自己——不,即便埋藏在傅明深的障眼法之中,能让他深深注视的人只会是乔越! 五年的时间并没有让傅明深有所改变,他的脸孔仍然俊美得像个演员而非导演,身材修长而挺拔,精瘦的身体充满了力量。然而,这五年于乔越却是不小的变化,他快要赶上傅明深的身高,四肢修长而显得高挑,脸孔不像少年时这么秀气,眉眼间渐渐有了独特的气质,只是在同龄的男明星里,仍然是长得最精致的那一个。 岁月没有令乔越的外型失去光芒,反而有一种介于男孩和男人之间的味道,哪怕是在演艺圈仍是众所瞩目的焦点。 这场戏拍得非常顺利,乔越不会让傅明深有机会生气,努力拍好他的每一部电影,这就是乔越和傅明深之间最好的默契,亦是五年里维系两人关系的最佳纽带。 06 电影拍摄进度过半,前期宣传中最抓人眼球的就是乔越和姚依的床戏,连剧组工作人员都非常期待。姚依从影多年,向来扮演的是少女型的角色,而这次女主角的形象亦是一种转型。整部电影时间跨度在十年左右,从两人初识时的清纯少女,到后期雌雄莫辩的英姿飒爽,一直到最后充满了女人味的风情。 这场戏是整部电影的一次小高朝,乔越扮演的导演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同性恋,但是却在朝夕相处之中对姚依产生了爱情。这是一种灵魂的吸引,他可以在精神上爱着姚依,却没办法对她产生性欲。这次的床戏就是从姚依对他的性诱惑开始,直至两人在床上缠绵之时,乔越发现自己根本就硬不起来。这就是他从未流露感情的原因,在他的爱情里必须充满障眼法,因为真相无法令人接受。 考虑到拍摄尺度及姚依经济公司的要求,拍摄过程中,现场只有基本的工作人员而已。在客厅的一组镜头拍摄得非常顺利,整部电影之中,姚依的服装造型以裤装为主,在这组镜头里她只围了一条浴巾。经过打光效果,细腻的肌肤看起来吹弹可破,在任何男人眼里都极具诱惑,可惜,偏偏只有和她演对手戏的乔越是例外。 乔越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感受着姚依近乎挑逗的诱惑,心里却是一片冰冷。前两条戏都拍得不尽如人意,难免遭来傅明深一顿大骂。幸而拍到第三条时,他忽然找到了感觉。眼前的姚依高傲地仰着头,脸上尽是自信的表情,以一种近乎于自恋的姿态看向自己,眼底里透着一丝狡黠,就像一只喜欢作弄人的小狐狸。 正是这种熟悉的感觉让乔越挣扎着伸出手,手臂在半空中轻轻地颤抖,最终,还是搂住了这个嚣张的家伙,把当年的另一种可能演绎得淋漓尽致。 下一场戏是在床上,从姚依百般诱惑开始,乔越渐渐从逃避到激烈地回应,却是以狼狈地落荒而逃作为结局。 工作人员不会知道年轻帅气的乔越有没有性经验,只是看着他和姚依的组合就觉得养眼,而乔越非常清楚躺在床上的他有多茫然。他看着姚依压在自己身上,意乱情迷地挑逗自己,眼神中充满了露骨的情欲,不管怎么看都是女人中的尤物。 可是,这样的姚依令乔越想起另一个如尤物般的女人——五年前的蒋妍。 两人的脸孔不过咫尺之间,乔越仍是不可自拔地错把她看成蒋妍,而他自己则是当年的傅明深。 不错,五年前的他没有仅止于二楼走廊,他悄悄地靠近卧室,透过门缝偷窥里面的情景。他眼睁睁地看着傅明深和蒋妍在床上翻云覆雨,粗长的荫净在蒋妍的嘴里进出,她跪在傅明深的两腿之间,竭力勾引他的欲望。 然后,傅明深反身把蒋妍压在床上,面对面地和她交合在一起,昏暗的房间里,乔越看不清两人连接的地方,却清楚地看到傅明深身体的颤动,他的动作强而有力,他的背上不停地流汗,他的冲撞一次比一次猛烈。 乔越早就忘了自己在演什么,更不要说念台词了,他凭借本能演绎这场戏,甚至不能说是表演。意外的是傅明深没有喊卡,反而让他继续演下去,而现场其他人员都目瞪口呆,他们从未见过乔越会有如此表现,一场充满了张力和激情的表演。 此时,乔越感觉到胸口有一股激动的情绪濒临爆发,他的脑中早就是一片空白,眼前更没有姚依的脸孔。视线所及的地方只有一盏昏暗的床头灯,以及床上那具大汗淋漓的精瘦身体。他痛恨眼前的一切,更痛恨傅明深艳眼里的人不是自己。蒋妍算什么东西,她了解傅明深吗?她和他朝夕相处吗?即便在房里的人不是自己,也绝不能是蒋妍! 所以,傅明深根本没有猜错,那夜回到房里,确实是乔越打电话到杂志社爆料,然后,他故作镇定地回到客厅,看着他们俩离开别墅,想象着他们被记者拍到时的惊慌。只是,乔越没想到傅明深果真了解自己,第二天就找上门,把他狠狠地揍了一顿。不过,乔越一点都不在意,哪怕因为挨揍损失一次拍杂志的机会都无所谓,因为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蒋妍没有和傅明深继续交往,这样就够了。 这场重头戏变成现场发挥,在此以前,没人想到傅明深会允许这么做。但是,现场效果实在太好,不管是姚依的应对,还是乔越的主导,简直就是一场精湛的表演,不管是谁都不忍心叫停。 摄影师先给了两人一个中景,然后,长镜头慢慢往前推,在两人之间来回捕捉特写。几台摄影机同时拍摄,以短镜头的运用营造出意乱情迷的氛围,摄影师在傅明深的要求下,从各个角度给乔越特写镜头。 此时,不管是身体的美感,还是细微的小动作,乔越用一种直观的表现手法,把角色心里压抑的感情,以及迫切想逃的狼狈演绎得淋漓尽致,仿佛下一秒他的精神就会到达奔溃的界线。 突然,镜头里的乔越双眼通红,眼睛睁得很大,脸颊不停地冒汗,胸口急促地起伏,用一种逃兵的姿态后退,最终,后背僵硬地撞在墙上。 直到这时,傅明深终于喊卡,当所有人都沉溺在刚才的表演时,只有乔越焦急地冲出房间,跑进浴室紧紧锁上门。 拍床戏的时候,常常有男演员擦枪走火而硬起来,剧组人员对乔越的表现见怪不怪。然而,只有乔越知道自己有多可笑,他竟然抱住马桶吐给不停,脑中闪现的是现实和回忆交织的画面,令他的身体不由得颤抖,一阵阵地冒着冷汗。 与此同时,作为现场唯一的非剧组人员,庄家城笑着拍了拍手,对傅明深说道:“想不到小家伙的演技越来越好了,阿深,你找演员确实很有眼光。” 傅明深正在看回放,视线紧锁着屏幕里的乔越,并没有回应庄家城的夸奖。 庄家城见怪不怪,忽而想起什么,低声说道:“我和几家媒体联系过了,接下来会炒作乔越和赵捷儿的绯闻,正好为你的这部电影做宣传。” 闻言,傅明深终于抬起头,面无表情地看着庄家城,眼底里隐隐透着怒气,冷冷道:“我的电影不需要炒绯闻。” 庄家城不禁轻笑,说道:“你怎么知道是绯闻,而不是假戏真做?我听说他们俩在现场互动很多,交情远比他和姚依更好。” 庄家城顿了顿,放低音量,别有意味道:“何况,你别忘了赵捷儿是怎么拿到女配的角色,她爸爸是不得了的富商,有权有势,能傍上这样一位千金小姐,乔越绝不吃亏。” 庄家城的话确实不假,若不是乔越和赵捷儿确实互动颇多,这家伙怎么会想到顺势炒绯闻。以赵捷儿的身家背景,如果她不愿意,没人能搭上这条线。 不等傅明深作声,庄家城说道:“以前的谢瑞安只是有野心,乔越这小狐狸还够聪明。” 话音刚落,傅明深站起身,像是听不到庄家城的话,厉声道:“我警告你,我的电影不需要炒绯闻。” 庄家城一脸好笑地看向他,用探究的目光在他脸上打量,半晌,笃定道:“你该不会吃醋了吧?看到自己亲手带出师的小孩和别人眉来眼去,说不定很快就会变成男女朋友,到时候他会搬出你家吧?赵家随便一套别墅就够他们俩住了,而你还是一个孤家寡人,每天回家对着空荡荡的房子……” 不等庄家城把话说完,傅明深已经把剧本扔在他身上,头也不回地往外走。庄家城见状,笑吟吟地捡起地上的东西,心里已经打定了主意。 07 不管是为戏宣传还是假戏真做,很快,乔越和赵捷儿的绯闻登上各大八卦杂志的头条,记者拍到他们私下互动亲密,非但相约吃夜宵,还在歌城欢唱到凌晨。最后,两人醉醺醺地离开,被迎面而上的记者拍个正着,赵捷儿下意识地躲到乔越背后,而这张照片更是登在了封面。 虽然外界很遗憾作为男主角的乔越并未和姚依传出绯闻,不过,俊男美女在一起总是抓人眼球,何况赵捷儿顶着富家千金的名头出道,更让人产生各种遐想。 绯闻炒作了一阵后,虽然乔越仍是和赵捷儿走得很近,在片场却看不出任何异样。他对这部电影的态度很认真,也充满了野心,专注的状态好像这世上没人能令他分神,即便真的有也是大家猜不到的人。 整部电影的高朝在于姚依对乔越的表白,编剧设计成一场剧中剧的情景。根据剧情,姚依在拍摄电影过程中,借由排练对着身为导演的乔越表演一段台词。 此时,姚依身上穿着一套利落的裤装,脚上踩着深色的马丁靴,远远看来像个身材偏瘦的少年。她把长发高高地束起,面无表情地站在中央,正在酝酿情绪。 这组镜头正式开拍,乔越坐在导演席上,看着姚依张扬地笑着,迎面朝自己走来。她邀请乔越透过镜头欣赏自己的表演,以一种利落有劲的语调来夸张演绎,对乔越说道:“请你好好地看着,我现在就站在这里,告诉你,我爱你!” 不等姚依把台词念完,傅明深不满意地喊卡,快步冲上前,呵斥道:“毫无张力的表演,根本就不够格!你不是第一次演戏,难道你不知道什么时候该放,什么时候该收?” 傅明深暴躁地抓过姚依的手腕,把她拉到乔越面前,指着他说道:“这不是一场普通的戏中戏,你不用怕演得太过。你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站在这里演给他看吗?不是为了让他赞赏你的演技,你是要向他表白,你要让他知道你爱他,让他感受到你的爱情有多震撼!” 傅明深不是第一次在现场教戏,可是,从前的他不过是把剧本扔给演员,让演员自己揣摩,或者干脆把每个细节告诉对方。然而,此时的他情绪激动,恨不得把脑子里的东西一股脑地灌输给姚依,根本不管她是否能理解。可怜姚依从未有过恋爱经验,以前演到感情戏的时候,她必须靠模仿来进入角色。而这次角色的爱情近乎于疯魔,那股强势的魄力是她无法揣摩的,所以,她真的无从演起。 接连三条演下来,傅明深的耐性到了极限,他烦躁地掏出一包烟,让剧组休息十五分钟。姚依走上前,刚想说再给她一次机会,不料,傅明深毫不怜香惜玉地瞪向她,凶狠的表情令她不禁害怕。 “不要浪费胶片,等你真的会演了再开始!” 话刚说完,傅明深转身就走,把姚依晾在旁边。姚依茫然地看向他,迟疑数秒,仍是没有作声。她疲倦地坐在旁边,脸上挂着愁容,双手紧紧捏住剧本。 这时,乔越站在傅明深原先的位置,看着现场中央渐渐走神。不同于其他工作人员,他毫不意外傅明深对这场戏的激动,回想起那人给姚依讲戏的表情,他的激动、他的愤怒、他无法抑制地大吼……以及他说,你要让他感受到你的爱有多震撼! 乔越当然知道这种爱有多震撼,他缓缓走向前方,朝姚依招手。姚依诧异地走过来,原来是乔越找她讨论这场戏的演法。 两人正说得起劲,余光瞟见傅明深回来了,乔越不由得轻笑,说道:“导演,我们在商量这场戏该怎么演,你可以帮我们看一下吗?” 乔越的语气十分客气,简直让人无从拒绝。傅明深把烟头丢在地上,随意地踩了两脚,挑眉看向乔越,脸上闪过一丝戒备。 乔越的鬼主意实在太多,傅明深不得不防备三分。 “演吧。” 傅明深坐在导演席,双手抱胸,朝乔越扬了扬下巴。乔越给姚依使了个眼色,姚依会意地走开几步,把整片空地交给乔越。 此刻,乔越正式拍摄的走位,扮演姚依的角色,只不过他的动作幅度更大,举手投足之间充满力道,以一种类似话剧的舞台效果来演绎。他无所谓摄影机在哪里,正对着傅明深的方向,朝前面步步逼近。 起初三步,乔越演得是剧中剧的情景,突然,他凝神望向不远处的傅明深,眼眸中充斥着一股不服输的倔强。不管肢体动作如何,视线不曾离开傅明深的脸孔,炙热的视线仿佛穿越了空气,在傅明深的身上燃烧起一把火。 “我们认识多久?五年,还是十年?是你把我从小巷子里拖进这个世界,让我知道这世上原来除了贫穷,竟然还有那么多奢华的东西。” 乔越张开双臂,大笑道:“我现在就站在这里,享受着镁光灯的光芒,是你把我一手捧红,给了我无限的名和利……你还可以给我爱情吗?” 乔越的情绪渐渐激动,目不转睛地盯住傅明深的脸孔。他的眼神仿佛能将傅明深看透,他的表情充满了自信和张扬。他得意地笑着,眼神坚定道:“请你好好听清楚,我爱你,发疯一样地爱你!这个世界什么都会变,只有我对你的感情不会变。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你,只有我才会爱上真正的你。” 说完,乔越扬唇一笑,弯弯的眼睛里带着狡黠的意味,轻轻地动了动嘴唇,用一种只有傅明深看得懂的口型说道:“我爱你,傅明深。” 傅明深没有让乔越得意太久,此时,他眉头紧蹙,脸色实在难看,即便在场的工作人员想要为乔越的表演鼓掌,看到他的表情时不禁愣住。 拍摄现场一片安静,没有人敢先开口,直到傅明深冷冷道:“你念错台词了。” 不给乔越开口的机会,傅明深把目光转向姚依,问道:“准备好了吗?这场戏今天一定要拍完。” 姚依不敢说不,赶紧点头,准备重新开拍。在场的每个人都做着自己的事,只有乔越仍然站在原地,看着傅明深和摄影师说话的身影,心里兴奋地不能自已。他相信傅明深一定能看懂,就算他不懂,他也会逼他懂。 08 结束了一天的拍摄,回到酒店时,乔越没有回房。他偷偷跟在傅明深的后面,一路尾随他上楼。 乔越敲了敲门,很快,傅明深打开房门,身上的衣服都没有换。 “有事?” 傅明深皱着眉,脸上带着疲倦的表情,问道。 乔越笑着点头,轻快地答道:“是,我有事找你。” 他刚进房门,傅明深点了根烟,说道:“正好,我也有事和你说。” 乔越心头一怔,不禁产生了幻想,可惜,傅明深下一句话打破了他的美梦,说道:“以后不要乱教姚依演戏,你们表演方法不同,你会误导她的。” 乔越不甘心地问道:“难道我演的不好吗?” 他顿了顿,自信地笑了笑,说道:“我以为你更喜欢我的表演。” 傅明深不禁皱眉,凝神打量乔越张狂的表情,随意地靠在桌边,不悦地问道:“你到底想干什么?我们现在是拍戏,不是你乱来的时候!” 傅明深的表情渐渐暴躁,眉宇间尽是不耐烦的神情,他使劲把烟头按在烟灰缸里,以此发泄烦躁的情绪。然而,在乔越看来,这一切都不过是“障眼法”,他步步逼近,深情而痴狂地说道:“我爱你,傅明深,我不信你看不出来。” 突然,傅明深的动作僵硬,迟疑地抬起头,面无表情地看向乔越,说道:“你疯了吧,我不喜欢男人。” 他转身就要回房,却被乔越一把抓住,那人死死地拉住他的手臂,情绪激动地吼道:“对,你确实不止爱男人,但是,如果你真的不爱男人,谢瑞安算什么!” 闻言,傅明深身体一颤,僵硬地转过身,沈声道:“我看你真的疯了!他和你一样,只是我一手捧红的演员!” 乔越冷哼道:“别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你带我回国的那天,杂志标题就写着你们有暧昧关系,为什么记者会认为和女明星绯闻不断的你和他有过一段?难道仅仅因为是你把他捧红?” 傅明深狠狠甩掉乔越的手,骂道:“你少自以为是,简直就不可理喻!” 乔越仰起头,斩钉截铁地说道:“还有,你带我找庄家城签约的那天,他偷偷和你说了什么?他问你,怎么会找到我的,难道你想重蹈覆辙,把我当成第二个谢瑞安?” 乔越死死地盯着傅明深,咄咄逼人地问道:“你们根本就是在美国认识,他的每部电影都和你有关。但是,为什么他会和庄家城解约?为什么他忽然跑到美国拍戏,为什么他会因为吸毒过量死在酒店!你要我怎么相信,你们之间只是单纯的合作关系!” 傅明深冷笑道:“因为他和你一样,对导演来说是一种极好的素材。” 乔越的双手紧紧握成拳头,固执地说道:“你别想骗我!我们朝夕相处了五年,我了解你,你也了解我,我们之间不可能有秘密。” 傅明深冷漠地扫过乔越的脸孔,说道:“如果你真的了解我,那你应该知道我根本不爱你。” 不管傅明深如何否认,乔越仍是固执己见,他无法相信傅明深真的不爱自己,他更无法接受一切都是自己的臆想。 趁傅明深不注意,乔越一个箭步冲上前,双手搂住他的脖子,情动难耐地亲吻他的嘴唇。他使出了全身力道,紧紧搂住傅明深的身体,灵巧的舌头在他嘴里百般挑逗,甚至用自己的下身磨蹭他的荫净。 或许对很多人来说,这种举动可谓是丢尽脸面,然而,乔越根本就不在意。在他心里,任何手段都不会令他羞耻,只有结果才是最重要的。 可惜,乔越的运气实在糟糕,任凭他如何努力都换不来傅明深的丝毫反应,那人冷冷地瞪向他,粗暴地把他推倒在地,呵斥道:“不想挨揍的话就给我滚!” 乔越并未气馁,因为他从傅明深眼中看到一丝心虚,即便只是眨眼而过,仍然是被他捕捉到了。 乔越高傲地站起身,轻轻地拍了拍沾了灰的裤子,嚣张道:“傅明深,是你教我演戏、把我捧红,我所拥有的名利和金钱都是你给的。你把我从一个街头小混混变成了大明星,这就是你所创造的的奇迹,你确实无所不能。” 乔越顿了顿,眼神渐渐冷下来,讥讽道:“但是,有一件事只有我办得到,那就是只要我愿意,我随时都可以毁了自己,就像谢瑞安一样,毁了你所创造的的奇迹!这就是我唯一的筹码。” 当乔越得意地看向傅明深的时候,对方一把按住他的肩膀,把他整个人摔在墙上,膝盖在他腹部狠狠踹了一下,表情凶狠,脸色阴沉,沈声道:“你甘心放弃现在拥有的一切?” 乔越挑眉看向他,不服输地答道:“我不怕穷。” 傅明深冷笑道:“那你接近赵捷儿是为了什么?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打什么主意!” 乔越睁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向傅明深,竟然一时不能反驳。不等他反应过来,傅明深已经打开房门,狠心把他丢出去,怒道:“即使有一天你变成国际巨星,只要你敢惹我不高兴,我一样会揍死你!” 话音刚落,不顾乔越狼狈地摔倒在地,傅明深猛地关上房门,任凭他怎么敲门都不回应。 乔越气得不可开交,一遍遍地敲着紧闭的房门,用英文乱骂着那个把他扔出来的人。没多久,他听到房里传来一阵水声,似乎是傅明深进浴室洗澡了。 乔越愣了两三秒,想起他刚才对傅明深的诱惑,以及对方近乎于暴力的回应,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怒意,以及不甘心的愤恨。他狠狠踹了房门一脚,发泄够了才转身离去,只是紧绷的心弦仍然不能放松,连带着那股不服输的坚持更是把他的理智淹没。 09 那天以后,乔越不再避讳和赵捷儿的绯闻,只要有机会两人便凑在一起,收工后更是多次私下活动,亲密的关系令剧组人员议论纷纷。 幸而这部电影已经拍摄过半,赵捷儿早于乔越杀青,到了最后半个月,剧组只剩下乔越和姚依的戏份。 整部电影的最后一场戏是姚依的死,她站在酒店的天台,为这段无望的爱情划下了句点。如果不是捅破了彼此的爱,原本他们可以好像亲人一样地生活,可惜,只有爱而没有性的关系令人姚依感到绝望。除了爱情以外,一个人渐渐长大,想要的东西越来越多,另一个人止步不前,永远都是当初的样子,如此亦是导致决裂的原因。 随着姚依在天台上一跃而下,整部电影终于拍完了,晚上,剧组在酒店二楼办杀青宴,除了男女主角以外,作为导演的傅明深必然是大家灌酒的对象。 酒过三巡,作为杀青宴的主角,傅明深和乔越却不在现场。没有人会想到在空荡荡的天台上,此时,两人一个站在白天拍摄时,姚依跳下天台的位置,另一个站在前方十步,用一种轻松地姿态看向对方,唯有眼底里的那份冷意泄露了他的情绪。 “你怎么拿到天台钥匙的?” 天台上的风很大,十二月的天让人觉得很冷,乔越的衣着很单薄,看起来好像要被风刮走一样,整个人显得轻飘飘的,令人感到不真实。他手里把玩着一串钥匙,用一种得逞的表情,故意朝傅明深眨了眨眼,眼底里竟有一丝天真,令傅明深在这一瞬间有些晃神,仿佛看到了五年前的乔越。 “我骗他们说,白天拍摄的时候有东西掉在这里,他们就给我钥匙让我上来找。” 傅明深渐渐沈下脸,问道:“你又是怎么骗他把我叫上来?” 乔越轻轻地笑了起来,狡猾的表情好像一只聪明的小狐狸,说道:“我打电话到前台,告诉他们说,我在这里发现了傅导的东西,因为很重要,所以请你叫他上来带走。” 对于乔越的小聪明,傅明深轻视地冷哼,问道:“是吗?你倒是说说看,我有什么重要的东西掉在这里了。” 乔越自信地仰起头,迎着风的方向张开双臂,挑眉轻笑道:“我,还有我的爱情,你把我们丢在这里了。” 傅明深脸上一怔,眼中闪过一丝异样,只是很快就板起脸,凶狠地瞪向他,说道:“你想干什么?快给我下来!” 傅明深不耐烦地皱眉,正要上前抓住乔越的时候,对方竟然后退一步,几乎站在天台的边缘,大笑道:“你知道我要干什么!” 此刻,乔越的眼中是一股不容拒绝的强势,固执而坚定道:“傅明深,我要你承认你爱我。” 傅明深一时沉默不语,只是凝神望着乔越坚定的表情,忽然,他一脸好笑地摇头,嘲讽道:“太愚蠢了!你爱我什么?只是和我拍过几部电影就爱上我?简直就是笑话。” 没想到乔越只是摇了摇头,用一种近乎膜拜的眼神看向傅明深,深情道:“不是一部电影的时间……只是一个眼神。我第一眼看到你的时候,我就爱上你了。” 闻言,傅明深眼眸微颤,脸色渐渐变得冰冷,若有所思地沉默不语。半晌,他的眼神逐渐深沉,冷冷道:“你究竟是爱我,还是爱我给你的名利。没错,如果不是我把你带回国,你现在还是美国街头的小混混,可能早就连书都读不起。” 乔越脸上没有被傅明深说中心思的慌张,相反,他的反应仍是这么自信,仿佛傅明深的言语根本不能打击到自己,他想要的只有足以影响结果的回答而已。 可惜,傅明深始终没有让乔越满意,目光冷冽地扫过他的脸孔,语气沉重道:“你知道我在你眼中看到了什么吗?” 乔越高傲地仰起头,张狂地答道:“看到我对你的爱。” 傅明深摇头,肃然道:“不,是欲望,一个眼里充满了欲望的人是不会跳下去的。” 他顿了顿,不顾乔越惊讶的表情,冷淡道:“如果你舍得放弃现有的一切,那你尽管跳吧,我不会为我的拒绝而自责。” 傅明深没有迟疑多久,无视乔越脸上僵硬的表情,他转身就要离开。只是刚走几步,他的脚步稍显停顿。可惜,未等乔越反应过来,他已经快步往回走了。 寒冷的冬夜,空旷的天台上又剩下乔越一个人,他感觉不到身体有多冷,因为他的心犹如被人打入冰窖,一时间连是痛还是恨都觉察不到。半晌,他终于回过神来,却是另一种煎熬。他转过身,悄悄走向天台边缘,望着底下空荡荡的大街,双腿不由得发抖。 这一刻,乔越发现自己实在可笑,自以为足够了解傅明深,却没想到对方才是看穿了自己。傅明深说得不错,不管自己有多爱他,他确实放不下现在拥有的一切,更没有勇气从这里跳下去。 回想起傅明深的表情和语气,乔越渐渐感到愤怒和不甘心,难道他就这样认输了吗?被傅明深看到自己的狼狈以后,像个小丑一样任凭对方嘲笑和戏弄……乔越无法面对这样的自己。 此时,他的愤怒燃烧着他的理智,连带着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心里顿时空荡荡的,仿佛跌入了深不见底的漩涡,继而找不到自己在哪里。他恍恍惚惚地走下楼,回到热闹而喧哗的地方,看着大伙儿互相劝酒,嘻嘻哈哈地笑个不停,他忽然觉得自己早就被人遗弃了。然而,他仍是不甘心,竭力想要挣扎,冲动地跑进人群,随便找个人就喝起来,佯作无事地玩闹在一起。剧组人员原本就喝得半醉,并未察觉到乔越的异样,只有坐在不远处的傅明深,看着他一脸假笑的模样,恍惚之间忘了旁边和他说话的人。 傅明深犹豫再三,仍是克制住想要上前的冲动,他紧紧地握住酒杯,以此发泄激动的情绪。耳边回响起乔越三番两次的表白,他的心里已经有了答案,不管是对于乔越,还是对于自己。 那天晚上,乔越喝得烂醉如泥,助理为他开了一间房,找了几个人帮忙才把他扛进去。 翌日,乔越睡到傍晚才醒,回到家里的时候,却发现傅明深并不在家。保姆告诉乔越,傅明深一大早就收拾行李离开这里,只交代了他要忙于剪片,这阵子都会住在工作室。至于何时回来,傅明深没有透露半句。 乔越茫然地走上楼,不甘心地冲进傅明深的房里,果然发现柜子里不见了几件衣服。他当然明白傅明深此举的意味,却没想到对方竟然如此绝情,用一种血淋淋的方法拒绝,狠心把他抛下了。 乔越不是没钱搬出去,只是为了傅明深才留下来,而现在,既然这里没有了傅明深,他继续住下去又有何意义。他失神地回到房里,疲倦地收拾东西,仅仅用一个箱子就把所有的东西装满。 冷冷清清的房间里,周围安静得没有半点声音,乔越无力地跌坐在地上,双臂紧紧抱住自己的膝盖,眼眶不由得泛红。 余光瞟见镜子里的自己,乔越着急地关上灯,不想看到那个满脸痛苦的人。 黑暗中,他无声地抽泣,眼泪湿润了他的视线。他看不清自己在哪里,大脑更是浑浑噩噩,仿佛朝夕之间回到了多年前。 同样是黑漆漆的后巷,年仅十三岁的乔越用蹩脚的中文,对眼前这个浓妆艳抹的女人说道:“妈妈,爸爸让我找你要生活费,只要200美金就好。” 女人冷冷地看向乔越,怒道:“谁知道那死鬼是不是骗我的钱抽大麻,你快回去,我不会给你的。” 乔越刚要开口,却见母亲走向一个洋人,笑脸相迎地把他拉到角落,在他耳边轻轻地说了什么。很快,两人的身体纠缠在一起,不时地互换一个吻,急切地抚摸对方的敏感部位。 乔越仍是心有不甘,正要往前走,却听到母亲呵斥道:“给我滚,别在这里晃,影响我做生意!” 说完,她一边配合着男人的动作,嘴里发出甜腻的呻吟,一边狠狠地瞪向乔越,用眼神警告他快滚。 乔越终于看不下去,转身就跑,像个狼狈的逃兵。可惜,他没想到那天以后,母亲彻底从他的世界消失,如果他早知道会有这样的结果,他绝不会让自己如此轻易地后退。 乔越从回忆中渐渐醒来,手背上早就湿成一片,这么多年以来,他早就不恨自己的母亲,因为傅明深的存在压过了一切。可是现在他连半点奢望都没有了,傅明深是真的想要抛弃他。 十年前,乔越被母亲无情地抛弃,十年后,他亦是被傅明深甩掉,不管是亲情还是爱情,他的人生充满了荒诞的笑话。以乔越对傅明深的了解,如果那人真的打算逼自己放弃,他可以预见对方会有多么狠心。既然他已经被母亲伤害过一次,他决不允许自己重蹈覆辙。 