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案：

 他穿越异世，拥有一支强大的后宫，可是又有谁知道他心中朝思暮想的从来都只有那个男人。我本强攻，为你成受。 永生，如果无你，便成永劫。只是我和你，不知谁是谁的劫。 原来刹那间的心动，源自于数千年的相思 内容标签： 穿越时空 前世今生 搜索关键字：主角：流玥（方小羽） ┃ 配角：伽蓝，清岚，龙莲，红筱…… ┃ 其它：末日，阿修罗，夜叉，罗刹，重生 第一卷：阿修罗之罪 1.世界末日 方小羽，今年27，大学毕业已有四年。 步入社会后，方小羽一直浑浑噩噩，一事无成，唯一让他感到骄傲的便是交了一个让当年整个学校男同胞为之魂牵梦萦的大学校花叶婷。可是前不久叶婷却跟人跑了，连带着方小羽父母卖掉老家房子准备给他们结婚的20万一起人间蒸发。 方小羽一下子人财两失，还连累年迈的双亲跟他一起在20平的廉租房内蜗居。 方小羽绞尽脑汁赚大钱，买彩票赌马，抬死尸上工地，可是财神却一点都不眷顾他。这不，年关快到了，兜里只有刚当临时演员发的1000块。 想起这一千块，他的心里到现在还有些忐忑。几乎全身上下都被看光了，包括最私密的部位都彻彻底底地暴露在摄像头前。一想到那个男人一直压在他身上对他上下其手尽情抚摸亲吻，方小羽就感到一阵阵恶心。 虽然只是拍戏而且没拍到脸，但方小羽就像做了贼一般心虚，他心口处那个水滴状胎记是怎么擦也擦不掉的。 爸妈还不至于开放到看三级片而且还是同性恋的吧。 方小羽只能这样安慰自己。 一阵寒风呼啸而过，扬起簌簌雪尘，虽穿着冬衣，小东还是觉得有点冷，他将手伸入裤兜深处，将那一千元纸币紧紧地捏在手心中。 “方小羽？” 身后传来一个恰似探询的声音，语气半喜半疑。 很陌生的声音但又像在哪听过。 突然脑中灵光一闪，全身上下打了个机灵，方小羽想都没想，脚底一滑，撒腿就跑。 “方小羽……” 身后紧跟着那一声声锲而不舍的呼唤。 四楼破旧的窗棂下，一条红色的三角裤迎风摇摆，那是母亲昨日为他洗的。 绝对不能让那个人知道自己的老巢。 方小羽想着，脚底一阵“急刹车”，换个方向朝更远的地方“绝尘而去”。 “方小羽，你站住……” 该死的声音似有越逼越近之势，前面又是该死的红灯倒计时59秒。 前有悬崖，后有追兵，这种情况，一般电视里演的都是纵身跃下悬崖，不仅百分之百死不了，而且还能有意外的收获。 “豁出去了……” 方小羽狠狠一咬牙，抱着视死如归的精神朝对面的红灯冲去。 “嘎……” 一阵尖锐刺耳的急刹车声当空响起，紧接着，数百辆车同时停了下来。人群将倒在血泊中的少年为了个水泄不通，远处传来救护车的鸣叫。 “小羽，小羽……” 一个慌张的声音在耳旁响起，感觉身子被抱离又冷又硬的地面，拥入一个强大温暖的臂弯中，方小羽用力地翻起眼睑，看到一张模糊而又熟悉的脸。 还是被他追到了。 “七……百……块……” 方小羽颤颤巍巍地抖着嘴唇，似乎说的是这三个字。 四年前，大学刚毕业，方小羽心高气傲，却怎么也找不到理想的工作。这家呆数周那家呆半月，最常的也不过待3个月，拿到的薪水还不够付房租。 最后他决定回老家的小城市工作，可是临走前却没有一分车费。于是他便向那时跟他一起租房子的室友高雄借了七百块当车费，并说等回家安定好了就还他钱。虽跟高雄住一起不过两个月，可是高雄却处处对方小羽照顾有加。那时候高雄二话不说便掏了七百块给他。 可是回家后，方小羽还是诸事不顺，又死要面子不敢跟父母要钱，时间已久，方小羽就选择性的将这件事忘了，反正高雄也不知道自己住哪里，估计这一辈子都不会见面了。 今日突然碰到高雄，让方小羽想起四年前的这番痤事，觉得窘迫异常，尴尬万分，下意识地只想躲开。 “方小羽，你撑住，医生马上就到……” 一双结实的臂膀紧紧拥着他，似乎要将他揉进自己的身体里，高雄声嘶力竭的喊叫似乎变得有些遥远。 “对……不……起……” 方小羽全身抽搐着，用尽全身的力气吐出了这三个字。 他的眼睛斜向远处，破旧的大楼上，一条红色的三角裤如一幅血染的红旗，此刻他的双亲一定坐在摆了热腾腾饭菜的餐桌旁等着他回家。 对不起，爸妈，生了我是你们此生最大的不幸。 对不起，高雄，曾经骗了你七百块钱，更骗了你对我至真至纯的友谊。 对不起，这个世界，真的要离开了。 远处的那抹红色渐渐地放大放大，直至眼前的世界变成一片血淋淋的红。 人人都说2012年12月21日是末日，原来，是真的。 只是，2012，不是世界的末日，而是，我，方小羽的末日。 2.夺命三叉星 目之所及，尽是一片赤红。 渐渐的，那片红色不断地缩小，缩小，直至浓缩成两粒圆溜溜的东西。 兔子？这是方小羽恢复意识之后的第一反应。 “兔子”血红色的眼珠一动不动地注视着他，眸中流光闪烁，似乎很兴奋。 “醒啦，流玥殿下醒啦……” 奇怪，“兔子”说的话他居然听得懂。 方小羽精神恍惚地晃晃脑袋，强撑着从床上坐起，猛地抬头，却发现好几只“兔子”正鼓着赤红色的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他。那几只兔子后面还密密麻麻站着一群“兔子”。 方小羽浑身上下一个激灵，梦，这一定是在做梦。 “钥儿，你终于醒过来啦……我的钥儿……” 一只“兔子”突然扑了过来，一把将方小羽搂入怀中，哭哭啼啼地说道。 有手，有脚，还能说话…… 不，不是兔子。 方小羽顿觉脊背一阵发寒，全身再也使不出一点力气，任由那人几乎要将自己揉进身体里。 “不……放开我……” 突然方小羽一把推开抱着他那只“兔子”，踉跄着往后移了些距离，整个身体蜷缩在墙角处，一脸警戒地望着眼前的一切。 “你……你们别过来……” 方小羽哆哆嗦嗦地说道。 天啊，这真是个噩梦，快点让我醒过来吧。 方小羽内心呼喊道。 “怎么啦，孩子，我是你娘呀？” 方才那只“兔子”擦了擦眼泪，一脸疑惑地望着方小羽。 其它兔子也是面面相觑，不明所以。 “不，不，这只是个梦，梦醒了，一切都会好的……” “我在做梦，我在做梦，我在做梦……” 方小羽紧紧地闭上眼睛，双手捂住耳朵，嘴里喃喃道。 “他脑子好像摔坏了……” 有个娇弱地声音怯生生地说道。 “自作自受……” 其中一只“兔子”没好气地说道。 虽然如此，但这个声音对此时的方小羽而言却犹如天籁。方小羽双耳一竖，朝说话者望去，一张亲切到让方小羽流泪的脸出现在眼前，虽然那张脸跟其他“兔子”一样有着血红的眸和尖尖的耳朵，但是方小羽还是认出了他。 “该死的高雄，你这混蛋，居然跟我开这种国际玩笑。” 说话间，方小羽已经扑至高雄身边，像抓救命稻草一般，紧紧地揪着高雄的衣服，又欣喜又生气。 “怎么？车撞不死我，便想吓死我是吧？欠你七百块不用这样吧，兄弟……” 方小羽横手绕过高雄的背搭着他的肩膀。 混小子，几年不见，竟长得比我还高。 方小羽想着，很不服气地踮起脚尖。 “你搞COS PLAY的吧，嗯，有潜质，弄得挺像的。” 方小羽恶趣味地揪起高雄棕红色的头发狠狠地一扯。 “哼……” “高雄”狠狠地瞪了方小羽一眼，一把甩开方小羽，冷着脸拂袖而去。 “高雄……高雄……你不要走啊……” 方小羽欲追出去，却被另一只“兔子”拉住。 “钥哥哥，筱哥哥生气了，你还是不要去惹他。” 一个有些稚嫩的声音，但还算沉稳，说话者装扮同其他人一样怪异但还看得出来是一位偏偏美少年。 “我说你们到底在演什么啊，何必那么投入，高雄他这是做什么啊？” 方小羽望着少年有些茫然不知所措。 “妈妈，钥哥哥疯了，他疯了……” 那个怯生生的声音再次响起，夹杂着一丝令人心碎的哭泣。 “你们到底在搞什么鬼啊……” “他疯了，钥哥哥疯了……” 那怯生生地声音不断地在方小羽耳边呢喃。 方小羽觉得很不对劲，但具体哪里不对劲他又似乎想不起来。 突然方小羽注意到了自己那披散至胸前的红褐色长发，颤抖的手缓缓地举起，在空中顿了半晌，终于下定决心般扯住那绺头发。 疼痛感如电流一般从头顶一直蔓延至他的心头。 他茫然地望着那些兔子，缓缓蹲了下来，双手抱头，十指深深嵌入头发中，双眉紧皱，似乎在努力思考着什么。 一千块，高雄，红绿灯，三叉星，红色的血…… 方小羽脑袋嗡地一响，双眼发直，瞳孔骤然收缩，像是看到了世界上最恐怖的东西。 他记起来了…… 死了！他死了！被一辆带有三叉星标志的深黑色奔驰轿车给撞死了！ 酒红色的长发直直垂直胸前，刘海长而细碎，斜斜垂下，让那张原本稚嫩的脸带上些许桀骜不驯，尖尖的耳朵朝两侧张开，像极了传说中的精灵。 这就是方小羽现在的模样。 方小羽静静望着铜镜中的自己，就像在看着另外一个人。他实在很难将镜中的模样跟自己联系在一起。 尽管不想承认，他还是不得不承认，自己真的借尸还魂了，而且借还不是人的尸体，这是一个他从未听说过的物种“阿修罗”。 刚开始，他被自己的这幅尊荣吓得不轻，渐渐地，他感觉其实这个样子还是挺“可爱”的。 几天下来，方小羽一直躲在石屋内，他还没想好怎么去适应一个新的环境，怎么去适应这些与这个躯壳关系密切的人。 那个自称他母亲的少妇时不时地来看他，并背着他偷偷流泪。 一些自称他兄弟姐妹的人偶尔三三两两地来看他，但是好像都没怎么跟他说话。 那个长相酷似高雄人称红筱的少年虽然也会来看他，但只会冷冷地旁观，偶尔冷哼两句再不屑地扫他几眼。 一个叫青璎的小女孩倒是很关心他，不过女孩总是在他身边哭哭啼啼地，让他觉得有些烦，他最怕女孩流泪了。 相对而言和他比较谈得来的应该自己身体主人的八弟紫珞，如果光看脸蛋，紫珞还真是一个名符其实的美少男，小小的瓜子脸，血琉璃一般的赤红色眼睛，长睫如羽，一脸无公害的无辜表情。 方小羽从紫珞那里知道自己这个身体的主人名字叫流玥，是阿修罗王的第七个儿子，排在他前面的还有六个哥哥，他之后只有紫珞这个弟弟和青璎妹妹。 虽然有九个兄弟姐妹，但是却都是同父异母，流玥的母亲只有他一个儿子。 方小羽突然有些同情这个可怜的妇人，如果她知道其实真正的流玥已经死去，她会多么伤心啊，突然又想道自己年迈的父母，此刻他们应该正在为白发人送黑发人而悲痛欲绝吧。 想着，方小羽的心简直就想要被撕碎了一般。 不过，很奇怪的是，几天下来那传说中的阿修罗王云破天，流玥的父亲却从未出现过。 石门被打开，几个武士装扮手持长枪的阿修罗走了进来。 “七殿下，对不起，冒犯了。” 为首的阿修罗说道，其他阿修罗便拥上前将方小羽抓了起来。 “你们要干什么，放开我……” 方小羽挣扎着，却是双拳难敌四手，而且这群怪物力量打得惊人，毫不费吹飞之力就将方小羽全身绑得像个粽子一般。 不顾方小羽的抗拒，那些人一把将方小羽横起，抬出石屋。 令方小羽感到惊讶的是，出了石屋居然就是一个陡峭的悬崖，他所呆的石屋便是沿崖壁而凿的一个山洞。 让他更觉不可思议的是那些阿修罗居然扛着他凌空飞起，跨过横亘在两个陡峭崖壁间的大峡谷，直接飞至对面的山洞中。 这里到底是哪里，这里的时空与自己所在的那个时空又有什么联系，既然自己能来到这个时空就一定有办法回去，可是他该怎样做才能回到自己的时空呢。 正想着，方小羽却发现自己被放入一个透明的水晶棺中。 不会吧，难道这些人想将自己活埋。 “喂……你们放开我……” 挣扎着，余光却瞥见那个自称自己母亲的女人在一旁偷偷抹泪，围着自己的还有那些自称自己兄弟的人，看到紫珞，方小羽像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紫珞，快救我，那些人想杀了我……” “哥哥，你先忍耐一下，过会就好了……” 紫珞却没有任何行动，依然站在眼底，只是血色的眸中满满的都是不忍与焦虑。 “那你总得告诉我你们这是干什么吧，为什么把我放到棺材里？……” “无知的家伙……” 红筱双臂交叉环胸，冷哼一声，十分不屑地扫了方小羽一眼。 “巫只大人到……” 话音刚落，一道白影飘了进来，两个硕大的银色羽翼从白影背后延伸而出，煞有规律的扑扇着，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幽兰芳香。 白影在水晶棺前淡淡地落定，两只银色翅膀倏地收起。 方小羽双眼瞬也不瞬地盯着眼前这个长着翅膀的白衣人，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他好熟悉，像是曾经见过一般。 不，不止，方小羽的心内正暗潮汹涌，像是有一股力量要喷薄而出，却怎么也找不到出口。 谁，这个人是谁，为什么自己见到他会有如此的感觉。 方小羽盯着白衣人所带的黑色面具，仿佛面具下的那张脸就要跟自己脑海深处的某个影响重合，可是恁他如何绞尽脑汁，那个影响始终都是模糊不清。 白影口中念念有词，但具体是什么内容，方小羽却听得不甚分明，感觉像是一种神秘的咒语，白衣人一边念着咒语一边往方小羽身上洒药水。 其他人都站在一旁看着，大气也不敢出一个。 想必这个就是一种巫术，恐怕是那些阿修罗以为他中邪了，所以就叫巫师来给他做法驱邪，想着，方小羽稍稍放宽了心。 随着白衣人将一滴清水洒落方小羽的眉心，法事也正是宣告结束。 那几个武士装扮的阿修罗将方小羽从水晶棺中拎了出来。 “七殿下，冒犯了……” 那几个人一边解开方小羽身上的麻绳一边说道。 “七殿下，神明会保佑你的。” 白衣人用食指在白玉瓶中沾了水然后在方小羽的眉心轻轻一点道。 方小羽却像中了邪般，紫色的眸一动不动地盯着白衣人，突然方小羽伸出手去猛地摘下罩在白衣人脸上的面具。 看到铁面具下的庐山真面目，众人皆倒吸一口凉气。 雪白色的长发兀地披散开来，肤色亦同发色一般洁白如霜雪，深邃而精致的五官镶嵌在冷冰冰的脸上，原本该是一张极美的脸，可是左脸脸颊上竟十数道刀疤纵横交错深浅不一，令人触目惊心。 他的耳朵与正常人无异，双眸是如大海一般深邃的碧蓝色，可是在这长着尖细耳朵血红眼睛的阿修罗世界中却显得与众不同。 “流玥，你这是做什么？” 一个声音厉声喝道，除了方小羽还不清楚状况外，其他人皆是一阵紧张。 循声望去，洞口不知何时站着一人，穿着紫袍金冠，打扮甚是威严华丽。 “参见陛下……” “拜见父王……” 众人皆异口同声，朝来人屈膝叩首道。 但有两个人的反应却十分异常。其中一个当然是稀里糊涂的方小羽，他扑扇着血色的双眸，一脸茫然地看着这一切。另一个便是白衣人，他背对来人，缚手而立，脸上依然是冷冰冰的，无甚表情。 阿修罗王云破天却看都没看那些齐刷刷跪地地人，从他出现到现在，目光从未从白衣人身上离开过，即便是责备流玥时，他的目光依然停在白衣人身上。 “堇，你没事吧？” 云破天三步并作两步走到白衣人身边满脸关切地问道，在看到白衣人脸的那一刹那，云破天满是关切的脸上突然变成满脸惊骇。 “堇，你的脸……” 白衣人却像丝毫没有注意到云破天的变化一般，仍旧一脸漠然的表情。 他取过方小羽手中的黑色铁面具，又重新罩在脸上，淡淡地说道： “七殿下受伤太重，一时之间分不清现实与梦幻，只怕短时间内很难记起以前的事情。” “你的脸，为什么，告诉我……” 云破天剑眉紧蹙，目光如炬，直直盯着白衣人，一脸心疼与不解。 白衣人没有理会云破天，张开银色的双翅，径直朝洞外飞去。 “云裳，管好你的儿子，如果他再胡闹，小心你的人头。” 云破天立即换上一副冷酷无情的模样，对跪在地上的流玥之母冷声道，随即拂袖而去。 “是，陛下，云裳遵命。” 云裳咽声答道，莹莹目光目送着渐行渐远的那个冷冰冰的背影。 随着阿修罗王云破天的离去，众人皆簌簌站了起来，议论纷纷，鸦雀无声的石洞瞬间沸腾了起来。 “他太不知天高地厚了，居然敢揭巫师只大人的面具……” “没想到巫只大人居然是罗刹……” “流玥对罗刹倒是死心塌地，瞧他刚才看着他发呆的样子……” …… “钥儿，怎么样，还记得娘亲吗？” 女萝走了过来，双手握住方小羽的双肩，眸中泪光点点，满是期待。 苍白的脸上写满了疲惫，鬓角已是白如霜雪，这张脸仿佛与站在自己家门口等待自己回来的母亲的脸重合在一起。 方小羽心中一恸，轻轻地唤了声： “娘……” “钥儿……我的钥儿……” 女萝顿时泪如雨下，将方小羽搂尽怀中，紧紧地。仿佛要将他整个人都塞到自己的心上。 3.阿修罗 新月如钩，清风瑟瑟。 投石如水，平静的水面上荡起一波波涟漪。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不知道父母在那个世界看得月亮是不是这一个呢。 方小羽恨不得飞到月亮之上，让父母在举头望月之时也能顺便看看自己。 “哥哥，你不开心？” 突然从后面冒出一个声音。 方小羽回头，看到紫珞正朝自己走来。 “你怎么知道我不开心？” 方小羽回头，继续望着沉寂的湖面。 紫珞走了过来，与方小羽并肩而坐，顺便捡起一个石子，投入湖中，一圈圈涟漪朝外荡开。 “虽然你没有了记忆，但是以前的习惯还是没有改变，你一不开心，就会跑到这边扔石子。” “是吗？” 没想到流玥与自己还有相同的习惯，难道这就是所谓的缘分，方小羽不禁对这个叫流玥的少年产生了几分兴趣。 “流玥……哦不……我是怎么受伤的？” “你为了那个罗刹偷偷跑去离天，结果被人打伤了，还好巫祈大人救了你。” “罗刹，哪个罗刹？” 方小羽秀眉微蹙，一脸茫然。 “哥哥，你不会连他也忘吧？” 碧蓝色的眼珠直直盯着流玥，写满了不可思议。 “你说的是谁，难道有人是我不应该忘记的吗？” 方小羽被紫珞这么一瞪，觉得有些不自在，但又感到十分好奇。 “忘记更好，省得整天热脸贴着人家冷屁股，丢我们阿修罗的脸。” 