如今的乔越早就不是五年前那个一无所有的少年,如果傅明深自以为可以看穿自己,那么,他偏偏就要走在那人前面,给他狠狠一击,令他尝尝挫败的滋味。既然爱情不能令自己幸福,那就让疯狂令自己兴奋。他不会被傅明深的拒绝打败,亦是不会被他的抛弃击垮。他要让傅明深看到自己,即便没有他的帮助,他仍然可以获得成功。 十六岁的乔越什么都不懂,所以只能依附于傅明深。现在,二十一岁的乔越已经有了对抗的资本,他要让傅明深知道,没有他的自己依然是光芒四射。 10 第二天清早,乔越从傅明深的别墅搬走,自己租了一套公寓来住。一直到傅明深带着行李回家,这才知道乔越离开的事情。 这几个月里,乔越仍然照常工作,只是和傅明深不曾联系,而他和赵捷儿的绯闻渐渐没了动静,媒体私下议论他们果然是为戏宣传。 这天,傅明深正忙着商讨电影的发行,忽然接到庄家城的电话,请他来自己公司一趟。他本想拒绝对方,不料,庄家城的一句话令他立刻赶来。 那人说的是,乔越前几天来和我谈解约,今天早上已经办妥手续,他下午三点要开记者会,难道你不想来看看? 挂断电话,傅明深黑着脸匆匆离开,冲进庄家城的办公室时,第一句话就质问道:“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庄家城一脸好笑地反问道:“告诉你能怎么样?把他拖出来揍一顿,打到他不敢解约为止?你忘了这小子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人了?” 傅明深沉下脸,问道:“他人呢?” 庄家城轻笑,答道:“鬼知道,可能已经在现场了。” 他顿了顿,饶有兴致地打量傅明深的表情,说道:“我只说他要开记者会,没说是在我这里,也许是他新公司来操作,也许是他自己。” 傅明深冷冷地看向庄家城,竭力克制心头的怒气,硬邦邦地问道:“五年合约还差三个月才到,你为什么让他解约。” 庄家城笑了笑,理所当然道:“因为他出得起价钱,而且陪他来的人是赵老板的私人律师,他旗下的娱乐产业有这么多资源,我不可能得罪他的。” 不等傅明深作声,庄家城玩味地说道:“我还以为他和赵捷儿早就没什么了,没想到他留了这一手。虽然违约金不是什么天文数字,不过,以他现在的身价也不是小数目,你猜他傍上的人是赵捷儿,还是她爸爸?” 傅明深面无表情地看向庄家城,眼底里几乎可以烧起一把火。不管他如何压抑心中的怒意,如浪潮般汹涌而来的愤怒令他失去理智。脑中紧绷着最后一根线,极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 见傅明深气得说不出话,庄家城绕过办公桌,打开前面的电视机,说道:“记者会快开始了,就这点事还要张扬地来这么一场,看样子乔越的底气很足,来看看我们一手栽培的王子花落谁家吧。” 娱乐频道正在直播记者会现场的情况,只是乔越还没有出现。庄家城的脸上渐渐没了笑,沉思道:“还记得你带乔越来签约的那天,我对你说过什么吗?乔越不止是第二个谢瑞安,他会远远超越谢瑞安。谢瑞安妄图打入好莱坞而离开你,说明他只有野心,还不够聪明。而乔越从一个中文都说不清的小痞子,变成现在这个能让媒体直播的明星,除了有你的推力以外,说明他真的很聪明。” 无所谓傅明深脸色难看的样子,庄家城笑了笑,继续说道:“不管他傍上的人是谁,在演艺圈这种真真假假的地方,能花真金白银帮他解约,这小子确实有些手段。抛开前经纪人的身份不谈,我真的很好奇他到底想干什么,只是为了换家公司而已?还是有出乎我们意料的打算。” 傅明深目光冷冽地看着电视机,直到乔越的身影终于出现,他顿时脸色铁青,愤怒道:“能有什么比我为他铺的更好!演艺圈里还有比你更懂得操作艺人的经纪人吗?他以为别的公司吹得天花乱坠就能把他捧红?多少明星因为换公司而一落千丈!” 庄家城好笑地看着傅明深激动的样子,反驳道:“大老板都愿意出面帮他,还有哪家经济公司敢轻视他?不要以为他永远都是十六岁,五年前的他眼里就写满了机灵,现在的他只会学得更加狡猾。” 傅明深没有回答,右手紧紧握住水杯,左手更是揣成拳头,眼神中射出冰冷的怒意。 记者会上,乔越平静地宣布和原公司解约,否认了和经纪人有矛盾的说法,然后,他朝镜头笑了笑,眼眸里透着一丝狡黠,仿佛终于得逞一样,隐隐带着几分得意。 傅明深看着电视上的乔越,忽然有一种微妙的感觉,乔越根本就是透过镜头向自己挑衅。 终于,当记者问到乔越接下来的打算,他定神看向前方,答道:“我之所以和原公司解约就是为了接下来的打算……” 乔越停顿了一会儿,凝视着镜头的方向,坚定的表情中带着不易觉察的张扬,说道:“我会停止一切演艺活动,到美国修读为期三年的表演课程。希望我回国的时候,能让观众们看到不一样的乔越,并且远比现在更优秀。” 这一刻,傅明深的理智和怒火终是失衡,胸口仿佛有一股炙热的火焰在燃烧,连最后一根线都崩断了。他发狠似得把手里的水杯砸向电视机,发狂地怒吼道:“他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三年的空白对一个演员来说意味着什么?没有经济公司,也没有任何演艺活动,三年后,观众会忘了他,演艺圈也会忘了他!” 此时,傅明深的气愤是无容置疑的,他根本听不见后面的话。像一头发狂的野兽,在办公室里不停地踱步,拎起东西就砸在地上,甚至不能看到乔越那张得意的脸孔。 面对傅明深几近失态的狂躁,庄家城好像没事人一样,只是沉默不语地看着他,眼中隐隐透着几分担忧,却没有出手阻止。 突然,傅明深拎起一把椅子,毫不客气地砸向电视机,屏幕上顿时落下零星的碎片,乔越的脸孔终于在他眼前消失。可惜,他并未就此冷静下来,肩膀因愤怒而颤抖,背脊僵硬而挺得笔直,大脑早就失去了思考的能力,恍惚之间甚至忘记自己身处何处。 傅明深的脑子里只有乔越,也只能有乔越。他很清楚乔越费尽周折是为了什么,从他搬离别墅就计划好要给自己上演一场“惊喜”,但是,这场“惊喜”的代价实在太大,不是他能承担得起的。 傅明深一脸暴躁地瞪向电视机,表情可谓难看至极,明明屏幕上什么都没有,却能感觉到那股张狂的目光正望着自己。 “他根本就是要毁了自己……” 傅明深的嘴唇不由得打颤,心头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痛楚,令他感到可笑而又可恨。 “你不是说他很聪明吗?聪明的人会用这种方法来报复我?你我都知道演艺圈有多残酷,每天都有无数新人进来。一个人能红起来,这就意味着更多人会沉寂……他才二十一岁,现在正是往上爬的年纪,三年后,即便他能回到这里,他都得从头开始。到时候谁能像我这样捧他,谁能保证他还会红起来?” 傅明深摇了摇头,苦涩道:“有实力不代表一定能红,多少有才华的人默默无闻,五年前他能有运气红起来,下次就一定能吗?真够愚蠢的!” 直到这时,庄家城终于开口,说道:“难道你就不蠢吗?他已经打算离开你,更不需要你的帮助,你还在这里为他操心什么?放心吧,不管他回来后能不能红,他和你已经没有关系了。何况,你又怎么知道他没有别的准备,或许他早就安排好一切,就等着学成回国,风风光光地复出。” 傅明深目光阴冷地看向庄家城,凶狠道:“他能有什么办法?就凭那点小聪明吗?他根本就不懂演艺圈到底是什么样的!” 庄家城冷哼道:“就算他不懂也是因为你,是你把他保护得太好,用一部部电影把他捧红,他连靠自己奋斗的机会都没有。好像从前的谢瑞安,以为自己真的够红了,也够有实力,还没站稳脚跟就跑出国,结果怎么样?他那部所谓的好莱坞大制作电影只有几分钟的戏份!” 庄家城一声长叹,无奈道:“其实我们都知道他为什么会吸毒,国内市场已经没有他的位子,他在国外更闯不出水花,只有你还会给他机会……但是,他最不想要的也是你的电影。” 傅明深无力地坐在沙发上,心里已经搅得一团乱,他的愤怒、他的激动、他的自责……接踵而来的刺激令他快要发疯。回想起五年前的初见,乔越青涩的脸孔在他面前来回晃动,一切都像是恍如隔世。他给自己带来的是非同一般的感情,自信而嚣张的姿态,近乎于疯狂的爱情,以及眼底里那股不服输的倔强。乔越的存在为傅明深带来不少灵感,甚至让他几乎就要沉溺在爱欲中。可是,仅有的理智告诉自己,他可以给乔越想要的一切,除了接受他的感情。他们可以是朋友,可以是拍档,甚至可以是亲人,唯独不能是恋人。 寂静的办公室里,傅明深用一个小时的时间,终于缓过神来。他忽然站起身,表情麻木而冰冷,朝庄家城说道:“你让助理清点好砸坏的东西,回头找我付账。” 庄家城点了点头,却没有感到放松下来,他担忧地看着傅明深,见对方的脸色仍是苍白,佯作玩笑道:“没想到你对乔越的感情还挺深的,不会要两三个月才能缓过来把?” 傅明深眉头紧蹙,刻意别过视线,面无表情地答道:“我要忙的事情还有很多,光是电影的发行就够头痛了,没空在这里浪费时间。” 庄家城夸张地摇头,看着地上一片狼藉的状况,说道:“为了一个乔越就气得不可开交,原来你知道这是浪费时间。” 傅明深没有作声,只是冷漠地转过头,疾步匆匆地往外走,背对着他扬了扬手,说道:“走了,这阵子别找我。” 不等庄家城回答,傅明深已经走得没影了。他的步伐实在太潇洒,让人无法联想到先前发怒的样子。但是,不管他看起来是否恢复冷静,没人能改变发生过的事,就像他不可能装作乔越从未在心里存在过。电视屏幕的碎片,凌乱的椅子,以及砸碎的水杯……隐藏在愤怒背后的是难以言喻的痛苦,到底傅明深多久没有这样的狼狈,恐怕答案连他自己都不知道。 11 庄家城说得不错,乔越确实没有就此离开演艺圈,亦或者说,他仅仅只是离开了国内的演艺圈。不管是机遇还是早有准备,乔越回到美国后,用一年的时间打入时尚圈,与不少国际名模混在一起,时不时地从美国飞到法国,结识了很多一线品牌的设计师。很多人都猜到有人在他背后撑腰,可惜,这位金主的身份没人能挖出来。 很快,乔越开始混迹于时尚圈,把自己当成派对明星,甚至抢了男模的饭碗。虽然他的身高不占优势,在镜头面前的表现力可谓惊人,非常适合拍摄平面广告以及各种杂志硬照。 自从国内记者意外发现大街上竟然有乔越的广告,沉寂了将近两年的时间,他的名字再次传回了国内,简直令人不可置信。很多经济公司想要签他,甚至有厂商直接找上他,开出不菲的价码请他回国。没想到乔越坚持留在美国,继续完成这三年的学业,只是表明学成后不会在国外发展演艺事业,这就意味着他一定会回来。 一直到他在美国的最后一年,时隔三年首次接拍新电影,参演了一部反战题材的法国片,在电影里扮演一名中国军官。 该片作为电影节的参赛作品,在此以前,电影并未在任何地方上映。同时,当国内观众期待乔越的表演时,另一部电影亦是入围了其他奖项,该作品的导演正是傅明深。 傅明深不会想到两人的重逢会在法国,汽车从酒店开往现场的路上,沿途刚好经过乔越的一副超大广告,那是他作为宣传大使所拍的知名品牌的男装广告。 即便三年未见,傅明深仍然一眼就认出乔越,在一群金发碧眼的外国模特之中,这张精致的东方脸孔是如此的特别。 “停车。” 隔着车窗,傅明深恍惚地望着路边的超大广告,还未回过神来,低沉的声音已经从他嘴里传出。司机诧异地把车停在路边,随行的剧组人员更是古怪地看向傅明深。 傅明深冷着脸,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之中,开门走下车。他站在人潮涌动的街边,目不转睛地看着面前这副足有十米高的广告,专注的样子仿佛全世界只剩下他和这张冷冰冰的照片。半晌,傅明深严肃的表情渐渐松动,原本面无表情的脸孔染上一层薄怒,连带着呼吸也变得沉重起来。 广告上一共有五个人,乔越站在左手边第二个,站在他旁边的是一个金发模特,傅明深在很多大牌的秀场看过她的脸孔,不足二十岁的年纪已经是一线超模。而乔越单脚跪在地上,一只手搂住她的腰,另一只手抚摸着她的大腿,脸颊朝左侧,下巴微扬,五官精致,轮廓分明,眼神带着一股冰冷刺骨的寒意,俊美的脸孔令人无法移开视线。 傅明深早就知道乔越天生就有一张极具镜头感的脸,不管从哪个角度拍都非常上镜,只是没想到岁月的雕琢令他渐渐有了一种难以言喻的气质,尤其在高水准的摄影师的镜头里更有惊人的表现力,再加上他高挑修长的身材,确实不输给任何一个模特。 傅明深走上前,看着平面照里的乔越在他眼前不断放大,简直就要霸占他所有的视线。心脏剧烈地跳动着,沉重的巨响传到耳边,嘴唇颤抖着动了动,恍恍惚惚地抬起手,几乎就要伸向近在咫尺的“乔越”。 突然,背后传来工作人员催促的声音,说道:“傅导,时间快到了,我们得赶紧走了。” 傅明深顿时清醒过来,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竭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冷漠的表情掩藏了隐隐的怒意,他飞快地坐上车,佯作平静地吩咐司机开车。然而,在旁人看不到的地方,他知道那一瞬间的自己是狼狈的,那股冲动而没有理智的情绪,绝不止是愤怒而已。 11 走红地毯的时候,两个剧组一前一后,没有机会打上照面。一直到几天后的晚宴,傅明深和乔越同时出现,两人之间隔了四五个人,视线碰撞的那一刹那,仿佛有一根弦紧紧绷住。各自手里拿着一杯香槟,脸上笑得礼貌而生疏。一个半步不动地站在原地,另一个沉不住气地快步走来。 乔越的外型和三年前没什么不同,仍然有一张精致的脸孔,以及高挑而修长的身材。只不过从远处看过去,气质中多了几分贵公子的优雅,完美的身型包裹在昂贵的西服里,已然是一副翩翩公子的样子。然而,当乔越笑起来的时候,脸上顿时流露出一种大男孩的味道,不管他的心思有多深重,至少从外表看来仍然带有少年的气息。正是这种介于男人和男孩之间的气质,令乔越整个人散发着光芒,哪怕是站在明星云集的地方,他依然是抓人眼球的发光体。 “好久不见。” 走到傅明深面前的同时,乔越的情绪忽然平静下来,他手里摇晃着酒杯,似笑非笑地看向对方。然而,傅明深只是动了动嘴角,故意移开视线,像是不想和他对视。 可惜,三年的时间没有磨平乔越的棱角,他的性格依旧执着,快步迎上前,挡住傅明深的去路,毫不客气道:“有空聊几句吗?” 话虽如此,乔越的眼神里却是不容拒绝的坚定,傅明深见状,不禁皱眉,面无表情地问道:“你想聊什么?” 乔越理所当然地答道:“我们三年没见,有太多东西可以聊了。聊我在美国的学业,聊我新交的朋友,聊我没有停下的工作……还有我的新电影。” 乔越高昂着头,毫不掩饰眼神里的得意,嚣张道:“你看到了吧,傅明深,我现在和你一样带着作品来到这里。” 他顿了顿,挑眉看向对方,表情张扬而自信,说道:“没有你我依然可以站在这里,你能给我的不比我自己得到的要好。” 看着乔越得意洋洋的样子,傅明深冰封的表情终于有了变化,他想起那天在街上看到的广告,想起近日来的新闻报道,想起三年前的那场记者会……他举起酒杯,缓慢地喝了一口,半晌,斜眼看向对方,嗤笑道:“你是想我夸你有本事吗?靠着富家千金解约到美国,又靠着傅从其拿到这么多资源。” 听到傅从其三个字,乔越不禁心头一颤,不可置信地看向傅明深。他以为不会有人知道傅从其和他的关系,傅从其一直生活在国外,在富家子弟之中算得上低调,连八卦媒体都没有挖掘到,为什么傅明深会知道? 乔越沈下脸,凝神打量傅明深的表情,试图从他眼中发现什么。无奈傅明深确实神色如常,竟然连半点破绽都没有。 沉默良久,乔越还是沉不住气,问道:“你认识傅从其?” 傅明深没有回答,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乔越,冷笑道:“我看过你演的那部电影,出场不到二十分钟,表演浮夸又僵硬,你已经忘了怎么演戏了?” 乔越心头一怔,刚想问为什么他会看自己的电影,却听到那人毫不客气地说道:“我为你可惜,乔越,你把自己毁了。” 他顿了顿,眼神中尽是轻视,狠狠道:“演得真够糟糕的,如果没有傅从其的人脉,你的戏份早就被剪光了吧。” 话音刚落,傅明深扔下傻愣在原地的乔越,转身走向同剧组的演员。因此,乔越并未看到他脸上一闪而过的自嘲,以及眼底深处隐隐流露出的苦楚。隐藏在讥讽之下的是他对乔越的可惜,还有那股恨铁不成钢的愤怒。他如何不明白乔越费尽心机是为了什么,只是自己实在气愤于他走了岔路。 傅明深走了,乔越却走不了,他愣愣地看着对方走远的背影,好半天才回过神来。此刻,他心中的愤怒是毋庸置疑的,他的不甘正燃烧着他的理智。在这部电影里,自己的表现发挥如何,乔越怎么会不知道?不是他没办法演好,而是他和导演之间没有默契,哪怕他再怎么努力都像是电影的旁观者。 可是,乔越毫不后悔争取到了这个机会,如果不是参与这部电影,他怎么可能有机会参加电影节,让傅明深看到现在的自己。只不过他以为自己的表现会令傅明深惊叹,没想到,最后不过换来一顿嘲笑而已。他没有忘记因为知道傅明深会到场,昨夜,他兴奋得一晚没睡。他更没有忘记刚才看到傅明深时,三年来的付出都化作难以言喻的激动,但是,当他兴冲冲地跑来以后,结果却是不如人意。这种滋味就像是从万丈高楼摔下来,痛苦也好,愤怒也好,恍惚之间失去了理智。 不管外人看来乔越过得有多光鲜,他始终不敢让傅明深知道,在美国的三年过得并不好。一直到遇见傅从其为止,他每天都在四处碰壁,却没有一次认输。他并没有外界以为的这么深谋远虑,当时的他确实抱着孤注一掷的心情来到美国,他根本不敢对未来有任何打算,他只是相信哪怕前路有多艰难,只要他没有放弃,坚持不懈地付出努力,他一定会靠自己成功。 但是,为什么傅明深看不到他的成就,乔越既不甘心,更不能放弃。 12 从法国回来,傅明深开始投入新电影的筹备,这是一部枪战电影,需要庞大的投资,因此,与投资商打交道变成每天的日常事务。傅明深在年轻一辈的导演中,无疑是最受投资商所喜欢的。他的电影节奏明快,没有故作文艺的拖沓,对镜头的运用有着得天独厚的功底,不管拍什么题材都有鲜明的风格。 在傅明深的电影里,爱情永远都是浓烈而富有激情,剧情永远都充斥着张力和矛盾,影迷们戏称他的电影拍的是爱与暴力,像是压抑已久的感情猛然爆发,如浪潮一般汹涌而来,令观众深深地沉溺于漩涡。 与此同时,乔越并未停下脚步,完成了最后两个月的学业,他带着新电影回到国内,虽然没有机会在中国上映,却有媒体铺天盖地的宣传,让所有人知道他凭借这部电影在法国的影展走了一圈。对于再次回国的乔越来说,这样的宣传无疑抬高了他的身价,也重拾了三年前的知名度。 傅明深好不容易谈妥了投资商,却没有想到对方开出的条件竟然是让乔越担任男主角。会议上,傅明深当场拒绝,以乔越不合适这个角色为由,无论如何都不肯松口。不顾投资商施加的压力,傅明深甚至表示如果坚持用乔越,他宁可不拍这部电影。傅明深的坚持让投资商大吃一惊,几经考量之后,决定由乔越扮演其中的男配角。 傅明深离开公司不久,乔越便得到这个消息,当时,他正和赵捷儿约在咖啡馆碰面,把一张写足金额的支票交给她。赵捷儿表情复杂地收下,抬眼打量乔越的脸孔,心中百般滋味难以言喻。 “其实你不必急着把钱还我,我知道你在美国过得并不宽裕。” 出身富裕的赵捷儿并非单纯无知的少女,她演技平平,更没有才艺,却敢凭着一张漂亮的脸孔混演艺圈,即便背后有庞大的家族企业,如果不是她有过人的手段,这么多年以来早就被观众遗忘。而乔越也不是傻子,他在演艺圈没有几个朋友,宁可独善其身都不愿意交狐朋狗友,从赵捷儿到傅从其都是对他有利的人。 只是对于乔越,赵捷儿总有一种女人的母性,忍不住想要关怀对方,劝道:“我不缺你的这点钱,好不容易回国了,你手里也需要钱。” 乔越朝她笑了笑,直截了当地说道:“那年我找你帮忙的时候就说好了,五年之内连本带利还你。放心吧,就算我现在手里没多少钱,要不了多久就能赚回来,你还不信我吗?” 赵捷儿仍是皱眉,犹豫道:“我帮过你,你也帮过我,我以为我们是朋友……而不只是合作关系。” 乔越轻轻地拍了拍她的手,毫不顾忌地大笑起来,说道:“就是朋友才不该牵扯到利益,相信我,接下来我要赚的钱将会是它的十几倍、几十倍。” 望着乔越自信而愉快的表情,赵捷儿会意地笑了,收了下支票,说道:“是,虽然你每一步都走得惊险,但是,你最后都成功了。” 乔越刚要开口,忽然,他的手机响了。他接起电话,听到对方讲述的事情,脸色渐渐变得深沉,俊美的脸孔因为愤怒而狰狞。刚挂断电话,他便狠狠地把手机扔在桌上。 赵捷儿见状,不禁轻叹,问道:“又是傅明深吗?” 乔越冷笑道:“他竟然当众拒绝让我演男主角的事……他凭什么说我演不了!” 不等赵捷儿劝解,乔越脸色阴冷,恶狠狠地说道:“我要去找他,亲口问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说完,乔越像是忘了赵捷儿的存在,根本不管她如何劝自己,急匆匆地买单走人。把赵捷儿送走以后,乔越一刻都没办法耽误,冲动地开车赶往傅明深的家。一路上飞驰而过,几次差点闯了红灯,更是险些就要超速。终于,车子开进社区,见别墅里面一片漆黑,便把车停在不远处,好像猎人一般悄悄等候。 直至深夜,傅明深终于回来,他的车还来不及开进车库,乔越从对面打开大灯,大红色的卡宴居高临下地挡在他前面。 漂亮的年轻人从车上下来,牛仔裤包裹着笔直的长腿,即便看不清脸都让人惊叹。可惜,此时的乔越表情狰狞,凶狠的样子实在不适合这张精致的脸孔,他快步走向傅明深的车子,见对方没有下车的意思,大力拍打车窗。 “我有话跟你说!” 傅明深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按下车窗,不悦地问道:“你怎么进来的?” 乔越冷哼,得意地答道:“我说,我和你约好了讨论新戏,他们会不放我进来吗?” 傅明深没有作声,只是耻笑地转过头。 乔越见状,心里更是憋了一肚子的火,毫不客气地拍打车门,大喊道:“下车!我说了,我有话跟你说!” 傅明深没有看他,冷冷道:“我和你还有什么话好说,如果你对戏份有要求,让投资方转达给我。” 说到这里,傅明深强忍着怒气,冷笑道:“你在美国三年,不但没有练好演技,小动作倒是学得不少。” 乔越心头一怔,手掌紧紧握住车窗,发狠地问道:“你为什么不让我演男主角?什么叫不适合角色,根本就是借口!” 傅明深转过头,扬起下巴看向乔越,说道:“确实是借口,如果我说你演不好男主角,能让你比较容易明白吗?” 听到这话,乔越顿时失去了理智,眼神中几乎能射出愤怒的火焰,他高傲地仰起头,咬牙切齿地说道:“算了吧,傅明深,你只是不想看到我大红大紫,你不能接受离开你的我会有踩在你头上的一天!” 傅明深沉下脸,表情阴沉地看向乔越,一把抓住他的手腕,把他整个人推了出去。乔越一时没有站稳,狼狈地摔倒在地,同时,傅明深终于打开车门,居高临下地站在乔越面前,厉声道:“我还是这句话,你已经把自己毁了,我不能让你毁了我的电影。” 说完,不顾乔越如何反应,傅明深飞快上车,眨眼间已经开入车库。看着车库的卷帘门缓缓落下,乔越的心头泛起一阵揪疼,他觉得痛苦,他觉得不甘,他更觉得愤怒。他一次次地冲到傅明深的面前,又一次次地被对方否定,他觉得自己就像个跳梁小丑,不管怎么折腾都换不来傅明深的注意,他根本就不想多看自己一眼。 在乔越什么都没有的岁月里,是傅明深给了他一切。现在他想要的都有了,也只有傅明深值得他坚持不懈地追逐。既然他认定了自己演不好,他就一定要演好给他看,他不能被傅明深看扁,更不能被他所忽视,那是比被他抛弃更痛苦的事。 13 一个月后,电影正式开拍,工作人员都跟随傅明深多年,看到两人在剧组一句话都没有,心里不免有些纳闷。只是所有人都知道傅明深脾气暴躁,连私底下讨论几句都不敢,更不要说当面问他们俩。 乔越在这部电影的戏份不多,最重要的一场戏是追车的场景,几台摄影机从各个角度同时拍摄,在加上翻车和爆破的效果,场面十分浩大。 不管外界评价如何,乔越对这部电影不敢有丝毫懈怠,他不会让傅明深有机会嫌弃自己,更不能被他借机踢走。所以,自从他进组以来,整天都泡在现场,哪怕没有他的戏份,仍然捧着剧本在旁边揣摩,或者观看当天拍摄的情况,他很好奇,被傅明深选中的男主角究竟比自己强在哪里。 这天,乔越刚到现场,便看到作为道具的奔驰休旅车,那是他在美国时就想要的一款豪车。正好道具组在做最后的准备,乔越便提出按照剧本的路线,他开车先跑一圈。 乔越找剧务拿了钥匙,立刻把车开走了,没想到,车子刚开了三公里,在他试图减速的时候,惊讶地发现刹车竟然失灵。 这一刻,乔越心慌意乱地握紧方向盘,一时间心跳如雷,额头上不停地冒汗,不可置信地看向前方。余光瞟见旁边的手机,他空出一只手,犹豫半晌,仍是拨通了电话。 与此同时,傅明深得知乔越把车开走了,立刻叫来剧务狠狠骂了一顿,突然,他看到手机显示乔越的来电,心头一怔,赶紧接起来,不料,却听到乔越僵硬地说道:“这辆车的刹车有问题……” 话未说完,傅明深大吼道:“你按剧本的路线开,等我!” 说完,傅明深抢过另一辆车的钥匙,急冲冲地跑向一辆白色宝马。在众人瞪目结舌之时,车子已经飞一般地行驶在公路上。 赶在乔越下公路以前,傅明深终于追上他的车,两人的车子平行开在八车道的马路上,傅明深按下车窗,朝他喊道:“可以紧急制动吗?” 乔越心头一怔,好半天没有反应过来,他茫然地看着傅明深,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五分钟以前,他还在为自己刚遇到危险就第一时间想到傅明深而愤恨,他更为自己竟然会打电话给傅明深而后悔,但是,他绝对没有想到傅明深真的跑来了,当他从后视镜看到那辆白色宝马时,他的心脏几乎就要跳出喉咙。一直到傅明深按下车窗朝自己大喊,他都没能反应过来。 此时,傅明深的表情如此焦急,眉宇间尽是担忧之色,他迫切地跟着自己的车,稍稍慢了几拍,立刻加速赶上来,始终和自己的车保持平行。他到底是为了什么,明明已经把自己给甩了,三番两次把自己推开,甚至用讥讽的态度贬低自己……除了因为他仍然在乎自己,乔越真的想不通傅明深到底为了什么。 是的,即便没有爱情,至少傅明深还会担心他、在乎他。 这时,明知道情况危险,乔越却忘了害怕,他经不住笑起来,凝神望着傅明深的脸孔,胸口涌起一股莫名的激动。原来只要他愿意,傅明深就不可能忽视他的存在,就好像他现在能演他的电影,也能知道原来他是在乎自己。 见乔越沉默不语,傅明深早就心急如焚,他强行打开副驾驶座的车门,把右手伸向乔越,厉声道:“你跳过来,我会接住你。” 乔越笑而不作声,轻轻地抚摸方向盘上的LOGO,说道:“这么好的车应该装了安全气囊吧?” 傅明深心头一怔,隐隐猜到了什么,脸色难看地说道:“我不知道……你到底想干什么,前面没有路了你快过来!” 乔越目光深沉地看向傅明深,了然道:“我知道,你恨我用投资商向你施压,而不是堂堂正正地争取角色。” 不给傅明深回答的机会,乔越仰起头,坚定道:“但是我没有后悔!当时你已经有了心目中的人选,你不会给我机会的,哪怕你觉得我的手段卑鄙,重要的是我现在已经在这里演到你的电影了!” 傅明深并未想到电影拍了这么久,乔越仍然记得他那天的怒气。他确实愤怒于乔越耍的手段,也痛恨被投资商逼着用指定的演员,但是,真正让他无法自控的绝不止是这样,那是一种难以克制的焦躁,当他看到乔越得意洋洋地呵斥自己的时候,他的大脑顿时变得一片空白……他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等他清醒过来的时候,乔越已经被他狠心甩在身后。 就在傅明深走神的时候,乔越看着他面无表情的脸孔,笃定道:“在这样的车道跳车,我肯定不会被撞死,可是,如果我扭伤或者摔断腿的话,耽误了拍摄进度会怎么?我一定会被你换角的。” 乔越的脸上渐渐没了笑,肃然道:“前面一公里处有一个垃圾堆,如果有安全气囊的话,撞在里面最多只会轻微脑震荡而已。” 傅明深心头大惊,厉声呵斥道:“你疯了吧!我告诉你,我根本不知道这辆车有没有安全气囊,如果没有,你可能会不止是轻微脑震荡!你甚至有可能冲过垃圾堆撞进海里!就为了你那可笑的被害妄想症?你的命和演这部戏到底哪个重要?” 乔越的脸上不见慌张,孩子气地笑了起来,眼神始终清明,肯定地答道:“当然是演你的电影,我要风风光光地站在你的面前,让你知道我不再是从前那个依附于你的小鬼,傅明深,这就是我当年想尽办法离开你,现在又重新回到国内的唯一理由。” 乔越心里很清楚,不管傅明深对自己抱有何种感情,即使他能拒绝自己,却不能拒绝电影,只要他在演艺圈一天,他和傅明深的纠缠就不会结束。他的自信不容许被任何事打败,尤其是在傅明深的面前。 傅明深早知道乔越是执着的人,却没想到他竟然如此疯狂,很快,乔越面无表情地踩下油门,眨眼间就越过了他的车。半分钟后,傅明深眼睁睁地看着乔越的车装进足有十米高的垃圾堆,他心头一怔,立刻刹车冲上前,一路飞奔到乔越的身边。然后,他看到的是乔越脸颊压在气囊上的画面,他的表情没有丝毫的恐惧,甚至不曾皱过眉头,昏迷的样子好像睡熟的孩子,眉宇间仍然带着几分稚气。这是他曾经最熟悉的乔越,如今,却只能在这样的情景下看见,傅明深不禁有些晃神,心头涌起一股莫名的滋味,既是让他焦躁不安,又让他心跳如雷,仿佛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14 乔越醒来的时候,眼前是雪白的天花板,他还不知道自己在哪里,傅明深放大的脸孔猛然出现在他面前。他不会自恋到以为对方是要吻他,因为傅明深此刻的表情愤怒至极,右手的虎口毫不客气地捏住他的下巴,左手更是狠狠按住他的肩膀,沈声道:“你知不知道自己差点就脑震荡了?你个疯子!” 乔越定神打量傅明深的脸孔,乐呵呵地笑了起来,多久没有像这样近距离看着傅明深的脸?乔越早就不记得了。如果不是这场意外,或许他不会有机会和傅明深如此靠近,这样想来倒是没有叫他后悔。 傅明深见乔越一阵傻笑而不吭声,心里当然知道他在想什么,他一把抓住乔越的衣襟,另一只手几乎就要挥拳而下。突然,乔越脸上没了笑,凝神问道:“你说我是疯子,那你呢?你又是为了什么冲来找我?” 听到这话,傅明深顿时脸色一怔,眼睛睁得很大,呼吸急促而沉重。他的表情并非暴怒,而是仿佛脸上糊了一层蜡,整个人变得僵硬而紧绷。像是极不自在一样,渐渐流露出茫然的表情,甚至握着拳头的手不知所措地颤抖。 若不是如此接近傅明深的脸孔,乔越不会想到原来在他的暴戾之下,竟然还有这么多深层次的情绪。可是,正是这样的傅明深使他心生疑惑,不由得轻唤道:“傅明深……” 乔越的声音让傅明深忽然清醒,他紧紧地握住拳头,像是在努力控制自己的身体。苍白的脸孔染上一层薄怒,只是他的眼神仍是纠结,好像轻而易举就能点燃他心头的怒火,隐藏在暴躁之中的却是脆弱。 最终,傅明深还是没有把拳头揍在乔越脸上,他仓促地后退一步,远远地逃离乔越探究的眼神,板着脸冷冷道:“车子被人动了手脚,你知道是谁干的吗?” 见傅明深转移话题,乔越心中了然之余,又觉得有些奇怪,他开始怀疑傅明深急躁的脾气到底是怎么来的,仅仅是因为他的脾气太坏? “我问你话,你到底知不知道!” 面对傅明深不耐烦的表情,乔越轻松地答道:“我知道。” 他顿了顿,用一种笃定的口吻,缓缓道:“从我回国以来,我一直觉得有人在我家附近徘徊,不像是记者。” 听到这话,傅明深忽而想起什么,肃然问道:“是冲你来的,还是因为傅从其?” 乔越顿时变了脸色,表情沉重,凌厉道:“不管你相不相信,我和傅从其不是那种关系!” 乔越不止一次想象过傅明深的反应,但是,他绝没想到对方竟然平静道:“我知道。” 不顾乔越惊讶的表情,傅明深继续说道:“傅从其会爱的人不是你这样。” 乔越急切地坐起身,不可置信地望向傅明深,逼问道:“你和他到底是什么关系?” 傅明深沉下脸,嘴唇紧抿,神情亦是克制,却始终没有回答。他目光深沉地打量着乔越,从头至尾,不放过任何地方。安静的病房里,两人之间流窜着异样的氛围,彼此对视之时,既是一种探究,亦是一种较量。 良久,傅明深先开口,冷冰冰地吩咐道:“你身上没有外伤,明早就可以出院,我把这场戏放在后天,你自己做好准备。” 说完,他潇洒地转身离去,连一句好好休息都没有。乔越眼睁睁地看着他离开,心里顿时涌起一股苦楚,可是,他既不能苦苦哀求傅明深留下,更不能像三年前那样逼他。从前确实是他太幼稚,自以为是而丢尽了面子,到了现在,他已经不能让傅明深看不起自己。所以,哪怕是为了这点可笑的自尊,他都不愿意向傅明深索取什么。因为他想要的,他要靠自己得到。 傅明深离开不久,傅从其就来了,这位年轻的富家公子相貌清俊,一身贵气,好像花蝴蝶一样显眼。他精神抖擞地走进病房,刚关上门,脸上露出失落的神情,苦笑道:“我遇到他了。” 乔越疲倦地靠着床背,笑道:“难道你不是来探病的吗?” 傅从其快步走向他,抱歉地笑了笑,说道:“我见过医生,他说你没事。” 他顿了顿,眉头紧蹙,无奈道:“刚出来就在走廊上碰到他……他竟然就这么从我旁边走过,一副根本不认识我的表情。” 傅从其的脸孔因为激动而涨红,急切道:“莫如生太会演戏了,我不信他会忘了我!” 莫如生是这部电影的摄影师,在演艺圈小有名气,常常和年轻一辈的导演合作,如果不是他参与这部电影,乔越恐怕就得不到傅从其的牵线搭桥,利用投资商强硬地逼迫傅明深给他一个角色。 乔越仰起头,望着发白的天花板,笑容无力而疲惫,说道:“为什么不会?他回国这么多年,也许他真的不记得你了。” 他转过头,看着傅从其不甘心的表情,简直就像是照镜子。 “从我回国到现在,演艺圈已经有不少人知道在背后帮我的人是你,现在我又因为意外出事,你猜莫如生会不会认为是你的情债牵连了我?” 果然,傅从其点头如捣蒜,连忙道:“我明白了,放心,我会处理好这些事。” 乔越不再多说,想起傅明深离开时的冷漠,自嘲地笑了笑,说道:“要说演技好,傅明深才像是影帝,演得好像完全不在乎我。” 他双手紧紧地握成拳头,试图以此发泄心中的痛,余光打量着傅从其的表情,见他并未露出异样,佯作寻常地问道:“你和傅明深真的不认识吗?” 果然,除了关于莫如生的事,傅从其的表现不会有丝毫破绽,他认真地点头,答道:“我很少回国,除了这几年在电视上,我还没见过他。” 乔越知道自己撬不开傅从其的嘴,也生怕真的得罪了他,只能就此作罢。然而,他心里一阵好笑,原来这世界已经充满了面具,谁都这么会演戏,一个个都像影帝。 15 电影拍摄过半,乔越的戏份就杀青了。剧组转战外地拍摄,傅明深每天忙于拍摄工作,当然不知道乔越发生了什么事。原定主演新锐导演安藤新片的计划取消,对方毫不客气地表示,这个角色已经有更好的人选,并且,他看过乔越在国外参演的那部电影,认为他现在的演技不适合自己的电影。安藤在年轻一辈的导演中,可以说是最不好说话的一个,没有人可以逼他用不认可的演员,哪怕是投资方也拿他没辙。 这个消息对乔越来说,无疑是一次沉重的打击,何况,媒体大喇喇地把安藤的原话搬上杂志,很明显是对他的一种讽刺。他想要的是风风光光地回国,然后,趁着在国外的势头还没过,一路接拍有影响力的电影,站稳国内一线男演员的位子。 没想到这次报道以后,记者仍然对安藤紧追不放,向来不客气的他干脆表示,以乔越现在的发展轨迹,他弄不清对方到底是男模、时尚明星、还是演员,他的电影不需要一个形象模糊的人。 直到安藤的电影开拍,换角事件终于得到平息,幸而乔越手里各种商业活动不断,广告邀约更是数不胜数,根本不需要担心没有工作。只是厄运并未就此停止,反而像背后灵一样死缠住他不放。 这天,乔越受邀拍摄某知名男装杂志的封面,在助理的陪同下,穿着一身潮牌男装从大红色的卡宴下来,看到守在前方的记者,乔越不禁心头一怔,黑压压的一大片人令他有些奇怪。哪怕是他刚回国的那阵子,都不见得有这么多记者跟他。 当乔越感到莫名其妙的时候,记者们一眼就看到那个打扮出挑的身影,顿时朝他蜂拥而至,从录音笔到话筒,各种设备一应俱全,无一不是冲着乔越而来。这时,乔越心生不妙,正想离开的时候,却发现记者早就把他团团围住,一个个朝他挤过来,话筒几乎就要撞上他的下巴。 “乔越,听说你在美国是小混混,是不是真的?” “早上有杂志爆料,说你爸爸是赌徒,还有吸毒,你有没有吸过?” “在美国年轻人里吸大麻是普遍现象,你是不是也吸过大麻?” “你妈妈是不是靠卖银为生,你和你爸爸是不是靠她的皮肉钱过活?” 记者们大喊的声音,亮个不停的闪光灯,紧跟不放的摄影机……这一切都像是凶残的兵器,一枪枪狠狠地打在乔越的身上。就在乔越不知所措的时候,其中一个记者把一台IPAD推到他面前,屏幕上播放的视频里正是他许久不见的父亲,虽然轮廓和他有七分相像,却因为长期吸毒而变成消瘦不堪,他的脸上尽是痛苦的表情,可怜兮兮地哭诉儿子对自己的弃养。 这一刻,乔越终于知道为什么会有这么多记者等他,不是因为他有多红,也不是因为他有多出色,而是他们都想看他的笑话!那一张张叫嚣的脸孔写满了兴奋,迫不及待地想要拍下他出丑的一面。曾经让他贪恋不已的镜头如今使他浑身颤抖,曾经被他当作工具来利用的记者如今变得面目可憎。前面的路已经被挡住了,然而,他亦是不甘心后退。他还有工作,他还要赚钱,他不能停在这里。即便要面对满满的恶意,他仍然要挺胸抬头地撑过去。 保安很快就赶到,在助理和杂志社工作人员的帮助下,终于从记者群里挤出了一条路,但是,当乔越看似冷静地走过人群的时候,有谁知道他心中的愤恨,甚至是痛苦。最不想让人知道的过去被挖掘出来了,最不想见到的人又缠上他了,好不容易重新开始的人生会不会就此摧毁,好不容易得到的光芒会不会就此黯然?乔越不敢想象,更不愿意去想,看着镜头里狼狈而可笑的自己,他恨不得让一切都消失。 被媒体接连围堵了三天,接踵而来的是更可怕的报道。乔越的父亲从记者嘴里得知失去联系多年的儿子成了大明星,他当然不会轻易放过这棵摇钱树,大老远从美国飞回来,在媒体面前声泪俱下地控诉乔越没有尽到赡养的责任,故意让记者拍自己落魄的生活,试图靠舆论的力量逼他把钱拿来。 整整一个多星期里,娱乐周刊用大篇幅报道了乔越的身世,以及他弃养亲生父亲的“恶行”,紧接而来的是其他杂志的相应报道,媒体一窝蜂地跑到美国,把他十多年的老底挖出来。从母亲在唐人街当妓女,到父亲住在不足十平米的破屋,还有他整天在街上和一群小混混打架,简直就把他塑造成不良少年。对于近年来以贵公子形象走红的乔越来说,无疑是把他打入低谷。 没有安藤的电影可拍,又看不上其他导演的邀戏,再加上记者们疯狂地追踪,乔越除了零星几个广告拍摄的工作,其余时间都把自己关在公寓里,连商业活动都不想参加,不管他出现在哪里,只要是有记者的地方,他就是人群中的焦点。厂商乐于花大价钱请他出席活动,利用他的丑闻吸引记者的报道。然而,这种滋味绝不好受,即便所有的镜头都对准自己,所有人都是为自己而来,但是,他们根本不是为他喝彩,而是想把他打入低谷。 昏暗的房间里,乔越不敢开灯,因为他知道记者就蹲守在楼下,桌上是他叫助理买来的报纸和杂志,每一本都有关于他的报道,可是,仅仅是看了标题,他便没有勇气读下去。 他感到痛苦,他感到无助,他更觉得不知所措,唯一幸运的是傅明深还在剧组,或许他还不知道自己有多落魄。他宁愿让全世界看自己的笑话,都不能在傅明深面前狼狈。 黑暗中,乔越用双臂紧紧抱住自己,四周是一片死寂,遮光布挡住了外面的月色,只有这样才能使他安心。 突然,外面有人敲门,乔越心头一怔,瞪大眼睛望向大门的方向。见对方没有放弃,他捂住耳朵,表情狰狞而恐惧。 这时,他忽然听到外面的人喊道:“是我,傅从其。” 见乔越没有应门,傅从其一时心急,说道:“阿越,你开门!” 乔越恍恍惚惚地站起身,刚想往前走,却发现双腿发麻,险些摔倒在地。他硬撑着走到门边,开门便看到傅从其憔悴的脸孔,对方看到他时,亦是露出惊讶的表情,问道:“你还好吧?” 傅从其刚关上门,便听到乔越激动地大喊:“不好!我一点都不好!你看到外面的记者了吗?你看到杂志怎么写吗?我怎么可能会好。” 傅从其无奈道:“对不起,前阵子是我应接不暇,如果早点得到消息的话,也许花钱就能把事情压下来。” 见乔越摇摇晃晃的样子,傅从其想要伸手抓住他,不料,乔越推开他的手,疲倦道:“不必了,你已经帮我够多了,我不是这么不知分寸的人。” 傅从其着急地走上前,说道:“你忘了我们在美国的时候是怎么说的,我不是在帮你,我是在帮我自己。我看着你的时候就像是照镜子,乔越,你就是我。” 闻言,乔越身体僵硬,缓缓抬头,望着傅从其认真的表情,心里不知是何滋味。 沉默良久,乔越声音颤抖地问道:“你说,傅明深是不是已经知道这个消息了?他一定知道了吧,知道我现在有多狼狈……他会不会觉得我很可笑?当年他就说我太自以为是,现在一定觉得很得意吧?” 话音刚落,乔越一把推开傅从其,激动地大喊:“我他妈的可以不在乎别人说什么,但我不能不在乎傅明深!你懂吗?我付出这么多,努力这么多,机关算尽就是为了站到他面前,让他看到我的成功!但是,现在我让他看到的只有我的落魄,太可笑了,我简直太可笑了。” 此时,乔越眼眶微红,声音几近哽咽,他恍惚后退,像是站不稳一样,摇摇晃晃地跌在地上,双手紧紧地揣成拳头,朝地板狠狠揍了一拳,却连痛的滋味都感觉不到,因为他的心远比身体更痛。他不甘心,他不想认输,可是,他真的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他以为自己是无所不能的,回国以来没有签过经纪公司,只是请了助理从旁照料,一旦发生状况,他连一个和媒体打交道的公关团队都没有。他真的太有自信,以至于现在狠狠跌了一跤。 傅从其缓缓走上前,蹲下身望着乔越痛苦的脸孔,苦笑道:“前阵子我和莫如生见过面了,就在他们剧组离开本市以前,他给了我一张支票……当年从我妈手里拿走的两百万,现在连本带利还给我。我要的根本不是钱,不管是两百万还是两千万,我一点都不在乎!” 傅从其坐到乔越旁边,自嘲地笑了笑,说道:“我认识他的时候,他刚来美国不久,他来我家打工,做我的中文家教。当时的我只有十六岁,就像你认识傅明深这么大。后来,我们悄悄地谈恋爱,他带我偷偷躲在阁楼接吻,教我做爱是怎么滋味,一直到我妈发现以前,我们都是这么甜蜜……” 傅从其沈下脸,眼神冰冷,执拗道:“我不恨他拿了我妈的钱,然后把我给甩了。我爱他,不管他是什么样的人,只要他是莫如生,我就爱他!” 傅从其的情绪忽然冷下来,眼神中透着浓浓的苦楚,语气却是不甘心,说道:“但我不能忍受的是他一副和我两不相干的样子!” 他转头看向乔越,目光渐渐柔和,轻声道:“我们同病相怜,就像是另一个自己。你放心,我会尽全力帮你,至少在钱方面,你不需要担心。” 乔越看着傅从其温柔的表情,心里不知道应该高兴还是可悲,这就是他唯一的朋友。即便傅从其愿意帮他,也知道他所有的事情,却未必能安抚他躁动不安的心情,他们之间只是互舔伤口罢了。但是,除了傅从其以外,他连一个可以称得上朋友的人都没有,难道他能指望赵捷儿这样养尊处优的大小姐理解他的痛苦吗? 见乔越失神地望着自己,傅从其站起身,哀声道:“如果我是你,现在一定会忍不住打电话给莫如生,哪怕被他嘲笑一顿也没关系,至少还能听听他的声音。” 傅从其弯下腰,轻柔地摸了摸乔越的头发,长叹一声,终于转身离开。 一直到傅从其走后,乔越才转过视线,望着大门的方向,久久没有回过神。他从小就知道这个世界没有救世主,谁都帮不了他,连上帝都不能。可是,如果连一个能扶他一把的人都没有,是不是太可悲了? 此刻,他的脑中一片空白,仅凭本能回到房里,拿起手机愣了一会儿,终于还是决定开机。手机刚刚联上信号,立刻就有陌生电话打来,知道是记者的电话,他烦躁地按掉,踌躇着拨了傅明深的号码。 16 等待没有他想象的这么漫长,傅明深很快就接起电话,语气里透着一丝惊讶,问道:“乔 越?” 听到傅明深的声音,乔越顿时感到一阵心悸,仿佛周围的空气都被抽走,呼吸变得艰难而吃力。他疲倦地坐在地上,背靠着冷冰冰的墙壁,犹豫半晌,终于应声道:“是我。” 不等傅明深回答,乔越声音颤抖着问道:“你看到杂志了吗?” 傅明深的语气没有往日的冷漠,回答道:“我们这里也有不少记者,都是跑来问我知不知道你的事。” 乔越心头一颤,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好半天才缓过来,自嘲地问道:“你会觉得我很可笑吗?自以为多有本事,结果,我只会闹笑话而已。” 如果不是乔越的心已经在奔溃的边缘,他怎么可能放得下面子向傅明深示弱。但是,如今的他真的不知道可以和谁说,事到临头才发现原来他真的没什么朋友。 然而,即便乔越尽可能让自己的语气平静,始终无法克制内心的紧张,他不知道傅明深下句话会说什么,是好心安慰自己,还是冷冰冰的讥讽。 意外的是傅明深根本没有回答,电话里一片寂静,这种沉默让乔越感到不安。 突然,乔越听到外面有人敲门,以为是傅从其又来了,下意识地往外走。不料,他还来不及开门,便听到傅明深在电话里说道:“开门吧,再不进来,我怕记者会看到。” 乔越心头大惊,打开门竟然看到傅明深拿着手机站在外面,他不可置信地看向对方,差点忘了让他进来。 傅明深快步走进客厅,把门关好,凝神打量着乔越,说道:“很好,看来你还没落魄到蓬头垢面。” 乔越吃惊地看着傅明深,胸口顿时涌起一股激动之情,问道:“你怎么会来的?” 傅明深平静地答道:“来看你会不会一蹶不振。” 深邃的眼眸在乔越脸上扫过,傅明深忽然笑了,说道:“不错,至少还活着。” 乔越愣愣地看着傅明深把桌上乱七八糟的杂志丢进垃圾箱,然后,又帮他把吃剩的泡面收拾好。看着傅明深不紧不慢的动作,看着他穿梭在厨房和餐厅的身影,乔越顿时感到眼眶微热,视线变得模糊起来。眼前的画面仿佛回到了十年前,当他只有十六岁的时候,傅明深正是这样沉默地照顾他。 如果乔越没有跑回美国,如果他没有和傅明深翻脸,如果一切都停留在三年前,现在的他完全可以毫不保留地向傅明深发泄心中的痛苦,然后,心安理得地享受对方不动声色地帮助。可惜,是乔越亲手打破两人之间的平衡,最没有资格怀念的人亦是他。 突然,一股激动的情绪涌上心头,乔越无法克制地冲上前,张开双臂紧紧抱住傅明深的后背,满腔的痛苦将他牢牢地包围。他的愤怒,他的怨恨,他的苦痛……压抑已久的情绪在瞬时爆发,他就像是一夜之间回到十年前,贪恋地用脸颊贴着对方的后背,孩子气地问道:“我该怎么办……傅明深,你教教我吧。” 傅明深的身体不自然地动了动,肩膀微微有些颤抖,却始终没有推开乔越,甚至轻轻地握住他的手,用力地捏紧,说道:“勇敢地承认吧,你没有撒过谎,不需要向任何人道歉。至于你爸爸……把真相说出来,让大家来评判到底是谁的错。” 乔越茫然地抬头,愣愣地问道:“只是这样?” 傅明深扳开他的手,转身看向他,眼底里透着浅浅的笑意,说道:“是,只是这样。” 乔越握紧他的手,急切地问道:“那如果所有人都觉得是我的错呢?” 傅明深平静道:“那就是命……尽你所能,剩下的交给命运。” 说完,傅明深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无奈,嘴角微微抽动,像是一抹苦笑。只是他很快就恢复如常,目光深邃地望着乔越不甘心的表情,说道:“没有人可以和命运对抗,就像没有人可以改变世界。乔越,你长大了,应该学会什么叫接受。” 不等乔越回答,傅明深抽走自己的手,表情渐渐严肃,说道:“我该走了,明早以前,我要赶回剧组。” 无视乔越失落的眼神,傅明深转身往前走,一次回头都没有。他的步伐快得离奇,像是生怕被乔越追上,很快就消失在黑暗之中。 等到傅明深离开后,乔越望着大门的方向发愣,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是梦,傅明深真的来过吗?在他终于鼓足勇气向对方求救的时候,他竟然已经站在家门口?他到底什么时候来的,为什么一直没上来,难道因为他看到傅从其来了? 回想起傅明深刚才的话,乔越在似懂非懂之间,渐渐觉得大脑开始清明,躁动不安的心亦是冷静。他不会顺从命运的安排,然而,他更不会盲目地反抗。他绝不认为欲望是可耻的,如果人的一辈子连为什么而活都不知道,那才真的是白活了。他从来都不知道心如死灰是什么滋味,没有任何东西可以阻止他的欲望,哪怕是失败都不行。他就是一个贪心的人,名和利,光芒和艳羡,还有傅明深……管他命运如何安排,他通通都想要! 翌日,乔越通过傅从其的安排,召开一次记者会,澄清近日来的不实报道。他没有否认自己的身世,把重点放在对父亲的赡养问题上,痛苦地诉说童年往事,并且表示他会对父亲提供最基本的生活要求,对于他嗜酒、赌博以及吸食大麻的问题,他绝不会纵容这种恶习,更不会提供他这笔钱。他请律师帮忙,在银行开了一个账户,每月定期打入一笔足够生活的费用,两人签订协议,如果他想要额外的数目,乔越不会给他一分钱,同时,他亦是不能打着自己的名号借钱。 记者会上,乔越衣着朴素,只穿了白衬衫和西装裤,因为连日来的失眠,他的脸色憔悴,下眼睑带着黑眼圈。不同于三年前的兴奋,当他坐在同样的位置时,望着底下记者们看好戏的表情,心里难免有些慌乱。他努力把视线拉远,以此避免和前排记者四目相对,然而,当他的视线扫过后方的时候,意外地发现站在门边的人有些眼熟,一身简单的TEE和牛仔裤,头上戴着一顶鸭舌帽,只是这么远远的看一下,乔越就认出他是傅明深。 这一刻,乔越心头涌起一种难以道明的情绪,仿佛有一股暖意充斥着他的身体。傅明深没有说要来,可是,他偏偏就是来了。傅明深说今早要走,可是,他现在不就站在这里?那人习惯用粗鲁的话来掩饰真心,他早该知道真实的傅明深是什么样了。 这一刻,周围的摄影机也好,记者也好,乔越既看不见,也听不见,那些纷纷扰扰的事情都和他无关,只有视线所及的那个人才是他唯一的光明。 从十六岁以来,乔越出道已经八年,可以说是被观众们看着长大。他的形象一直很好,气质中带着几分大男孩的味道,是男女老少都会喜欢的类型。所以,当他一脸无奈地说着自己的身世,进而痛苦地回忆童年往事,很难让人不产生怜悯。在观众眼里,乔越说的都是真话,在熟悉的人眼里,小狐狸当然有他的心思。然而,只有乔越和傅明深知道,即便在现场有演戏的成分,他的往事、他的无奈、他的痛苦,还有他未说出口的不甘心及愤恨,这一切都是压抑在他心头二十年的阴影。 最后,乔越顿了顿,目光坚定地望向前方,亦是望着远处的傅明深,眼中透着不服输的神情,肃然道:“我不会逃避作为子女的义务,同时,我也不希望这件事影响我的演艺工作。在我最痛苦、最无助的时候,是演戏让我拥有新的人生。是电影使我有机会体验不同的生活,也让我知道自己不是这世上最可怜的人。我热爱演戏,想要一直演下去,用更多作品来回报观众朋友对我的谅解。对于演戏的追求是我从十六岁开始就产生的理想,并且在将来的几十年里都会成为我奋斗的目标。” 说完,乔越站起身,朝在场记者们深深地鞠躬,再抬头时,他的眼睛里已经没有先前的疲倦,漂亮的双眸明亮而清澈,充满了不容怀疑的坚定,以及历练过后的沈淀。 退场后,乔越在工作人员的安排下从后门离开,他顾不得应付任何一个记者,飞快地跑向地下车库,赶在傅明深上车以前,朝他大喊道:“等等!” 不等傅明深转身,乔越气喘吁吁地跑上前,堵住了他的车门。他高傲地仰着头,好像一只狡黠的小狐狸,问道:“你不是说今早就飞回剧组,怎么会在这里?” 傅明深没有回答,望着乔越倔强的表情,不由得轻笑,欣慰道:“你比从前成熟不少。” 乔越心头一怔,没想到会从傅明深嘴里听到夸奖,顿时脸颊绯红,竟然有些不好意思。他一边挡住车门,一边追问道:“你为什么没有走?” 傅明深像是早有准备,平静地答道:“飞机延误,我改签了。” 乔越不甘心地哼声道:“那你怎么会来这里?” 傅明深刻意移开视线,答道:“刚巧路过。” 看到傅明深如此表情,乔越得意地笑了起来,冷不防地冲上前,双手捧住傅明深,在他嘴唇上轻轻地吻了一下。见傅明深眼中闪过一丝异色,更是露出得逞的表情,嚣张地仰起头,自信道:“我爱你,傅明深,即使过了三年,我还是爱你。” 傅明深迷茫地看着乔越孩子气的表情,顿时心头一阵苦涩,他缓缓地抬起手,似乎想要握住乔越的手。