不知什么时候，红筱突然冷不丁地出现在二人后面。 “大哥……” 紫珞显然是被吓了一跳，小脸上苍白得毫无血色。 红筱负手而立，冷眼盯着流玥看了一阵，突然对紫珞道： “阿珞，这么晚了还不去睡，别忘了明天父王交代的任务。” “是，大哥……” 紫珞连连应声道。 “你好像很怕他？” 红筱走后，方小羽突然问紫珞道。 “大哥对兄弟们都挺好，只是平时严肃了些。” 紫珞答道。 “不过他对我好像不是特别友善啊……” “不管大哥怎么想，紫珞一直都会喜欢流玥哥哥的。” “嗯……” 方小羽笑了笑，用手摸摸紫珞的头发，紫色的眸弯成两弯新月。 夜已深，方小羽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却怎么也无法入睡。 那一袭白衣翩然而落和那双巨大的翅膀总是让方小羽有一种熟悉到心痛的感觉。 轻轻披上外套，方小羽走出石屋，朝远处飞去。 很庆幸的是，虽然流玥已死，但是他的本能还没又消失，否则在这悬崖峭壁的石屋内住，就相当于终生监禁了。 其实在空中飞的感觉还算不错，清风拂面，还真有种出尘脱俗飘飘欲仙的感觉。 到了一个石屋门口，方小羽停住了脚步。 令方小羽感到奇怪的是，夜已深，石屋的门居然大大敞开着。 方小羽捏手捏脚的往前走去，因为这里石屋的布局大致相差无几，所以即使没有光亮，方小羽也轻而易举的摸到主人的寝室。 寝室无门，室内烛火摇曳，石壁上投射出两个交叠在一起的身影。 方小羽大吃一惊，急忙找个阴暗的角落藏了起来。 室内传来一声声粗重的喘息和那一下下猛烈的肉体撞击声。 空气中渐渐传来淡淡的血腥味。 男人近乎报复般地蹂躏着身下的人，而那人却一直隐忍着，一言不发，连个细微的呻吟都听不到。 方小羽蜷缩在角落中，一动也不敢动，这个阿修罗王的脾气，他可是见识过了，而且看得出来他并不喜欢流玥这个儿子。 为了自己的小命着想，还是不动为妙。 “为什么，为什么要对我这么残忍……” “告诉你，即使你毁了容，我还是要抱你，就像现在这样用力地抱你。” 男人的声音因为情欲而显得沙哑。 肉体的撞击一下下加快，男人如野兽般的呻吟也一下比一下低沉，空气中的那股血腥味也越发浓烈。 “堇，抓紧我，用力抓紧我……嗯……” 男人颤抖着沙哑的嗓音，使出最后一丝力气，在身下之人的体内爬上最美妙的极乐之巅。 人去屋空，只留空气中那浓烈刺鼻的血腥味。 男人静静地躺在床上，一动也不动，就像死去了一般。 全身上下青紫一片，洁白的床单也被私密处流出的鲜血染红。 右脸颊上纵横交错的刀疤，方小羽虽不识第一次见到，却还是感到触目惊心。 男人睁着双眼，瞳孔却一片涣散，茫然不知望向何处。 方小羽颤抖着慢慢将手指贴近男人的人中。 “我还没死……” 男人淡淡地说道。 方小羽吓了一跳，忙缩回手。 “不……不好意思……巫只大人……我……” “七殿下，这么晚了，找在下有何要事？” 男人慢慢坐起身，拉了床边的一件衣服往身上披去，还不忘仔细将衣服上的褶皱抚平。 男人的神情悠闲淡定，动作从容不迫，好像刚睡醒一般。 “巫只大人，你……” 紫色的眸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 “你觉得我应该哭泣？” 男人的反问竟让方小羽有些无言以对。 “当你左右不了自己的命运时，你能做的就是把握自己的心情，任何人都可以伤害你，但惟独你自己不行……” 男人说着，床上却已换上一张洁白的床单。 “巫只大人……” 方小羽只觉喉头一阵酸涩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想必七殿下深夜来访并不是安慰在下这么简单吧？” 男人欹枕而坐，一边说着，一边示意方小羽坐下。 “巫祈大人，其实我不是你口中的七殿下，我只是误打误撞机缘巧合之下进入流玥身体的一个魂魄，我叫方小羽。” 一直藏在心底的秘密一股脑的说出，方小羽顿时觉得轻松了许多，不知道为什么，他对这个仅有两面之缘的男人异常信任，并且觉得他能够帮助自己。 出乎方小羽意料，男人对这个“天下的秘密”反应却相当平静。 “你不相信我？” 方小羽有些着急。 “我不是不相信你，只是人的记忆也是会骗人的。殿下有没有想过也许你脑海中关于方小羽的记忆都只是你自己凭空想象的而已。” “绝对不可能，我在那里生活了二十几年，那里有生我养我疼我的父母，有与我肝胆相照的好兄弟，虽然那个世界时常让我感到痛苦，可是也让我觉得亲切。而对于这里的一切，我却没有丝毫概念。” 流堇对于自己过去的否定让方小羽显得有些激动。 “殿下，可能我的话让你有些受伤，不过你真正是谁，只有你自己才知道。” “是的，巫只大人，我非常清楚自己是谁，我来找你是像想给我指明回家的路。” “我要怎样做才能帮到殿下呢？” 流堇依旧很冷静，冷静到方小羽几乎怀疑这个人到底有没有感情。 “听说我……哦不……流玥是被一个罗刹打伤的，而也就在那个时候，我的灵魂跑到流玥的身体内，也许找到那个罗刹，一切就会有答案。” “可是你知道那个罗刹是谁，长什么样，身在何处吗？” “我不知道，但我相信流玥的记忆也许对我有帮助，因为今天当我看见你时，我的心很乱，我相信这种感觉是属于流玥的。” “你是说，如果你看到那个罗刹，也许你就会想起他？” “不，当我见到他时，我相信我身体里隐藏的流玥的灵魂一定会有反应。” “可是你是到不了离天的。” “离天？” “罗刹住的地方叫离天，阿修罗居住的地方叫迷尘，离天与迷尘间还隔着无边无际的碧海，那里住着夜叉。罗刹和夜叉是统治这个世界的两大神族，而且也是绝对不能结合的。阿修罗便是罗刹与夜叉结合所生的后代，因此每个阿修罗生来就有罪，阿修罗是不可能进入碧海和离天这两大圣境的。” 听了流堇这番话，方小羽总算对这个世界有所认识。 “可是既然你是罗刹，是阿修罗的神，为什么阿修罗王竟……这样对你？” 方小羽说得有点支吾，他不知道这样问会不会触动流堇的痛楚，但是他实在很好奇。 流堇并没有回答方小羽的问题，沉默了一阵，突然抬头对方小羽说道： “如果殿下一定要去离天的话，眼下倒是有一个机会。” “什么机会？” 方小羽原本低落的情绪一下子又高昂了起来，琉璃一般璀璨的赤红双眸炯炯有神地盯着流堇，眼中充满期待。 “三日后便是神界的盂兰盆会，那一天罗刹和夜叉都会来迷尘挑选奴隶，如果七殿下愿意纡尊降贵去当罗刹的奴隶，就能顺利地跟着主人到达离天。” “太好了，我本来就不是什么天子骄子，奴隶嘛，就是给主人端茶倒水，好好服侍主人，这点事情还难不倒我方小羽。” “但愿殿下不要为今日的选择而后悔。” “一定不会的，堇，谢谢你，我太喜欢你了。” 方小羽得意忘形，想都没想，抱住流堇，在他满是刀疤地右脸颊上猛亲一口。 一直从容淡定面无表情的流堇一下子竟愣住了，他睁着碧蓝色的双瞳，受了惊吓般不可思议地望着方小羽。 “对不起……巫祈大人……我……我不是故意的……” 方小羽羞红了脸，支吾道。虽然以前与哥们见面拥抱亲脸都是无比正常的，但是在亲眼看到阿修罗王对流堇所作的事后，方小羽突然意识到其实男人与男人之间也要保持距离。 “已经很晚了，七殿下还是请回吧。” 流堇的失常也就那么一瞬间的事，马上又恢复沉着冷静从容淡定的面孔。 “是……巫祈大人……你也好好休息……” 方小羽有些怏怏地站起身，走至门口，突然下定决心般转身问流堇道： “堇，三日后跟我一起走吧……” 流堇再一次愣住了，而且这次愣住的时间比上次长了许多。方小羽站在门口，忐忑不安地等着流堇的答案，生怕自己说错话又惹他生气。 “我还走不了，如果七殿下真的想帮我，就请帮我找到金乌。” “金乌？” “一只长着三个头的金翅鸟……” 流堇说着，碧蓝色的眸像是看着远方，却又仿佛什么都没看到，他陷入回忆的世界中，表情是从未有过的温柔。 4.神奴 “阿珞，去哪儿呢？” 一大清早，方小羽远远地看见紫珞锦衣华服，盛装打扮，像是要出门的样子。 “流玥哥哥，你起得好早啊，怎么不多休息一会儿。” 紫珞看见流玥，忙飞身过来打招呼。整齐的刘海下，那标准的瓜子脸，让人见了有一种想嗑瓜子的冲动。 这孩子如果在自己的那个世界，肯定是一个人见人爱的绝顶美少年，那该迷倒多少腐女啊。 方小羽不免一阵胡思乱想。 “为什么你可以早起，我就不行，你们当我是猪啊？” “猪？” 紫珞眨巴着水灵灵的宝蓝色大眼睛，一脸纳闷的望着方小羽。 不会吧，这个世界居然没有猪这种可爱的动物，不过仔细想想，这几天他吃的那些奇奇怪怪的食物中，却是还没见过猪肉。 方小羽似恍然大悟笑了笑，问道： “这么早，你去做什么呢？” “过三天就是盂兰盆会，父王要献一百个少年给天神，我正准备跟哥哥们一起去物色合适的人选。” “这么重要的事，为什么没我的份？” 好歹他的宿主也是堂堂的七殿下啊，为什么他的弟弟紫珞能去，反而没人叫上他呢。 “哥哥你还说呢，如果不是去年你私自放走了父王献给天神的50名阿修罗，今年的任务怎么会加倍啊。” “我放走了阿修罗？” “是啊，你放走那些阿修罗后，父王雷霆大怒，差点要将你杀了，但是当时你不仅没有丝毫畏惧，还理直气壮地当着大家的面说道‘大家都是生灵，为什么阿修罗生来就有罪，为什么阿修罗天生就要做别人的奴隶’。” “我当时居然那么大胆？” 阿修罗王的脾气方小羽可是见识过了，破坏了阿修罗王的献礼不说，还敢理直气壮地与阿修罗王对抗，给他十个脑袋他都不敢。 想着，方小羽不禁对着个叫流玥的少年生出了几分敬佩之意。 “哥哥你向来如此，做你认为对的事，从不把世俗礼教生死荣辱放在眼里，这也是我最敬佩流玥哥哥的地方。” 方小羽若有所思，却一直沉默着。 “哥哥，你会想起一切的，对吗？” 宝蓝色的大眼睛，纯洁无辜，充满期待地望着方小羽，似乎在祈求方小羽肯定的答案。 方小羽心中不由一阵刺痛，双眼也变得有些模糊，他用手摸摸紫珞的头发，目光坚定得望着紫珞道： “放心吧，你的流玥哥哥一定会回来的。” …… 跟着紫珞飞上那陡峭的崖壁，一座富丽堂皇的宫殿出现在眼前。乳白色的大理石石柱和高大庄严的拱形门，很有古罗马的建筑风格。 有一个巨型喷泉的广场上，数百人正正齐齐的站成一个矩阵。 “哇，想去离天的人还真不少。” 方小羽感慨道。 “谁愿意去当别人的奴隶啊，那些人大都因为家里太穷，被父母送到这里换赏金的。” 紫珞解释道。 原来不管在哪个世界，人们终究还是钱的奴隶。 方小羽跟在紫珞身后若有所思。 “阿珞，你怎么那么晚，第一轮都已经筛选过了。” 一个银发黑袍的少年迎了上了对紫珞说道，眼中似有责怪之意，突然少年注意到紫珞身后的方小羽，便换上一脸看好戏的神情故意拉高音调道： “哟，这不是怜悯苍生忧国忧民的大英雄嘛，怎么样，想好救人的计策没有？还是想直接破坏我们的招募大会呢？” “三哥哥，你误会流玥哥哥了，他是来帮忙的。” 紫珞忙解释道。 “银辰，储在这里做什么，还不过去帮忙。” 循声望去，红筱正站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绑着一副冷冰冰的脸。 “是，红筱哥哥。” 这个叫银辰的银发少年显然很惧怕红筱，听了他的命令马上灰溜溜地跑开了。 红筱紫衣金冠，俊朗非凡，站在人群密集的广场上俨然如浩瀚银河中的那颗最璀璨的明星，叫人移不开视线，但又怕被他的热气灼伤，而又不得不移开视线。 红筱一步一步地趋近自己，他身上所带的那股慑人的气势就越发压迫着方小羽的神经。 方小羽不知不觉的低下头，不敢看他，突然又想到自己又没犯错，为什么要怕他。想着，方小羽勇敢地抬起头，用紫色的双眸直视红筱。 红筱已经走近方小羽，他慢慢地凑近方小羽，温热的鼻息喷洒在方小羽的脖颈上，呢喃一般地说出绝决的话语： “你最好不要搞小动作，否则休怪我不顾兄弟之情。” “你有当我是兄弟吗？” 方小羽像中了邪般，想都没想便脱口而出。 红筱没想到对方会这样子反问他，不由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筛选还在继续，除方小羽在旁观看以外，其余7名阿修罗王子组成裁判团对广场上的数百名少年进行甄选。几轮下来，广场上的矩阵也变得越来越稀疏。 也许对于这些少年来说，选不上才是他们值得庆祝的事情吧。 广场上只剩一百零一人，也就意味着还有一人将会被淘汰。 红筱凝眉，用深邃的目光检阅着广场上的矩阵，突然用手指了指站在第二排居中和倒数第一排最边上的一位少年。 两人得到指示，皆恭恭敬敬地走上前面。 “流玥，你说这两个人哪个留下好呢？” 红筱虽问着流玥，但目光始终在那两名少年身上流连。 “不会吧，大哥居然会问他……” “大哥这是怎么了……” 对于红筱突然问流玥的意见，众人皆是一片议论纷纷。 虽然方小羽很不想回答，但大庭广众之下，他还是不能得罪红筱，为了能顺利到达离天他必须忍辱负重。 他走到那两名少年仔细端详着二人。 左边的少年容貌不俗，恭恭敬敬地接受方小羽检视的目光。方小羽并未对这个少年太深的印象。 将方小羽将目光移至右边的少年时，他却情不自禁地愣住了。 那个少年拥有一副女人一般柔美娇艳的面孔，白如霜雪的肌肤，剪水一般的澄澈双眸，眉如墨画，唇若施脂，若不是方小羽知道神奴必须是男子，他肯定会误以为眼前之人是个女扮男装的绝美少女。 绝美少年并没有在意方小羽讶异的目光，他只是静静地站在哪里，澄澈的眸望着远方，仿佛即使阿修罗王站在眼前，他也不会为之动分毫。 方小羽心念一动，指着这个少年对红筱道； “让他走吧。” 听到方小羽的话，剪水的清眸突然闪过一抹奇异之光。 少年没有说话，他双手抱拳，朝方小羽微微欠身作揖，接着准备离去。 “等等……” 一直沉默地红筱突然朝少年喝道， “我有说过让你走吗？” 少年的脚步轻轻一滞，他站在原地，没有回头，只是静静地站着。 “你留下……” 少年背对方小羽站着，方小羽并看不到少年的表情，但是面对着那个单薄的背影，方小羽突然觉得有些心痛。 “流玥哥哥，你没事吧？” 紫珞走至方小羽身边，关切地问道。 “没事，既然知道别人有心气我，如果我真的生气，岂不中了他下怀？走吧，咱们吃好吃的去。” 方小羽一把揽过紫珞，唇角轻扬，挑衅似的瞥了红筱一眼，携着紫珞扬长而去。 “宰相肚里能撑船，你是念过书的大学生，心胸应该要比平常人豁达，怎么能为了一丁点小事情就这么想不开？” 每当方小羽遇事想不开情绪低落时，外婆就会这样安慰自己。外婆已经走了，但是她的大度豁达却一直影响着方小羽，每当遇到不开心的事时，方小羽总会想起外婆说的这番话。 想起外婆，方小羽的眼角不觉湿润了，这是一个一辈子对自己寄予厚望，自己却未能回报她分毫的女人。 “流玥哥哥，你怎么了？” 注意到方小羽湿润的眼角，紫珞突然停住了脚步。 “我没事，走吧，告诉我哪里有好吃的，咱们兄弟俩好好吃一顿。” 方小羽朝紫珞露出轻轻一笑道。 “吃东西可以，不过可不能喝酒。” 紫珞道。 “为什么？” 方小羽问道。 “明天就是盂兰盆会，我和其他几位哥哥将会轮流看守那些少年，以保证明天能够顺利地献给天神。” “这样啊……”方小羽沉思了一会接着道： “要不你先回去休息会儿，今晚才有精神守夜。告诉我你想吃什么，我晚上给你带过去。” “哥哥，你是说你要陪我一起守夜？” 紫珞的表情既惊讶又兴奋。 “嗯……” 方小羽点点头。 “我就知道哥哥对我最好……那我们子时留芳园见。” 紫珞给方小羽一个热烈的拥抱，然后依依不舍地朝自己的住处飞去。而此时，方小羽心里却噼里啪啦打着他的如意小算盘。 …… 子时，夜未央，残月如钩。 留芳阁宽敞的大厅中，横七竖八地躺着一百名已经熟睡的少年。 紫珞百无聊赖地坐在椅子上，昏昏欲睡。 还能发生什么事啊，这些少年的都是自愿来应选的，当然不当心他们逃跑，而且门外还有士兵把守，再说流玥又答应他今年绝不闹事了，真不明白父王为什么还要让他们兄弟这么折腾。 想到流玥，紫珞差点没流出口水来，看看时间也差不多了，不知道他会带什么好吃的来呢。 “七殿下，您没有陛下的令牌，您不能进去……” “七殿下，你不要让小的为难好吗？” 听见门外一阵喧闹，紫珞顿时耳朵一竖，睡意全无。 “是我叫流玥哥哥给我送吃的，你们不让流玥哥哥入内，如果饿坏了本殿下，你们担当得起吗？” “八殿下恕罪……” 见到紫珞突然出现，那名士兵慌忙向他作揖赔罪，又恭恭敬敬地对方小羽道： “七殿下，您请进。” “果然是虎落平阳被犬欺，现在大家都知道我最不得父王宠爱，都没个好脸色给我。” 方小羽将食盒往桌上一方，自己却往一把椅子上一座感慨道。 “哥哥，你怕什么，弟弟绝对不会让他们欺负你的。” 紫珞说着，一边却伸手去揭食盒的盖子。 “瞧你急的。” 方小羽说着露出一丝他自己也没察觉的宠溺微笑。 “哥哥，你果然最了解我，我最爱吃辣子鸡丁了。” 紫珞一边吃着，一边露出满足的笑容。 “真是个孩子。” 方小羽不禁无奈地摇摇头。他惊讶地发现，虽然与紫珞相处不过短短数日，但他内心深处竟真的把他当成弟弟了。 “哥哥，我真的好困，我想……” 话还未说完，紫珞手中被啃得皮肉不甚的鸡骨头滚到了地上，整个身体重重地趴到桌面上。 “紫珞，对不起，只能先暂时让你睡一觉了。” 方小羽摸了摸紫珞的头发，在心里道歉道。 “七殿下……” 突然有一个声音在背后小声地唤道。 “是你……” 方小羽转身发现叫自己的正是今天最后一个被选为神奴的绝美少年。 “清岚感谢七殿下今天下午相救之恩。” 少年忽朝方小羽作揖道。 “可是我还是帮不了你。” 方小羽一边抚少年起来，一边说道。 “也许清岚命该如此吧，不过清岚还是很感谢七殿下。” “你不想当神奴？” 方小羽突然问少年道。 “不，我是自愿的……” 少年虽说这，但是他那颤抖的声音却出卖了他。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这么说，但我看得出来你对这里还是有所留恋，没有一个神奴能再次返回迷尘，我希望你能三思而后行，不要做出后悔之事……” 曾经自己多想离开那个家，他厌烦了母亲的絮絮叨叨，讨厌父亲的教导训诫，他想要离开家去寻找自由。现在他终于离开家了，然而他并没有得到自由。他开始怀念母亲的家长里短，怀念父亲的尊尊教诲，他对家的思念与日俱增，如果可以，他愿意付出一切代价，只为回到那个原本自己认为是一个牢笼的家。 清岚目光闪烁不定，似在进行剧烈的挣扎，半晌，忽低低地若喃喃自语道： “可是，我已经没有选择的机会了……” “如果你愿意，我可以帮你……” 方小羽道. 5.须弥雪山之巅 “紫珞……” 一个带着不悦的声音猛地将沉睡中的少年惊醒。 碧蓝色的眸睡眼朦胧，在看到站在眼前的银发少年时顿时露出恐惧的神色。 “银辰哥哥……” 紫珞匆忙从椅子上一跃而起，神情显得有些慌张。 “你居然睡着了，这个关键的晚上你居然还能睡得着？” 银辰起得咬牙切齿。 “不是，流玥哥哥他……” “流玥？流玥来过这里吗？” 银辰对于“流玥”两个字似乎相当敏感。 紫珞本想解释因为流玥帮忙看守，所以他才放松警惕不小心睡了过去，可是环顾四周见不到流玥的身影，连食盒也消失了，心想流玥应该已经回去。而且银辰对流玥成见颇深，还是不要让他知道流玥来过的好。于是便对银辰道： “没……没人来过……” 银辰一脸狐疑，犀利地目光扫视整个大厅，直到确认人数无误才缓下语气对紫珞道： “你困就回去睡吧，接下来我来看守。” “是，哥哥……” 紫珞如释重负，飞一般地跑出留芳阁，他实在太困了，需要在自己那张舒适柔软的大床上好好补一觉。 …… “昨天晚上没发生什么事吧？” 红筱缚手而立，犀利地目光扫视着那一百名少年，问银辰道。 “大哥，有我在，你放心。” 银辰拍着胸脯道。 红筱没有说话，不放心般地又重新审视着那些少年。 突然红筱的视线在一个少年身上停住了，那个少年始终低着头，却仍可见其左脸颊上那块如鸡蛋形状的黑色胎记。 红筱剑眉皱了皱，将目光从那位少年身上移开，对众人道： “时辰到，出发！” 一百名少年纷纷腾空而起，在红筱的带领下，朝前方飞去。 队伍中，那个长着黑色胎记的少年，偷偷抬起手，拭了拭额上冒出的冷汗。 这个少年不是别人，正是与清岚掉包的方小羽。 还好昨晚在紫珞入睡之后，方小羽偷偷用墨水在自己脸上画了个胎记，否则刚才绝对过不了红筱这一关。 “流玥殿下……” 耳边一个声音响起，声音很小，仿佛是贴着方小羽耳边发出，只有他一人能听到。 “清岚？” 方小羽睁大眼睛讶异地望着旁边这个拥有女人一般绝色容貌的少年。 “你没走？” “有些事情虽然你不愿割舍但你必须割舍，所以我决定离开迷尘，忘掉这里的一切。” 清岚说着，表情变得十分轻松，那艳若桃李的笑容让人如沐春风。 “这样也好，起码我们相互间也有个照应……” 方小羽道。 “是的，流玥殿下。” “当我决定离开迷尘的时候，我就已经不是阿修罗的王子了，所以你以后还是直接称呼我的名字流玥吧。” “是的，流玥。” 二人很有默契地朝对方点点头露出会心一笑。 跟着众人飞过一座座大山，越过一道道河流，最后沿着须弥雪山山麓一直飞至山顶。 须弥雪山之巅，迷尘至高点，通往神界的必经之路。 山巅飘着鹅毛大雪，方小羽却感觉不到丝毫寒意。 前方凸着一个白色大理石砌成圆形祭坛，约莫一人高，面积却足以容纳百人。 最让方小羽震惊的是，两道彩虹从天而降，末端深深没入祭坛中。半空中悬浮着很多人，不，确切的说，是悬浮着很多阿修罗口中所谓的神。 左边的那道彩虹偏金，如阳光一般耀眼夺目，右边的偏蓝，似大海一般神秘深沉。 方小羽正讶异于这种平生从未见过的瑰丽景象，忽一个长着玄色翅膀的人沿左边的那道金色彩虹翩然而落。 那人除了装扮奇特，长得比一般人要漂亮之外，与方小羽自己原来那个世界中的人类没有任何区别。 方小羽突然产生了一种回家一般的亲切之感。 “参见众位天神，阿修罗王特献100名神奴，请天神笑纳。望天神垂怜，助阿修罗早日洗脱罪孽，脱离苦海……” 由红筱带头，众人皆齐刷刷地跪倒祭坛前。 那人在两道彩虹之间站定，用可以穿透一切的洪亮声音对大家道： “今年的诸神法会，我们罗刹族离宫守护神伽蓝尊者取得掌天印。依照规定，今年将由罗刹族先挑选50名神奴，剩下的则归夜叉族所有。” “今年果然又是罗刹赢了……” “伽蓝尊者已经连续10年取得掌天印……” 听到罗刹得到掌天印的消息，众人中出现一小阵骚动。 “什么是掌天印？” 方小羽用肘轻轻撞了撞清岚问道。 “你不知道掌天印？” 清岚用奇怪地表情打量着方小羽，掌天印，皇天之印，拥有它便可统治三界号令天下，代表着至高无上的绝对统治权。 这个在三界人所共知的事情，身为阿修罗的王子居然不知道。 方小羽自然明白清岚的疑惑，他尴尬地清了清嗓子解释道： “那个……因为前阵子受过伤，所以关于以前的事，我差不多都不记得了。” “哦……原来如此……” 清岚恍然大悟，接着便耐心地跟方小羽解释道： “数万年来，罗刹和夜叉两大神族一直对于三界的统治权争执不休，冲突四起。直至一万年前，罗刹王帝释天横空出世，用强大的灵力和慈悲之心征服了夜叉，从那以后夜叉便向罗刹俯首称臣。可是一千年前，帝释天突然失踪，夜叉乘机反叛要求罗刹归还统治权。最后两大神族决定每年举行一次诸神法会，法会之上，诸神相互斗法，灵力最高者便可获得掌天印统治三界。” “哦……” 方小羽沉醉在清岚所讲的故事中，忽然又想道了什么，便问清岚道： “听说伽蓝尊者连续十年获得掌天印，伽蓝尊者是什么人？” “伽蓝尊者……” 清岚正欲回答方小羽的问题，突然见玄羽罗刹将手中法棒朝众人一指，一道金光便撒入人群中。 “请你们抬起自己的左手看看，若手心出现掌天印章，代表着你们是被罗刹族选中的神奴，请走这条金色彩虹，如果手心里没有任何东西，说明你们是夜叉族的神奴，请走蓝色彩虹。” 一百多位少年齐刷刷抬起自己的左手检查这个决定自己命运的掌天印章。 方小羽也好奇地举起自己的右手，却见手心空空如也。 “流玥，你有掌天印吗？” 清岚摊开手心，手心中央赫然印着一个三头金翅鸟的图案。 方小羽突然觉得眼前这个图案异常熟悉，思索了一会，突然脱口而出道： “三个头的金翅鸟，这是金乌！” “金乌是什么？” 这下轮到清岚不解。 …… “我还走不了，如果七殿下真的想帮我，就请帮我找到金乌。” “金乌？” “一只长着三个头的金翅鸟……” …… 与流堇临别之际，他曾交代方小羽帮他找到金乌，可是为什么流堇要找的东西会刻在掌天印上，真正的金乌在哪里，金乌与掌天印又有什么关系，流堇为什么要找金乌…… 方小羽总觉得其间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事情绝对没有那么简单。 “流玥，你怎么样，有掌天印章吗？” 清岚的声音将方小羽方从思绪中拉了回来，他耸耸肩，摊开左手，放到清岚面前。 “我们两个去的不是同一个地方……” 清岚显得有些失落。 “你放心，我说过会陪你一起去离天……” 流玥道，桀骜地样样额前细碎的刘海，自信地目光让清岚有些微微失神。 “请问神使罗刹族如何挑选这50名神奴？” 人群中突然冒出一个声音，众人齐刷刷的朝说话者望去。 细碎的刘海，桀骜不驯的眼神，左脸颊一个蛋形大小的黑色胎记，不是方小羽却是何人。 “作为神奴，自然是品貌上层者优先……” 玄羽罗刹回答道。 “这么说，只要我的容貌在前五十，就可以去离天？” 此话一出，众人顿觉天雷滚滚。 “不会吧，就这样的尊容也想去离天？” “也不拿个镜子好好照照自己……” 玄羽罗刹望了望方小羽脸上的胎记，满脸不屑道： “就凭你？” “对，就是我……” 方小羽抓起地上积雪，往自己脸上抹去，冰冷的雪碰到温热的肌肤，渐渐融化成水，将方小羽脸上的墨水洗得一干二净。 簌簌雪花中，少年迎风而立，细碎的刘海微微舞动，刘海之下是一张桀骜不驯的脸庞，骄傲自信的眼神仿佛不将天下人放在眼中。 虽然脸颊被雪冻得微红，但是这个少年无异是一个清秀干净的男子。 见到流玥真颜，众人皆是一阵唏嘘。 流玥的容貌虽不算绝美，但在众人中也算出类拔萃。 这一点，方小羽对自己的寄体阿修罗的流玥王子还是相当有信心。 “虽然阁下长相出众，可是已经太晚了。掌天印章已经印在每个人的手上。有章者请走上金虹。” 黑羽罗刹不以为然道。 众人开始蠢蠢欲动，清岚望着方小羽，一脸不舍。 “黑羽，让那个少年留下……” 突然彩虹的另一端传来一个十分柔和而又充满磁性的声音。 方小羽觉得好奇，循声望去，却只见两条白龙驾着一顶银色的轿子，轿子无门，却垂着水晶串成的珠帘。 水晶帘轻轻晃动，轿中人的身影若隐若现，只见他着一身白衣，身形颇为高大。 “主人……” “让他留下……” 声音依旧温柔，只是隐隐有些不悦。 “是的，主人……” 黑羽心不甘情不愿地瞥了方小羽一眼，换来的是方小羽对他的一阵挤眉弄眼。 “太好了，流玥，我们又能在一起了。” 清岚激动地握住方小羽的手。 “额……” 方小羽也回握住清岚的手，下意识紧了紧。 望着金虹桥上紧紧相握的两只手，血红色的眸跳动着两簇熊熊燃烧的火焰。 “流玥，我不会放过你的，永远不会……” 红筱用力地握紧双拳，指关节吱咯作响，指甲深深嵌入手心中，一滴滴血溅落地上，如红梅一朵朵绽开。 6.雪月神殿 “哇，真美啊……” 当飞过茫茫碧海，到达离天之时，方小羽不禁兴奋地发出一声赞叹。 一座座宫殿，数数点点，深深浅浅地漂浮在白色的云海中。一阵风吹来，忽而似有，再顾却无，犹如一幅水墨丹青。 二人从天而降，稳稳地落到地面，两旁宝树林立，树上挂着点点果实，隐隐泛着蓝光。 “神界就是神界，与迷尘简直就是天壤之别。” 望着眼前的玉宇琼楼，玉树云阶，清岚也感慨道。 “本来离天就是天，迷尘就是壤嘛……” 方小羽接过清岚的话尾打趣道，却见清岚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 “怎么了，又想起迷尘中那个舍不得却不得不舍得的人？” “既然不得不舍，又何必舍不得……” 清岚朝方小羽露出淡淡地一笑。 宛如女人一般倾国倾城的笑靥，竟让方小羽一时回不过神来。 “清岚，如果你是个女人，我一定会追你……” 方小羽开玩笑道。 突然清岚柳眉一蹙，气得满脸通红， “如果你再说这样的话，我一定跟你绝交。” 清岚甩开方小羽，兀自往前方走去。 方小羽被清岚的突然翻脸弄得手足无措，他没想到一句玩笑话居然会让性情温和的清岚暴跳如雷。 孔夫子曰：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看来长得像女人的男人也不是好伺候的呀。 方小羽擦擦额上被吓出的冷汗，屁颠屁颠地跟在清岚后面，一路赔礼道歉。 “开玩笑嘛，不要这么认真啊……” “是我不对，我错了，行不……” “哇，这路旁发着绿光的果子能吃吗？” “做个谜语给你猜，前面有一片草地，打一植物，你猜是什么？” …… “前面又有一片草地，再打一植物，你猜是什么？” …… “来了一群羊，打一水果……” “来了一群羊，打一水果……” …… 突然，只听得“啪”地一声，清岚回头，却见方小羽脸上多出五个红红地指痕，嘴角也渗出一点血丝。 “你这是做什么？” “大不了以后我说一句惹你不开心的话，我就重重地刮自己一个耳光，行了吧？” 方小羽一边捂着被自己打肿的脸颊，一边笑嘻嘻地望着清岚。 “你可是堂堂阿修罗王子，怎么能随随便便伤害自己？” 清岚责备道，眼中却流露出一丝心疼。 “清岚还是关心我的，是不是？” 方小羽望着清岚，笑得没心没肺。 “你们两个在做什么？” 突然一个黑影飘过，黑羽黑着脸出现在二人面前。 同样是一张很漂亮的脸，但方小羽对黑羽却怎么也喜欢不起来。 “我们走……” 方小羽淡淡地扫了黑羽一眼，拉过清岚地手就要往前走去。 突然方小羽觉得背部一紧，整个身子像被磁铁吸了过去，往后重重地一摔，浑身疼得就像要散架了一般。 “流玥，你没事吧？” 清岚俯下身将流玥扶起，一脸担心。 流玥轻轻拭去挂在嘴角的血柱，扬起额前细碎的刘海，倔强地血红色双眸不屈地望着黑羽。 “不要以为主人将你留在离天，你就可以目中无人。记住，你们是生而戴罪的阿修罗，是最卑贱的杂种……” “请你记住，没有人生来就是卑贱的……” 流玥一字一句地说着，血色的眸激动得仿佛要喷出火来，清岚明显地感觉到流玥的身体在剧烈颤抖。 清岚发现自己有些看不懂这个少年，这个时而大大咧咧对任何事情都满不在乎，时而又桀骜不驯自尊心强到可以用生命去扞卫的少年。 “啪……” 流玥有一次被重重地摔倒在地，“璞”的一声喷出一口鲜血。 “黑羽大人，您大神有大量，放过流玥吧……” 清岚朝黑羽跪下祈求道。 “清岚，不要求他，我宁愿死也不愿看这种人的脸色过日子。” 黑羽气急败坏，手心凝起一团黑气朝流玥袭去。 “流玥……” 清岚忘了说话，眼睁睁看着那团黑气一雷霆万钧之时迅速逼近流玥。 突然一道银光闪过，黑气在瞬间消散，黑羽似乎受到气流的反噬，踉跄地往后退了好几步。 “主人……” 黑羽的声音有些颤抖。 “不要让我再看到这种事，带他们进大殿……” 白衣人张开巨大的银色翅膀，一个“扑腾”直冲云霄而去，待流玥二人缓过神来时，却只剩遥远天际那一点若隐若现的白光。 洁白庄严的雪月神殿在云雾缭绕中若隐若现。 当方小羽和清岚二人到达宫殿时，其他神奴正恭恭敬敬地候在大殿中。 方小羽将头往下压了压，以手挡住肿胀发红的脸，尽量回避众人好奇地目光。 “银辰大人到……” 随着黑羽的声音，一个白影从大门飘入正殿，两只巨大的银色羽翼轻轻煽动着，白影掠过众人的头顶，稳稳地坐到象牙宝座上，整个大殿瞬间弥漫着淡淡地梅花香味。 众人似乎还沉浸在白衣人方才翩翩而入的情境中，一时失神。 “还不参见银辰大人？” 对于众人的失礼，黑羽感到十分的恼怒，他恨不得亲手挖掉那一双双一动不动地注视着那个男人的眼睛。 “参见银辰大人……” 众人这才回过神来，朝白衣人跪下行礼道。 方小羽抬起头，偷偷望了一眼坐在象牙宝座之上的白衣人，可惜扫兴的是，白衣人带着一副冷冰冰地玄铁面具，并无法看到庐山真颜。 只是那一头长及腰间的银色头发也足以吸引在场所有人的眼球。 不过性命和美色相比，众人还是更在乎自己的命。 方小羽望着旁边那些几乎将头埋到胯下的阿修罗，差点当场笑出声来，突然却见黑羽一脸厌恶地望着自己，忙收住心神，同他人一般深深地埋下了头。 “你们都是阿修罗界相貌出众的少年，既然阿修罗王把诸位献给神灵，希望诸位能全心全意服侍自己的主子，能把主子的利益放在第一位，离天众神是不会亏待各位的。” 白衣人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温柔悦耳充满磁性。 虽然没有跟白衣人接触过，但不知道为什么，方小羽却觉得白衣人十分的亲切，这种感觉就像母亲对待儿子，或是最亲密的朋友，无论他做错什么事，对方都会保护他。 这是从他穿越到这个世界时至今为止，除了流堇外，又一个让他觉得十分亲切想要亲近的人。 难道这种感觉也是来自他体内流玥的灵魂？ 突然大殿之上，梅花香味愈甚，突然方小羽发现自己手中多了一片梅花。 “你们手中梅花令上的名字，就是诸位将来的主人。黑羽将会带各位到下榻处，明日各神殿自有人来接应各位。” 语毕，白衣人便瞬间消失在象牙宝座上。 “恭送主人……” 黑羽恭身道。 “我的主人是西方天王隐修大人，听说他温文儒雅，风度翩翩……” 一个声音很兴奋地说道。 “我的是青璃大人，听说他对待神奴很好……” …… 众人都在议论着自己的主人，方小羽也好奇地看了看手中的梅花令，上面赫然印着两个字： “银辰” 看到这两个字的刹那，方小羽心中一阵狂喜。 一来他对银辰有很大的好感，二则他隐约觉得银辰可以帮助他回家。 “不知道我们之中有没有人去服侍伽蓝尊者呢？” “伽蓝尊者，离天最强大的人，做了他的神奴是不是就可以号令其它神奴了？” “不过听说伽蓝尊者好像不大喜欢神奴服侍……” “确切的说，伽蓝尊者不喜欢任何人服侍，他总是行踪不定，连离天四大天王一年都见不了他几次面。” …… 找个可以保护自己的主人，理想再高一点的就是当能够号令其它神奴的神奴。 阿修罗的少年就这么点志气啊，方小羽真为阿修罗王感到悲哀。不知他体内的流玥听到阿修罗少年的这番言论会不会气得马上从他身体里钻出来。 方小羽用手肘轻轻碰了碰正凝眉苦思的清岚问道： “清岚，你的主人是谁？” 清岚将梅花递给方小羽，只见白梅之上空空如也，竟半个字都没有。 “这是怎么回事？” 方小羽望着清岚，一脸茫然。 清岚摇摇头表示不解。 “莫不是清岚长得我见犹怜，连银辰大人都舍不得把你当成奴仆使唤？” 方小羽一脸欠揍的表情，忽见清岚瞬间拉下脸来，方小羽才觉察到自己说的话又触犯了对方的禁忌，忙“啪”地一声一巴掌往自己脸上甩去。 本来就肿的跟猪头一样的脸，这下就越发不像样。 “你再这样，我真不理你了。” 清岚轻轻吹着方小羽肿胀的脸颊，又是气恼又是心疼。 以前跟人打架受伤时，母亲总是流着泪帮自己敷药，一边埋怨自己为什么这么不懂事。 