可惜,掌心颤抖着握成拳头,一把抓住乔越的衣襟,把他整个人拎向自己,眉头紧蹙,凶狠地瞪向他,冷冷道:“敢胡说八道,我就揍死你!” 说完,傅明深狠心把乔越推到旁边,动作粗鲁而又急躁,不敢看对方失落的表情,他飞快地上车,像是逃跑一样开出车库。 乔越失神地愣在原地,看着车子眨眼间就消失无踪,心里既有愤怒,亦是觉得不甘心。然而,待乔越冷静下来,回想着傅明深先前的反应,他不由得感到兴奋。他发现自己已经在接近傅明深的心,甚至有了让他冲动的份量。这种认识令乔越顿时忘记了先前的不快,非但是鼓足干劲,并且急切地想要前进。 17 乔越从傅明深身上学到一种精神,不管发生什么事,不管有什么阻碍,都不会停下前进的步伐。很快,乔越恢复了各种商业活动,以及诸多新电影的接洽。他在媒体面前表现得从善如流,仿佛之前的丑闻并未发生过。 乔越有一个优点,不管外界评价如何,他不曾对媒体黑过脸,并且他在各大厂商之中口碑极好,懂得制造话题,又懂得为商家造势,这样的明星谁会不喜欢?有人觉得他会做人,情商够高,也有人觉得他只是脾气好,为人谦逊。总之,演艺圈就是这么现实的地方,即便不可能令所有人满意,为了保持表面的和谐,没有人会觉得这种为人处世的方法有错。 电影拍摄结束,紧接而来的是制片工作,乔越很少有机会遇到傅明深,一直到三个月后的慈善晚宴,意外地看到对方的身影。 乔越刚想走上前,不料,却看到另一个人挡住傅明深的去路,笑着和他攀谈起来。乔越认得那人就是傅从敬,媒体最喜欢跟拍的富家少爷,也就是傅从其的表哥。 傅家的资产在国内富豪中名列前茅,旗下包含了各种产业。几十年前,董事长傅进鸿从做玩具起家,后来进军房地产和金融业,横跨贸易运输及实业,如今已是身价惊人。自从几年前傅从敬同父异母的哥哥意外身亡,他开始参与公司的日常事务,外界传言傅进鸿把他当接班人来培养,因而,记者们更喜欢对他紧追不舍地报道。 乔越没想到傅明深竟然会和傅从敬认识,甚至是傅从敬先跑上前和他攀谈,而傅明深的态度显然是不耐烦,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难道两人之间有什么亲戚关系? 虽然乔越看出了傅明深的不悦,却未听到两人的对话,此时,傅从敬手里拿着一杯红酒,几次想要和傅明深碰杯,对方却是一副冷淡的表情。即便如此,傅从敬仍然笑得开怀,趁着周围没有人,低声道:“我以为你不喜欢人多的地方,没想到会来这里。” 他顿了顿,故意凑近傅明深的脸孔,嘴角含笑,轻声道:“爸爸想你了,周末回家一趟吧。” 闻言,傅明深沉下脸,冷冷地看向傅从敬。傅从敬毫不在意,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周末见了。” 傅从敬前脚刚走,乔越立马就走上前,冲动地问道:“你认识傅从敬?” 此时,傅明深的表情仍是僵硬,似乎未曾刚才的对话缓过来,他冷漠地看向乔越,厉声道:“关你屁事!” 说完,他转身就走,放下酒杯,干脆就离开了会场。 从傅从其到傅从敬,傅明深为什么和傅家的人扯上关系?再加上傅明深刚才的反应,乔越可以肯定那一刻的他是失态的,用冷漠的表情来防备自己,他根本就是在害怕,只是,他到底在害怕什么? 乔越恍恍惚惚地转过身,不料,抬起头的那一刹那竟然撞上了庄家城视线,明明隔了十几步的距离,对方的表情十分严肃,用打量的目光看向自己……不,乔越不认为庄家城是在看他,那人在看的分明就是刚刚在这里的傅明深!此时,乔越从庄家城的眼中看到一闪而过的担忧,以及不着痕迹的探究,如果他担忧的人是傅明深,那么,他探究的人恐怕就是自己。 几乎是下意识的反应,乔越的直觉告诉他庄家城一定知道傅明深和傅从敬的关系,他甚至知道傅明深隐藏已久的所有事。然而,当他准备走上前的时候,却发现庄家城不知何时已经不见了。明亮的光线下,竟然哪里都找不到他的身影,乔越一时心急如焚,漫无目的地到处乱跑,不管是谁找他打招呼,他都顾不上寒暄,眼前的目的只有找到庄家城。 这个狡猾的老狐狸就像是和他玩捉迷藏一样,几乎把整个现场都转了一遍,乔越仍然找不到他在哪里。 突然,就在乔越心烦意乱的时候,身后传来一个似笑非笑的声音,问道:“怎么跑得满头大汗的,主办方没请你上台跳舞吧?” 乔越转过身,果然看到庄家城手里拿着酒,笑吟吟地朝自己晃了晃酒杯,一副看好戏的表情。在庄家城的面前,乔越连伪装都没有必要,他一把抓住对方的手臂,硬是把他拖到角落,说道:“傅明深走了。” 庄家城抿了一口酒,反问道:“他走了?” 乔越急切道:“傅从敬和他说了几句话,然后他就脸色不好看地走了!” 庄家城挑眉轻笑,故作惊讶道:“是吗,他这么早就走了?” 见庄家城明显是在装傻,乔越更加肯定他知道傅明深的事,表情严肃,心急如焚地问道:“我早就觉得奇怪,傅明深知道傅从其,傅从敬更认识傅明深,他和傅家到底是什么关系?” 庄家城把玩着手里的酒杯,似笑非笑地看着乔越,探究的目光仿佛能把他看透,令乔越不禁感到一阵心慌。 突然,庄家城脸上没了笑,难得的认真起来,说道:“当年傅明深第一次带你来见我,我就知道你对他的感情不一般,那种眼神只要是人都看得出来。” 他顿了顿,忍不住笑了起来,说道:“不过,我还真没想到你能坚持到现在,有多少年了?八年,九年,还是快十年了?” 庄家城的眼神渐渐深沉,捕捉着乔越每一个反应,说道:“乔越,其实我不太喜欢你这样的人,不过,我不得不说,连我都快被你的执着感动了。” 听到这话,乔越不禁心头一颤,恍恍惚惚地愣在原地。 其实他早就不记得自己为什么会爱傅明深,从他察觉到这种感情时,他对傅明深的追逐已经是不可自拔的。或许是因为在他想要知道爱情的滋味时,在他身边的人只有傅明深。傅明深确实给了他很多,也改变了他很多,当年那个充满朝气的少年不见了,转而变成了现在这个心思沉重的人。他时常怀念从前的自己,就像他怀念单纯爱着傅明深的岁月。可是,他从未有过一丝后悔,因为他的世界越来越大,他不能仅止于傅明深的背后,而是要大胆地走上前,努力和他平行前进。 半晌,乔越回过神,看着庄家城玩味的表情,强硬道:“既然你知道我对傅明深是什么样的感情,你就告诉我真相!我知道你是他最好的朋友,你也知道他所有的事,包括有关谢瑞安的,也包括他和傅家的关系!” 庄家城很聪明,乔越也不是傻子,他很清楚不管自己是低声下气地求他,还是挥着拳头揍他一顿,只要庄家城不想说,谁都没办法逼他开口。换而言之,如果庄家城能认可自己,是不是就意味着他会说出真相? 庄家城拍了拍手,夸张地说道:“好了,小朋友,侦探游戏结束了。” 见乔越一脸震怒地瞪向自己,庄家城别有意味地说道:“傅明深和傅家的关系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是否真的了解他是什么样的人。比如,你知不知道他是在美国长大,在国内当然找不到他的过去。” 乔越不可思议地看向庄家城,还未来得及反应,庄家城如数家珍地报出几个名字,正是位于纽约的高中和大学,以及被称为富人区的地方。他默默地记在心里,直到庄家城说完了,疑惑地问道:“你为什么愿意告诉我这么多事……” 庄家城动了动嘴唇,好半天才笑了起来,若有所思地说道:“我只是觉得不被了解的人很可怜,而且,如果不试试怎么知道自己会不会被理解。既然阿深不敢试一次,那我就为他代劳了。” 庄家城顿了顿,目光深沉地打量乔越的脸孔,难得苦笑道:“十几年前,谢瑞安也像你现在这样站在我面前,对我说他想知道傅明深的一切。” 乔越从未见过庄家城如此严肃的表情,不禁心头一怔,胸口吊起了心弦,追问道:“后来呢?” 庄家城无奈地笑了笑,神情复杂地答道:“后来,他从美国回来和我谈解约,我不答应,他自作主张跑到好莱坞拍戏。虽然有些人想要知道真相,却未必有勇气接受。” 无视乔越紧张的表情,庄家城皱起眉头,叹气道:“是我不好,猜错了阿深对谢瑞安的感情,自作主张想要帮他们,没想到两头都不着调。” 庄家城自顾自地笑了起来,脸色不再沉重,他按住乔越的肩膀,用一种开玩笑的语气说道:“加油吧,臭小子,但愿你能找到真相。我希望等你知道一切后,还能站在我面前告诉我你有多爱他。” 很快,庄家城就被朋友叫走,只留下乔越仍然待在原地,努力挖掘这番话背后的意思。不过,还没等他想明白,他已经打电话请助理订机票,明早就飞往美国的班机。 18 位于半山的别墅区风景极佳,背靠山,前望海,周末的夜晚,整条路见不到半个人,只有傅明深的白色宝马行驶在坡道上。 车子开进深色的铁门,很快就有人迎上前,傅明深下了车,把钥匙交给等待的司机,步伐缓慢地走向前方的大洋房。 刚进门就有佣人拿着拖鞋上来,放在地上给傅明深来穿,傅明深抬头说道:“谢谢。” 对方一愣,踌躇了一会儿,仍然没找到合适的称呼叫他。幸而傅从敬正好从二楼走下来,笑吟吟道:“终于来了啊,爸爸等你很久了。” 傅明深皱起眉头,脸色不太好看,走上二楼,在傅从敬的指引下走进会客室。 会客室里,傅进鸿坐在沙发上,手里拿着一根雪茄。他朝傅明深点头,示意他走到自己旁边,却没有让他坐下。 傅进鸿目光深沉地审视着傅明深,半晌,冷哼道:“大半年才回来一次,如果不是我让阿敬找你,你大概想不到要回家看看吧。” 傅明深沉下脸,动了动嘴唇,却没有作声。 傅进鸿朝旁边的沙发使了个眼色,示意傅明深坐下,说道:“你还记得周明蓉吗?” 傅明深冷淡地答道:“记得,刚回国的时候,在晚宴上见过她几次。” 傅进鸿点头,说道:“你见到她的时候才二十出头,现在也快二十五了。她前阵子刚从英国毕业回来,我和她爸爸吃饭的时候见过她一次,长得秀气,性格温顺,是个不错的孩子。” 傅进鸿直视着傅明深的脸孔,肃然道:“你年纪不小了,是时候该成家了。娶太太不必是大美人,像周明蓉这样正好。” 傅明深冷笑道:“好的不是她这个人,而是她背后的家业吧。” 傅进鸿顿时冷下脸,却没有急着开口,他拿起茶杯抿了一口,不悦地皱眉,呵斥道:“等你等的茶都凉!” 听到这话,傅从敬立刻上前,端起茶杯,恭敬道:“爸爸,我去给你加点热水。” 傅进鸿朝他点头,随即挥了挥手。等到傅从敬走后,傅进鸿冷眼看向傅明深,忽而笑道:“现在家里只有我和你二哥,太冷清了,你是时候该搬回家住了。” 傅明深一脸好笑地看向他,毫不客气地嘲讽道:“搬回来?以什么身份,私生子吗?” 傅进鸿并未动怒,别有意味道:“你尽管搬回来,我会给你一个交代。” 傅明深脸色难看地说道:“随便找个女人当我妈?编个故事给我一个身份?” 他顿了顿,眼神凶狠,沈声道:“代价是和周明蓉结婚?” 直到这时,傅进鸿的脸上仍然没有异色,他的左手轻轻地敲着沙发,不紧不慢地抽着雪茄,良久,终于开口道:“我有我的安排,不会让你吃亏的。” 傅明深从傅进鸿的眼中看不到一个父亲对儿子的关爱,他现在所说的这番话绝不是心血来潮,也没有和自己商量的意思,只是把决定放在台面上给他看。很久以前,母亲就对傅明深说过,要从傅进鸿嘴里听到真心话太难了,像他这样成功的商人张嘴便是谎话,你永远都不会知道他的真心是什么样的。 会客室陷入死寂般的沉默,傅从敬没有再回来,傅进鸿亦是没有开口。终于,傅明深坐不住了,起身说道:“我该走了,晚上约了制片人谈事。” 傅进鸿抬眼看向他,笑问道:“你真想一辈子拍戏?” 傅明深冷哼一声,不予回答。 傅进鸿朝他点了点头,说道:“去吧,夜里开车小心。” 傅明深不觉得他是真的关心自己,无非是一种寒暄而已。离开会客室,他刚出来就遇到傅从敬,那人手里拿着一杯茶,正在走廊之间徘徊。茶杯上已经没了热气,想必他很久之前就在这里。 傅从敬看到傅明深走过来,笑脸相迎地说道:“要走了?” 傅明深点头,眼神仍是冷冰冰的。傅从敬一副哥俩好的模样,一把勾住他的肩膀,凑近道:“你的电影一部接着一部拍,工作这么忙,晚上能睡好吗?” 不等傅明深回答,傅从敬了然地看向他,低声道:“有没有按时吃药,按时看医生?” 闻言,傅明深不禁心头一怔,眼睛仿佛失神一样,顿时找不到焦距,身体更是不自觉的僵硬。傅从敬见状,脸上的笑意更浓,声音如蛊惑一般,喃喃道:“你不肯结婚的理由是怕和你妈一样吗?” 话音刚落,傅明深一把推开傅从敬的手,狠狠地把他甩在旁边,无视傅从敬得意的表情,他大跨步地往外走,肩膀因为激动而不住地颤抖,心神慌乱地回到车上。 车子开出别墅不久,傅明深急切地停在路边,脸上充斥着愤怒的表情,眼底里却是隐隐的不安。他狼狈地喘着粗气,双手紧紧握住方向盘,身体仿佛跌入深渊一般,整个人都觉得空荡荡的,连周围的空气都好像变得稀薄。沉重的呼吸声如雷一般砸在心头,封闭的空间令胸口一阵憋闷,手心渐渐渗出一层薄汗。 良久,傅明深终于从惊慌中醒来,想象着自己此刻的表情,他不禁自嘲地笑了。回头望向来时的路,隐约可见傅家的洋房黑漆漆的,与昏暗的夜色融为一体。 整栋别墅加上佣人和司机都只有十几个人,家里到处都是冷冷清清的,在夜里更是显得阴沉。 不过,这一切都和傅明深毫无关系,他镇定心神,很快就踩下油门,飞快地往山下驶去。 19 一个星期后,乔越坐在回国的飞机上,脸色憔悴,神情疲倦,比工作时的状态还要糟糕。他在美国的这些天实在不轻松,像庄家城说的一样,整天都忙着侦探游戏,只要找到一丝线索,立刻就要奔向另一个地方,如此反复,却令他不知疲倦。直到上了飞机,他才真的觉得累,不只是身体,心里的沉重让他连话都说不出。脑中充斥着各种信息,甚至隐隐想起庄家城的话,以及谢瑞安当年的决定……现在的乔越可以理解谢瑞安的选择,也庆幸因为有了他的决裂,自己才能给傅明深更好的感情。 回到公寓附近,乔越饿得饥肠辘辘,跑到便利店买便当。正要走出店里的时候,余光扫过报刊架上的杂志,赫然看见傅明深的名字。 乔越心头一怔,快步走上前,拿了杂志就跑去结账。回到家,他顾不得还热着的便当,迫不及待地翻到那几页,竟然是傅明深要和富家千金订婚的讯息,除此以外,更有知情人士爆料,媒体从前的猜测并没错,傅明深确实出身富贵,是傅进鸿最小的儿子。奇怪的是这则报道大篇幅地描述傅明深和周明蓉的婚约,对于他和傅进鸿的父子关系,以及傅家几个儿子各自的生母,竟然都是一笔带过,甚至半字不提傅明深的母亲究竟是谁。豪门八卦向来是普通人最好奇的故事,媒体方面既然有此消息,怎么会没有大作文章? 然而,不管这篇报道有多不合常理,光是傅明深的身世以及他和周明蓉的婚约,已经足够使乔越激动得不能自已。 傅明深要结婚了,还是跟一个从未听过名字的女人。因为爱情?他根本没见过傅明深谈恋爱。因为利益?傅明深才不会为了钱而违背自己的意愿,所以,事情的真相到底是什么样的? 乔越下意识把杂志握得很紧,等他反应过来时,那几页纸早就皱成了一团。他顾不得肚子饿,更顾不得舟车劳累,抓起车钥匙就冲出去,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他要见傅明深! 一路上,乔越除了抓紧时间开车,竟然什么东西都想不到。他有太多问题想要知道,不管是这次报道的内容,还是在美国发现的事。一个个问题充斥着他的大脑,反而让他一时间找不到头绪。双手紧紧地握住方向盘,手心不停地冒汗,此刻,想要见到傅明深的欲望已经压过了一切。 匆匆赶到傅明深的别墅门口,乔越本以为会看到一大群记者,没想到那里空无一人。他下了车,诧异地环顾四周,确认没人才走上前。正要按门铃的时候,却看到傅明深从里面走出来,两人四目相交之时,彼此都愣住了。 “你怎么在这里?” 傅明深面无表情地看了乔越一眼,神情自若地从他旁边走过,乔越心头一惊,赶紧追上前,趁他上车以前抓住他的手,问道:“你要和周明蓉订婚?” 傅明深沉下脸,问道:“你看了那篇报道?” 乔越没有回答,执着地握紧他的手腕,重复道:“你真的要和周明蓉订婚?” 望着乔越倔强的表情,傅明深心头一动,却没有回答。他不耐烦地推开对方,骂道:“关你什么事!一个个都跑来问我,以为你们是谁!” 傅明深正要上车,不料,乔越冲上前堵住车门,视线紧盯住他不放,坚持道:“我不信你要和她结婚!” 傅明深不禁皱眉,凝神望着乔越认真的表情,缓缓开口,问道:“你就这么在乎我和谁结婚?” 乔越点头,目光坚定地看向他,说道:“是,我只在乎你是不是要和她结婚,我也不相信你真要和她结婚。” 傅明深如何不知道,在那篇报道出来以后,很多人的关注点并不在于他和周明蓉的婚约,而是他和傅进鸿的关系。当他看到这篇报道时,一眼就认出这根本就是傅进鸿授意媒体写的。他想要把一切都放在台面上,逼着自己必须面对。可惜,他不够了解傅明深是什么样的人,亦或者说,在他眼里的每个人都逃不掉被利益驱使的命运。然而,只有乔越不在乎他的身世,无所谓他是什么人的儿子,仅仅只是想知道婚约是真是假。 傅明深忍不住笑了,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滋味,或许有些震撼,又或许有些感动。他朝乔越使了个眼色,说道:“让开,下午三点有记者会,我不能迟到。” 说完,傅明深一把推开愣愣的乔越,见对方仍未回神,佯作急躁道:“还不快上车!” 乔越立刻反应过来,飞快地跳上车,像是不给傅明深反悔的机会,还没坐稳就急着系安全带。两人一路无话,直到车子开入会场,傅明深带着乔越走进休息,早就等在里面的庄家城见到他们,别有意味地朝乔越眨了眨眼睛,说道:“以为你怎么会迟到,原来是接我们的侦探小子去了。” 傅明深奇怪地看了看乔越,又看了看庄家城,没有探究话里的意思,只是说道:“时间不多了,场地就借了半个小时,你抓紧点,晚了要罚钱的。” 傅明深冷淡道:“不用半个小时,十分钟就够了。” 说完,不等庄家城作声,傅明深匆匆走过他身边,看了一眼桌上准备好的稿子,随手丢在旁边,连套正式的衣服都没换,一身休闲装便往会场走去。 乔越刚想跟上前,庄家城叫住了他,朝旁边的电视机瞟了一眼,笑道:“你出现在会场像什么话,等着看吧,今天比你解约那次还热闹。” 说完,他让助理打开电视机,双手抱胸,背靠着化妆台认真地看起来。乔越缓缓走到他旁边,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电视机里的傅明深和平时看起来没什么不同,既没有为新闻困扰的表情,更没有故作劳累的憔悴,不管镜头如何拉近,从他脸上看不到任何表情,用一种极其冷静的口吻说道:“这次记者会的目的是澄清最近报刊上的新闻,然后,我会留五分钟的时间给你们提问。” 台下的闪光灯对着傅明深亮个不停,一个月以前,乔越就坐在同样的位置,和傅明深做着同样的事。所以,他很清楚这个位置并不好坐,从他的角度看下去,眼前都是一片看好戏的脸孔,他们迫不及待地想要挖掘自己的隐私,然后找到抓人眼球的部分,用更夸张的手法加以描述。一旦说错半句话,立刻就有人抓他的痛脚,所以,如果不做好万全准备,没人敢走上这个众目睽睽的位置。 乔越没有忘记记者会前一天,他花了多少时间一遍遍对着镜子演练,从表情到台词,就像是演戏一样,他必须塑造好这个角色,以此达到想要的效果。可是,傅明深的态度却是如此不经意,他甚至没有给媒体一个笑脸,冷冰冰地澄清自己和周明蓉只是普通朋友,绝对没有婚约关系。 等到傅明深说完,立刻有记者毫不客气地问道:“那你和傅进鸿是不是父子关系?” 傅明深回答道:“我不想被认为用傅先生的名号炒新闻,请你把这个问题带给他,我相信他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案。” 另一个记者问道:“你喜欢的女人是什么类型?几年前你和蒋妍传绯闻,你们现在还有联系吗?你喜欢的是蒋妍这类女明星吗?” 傅明深沉吟良久,表情变得严肃,神色坚定道:“我目前没有恋人,往后也不打算结婚。” 顿时,现场一片骚动,更有人急切地问道:“你是不是同性恋?早年传过你和谢瑞安是同性恋人的关系,到底是不是真的?” “为什么你捧红的都是男明星,几乎没有女明星和你多次合作过,你是不是对男人更有兴趣?” “谢瑞安到美国发展是不是因为你们感情生变?” “那乔越呢?你和乔越是什么关系?你觉得乔越和谢瑞安哪个是你喜欢的类型?” 傅明深一手捧红了谢瑞安和乔越,却从未和任何一个女明星多次合作。所以,媒体常常喜欢以此做文章,揣测他和这两名男演员之间的暧昧关系。傅明深很少接受媒体访问,对感情问题更是闭口不谈,难得这次有机会,记者们当然卯足了劲提问,不管他会不会回答,一股脑地把话题抛给他,势必要拿到料才肯罢休。 与此同时,等待傅明深答案的人还有乔越,休息室里,他紧张地握紧拳头,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视机,他无法克制激动的心情,连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他努力探究傅明深每个表情,想要从他眼中捕捉到什么。他一直都想了解那人在想什么,以及他对自己抱以什么样的感情。明知道他不会对记者说实话,连对自己都是再三回避,怎么会当众吐露真情。 即便如此,乔越仍然期盼着从傅明深的反应里得到讯息,哪怕是一丝破绽也好。正是这种急切的心情令他无比紧张,比谁都要盼望着傅明深的答案。 终于,等到记者们安静下来,傅明深轻轻地笑了,语气肯定地答道:“电影就是我的爱人。” 听到这话,乔越心头一怔,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惊讶地看着电视机里的傅明深,却不能从他脸上找到一丝玩笑的意味。他究竟是什么意思?只是表达他对电影的热爱,亦或者根本就是事实? 不等现场媒体反应过来,傅明深接着说道:“年底将会有一部新电影准备开机,现在已经进入筹备阶段,我希望大家把目光放在电影上。我既不是明星,也没有丰富的感情生活,我只是一名导演,除了本职工作以外,我的人生乏味而无趣。” 现场顿时一片哗然,立刻有记者嘲讽地问道:“所以这次新闻是你为电影炒作对吗?” 傅明深扬唇而笑,自信地答道:“我没有炒作的必要,一切拿作品说话。” 说完,他立刻站起身,潇洒地转身离开,无视记者们的追问,再没有说过一句话。 傅明深没有立刻回到休息时,而是站在拐角处抽了根烟,他知道很多人会觉得他过分冷静,只有他自己知道这是孤注一掷地反抗。 事实上,傅明深完全可以躲起来,等到绯闻过去以后,装作这个消息从未有过。但是,他既不敢保证傅进鸿接下来想干什么,更不想就此让他得逞。他借由媒体让傅进鸿知道,他无所谓傅进鸿认不认他这个儿子,也不在乎他所暗示的继承权,傅家的资产对他根本不重要,傅进鸿儿子的身份更会让他受到干扰。 不管旁人的想法如何,对傅明深来说没有任何意义,只有电影是他坚持不懈的追求。 生命的意义在于精神的延续,傅明深还有很多话想通过镜头告诉这个世界。他每天都听到它们的叫嚣,在他脑中奔跑着、呐喊着……他不能放弃电影,因为他与这个世界的对话还没有结束,他想知道他的想法是否被世人接受,他迫切地想要把他的感悟告诉全世界。他不能改变这个世界,却可以用镜头创造一个世界,他在这个世界里扮演着上帝的角色,让各种各样的人演绎自己的故事,这就是电影对于他的魅力。 一根烟还没抽完,不远处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傅明深不禁抬头,看到的是乔越焦急的表情。 “我终于找到你了。” 乔越快步走向傅明深,脸上带着气愤的表情,然而,当他站在傅明深面前时,却变得沉默不语。他看着傅明深含笑的脸孔,连眼角的笑纹都没有放过,他缓缓地伸出手,夺过对方手里的半根烟,放在唇边用力地吸了一口,这才觉得混沌的大脑清醒过来。 “你找我干什么?” 傅明深的表情没有一贯的冷漠,反而朝乔越笑了笑,眉宇间带着温情。 乔越见状,不禁觉得心跳加快,差点忘了要说什么。他抬眼望向傅明深,视线在他脸上缓缓扫过,直至两人目光相交之时,声音颤抖着问道:“你说,你的爱人就是电影?” 傅明深目光深沉地看了他一眼,从容地移开视线,答道:“恩,我就是这么想的。” 乔越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眼底里流露着隐隐的苦涩,不可置信地问道:“所以你不会爱任何人,也不会和谁恋爱,对吗?” 傅明深没有回答,只是凝神望着乔越的脸孔,良久,肯定道:“是,我不会谈恋爱,也没有时间恋爱,我要把所有时间放在电影上。” 乔越的反应十分激烈,脱口而出地问道:“一辈子的时间这么长,难道你就不能给爱你的人一点时间吗?” 这次,傅明深只是摇了摇头,沉思良久,眼中带着难以克制的凄凉,苦笑道:“一辈子很长吗?为什么我觉得时间不够用?” 傅明深轻轻地摸着乔越的头发,温柔道:“努力坚持你想做的事,不要让自己后悔。” 说完,他把熄灭的烟头丢进垃圾箱,正要离开的时候,却听到身后传来乔越不服输的声音,朝他喊道:“那如果我想做的是爱你?” 傅明深的步伐停顿数秒,身体不禁一颤,似乎有些犹豫。可惜,他斟酌良久,强忍着难以言喻的苦楚,克制着急促狂跳的心,仍然没有回头,背对着乔越扬长而去。 这一刻,乔越早就不知道是何滋味,他想要追上前拦住傅明深,又觉得这一切已经毫无意义。如果他的情敌是电影,乔越觉得自己毫无胜算,甚至连一较高低的可能都没有。 乔越自认为了解傅明深,所以,他也了解傅明深对电影的热爱。电影早于他十几年就陪在傅明深身边,陪伴着他度过漫长的岁月,这是一种无形的羁绊。可是,如果就这样要他放弃,亦是不可能的事情。 既然傅明深想要把时间都放在电影上面,难道乔越就不可以演他的电影吗?如果能把电影变成两人之间的羁绊,即便不能相爱,乔越亦是得到了傅明深的一辈子。 20 为了筹备新电影,傅明深忙得不可开交,在这样巨大的压力之下,哪怕身体再怎么疲倦,躺在床上一整夜都睡不着。大脑越来越清醒,房间稍稍有点动静,他便会惊觉地坐起来,连窗外的风声都令他感到烦躁。 傅明深很清楚这种情况怎么会发生,类似状况早就不是第一次了。他每晚都把房里的窗户关得很牢,电话线统统拔掉,手机更是关机后扔得很远,可惜,即便如此,他仍然失眠。 这种失眠并不完全因为压力过大,更多因素在于他的精神状况。事实上,自从那天见过傅进鸿和傅从敬,傅明深的精神状态就很不好,再加上媒体接二连三的报道,使他整天心烦意乱,时刻都处于暴躁而的状态,然而,偏偏到了晚上又会觉得冷清得难受,看着家里空荡荡的四面墙壁,心头萦绕着不安的情绪,低落而又抑郁难耐。 幸而,傅明深找到一个好方法,那就是喝酒,每天晚上,他都会喝不少酒,像是把自己灌醉一样,在酒精的作用下昏沉沉地入睡。虽然这个办法很伤身体,可是,傅明深已经顾不得这些,两三天都睡不了几个小时,这种滋味实在太糟糕,甚至会影响他白天的工作,这是他无法忍受的。 这天晚上,傅明深回到家后,像往常一样开了一瓶酒,他刚喝了两杯威士忌,忽然听到外面有人按门铃,打开门一看,来人竟然是乔越。 傅明深本就心情烦躁,看到乔越更是没有好脸色,用身体挡着门,冷冰冰地问道:“你来干什么?” 乔越没有拐弯抹角,直截了当地问道:“我听说,你已经开始试镜新电影的男主角,让我试试吧。” 看着乔越一脸坚持的样子,不知为何,傅明深觉得心头一热,汹涌而来的情绪令他感到暴躁。 “所以你想问我要试镜的机会?” 乔越自信地答道:“我听说过这部电影的题材,我有信心能演好。” 不给傅明深拒绝的机会,乔越继续说道:“我想上部电影的表演应该没让你失望吧?” 傅明深皱起眉头,语气不善道:“有事找我助理,我没空和你罗嗦!” 不是傅明深喜欢用暴躁的态度应付乔越,而是每次看到乔越炙热的眼神,他就会听到心里有一个声音在呼喊,逼着他快点把乔越赶走。 早在傅明深懵懵懂懂的时候就为自己规划了一条路,但是,从十年前的初遇开始,乔越的存在已经带给他太多意外,扰乱了他的心绪,牵动了他的感情,甚至令他险些偏离人生的轨迹。 可惜,论及执着,乔越比傅明深更甚。他非但没有离开,更是上前一步,察觉到傅明深身上有酒味,惊问道:“你喝酒了?” 不等傅明深回答,乔越探究地问道:“你喝醉了?” 傅明深心头一颤,大力推开乔越,佯作挥拳,厉声道:“关你什么事,少来烦我!” 他的眼中闪过一丝心虚,自己还未发现,已经被乔越捕捉到了。赶在傅明深关门以前,乔越再次冲上前,急切地问道:“你一个人在家喝这么多酒,傅明深,你到底是怎么了?” 傅明深何尝不想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可惜,即便他知道也宁愿不知道。他在心中自嘲地大笑,脸上故意摆出发狠的表情,毫不客气地把乔越推开,呵斥道:“你要是再敢骚扰我,我连试镜的机会都不会给你!” 乔越只听到砰的一声巨响,傅明深已经把门关上。他望着紧闭的房门,心里不知是何滋味,他知道傅明深平时只会喝点啤酒,哪里会像现在这样把自己灌得醉醺醺的,可是,为什么傅明深要喝这么多酒? 乔越不甘心地站起身,并未离开院子,他绕着别墅走了一圈,找到一处可以爬上去的地方。他在这里住了五年,比谁都要熟悉每处地方。 昏暗的月色下,他从仓库旁边找到梯子,小心翼翼地架在墙上,然后,摸索着爬上二楼。他从二楼的墙壁一直爬上露台,足有六米的高度让人看着就害怕,好几次差点抓不稳就要摔下去,如果不是从小就贪玩地到处爬,他根本不可能撑到最后。 等到乔越爬上露台的时候,他的掌心早就磨破一层皮,不停地流着血。他悄悄地走过起居室,从二楼的走廊往下看,果然,傅明深正坐在沙发上喝酒,一杯接着一杯,分明就是要灌醉自己。 远远地望着这样的傅明深,想起在美国得到的消息,乔越心头一阵苦涩,胸口泛起一阵揪痛,心疼得不能自已。他缓缓地往下走,四肢变得僵硬而麻木,他早就感觉不到掌心的痛,因为他心里憋得更难受。他的步伐很轻,直到站在傅明深面前,那人才缓缓抬起头,惊讶地看向乔越。 “你怎么进来的?” 乔越笑了笑,张开手掌,轻松道:“从外面爬进来的。” 傅明深心头一怔,一把抓住他的手,把他拖进浴室,一边冲洗伤口,一边骂道:“你是疯了吗,还是不要命了?从外面翻墙进来……乔越,你真够可以的!” 难得乔越没有反驳,只是望着傅明深的侧脸发愣,半晌,艰难地问道:“你为什么要喝这么多酒?” 乔越的心里早就有了答案,可是,他仍然想从傅明深嘴里知道。 傅明深听到这话,身体不由得僵硬,默不作声地望着水龙头,许久都没有作答。 良久,傅明深抬起头,看着镜子里面容憔悴的自己,苦笑道:“因为我睡不着,我只能把自己灌醉。” 话音刚落,乔越死命地搂住傅明深的身体,用力地让两个人的身体紧紧贴在一起。他的身体不住地颤抖,几次开口都发不出半点声音,他想要安慰傅明深,想要告诉他没事的,但是,他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他的安慰对傅明深来说没有半点作用,他想要做的更不仅仅是这样而已。 短暂的沉默过后,乔越终于开口,尽可能让自己的语气平静,却无法克制声音的颤抖,说道:“今晚我陪你喝酒,明天我们一起去看医生,好吗?” 话虽如此,乔越却没有半点商量的意思,他死死地抓住傅明深的手腕,像是不容许对方从自己的眼前离开。他的眼神坚定而执着,认真地紧盯住傅明深的脸孔,仿佛对方只要有一丝拒绝就会令他发怒。 然而,对于傅明深来说,突如其来的惊讶并未令他气恼,当他以为乔越离开以后,他没想到这家伙竟然回来了,以一股可怕的意志力翻墙进来。他现在更是紧紧地抱住自己,坚定地表达不会离开他的意志,令他觉得感动而又震惊,把心头空荡荡的地方统统都填满了。 面对这样的乔越,傅明深觉得自己已经无话可说,他无力把乔越一次次地推开,他早就被乔越的坚持打动。在他无助而失落的时候,他需要乔越带给自己的温暖。 在酒精的作用下,傅明深的思维渐渐迟钝,他放任自己抛开理智,慢慢地伸出手搂住乔越的肩膀。他听到两人的心脏在寂静的浴室里急促地跳动,他感受着乔越渐渐放松的身体,柔软地靠在自己的胸口,用力在肩头闻着自己的气息。 良久,傅明深终于松开手,望着乔越的脸孔发愣,两人之间只有咫尺之遥,他只要稍稍往前一点就能吻住对方的嘴唇。像是受到蛊惑一样,傅明深缓缓往前,几乎就要碰触到乔越的嘴唇,忽然,他的脑中闪过一个画面,突兀地打断这股暧昧的氛围,他狼狈地后退一步,故意移开视线,却从镜子里看到乔越失望的表情。 傅明深心头一颤,既是觉得心疼,更是觉得无奈,他自嘲地笑了笑,说道:“你说要陪我喝酒,还不快点过来。” 闻言,乔越强压着心头的苦涩,勉强地笑了起来,却是比哭还要难看。他故作精神地抓住傅明深的手臂,边走边说道:“我陪你喝酒,但是,你明天要跟我去医院。” 乔越不敢回头,更不敢看傅明深的表情,比起爱发脾气的傅明深,此刻的脆弱更令他觉得难受。他真的很爱这个人,爱得明知道是飞蛾扑火都不罢休。他还没有伟大得牺牲自己成全别人,但他愿意和对方一起燃烧。 过了很久,当乔越以为傅明深不会回答的时候,对方在空杯子里倒了三分之一,继而放在了他的面前。乔越不服气地看向他,一口喝完,执着道:“明天你要和我去医院,或者找相熟的医生也可以。” 每喝一杯,乔越就要说一次,如此反复,说得嗓子都快哑了。两人醉醺醺地倒在沙发上,就连上楼进房的力气都没有。 宽敞的沙发上,傅明深和乔越头碰着头,朝着不同的方向躺着。傅明深无意识地伸出手,轻轻地揉着乔越的头发,与此同时,乔越倔强地抓住他的手腕,用力拉到唇边,轻轻地吻着他的手指。傅明深的手指修长,骨节分明,偶尔有几处老茧,和乔越柔软的双手截然不同。 明明已经喝得大醉,乔越仍是喃喃道:“明天……你一定要跟我去见医生。” 傅明深不禁轻笑,悄悄抽走自己的手,在他唇边轻轻划过,明知道乔越已经听不清了,仍是低声答道:“好。” 话音刚落,傅明深伴着乔越富有节奏的呼吸声,沉沉地睡着了。这一夜,他睡得特别好,仿佛乔越就是他的药,既是令他觉得安心,亦是令他感到温暖。 21 翌日,乔越睡醒的时候,傅明深正坐在沙发上看书,他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坐起身就看到傅明深已经穿好衣服,茶几上摆着一份煎蛋和香肠。 “醒了?” 乔越揉了揉眼睛,目光呆滞地看向傅明深,显然还未从宿醉中清醒。很久没看到乔越稚气的表情,傅明深不禁心头一动,轻柔地摸了摸他的头发。 乔越顿时清醒过来,说道:“这么早就醒了?” 傅明深站起身,一边收拾桌上的杂志和书籍,一边神情自若地说道:“今天要去见医生,你忘了吗?” 乔越顿时大惊,诧异地看向对方,惊问道:“你愿意去医院了?” 傅明深没有回答,只是轻轻地笑了笑,神情中透着隐隐的苦涩,答道:“不是医院,是朋友的诊所。” 乔越心中了然,却不愿意点破,飞快地跑进浴室,三两下就洗脸刷牙完毕。回到客厅,他拿起那份早餐就吃了起来,狼吞虎咽的样子让傅明深一阵好笑。 此时,傅明深手里拿着一份报纸,时不时地瞟向乔越,见他差点噎住,皱眉道:“急什么,有人和你抢吗?” 乔越仰起头,得意地笑道:“趁你还没改变主意,我们当然要尽早出门。” 说完,他把最后一口塞进嘴里,含糊不清地命令道:“拿好东西,我们走吧。” 傅明深无奈地摇头,却没有一丝不快,唯独被乔越推着往外走时,故意板起脸,说道:“你再敢催……” “当心我揍你!” 不等傅明深把话说完,乔越笑嘻嘻地接下去,一脸讨好的表情让傅明深连句脏话都骂不出口。他恍恍惚惚地看着乔越孩子气的表情,差点以为他们真的回到十年前,当时的乔越刚从美国回来,两人朝夕相处的状态就像现在一样。调皮又孩子气,总有想不完的鬼主意,一次次地挑战自己的耐心。而他虽然看起来态度凶狠,却没有一次真跟他生气,反而觉得这是一种乐趣,为这个冷冷清清的家平添了活力。 傅明深的车子确实没有开往医院,而是停在了一座大楼的地下车库。乔越的身份不易露面,光是这张脸就太过显眼,傅明深让他在车里等着,随后,他一个人下了车。 傅明深离开后,乔越渐渐开始感到不安,他既担心傅明深找的是庸医,又担心他会不会只是走个过场。明知道自己的担心毫无道理,乔越就是这么可笑而幼稚,一个人坐在车里胡思乱想,差点就准备下车冲上楼。 半个小时后,乔越终于冷静下来,仔细回想昨夜傅明深的反应,再加上他在美国打听到的消息,心里慢慢有了头绪。 其实傅明深早就知道自己的情况,要不然昨晚为什么执意要把自己赶走?他怕自己看到什么,狼狈的傅明深吗?不,如果只是这样,傅明深担心的事情根本不成立。 一个小时后,傅明深终于回来,手里拿着一个牛皮纸袋,看不出里面是什么东西。上车后,乔越急切地问道:“怎么样?” 傅明深把纸袋放好,反问道:“什么怎么样?” 乔越咬牙切齿地问道:“你的情况。” 傅明深没有看乔越,目光游离地望向别处,说道:“我和他认识很多年,他知道我的情况,我也知道自己的情况。” 傅明深确实比谁都清楚自己的情况,甚至从小就知道将来可能会变成什么样,他看着母亲的状况不断恶化,这种恐惧是无法言喻的。他在美国的时候一直很控制自己的情绪,定期到诊所看心理医生,回国后实在太忙了,从每个星期一次变成一年都没几次。 所以,刚才的老朋友看到他时,第一句话就说道:“你小子总算知道来了?” 他的语气像开玩笑,表情却很严肃,耐心地听完傅明深的叙述,眼神渐渐凝重,说道:“你不该这么放任自己的。” 傅明深没有反驳,只是无奈地笑了笑,很明白对方的意思。神经症还是可以治愈的范畴,一旦发展到精神病就未必了,他的母亲就是最好的例子。 傅明深没有对乔越说什么,一个小时的对话令他疲惫不堪,心里的压抑早就盖过失眠的疲倦。乔越亦是不敢多问,他看到傅明深下眼睑的黑眼圈,心里不禁一阵难受。他早就不是未成年的孩子了,他知道有些话不必挑明,各自心里明白就好。虽然他不敢保证可以忍多久,至少此刻不想打扰对方。 两人回到傅明深的别墅,时间已经不早了。桌上摆着保姆做好的晚餐,只是人已经不在。两人面对面地吃完这顿饭,趁傅明深还未赶人以前,乔越说道:“你应该有药的吧?帮助睡眠的药……你把药吃了吧。” 说完,他跑进厨房倒了一杯温水,把桌上的啤酒丢到旁边。 傅明深接过杯子,远远望着柜子上的牛皮纸袋,许久没有作声。乔越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犹豫半晌,仍是走上前把东西拿过来,亲手递给傅明深。 傅明深自嘲地笑了笑,打开袋子,果然装了几个药。他把药吃完,余光瞟见乔越松了一口气的表情,不由得心头一沈,问道:“庄家城说你前阵子去了美国,你是为了调查我的事吗?” 乔越心头大惊,没想到傅明深会这么问,难免有些心慌。很快,他就镇定心神,凝神望着傅明深的表情,答道:“是,我去过你的学校,也去过你住的地方……” 乔越没有把话说完,因为傅明深此刻的脸色实在难看,寂静的房里,他甚至能听到对方的呼吸声变得渐渐急促。 良久,傅明深仰起头,无力地笑了笑,问道:“所以,你查到了什么?” 乔越几乎不敢直视傅明深的眼神,他的眼里透着浓浓的苦涩,令他感到心疼而又无能为力。 “你妈妈是自杀死的……” 话未说完,傅明深忽然站起身,动作幅度之大差点就把椅子撞在地上,他不停地在客厅踱步,好像转圈一样来来回回,表情焦虑而又烦躁,仿佛不能控制自己的情绪,整个人都变得十分古怪。 乔越顿时大惊,茫然地看着傅明深,心里一阵阵地抽痛,想要让他冷静下来,却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 突然,傅明深停下脚步,表情凶狠地看向乔越,激动道:“那你也知道我妈是为什么自杀了?她是精神病,你懂吗?发病的时候就像发疯一样,不只是脾气暴躁,甚至会大小便失禁,全身痉挛一样的抽搐!” 无视乔越震惊的表情,傅明深快步上前,双手紧紧握住他的肩膀,狠狠道:“从刚开始睡不着觉,情绪起伏越来越大,白天的时候很暴躁,晚上又变得抑郁,到后来她开始产生幻想,甚至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这中间只有十几年的时间!她不是没有心理治疗,也不是没有按时吃药,但是她的情况就是越来越糟糕,我眼睁睁地看着她间歇性地发病,从几个月一次,到一个月几次,你以为精神病很酷吗?她就是一个无法自理的疯子,连她自己都不能接受这个事实!” 傅明深的力气很大,乔越几乎以为骨头会被捏碎,终于,他松开了手,后退两步,怒而吼道:“她知道自己治不好了,也不想面对这样的人生,所以,她从大楼的天台跳下来!整整三十多楼这么高,尸体血肉模糊,我差点认不出她是谁!” 想到电影里姚依从天台一跃而下的情景,想到自己用跳楼威胁傅明深的事情,乔越的心脏几乎就要停止跳动,他不敢想象当时的傅明深是何滋味,他一定恨透了自己吧?竟然用这种愚蠢的手段逼他,他真的太可笑了。 傅明深无处发泄心中的愤怒,一脚把椅子踹在地上,发狠地拿起啤酒杯扔向墙壁,随着玻璃砸碎的声响,傅明深终于缓过心神,肩膀剧烈地颤抖,脸色苍白如纸,连嘴唇都在打颤。他无力地跌倒在地上,痛苦地抱住自己的头,发狂地把头发抓乱,不敢面对乔越的视线,低吼道:“你看到了吧,真实的傅明深就像现在这样,他一点都不酷,也没什么潇洒,他就是一个走在钢索上的疯子,一不小心就可能摔得粉身碎骨,甚至还会把你拖下水!” 此时,傅明深的周身间笼罩着一股黑暗的气场,他的情绪深深地跌入低谷,不敢相信任何人,更不敢面对旁人的视线,他害怕抬起头时会看到乔越露出恐惧的目光,他害怕被周围的人远远隔离。这就是他不能接受乔越的理由,因为乔越根本不知道真实的他是什么样的。 与此同时,乔越的心情亦是不好受,起初的惊讶过后,他的心中只有挥之不去的揪痛。从前的他确实没想到傅明深还有这么多故事,当他在美国得知这些事时,他已经为过去说过的话而懊悔。当他一遍遍说着了解傅明深的时候,对方是用什么样的心情面对自己,觉得可笑还是觉得无奈?这世上没人能了解傅明深,即便知道他所有的事,乔越仍是不能感同身受地知道他有多痛苦。 傅明深在这条黑暗的道路里独自前行,他不知道等待自己的是什么样的结局,更不可能会有人和自己同行。即便乔越明白这是什么样的绝望,却不能了解这种滋味到底是什么样的。 所以,不管此刻的乔越多么难受,他只能看着傅明深在痛苦中苦苦挣扎,他急切地想要上前拉他一把,却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他向来自信得嚣张,哪里有过如此无力的状态,他忽然觉得整个人都失去力气,身体好像被抽空了一样,恍恍惚惚地找不到支撑点。他迫切地想要爱他,却不知道该怎么爱,他放任着自己在迷茫中徘徊,甚至不敢直视对方痛苦的样子。 这一刻,乔越终于明白为什么傅明深会嘲笑自己的爱情,因为在这样的事实面前,他真的失去了爱他的方式。他没办法对着傅明深高喊口号,一遍遍地说着毫无意义的我爱你。如果不能坚定爱他的信念,那才是一种最可怕的伤害。 很久以后,傅明深吃力地站起身,苦涩地笑道:“你走吧,乔越,这就是你想要知道的真相,虽然它一点都不有趣。” 傅明深顿了顿,语气平静,声音飘渺,像是说着旁人的故事,淡淡道:“从我外祖父开始,我们家就有精神病的遗传史,所以,当我看到妈妈发病的时候,我知道自己迟早会有这一天,因为我和她的脾气性格真的太像了。一开始她的病症还没这么严重,只是会歇斯底里地发疯,然后,我就会偷偷逃出家里,到街角的电影院看上一整天,等我回去的时候,她差不多就冷静下来了。” 乔越没办法前进,亦是不可能后退,他茫然地看着傅明深,问道:“你从那时候就喜欢电影?” 傅明深无奈地苦笑,沉吟良久,终于答道:“我们的出身从一开始就被安排好了,我有太多想要做、却做不了的事情。我不能改变这个世界,但我想创造我心中的世界。” 傅明深顿了顿,脸上渐渐绽放出光芒,他的表情不再迷茫、更不见苦楚,整个人都散发着为理想而满足的神态,眼神中尽是坚持不懈的执着,说道:“当我第一次在影院看电影的时候,我就坚定了现在的梦想,我要当一名导演,我要拍电影给全世界看,我要让我心中的世界充满生命力。我没有骗你,乔越,我不知道自己能有多少时间来做这件事,所以我更不能浪费每一分、每一秒,我想要把所有的时间都用在电影上面,我就是我的理想。” 如果傅明深的理想是拍好每一部电影,并且让所有人都看到他心中的世界。那么乔越的理想又是什么?仅仅只是站在这里如旁观者一样看着傅明深奋斗?亦或者是渐渐和他疏远,等到若干年后变成见面只是打声招呼的关系?不,乔越怎么可能甘心如此。 直到这时,乔越终于想起来自己为何会爱上这个人,因为他在自己最无助的时候,不但给了他物质的生活、给了他成功的机会,更让他知道坚持自己的梦想有多幸福。不管拍摄工作如何辛苦,他从未在傅明深嘴里听到一声抱怨,更没有丝毫的不耐烦。即便他是一个脾气暴躁的人,对电影却是极有耐心,他真心热爱这个工作,看着镜头回放的时候,眼睛里闪烁着兴奋的光芒……在美国时,除了每天能填饱肚子,乔越再没有其他追求。后来遇见傅明深,他见识到了那双像是有魔法的手如何创造奇迹。 离开傅明深的时候,乔越不仅仅是觉得不甘心而已,他更想要走出傅明深的世界,看看外面究竟是什么样的。然后,带着自己努力的成果走到他的面前,让傅明深知道,即便没有他,乔越仍然拥有自己的梦想。 傅明深为乔越带来的不只是一场爱情,还有往后数十年都要坚持奋斗的目标。现在,他和傅明深面对面地站在这里,彼此之间再没有其他秘密,他们的关系终于是平等的。对乔越来说,这是他的一次机会,从前是傅明深为乔越创造了奇迹,如今,乔越终于可以亲手为自己创造奇迹。 22 寂静的夜里,时间仿佛凝固,傅明深和乔越互相对视,却没有人先开口。忽然,乔越的表情渐渐松动,他紧抿嘴唇,用力地看着傅明深的脸孔,细细打量着他每一个表情,然后,他缓缓往前跨出一步,未等傅明深反应过来,他已经冲上前紧紧抱住对方。 这不只是一个拥抱,亦是乔越的决心,他用尽全力勒住傅明深的身体,声音颤抖,苦笑道:“傅明深,你看,我们俩纠缠了快十年,一次次地互相折腾……最后不过是一句我爱你,我不能爱你,这像不像一场最荒诞的喜剧电影?” 感觉到傅明深的身体动了动,乔越松开手,表情严肃地看向他,眼神中透着不容置疑的坚定,说道:“我爱你,我不会后退,不管未来是什么样,我对你的感情就像你对电影的追求一样,永远不会被任何事改变。如果你不相信,我会努力让你相信,一次又一次,我不会放弃。你应该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我从来没有向任何人认输过,在爱情面前更不会低头。” 此刻,乔越的语气不像是表白,更像是一种誓言,他的表情里没有半点犹豫,神情坚定的样子令傅明深心头一怔。 已经十年了,不管这个世界变成什么样,乔越仍然是从前的样子,不服输地往前冲,坚持不懈地追逐自己。不管傅明深用什么办法企图甩掉他,回头就发现他仍然在那里……一直到现在,他终于站在了自己面前,经过了这么多事情之后,仍然不改当年的追求。望着乔越眼底里的炙热爱意,傅明深觉得自己快要被燃烧。在这一瞬间,他忽然觉得未来如何已经不重要了,眼前所能把握住的才是最可贵的东西。那是一份令人感动的爱情,亦是对未来的美好期盼。 等待并没有想象中这么痛苦,看着傅明深渐渐松懈的防备,乔越忍不住笑了起来,没有了往常的步步为营,清澈的眼眸里只有最纯粹的爱意。他并不知道这种眼神对傅明深来说有何等的诱惑力,只是望着对方缓缓朝自己走来,然后紧紧地抱住了他。 空荡荡的房子里,四周都是静悄悄的,仿佛这世上只剩下了傅明深和乔越,他们迫切地拥抱在一起,压抑多年的情欲在此刻爆发,就好像不受控制一样,不停地探索对方的身体。嘴唇从一开始的轻轻摩挲,变成了激烈而深情的热吻,舌头密不可分地纠缠在一起,一次次地深入对方的喉咙口,在齿根处席卷而过,互相挑逗着更深层的欲望。 两个人互相拉扯地摔在沙发上,根本顾不上回到二楼的卧室。对于炙热的身体来说,哪怕是一件衣服都显得累赘,凌乱的地上到处都是衣物,赤裸的身体紧紧贴在一起,唇舌的纠缠不时地发出响声,在安静的氛围里更显得情欲难耐。 傅明深一个转身把乔越压在沙发上,手掌用力地抚摸他的后背,像是在感受他的身体一样。赤裸的乔越仍然是如此耀眼,一如十年前那般散发着耀眼的光芒,直到这时,傅明深终于承认自己有多渴望这个身体,从当年在浴室的第一眼开始,他不曾忘记这个嚣张的少年一丝不挂地站在自己面前的情景。 见傅明深忽然停住不动,乔越忍不住转过头,一把勾住他的脖子,迫切地亲吻他的嘴唇,用一种直白的方法勾动他的欲望。果然,傅明深没办法走神了,双手紧紧地搂住乔越的腰部,用嘴唇从他的后颈吻下去,顺着背脊的方向游走在他的肌肤之间。傅明深用自己的方法感受着乔越的身体,却令乔越害羞得不行,比起直截了当地做爱,他觉得这样的自己好像撒娇的猫。 傅明深的吻充满了激情,在乔越的背上留下一个个紫红的印子。看到乔越情热难耐地抬起臀部,故意磨蹭着自己的下身,傅明深一把握住他的手,把他的身体固定在沙发上,然后又在他的侧腰吸了一口,果然,乔越身体一软,乖乖地弓起背,迎上他的嘴唇。 忽然,傅明深的嘴唇停止了动作,他把乔越整个人翻过来,看着他脸色绯红的样子,心头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激动,恨不得立刻就进入他的身体。然而,当他看到乔越的荫净挺得笔直,傅明深弯下腰,用舌头在根部来回舔动。 乔越当然不会想到傅明深的舌头竟然像蛇一样灵巧,温热的触感和湿润的水声令他感到心痒难耐,甚至已经感到不能自控。这时,傅明深忽然张开嘴,把乔越的荫净吞入口中,用嘴唇裹住牙齿,快速而富有节奏的上下摆动,不时松开一会儿,用舌头舔过硅头,然后狠狠地含住不放,像是要把荫净吞入喉咙。 乔越根本受不了这样的刺激,看着傅明深含笑的眼神,他几乎不能自已,双手紧紧地抓住他的头发,逼迫着他用更快速的节奏上下摩擦。当他以为自己要射的时候,傅明深忽然松开嘴,一边吻住乔越的嘴唇,不让他有抱怨的机会,一边把他的身体扳过去,抬高臀部抵住自己的荫净。 感觉到傅明深火热的荫净正顶着臀缝,乔越下意识地扭动身体,试图想要磨蹭对方硬挺的欲望,不料,傅明深在他屁股上狠狠地打了一巴掌,就好像是要他乖点一样。 此时,乔越的滋味实在不好受,傅明深宽厚的手掌握住他的荫净,另一只手在他的臀缝之间徘徊,以经验作为润滑一点点地伸进去,动作缓慢,不时地轻轻进出。 乔越并未因为异物的进入而感到难受,相反,兴奋的感觉令他忘了痛,他迫切地想要更深入的刺激,忍不住抬高臀部迎上前。 不等傅明深作声,乔越轻轻地笑了起来,语调悠扬,懒洋洋地说道:“你不想上我吗?进入我的身体,狠狠地干我!十年前我就想这样了。” 对傅明深来说,乔越的声音比他的动作更具诱惑,他缓缓地抽出手指,不给对方生气的机会,立刻又把三根手指伸进去,一点点撑开紧致的穴口,然后狠心往里面探入,努力把通道撑开以后,不时地在里面搅动着。他的动作很慢,好像搔痒一样,勾动着乔越的欲望。 终于,看着乔越耳根热烫的模样,傅明深轻轻含住耳垂,舌头在上面打圈,然后狠狠地咬了一口。乔越好像温顺的小猫一样,柔软地躺在他的怀里,后背难耐地磨蹭他的胸口,嘴里透着一阵阵呻吟。 傅明深把手指抽出来,握住荫净缓缓进入乔越的身体,感觉到乔越逐渐适应以后,他猛地挺直深入,一下子就捅到最深处,然后,极富节奏地来回抽插,直到乔越身体微颤,似乎是找到了那个点。 “就是这里……” 极致的快感令乔越的声音颤抖,身体因为傅明深的动作而无法自控,他毫不羞涩于表达快感,随着对方的动作而发出甜腻的呻吟。 傅明深的动作极大,几次差点把乔越顶出去,幸而左手不曾离开过他的腰部,把他整个人搂在怀里。 感觉到自己的荫净更硬了,乔越正想伸手,却被傅明抓住不放,十指交扣地按在沙发上。与此同时,傅明深加大了力气,狠狠地顶进乔越的身体,前面的荫净因为他的动作而摩擦着沙发,产生了一种奇妙的快感。半晌,傅明深终于腾出一只手,握住那个滚烫的东西,快速地来回摩擦。 感觉到荫净不停地撞击着令人兴奋的点,身体和心灵同样的满足,傅明深粗重的呼吸声对乔越来说像是一种诱惑,让他知道此时的疯狂并不是一场梦。他们的身体紧密地交合,他们的心亦是如此靠近。 高朝来临之时,乔越转过头,望着傅明深凝视的目光,心头觉得无比的温暖。