此刻清岚的动作和表情像极了自己的母亲，方小羽突觉一阵心酸，正想说清岚很像自己的母亲，又怕触犯清岚的禁忌，于是便改口道： “清岚，我保证以后再也不说这样的混帐话了。” “嗯，不管怎样，我们先去下榻处休息吧。” 清岚道。 “嗯……” 二人转身欲走，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声音道： “清岚公子请留步，主人要见你。” 二人回头，却见一个少年站在身后，血红色的眼睛，尖尖的耳朵，看样子也是个阿修罗。 方小羽和清岚二人面面相觑，愈发茫然。 “你先去下榻处吧，我回来找你……” 清岚对方小羽道。 “那你自己小心点……” “嗯……” 7.果树和果实的爱情 “清岚，你回来啦……” 见到清岚的突然出现在寝室门口，方小羽心中一阵欢喜，忙迎上前去，仔细打量，却见清岚脸色有些苍白，不由眉头一皱，关切地问道： “你没事吧？” 清岚摇摇头，对方小羽淡淡一笑，道： “没事，大概是连续几天没有好好休息，有些累了。” “快点进来坐一下，我给你倒杯水。” 方小羽说着，急忙搀过清岚的手往房间里搀去。 “我说你真的没事吧，银辰大人叫你去做什么？” 望着清岚毫无血色的脸，方小羽心中总是觉得有些忐忑。 “没事，只是他把我安排给炎火大人……” “炎火，南方天王？” “恩，我明天就会去离宫。” 清岚说着，眼神流露出淡淡地忧伤。 “这么快！” 方小羽手中一晃，杯中水差点洒了出来。 清岚接过方小羽手中的水杯，轻呷一口，安慰方小羽道： “来日方长，反正我们都在离天，一定会有机会见面的。” “嗯……” 方小羽耷拉着脑袋，嘴唇轻抿，重重地点点头。 “流玥，今晚月色那么好，不如我们去梅林喝酒赏梅如何？” 清岚突然提议道。 “好主意……” 方小羽如久旱逢甘霖的花朵瞬间复活了般兴奋地附和道。 雪月神殿的主人似乎偏爱梅花，在神殿四周都种着大片梅树，咋一看，整座神殿似悬浮在一片茫茫梅海之中。 从进入雪月神殿开始，方小羽就打算找机会进入梅林玩玩。清岚的提议，竟与方小羽的想法不谋而合了。 月色溶溶，清风瑟瑟。 梅林中，弥漫着淡淡的幽香，洁白的梅花花瓣簌簌而落，宛若漫天飞雪。 林中，两个人影倚着梅树而坐，风中传来淡淡的酒香。 流玥双颊酡红，仰头饮了一口酒，双眼微眯，望着天上月亮出神。 琼枝只合在瑶台，谁向江南处处栽，雪满山中高士卧，月明林下美人来。 流玥似乎有些明白“雪月神殿”的真谛。 如果能够和自己所爱的人在这梅林中共度此生，那该有多好啊。 方小羽有些兴奋地想道，突然情绪又瞬间黯淡下来。 世界上真有爱情这种东西吗？ 那个整天挂在嘴边说爱他的女人在骗光了他所有的积蓄后便逃之夭夭，这样他还能相信爱情吗？ “清岚，你有没有所爱之人？” 方小羽突然问清岚道。 清岚身子猛地一震，他望着道旁的结着青果的树木，悠悠道： “你觉得这果树和树上结出的果实之间有爱吗？” “树用自己的身体孕育了果实，果树和果实之间当然有爱啦，而且这种父子之间的爱要比男女之间爱情更深刻也更神圣。” 方小羽突发感慨，一时勾起了对父母的思念，又想道即将与清岚分别，不由一阵感伤。 “父子之间就不能有爱情吗？” 清岚回头望着方小羽，双颊已染上淡淡地红晕，比平日更加妖冶动人。 “你开玩笑吧，在我们那，这是乱仑中的乱仑，是最令人唾弃最令人不耻的事情。” 方小羽漫不经心地说着，又是一口酒下肚。 “流玥是不是也看不起这种人？” 清岚并回过头，独自咽了一口酒，怔怔地望着路旁的树木出神。 “这倒不是，其实嘛，我这人接受新事物的能力还是很强的，我经常偷偷看一些耽美小说，什么父子恋，兄弟恋，各种乱仑，已经见怪不怪啦。” 方小羽骄傲地数落着自己的不良癖好。 “耽美小说？” 清岚醉眼朦胧满脸疑惑地望着方小羽。 “哦……没……没什么……就是我自己经常想一些乱七八糟的故事啦……” 方小羽猛地甩了甩头，他感觉自己的脑子已经快不受控制，再这样下去，估计连自己穿越这个不可告人的秘密也会保不住。 “真有意思，我敬你……” 清岚的嘴角浮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手中的酒壶轻轻碰了碰方小羽的酒壶，然后仰头又是一大口。 “好……干……不醉不归……” 方小羽几乎是神志不清地胡言乱语起来。 “对了，你今天早上给我猜的谜底到底是什么，我想了一天还是想不出来……” 清岚突然问道。 “原来你一直都记得那个谜语啊……我还以为……” “你还以为我在生气根本没听你说话，是不是？” “哈哈……原来清岚你也这么坏啊……” 方小羽一阵捧腹大笑。 “前面有一片草地，打一植物，这是什么呢？” 清岚无力地倚着梅树干，凝眉苦思。 “是梅花！” 方小羽道。 “为什么？” 清岚回头不解地问道。 “只有草，没有花，不就是‘没花’嘛……哈哈……” 方小羽解释着，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 清岚似恍然大悟般点点头道： “好像有点道理……不过前面又有一片草地，再打一植物，这是什么呢？” 清岚思索片刻，忽对方小羽道： “我还是猜不出来，你直接说吧。” “野（也）梅花……哈哈哈……” 方小羽简直要把肠子都笑出来了。 “哦……正是……我怎么会想不到呢。” 清岚懊恼地敲了敲自己的额头。 “第三个你不要说出来，我一定猜得着。来了一群羊，打一水果……” 清岚小饮一口酒，一边兀自埋头揣摩谜面。 “看不出来这人求知欲相当旺盛啊……” 方小羽小声嘀咕了一句，储在一边独自饮酒赏月。 “哈……我知道了……是杨梅……” 清岚突然转身双手握住方小羽地双肩，激动地说道。 “杨……杨梅……是杨梅……” 方小羽回应着，有些讶异于清岚的夸张反应，心中却暗自腹诽只是猜中谜底而已，有必要那么兴奋吗？ 突然清岚脸上的笑容逐渐退去，迷离的双眼中夹杂着一丝淡淡的忧伤，酡红的脸庞恰似一朵最娇艳的芙蓉。 他慢慢地靠近方小羽，犹豫了一会，还是朝方小羽微启的唇瓣重重地吻了下去。 “唔……你干什么……” 待方小羽反应过来时，对方灵巧的舌尖已经撬开他的唇齿，进入里面攻城略地。 方小羽万万想不到平日看起来如女人一般的清岚，力气却比一般男子还要大三分。整个身子被他紧紧地箍在怀中，怎么推也推不开。 方小羽睁大眼睛，难以置信地望着清岚。 这是怎么回事，他居然被一个同性当做女人来强吻。 虽然以前跑龙套当替身时也有过类似的经历，可那只是借位。 像现在这样真刀真枪的现场直播，而且自己还是被强的那位，方小羽八辈子也想不到。 炙热的呼吸喷洒在脸上，带着浓浓的酒香，感觉已经无法思考，方小羽只能用拳头无力地捶着清岚的胸膛表示抗议。 良久，清岚才放开方小雨的唇，方小羽趁机大大地吸了几口新鲜的空气。 “流玥，能不能答应我一个请求？” 清岚的声音沙哑而又魅惑。 “嗯？……” 方小羽一边好奇地望着清岚，一边双手交叉于胸前，紧紧护着他那比飞机场还平的地方。 “今晚，请你抱我……” “额？！！！……” 方小羽的眼睛睁得越大了。 “流玥，抱我……” 迷醉的双眼，酡红的脸颊，魅惑的声音，朦胧月色中，落梅缤纷处，清岚轻轻地将遮盖在他身上的衣物解开。 方小羽暗暗咽了口口水，虽然他一再提醒自己是直男，自己只喜欢女人，可是他那早已抬头的弟弟却出卖了他。 清岚情色的凑近方小羽，一只手轻轻托起他的下巴，赤红色的眸晶莹剔透，仿佛一滴凝固的血泪。 “虽然注定无法得到那个人，但我也不想把身体交给其他任何人。所以，流玥，抱我吧，在我的身体变得肮脏之前……” 清岚的声音魅惑至极，如一种神秘地咒语，不断召唤着方小羽内心深处最深的渴望。 清岚一只手托着方小羽的下巴慢慢地移近自己，色淡如水的薄唇轻轻覆上那因为惊讶而未曾合拢的唇瓣。 另一只手却滑落方小羽的腰际，轻轻解开他的腰带。 方小羽并不是一个不谙世事的青涩少年，他和女友同居已有三年，做起这种事情也算经验老道，可是现在他面对的不是他女友，更不是女人，而是一个与他的体格构造完全相同的男人。 已经无法控制了，虽然他是百分之百的直男，但他不得不承认他还是无法抵制清岚的诱惑。 就今晚，把他当做女人，彻底地抱他…… 经过一番天人交战，终究人不能胜天，方小羽仰头猛地将壶中酒一饮而尽，然后将酒壶随意一扔，一把将清岚压倒在身下。 “陌……陌……” 朦胧中，方小羽似乎听到清岚一直喃喃自语，念的却是同一个字——“陌”。 8.帝释天 “嚓……” 这是汽车急刹车的声音。 一名女子发疯似地从人群中奔出挺身拦住远处正疾驰而来的宝马轿车，宝马轿车猝不及防立即启动紧急刹车系统，还好在距离该女子零点零一公分处停住，避免了一场血溅豪车的悲剧。 “小羽……我们复合好吗……现在我终于知道只有你才是真心爱我的……” 女子衣裳褴褛，鬓发散乱，跪于车前，整个身子几乎贴在汽车的保险杆上，与车中人隔窗而视，哭得梨花带雨。 车门终于打开，一少年西装革履，从车里钻了出来，全身上下漆黑发亮，简直比阳光还要刺目三分。 “小羽，你还爱着我，对不对？” 见到少年，女子发狂一般的冲到少年面前一把抱住他。 少年却没有说话，嘴角自始至终都挂着一丝邪魅的笑容。他伸出手，轻轻推开贴在他身上的女子。 “小羽？……我爱你……” 女子脚跟不稳，往后踉跄了几步，她望着少年，一脸受伤的表情。 “你爱的不是我，是它……” 少年沉声道，突然扬手一挥，成百上千张红色的一百元大钞从半空中纷扬而落。 另一个少年突然走了过来，朝方小羽怀中依去，只见那少年粉面桃腮，美艳不可方物。 “流玥，抱我……” 少年朝方小羽撒娇道。 方小羽只手托住少年尖削的下巴，送上淡淡地一吻，然后回头挑衅般地望着那个女人。 “小羽，你和他……你们……” 女人望着公然在她面前的接吻两名男子，眼神中充满了恐惧。她脸色发白，浑身颤抖着，嘴唇不断地抽动，良久却说不出一个字。 “变态啊……” 突然女人尖叫了一声，见鬼似地急急转身逃去。 “变态变态变态……” 耳边一直回荡着女子的恐怖的尖叫，方小羽猛地睁开眼睛，发现寝室内一片亮堂，全身已被冷汗浸湿。 他轻轻揉了揉微微发痛的太阳穴，似还沉浸在那个梦的余韵中。 “变态变态……” 耳边似乎还回荡着这个声音，方小羽轻轻抚住略有些发闷的胸口。 昨天居然鬼使神差地跟一个男人做了，他妈的真是变态。 方小羽在心里狠狠骂了自己一顿，就差切切实实甩自己一个耳光。 “不知道清岚现在怎么样了”。 想到清岚，方小羽心里便一阵打鼓。 之前与清岚建立起的近乎好朋友之间的和谐感，都被昨夜的一场风流打乱了。 现在的他有些害怕见到清岚，即使见到他也不知道说些什么才好。 可是，今天是清岚出发的日子，今日一别，又不知何时能再相见。 在屋里兜了几个大圈圈，最后，方小羽还是咬了咬牙，推开房门。 “流玥，你出来的正好，我正想来找你呢。” 刚推开门，却见昨日见到的那名阿修罗迎了上来。 方小羽望着他，一副找我有何贵干的表情。 “黑羽总管让你以后跟着我做事，从今晚开始，你不能住这边了，你得搬到神奴房里住。” “好吧，可是我想先找下我朋友……” 方小羽一边答应着那个阿修罗，一边却不断伸头望望隔壁房间。 “他们都走了……” 似乎明白方小羽的想法，那个阿修罗突然说道。 “走了？” 方小羽心里突然一阵失落。 “昨夜五更时分，神奴都被各神宫派来的人接走了。” “哦……” 方小羽淡淡地应了声，心里却有些空荡荡的。 …… 梅花如雪，纷纷扬扬，如轻纱般，笼罩着整个雪月神殿。 方小羽几乎把全身重量都压在纤细的花扫帚上，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回头望了望扫过的路面，又是落花满地，不禁一阵唉声叹气。 就知道黑羽没有那么好心。 这地方梅花常年飘落，负责扫地，就像希腊神话中西西弗斯被神惩罚推巨石上山一样，是一种永无止尽的痛苦。 而那个阿修罗依然在前方认真地扫着落花。 “你叫什么名字？” 望着少年认真的背影，方小羽突然有点同情他。 “博伊……” 少年头也不回地回答道，手中的扫帚依旧动个不停。 “我说你就不能稍微歇一歇吗？” “黑羽大人知道了会惩罚我们的。” 博伊道。 “其实他已经在惩罚我们……” 方小羽小声嘟囔了一句，无奈地拿起扫帚继续跟在博伊身后一路扫去。 “种什么不好非要种梅花……” 方小羽一肚子抱怨。 “因为银辰大人喜欢梅花……” 博伊回答道。 “喜欢梅花，种一两株欣赏就够了，非要种一大片梅林，小心沾了‘霉气’。” 方小羽对银辰的特殊癖好充满了怨念。 “这些梅花不是银辰大人种的……” 博伊道。 “那这些花是……” “是帝释天种的……” 帝释天，方小羽记得之前有听说过这个名字，好像是统治罗刹夜叉阿修罗三界的神，不过一千年前帝释天突然失踪，三界的平衡也被打破，夜叉来势汹汹想从罗刹那抢到统治权。 高高在上的帝释天居然亲手为银辰种梅花，而且一种就是一大片，想着，方小羽好奇心大起，胡乱扫了下前方的地，快步追上博伊。 “我们一边扫地一边小声聊天，黑羽大人应该管不着吧。” 方小羽说着，已经与博伊并肩而行。 “聊什么……” “你在这边多久了？” 方小羽问道。 “我也记不清了，大概有上百年了吧……” 少年说得云淡风轻，方小羽却大吃一惊。 “上百年，那为什么你看起来比我还小些？” “这里是神界，吃的都是让人长生不老的琼浆玉露，容貌自然不会有变化。” “长生不老，听起来挺不错的……” “如果可以我愿意用永生来换取片刻自由……” 博伊说着，表情却有些黯淡。 方小羽心中一紧，自己又何尝不是希望马上回到自己的那个世界，虽然只有短短数十年光阴，但是起码能与父母共聚天伦。 回到自己的世界，这个愿望什么时候才能实现，或者永远无法实现？ 方小羽不敢再往下想，于是便转移话题问道： “帝释天为什么会为银辰大人种梅花？” “你不知道吗？” 博伊有些诧异地望了望方小羽，这还是他第一次看着方小羽说话。 “不好意思，前段时间摔伤头，以前的事我都不大记得了……” 方小羽有些尴尬地解释道。 “原来是这样啊……当年帝释天宠爱银辰大人，这在三界人所共知。帝释天知道银辰大人喜欢梅花，就耗费了五百年的灵力为银辰大人种下了这片梅林，这些梅花正是因为有帝释天灵力的庇护，才会常年缤纷，却永不败落。” “那后来帝释天到底去哪里了？” “这个是三界一千年来未能解开的谜，即使是离天唯一的金羽罗刹伽蓝大人也找不到帝释天的踪迹。” “伽蓝大人？” 这个名字方小羽一路上听过好几次，好像是离天相当厉害的一位人物。 “伽蓝大人是离宫的守护神，也是唯一与帝释天一样有着金色羽翼的罗刹。” “金色羽翼？” “罗刹一共有三种，黑羽罗刹，银羽罗刹和金羽罗刹。黑羽大人属于黑羽罗刹，也是灵力最弱的。银辰大人属于银羽罗刹，而伽蓝大人和帝释天是金羽罗刹，是灵力最强的罗刹……” “伽蓝……” 方小羽心中反复默念着这个名字，既然他是这个世界上灵力最强的神，那么他一定有办法帮自己回到原来的世界。 方小羽想着，心中渐渐燃起一丝希望。 月亮悄悄地爬上眉梢，意味着方小羽一天的活终于干完了。 方小羽将扫帚一扔，舒展着全身筋骨。 “哈……干完一天的活，终于可以好好吃顿晚餐了……” “晚餐？你肚子饿了？” 博伊将扫帚工具放好，走了过来，突然方小羽道。 方小羽这才想起除了早上起床吃了点不知名的透明液体，一天都没有其它东西，可尽管这样，肚子竟不觉得饿。 方才之所以提到晚餐，只是因为习惯而已，一日三餐，这本来就是人类每日必做的事情。 “饿倒是不饿，可是我们每天就吃那么点东西吗？” “那可是可以让人长生不老的天仙玉露，离天的神每天都是这样吃的。” “为了长生不老而失去了享受美味的权利，这样的人生还有什么意义啊……” 方小羽这一辈子最大的梦想就是吃遍天下山珍海味，现在竟连最普通的猪肉都吃不到了。 想着，方小羽不由一阵苦恼。 “得尽快离开这个鬼地方。” 方小羽暗暗想道。 …… 每天卯时起床，喝一点传说中能让人长生不老的天仙玉露，然后拿起扫把到梅林中从早扫到晚，这就是方小羽最近的生活状况。 来到离天已经一月有余，除了对家的思念与日俱增，其它都是一层不变，依旧是梅雨漫天，落花满地，甚至时间都无法在离天之人的脸上留下痕迹。 因为已经熟悉了梅林的道路分布，所以在跟着博伊扫了几天后，方小羽就单独负责一片区域，这下竟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了。 半个月下来，方小羽几乎都忘了怎么说话。 “这个世界应该没有摄像头吧？” 方小羽做贼似的朝四周瞧了瞧，然后将扫把一丢，屁颠屁颠地朝一棵梅花树跑去。 自从进入安顿下来后，他连黑羽的一只羽毛都没见到。而且梅花林这么大，他就不信会这么倒霉被黑羽逮个正着。 工作的时候忙里偷闲，这种感觉就像偷情一般，既让人害怕又让人兴奋。 “啊……” 方小羽尖叫了一声，只觉身体在快速地往下沉，风从耳边呼啸而过。 还没反应过来出了什么状况，方小羽便一屁股重重地摔倒地上。 方小羽摸了摸摔疼地屁股，抬头朝上望了望，只见上面一片漆黑，只有风在嗡嗡作响。 方小羽想起方才自己只是挑了一颗比较粗地树干，准备好好睡上一觉，谁知脊背刚往树上一靠，没想到整个人扑了个空，竟掉了下来。 感觉周遭空气有些窒息，四顾一片黑漆漆的，只有正前方发出一点幽兰色的光。 方小羽别无选择，只得扶着墙壁跌跌撞撞地沿地道朝那亮光处走去。渐渐地，那幽蓝的光圈越来越大。 突然方小羽感觉到一丝冰凉，抬头望去，只觉眼界一片空阔，呼吸也畅快了许多。 