他亲眼看着傅明深因为快感而沉溺,一次次地索取他的身体,仿佛不知疲倦一般。他握住傅明深的手,紧紧地搂住自己的身体,让后背的肌肤牢牢地贴着傅明深的胸口,并且感受着他强而有力的心跳。 快感如浪潮般席卷而来,一次接着一次撞击他的身体,下身好像要被捅穿一样,容纳着火热而粗长的荫净,每一次的顶进都令他发狂。突然,身体好像触电一样,背脊顿时僵硬而挺得笔直,心脏顿时狂跳不止,后薛下意识地夹紧对方,极致的快感令他感到眩晕。 这时,傅明深忽然伸出手,扳过乔越的脸孔,凝神望着他发愣,很快,他回过神来,激动地吻住他的嘴唇,在两人情迷意乱的时候,把经验射进了他的身体。 两人累得抬不起手,彼此依偎着抱在一起,经验顺着乔越的大腿往下流,只要他稍稍抬腿,便会把那个红肿的地方暴露在傅明深的面前。感觉到下身又要有反应,傅明深赶紧搂住乔越的腰部,把他整个人拖起来,半搂半抱地走进浴室。 两人站在淋浴房里,擦枪走火地干了一场,乔越的主动让傅明深没有拒绝的可能,他把这个要人命的家伙按在瓷砖上,狠狠地插入他的身体。 朦胧的蒸汽之中,乔越脸颊绯红,一次次地勾引着傅明深的亲吻,又一次次地索取着他的进攻。等到他们从浴室出来,两人都累得走不动了,好像前一晚的情景重现,双双睡倒在沙发上。 只是这一次不再是头碰着头,而是互相拥抱着挤在沙发上,很快就睡熟了。 翌日,傅明深醒来时,乔越已经不在沙发上,他闻到一股香气,顺着味道走进厨房,竟然是乔越在做早餐。 傅明深不由得轻笑,双手抱胸,站在后方打量着他。乔越就穿了T恤和短裤,笔直的双腿遮掩在围裙后面,令傅明深不禁想到昨晚的情景。 这时,乔越转过身,看到傅明深的时候并未吃惊,更没有觉得不好意思。见乔越忙完了早餐,傅明深问道:“什么时候会做饭的?” 乔越端着盘子往外走,答道:“在美国的时候,我一个人住,又不敢乱花钱,只能 自己做饭了。小时候在披萨店打工的时候学过一点,随便煎点东西不难的。” 傅明深没有作声,只是沉默地看着乔越,反倒是乔越笑嘻嘻地走上前,把他推进浴室,说道:“快洗脸刷牙吧,冷了味道就糟糕了。” 等到傅明深从浴室出来,乔越已经开动了,见他吃得一脸满足的表情,仿佛回到了最初的时候。两人默不作声地吃完这顿饭,傅明深正准备收拾东西,却听到乔越认真地说道:“我有话跟你说。” 傅明深点头,说道:“你说吧。” 乔越深深地望着他的脸孔,贪恋而又痴迷,半晌,轻轻吸了一口气,说道:“昨晚的话不是说说而已,请你给我一个角色,我想演你的新电影。” 乔越顿了顿,表情渐渐严肃,眼神更是坚定而执着,说道:“哪怕是配角也没关系,我一定会用心地演……傅明深,我不想错过你的任何一部电影,更不想当你实现梦想的旁观者。” 沉思良久,傅明深故意板起脸,佯作呵斥道:“你是我培养出来的人,怎么会没出息地想演配角,你不是从来没认输过吗?演过一次配角以后就不敢争取主角了?” 说完,傅明深忍不住轻笑,说道:“电影剧本在书房,你跟我上楼,我拿给你看。” 他皱了皱眉头,继续说道:“这部电影在十年前就该拍了,原本为了谢瑞安量身打造,现在已经改了很多了。” 听到这话,乔越心头一怔,不甘心地问道:“为他量身打造的剧本?” 傅明深朝他笑了笑,说道:“我和庄家城从小一起长大,后来在大学的时候认识了谢瑞安,毕业后,我们三个人决定回国发展。我欣赏他的演技,把他当作最好的素材,我们三人一起从第一部电影开始合作,一直是很好的拍档。” 傅明深顿了顿,苦笑道:“或许他对我确实有过特殊的感情,只不过,等他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以后,他连把我当成合作伙伴的意思都没有了。他没有把档期留给这部电影,着急地向庄家城提出解约,还没谈妥就飞到美国拍电影,我本来想等他从美国回来找他合作,没想到那次的决裂之后,我们再没有机会见面。” 乔越很清楚傅明深没有说明的事还有什么,那次庄家城在晚宴上已经暗示得够多了,即便傅明深确实对谢瑞安没有特殊的感情,面对好友如此明显的躲避和疏离,傅明深怎么可能不觉得伤心?但是,即便如此,他仍然坚持用谢瑞安作为男主角,却没想到对方的意外让这次合作的机会都失去了。 明明是这么优秀而有才华的男人,可是,对于感情,傅明深自卑得让人觉得可怜。因为害怕被人疏远,他甚至不敢让人接近,更不愿意被人了解。 傅明深的表情沉重,深深地叹了口气,乔越心头不忍,下意识地想要靠近对方。未等乔越走近,傅明深抬起头,表情严肃,认真地说道:“可能我给不了你想要的东西,但是,至少我一直会继续拍电影,直到有天我拍不动了为止。所以,在此以前,我会尽可能地教你演戏,用我的作品把你捧红。” 乔越惊讶地看向傅明深,好半天没有回过神。虽然傅明深的话不是爱的告白,却是明明白白地表示,他愿意让乔越参与他的人生。如果对象是傅明深,这番话已经是最好的承诺。 强忍着激动的情绪,乔越用力地点头,坚决地答道:“我不会让你失望的,我能给你的也是我最出色的的一面,还有足以配得上你电影的演技。” 乔越努力这么久,获得的不仅是傅明深的爱情,亦是和他并肩前进的资格。如今,他终于可以站在傅明深的面前,好像拍档一样和他握手,并且带给他最出色的的自己。 23 没有人想到傅明深会重拾十年前的剧本,这部电影在当年传闻的主角是谢瑞安和章明学,可惜,十年后的章明学拒绝出演该片,取而代之的是在演技方面口碑极好的陈以琛。 这部电影名为《对峙》,围绕着警察和盗贼而展开,两人既是合作关系,亦是彼此防备的对手。陈以琛扮演的是性格稳重而内敛,甚至古板得好像和社会脱节的警察。而乔越扮演的是看似自信聪明,实际上有精神问题的盗贼。整部电影节奏很快,场面浩大,无疑会是一部好看的动作片。然而,电影的细节颇多,对人物的塑造很丰满,如果演员能把角色演好,想必就不止于动作片。 媒体对这部电影的报道两极分化,陈以琛的演技是不必担心的,乔越才是整部戏的不稳定因素。虽然他的演技不差,时而有惊艳的发挥,却不曾演过类似的角色,甚至有媒体指出,陈以琛反而更适合神经质的角色,而乔越还是回去演花花公子比较好。 不管外界的声音如何,电影仍然如期开拍,傅明深给足乔越进入角色的时间,从陈以琛的戏份开始拍起。而陈以琛确实不负众望,把一个外表冷静自治,内心充满了欲望和不安分,并且向往着刺激的警察演得很好。他和乔越之间的合作更像是义贼,偷窃的都是不为人所知的赃物,通过已然成功的管道把钱洗干净,整个过程就像是已经具备规模的产业链。 陈以琛的角色有自己的一套理念,整部电影并未对此过多地评断。而乔越的角色显然没有这样的理智,他就像是黑暗与光明的结合体,平时像个阳光开朗、自信满满的大男孩,在无数个黑夜里为暴虐的本性而无力自拔。他是唯一没有被陈以琛洗脑的合作伙伴,亦是唯一一个知道他真实身份的人。他不为陈以琛的理念所动,他所坚持的只有自己的信念,他通过这种方式来发泄心中的暴力因子,他从未想过要做任何人的救世主。 傅明深的的电影向来节奏明快,这天,却毫不吝啬地给了乔越一个亢长而缓慢的长镜头,很明显,他对乔越的演技并不感到担心。 拍摄现场在公寓的浴室,整个装修的基调是白色,从天花板到墙壁,甚至于各种家具,无一例外的是纯白的颜色,白晃晃的令人感到刺眼。 浴室里,乔越站在洗手台前面,对面是一块很大的镜子,摄影机从他的斜后方拍过来,透过镜子徐徐朝他的方向推进。 乔越的下巴上布满了泡沫,手里拿着剃须刀,动作缓慢地从上而下刮过去。他的眼神始终紧盯着镜子里的自己,带着探究的神情,恰到好处地表现出迷茫。 摄影机移到乔越的正对面,镜头对准他的整张脸孔,精致的轮廓即便放到最大,仍然显得俊美过人。他把脸上的泡沫擦掉,犹豫半晌,还是拿起了洗面奶,随后,洗面奶布满了他的整张脸,把他的肤色变成墙壁一样的白,如面具一般遮掩住了本来的样子。 乔越看着镜头数秒,眼中带着强烈的不肯定,面无表情的脸孔显得有些僵硬。这时,他手里拿着一块湿毛巾,顺着自己的轮廓擦过去,轻轻洗掉了白色的洗面奶,直到把整张脸洗干净,脸颊还滴着水,这时,身后传来电话的声音,乔越顺着铃声的方向回头,与此同时,另一台摄影机给了他一个全景,为这组镜头划上句号。 拍摄完毕,乔越下意识地望向傅明深的方向,脸上带着自信的笑容,故意朝他扬了扬下巴,一副挑衅的样子。傅明深见状,不禁失笑,一边和副导演说话,一边朝他点了点头。 突然,傅明深的手机响了,看到屏幕上一串数字,他不由得皱眉,走到角落接起电话。 电话里,傅进鸿用命令的语气说道:“晚上回家一趟,我有事找你。” 不等傅明深回答,傅进鸿说道:“七点开饭,别迟到。” 傅明深沉声道:“我知道了。” 晚上,傅明深到达傅家的别墅时,已经快要七点半了。果然,刚进门就看到傅进鸿坐在餐厅,桌上摆满了东西,而傅从敬并不在。 两人寒暄几句,态度哪里像是父子,傅进鸿不悦地看向他,冷哼道:“你迟到了半个小时。” 傅明深皱眉,答道:“下午那场戏耽误了一会儿。” 傅进鸿没有多说,只是若有所思地看了看他,吩咐佣人开饭。见傅明深拿筷子的动作犹豫了一下,傅进鸿说道:“阿敬在欧洲办事,今天不会回来。” 或许是傅进鸿吩咐过,两人刚动筷子,旁边的佣人都不见了,空荡荡的别墅一楼只剩下他们,一对怎么看都古怪的父子。 傅明深吃得食不知味,既摸不透傅进鸿想干什么,又不知道该和他说什么,心里难免一通烦躁。他想起收工的时候,乔越兴致勃勃地跑来叫他一起去吃饭,如果对面的人是乔越的话,那家伙一定有说不完的话,虽然有时候很吵人,却比现在热闹多了。 傅明深正想得出神,傅进鸿忽然开口,说道:“你拍完这部戏接下来想干什么?” 傅明深不禁一愣,奇怪地看向对方,傅进鸿从未插手过他的工作,怎么现在会关心起来? “剪片,送片,发行,还有很多事要做。” 傅进鸿夹了一筷子的菜,神情自若地说道:“等这部电影结束,把你手头上的事情处理一下,回公司帮忙吧。” 傅明深一愣,放下碗筷,惊讶地看向他,警惕地问道:“你想干什么?” 傅进鸿仍然神色如常,喝了一口汤,不急不缓地说道:“我年纪大了,这两年身体一直不好,也是时候退休了。” 傅明深冷哼,说道:“退休?那很好,傅从敬为公司忙了这么多年,应该让他接手了。” 傅进鸿冷笑道:“阿敬?我从没想过把公司交给他。” 傅进鸿顿了顿,语气里不乏遗憾,说道:“如果你大哥在的话,他才是最好的人选。至于阿敬,如果不是你大哥死了,我根本不会让他进公司帮忙。” 即便傅明深不常回来,傅进鸿对傅从敬的防备仍然被他看在眼里,他早知道傅进鸿最喜欢几年前意外身亡的大哥,而傅从敬虽然是他第二任妻子的孩子,却是他明明白白的儿子,总不像自己这种私生子的身份,为何傅进鸿对傅从敬这么不喜欢? 傅明深面无表情地看向傅进鸿,毫不客气地讥讽道:“大哥死了,你就让傅从敬进公司帮忙,这几年里为你做牛做马,现在你老了想退休了就把他一脚踢开?这不是过河拆桥吗?” 傅进鸿顿时沈下脸,重重地把筷子敲在桌上,沉默不语地看向傅明深。 傅明深毫不畏惧他的眼神,好笑地问道:“从你让我和周明蓉结婚,你就已经这么打算了吧?多久了,一年还是两年?你宁可把公司交给我这个完全不懂管理的人,你都不愿意交给傅从敬,是不是有点可笑?” 傅明深厉声道:“不会没关系,你可以学,公司里有的是人可以教你,阿敬不就是这么学会的。” 傅进鸿重新拿起筷子,一边夹菜,一边说道:“你这小子虽然脾气倔,人是很聪明的,做事又有毅力,只要有人带着你,你很快就能出师。” 闻言,傅明深站起身,忍不住大笑起来,说道:“你很早就打好注意了吧?用傅从敬补上大哥在公司的位子,然后再把我推出来……你是真觉得我有管理才能,还是因为我脾气大,不像傅从敬心思深重?” 傅进鸿坐直了背,沉着道:“不错,三年前我就打算好了!总而言之,我不会少给阿敬一分钱,也不会把公司交给他。” 傅明深摇头道:“我不懂你是为了什么,别忘了他是你的儿子,是你自己娶的太太给你生的儿子!” 傅进鸿的脸上隐隐透着怒气,表情紧绷,激动地怒吼道:“傅从敬他妈是什么样的人,傅从敬又是什么样的人,你以为我不清楚吗?当年,是他妈先违背了我们的协议,设计怀孕生下傅从敬!这些年以来傅从敬的小动作还少吗?还有,他外公、他舅舅,哪一个是善类,我把公司交给他,将来公司就不知道是谁家的了!” 傅从敬和傅明深不同,他的母亲出身富裕,家世背景雄厚,要不是这样傅进鸿也不会娶她。然而,傅进鸿并不是希望多子多福的人,相反,在他心里有资格继承公司的只有已故妻子的儿子,也就是傅明深的大哥。而傅从敬的性格像极了他的母亲,心思缜密,外表温文尔雅,内心时刻充满了算计。或许她以为有了儿子以后,傅进鸿总会把目光转移到傅从敬身上,没想到傅从敬还不到三岁的时候,她就因为癌症过世了,来不及为傅从敬争取更多的父爱。 虽然傅从敬的母亲死了,但是娘家的人还有不少,傅家的产业不容小觑,谁不想从中分一杯羹,即便傅从敬无欲无求,仍然有很多人在他耳边嚼舌头。 可惜,傅明深刚好和傅从敬相反,他对傅家的资产毫无兴趣,对傅进鸿这个父亲亦是没有多少感情,若不是母亲临终前的嘱咐,他甚至不愿意见他一面。傅从敬的母亲过世后,傅进鸿和傅明深的母亲在一起了,可惜,一直到傅明深在美国出身,傅进鸿都没有娶她的打算。理由很简单,他看不起母亲的出身。 所以,此刻的傅明深就站在这里,对于傅进鸿想要给他的一切,肯定地拒绝道:“我从没想过继承你的公司,我的理想只有拍电影,除了当导演,我不会再有别的追求。” 傅进鸿轻视道:“你小子还在做不切实际的美梦吗?和你妈一样,永远都只会追求浪漫。” 提及母亲,傅明深的心里顿时涌起一股怒意,整个人都变得暴躁起来,朝傅进鸿吼道:“对,我妈确实喜欢追求不切实际的美梦,就像她一辈子都在等你娶她。” 他的脸孔因为愤怒而狰狞,声音因为讥讽而扭曲,大笑道:“还有,你别忘了,我不止和妈妈性格像,连她有的病我也有,你忘了她是怎么死的吗,为什么会从天台跳下来?” 不给傅进鸿反应的机会,傅明深狠狠地说道:“你就不怕辛辛苦苦打拼的江山被一个疯子毁了吗?” 说完,不顾傅进鸿气愤的表情,傅明深转身就走,步伐着急而凌乱。一直到回到车上,他才稍稍缓过心神,只是心里的暴戾仍是不能按捺,就好像烧着一把熊熊烈火,令他整个人都变得急躁而不安。 突然,傅明深想起什么,急切地在车上找药,不料,手肘刚好把东西撞到地上。他心慌意乱地弯下腰,好半天都没有摸到。 终于,傅明深把小药瓶拿在手里,心急如焚地把药丸吞进喉咙,然而,胸口仍是沉闷得好像要窒息,狼狈的样子连他自己都觉得可笑。 24 傅明深整天为拍摄工作头痛,难免变得越来越暴躁,他的情绪很不稳定,上一秒还是平静的,下一秒就会变得狂躁。失眠或浅眠的状况让他精神很差,脸上时常带着黑眼圈,疲倦的样子令人担忧。 这天拍摄的内容是乔越和陈以琛第一场对手戏,亦是两人之间的较量和试探。拍摄状况并不顺利,明明应该是乔越的角色放得更开,好几条演下来都被陈以琛压得死死的。副导演偷偷建议傅明深说,是否可以让陈以琛收敛一点,不要盖过乔越的表演。 没想到傅明深一口拒绝,非但把副导演臭骂一顿,更是对乔越没有好脸色。而乔越根本不必看回放,仅仅是刚才和陈以琛对戏的感觉,便知道自己确实被压过一头,令这场戏失去了最精彩的部分。他走到傅明深的面前,看着对方一脸恼怒的表情,刚想要求再让他演一遍,不料,傅明深脸色阴冷地看向他,急躁地骂道:“你到底会不会演戏,你知不知道这场戏在演什么,难道要我把每个情绪、每个眼神都示范给你看,你才会演?” 傅明深无法自控地抓住乔越的手臂,硬是拖到屏幕前面,粗暴地把他的头按下去,逼他亲眼看回放里的表现。看着乔越脑袋被自己的手按住,傅明深心头一怔,不禁有些懊悔,然而,他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胸口有一股怒火在燃烧,若是不用暴力根本无从宣泄。 突然,傅明深忽然惊醒过来,猛地把乔越推到旁边,狼狈地摸着烟和打火机,一边往外走,一边吩咐休息十五分钟。 乔越不禁一愣,刚想追上去,傅明深的手机响了,他皱了皱眉头,走到角落的地方,犹豫再三,仍是接起电话。 电话里,傅从敬的语气沉重,说道:“爸爸中风住院了,你快来医院吧。” 哪怕傅明深怎么狠心,听到这话,难免有些着急,问道:“他现在怎么样?” 傅从敬轻叹道:“暂时没什么大碍,不过,一时半会儿恐怕要在床上待着了,你过来吧。” 因为傅从敬的这番话,傅明深好不容易平静的心绪又起波澜,头痛的事情一件接着一件,令他感到措手不及。这边的拍摄效果还未达到预期,另一边又是傅进鸿住院的消息,傅明深无奈之余,只能匆匆挂断电话,并且答应晚上会到医院。 休息过后,乔越的表现还是不尽如人意,虽然工作人员都认为他演得够好了,傅明深就是觉得不够。他在现场暴躁地大吼大骂,丝毫不给乔越面子,很多人觉得他对乔越太严格了,只有乔越心里清楚,傅明深真的很着急,他急于想让自己演好,也急于想要把这部电影拍好。 最后,这场戏挪到第二天再拍,收工后,傅明深匆匆离开现场,开车赶往医院。 傅进鸿住的是医院的VIP病房,整条走廊连个人影都看不到,傅明深把车开进医院,这才想起自己两手空空就来了。余光瞟见来来回回的人手里不是拿着果篮,就是捧着一大束花,不管哪一样都不合适。他和傅进鸿的关系和一般父子不同,而傅家也不是寻常家庭,所以,他想了半天还是烦躁地把车开进车库,什么都不带就上楼了。 傅明深到的时候,傅进鸿睡得很熟,傅从敬坐在旁边陪着,手里拿着一份财经杂志。他朝傅明深点点头,做了一个小声的手势,说道:“爸爸刚睡着。” 傅明深皱了皱眉头,缓缓走到床边,看着傅进鸿的睡脸有些晃神。不管傅进鸿平时的气势如何,睡着的时候只是普通的老人,他的脸上布满了周围,眉宇间隐隐含着一股戾气,好像这世上就没有让他满意的东西。 然而,当傅明深看到傅进鸿憔悴的脸色时,不禁暗叹,傅进鸿真的老了。 半晌,傅从敬拍了拍傅明深的肩膀,示意他到外面说话。两人站在走廊里,傅从敬小声地说着傅进鸿的病况,表情十分凝重,已然是一副孝子的模样,脸上写满了忧心忡忡。 直到最后,傅从敬忽然问道:“我听说前阵子爸爸叫你回家吃饭,你们好像有些不愉快?佣人们都说,你们吵得在楼上都听见了。” 傅明深沉下脸,问道:“你想说什么?” 傅从敬别有意味地笑道:“爸爸年纪大了,受不了气,你让着他一点又何妨?” 傅明深顿时板起脸,怒视道:“你是在暗示他中风是被我气的?” 傅从敬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冷冷道:“我知道爸爸找你是什么事。” 傅明深讥讽道:“是,傅家还有你不知道的事吗?” 傅从敬顿时变了脸色,目光冷冽地看向傅明深,隐隐克制着怒气,说道:“你不会得到你想要的东西!” 傅明深冷眼看向他,问道:“你知道我要什么吗?” 傅明深越是表现得无所谓,傅从敬脸上的怒气越深,他气愤地低吼道:“少给我来这套,你以为你自己有多潇洒?” 不等傅明深作声,傅从敬饶有意味地打量着他,咄咄逼人道:“傅明深,你永远都是端着一副清高的艺术家姿态,好像我有多庸俗一样。难道你就不爱钱,别忘了你当年第一部电影的资金是怎么来的,是你妈妈留给你的钱对吧?你就知道里面没有傅家的钱?” 果然,傅明深脸色铁青,冷漠地推开他,大跨步地朝外面走去。傅从敬却是不依不饶,大笑道:“拍戏压力很大吧,晚上别忘了吃药,真要变成你妈那样,你就拍不了戏了!” 傅明深带着烦躁的心情而来,又带着一通怒火离开,一整天都没放松过。离开医院,他好像逃难一样把车开回家,刚要拐入车库,却看到乔越坐在家门口,好像流浪的小狗一样眼巴巴地看着前方。 “你怎么在这里?” 傅明深并不知道此刻的他脸色有多难看,乔越抬头看到他的样子,不禁心头一颤,故作镇定地答道:“想见你了就过来看看。” 两人一前一后地进了房门,傅明深还没有从愤怒中清醒,忽然,手机传来一阵铃声,看到屏幕上傅从敬的名字,他表情紧绷地接起来。 “有什么事?” 傅从敬笑吟吟地答道:“刚想起一件事,我有个朋友是精神科医生,你看,需不需要帮你联系……” 话未说完,傅明深已经挂断电话,怒气冲冲地把手机扔在了墙上。回头看到乔越惊讶的表情,傅明学心中一阵揪疼,却又克制不住即将迸发的怒火。 “你走吧,我今天很累了,不想和你说话。” 他心烦意乱地在房里来回踱步,呼吸粗重而又急促,整个人像是被丢在火里烧一样,急躁而不安的情绪几乎就要把他压垮。他知道自己应该冷静下来,然而,他根本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胸口有无数的小虫在啃食着他的身体,不停地叫嚣着、呐喊着、到处乱窜着,他急于想要找到一个宣泄口,把这股怒气通通发泄出来。可是,他除了暴躁的四处乱走,他什么都做不了。 傅明深知道此时的自己有多狼狈,脸色更是有多难看,回头看到乔越愣愣地站在原地,睁大了眼睛看向自己,好像在看狰狞的野兽一样,眼神中无法掩饰恐惧之色。 这一刻,傅明深更是觉得痛苦难耐,胸口几乎就要窒息,他随手拿起啤酒杯砸向乔越的脚边,发狠地骂道:“我叫你走,你听见吗?” 见乔越仍然不动,傅明深快步上前,一把抓住他的手臂,把他整个人拖向大门的方向。然而,乔越死死地抓住沙发,无论如何都不肯挪动半步,傅明深一时情急,把他整个人按在地上,左手几乎要捏碎他的肩膀,右手更是不可抑制地掐住他的脖子。 察觉到乔越涨红的脸孔,傅明深顿时清醒过来,狼狈地松开手,把他整个人推到旁边。 “你还不滚!我都叫你走了,你还死赖着不滚干什么!” 傅明深激动地大吼,像是要用尽全身的力气,声嘶力竭地朝乔越喊道。他不愿看到乔越的表情,抓起东西就往地上扔,很快,客厅变得一片狼藉。 25 可惜,傅明深并不知道,乔越之所以不动不是因为害怕,而是他实在太过震惊。不错,乔越确实是一个出色的演员,可是,纵然他演技高超都无法表达现在的情绪。他看着傅明深眼睛通红,狂躁地发泄情绪的模样,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在他面前的人还是傅明深吗?亦或者是一头发狂的野兽?他根本就像是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甚至是行为。仿佛随时都会挥舞着拳头朝自己打来,然后,狠狠地把自己当成沙包一样揍个半死。他爱傅明深,更心疼他,然而,他却帮不了他。 与此同时,傅明深的滋味更不好受,明明身体已经累得半死,精神却是无比的亢奋,明明整夜都睡不安稳,现在却有使不完的力气,他感觉到身体里有什么东西在狂奔,那是不是另一个自己?他叫嚣着要冲出牢笼,冲破仍有理智的身体。他充满了暴力因子,好像随时能杀人一样,他的压抑、他的愤怒、他的痛苦……它们充斥着傅明深的身体,简直就令他坐立难安,他想起母亲当年发病时的样子,那么美的女人歇斯底里地朝自己大喊大叫,面容狰狞地把他又打又骂……现在的他是否就像母亲当年一样?他那时候是什么样的反应,趁她不备偷偷地溜走,跑到隔壁街的电影院躲上一整天,直到母亲平静下来才敢回家。 傅明深一辈子都不会忘记母亲自杀的时候,平静地朝他微笑,然后对他说,阿深,等我不在了,你就自由了,紧接着就走到天台的边缘一跃而下。她根本就是知道自己故意躲她,甚至有多怕她,连有血缘关系的母子都这样,傅明深还能相信谁?他比谁都清楚这种恐惧感,就算乔越现在走了又怎么样,他为自己付出的够多了,他不想把乔越拖下水。 如果有天他和母亲一样恶化,不能控制自己的身体,不能控制自己的行为,甚至连大小便都会失禁……难道他要让乔越看到这样的傅明深?与其如此,不如现在就把他赶走。 傅明深并不知道在他沉默的时候,远远要比发怒的样子还要可怕,他就像一头蓄势待发的狮子,时刻都会扑上来把人撕碎。 “傅明深……” 见傅明深没有动,乔越缓缓走向他,轻轻地问道。不料,他还来不及反应过来,傅明深已经一脚踹在他的腹部,把他整个人踢飞出去。双眼通红,阴狠地警告道:“你再不走,我这次真会揍死你!” 听到傅明深激动的怒吼,乔越下意识地后退,直觉想要逃出这里。他早就心乱如麻,大脑里更是一片空白,他一遍遍地问自己,你真的能接受这样的傅明深吗?即便你现在爱他,你能爱他一辈子吗?也许,十年后、二十年后的傅明深情况会更糟糕,你真的不会怕他吗?如果到了那时离开他,对傅明深来说更是沉重的打击,所以,你有决心一辈子都不会放弃爱他吗? 这一刻,乔越感到无比的挣扎,他确实深深地爱着傅明深,然而,他不敢许下一辈子的承诺。如果他现在上前抱住他,那他就必须对他负责到底,这不是一场普通的爱情,或许足以影响到傅明深的生命。 乔越很清楚,即便他现在转身离去,傅明深绝不会怪他,但是,他真的忍心吗?他的后背紧紧地贴着房门,只要一个转身就能离开,右手无意识地握住门把,左手却紧紧地掐住右手臂,他仍然还在挣扎。 突然,乔越想起傅明深说过的话,用直白的语言描述母亲发病的模样,当时的傅明深是什么样的表情?他不忍,他痛苦,他亦是害怕,他害怕有天会变成母亲这样,然后,最亲近的人因为恐惧而逃得远远的,正如少年时候的他。 所以傅明深从来不敢恋爱,更不敢和人发生亲近的关系,他把自己封闭在一个人的世界里,因为从来没有得到过,将来也就不会失去。这就是傅明深内心深处最不为人知的痛苦,不仅仅是因为他的病,还有害怕被人抛弃的滋味。 此刻,当傅明深一遍遍地叫自己滚的时候,他心里究竟想要的是什么,真的要乔越走吗?不,不可能! 终于,乔越觉得整个人都放松了,他还是没有离开,亦是不能离开,他的双腿好像鬼使神差一般,一步步地靠近傅明深,望着傅明深震惊的表情,无视他脸上狰狞的样子,仍然站在了他的面前。 乔越张开双臂,紧紧地抱住傅明深,用尽全力搂住他的后背,试图让两个人的身体融为一体。既然十年前傅明深没有漠视他的求救,十年后,乔越亦是不会对他放弃。现在的他就像十年前的傅明深一样强大,所以,他终于可以站在他的面前,让他知道自己一样可以保护他。 “我不会走的。” 耳边传来乔越坚定的声音,身体被乔越死命地抱住,傅明深忽然想起来,原来乔越早就不是十年前那个瘦弱的少年,他已经长成一个和自己差不多高的青年。他是可以独自思考的成年人,他的双臂充满了力量,他的感情比谁都要坚定,他对自己的爱亦是从未改变过。 “我哪里都不会去,傅明深,你别想再把我赶走了!你以为我不知道你的伎俩,我说过,我是这个世界上最了解你的人。” 乔越靠近傅明深的脖子,一边闻着他身上的味道,一边在他的耳边说着。他的声音并不大,语气却是不容置疑的肯定,他的眼神中透着不服输的倔强,执着得令人感到惊心。 “你有病,我陪你看病。你发疯,我陪你疯。哪怕你要死,我也陪你死。我爱你,傅明深,我不是说说而已,所以,请你不要推开我。” 乔越从一无所有的穷小子到现在,不管是金钱、荣耀还是爱情,他都拥有了。可是,除了现在拥有还不够,像他这么贪心又自信的人,必然要牢牢抓在手里一辈子,绝不容许自己被一招打回原形。所以,无论傅明深如何挣扎,乔越就是死命地抱住他不放,他不怕丢脸,更不怕挨揍,他怕的只有失去对方。 这世上没有人是无坚不摧的,每个人都有脆弱的地方,爱情就是一股能让两个人互相挽救的力量。 “我不光是想见你,我想找你讨论白天那场戏,我知道自己演不过陈以琛,但是我不能认输,我明天一定要演过这场戏!” 乔越下意识地勒住傅明深的后背,用自己的身体控制住对方的动作,发狠地说道:“傅明深,你看清楚,我不是会逃跑的懦夫,所以你也不准逃。我们一起面对、一起应对,大不了这次换我把你打趴下。” 傅明深不记得从何时起,自己的情绪在乔越铿锵有力的声音中,渐渐变得平静下来。身体好像被抽空一样,在折腾一通过后,四肢忽然使不上力气。他无力地靠在乔越的身上,把整个人的重量都压在他肩上,没想到乔越竟然撑住了,紧紧搂住他的后背不放,不曾有过一丝的松懈。 “你打得过我吗?” 傅明深的声音很疲倦,脸色更是苍白如纸,语气里带着淡淡的笑意,令乔越不禁心头一怔。他拉着傅明深躺倒在沙发上,两人都累得动不了了,肩并肩睡在一起。 傅明深无意识地摸着乔越的头发,温柔地问道:“饿吗?” 乔越点头,皱眉道:“饿惨了。” 傅明深指着厨房的方向,说道:“煮两碗面吧,我也没吃饭,吃完了,我们一起看剧本。” 乔越点头,起身走向厨房,回头看着傅明深闭目养神的模样,难免有些心疼。他的脸色很难看,下眼睑带着黑眼圈,眼睛里布满血丝,他恐怕很久没有好好地睡过一觉,精神状况的问题给他带来巨大的折磨。即使是现在,当他端着碗走进客厅时,傅明深立刻就会惊醒过来,眼神里写满了疲倦。 两个人挤在沙发上,双腿盘在一起,默不作声地吃着面。他斜眼打量傅明深的脸孔,看到他无意识皱起的眉头,不由得心头一跳,难以想象他究竟有多辛苦。不过,还好他刚才没走,没有丢下傅明深一个人逃跑,他相信只要自己坚定决心,愿意留在傅明深的身边,他一定能给他带来不一样的生活,更不会让他走上母亲的那条路。 26 自从傅进鸿中风入院,公司暂时交由傅从敬负责,只是他没想到傅从其会插手,仿佛此次回国的目的就是参与公司事务。与此同时,那天傅明深离开医院,翌日,娱乐周刊大篇幅报道他和傅进鸿的关系,把他出入医院的偷拍照片登上方面。几个月前刚被人遗忘的八卦,如今,因为傅进鸿的入院而再掀波澜。报道持续了三天,忽然有所谓的知情者爆料,傅明深的母亲是四十年前影坛当红女明星姜宛,三十多年前,她的隐退便是因为怀了傅进鸿的孩子,也就是傅明深。 这篇报道刊登以后,立刻引起各方媒体的追踪,当年,在娱乐产业还不发达的时候,姜宛已经是炙手可热的大明星,她有四分之一的白种人血统,五官精致,轮廓深邃,身形修长而高挑,是名副其实的混血美女。她的演技出众,各类角色都能表演得入木三分,绝不是演艺圈的花瓶。她在女明星中的地位就像现在的姚依,同龄女星之中无人能出其左右,所以,她的隐退亦是成为一个谜题。 媒体掌握不到明确的证据,也查不到傅明深的生母名字,当然只能拿他们的长相比对,以及姜宛退出演艺圈后去了哪里。再加上各种爆料真真假假掺合在一起,很快就发展成媒体最喜欢的局面,既不能盖章定论,又是疑点重重。 从第一波爆料开始,傅明深整日都被媒体盯住,不管拍摄现场如何封锁,总有记者偷偷溜进来,趁拍摄空档对着傅明深一通乱拍,毫不客气地逼问他各种问题。他们的目的早就不是挖掘真相,而是故意激怒傅明深,傅明深向来都是坏脾气的人,只要能让他爆粗口或者动手,第二天必然能有新闻可写。所以,他们的问题越来越尖锐,态度毫无尊重可谈,用一副看好戏的表情等着傅明深闹笑话。 连日来的追踪报道让傅明深苦不堪言,原本,拍摄的压力就使他整天紧绷了一根弦,整个人都瘦了一大圈,脸颊凹陷,脸色更是难看。晚上睡不好,白天亦是暴躁,稍稍有点事就能令他发怒。现在,拍摄现场不时有记者混进来,时不时地对他一通偷拍,用各种尖锐的问题刺激他的神经,对傅明深来说无疑把他逼入绝境。仅剩的理智逼他保持冷静,可是,他的身体却不允许,大脑胀得发痛,胸口的怒气像是能喷火,这一切只是开始而已。 这天,剧组在废弃的工厂拍摄,是乔越和女配角之间的对手戏,女演员迟迟不能进入状况,连带着乔越也白忙了半天。简单的几场戏拍了一下午,工作人员都有些不耐烦,何况是身为导演的傅明深。 傅明深的脾气尤其暴躁,好几次把女演员叫过来大骂一通,骂哭了再让她到旁边休息,十五分钟后继续拍摄。如此反复,仍然拍得不尽如人意。最后,连乔越都忍不住了,亲自教她应该怎么演,没想到遭来傅明深的一通乱骂,把乔越推到旁边,指着女演员呵斥道:“不会演就不要演,电影不是没了你就不行!没有人可以帮你演戏,除了你自己!” 空荡荡的厂房里,傅明深的怒吼犹如划过天际的雷声,令每个人都战战兢兢的不敢吭声。这时,有四五个记者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手里举着单反相机对傅明深一通乱拍,刺眼的闪光灯像是在他胸口点燃了一把火,把先前压抑已久的怒气通通爆发出来。 “你们是谁,谁让你们进来的!” 记者把镜头对准被骂哭的女演员,问道:“傅导是不是一直这样骂你?你觉得他的导演方法有没有问题?” 在场人员都很清楚,记者之所以如此尖锐地提问,无非就是想激怒傅明深,而不是为了得到答案。 果然,傅明深抓住他的胳膊,把他从女演员面前拉开,朝她吩咐道:“到旁边休息,十分钟后再拍。” 他正要叫人把他们赶出去,不料,被他抓住的记者大喊:“快拍我!傅明深要打我!” 顿时,闪光灯朝傅明深不停地闪过,刺眼的光线令他感到眩晕。 “傅明深,听说你母亲是过去当红的女明星姜宛,你承认吗?” “你和傅从敬年纪差不了几岁,是不是傅太太在世的时候,姜宛就和傅进鸿在一起了?” “姜宛是不是第三者?是不是因为怀孕才隐退?” “有媒体在美国找到证人,证明你的母亲确实和姜宛长得很像,这是巧合,还是她就是姜宛。” “有人爆料姜宛因为精神病在美国跳楼自杀,是不是真的?” “你的脾气一直都这么暴躁,是不是因为你也有精神病?你会不会和姜宛一样有自杀倾向?” 此刻,傅明深的脑中一片空白,耳朵已经听不清声音,只能看到一张张得意的脸孔在他面前叫嚣,那群人的嘴巴一张一合,用肮脏的话把他隐藏至深的秘密暴露在阳光下,相机不停地朝他闪烁着,不肯放过他每一个表情。 傅明深感觉到胸口郁结了一团火,在他体内不停地呐喊,急于想要找到一个出口发泄,他的大脑停止了思考的能力,连感官都变得模糊,无意识地动了动嘴唇,却不能发出半天声音。有一个声音在他心里大喊着,停止吧,一切都停止吧,让这群可恶的家伙统统闭嘴吧!他们根本就是要看他的笑话,甚至想把他逼死! 记者和工作人员互相拉扯着,录音笔一次次地撞在他的下巴,他们挥舞着最有利的武器来攻击傅明深,逼得他没办法忍耐下去,他要反抗,他要停止这一切,他要让这个世界安静下来。 突然,傅明深抓住一个记者的手,夺过手里的录音笔,狠狠地扔在地上,然后猛地把他推开。与此同时,记者们一下子兴奋起来,镜头对着傅明深步步逼近,得意的脸孔在他眼里犹如魔鬼一般。 面对想要围上来的人,傅明深三两下就把他们扔在地上,偏偏他们就是不依不饶,三番两次想要靠近,用最恶毒的话语点燃了他激烈的情绪。 这时,看着眼前的记者把镜头牢牢紧锁在自己身上,逼问道:“你的脾气一直这么差,当导演以来每次拍戏都要在现场发脾气,是不是因为你遗传了姜宛精神方面的疾病,傅明深,回答我,你是不是有精神病!” 话未说完,傅明深脸色苍白,表情僵硬,拎起身旁的椅子就朝那人丢过去,发狠地砸在他的背上。对方一时站不稳,踉跄跌倒在地,傅明深仍然不罢休,蹲下身按住他的肩膀,另一只手几乎就要掐住他的脖子。 这一刻,乔越不顾一切地冲上前,从后方牢牢抱住傅明深的身体,不管对方如何挣扎,死命地把他拖起来,在他耳边吼道:“如果你还想拍戏就住手!” 乔越很清楚,以傅明深现在的心理状态根本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他明白傅明深有多痛苦,也明白他能忍到现在有多不容易,不管那些报道是谁放出来的,根本就是想要把他逼死。所以,乔越绝不容许这种事情发生,无论傅明深怎么挣扎,他都不可以松开手。胸口被傅明深的手肘撞了无数下,又闷又痛令他憋得难受,傅明深的力气本来就比他大,为了勒住对方的身体,乔越的两条手臂都快断了。 “如果你想完成这部电影,如果你想继续拍戏,你他妈的给我停手!” 见傅明深还要往前冲,乔越死命地把他身体往后勒,两人一时没有站稳,互相拉扯着摔倒在地上,趁此机会,乔越朝工作人员大喊道:“还不快把他们赶出去,你们还想不想拍戏了!” 工作人员终于回过神,粗暴地把那群记者赶出现场。然而,傅明深好像忽然失去了力气,面无表情地倒在地上,迷茫地看着周围探究的目光,尤其是他们眼中的惊恐令他感到绝望。他痛苦地捂住脸,恨不得就此从这世界消失,一直到乔越用力地拍打他的脸颊,呵斥道:“起来!这场戏还没拍完,你想让所有人陪你加班加点吗?” 傅明深再次睁开眼睛,视线所及的地方没有别人的身影,只有乔越严肃的脸孔在他面前放大,他的眼中充满了担忧和心疼,偏偏佯作气恼的样子,一遍遍地怒吼道:“还不快起来!导演就可以耽误拍摄进度吗?” 不等傅明深反应过来,乔越一把拖起他的身体,把他猛地推向取景器,说道:“大家都准备好了,就差你!你想拖后腿吗?” 从来没有人像这样骂过傅明深,在场人员提心吊胆地看向乔越,生怕他下一秒就会挨揍。然而,乔越却是毫不畏惧,理直气壮地看向傅明深,目光紧紧地盯住他不放,眼神中充满了不容拒绝地强势。傅明深亦是没有开口,回望着乔越执着的表情,仿佛心底深处有什么东西渐渐瓦解,连带着暴躁的情绪也跟着软化。 终于,傅明深的表情松动,冰冷的脸孔仿佛渐渐裂开,总算没有了紧绷的神情,只是脸色依旧惨白如纸。他不自然地动了动嘴角,好半天才发出声音,艰难而平静地说道:“臭小子,先演好自己的戏份再来管我吧。” 乔越不禁一愣,随即得意地笑了起来,与此同时,副导演吩咐大伙儿各就各位。看着周围喧哗的环境渐渐安静下来,傅明深费力地站起身,疲惫地拍了拍手,余光瞟见乔越含笑的目光,不由得加重力气,肃然道:“继续开工,争取一条就过。” 当天的拍摄很快就结束了,但是,工作人员收工时都担忧地看向傅明深,谁都知道明天媒体会如何报道,这即将变成新一轮的新闻轰炸。 27 晚上,回到剧组的酒店,傅明深默许乔越跟着自己进门,乔越刚把房门关上,他疲倦地笑了笑,自嘲地说道:“真够糟糕的,有这么多应付的办法,结果我选的是最坏的那个。” 乔越 一声不吭地坐在他旁边,想要握住傅明深的手,却被他躲开。 傅明深无奈地摇头,说道:“你一定奇怪为什么我没有否认?因为他们说得都是真的,除了她没有当过第三者……姜宛确实是我妈妈。” 乔越早该想到,傅明深的长相如此出众,父亲又是赫赫有名的富商,母亲当然不会是普通人物。只是姜宛毕竟是曾经家喻户晓的大明星,很难让人把他们联想到一起。 傅明深眉头紧蹙,沉重地说道:“她离开影坛不是因为我,也不是因为傅进鸿的关系……她热爱演戏,绝不会为任何人隐退,她只是为了自己。” 傅明深顿了顿,目光阴冷,说道:“她认识傅明深的时候,傅从敬的母亲已经过世了,但是,一直到我出生后,傅进鸿都不肯和她结婚,他很清楚地表示,傅家不会娶一个戏子,何况,还是一个精神状态不稳定的女人。可笑的是明明已经被抛弃了,她为了这个男人情况越来越差,到后来根本不能演戏,只能带着我回美国。” 提及母亲,傅明深脸上一阵苦笑,令乔越不知如何是好,他和母亲的关系实在冷淡,除了几次找她要生活费,印象里没有其他的接触。比起让他痛恨的父亲,母亲的存在显得模糊不清,除了被抛弃的痛,他再没有别的感受。 良久,傅明深和乔越陷入了沉默,这时,手机铃声突兀的响起,令两人不由得一惊。 看到傅从敬的名字,傅明深顿时沈下脸,接起电话,沈声道:“干什么?” 傅从敬笑吟吟地问道:“我看到最近的报纸,你好像被记者缠得很头痛,需要我帮忙吗?” 傅明深怎么会不知道消息是谁放出的,冷淡地答道:“不必了。” 傅从敬似笑非笑地说道:“刚才还有记者打电话给我,问我你的病怎么样了,听说你今天在现场打了记者,这可不是小事……” 见傅明深表情紧绷的模样,乔越立刻知道不妙,他夺过手机,直接把手机关掉,随手扔在沙发上。 与此同时,傅明深脸色难看地抓起烟灰缸,狠狠地砸在地上。砰的一声巨响令他心头一怔,仿佛剪断了心中的某根弦,压抑已久的情绪霎时涌上心头。 “傅从敬想干什么?” 话刚说完,乔越沈下脸,说道:“不要再接他的电话,他不怀好意!” 傅明深冷笑道:“我知道,他恨不得我发病。” 想起傅从敬三番两次的点火,傅明深烦躁地四处乱走,试图以此发泄心头的怒气。他就像是困兽一般,迷茫而暴躁地来回踱步,喃喃自语道:“他说得不错,明天只会跑来更多的记者,他妈的,他们都想逼死我!” 在寂静的房间里,傅明深的怒吼尤其可怕,他的脸色阴冷,双手紧紧地握成拳头,仿佛随时都能把人打趴下。突然,房间的电话响起来了,急促的声音让人感到莫名的烦躁,他飞快地接起电话,竟然是记者的声音,问道:“你今天是不是在现场打了记者?你有什么话要说?你是不是真的有精神方面的疾病……” 不等他把话说完,傅明深冷冽地问道:“你哪来房间号的?” 记者一时语塞,然后,又一次重复同样的话题,好像魔音灌耳一遍涌进傅明深的脑中,他粗鲁地挂断电话,没过多久,铃声再次响起。 乔越心头一惊,下意识地走上前,不料,傅明深猛地推开他,粗暴地拔掉电话线,把整个东西扔在地上,甚至狠狠地踩了几脚。 “傅明深!” 乔越无所畏惧地冲上前,从后面搂住傅明深的身体,傅明深使劲扳开他的手,无奈乔越使出全身力道,无论如何都不肯松开。 “他们都在看我笑话!不光是傅从敬,还有他们所有的人!他们恨不得我发病,恨不得我拍不下去,他们要看到我倒下才满意!” 话刚说完,傅明深用手肘打向乔越,从他怀抱中挣脱。乔越踉跄倒地,怒而看向他。 面对傅明深暴躁的情绪,乔越已经不觉得害怕,他冲上前勒住他的胸口,把他整个人按在地上,双腿压住傅明深的下半身,用手肘按住他的胸口,双眼像是能射出火一样,朝他吼道:“不是只有你会揍人!傅明深,也不是只有你会发脾气!” 傅明深想要抬起腿踹向他,不料,乔越狠狠地给了他一拳,揍得他干脆就愣住了。 “既然你知道他们都想害你,那你更不能让他们看笑话!你喜欢电影,有多喜欢,能喜欢到忍住一切吗,你有这样的决心吗?” 不给傅明深开口的机会,乔越按住他的下巴,逼得他直视自己,表情严肃道:“你那时候不是笑话我被自己毁了吗?我告诉你,哪怕在美国什么都没有的时候,我都没有放弃过!你说我是小聪明也好,说我城府深也好,我就是那种抓住机会不放手的人!从赵捷儿到傅从其,任何有能力帮我的人,我都不会错过。千方百计地接近他们,想尽办法挤进他们的世界,你以为我是怎么认识傅从其的?不错,我就是这么不要脸地一步步挤进圈子,一步步地往上爬,你以为一个在美国毫无知名度要怎么样打进圈子,我只能靠忍!喝酒喝到差点酒精中毒,说好话说得没脸没皮,随便一个电话就能把我喊出去,费尽心机引起别人的注意,我就是这么熬过来的。” 回忆当年在美国的岁月,乔越的眼睛通红,双手紧紧地抱住傅明深,发泄般地大喊:“重新开始哪有这么容易,傅明深,你不能倒下来,我不想让你尝这种滋味。如果你现在失败了,只会比从零开始更难熬,你不能输……” 乔越低下头,把脸贴着傅明深的胸口,背部不由得抽搐,像是在哭泣一般。然而,当他再抬头时,眼眶满含泪水,却没有放纵地流泪,依然是那股不服输的坚持,用力地看向傅明深。 与此同时,傅明深使劲地挣扎,拼命想要把他推开,双腿胡乱地踹着,痛苦地大吼:“我不想倒下,我也不能让自己倒下,但是,你知道我当时的感觉吗?我什么都不记得,什么都看不到,我根本不能控制自己的情绪,等我清醒过来的时候,他们已经被我揍趴下了!” 傅明深自嘲地大笑,眼中充满了疲倦和无奈,甚至是绝望。 “我比谁都要害怕这件事发生,你懂吗?乔越,我见过我妈发病的样子,我知道那有多可怕。当年的她就像我一样热爱电影,可是,因为这个病,她只能躲到美国,一辈子都不能再演戏,我不能和她一样!” 傅明深的情绪越来越激动,双眼仿佛能燃烧一把火,眼看着自己已经快要压不住他了,乔越顿时脑中一片空白,唯有一股强烈的冲动,那就是阻止傅明深发怒。他双手紧紧地按住他的肩膀,低头吻住他的嘴唇,舌头灵巧地探进对方嘴里,努力地想要勾起他的欲望。 28 傅明深看着眼前的乔越,隐隐有些失神。趁他动作停顿的时候,乔越一把解开他的皮带,唇舌纠缠之时,急切地脱掉了自己的裤子。 没有前戏,更没有润滑,乔越握住傅明深勃起的荫净,对准自己的臀部用力地坐下去。顿时,一股剧烈的疼痛令他浑身颤抖,下身仿佛被撕裂一般,令他闷哼出声。然而,察觉到傅明深不再挣扎,乔越的心里顿时涌起一股满足,他努力地扭动身体,明明已经痛到极致,缓缓地抬高臀部,然后发狠地坐下去,让身体里的荫净插得更深,甚至几乎就要把身体捅穿。 强烈的刺激令傅明深清醒过来,他望着眼前的乔越,不由得怔住了。此刻,乔越的脸上根本没有愉悦的表情,他的眉头紧蹙,嘴唇紧抿,甚至不敢睁开眼,下半身的抽插让他只有痛苦而已。 望着乔越憔悴的脸孔,傅明深只觉得自己的心沉沉地落了地,他下意识地伸出手,紧紧搂住乔越的腰,低声问道:“痛吗?” 乔越终于睁开眼,苦笑道:“差点痛死了,不过,现在好些了。” 说完,他狠狠稳住傅明深的嘴唇,两人的鼻头互相磨蹭,发怒地命令道:“你再不动想要把我累死吗?” 话音刚落,乔越故意动了动腰部,找到体内那个快感的来源,让荫净对准位置狠狠地捅进来。嘴里毫不掩饰愉悦地呻吟,深陷于情欲的脸孔泛起绯红。 这时,乔越已经顾不得亲吻傅明深的嘴唇,快感如浪潮一般地袭来,双臂紧紧握住对方的肩膀,以此撑住差点被抽空力气的身体。 傅明深缓缓伸出手,搂住乔越的腰,赶在乔越还没累趴下以前,拖住臀部抬高他的身体,然后狠狠地插进入。突如其来的刺激令乔越的身体一阵颤抖,下身的荫净胀得又粗又大,他刚想摸过去,傅明深的手猛地把它握在手里,极富技巧地上下搓弄,不时地按压硅头,带给乔越难以言喻的刺激。 乔越就像是被两面夹击一样,前后都被傅明深掌握在手中,然而,他不服输地扳开腰上的手,双手按住对方的肩膀,快速地在他面前上下抽插。两人交合的地方传来银靡的声音,渐渐渗出的经验如润滑一般,令他轻而易举地吞入体内。他的脸上因为快感而露出失神的表情,汗水顺着脸颊一点点地滑下,嘴里毫不掩饰愉悦的呻吟,听在傅明深耳中更是绝好的刺激。 在床上的乔越向来放得开,从不掩饰性爱带给他的快感,荫净的每次冲撞都插得极深,和内壁的摩擦几乎就要生出火,不停地刺激这个柔嫩的地方。乔越不仅熟悉傅明深的身体,更熟悉自己的身体,轻而易举地撞击着极具快感的地方。随着身体的一阵麻痹,他僵硬地挺直后背,经验泄在了傅明深的脸上。不顾傅明深还未射精,他的身体已经没了力气,疲惫地瘫在对方身上。 突然,傅明深指腹揉过乔越的乳头,惊得他猛地坐起身,另一只手他在腰上捏了一把,深邃的目光凝视着乔越的脸孔,低声道:“就这样认输了吗?” 乔越顿时清醒过来,不服输地瞪向傅明深,一只手掐住他的脖子,另一只手捏住他的下巴,发狠地说道:“我不会输的,傅明深,你也不准给我认输!不要忘记你答应过我什么,我们好不容易走到今天这一步,我不会允许我们之中有任何一个人倒下,除非我死,或者你死!” 此时,乔越身上散发着一股不容抗拒的气场,强大而强势地勒住傅明深的身体。傅明深望着他坚定的表情,心头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滋味,乔越不止是爱着他,更想占有他,他用最直白的方式表达了他的爱情,以及他对傅明深的执着。 乔越的感情就像是温暖的阳光,照亮了傅明深心中最阴暗的地方,令他不禁感到一阵温暖,连带着身体都跟着放松下来。 修长的手指轻轻抚摸着乔越的脸颊,傅明深嘴角含笑,说道:“除非你死,或者我死?” 乔越没有回答,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傅明深的脸孔,高傲地轻哼一声。与此同时,乔越故意用下身夹紧傅明深的荫净,强烈地刺激让他差点不能自持,傅明深怎么会不知道乔越的心思,忍不住轻笑道:“我怎么舍得让你死。” 说完,他一个翻身把乔越压在地上,飞快地抬起他的双腿,把它们高举过肩膀。两人交合的地方暴露在眼前,柔嫩的内壁牢牢吸住他的荫净,好像要把它吞进身体一样,一次次地含住那根东西。看着穴口不时地流下经验,傅明深加大力气一次次地捅进去,令得乔越的身体几次都快要冲出去。 早知道傅明深的力气很大,这种刺激更是和自己的主动不同,荫净的抽插带来摩擦的快感,好像真的要和自己的身体融为一体,两者紧紧地贴合在一起,半点空隙都找不到。望着傅明深沉溺于情欲的脸孔,乔越放任自己在他身下不停地求欢,一遍遍地叫着不够。 乔越傲慢地仰起头,修长的双腿紧紧缠住傅明深的身体,牢牢地夹在他的腰上,下半身无意识地抬高臀部,迎合着对方每一次猛烈地抽插。 伴着粗重的喘息,乔越目光坚定地说道:“就算你变成你妈那样,我也不会放过你。哪怕把你关在房里,用绳子把你绑起来,我总有办法控制住你!你要是敢走,我一定会跟着你一起下地狱!” 明明应该是爱的誓言,从乔越嘴里说出来,却像是最可怕的诅咒。傅明深好笑之余,不禁觉得感动,再没有别的表白比这番话更美妙,乔越的爱情,乔越的执着,甚至是乔越的占有欲,它们就像是绳索一般牢牢地牵扯住自己,把将要失控的他又拉了回来。 如果没有乔越,傅明深不敢想象,他的人生会变成什么样。 等到高朝来袭的时候,乔越按住傅明深的手,让他握住自己的荫净。然后,他大力地勾住傅明深的脖子,把他上半身拉过来,贪婪地亲吻他的嘴唇。湿润的嘴唇紧紧贴合在一起,舌头互相纠缠、互相索取,呼吸间尽是对方的味道。荫净在傅明深的手中射出经验,毫不客气地喷在他的腹部。双腿牢牢地夹住傅明深的身体,秘穴更像是要把他的荫净吸进来,不停地迎合对方猛烈地撞击。 终于,傅明深无法抵挡这种诱惑,快感来袭的同时,两人的身体不由得颤抖,好像触电一样崩得很紧,彼此紧紧地搂住对方,经验一滴不剩地射在体内。 傅明深缓缓地松开手,看着经验顺着乔越的大腿流下来,一时情难自已地吻住他的大腿根部,把经验一点点地舔掉。乔越清热难耐地搂住他的脖子,把他拖到自己身边,胸口密不可分地贴合在一起,彼此拥吻及索取。 半晌,两人停下动作,疲倦地抱在一起,看着乔越的身上仍然带着情欲的绯红,傅明深不禁轻笑,说道:“为什么我像是被你强上了一样。” 乔越撑起脖子,挑眉看向他,张扬地说道:“你要是觉得不带劲,我愿意被你这么强上一次。” 傅明深大笑着搂住他,拥抱着滚成一团。 突然,乔越神色凝重地说道:“我刚才的话都是认真的,傅明深,我决不允许你失败。” 傅明深握住乔越的手,放在嘴边轻轻吻着,时不时地伸出舌头舔着指腹,又把指尖含在嘴里吸上一口,差点害得乔越又硬起来。 深情的目光温柔地打量乔越的脸孔,傅明深别有意味道:“那你就看着我,控制住我,别让我发狂。” 乔越撑起上半身,手指把玩着傅明深的脸孔,模仿他的语气说道:“是,我以后不会再跟你客气,你要是敢动手,小心我先揍死你!” 两人相视而笑,打闹着走进浴室,看着乔越身上白皙的皮肤被热水烫红,傅明深忍不住把他压在墙上,从后面进入他的身体,狠狠地要了他一次。 乔越放松身体,任由傅明深摆弄,深深地沉溺在情欲的愉悦之中,故意挑衅道:“你有种就干死我!” 傅明深轻轻地吻着他的耳垂,低声道:“我的种都在你里面,你问问它们想不想,要不要。” 说完,傅明深故意轻轻地抽出荫净,然后,发狠地插进最深处,惹得乔越情欲难耐地呻吟。 两人从浴室出来的时候,双腿累得打哆嗦,四肢纠缠着躺倒在床上,伴着呢喃的低语很快就睡熟了。 只要是有乔越的夜晚,傅明深就睡得很好,仿佛对方是这世上最有效的药,令他躁动而不安的情绪终于得到平静。 29 乔越扮演的角色有一场爆破戏,拍摄地点是郊外废弃的工厂,整场戏只有乔越一个演员。剧组在两层楼的工厂布置多个爆破点,从二楼开始逐步引爆,几台摄影机高空作业,从高空俯视拍下来,并且确认乔越离开二楼后,通知烟火师开始引爆。等到乔越按照预定路线到了一楼,二楼已经开始爆破。紧接着一直到他冲出一楼的大门,一楼的爆炸点才逐一引爆,最后,整个工厂燃烧起熊熊烈火。 由于前一天已经把工厂里的戏份拍完,当天只有这一场戏而已。工作人员反复检查火药用量,并且请乔越多次排练走位,从大清早忙到下午才正式开拍。 电影场景需要黄昏的画面,太阳刚刚落下来,剧组立刻开始紧张地拍摄。所有工作人员在工厂前方很远,高空的摄影机已经准备就绪,只有乔越一个人待在工厂二楼。 刚开始的拍摄非常顺利,摄影机给整个工厂一个远景,然后,缓缓地拉到中景,最后,从工厂外面绕了一圈,以各个角度对准乔越。 等到直升机离开后,乔越开始往一楼跑去,摄影师确定乔越已经不在二楼,通知烟火师引爆二楼的炸药。 突然,工厂二楼几个引爆点陆续爆炸,烧起了熊熊烈火,画面效果非常精彩。但是,按照原定计划,三分钟以内乔越就会跑出工厂,没想到五分钟过去了,仍然不见乔越的声音。剧组人员不由得着急,甚至有人喃喃道:“他不会在里面出事了吗?” 另一个人连忙安抚道:“没事的,乔越这么机灵怎么会出事,他很快就出来了。” 可惜,两分钟又过去了,前方还是不见乔越的身影。傅明深终于坐不住了,站起身夺过工作人员的车钥匙,骑上旁边的摩托车就准备冲过去。 “通知烟火师,绝对不准引爆!还有,叫救护车!” 傅明深的语气凶狠,吓得众人连一句明白都说不出,他顾不得戴上安全帽,飞快地骑车冲向前方。 等到傅明深赶到的时候,工厂二楼已经烧得差不多了,连一楼都淹没在火海之中,排风口不时地有火喷出来,火焰是被外面的风吹得胡乱摆动。包围在四周的烟熏得傅明深睁不开眼,眼睛里不停地冒着眼泪,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捂住嘴巴,一鼓作气往前冲。费力好半天工夫才闯进去,然而,一片狼藉之中却不见乔越的身影。 傅明深顿时心急如焚,顾不得呛人的演,毫不顾忌地大喊乔越的名字,朝着不同的方向漫无目的地踱步,半晌,终于得到了乔越的回应。 “我在这里。” 听到乔越的声音,傅明深立刻找到他的位置,飞快地朝通往二楼的楼梯口跑去,此时,乔越蹲在地上,捂住脚踝,额头上痛得都是汗,苦笑道:“下楼的时候被落水管绊倒,从上面滚下来了。” 或许是工作人员觉得工厂早晚要炸毁,所以,他们并未清扫残留的东西。傅明深强忍着心头的怒气,看着乔越吃力的样子,不由得皱眉,想要摸一摸他的脚踝,却发现已经肿得很大。 “扭伤了?” 乔越无奈地点头,望着傅明深焦急的表情,不禁笑了,说道:“刚才还想你会不会来救我,果然就来了。” 余光瞟见二楼又有一团火顺着楼梯的方向窜下来,傅明深赶紧一把搂住乔越的肩膀,半搂半抱地把他往外拖走,沈声道:“现在是笑的时候吗?” 乔越的脸上仍是挂着浅浅的笑,指着拐角的方向,说道:“我刚爬起来的时候在那里,花了好大的力气才走到这里,你看,平时只是跨几步的工夫,现在竟然这么难,运气有够背的!” 突然,一路往下烧的火焰撞上斜放在楼梯口的玻璃,顿时发出“砰”的一声巨响,一整块玻璃在他们面前炸到半空,瞬间就变成零星的碎片,反射着赤红的大火,眨眼间就落在了地上。 傅明深下意识地抱住乔越的头,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他,强硬地按住他的脸颊,不让他被玻璃碎片碰到。看着越烧越旺的大火,他的心情不禁沉重,然而,他顾不得自己会不会受伤,手臂紧紧勒住乔越的背部,带着他飞快地往前走去。 工厂的二楼没有窗户,郊区的风吹得特别大,一阵接着一阵刮进来,把大火烧得更加猛烈,毫无章法地到处冲撞。浑浊的空气让傅明深和乔越呼吸困难,呛人的烟雾熏得他们睁不开眼睛。 傅明深试图弯下腰,尽量把重心放低,不料,他一步没走稳,两人拉扯着摔倒在地,眼见旁边就是烧着的木头,傅明深赶紧抓住乔越,一个转身把他压在下面,紧紧地搂住他的头。 “乔越,站起来,前面就是出口了。” 话音刚落,后方有一阵火焰越过他们的头顶,砰的一声窜了出来,险些就要烧到他们的身体。等到火势稳定以后,傅明深强撑着疲惫不堪的身体,使劲把乔越从地上拖起来,举步艰难地往大门的方向挪动。 不料,正当两人快要走到一楼中央的时候,一根烧得滚烫的柱子从二楼猛然坠下,显然是被大火烧断。巨大的重物沉沉地掉在他们前方,和两侧的火势连成一个很大的圈,非但把他们前面的路堵死了,甚至差点就砸在他们身上。 四周都被火势包围,即便一时半会儿烧不到他们俩,没办法突破前方的障碍,更不可以往后退,眼下的情形等于是被陷在牢笼里。身体渐渐地失去力气,大脑呈现缺氧状态,整个人都变得昏昏沉沉。眼睛被烟熏得猛流眼泪,呼吸更是变得极其困难。前方的道路变得一片模糊,几近窒息的痛苦带给他们濒临绝境的恐惧。 恍恍惚惚之中,傅明深的眼前出现母亲自杀的画面,她从天台上一跃而下,再不必承受人世间的痛苦。所有的烦恼都停在死亡的一刻,对于如今的他来说亦是如此,如果他就这么死在火海,不管是傅家的人还是记者,不管是母亲的事还是继承权……所有恼人的事都不会存在,再没有什么事能让他痛苦,然而,亦是不会快乐。 这一刻,傅明深终于明白母亲自杀时的绝望,以及,最后她微笑时的解脱。当时的她心里恐怕只有一个念头,就是要让一切的痛苦结束,再不必理会人世间的纷纷扰扰,再不用担心未来会变成什么样,面对困境不止需要勇气,还要忍受没有尽头的痛苦,甚至是绝望。 视线笼罩在灰蒙蒙的烟雾中,傅明深依稀看见姜宛的身影,身体像是变得越来越轻,轻而易举就能抬起脚,仿佛有人把他往前推一样,缓缓跨步朝姜宛的方向走去。 突然,傅明深的脚步停住了,身后有一只手紧紧拽住他,握住他的那个手背苍白而青筋暴起。傅明深茫然地转过头,在他面前是乔越放大的脸孔,愤怒而惊心地瞪向他。 不等傅明深反应过来,乔越一拳打向他的脸颊,傅明深一时没有站稳,跄踉地跌倒在地。然而,正是这一拳使他的视线渐渐变得清晰,大脑紧跟着惊觉自己的不对劲,只是,他还来不及吭声,乔越死命地压在他身上,愤怒地吼道:“你他妈的给我起来,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想干什么!我们以前拍戏的时候遇到过多少意外,现在这样你就要等死了吗?” 乔越撩开额发,露出太阳穴上方的疤痕,然后,他又抬起左手,把上臂的烫痕暴露在傅明深的面前,说道:“我为了这部戏就瘦了十多斤,更不要说额头的疤,手臂的伤,还有那些看不见的五脏六腑,我哪里没受过伤?有一次拍戏你让我在水里泡了五个小时,当时还是零下二十多度的天,我差点就冻伤了!傅明深,难道轮到你的时候,这样你就受不了了?” 见傅明深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乔越心中更是说不出的愤怒和害怕,他紧紧握住傅明深的手,硬是把他整个人拎起来,表情凶狠,气势十足道:“拍戏很苦,做人更苦,我比谁都清楚,但是,我能撑下去,一直撑到了现在!而你呢,你忘记你的理想了吗,忘记你说过的话了?还说要拍一辈子的电影,连这部都没拍完就想死?我告诉你,哪怕我们现在死在火里,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面对如此艰难的困境,乔越何曾没有过害怕,他比谁都不想死在火海。可是,如果他先倒下了,那么,傅明深又要怎么办?他根本不敢想象如果刚才没有及时反应过来,如果他没有冲上前拉住傅明深,他会不会就这样一步步走进火海之中。只要想到傅明深先前那般鬼使神差的样子,他就会吓得直冒冷汗,心脏狂跳如雷,胸口像是提起一口气,令他紧张得险些窒息。 他没办法回想当时的惊恐,更不能控制此刻的愤怒,狠狠捏住对方的下巴,怒吼道:“你活够了,我还没有!你不是说我脑子里都是名利?没错,我想要得到的东西还有很多,我根本不想死在这里!” 乔越愤怒的吼叫就像是一根线,把傅明深的理智一点点拖回来。他迷茫地看着眼前这个发狠的脸孔,心绪跟着渐渐地缓过来,想起先前的懦弱和放弃,他不禁感到自己很可笑。从前总是他教训乔越,现在怎么轮到乔越教训他了?乔越说得不错,如果他在这里认输,哪怕就是死了,乔越都不会放过他。 终于,傅明深缓缓坐起身,一只手搂住乔越的肩膀,另一只手轻轻抚摸他的脸颊,嘴角含笑,说道:“是,我的命是我的,也是你的。乔越神情暧昧地看向傅明深,故意仰起头,俯视着他说道:“我以为你早该知道了。” 傅明深忍俊不禁地笑了,一时忘了他们身处何地,轻柔地抚摸乔越的后颈,扬唇道:“真想现在就和你做一场。”乔越难得露出孩子气的表情,嚣张道:“好,等我们离开这里,看你能怎么干死我。” 等到两人冷静下来,一边审视周围的情况,一边寻找可以出去的路,余光瞟见斜前方隐约可见的阴影,似乎是隐藏在墙头的一扇小窗,在刺眼的火光中若隐若现。 傅明深知道大火随时可能烧过来,他硬撑站起身,使劲搀扶着乔越,把他牢牢的搂在怀里,顶着炙热的温度,奋力往前跨步。 两人的双手紧紧交握在一起,互相支撑着对方的身体,目光坚定地朝前方走去,忽然,大火从四周猛然窜来,把他们俩包围在中间,空气变得稀薄而浑浊,身体热得好像要融化一样,几近窒息的感觉令大脑呈现空白状态,在赤红如鲜血的大火之中,傅明深和乔越终于不支倒地,沉沉地昏死过去。 30 傅明深醒来时,眼前只有一片雪白的天花板,他愣了一下,下意识想要站起身,却看到莫如生的脸孔在面前放大。 “醒了?” 他顿时感到眩晕,身体疲惫无力,根本不能坐起身。左手的手背上插着吊针,右手亦是使不上劲,好半天才发出声音,声音嘶哑道:“乔越在哪里?” 莫如生会意地看向他,轻笑道:“放心吧,他只是扭伤而已,现在已经回酒店了。你也没什么大碍,吊完这瓶休息一晚就行了。” 他顿了顿,洋洋得意地说道:“感谢我吧,要不是我及时带消防队和救护车赶来,你们现在已经见阎王了。” 说完,莫如生故意凑近傅明深的脸颊,悄悄道:“幸好赶来的人是我,发现你们的时候,你们俩的手不知道握得有多紧,还好我不怕死地跟进来了,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把你们的手扳开。” 傅明深和莫如生仅止于合作关系,算不上太熟。因而,他不免有些惊讶,愣了一会儿,诚恳道:“谢谢你。” 莫如生无所谓地笑了笑,正准备离开的时候,傅明深忍不住开口叫住他,犹豫半晌,沈声道:“剧组的人一个个都怕我,没想到最后跑来帮我的人是你。” 莫如生没有犹豫,目光深沉地凝视着傅明深,难得认真地答道:“为什么要怕你,在普通人看来,艺术家不都是疯子?何况,就算你真要揍我,还得确定能不能打赢我。” 说完,莫如生朝傅明深扬了扬手,潇洒道:“走了,好好休息吧。” 莫如生走了,庄家城却来了,为傅明深结清医药费,陪傅明深出院。果然,两人刚走出医院,外面立刻围来一大群记者。除了想知道事故发生原因,他们更想知道傅明深是不是为了压过先前的新闻,故意制造了这个精彩的爆点。 出院以前,庄家城再三警告傅明深不要开口,待他安排妥当会帮他处理这件事。没想到,傅明深接过其中一个话筒,一字一句道:“等到电影杀青,我会召开记者会,公开道歉对记者动手的事,并且说明这一切。” 话刚说完,不等记者们继续提问,傅明深丢开话筒,和庄家城快步扬长而去。 回到酒店,傅明深刚开门就听到里面有动静,翻报纸的声音极其细微,如果不是在寂静的室内恐怕很难察觉。他轻轻地推开门,不紧不慢地走进去,果然看到沙发上坐着一个人,乔越手里拿着一份报纸正专心致志地阅读。 听到门口的声音,乔越并未急于抬头,平静地问道:“回来了啊。” 不管是语气还是姿态,他理所当然的样子仿佛本来就属于这里,见傅明深没有吭声,他终于抬起头,朝傅明深笑了笑,说道:“不累吗,睡会儿吧。” 在乔越含笑的目光中,傅明深缓缓走到他旁边,静静地看着他的侧脸,看着他手里的报纸,看着这房间里的一切。不知为何,明明只是酒店的套房而已,因为多了乔越的存在,竟然有了那么点家的意味。 傅明深不禁轻笑,紧紧搂住乔越的肩膀,朝他意味深长地扬了扬下巴,然后,两人互相拉扯着回到卧室。 昏暗的光线中,夕阳的余晖轻轻洒在大床上,裹在白色的被子里面,两人的身体密不可分地纠缠在一起,手脚并用地勒住对方的身体,很快就彼此相拥着睡熟了。 31 整部电影的最后一场戏回到了乔越的公寓,纯白色的房间里仅有最基本的家具,一张床,一个柜子,以及一张电脑桌。大床上摊着一张全市地图,乔越用记号笔在上面圈圈写写,不时地走到桌边看笔记本电脑里的邮件,正是陈以琛透露给他的警方相关信息。 拍摄现场同时有两台摄影机对准乔越,一台专门捕捉他的脸部特写,镜头里的他始终面无表情的样子,以一种枯燥而机械性的节奏来回走动,然而,双臂的动作幅度很大,与他压抑而冷静的神态不同,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兴奋。 最后,乔越滚动鼠标,把邮件拉到末尾,陈以琛写了一行简短的话,这将是他们最后一次合作,他已经找到前妻过世前托付给父母照顾的女儿,他想要把女儿接回来好好照顾,这会是他另一段崭新的人生。 镜头里的乔越露出玩味的笑容,弯弯的眼睛里带着几分孩子气,用轻快地节奏按下删除。这是剧本上没有的情节,然而,包括傅明深在内,现场没有人觉得突兀。随着最后一个镜头的终点,为整部电影划上完美的句号。 晚上还有杀青宴,拍摄结束后,工作人员赶紧收拾东西,纷纷急着离开现场。只有乔越和傅明深仍然站在原地,看着打光设备收走以后,周围一下子暗了不少,依稀只能看到对方模糊的身影。 没有人敢催他们离开,等到最后一个工作人员走后,现场只剩下傅明深和乔越。乔越失神地打量四周,望着他脸上的表情,傅明深缓缓走近,刚要开口,却听到对方说道:“别动。” 黑暗中,乔越转头看向傅明深,清澈的眼眸绽放着明亮的光彩,脸上带着自信的笑容,说道:“还记得那部电影吗?我教姚依演戏,结果被你骂了一顿。” 傅明深轻笑道:“你是为了教她,还是你自己想演?” 乔越没有回答,脸上顿时没了笑,表情严肃,带着不容拒绝的气势,目光凝视着傅明深,用一种夸张的语气,坚定道:“傅明深,你现在给我看清楚,十年后,我还是会站在这里,让所有人都知道乔越不是一闪而过的流星。我要一直演下去,我要参与你每一部电影。我要你爱我,我要和你一起生活,不管这世界怎么变,只有我不会改变,永远都爱着你。” 话刚说完,乔越不禁笑了,像是完成了一场激动人心的宣誓,脸上带着轻松而得意的表情,眼神中尽是满足之色。 傅明深手里夹着烟,深深地吸了一口,说道,“还玩呢,记者会快开始了。” 乔越并未执着于答案,或者说他根本不需要答案,他只是把想说的告诉傅明深,他的意志不会为傅明深的态度而改变。 傅明深转过身,见乔越没有跟上来,佯作不耐烦地皱眉,说道:“还不快走。” 乔越笑吟吟地走上前,与傅明深并肩走在一起,赶在周围暗下来以前,两人一同离开了现场。 虽然这部电影已经落幕,他们的未来却只是开始。 32 傅明深赶到记者会现场时,各家媒体已经到了,乔越坐在休息室里,通过电视转播来看现场情况。 不同于上次的紧张,如今的他不必猜测傅明深会说什么,心意相通的两人之间是没有秘密的。 傅明深的状态比媒体想象得好不少,他坐在众目睽睽的位置,坦率承认自己的过失,并且表示他已经向被打的记者道歉。 不需要媒体提问,傅明深停顿数秒,再次开口时,沈声道:“我的母亲确实是姜宛,她和傅进鸿是普通的恋人关系,绝不是第三者。”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我的祖父是英国人,在美国生活,母亲生下我不久就带我到美国,之后再没有回国。” 望着底下一片探究的目光,傅明深轻松地笑了笑,继续说道:“我要说的只有这些,有关隐私的部分,不管是现在还是将来,我都不会回答任何问题。我想给大家看到的是我的电影,而不是我的私生活。当然,我不能阻止媒体如何报道,只是希望大家把关注的重点放在我的电影。接下来的日子,我会继续拍电影,不会因为任何人打乱我的计划。” 说完,傅明深潇洒地站起身,说道:“今天的记者会就这样。” 前后不过十分钟的时间,在记者们目瞪口呆之时,傅明深步伐坚定地扬长而去,留下一大群未看够戏的人,仍然在现场大声喧哗着、叫嚣着,不停发泄不满的情绪,互相抱怨根本没料可写,却始终等不到傅明深的回头。 打开休息室的大门,傅明深刚走进来,乔越拍手称赞道:“你太帅了,明天一定会被记者大骂,什么料都不肯放,他们一定觉得你有够一本正经的。” 傅明深摇了摇头,轻松道:“无所谓,随他们怎么说,接下来我要忙剪片,他们找不到我的。” 说完,傅明深把休息室的门反锁,别有意味地走向乔越,低声道:“想我吗?” 乔越一把按住他的后脑,亲昵地稳住他的嘴唇,轻轻地吮吸过去。同时,悄悄解开牛仔裤的皮带,抓着他的手隔着内裤握住自己的荫净,暧昧道:“想得我下面都湿了。” 果然,乔越的荫净胀得很硬,隔着布料都能摸到硅头湿湿的,傅明深难以按捺地拉下他的裤子,一直脱到膝盖的位置,蹲下身把荫净从内裤里掏出来,整根吞进自己嘴里。 傅明深用灵巧的舌头挑逗着乔越的欲望,很快,荫净在他嘴里胀得更大,粗长的肉帮不时地捅进他的喉咙口。头发早就被对方抓乱,脸色绯红的样子显然是十分受用。 下身带来的刺激令乔越难以自持,一只手紧紧握住傅明深的肩膀,另一只手按住他的头,逼迫着他把自己的荫净吞得更深。 房里渐渐传出经验的味道,不等傅明深松开嘴,乔越已经射在他的嘴里,不时有几滴顺着他的嘴角流下来,令乔越忍不住低头吻住他。 这时,傅明深忽然站起身,单手搂住乔越的腰部,另一只手试图伸进他的内裤,在臀部轻柔地摸索。 “还想要吗?” 乔越抓住他的手,握着他的手指伸进穴口,毫不羞涩地说道:“这里想要。” 下一秒,乔越整个人被傅明深按在化妆台上,内裤扒到膝盖处,上衣更是拉到胸口上方,手指粗暴地揉捏着他的乳头,毫不客气地在他背上留下一个个印子。 很快,乔越的乳头被蹂躏得又肿又硬,只是傅明深仍然不罢休,带着老茧的指腹在上面来回搓弄,令得乔越敏感地扭动身体,呻吟声经不住哼了出来。 傅明深一把捂住乔越的嘴唇,故意在他耳边嘘了一声。乔越不服输地伸出舌头,轻轻舔动傅明深的掌心,惹得对方再也克制不住。 早就硬挺的荫净顶住乔越的臀部,却故意不进去,用两片臀瓣夹住,富有节奏地来回抽插。这种隔靴搔痒的感觉对乔越来说,当然是远远不够的。他无法按捺地推开傅明深的手,一把握住他的荫净,几乎就要捅进自己的身体。不料,傅明深挡住他的动作,笑吟吟地问道:“不怕等会儿走不出去?” 乔越压抑着粗重的喘息,答道:“怕什么?有种你就干死我,一滴不剩地射在里面,你行吗?” 对于乔越露骨的邀请,傅明深哪里还能忍耐,他小心扩张穴口,一点点地把荫净捅进去,感觉到扩张得还不够,他刚要停下来,不料,乔越自己扳开臀部,整个人趴在化妆台上,撅起屁股迎上来。 如此一来,傅明深倒是省了不少力气,很快就把整个荫净插进乔越的身体,等他渐渐适应过来,这才缓缓抽出一点,继而狠狠地插进去。 此时,镜子里的乔越脸色潮红,带着一种陷入情欲的神态,他已经努力放低音量,只是仍然无法克制嘴里的呻吟。低沉的声音刺激着傅明深的动作,察觉到他的双手空着,乔越握着他的手玩弄起自己的乳头,像是渴望对方占据完整的自己。 早知道乔越在性爱总是贪婪地索取,傅明深只得握住他的腰,防止他一时无力被自己顶出去。嘴唇贪恋地亲吻乔越的后背,从后颈一直往下移动,顺着脊椎的方向留下一个个紫红的印子,仿佛在品尝美好的甜品,沉溺于欢愉之中。 傅明深的荫净被乔越整个纳入身体,强而有力地按摩最深处的位置,对准目标竭力地捅入,给乔越带来如浪潮般的快感,一波接着一波令他应接不暇,身体好像被抽空一样,双腿不时地打哆嗦,差点就要站不稳。他慢慢地抬起头,看着镜子里交合的两人,以及自己脸上愉悦的表情,不由得大笑起来,兴奋道:“快点,傅明深,用力地干我,把我们浪费的时间都补回来。要不要我告诉你,当年我是怎么意银你的,幻想和你上床的情景,我们做遍了每一个地方,家里、车子里、片场、还有电梯……你欠我太多次了。” 傅明深没有回答,只是握紧乔越的腰,狠狠插入他的身体,荫净被柔嫩的内壁牢牢夹住,像是要被吸进去一样。 “想要就夹紧我,不是说要把我夹断吗?来,让我看看你有多紧,再含得深点。” 对于傅明深的挑衅,乔越声音嘶哑地低吼:“少罗嗦,有这工夫不如再用力点。” 话音刚落,乔越转过头,伸手勾住傅明深的嘴唇,急切地亲吻上去,舌头在他嘴里翻云覆雨般地搅动,惹得傅明深下身发狠地捅进去,一次次地贯穿他的身体。 身体的快感令乔越难以言喻,抚摸着两人交合的地方,接踵而来的刺激令他背部挺得笔直,好像触电一样剧烈地颤抖,享受着好像飞上云端一样的愉悦。 荫净在傅明深的手中射出经验,粘稠的液体带着暧昧的腥味,感觉到有一股热流把自己的身体灌满,无法形容的满足感令乔越身体一软,疲倦地躺在傅明深的怀里。然而,即便射精以后,傅明深仍然没有从乔越身体离开,右手紧紧地勒住他的身体,好像要把对方融入体内一样。左手扳开乔越的手掌,和他十指相扣交握着,拉到唇边轻轻地吻着。 “出院那天,我回到酒店看到你坐在我房里等我,你知道我当时想到什么?” 富有磁性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好像蛊惑一般牵动着乔越的心,他懒洋洋地眯缝着眼眸,笑问道:“想到什么,活着真好?” 傅明深摇了摇头,眼中含笑地凝视着镜子里的乔越,在他左手无名指的地方轻轻地咬了一口,说道:“这是崭新的人生,也是我的重生。” 乔越心头一怔,望着镜子里面的傅明深,仿佛读懂了什么。激动的情绪顿时涌上心头,令他一时间兴奋得不能自已。良久,他慢慢地转过头,嘴唇轻轻摩挲着傅明深的脸颊,如呢喃般说道:“这是我们一起创造的奇迹。” 尾声 记者会的第二天,媒体果不其然对傅明深一通嘲讽,暗示他因为有傅家庞大的资产作为支持,根本不把媒体放在眼里,毫无悔过之心。 一个月后,傅进鸿的病情加重,趁自己清醒之时,在医院立下遗嘱,把名下股份全数交给侄子傅从其,其余资产分别由傅明深和傅从敬继承。傅从敬虽然分得不少钱,却失去主持董事会的资格,等于是被傅进鸿踢出公司。 电影《对峙》于半年后上映,观众反馈极佳,在国内引起不少轰动。明快的节奏,精彩的剧本,以及演员的出色表现,令这部片子成为角逐各大奖项的热门,更是卖出了海外放映的版权。可惜,在美国上映后的反响一般,放映场次逐步减少,最后,只剩下几家小规模的影院仍然上映,甚至有些地方只安排在午夜场。 这是一家陈旧的电影院,或许几十年前曾经有过辉煌,如今,看起来足有十多年没有装修过。空荡荡的放映厅里,傅明深和乔越坐在中间的位子,周围是零星几个白人正在观影。 大荧幕里是乔越和陈以琛谈笑风生的场景,那张精致的脸孔即便如此放大,仍是俊美得令人感到耀眼。 这部电影已经看了无数遍,傅明深和乔越并未有多专注,趁着剧情演到高朝的时候,两人偷偷地在黑暗中接吻。 电影演到结局时,看着身旁的观众激动的表情,一个个脸色紧绷,期待着下一幕的来临,傅明深不禁笑了,若有所思道:“我十岁的时候,第一次坐在这里看电影,片名和剧情早就忘了,但是,那种震撼是我一辈子都记得的。” 傅明深扬了扬下巴,朝乔越使了个眼色,说道:“你看,就是这么一块大屏幕,带给多少人笑声或者眼泪。一部精彩的电影可以让人忘记时间,忘记生活中的烦恼,甚至忘记自己是谁?多么奇妙的事。” 他顿了顿,脸上笑意更浓,继续说道:“我当时就告诉自己,我要当导演,拍很多的电影,不光是拍给中国人看,还要拍给全世界。我有一天要带着自己的电影回到这里,就在同样的位子看我亲手完成的作品。” 傅明深看了看周围,开玩笑地说:“虽然这次的观众有点少。” 乔越握住傅明深的手,说道:“我没有什么伟大的梦想,小时候就想出人头地,有天能赚很多钱,买很大的房子,让那些瞧不起我的人都知道我有多厉害。” 乔越忽然想起什么,轻笑道:“现在我做到了,你还差一点,所以你要抓紧赶上我。” 傅明深没有回答,只是在乔越的腰部狠狠捏了一把,果然,乔越敏感地靠近他的胸口,无法忍耐地勾住他的脖子,以激烈的拥吻回应对方。 整部电影的结尾是在人潮涌动的大街上,最终,陈以琛还是没能接回自己的女儿,甚至没命让女儿知道自己的存在,反而是无所谓生与死的乔越活下来了。他一个人走在喧哗的街头,镜头从他的侧面平行移动,然后,以他的视角慢慢拉远,从仰视的角度看这座城市的天空,背景音只有极富节奏感的呼吸声,以及不紧不慢的脚步声。 突然,乔越停下了脚步,呼吸声变得有少许急促,在他前方有个老妇牵着一个小女孩,大概只有五六岁左右,长相十分甜美可爱。他见过小女孩的照片,被陈以琛当宝贝一样收藏在皮夹子里,还不止一次被乔越笑话。 随着背景音乐的响起,几乎是下意识的反应,乔越快步走上前,紧紧跟在他们后面,足足走了三条大街,没想到半途跟丢了,正当他站在马路上一时无措的时候,仿佛受到感应一般,忍不住回过头,竟然看到小女孩站在一家店铺门口,调皮地四处张望。 乔越缓缓地走上前,蹲下身逗了她几句,然后,把一直带在身边的小鸭子玩具交给她,还没巴掌大的东西是陈以琛从前最喜欢拿在手里把玩的。乔越代陈以琛交给了她,也将代他开始另一段不同的人生。 电影结束后,观众却未离席,互相用英文交谈,表达他们对这部电影的惊喜,甚至特意坐到最后,等待字幕跳出导演和演员的名字,好奇地说着真不知道这是一群什么样的人。 看着观众脸上为剧情的跌宕起伏而产生丰富的表情,傅明深的心中感到无比的满足,这是任何奖项都无法带给他的喜悦,令他对电影的热爱如火焰一般愈演愈烈。 等到观众离开后,傅明深和乔越走出放映厅,此时,外面已经是傍晚。两人漫无目的地走在纽约的街头,旁若无人地嬉笑打闹,即使偶尔惹来路人的目光,他们仍然没有避嫌地分开。 沿途路过一家咖啡馆,傅明深记得这是当年遇到乔越的地方,他故意叫乔越进去买两杯咖啡,然后,一个人悄悄走到巷口,看着昏暗的巷子里空无一人,有些好笑地摇了摇头。 乔越已经在他身边,这里当然不会有少年时的他。然而,他还是不舍得离开,当年的画面如电影般在他的脑中放映,明明是十年前的情景,却清晰得好像昨日一样。 这时,傅明深仿佛受到感应一般,诧异地皱眉,缓缓地转过身,果然,他看到乔越匆匆走过巷口,直到看到他的时候,这才连忙停下脚步。 两人四目相对的一刻,傅明深忽然想起电影最后的画面,乔越扮演的角色在小女孩的身上看到未来的希望,以及一段崭新的人生。而傅明深在乔越的身上看到的是如轮回一般的新生,以及两人共同拥有的未来。 “你个家伙跑到哪里去了,转个身就找不到人!” 昏黄的暮色之中,乔越的身影显得有些焦躁。直到傅明深缓缓朝他走近,整个人顿时平静下来,身上充满了朝气蓬勃的生命力,明亮的眼眸中饱含着浓浓的笑意,跨开步子飞快朝他跑来。 明明已经是青年,乔越仍是孩子气地张牙舞爪,紧紧抓住傅明深的手臂抱怨个没完,说道:“混蛋,不说一声就跑掉!” 面对乔越发狠的表情,傅明深只是温柔地笑,轻轻揉了揉他的头发,安抚地搂住他的肩膀,毫不顾忌地带着他往外走。 这就是傅明深在十年前的巷子里一眼爱上的少年,亦是他此生拥有的最美丽的风景。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