9.雪月之森 漫天梅花，纷纷扬扬，如雪一般。 不，不是梅，真的是雪。 当方小羽发现落在手心中的“梅花”瞬间融化消失的时候，他才意识到，这里下的是一场真正的大雪。 六瓣的雪花，如鹅羽一般翩翩落下，随着风飘飘洒洒。 眼前所见，是一片冰蓝的世界。 湛青色琉璃的天幕中，挂着一轮皎洁的明月，明月的清辉如轻纱一般笼罩着天幕之下的森林 琼枝玉叶在树上轻轻抖动，偶然抖落一片玉雪，几点晶莹。 林中的雪地在夜空下反射着宝石般奇异幽蓝的光。 方小羽完全沉浸于眼前美丽的景色中，几乎忘了自己莫名其妙摔下来屁股还隐隐作痛的事实。 他轻轻紧了紧身上的衣服，踩着残雪，朝森林深处走去。 突然远处传来一个小孩的笑声，那笑声是如此天真，如此无邪。 方小羽心中微微一动，循声而去。 只见雪地中，一个身穿火红色衣服的小男孩围着一个玉一般精致的冰雕欢快地跑着。 男孩的头发也是火一般的颜色，整个人就如一团熊熊燃烧的火焰，围着冰雕快速地打转。 方小羽看迷了眼睛，感觉到有透明的液体从眼眶中滑落。 “阿天，饿了吗。过来吃点东西。” 突然一个很温柔的声音道。 好熟悉的声音，方小羽想着，突然瞥见一个白色的声音，心中一紧，忙闪到一棵大树后面躲了起来。 “银辰大人怎么会在这里？” 方小羽心下疑惑，忍不住又探出头去张望。 只见银辰将一个装有蓝色液体的玻璃瓶递至小孩手中，小男孩接过瓶子，迅速打开瓶盖，几个“咕噜”就把瓶中的液体喝得一干二净。 “慢点，别急……” 银辰望着小男孩，脸上露出温柔的笑容。 只见小男孩喝完那蓝色的液体后，将空瓶递回银辰手中，没有说话，却只望着银辰一个劲地“咯咯”笑。 “好吃吗？” 银辰望着小男孩，十分怜爱地抚摸着他火红的长发。 “谁……” 银辰突然冷声道。 方小羽整个人几乎跳了起来，他拍拍自己的胸口，努力深呼吸了几口气。 既然已经被发现了，那就光明正大地面对一切吧。 方小羽努力地安慰自己，正准备现身，却听一个声音道： “主人……是我……” 方小羽忙刹住脚步，依旧躲回原处，探头观望。 “何事？” 银辰低着头淡声道，一只手却依旧爱恋地抚摸小男孩的头发。 “主人，我们送给离宫的盂兰盆会的贡品在半路上被夜叉劫走了。” “这点小事，也值得你来雪月之森找我？” “主人，属下知错……” 黑羽忙跪下道， “只不过那为首的叫萨婆的母夜叉十分厉害，我们派出去的黑羽罗刹都被她俘虏了。” “我知道了，这事我会处理，你先下去吧。” 银辰的声音依旧不紧不慢。 “是，主人……” 黑羽应道，起身忿忿地看了小男孩一眼，转身走了一段路，钻入一棵大树中，消失不见。 “阿天，自己先回洞里休息，我改天再来看你。” 银辰柔声道，在小男孩额际落上轻轻一吻，然后转身顺着方才黑羽回去的道路走去。 与此同时，小男孩消失了，在小男孩所站的位置出现一只长着三个头的小鸟，那鸟全身上下长着火红色的羽毛，翅膀却是耀眼的金黄色。 小鸟扑腾着金色的翅膀，咯咯叫了几声，欢快地钻到一个树洞里。 “金乌……” 方小羽心中一凛，三个头，长着金色翅膀，这只小鸟分明跟掌天印章上的图案一模一样。 但是为什么它会在这里，而且还会变成人形。 带着满腔的疑惑，方小羽跟在金乌后走进树洞。 出乎方小羽意料的是，洞中居然是一个经过精心布置的十分华丽的房间。 白色大理石铺成的地板，干净得不见一点杂尘。 一个大大的屏风立在中央，屏风之上是一副图案。 圆月当空，漫天飞雪，森林深处，两个美丽的背影紧紧相拥，一个背影白如霜雪，一个背影却红得胜火。 屏风之上提着一行小字： 月冷千山，寒江自碧，只影向谁去。 绕过屏风，却见一排水晶攒成的珠帘，珠帘内隐隐一缕青烟，室内弥漫着很独特的幽香，淡淡的，却沁人心脾。 拨开珠帘，却见一张象牙床，金乌正蹬着两脚趴在床上休息睡觉。 正前方是一个大窗户，矩形窗框将外面的朗月松林，暮天白雪框成了一幅绝美的图画。 突然金乌睁开眼睛，抖了抖翅膀，从床上一跃而下，屁颠屁颠地方小羽跟前。 “咯咯咯咯咯咯……” 金乌抬头望着方小羽一直叫个不停，像似在说着一种方小羽听不懂的语言。 方小羽蹲下身，轻轻抚摸金乌的翅膀。 “你是金乌吗，你能不能变成刚才的小男孩？” 方小羽放开金乌，满脸期待地看着金乌的变化。 可是金乌像是听不懂方小羽的话一般，又凑近方小羽，用鸟喙“亲吻”着方小羽的鞋子，依旧“咯咯”地叫个不停。 方小羽只觉跟这只鸟倒是跟自己十分投缘，抱着它玩了一会，想到时间也差不多了，再不回去，恐怕惹人生疑，于是便放下金乌，摸了摸它的头，对它道： “时间不早了，我先回去，改天再找你玩。” 方小羽直起身，钻出树洞，却见金乌又追了出来，跟在他身后“咯咯”地叫个不停。 “你小声点叫，要是被黑羽听见，我就死定啦。” 可是金乌依旧不依不挠地跟在身后“咯咯”叫着。 方小羽决定不理那只缠上自己的小鸟，沿着方才黑羽和银辰二人回去的路走去，就在穿越树洞时，方小羽回头不舍地望了一眼金乌，金乌正站在雪地中的冰雕脚下对他咯咯地叫个不停。 方小羽突然注意到那座冰雕，从方小羽的角度，只能看到冰雕的背影，方小羽只觉得这个背影有些熟悉，像是在哪边见过一般。 “流玥，你到哪边去了？” 刚回到地面上，便见到博伊行色匆匆地迎了上来。 “黑羽大人找你……” 博伊道。 “黑羽大人？” 自从进入神殿一个月以来，黑羽倒是将自己忘记了一般，也没找自己任何麻烦，怎么今天突然找上他。 难道方才他进入雪月之森的事被他发现了？ 想着，方小羽心中陡升出一股寒意。 “他在哪里？” 方小羽问道。 “神殿大厅……” “哦……我这就去见他……” 方小羽说道，便匆匆往神殿大厅赶去。 “流玥……” 身后突然传来博伊的声音， “银辰殿下有事出去了，这几天神殿的大小事务都由黑羽大人做主……” 博伊说着，脸上是隐藏不住的担忧。 “博伊，谢谢你……” 方小羽嘴角一扬，给博伊一个放心的笑容。 “黑羽大人……” 望着正坐在大厅主位上细细品茶的黑羽，方小羽嘴角抽了抽，生生憋出这四个字。 黑羽像是没听到般，依旧低着头，用杯盖轻轻刮了刮杯口，然后轻呷一口茶，抬头露出回味无穷的表情。 “狐假虎威……” 方小羽很不爽地看了黑羽一眼，在心里嘀咕道。 “怎么这么晚才到？” 黑羽扬眉问道。 …… 方小羽也假装听不到他说话，保持沉默。他知道小肚鸡肠的男人总有办法挑自己话中的刺，既然这样，倒不如不说来得省事。 “不要以为你是阿修罗的王子，而且是主人钦点留下的神奴就可以目中无人，记住阿修罗只是一群被神遗弃的罪人。” 看来今天下午的事黑羽并没有发现，他只是心情不好，想找个出气筒罢了。 想着，方小羽暗自舒了口气。 “黑羽大人，在下知道自己的身份，不劳您费心提醒。” 方小羽冷冷道。 “知道最好，还有请不要自称‘在下’，记住你的身份，你是神奴，是一个任何神都可以随便驱使的奴隶。” 说话间，黑羽已经走近方小羽，他用手捏住方小羽的下巴，逼他抬头望着自己，狰狞的目光中充满了厌恶。 虽然脸已被捏得变形，但是细碎刘海下的那双红色瞳孔依旧顽强无比，毫不屈服。 方小羽知道自己这么执拗的下场，当务之急应该想方设法讨好这个人，保命要紧，可是他尝试了几次都开不了口。 他讨厌被人威胁。 “倒是挺有骨气的啊，我倒要看看你能硬到什么时候？” 黑羽突然反手揪住方小羽的肩膀，将他往里面拖去。 “你要干什么，放开我……” “教你怎么当一个合格的神奴……” 方小羽感觉身子一沉，整个人被扔到一张软软的床上。 “你要干什么？” 黑羽欺身上来，将方小羽压在身下，一手却粗暴地撕扯方小羽的衣服。 “你难道不知道陪主人上床也是神奴的职责之一吗？” 说话间，黑羽的一只手已经探入方小羽衣服的最里面，肆意玩弄着胸前的那两颗小樱桃。 “混蛋……” 方小羽恨恨地骂了声。 “这张嘴巴还真够讨厌的啊，让我来封住它……” 黑羽一把咬住方小羽的唇，灵巧的舌头却早已探入，惩罚一般地探索着方小羽最敏感的部位。 “放开我，你这个混蛋……” 方小羽用力捶打着黑羽的肩膀，却仍无法阻止黑羽的入侵。 他可是正儿八经的男人，怎么能像个小女人一样被人压在身下予给予求。 想着，方小羽身为男子汉大丈夫的热血一下子沸腾了起来。 就算做他也要当个攻好好享受一番。 想着，方小羽突然反客为主，像打架一般，用舌头缠住黑羽的舌头。 “啪……” 方小羽的脸上多出了五个指印。 “主人，怎么，奴才服侍地不好吗？” 方小羽装出一脸无辜的表情，望着黑羽那张起得发红的脸，心中一阵自得。 “你这个肮脏下流的阿修罗，不知道主人是哪根筋不对，非得把你留下来。” 黑羽望着方小羽，一脸忿忿地表情。 方小羽突然想起，黑羽也是用这种眼神望着雪月之森中化生成小男孩的金乌。 方小羽似乎有些明白黑羽讨厌自己的原因，他故意刺激黑羽道： “那当然是银辰大人喜欢奴才才会把奴才留下来的……” “你别做梦了，若不是你那双目空一切的讨厌眼神像极了那个人，主人怎么会留意到你？” “那个人是谁？” “滚……有多远就滚多远，不要让我再看到你，可恶的阿修罗，可恶的眼神……” 提到那个人，黑羽的情绪越发激动，他怒吼着，拼命砸着房间里面一切可以杂碎的东西。 …… 我们如此紧密相处，但又如此孤独得要死。 世界上最幸福的事是能够天天看到自己所爱之人，而世上最不幸的事是天天看着自己所爱之人刻骨铭心的思念另一个人。 方小羽突然间觉得黑羽这个人其实也挺可怜的。 10.神秘男子 “博伊，谢谢你……” 夜晚，星空璀璨，方小羽和博伊坐在石阶上，望着幽暗中纷飞的梅影。 “嗯？” 博伊回头，不明所以地望着方小羽。 “谢谢你提醒我银辰大人不在神殿的事……” 方小羽解释道。 “哦……” 博伊恍然大悟，脸上罩上两抹红晕，浅浅一笑道： “我只是觉得黑羽大人对你有些不友善……” “你也看出来啦……看来黑羽大人对我是相当不友善呢……” 方小羽只手托腮，有些无奈地说道。 “今天下午，黑羽大人没有为难你吧？” 博伊问道。 “没有……不过我好像又惹怒他了。” 想道今天下午黑羽对自己所做的事，方小羽到现在还是一阵心惊胆寒。 “你以后还是小心点好，黑羽大人可不像银辰大人那般仁慈。” 博伊提醒方小羽道。 “嗯……” 方小羽点点头，突然问博伊道， “对了，黑羽大人是什么时候跟着银辰大人的？” “一百年前，我来到雪月神殿的时候，黑羽大人就已经跟着银辰大人。据说六百年前，黑羽大人还很小的时候，全家到碧海游玩，却被深海夜叉当做离天的探子，除了黑羽大人外，其余一家五口全部都被杀害了。银辰大人就在那个时候救了他，并且把他带在身边，教他修行。” “所以银辰大人也算是黑羽大人的半个父亲了……” “算是吧……不过我总觉得黑羽大人对银辰大人的感情绝对不止是父子那么简单。” 博伊道。 “博伊，其实我也觉得你不是个普通的阿修罗，你为什么会当神奴呢？” 方小羽突然望着博伊问道。 博伊表情突然一僵，双眼变得茫然。 “为了与一个人的约定……” 博伊用手撑着下颌，将头抬起，望向最遥远的天际，思绪像是飘到了遥远的过去。 “约定？” 方小羽不解地望着博伊。 “已经是一百年前的事了，遥远得让我几乎想不起那个人的长相。” 博伊抽了抽嘴角，露着一丝疲惫的笑。 “那个人违约了吗？” 方小羽问道。 博伊默认般地点了点头，表情有些落寞。 “你有没有向她问清楚原因？” “我根本没有机会再见到他……” “算了，女人嘛，玩玩就算了，千万别动真感情，一旦动了真感情，受伤的总会是我们男人。” 方小羽突然想到他的前女友，感慨颇深地安慰博伊道。 博伊突然愣了下，嘴唇动了动，想说些什么，却终于还是抬头望天，发出一声沉沉地叹息。 方小羽也抬头望着满天星辰，想着自己被困在这个世界，叶婷却带着父母卖掉房子准备用来给自己结婚的钱在那个世界里跟其他男人风流快活，心中一阵忿忿不平。 女人的心思你别猜，猜来猜去你也猜不明白。 “哎……” 两个受伤的男人仰望星空，同时发出一声叹息。 风过无声，只是玉阶不知何时已飘满梅花。 “流玥，说说你吧，为什么放着好好的阿修罗王子不做，跑到这里当最卑贱的神奴？” 博伊突然转过头望着流玥道。 “为了去一个我该去的地方……” 方小羽道。 博伊不解。 “说来话长，有机会我会跟你解释清楚的，不管怎么样，很高兴能在这里认识你。” 说话间，方小羽朝博伊伸出一只手。 博伊先是一愣，随即紧紧地握住方小羽的手。 “我也是……” 博伊道。 两人很有默契地相视而笑。 …… “对了，博伊，你有听说过金乌吗？” 方小羽突然问博伊道。 “金乌？这是帝释天的鸟灵啊……” 博伊道。 “鸟灵？” “每一个罗刹的出生都会伴随着一只鸟灵的降世，罗刹的灵魂与鸟灵签订了宿命的契约，成为不可分割的一体。” 博伊解释道。 “如果鸟灵死了，罗刹会怎么样？” 方小羽问道。 “罗刹的灵魂与鸟灵相生相伴，一个死去，另一个也会跟着消失。所以罗刹一般都会将自己的鸟灵隐藏在一个别人找不到的隐秘之处。” 博伊道。 “如果鸟灵还在，是不是可以反过来说明罗刹的灵还在三界之中？” 方小羽反问道。 “可以这么说……对了……你为什么会提到金乌？” 博伊突然问道。 “额……掌天印章上的图形是金乌，所以觉得有些好奇。” 方小羽吞吐道。 “哦……原来如此……不过自从帝释天失踪后，他的鸟灵也不知所踪，有人传言，帝释天因为无法度过最后一劫‘死劫’已经灰飞烟灭。” …… 明月高悬，雪花纷飞，雪月之森永远是一个冰蓝得近乎纯净的世界，安静，静谧而又让人觉得温馨。 这几天银辰不在神殿，黑羽自从上次受刺激后也没有刻意找方小羽麻烦，方小羽得到了短暂的自由。 方小羽又一次偷偷溜进了雪月之森。 不知为什么，自从上次雪月之森一别，方小羽心里一直放不下金乌。 上次方小羽不经意间留意到黑羽望着金乌的眼神，那是一种嫉妒与仇恨的眼神，那种眼神如一把利刃一般简直要将对方在瞬间撕碎。 黑羽虽然也用过这种目光看着自己，但是那种仇恨与嫉妒远不如他望着金乌时来得强烈。 曾经主宰三界的帝释天，始终还是无法主宰自己的命运，千年之后，不知魂归何处，只留一只任何人都可以随便捏死的鸟灵。 如果一时叱咤风云的天帝帝释天知道一千年后他的鸟灵居然需要方小羽这种渺小得如尘埃一般的人来担心保护，他又会作何感想。 多少功名尘与土，其实人还是不要太过于在意名利，简简单单就好…… 凉风习习，这个世界虽然下着雪，却不太冷，冰冰凉凉，让人觉得很舒服。 方小羽一边欣赏道旁的风景，一边踏着雪往金乌住处走去。 当方小羽从冰雕身边走过时，他刻意望了一眼冰雕的正面。 冰雕雕刻得栩栩如生，长发飞扬，凝成一个火焰的形状，这让方小羽联想到上次金乌化成的小男孩，他的头发也如一团窜动的火苗。 这个难道就是帝释天的雕像？ 方小羽想着，心中的答案已经十分肯定。只不过雕像的脸上带着一副薄如蝉翼的冰制面具，方小羽并无缘一睹帝释天的真容。 “估计这帝释天长得好看不到哪里去，否则怎么躲在面具下，不敢以真面目示人。” 方小羽心中一阵腹诽，脚下却急着朝金乌所住的小屋走去。 一进树屋，便闻得那股十分独特的香气，似乎比上次更浓了些，方小羽深呼吸了一口，便觉神情气爽，一片清明。 当方小羽转过屏风时，却见水晶帘内，一名黑衣男子侧身而立，他一手抱着金乌另一手很温柔地帮它梳理身上的羽毛。 他的双手套着洁白的手套，纯洁的白色有些耀眼，几乎让方小羽留下泪来。 他低头凝视着怀中的金乌，用手整理金乌的羽毛，动作温柔而又轻盈，像是对待天底下最珍贵的东西。 金乌显然被伺候得很舒服，半眯着眼睛，躺在黑衣男子的怀里，显得格外安静。 黑衣男子如此专注，以至于没有觉察到方小羽的存在。 “你是……” 方小羽一发出声，马上就后悔了。他可是偷偷摸摸来到雪月神殿禁地的，如果被神殿中人发觉，他岂不是自寻死路。 黑衣男子依然低头注视着金乌，没有说话，好像他根本听不到方小羽的声音。 突然黑衣男子全身上下渐渐笼罩着一圈淡蓝色的光晕，随即整个人如魅影般瞬间从水晶帘内变换到方小羽的跟前，他缓缓地伸出套着白色手套的左手，修长的拇指和中指轻轻锁住方小羽的咽喉。 黑衣男子轻轻扬起唇角，露出一丝诡异的笑，长长的眼睫毛因为外泄的灵力而微微颤动着。 男子整个动作高贵而又优雅，让人感觉不到丝毫地杀气…… 方小羽却如待宰的羔羊一般，任由对方的手在自己的脖子间一寸一寸地缩紧。 那股独特的幽香，瞬间变得更加浓烈，仿佛，这种香味本就从这个男子身上发出。 “咯咯……咯咯……咯咯……” 黑衣男子右手抱着的金乌突然不安分地叫了起来。 方小羽却睁大着眼睛，瞬也不瞬地望着黑衣男子，此时除了眼前的这张脸，方小羽再也无法思考任何东西。 蓬松卷曲的蓝色长发下，拥有一双和猫一样碧蓝色的眼睛，左耳边一枚蓝莲花样式的银质耳钉在如碧浪一般的发丝中若隐若现，异常美丽的容颜，如猫科动物一般艳丽优雅。 纵然此时这个男人在一点一点地夺走自己的呼吸，方小羽却丝毫不感到畏惧。 在方小羽眼中，那双深邃如大海一般蒙着淡淡雾气的眼睛，温柔得简直能将方小羽的心融化。 有一种很温暖的感觉从方小羽的心尖荡漾开来，逐渐蔓延至全身…… 方小羽突然间很想哭泣，不是害怕，不是恐惧…… 是发自内心的喜悦…… 好像他找这个人已经找了上千个世纪…… 方小羽缓缓闭上了眼睛，他的嘴角挂着一丝浅浅地微笑，在闭上眼睛的瞬间，一滴湿热的透明液体从他的眼角滑落…… 11.化灵合欢蛊 突然门外传来一阵粗重地喘气声，方小羽感觉到喉咙处的压力瞬间消失。 方小羽猛地睁开眼睛，却见黑衣男子瞬间化作一道蓝光消失不见，空气只残留着那股独特的幽香，久久不曾消散…… 方小羽呆呆地立在原地，金乌在离他不远的地方“咯咯”叫着。 方才的这一切仿佛做了一场梦般，可是那人的脸，那人身上的味道，还有那人掐着自己脖子的感觉是那样的真实，真实到方小羽的心此刻还在隐隐作痛。 谁，这个人到底是谁，为什么见到他，自己的心会如此的痛，难道这种感觉是来自这具身体深处流玥的灵魂吗？ “谁在里面？” 身后传来熟悉的一个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柔，却比平日苍白了许多。 “银辰大人……” 方小羽吃了一惊，转身，隔着屏风望去，却见银辰搀着墙壁，左手抚胸，嘴角上挂着一条鲜红的血柱。 银辰的脸色如桃花红润，他的眉间微微蹙着，似在痛苦地隐忍着什么。 “银辰大人，您怎么了？” 方小羽由吃惊变成深深地担忧，他迎了过去，一把扶住银辰摇摇欲坠的身子。 当方小羽的手碰到银辰身体的一刹那，方小羽明显感觉到对方的身体微微抖了一下。 “别碰我……” 突然银辰猛地将手一挥，方小羽失足地往后退了好几步。 “你怎么会在这里？” 银辰仿佛才发现方小羽的存在一般，满脸狐疑道。 “额……那个……我扫完地本来想靠着梅树休息一下，可是莫名其妙就掉到这里了……” 方小羽支支吾吾地解释道。 “走，马上给我离开这里……” 银辰的声音有些急切。 “可是您……” 方小羽担心道，虽然接触不深，但是他对这个说话温柔，待人又有礼貌的银辰大人还是颇有好感的。 “快走……” 银辰的声音变得有些沙哑，他奋力喘息着，双手抱头，骨节分明的修长十指深深插入头发间，银色地长发凌乱地从额前垂下，遮住了他的脸。 “可是……可是……” 方小羽站在银辰身后不远的地方，一时犹豫不决。 “唔……” 方小羽脑袋“嗡”地一响，整个人瞬间僵化，他睁大着眼睛，不可思议地望着眼前那张放大的脸。 当方小羽正在犹豫不决之际，银辰猛地一个转身，迅速将方小羽推至墙边，灼热的吻铺天盖地地落在方小羽的唇上。 银辰单手托着方小羽的后脑勺，用力地吻着方小羽，灼热的呼吸喷洒在方小羽的脸上，让方小羽感到一阵欲望难耐。 银辰双颊酡红，银色的发丝湿哒哒地黏在脸上，衣领微微敞开着，露出性感的锁骨。 “看样子，银辰大人是被人下了春药了。” 方小羽想道。 方小羽身为男性的原始欲望又一次被挑起，方小羽一阵暗恨，想他也是标准直男一个，曾经凭着英俊潇洒的外貌，彬彬有礼的绅士风度俘获了多少女孩子的心，没想到到了这个世界，竟一次又一次地被男人引诱，而且他居然很变态地觉得跟男人做比跟女人做感觉更好。 银辰扯开方小羽的里衣，温热的唇滑到方小羽胸前的蓓蕾上，饥渴地嗜咬着。 方小羽扯着银辰的头发，扭动着身体承受着银辰所给的快感。 “啊……” 一个呻吟从方小羽齿间溢出，方小羽猛地惊醒，再这么下去，他肯定菊花不保。 不行，即使要做，他也不能当个被压的。 况且银辰跟帝释天在一起的时候，应该也是零号吧。 想着，方小羽主动采取攻势，猛地将银辰推倒在地上。 “你……” 对于方小羽出乎意料的举动，银辰突然有些反感的皱了皱眉。 “银辰大人，你放心，我会很温柔的……” 方小羽轻轻地捋了捋银辰黏在额际的头发，轻声的呢喃如一支最美妙的安魂曲。细碎的刘海下，那一双红色的眼睛跳跃着火焰一般的光芒。 望着此时的方小羽，银辰突然愣住了，来不及多想，银辰伸出双手勾住方小羽的脖子，尽情承受着方小羽在他身上留下的一道道吻痕。 “咯咯……” 金乌躲在屏风后面欢快地叫着。 …… “啪……” 方小羽脸上瞬间多出五个深红的指印。 银辰衣冠不整的坐在地上，全身上下布满欢爱的痕迹，他忿忿地望着方小羽，脸色看起来苍白之极。 望着自己一夜风流的杰作，方小羽不由一阵面红耳赤。 “银辰大人……我……” 方小羽支吾着，却不知该说些什么好，最后他叹了口气，扬起头，下定决心般道： “你杀了我吧……” 银辰全身颤抖着，置于身侧的手捏成了拳状，紧紧地，生生把指甲扣进肉中。 渐渐的，银辰的手中凝起一道白光，突然，他猛地化拳为掌，迅速地将白光抛出。 耀眼的白光风驰电掣般地朝方小羽袭来。 方小羽的嘴角轻轻勾了勾，露出一丝自嘲的笑意。 他莫名其妙的穿越到这个世界，阴错阳差地上了一个男人，然后稀里糊涂的被当做QJ犯就地正法。 不知道死后他的灵魂会不会回到原本属于自己的世界中去呢，只可怜了沉睡在这身体里的流玥也要跟着自己一起丧命。 果然是色字头上一把刀啊。 就在白光快要碰到方小羽的时候，方小羽突然全身发出一道强烈的白光，如屏蔽一般保护着方小羽的身躯。 银辰发出的白光被方小羽发出的那道更为强烈的白光反震回去，如子弹一般穿透银辰的肩膀。 “噗……” 银辰猛地吐出一口鲜血。 “银辰大人……你怎么了？” 方小羽一把扶住银辰，关切地问道， “怎么会这样？” “我中了女萝的化灵合欢蛊，有九成的灵力会被转移到帮我解蛊的人身上。” 银辰说着，目光略有深意地望了方小羽一眼。 “你是说……我？” 方小羽问道，满脸不可思议的表情。 银辰默认般地点点头。 难怪方才，方小羽觉得全身异常轻松，灵台也比平日更加清明。 “那怎么办？” 方小羽一阵慌乱，他不仅亵渎了这个世界的神灵，而且还无异中窃取了神灵的力量，如果说阿修罗生而戴罪，应该世代受罚当神的奴隶，那么他岂不是要被千刀万剐五雷轰顶。 “能不能把那种蛊种到我的身上，你再通过帮我解蛊把灵力吸回去？” “不可能，种过化灵合欢蛊之人，再也无法帮别人解除此蛊。” “银辰大人……我不是故意的……我看你那么难受……一心只想帮你解蛊……” 方小羽愈发慌乱。 银辰闭上眼睛努力深呼吸了几口，尽量让自己的情绪平静下来，半晌道： “罢了，如果没有你，我早就毒发生亡了。而且你也会因此而留下后遗症。” “什么后遗症？” 银辰饱含怜悯地望了方小羽一眼道， “每当月圆之夜，你就会欲火焚身，除非找个人与你交欢，否则你将被欲火焚烧至死……” 银辰的话如世上最恶毒的咒语般传入方小羽的耳朵，方小羽心中猛地一沉，颤声道： “那……那怎么办？” “你放心，只要你以后尽心为我做事，我会多安排些样貌俊美的神奴在你身边随时伺候……” “可是……” 可是这些神奴都是男人啊，难道他以后为了保命，就得出卖自己的肉体，跟一个又一个男人做这种恶心变态的事情。 想着，方小羽想死的心都有了。 …… 雪月神殿的大厅中，众神和众神奴整齐地列于两侧。 “恭迎主人……” 黑羽高声说道。 语毕，一道白影从神殿门口径直飘了进来，掠过众人头顶，轻飘飘地落在神座上。 “恭迎主人……” 众神和众神奴纷纷跪下行礼道。 “今天有两件事向大家宣布……” 银辰缓缓地说道，声音是一如既往的温柔。 “第一件事，近年来深海夜叉频频袭击我们离天，我将会从神殿中挑选一些人与我同赴离宫参加盂兰盆会，共同商讨对付夜叉的办法。” “嗯……夜叉真是欺人太甚……” “是可忍孰不可忍，也该是我们离天反击的时候了……” “一千年前，夜叉是我们的手下败将，一千年后，夜叉终究还是要再次臣服我们离天。” …… 众人纷纷赞成对夜叉进行反击，突然有一个黑羽罗刹问道： “银辰大人，不知您所说的第二件事所指何事？” “第二件事就是……” 大厅顿时安静了下来，大家皆竖起耳朵，聆听银辰的宣布。 “从今日起，黑羽为雪月神殿右护法，阿修罗流玥将加入神籍，成为雪月神殿的左护法，地位只在我与黑羽二人之下……” 方小羽猛地抬头对上了银辰的视线，他机缘巧合下吸收了银辰九成的灵力，银辰不杀他已经是对他最大的仁慈，却不料银辰还对自己大加重用。 他本能地想摇头拒绝，却对上银辰一脸期待的目光。 “银辰大人，我一向都很佩服您也尊重您的决定，但是让流玥做左护法，我冷月第一个不服。” 其中一个黑羽罗刹突然说道。 “对啊……卑贱的阿修罗怎么可以领导我们罗刹？” “流玥何德何能，凭什么可以做我们的主子……” “他只是一个扫地的……” …… 众人议论纷纷。 “有谁不服，大可站出来跟流玥比试一番，若赢得了流玥，我就让他做左护法。” 银辰说着，颇有深意地望了方小羽一眼。 “好……那就让我冷月第一个会会他……” 那个叫冷月的黑羽罗刹站了出来，对方小羽发出挑衅道： “我就不信你这个杂种阿修罗会有多大的能耐。” “那只有比了才知道……” 方小羽突然站了出来，血色的眸倔强地望着冷月。 他讨厌罗刹对阿修罗的态度，人生来就是平等的，凭什么阿修罗就低人一等。冷月的嘲笑让方小羽忍不住站出来替自己这副身体的种族说话。 没人注意到，此时银辰的唇角轻轻一扬，勾起一丝满意的笑。 12.博伊的秘密 方小羽虽然继承了银辰的灵力，可是并不懂得如何应用它，只是一味地抵御冷月的攻击，并未占得任何上风。 不过几十个回合下来冷月似乎已经被方小羽耗得筋疲力尽，而方小羽依然应付自如，精力充沛。 穷途末路之际，冷月来一招釜底抽薪，聚集全身的灵力，朝方小羽攻去。 眼看着那股黑气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方小羽攻来，无临战经验的方小羽一时不知如何是好，眼睁睁的看着那股气流以雷霆万钧之势朝自己袭来。 突然方小羽全身发出一道强烈的银光，令在场之人一阵炫目。 “银翼之光……” 有人忽然脱口而出。 与方小羽之前抵御银辰的攻击如出一辙，那股黑气碰到银光便迅速反弹。 由于冷月将一千年的全部修为都凝聚在那股气流之中，此时的身体无任何防备能力。 只见黑气钻入冷月的身体中，整个身体被高高弹起，往后飞了一段距离，重重地摔到墙上，然后沿着墙壁缓缓地下滑，洁白的墙上被刷出一条鲜红的血带。 众人皆是一阵嘘唏。 冷月倒在血泊中，全身抽搐着，眼皮上翻，鲜血不断地从他口中吐出。 方小羽心中一惊，忙走过去，将冷月抱在怀中。 “你没事吧？” 方小羽一阵慌乱，鸡鸭鱼兔他是杀过不少只，可他从未杀过人啊…… “放开我，卑贱的阿修罗……” 冷月强撑着一口气，厌恶地望了方小羽一眼，从嘴里挤出最后一句话， “你这肮脏而又充满罪恶的灵魂……” 感觉到怀中紧绷的身体突然间放松了下来，冷月将头一歪，重重地倒在方小羽的怀中。 方小羽内心只觉一阵悲凉，人与人之间为什么一定要分贵贱，一定要拼个你死我活，大家和和睦睦开开心心生活不是很好吗。 方小羽突然很怀念自己的那个世界，虽然那个世界一样有贫富之分，但是起码每个人都是平等的，没有刻骨铭心的仇恨，也没有想置对方于死地的杀戮，那些只是小说和电视剧上才能看到的情节。 “还有不服的请站出来……” 银辰对着众人道，声音一如既往的淡定平静，方小羽突然觉得此时的银辰陌生得让他感到害怕。 众人皆面面相觑然后整齐划一地跪了下来异口同声道： “主人慧眼识人，右护法神功盖世，我等拜服……” 面对众神的膜拜，方小羽一阵不知所措，突然他注意黑羽正望着他，一脸狐疑。 …… “你居然会银翼之光，阿修罗不可能通过五劫修得银翼之光……说……你到底对主人做了什么？” 落英缤纷，白如飘雪，梅花树下，黑羽扯着方小羽的衣襟质问道。 “做了你想做而又不能做的事……” 方小羽挑衅般地说道。 “混蛋……” 黑羽俊眉一拧，一拳重重地砸向方小羽，方小羽的鼻子瞬间挂上两条血柱。 方小羽用袖子轻轻擦了擦脸上的血迹，咧了咧嘴道， “喜欢人家又不敢说，将心事藏在心里，把与他稍微亲近的人都当视为情敌，甚至连一只小鸟都不放过，黑羽，我觉得你很可怜……” “你胡说……” 黑羽一把将方小羽摔在地上，发疯似地喃喃自语道， “我没有喜欢他……任何人都没有资格喜欢他……他是高高在上圣洁无比的神灵……” “喜欢是一种美好的感情，而不是亵渎，请不要将自己的感情想得那么卑微。” 方小羽从地上挣扎着站了起来，捂着微微发疼的胸口道。 自从拥有银辰的灵力后，方小羽觉得自己仿佛拥有了金刚不坏之身，怎么摔都摔不死。 “不要以为和我平起平坐，你就有资格教导我，你是阿修罗，不管怎么，你永远无法抹去你与生俱来的罪孽。” 黑羽恨恨地抛下这句话，展开黑手的羽翼，一个扑腾就往空中飞去。 “真是个固执的人……” 方小羽有些无奈地摇摇头。 突然方小羽注意到博伊正站在不远处望着自己，见到方小羽的目光，博伊慌忙别过头去，拿着扫把扫地地来 “博伊……” 方小羽感到心尖微痛。 “流玥护法，您有什么吩咐……” 感觉到博伊的身子猛地一抖，他很不情愿地转身，低头，一脸恭敬地样子。 “博伊，我们一定要如此生分吗？” 方小羽皱着眉头道。 “流玥护法，您是高高在上的神只，我们尊卑有别，尊敬您是我们阿修罗神奴应该履行的义务。” 博伊依然低着头，温顺虔诚得让方小羽几欲抓狂。 “什么尊卑有别，一切都是狗屁不通，你别忘了，我也是个阿修罗。我们阿修罗也是一个高贵善良的种族，只是力量比我们强大的罗刹和夜叉给我们安插上罪人的罪名。如果连我们自己都看不起自己，那么别人更不会把我们放在眼里。” 方小羽走近博伊，朝他伸出了手道， “我是雪月神殿的左护法，也是一个长着尖耳朵的阿修罗，我更是我自己。博伊，你愿意继续做我的朋友吗？” 方小羽望着博伊，满脸期待。 博伊先是一愣，望着方小羽朝他伸出的手，犹豫了半晌，终于也朝方小羽伸出手。 两手交握，两人皆是会心一笑。 “不过在别人面前，我们还是要保持距离……” 博伊道。 “好吧……” 方小羽道， “终有一天，我一定会让你重获自由……” “嗯……我相信你……” 方小羽感觉博伊握着自己的手不知不觉间越发紧了…… …… 盂兰盆会的日子就要来临，银辰带着方小羽和其他一些罗刹前往离宫参加盂兰盆会，而黑羽被留了下来镇守神殿。为此，黑羽对方小羽更是恨得咬牙切齿。 依照雪月神殿的规定，右护法可以再神殿中挑一个贴身服侍自己的神奴，方小羽理所当然地选择了博伊，博伊也终于摆脱了日复一日天天扫地的日子。 “博伊，你在雪月神殿这么久，有没有见过一个蓝眼睛蓝头发的罗刹？” 龙辇中，方小羽侧身躺着，望着车窗外琉璃一般的夜空，满月如银盘一般，皎洁的光辉洒向大地，突然方小羽看到满月中浮现出那一双温柔得让他心碎的宝蓝色眼睛。 这些天，方小羽特别留意了一下出入神殿的各个罗刹，可是让他失望的是，他没有见到那天出现在雪月之森的神秘罗刹。 “蓝眼睛的我见过不少，蓝头发的也挺多，可是蓝眼睛蓝头发的罗刹好像没有见过。” 博伊正在擦桌子，闻言停住了手中的动作很认真地想了想道。 “我说你还是休息一下吧，你这样转来转去忙个不停，看得我头都晕了。” “真抱歉，只是之前从早到晚做个不停，现在一下子不用干活了，觉得很不适应呐。” 博伊尴尬地笑道。 “天生劳碌命……” 方小羽嘟囔一声，将身子转向里侧，继续望天。 月亮中又浮现出那双如大海一般深邃得能将人魂魄摄去的宝蓝色眼睛，蓬松卷曲的碧浪般的长发，还有长发之下那一枚闪着蓝光的莲花耳钉。 方小羽不知不觉间勾起唇角，傻傻地笑了起来。 方小羽突然很用力地甩了甩头，不会的，他是一个百分之百的直男，怎么能像小姑娘一样对一个仅有一面之缘的男人朝思暮想。 这种感觉一定来自流玥，之前就有听说流玥为了一个罗刹而身受重伤。难道流玥喜欢的罗刹就是那个人。 真该死，居然借尸还魂到一个同性恋身上。现在他的身体已经“弯”了，难道也要将他的思想“掰弯”吗？ 天空中的那个蓝色幻影轻扯唇角，朝方小羽勾出一抹温柔无比的浅笑。 “女人……我喜欢女人……我要女人……” 方小羽中了邪般囔囔自语，天空中的影像却越来越清晰，仿佛要烙在他的心上一般。 方小羽突然觉得浑身一震灼热难耐，身下的欲望不听话地蠢蠢欲动，心中猛地一个“咯噔”，今天是月圆之夜，难道化灵合欢蛊的后遗症真的要发作了。 色即是空，忍住，挺过去就没事了，一定没有银辰说得那么恐怖，他可不想沦为阿修罗的男妓。 方小羽努力地闭起眼睛，一把扯过被子，往头上扔去。 突然一双手掀开了方小羽遮在头上的被单，温柔地抚弄方小羽额前因为燥热而有些粘湿的细碎刘海。 很轻柔的动作，宛如母亲温柔的呵护。 方小羽全身打了个机灵，睁开眼睛，却见博伊正望着他，尖削的瓜子脸上飘着两抹红晕，大大的眼睛流动着奇异的光彩。 “博伊……你……” “流玥……其实我……我是个女人……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就让我的身体来为你减轻痛苦吧。” “博伊，你知不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 方小羽挣扎着，额头已布上一层细密的汗珠，脸色红得如喝了酒一般。 “虽然博伊在一百年前早已把心交给了那个人，但是博伊也很喜欢流玥……” 博伊说着，已经最外层的纱衣退去，露出圆润晶莹的臂膀和胸前那抹若隐若现的雪峰。博伊身子前倾，软玉温香的气息喷洒在方小羽的脸上，带着女人独有的味道。 “不……博伊……你听我说……千万不要这样……我对你的感情不是你想象的那种……” 方小羽挣扎着，将头甩得如拨浪鼓一般，却发现身体的某个关键部位已经不受控制地……硬了…… “我知道……我是自愿的……所以流玥千万不要有什么心理负担……” 博伊说着，湿热的舌尖如小猫一般轻轻舔舐着方小羽紧抿的唇瓣。 “唔……” 方小羽最后的理智已被身体深处一波又一波朝他席卷而来的情欲冲刷殆尽，他的手攀上博伊雪白的后背，解开了那道横亘在两人之间，最后的防线…… 13.楞伽之城 两条青龙拉着的龙辇继续在云雾之间穿梭，流云从远处飘来，与龙辇打了个照面，又急速地与龙辇背道而去。 博伊身着宽松的丝绸睡衣，侧身立于帘外，乌黑的秀发迎风飞扬，一阵芳香扑鼻而来。 “博伊……我……” 方小羽拉开帘幕，手足无措地站在博伊身后。 “流玥，你醒啦！” 博伊回头对流玥甜甜一笑，她的笑容很美很自然，仿佛昨夜并未发生过任何尴尬的事情一般。 “博伊，你放下头发，真的很美。” 方小羽动了动唇角，扯出一抹很不自然的笑意。 “但是流玥已经心有他属了，不是吗？” 博伊道。 方小羽不明所以地望着博伊。 “昨夜，流玥虽然抱着我，可是心里却想着别人。相信我……女人的只觉可是很准的哦……” 博伊说着，红色的眼中精光闪烁。 “不可能，我不可能喜欢他……” 方小羽想都没想，脱口否定道。 “他是指谁呀？” 博伊脸上露出颇为自得的笑意，像是在为猜中了方小羽的心事而洋洋得意。 方小羽突然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脸上觉得有些火辣，忙呼吸了下新鲜的空气，转移话题道： “楞伽城快到了吧……” 嘴上虽说这，心里却久久不能平静，因为他的心事被博伊说中了，昨天他一直都把博伊想象成那个人。 变态流玥，什么人不喜欢，偏偏喜欢一个男人。 方小羽将自己心中这种不健康的情感完全归诸与这个身体原来的主人。 …… 楞伽山位于离天的最中央，山中有大量花园香树，微风吹拂，枝叶摇曳，百千芳香，一时流布，百千妙音，一时俱发，重岩屈曲，处处仙境。 楞伽山的最高处，云雾缭绕的地方，有一座城，以山为名，就叫楞伽城。 透过稀薄飘渺的云雾远远望去，楞伽城如一个巨型的鸟蛋被一层淡淡的金色光晕笼罩着，神圣而又飘渺。 “那是金羽圣光，当年帝释天建造此城，特定在城的外围布下一个结界，结界中永远风和日丽，鸟语花香，一片祥和，任何邪恶的力量都无法冲破那一层结界。自从帝释天失踪后，深海夜叉几次三番想占领楞伽城，可是都被这层金羽圣光挡在楞伽城外，无功而返。” 龙辇中，博伊指着楞伽城对方小羽说道。 “天帝住的地方，果然就是不一样哈……” 方小羽望着云雾飘渺中如金蛋一般地楞伽城感慨道。 “听说楞伽城的云上有一块地方叫蓝田，蓝田之上种满了天下间最稀有最美丽的彩虹草，每当微风拂过，彩虹草流光摇曳，白云如轻纱般在其间穿梭，美丽得就像梦一般。” 博伊兴奋地说着，似已陶醉其间。 “博伊，你见过彩虹草吗？” “没有，听说彩虹草一旦离开蓝田就会枯萎，我也只是听那些到过楞伽城的罗刹提起过而已……” “只可惜了，这样美丽的草，却永远只能躲在云的阴霾之下，不为世人所知。” 方小羽双眼微眯，酒红色的发在风中凌乱，他遥望着楞伽城，血红色的目光似穿透那一层薄薄的金光，飘上了云上的蓝田…… …… 楞伽城终于到了，当雪月神殿的龙辇以排队地方式一个接一个浩浩荡荡地停下时，方小羽发现其他神殿的龙辇也都挤在了城门口。 “人可真多呀……” 看到如此空前的盛况，方小羽显得有些激动。 “那可不，盂兰盆会是除了诸神法会之外最大的盛会……这一天，各路罗刹齐聚楞伽城，整个离天几乎都被搬到楞伽城里了。” 博伊也很激动地说道。 方小羽掀开帘子，朝前方望了望，前面一排龙辇如长龙一般直绵延至城门口，银辰所坐的银龙辇正排在他所坐的青龙辇前方。 照这样的排队法，还不知什么时候能进入楞伽城里呢。 方小羽焦躁地跑回车里，喝了一口清茶，当上护法的好处就是终于可以摆脱天天只喝天仙玉露的苦修生活，总算能吃点正常的食物。 方小羽看到博伊正缝着一件轻柔如纱的白衣。 “这是什么料子啊……好像从未见过……” 方小羽望着博伊手中的衣服，一时大感兴趣。 “这是我今天在天上捕捉的流云……” 博伊一边细细地缝着针线，一边回答方小羽道。 “云……天上的云也能做成衣服么？” 方小羽像刘姥姥进了大观园般，好奇地用手抚摸着被博伊缝得就快成为一件衣服的流云。 轻飘飘地，如空气一般，没有一丝重量。 “穿了这衣服，一不小心，还以为自己没穿衣服呢。” 方小羽道。 “这你就不知道其中的好处了，穿着流云羽衣，会让你的飞行速度提高十倍。这种衣服在楞伽城可是要卖十锭金珠，那可是我们神奴一年的收入啊……” 方小羽看了看博伊手中的衣服，感觉比博伊的尺寸大了许多，便问道： “这是做给你心上人的？” 博伊俏脸微红，低头不语。 “你的心上人可真有福气……你放心……我一定会让你重获自由，到时候你一定可以亲手把这件衣服交给他。” 博伊闻言，脸色微变，看了方小羽一眼，抽动着嘴角，像是要说什么，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仍旧低下头，缝着针线。 “你说照这样的速度，我们还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进城，要不我们先飞到蓝田之上见识一下传说中的彩虹草吧？” 方小羽掀开帘子看了一回来来往往的龙辇，觉得憋闷，又跑回车内，喝了口茶，漫漫长日，正不知如何打发，突然灵光一闪，突发奇想地提议道。 “蓝田也在结界里面，只有进了城才能去。” 博伊的话如冷水一般将方小羽高昂的兴致都给浇凉了，他嘟了嘟嘴，一屁股坐到床榻上，倒头大睡。 …… “流玥，快醒一醒，我们已经进城了……” 耳边传来博伊清甜的呼唤，方小羽朦朦胧胧地睁开眼睛。 “我们已经到了……” 博伊眉飞色舞地望着方小羽，一脸兴奋。 “楞伽城……我们到了？！！” 博伊点点头。 方小羽这才完全清醒了，他兴奋地伸出手去几乎要拥抱博伊，突然想到了什么，尴尬地缩回了手。 他从床榻上一咕噜站了起来，理了理自己凌乱的头发，便冲下龙辇。 银辰的神奴正巧朝方小羽走来。 “流玥护法，主人说现在时间不早了，我们先去找见客栈休息。” 神奴对银辰说道。 “嗯……” 流玥点点头，心里却大感意外，这个世界居然也有客栈。 找了几家客栈，都说满了，结果被灰溜溜地赶出来，最后银辰使用了最有效但是他却最不愿意用的法宝。 当银辰在本届诸神法会的获得的铜牌往老板面前一亮，老板便向中了邪般，用双倍的金珠哄走了天字一到十间房的客人，将雪月神殿诸人佛爷一般地请了上去。 “这是什么宝贝，这么管用。” 方小羽双眼眨巴地望着被银辰收回衣兜里的铜牌，好奇地问道。 “这只是一块破铜烂铁……” 银辰变了脸色道。 “这么好的宝贝，你不要，给我……” 望着银辰飘上楼去的白色背影，方小羽小声嘟囔着。 “流玥，你在银辰大人面前千万别提铜牌的事。” 众罗刹上楼后，博伊小声地在方小羽耳边说道。 “为什么？” 方小羽一脸不解。 “诸神法会上，灵力最强的除了会获得掌天印章外，还会得到证明其灵力在三界第一的金牌，接下来有十名银牌得主，在接下来才是五十名铜牌……” 博伊解释道。 “就算得的是铜牌，那也是非常厉害的啦，你看离天碧海一共多少夜叉罗刹，在诸神中排行前一百名的，那都是骨灰级的高手了。你瞧那老板对我们的态度……” “可是去年银辰大人获得的是银牌，所以他一直觉得今年得了铜牌是他的耻辱……” 博伊说道。 方小羽想想也对，就像今年伦敦奥运会的女子团体体操一样，因为08年在北京奥运会得了金牌风光无限，到了伦敦奥运会上发挥失常，只得了第四名，那些女孩便哭得像个泪人一般。 也难怪银辰会这样想。 不过有总比没有好吧，好歹也帮他们找到了容身之所，怎么能说这个块废铜烂铁呢。 “真是暴殄天物……” 方小羽想道。 “银辰大人，我们上去吧……” 博伊提醒方小羽道。 “好不容易到了这里，当然要四处见识下啦，这么早上去干嘛……” 方小羽朝博伊使了个鬼脸，拉着博伊就往街上跑去。 这里的街道不算宽敞，虽然人很多，但却不觉得拥挤，因为除了地上，空中各处都是卖小商品的摊位。 天上的人飞累了，就停到地上休息一会儿，顺带看看街道两旁的商品。偶尔装饰华丽的龙辇从天空飞过，如流星一般绚烂夺目。 各种嘈杂的声音不绝于耳，但又让方小羽觉得无比亲切，就像在自己那个世界逛百货商场一样。 路旁的商品有些是方小羽见过的，但更多奇形怪状，根本就不知道其用途。 因为是盂兰盆会将近，所以楞伽城的罗刹对于城中突然出现了许多阿修罗也不感到奇怪，因为来楞伽城赴会的罗刹大多会把自己亲信的阿修罗神奴带在身边。 方小羽正兴致勃勃地欣赏着天上地下琳琅满目的商品，突然感觉到一个熟悉的影子从自己眼前飘过。 “清岚？” 方小羽心中一抖，忙朝白隐飘去的方向望去。 14.蓝田的邂逅 那道白影如流星一般划过，便消失在茫茫人海中，方小羽不免有一丝失落。 不过想到清岚跟了南方炎火神殿的炎火大人，而且清岚又是如此温柔俊俏，主人喜欢他带他来楞伽城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一旦想道可能在盂兰盆会上见到清岚，方小羽的内心隐隐有些激动。 突然，方小羽见到博伊正在一个摊位前埋头很认真的挑着珠钗。 “公子，买个珠钗给心上人吧，瞧，多好的钗……” 卖钗的大婶对博伊说道，一个劲地夸着自己的钗。 “我觉得这支很适合你……” 方小羽走了过去，拿起一只桃红色的珠钗对博伊道。 “这位公子真有眼光，这支钗值两个金珠，这支珠钗是深海鲛人的眼泪做成的，有很好的美容养颜的功能，女孩子戴上它容貌会越变越漂亮……” 大婶说起话来还真是如连绵江水，滔滔不绝啊…… “2锭金珠，太贵了……” 博伊接过珠钗，犹豫不决，想买又舍不得钱，想放弃但是她实在很喜欢这支钗子。 “这支钗我买下了……” 方小羽说着，掏出钱给大婶。 博伊一阵失落，不情不愿地将钗子递给方小羽。 “送给你……” 方小羽道。 “嗯？” 博伊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 “你不是买来送给你的心上人吗？” 方小羽摇摇头将珠钗塞回到博伊手中道： “没人比你更适合这支钗子。” “流玥，谢谢你……” 博伊接过钗子，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转身往前方走去，尽量隐藏她那因为心跳加速而带上红晕的脸盘。 突然方小羽注意到角落中一支蓝色的钗子，檀木制成的钗柄，末端简简单单装饰着一朵贝壳雕成的蓝莲花图案。 素雅大方的蓝莲花让博伊情不自禁地想起那人耳边若隐若现的蓝莲花耳钉。 方小羽不由自主地扔了十锭金珠，将蓝莲花珠钗紧紧拽在手中。 “公子，你多给钱了，五锭就够啦……” 方小羽一阵失魂落魄地往前走去，身后大婶的高声呼喊他也置若罔闻。 …… “我们去蓝田吧……” 博伊突然走到方小羽身边对他说道。 “现在去？” “嗯……听说傍晚时分的蓝田是天底下最美丽的地方……” “是吗？” 方小羽抬头望了望天，夕阳西斜，橙红色的余晖染红了半边天空，忙对博伊道， “那我们快点去，不然夕阳就落下了。” …… 去蓝田的路非常简单，只要一直朝上飞，直到飞上天空的最顶端，因为蓝田本就是天空的制高点。 当方小羽和博伊到达蓝田时，二人被眼前的美丽景色瞬间夺去了呼吸。 一块碧蓝色流动着隐隐光泽的宝石地面上，一排排彩虹草迎风摇曳，各种各样的颜色，星星点点散落其中，流云如轻纱般在其间穿梭而行，夕阳的余晖洒落在这片田地上，给它镀上了一层华丽的外衣，美丽得就如一个神奇地童话世界。 抬头向上看去，天空已经不再遥远，日月星辰就挂在头顶上，简直触手可及。日月同时在天空出现，还有无数星河围绕着它们闪烁着光辉，这种奇景在自己的那个世界，只怕只能从电脑特效中看到，即使在这个世界，除了这个地方，其他地方也都无法看到。 不知道为什么，方小羽总觉得这个地方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好像他曾经来过这里。 一股熟悉而又独特的幽香扑鼻而来…… 方小羽心中猛地一震。 这种香味，跟雪月之森的树屋内点的香，还有那个人身上的香味居然一模一样。 “奇怪，这块蓝田就是一块透明的淡蓝色宝石，那些彩虹草是怎样破土而出的呢？” 博伊奇道。 方小羽也留意了下那些彩虹草，草的根部没有土，一颗一颗插在一个圆形的洞中，仿佛是有人先在蓝田之上凿了一个一个小洞，然后再把这些草插上去似的。 “彩虹草实在太漂亮了，我要采些回去做一件世界上独一无二的七彩天衣。” 博伊兴奋地说着，走到彩虹草丛中，伸手就去采彩虹草。 “哎哟……” 突然一个蓝光闪过，博伊被震得摔倒在地吃痛地喊了一声。 “小姑娘，你没事吧？” 一个很温柔很有磁性的声音在空中响起。 一只套着银丝手套地手很优雅地朝博伊伸出，蓝莲花一般的妙目温柔地望着博伊，海浪一般微微卷曲的蓝色头发在风中微微舞动，左耳边那枚闪着金属光泽的蓝莲花若隐若现。 “彩虹草可不能摘下来玩的哦……” 勾起唇角，露出一丝浅浅地，让人信赖的笑意，一笑倾城，仿佛连世界上最美的彩虹草瞬间黯然失色。 “是他？” 方小羽的心脏仿佛被一个锤子重重地敲击，停止住了，然后连呼吸仿佛也在瞬间被夺了去。 “你……你怎么知道我是……女的……” 博伊攀着那人的手站立起来，一脸羞赧道。 她女扮男装，混迹离天一百年，从未有人识破过她的身份。 “女人有些天性是怎么藏也藏不住的……” 蓝衣人勾勾唇角，露出一丝戏谑的笑意。 博伊的脸刷地更红了。 “小伙子，我们又见面了……” 蓝衣人突然走到方小羽身边，深邃的眸望着方小羽道，声音温柔而又富有磁性，轻而易举就扯动了方小羽的心弦，更不用说他脸上一直挂着的那富有绅士风度的似有若无的浅笑。 “啊哈……是啊……我们真有缘……” 面对着那朝思暮想的碧蓝色神秘而又深邃的目光，方小羽一下子紧张得连话都说不清楚，手脚也不知道怎么放好，总之浑身上下不自在。 “蓝田可不是个谈恋爱的好地方哟，你们换个地方吧，祝两位度过一个愉快的夜晚。” 蓝衣人富有深意地望了二人一眼，突然化作一道蓝光消失在空气中。 “你误会了，我们的关系不是你想象的那样。” 方小羽在心里面向蓝衣人不知解释了多少遍，可终究还是没有说出口，眼睁睁地望着那道蓝光再次从自己眼前消失，方小羽只能用力握着手中的那支蓝莲花珠钗，紧紧地。 “流玥，你说我有没有眼花，那个花匠太漂亮了，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我真想不到天底下居然有长得如此完美的人。” 博伊走到方小羽身边，一时还陶醉在蓝衣人惊人的容貌中。 “是吗……” 方小羽甚至都没挺清楚博伊在说什么，只是有口无心地应和着。 “流玥，你没事吧……” 方小羽晃过神来，看到博伊正一脸担心地望着自己。 “没……没事……” 方小羽扯扯嘴，淡淡地笑了笑，对博伊道， “天色不晚了，我们还是回去吧……” “嗯……” …… 天上星辰闪烁，日月同辉，彩虹草随风摇曳，星星点点，色彩斑斓，仿佛与头顶上的星星融为一体，让人分不清哪些是星星哪些是草，哪里是天空哪里是大地。 群星璀璨中，一抹蓝色的背影，让三界中最美丽的地方瞬间黯然失色。 卷曲的蓝发如碧浪般随风飘扬，一股浓烈的幽香迎面扑来。 那人手中拎着一个木桶正在给彩虹草浇水。 突然天地瞬间变得昏暗，所有的日月星辰都被隐藏在一层厚重的阴霾下，彩虹草失去了原有的色彩斑斓的颜色，变成一道道诡异的黑影。 一道闪电猛地划过天际，如长龙一般，天地间瞬间亮了亮，又回归灰暗。 “轰……隆隆……” 一声天雷，径直从头顶砸下，仿佛要将天空震碎。 蓝衣人猛地弓起身子，单退跪地，一手抚胸，他低着头，全身剧烈的颤抖着，似在忍受着什么。 木桶掉落地面往前滚了好远。 一道又一道闪电当空划过，一个一又个天雷“轰隆隆”地砸下。 蓝衣人的身体颤抖地越发厉害。 “天雷劫？真是天助我也……” 突然一个女人声音在空中响起，声音略显苍老，显然是一个年迈老妪的声音，不过中气却足，光听这声音就让人觉得来者灵力非凡。 紧接着一个紫色的影子飘了过来，来着是一位上了年纪的妇人，雪白的头发高高盘起，手中执一柄龙形权杖，脸上罩着一方面纱，故看不清她的脸。 “我跟踪了你很久，一直找不到机会下手，今天是你的天雷劫，也是你灵力最弱的时候，哈哈……真是天助我也……” 老妪对着蓝衣人说道，突然一阵仰天长啸， “灵儿，为娘这就为你出一口气……” 一道电光闪过，老妪手中的龙形权杖猛地化作一条蓝色的水龙，迅疾地朝蓝衣人攻去。 蓝衣人挣扎着正欲反抗，四道闪电忽从东南西北四个不同的方位朝蓝衣人袭来。 蓝衣人无暇分身，只得用尽全力去对付那四条闪电…… 那条水龙风一路通行无阻风驰电掣地朝蓝衣人袭去，眼看着水龙即将逼近蓝衣人，突然一个少年不知从何处冒出。 “小心……” 少年大喊了一声，他站在水龙与蓝衣人的中间，摊开手臂，伸展着身子，突然少年的身子僵住了，水龙如一支离玄的箭，瞬间穿透少年的心脏。 …… “啊……” 感觉到心中一阵剧痛，方小羽猛地从地上一个翻身坐了起来。 豆大的汗珠从他额间流下，酒红色的发湿哒哒的黏在一起。 “流玥，你没事吧？” 躺在床上的博伊被方小羽剧烈的动作惊醒。 “没事……做了一个噩梦……” 幽暗中，方小羽惊魂甫定地擦擦脸上的汗珠，透过窗户望去，天还没有亮的迹象便又继续躺了下去。 方小羽却没有睡着，他的脑中不断浮现着方才梦中的情景。这个梦太真实了，真实得就像他在回忆一个曾经发生过的事情。 难道这个记忆是属于流玥的，难道这就是流玥死亡和自己重生的经过。 不行，他得想方设法找到蓝衣人，把这件事情搞清楚。 15.炎火的宠物 这几日楞伽城大大小小的客栈可算忙得不可开交，不仅客房爆满，连吃饭的桌子也密密麻麻挤满了人，不剩一个位子。 虽然饿了只要吃一瓶天仙玉露就可以充饥，但是好不容易来一趟楞伽城，他们怎么可以放过闻名天下的楞伽美食。 为了享受美食，方小羽一天下来一滴天仙玉露都没沾过，肚子饿得咕咕叫。 “怎么还不上菜，我们都在这边等了2个时辰了……” 一个壮汉显然是等了太久，十分烦躁，差点没摔桌子。方小羽看那壮汉的表情猜想如果在他自家的地盘上，他肯定摔桌子了，只不过这里是楞伽，是圣城，就算借他十个胆子，他也不敢在天帝脚下胡作非为。 再看看其他桌子的人，一个个都不耐烦地搞着各种小动作，消磨时光。 “深海游龙一盘……” 店小二吆喝道。 光听这名字，方小羽的口水就止不住往外流。他好奇的目光一路跟随店小二手中的盘子，心里纳闷深海游龙到底是怎么一种神奇的食物。 “大人，这是您点的深海游龙……” 店小二将盘子端到方小羽他们所坐的位子上，很恭敬地对银辰说道。 大家皆是一阵诧异，他们才坐下来一会，怎么倒比那些等了两个时辰的还要先上菜。 “银辰大人，看来我们还得感谢您那块宝贝啊……” 方小羽似恍然大悟般道。 众人皆低头不语，博伊在身后用力地扯了扯方小羽的衣服。 方小羽突然想到银辰的禁忌，再望望银辰突然间阴沉下来的脸色，自觉说错话，忙知趣地闭口不语，将注意力转移到那盘“深海游龙”上。 当店小二揭开盖子时，方小羽几乎有种想哭的冲动，所谓的深海游龙居然是他小时候配稀饭的时候才吃的小虾米！ 一大碗白开水上漂浮一层小虾米，再撒上几节青葱，这个就是传说中的极品美食“深海游龙”，方小羽顿时食欲全无，简直欲哭无泪，几乎想跑回楼上拿瓶天仙玉露喝喝算了。 本来还想偷偷给博伊留点美食，看来这是完全没有必要的。 众人纷粉拿起勺子舀了些汤在碗里。 “嗯……味道真不错……” 他们一边品尝一边啧啧称赞道，看他们的样子，简直就像品尝天下间最美味的食物。 不会吧，是他们要求太低了呢，还是自己的味觉出了问题，所处的空间不同，果然连舌头构造也有差别呢。 方小羽左手撑着桌子，单手托腮，露出一双茫然的眼睛。 “哈……银辰大人……好久不见……” 突然一个清朗的声音在众人耳边响起。 “原来是炎火大人，幸会幸会……” 银辰听到声音，站起来跟来人做了个揖。 一听到炎火的名字，方小羽的眼睛立马亮了起来，他朝银辰站着的方向望去，却见一个身着火红衣袍的罗刹，眉毛头发都是火红色的，双目如天上最璀璨的明星一般，炯炯有神。他唇角轻扬，脸上挂着玩世不恭的笑意。 突然方小羽的目光停在隐藏在炎火身后的一张脸上，便再也离不开。 “清岚……” 方小羽抽了抽嘴角，几乎失声叫了出来。 清岚瘦了许多，长得如女人一般的美丽脸孔显得有些苍白，似乎有意躲避方小羽的目光，清岚微微低了低头，身子往里挪了挪，利用比他高大的炎火挡住了方小羽的视线。 “银辰大人，忘了感谢你呢，你给我挑的这个玩具很不错……” 炎火将手往后一伸，一把捞住清岚的身体，将他卷进自己的怀里。 “里面紧得狠……” 炎火虽对银辰说着，闪着精光地眼睛却包含深意地望着清岚，另一只手却已迫不及待地滑入清岚的衣服中。 清岚像绵羊一般温顺地承受着炎火地抚摸，当他的目光接触到方小羽愤怒而又疑惑的眼神时，他轻轻地别过头去，不去看方小羽。 “当然，不是最好的，我怎么敢献给炎火大人呢？” 银辰附和道。 “不过，这个小家体内的火好像不容易点着啊……” 炎火的手已经滑到清岚的下面，隔着衣服用力地揉搓着。 清岚无力地靠在炎火身上，任由炎火玩弄他的身体，他的双唇紧抿着，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是吗？居然有人能让炎火大人你如此头疼……” 银辰却对这一切熟视无睹，依旧很冷静地打趣炎火道。 “越是有难度才越让人兴奋……” 炎火的声音已经有一些情难自已的沙哑，他伸出舌头在清岚脸上轻轻舔了一下道， “小东西，是不是很想要了？” 清岚没有说话。 看到清岚没有反应，炎火像是生气了一般加快手中套弄的动作。 “嗯……” 清岚闷哼一声，紧紧咬着嘴唇，嘴角渗出一丝丝血迹。 “现在呢，想不想要……” 炎火手上的动作虽极其迅速，说话的声音却依旧不慌不忙。 清然还是强忍着不说话，眼角挂着一些泪花。 突然炎火不耐烦地将清岚的身子往前一推，清岚地整个上半身都趴在一张桌子上。 炎火将清岚死死地压在身下，下面的火热隔着丝绸的布料抵在清岚的后面。 “告诉我……你想不想要……” 炎火轻轻咬了咬清岚的耳垂，沙哑的声音依旧缓慢却显得有些不耐烦，似乎在威胁清岚，如果他在违背他的意愿，他就要当着众人的面他。 清岚终于认命般闭起眼睛轻轻点了点头。 “银辰大人，你慢慢享用午餐，我先去喂饱这只饥饿的‘小动物’……” 炎火朝银辰勾勾唇角，拖着清岚便往楼上走去。 方小羽的身体僵在那儿，两眼发直，身体的力气仿佛被抽空了一般。 这下，这顿饭，他更吃不下了。 …… “银辰大人……” 饭后，方小羽走进银辰住的天字第一号房，他的情绪看起来有些激动。 银辰一身白衣，正坐在桌子旁，神情闲淡地饮着茶。 “流玥……” 银辰抬头淡淡地看了流玥一眼，又低头轻呷一口茶，淡声道： “有什么事吗？” 自从雪月之森的肌肤之亲后，方小羽便对银辰产生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总觉得面对他时很不自然，因此一路上方小羽都尽量避免跟银辰单独接触。 可是这次为了清岚，他不得不来找他。 “请您放过清岚……” 方小羽说着，目光灼灼，神情恳切。 “原来是为了那个阿修罗……” 银辰放下茶杯，望着方小羽道， “请给我一个放过他的理由……” “因为……” 对上银辰的视线，方小羽不由一阵脸红心跳，他低下头，刻意避开银辰的视线道： “因为他是我最好的朋友……” “如果是这样，我更不能救他……” “为什么？” 方小羽一惊，抬头望着银辰。 “记住你现在是雪月神殿的左护法，你加入了神籍，已经不再是卑贱的阿修罗，所以你绝对不能有阿修罗的朋友。” 银辰很冷静地分析道。 “你错了，我是阿修罗，这个事实永远不会改变。如果要我与阿修罗断绝任何关系，我情愿放弃神籍。” 方小羽将头一扬，细碎的刘海在额前甩了甩，斩钉截铁地说道。 拿着茶杯的手轻轻颤了下，险些将水洒了出来，银辰垂下头，没有再看方小羽，他只是不慌不忙地饮了一口茶，然后淡淡地说道： “你别忘了，你承诺过的事情。” “我……” 方小羽双颊微微泛红，他想起那日雪月之森他侵占了他的身体和他的灵力后，他亲口对他说他会守护着他，不会让他受到任何伤害。 “而且炎火大人看重的东西，不是我想拿就能拿的回来的。” 银辰将茶杯往桌上轻轻一放，补充道。 …… “清岚……” 再次见到清岚，方小羽觉得自己的声音有些颤抖。 躺在床上的人儿听到这一声熟悉的叫唤，忙拉过被子将自己赤裸的身子遮住。 “你怎么会在这里？” 清岚疑惑地望着突然出现的方小羽问道。 “我打听清楚了，炎火今日约其它三大神殿的大人出去喝酒去了，一时半会不会回来。” 方小羽说着，走到清岚床榻边，心疼地望着清岚道： “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清岚苍白的唇瓣紧抿着，他闭起眼睛别过头去，不再看方小羽。 那张美丽得如女子一般的脸，此时却苍白得毫无血色，曾经那个一说他长得像女人便会暴跳如雷的清岚，现在却神色木然，似乎忘记了表达自己的感情。 “走，穿好衣服，现在马上就跟我走……” 方小羽见清岚对自己不闻不问，一时情急，扯开清岚紧裹在身上的被单，逼着他穿衣服。 当他扯开被单的那一刹那，他却慌了，原本白皙细腻的肌肤上布满了一条条鞭痕，有些地方已经结痂，皮肉向外翻卷着，有些地方正汩汩向外淌着鲜血。 方小羽的心揪的一疼，豆大的眼泪滚了出来。 “炎火这个变态……” 方小羽激动地狠声骂道。 “流玥，我是不是让你很失望？” 清岚苍白的嘴唇抖了抖突然终于出声道。 方小羽拼命地摇头， “你一定有苦衷，告诉我，或许我能帮你。” 清岚缓缓地摇了摇头道， “有你这份心就够了，我的问题谁也帮不了……” 一滴透明的泪珠从清岚的眼角斜斜地滑落。 “现在跟我走好吗，我们躲得远远地，离天不行，我们躲到迷尘去，如果迷尘不行，我们就躲到深海去，天下之大，总有一个炎火找不到的地方。” 方小羽一把握住清岚的手道。 清岚抽回了手，摇了摇头： “你还是回去吧，你要小心银辰大人，他绝对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 “那天在梅林，你早就知道会是这样，所以你才把你的第一次给我，是吗？” 方小羽似明白了些什么。 清岚没有说话，却默认般地点了点头。 “跟我走……” 方小羽再次拉住清岚的手。 “不……我不能走……” 清岚再次抽回了手。 “难道你忘了迷尘的那个人了吗，你不再想他了吗？” “正是因为他，所以我才必须留下……” “我不明白……” “你走吧，炎火大人马上就要回来了，如果让他看见你，他会杀了你的……” 清岚说着，一边将方小羽往外推去。 “清岚，不管怎么样，我一定会救你的，相信我……” 方小羽一边往外走，一边频频回头，很不放心地望着清岚。 他上离天，只是单纯地想逃避一个自己喜欢而又不得不逃避的人，可是没想到却陷入了更为不堪的命运。 他们曾经发过誓，上了离天之后要相互照应，可是现在他入了神籍，而他却成为了比神奴更为不堪的泄欲工具。 他要了他的第一次，而他却眼睁睁地看着他的身体被另一个男人一次又一次的弄脏。 “清岚，相信我，我一定会救你……” 方小羽在心里对自己默默地说道。 16.再见伽蓝 终于熬到盂兰盆会的日子了，这几日方小羽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熬过来的。 餐餐虾米拌清汤，青菜豆腐干。 每天饿着肚子看着那些人津津有味的吃着小虾米，然后回到房间厚着脸皮向博伊讨一瓶天仙玉露喝。 这次出门，方小羽是下定决心来品尝楞伽美食的，所以一瓶天仙玉露都没带。 果然是耳听为虚，自作孽不可活啊…… “真是个怪人，放着好好的美食不吃，居然跟神奴抢食物？” 每当看到博伊向自己投来异样的眼光时，方小羽总是不置可否地笑了笑，闪到一边，咕噜咕噜地把整瓶天仙玉露喝个精光。 别人怎么想的都不重要，填饱肚子才是最实在的。 对于盂兰盆会，方小羽也是不抱什么希望的，不过他还是很兴奋，起码熬过在这一天，他就可以回雪月神殿明目张胆地喝天仙玉露了。 离宫位于楞伽城的最中央，确切的说，是楞伽城最中央的半空上。 抬头望去，离宫金碧辉煌，悬浮在半空中，七色的云彩环绕其间，飘渺而又神圣。 传说中的海市蜃楼不就是这样子的吗，方小羽一阵兴奋。 而且这个海市蜃楼不仅看得见，而且还摸得着，想着，方小羽就满怀期待。 方小羽随着大部队一起飞过用繁体字写着“离宫”二字的金色拱形大门，在一个露天的广场停了下来。 金灿灿地玉宇琼楼，华屋宝殿，一座座庄严地立在广场的尽头。 一只只玄龟错落有致地悬浮在广场上空，每只玄龟身旁都漂着一个圆形的莲花宝座。从下往上看去，还能看玄龟不断浮动的四肢和滑溜溜的腹部。 玄龟上方是一片薄如轻纱一般的云层，挡住了刺目的阳光。 “我们上去吧……” 银辰回头，对方小羽等人说道。展开银色的双翅，直朝玄龟飞去。 其余的人，也三三两两地飞了上去，方小羽不明所以，稀里糊涂地跟着众人一起飞。 方小羽在一个罗刹的指引下，找到了自己的位子，刚坐了下来，屁股仿佛生了根般，与莲花宝座紧紧地连在一起，怎么分也分不开。 还好莲花够智能，要不像现在这样脚不着地地坐着，方小羽还真担心自己一不小心打个盹就摔下去了。 玄龟背部铺着一层纯白色的云锦，云锦上方放着一个装着红色液体的玻璃杯和几盘方小羽不曾见过的水果。 方小羽用余光瞥瞥众人，却见他们只是静静地坐着，没有一个人动过盘中的食物。 方小羽一阵悻悻然，抬头，可怜巴巴地目光望着立在一旁伺候的博伊。 似明白方小羽的想法，博伊对他使了个颜色，摇了摇头，附在他耳边轻声说道： “只有等到梵天妙音唱完之后才能吃东西。” 明白了，这就像参加国宴一样，得奏完国歌后才能动筷子。 方小羽捂着咕咕叫地肚子，一脸沮丧，只能用眼睛瞟着各处，饱餐一下周围的景致。 一只只玄龟整齐有序地层八卦形状铺展开，八卦的中央，是一只金色的巨型玄龟，玄龟旁边的蓝莲花座还空着没有人坐。 由中心向外铺展，最里的一圈，有四个座位，方小羽突然注意到炎火一身红衣坐在正南方向的莲花上，清岚就站在他的身旁，银辰的位子与炎火隔着中间的玄龟，相对而坐。 想必这最里面一层坐着的就是东南西北离天四大天王。 再往外一圈，有八个座位，坐着的人方小羽都不认识，紧接着，越往外一圈就会多出8个座位，而方小羽位子在第四圈的北方席位上。 看来当北方天王的护法，在离天，地位还是蛮高的啊。 方小羽颇为自得地想到。 突然一阵空灵的音乐在耳边响起，如平静的湖面猛地滴落一颗水珠，“咚”地一声荡漾开来。 天空中突然出现很多打扮华美的罗刹，他们身披彩带，手捧花篮，舞动着银色和黑色的翅膀，将一朵朵莲花洒向大地。 众人似乎沉浸在这一片安静祥和的气氛中，没有一个多余的声音。 “天童散花……” 方小羽脑海中猛地冒出这四个字。 乐声渐止，飞舞的罗刹也很有秩序地退场，突然方小羽感觉一个巨大的阴影从头顶掠过，方小羽抬头望去，只看到一对巨大的金色翅膀缓缓地扑扇着，朝最中间的莲花宝座飞去。 “参见伽蓝尊者……” 在场的几百号人异口同声道，声如洪钟，震得方小羽耳朵难受。 当金色的羽翼缓缓收起时，方小羽的目光“霍”地停住了。 刹那间，几乎都忘了呼吸…… 金色的羽翼下，是一个身材颀长挺拔的蓝色侧影，卷曲的碧发如海浪一般在风中飘动，完美的侧脸挂着一丝浅浅地笑意，带着近乎霸道的优雅。 “那位花匠……怎么会是他……” 方小羽听到身后传来博伊难以置信地惊呼。 他是伽蓝，他居然是伽蓝，他居然是离天唯一的金羽罗刹，三界的统治者伽蓝…… 方小羽感觉自己全身不受控制地发抖，心仿佛被灌了铅般一点一点地往下沉。 该死的流玥，色胆包天，居然喜欢上捏死你就像捏死一只蚂蚁的大神级人物——伽蓝。 方小羽在心里狠狠地骂着流玥。 “今日众神共聚于此，共庆梵天华诞，吾以诸神之名，真诚向梵天祷告，愿梵天护佑我三界众生，诸恶勿做，多行善举，不落轮回，不入地狱，脱离苦海，永得长生……” 伽蓝向苍天祷告完毕，就着莲花宝座坐下，优雅地朝众人举起手中的玻璃杯。 方小羽也跟众人一起，将装有红色液体的杯子举起，然后轻轻的饮了一口。 一种苦涩的味道从舌尖蔓延开来，一会之后居然满口清甜，芬芳扑鼻。 这酒好诡异，用什么做的？ 方小羽转着杯子，研究着杯中的酒。 “伽蓝大人，最近深海夜叉频频骚扰我们离天，看来我们不能坐以待毙了……” 突然有一个声音道。 方小羽循声望去，见西方主座上一个身着锦衣的男子道，男子俊眉修目，长相颇为俊美，手中摇着一柄折扇，一副温文儒雅的样子。 说话的这位应该就是西方天王隐修大人，方小羽想道。 “是啊……我们送来的贡品半路上被夜叉萨婆抢了很多……我们的人也被夜叉俘虏了……” “深海夜叉欺人太甚……我们决不能坐以待毙……” 众人一阵议论纷纷。 “二十年之内离天绝对不会主动向碧海宣战……” 伽蓝兀自饮了一口酒，淡淡声音中隐含着不容反抗的霸气。 因为隔得有些远，方小羽看不到伽蓝的表情，但是此话一出，众人立刻变得鸦雀无声。 “伽蓝大人，我想如果此时帝释天大人在这里，我相信他会同意我们大部分人的意见。” 突然一个声音在鸦雀无声的会场中兀地响起，方小羽看到炎火的脸上依然挂着玩世不恭地戏谑笑意，他将杯中酒饮尽，把玩着精致的绿玉酒杯，缓缓地说道。 在这种情况下，敢与伽蓝对着干的，恐怕就只有本届诸神法会上灵力排名仅次于伽蓝和夜叉萨婆的离天南方天王炎火了。 两大高手暗中较劲，其余众人皆沉默着，不敢作声。 “我说过二十年之内离天绝对不会主动向碧海宣战……” 伽蓝缓慢而又坚定地重复道， “当然，如果炎火大人决意要出战的话，就请回你的神殿好好修炼一年，只要在明年的诸神法会上取得掌天印，离天众将自然就会听你的命令……” 伽蓝对炎火举了举酒杯，扬起优美的下颌，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脸上的笑容散漫而又优雅。 “伽蓝大人灵力超绝，炎火自愧不如……” 炎火勾了勾唇角，仰头喝了一杯酒。 一场看不见的硝烟，在离天两个最强的男人之间悄悄燃气，又悄悄地熄灭，一切又回归到那个歌舞升平的盛会，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不远的天空中，罗刹安排了一场又一场的表演，有歌剧，有合唱，舞蹈……全部都是歌颂梵天的。 方小羽听博伊说过，梵天是创造这个世界的神，当他创造出罗刹和夜叉之后，他的身体就开始坐化成整个世界。 嘘为风雨，吹为雷电，开目为昼，闭目为夜。死后骨节为山林，体为江海，血为淮渎，毛发为草木。 但是没有人知道梵天的心在哪里，化成何种东西。 三界中流传着一个传说，只要得到梵天之心，就可以拥有毁天灭地的力量，可以令这个世界毁灭，也可以令这个世界重生，甚至可以改造这个世界。 但是数万年来，从来没有人见过梵天之心，于是传说就只是一个传说，人们经常谈论却终究没有人相信。 那些节目刚开始看着觉得新鲜，可是内容都是重复着对梵天的歌颂与赞美，几场下来，方小羽觉得有些视觉疲劳。 他的目光又情不自禁地落在那抹蓝色的侧影上，突然方小羽看到伽蓝猛地转头，如海洋一般深邃的目光朝自己投来，他唇角微扬，挂着一丝浅浅地笑意，亲切地如三月的阳光。 他的目光一直停留在方小羽身上，一刻也没离开过。 他在看自己，他真的在看自己。 方小羽心中猛地一个“咯噔”，忙地下头去，一种热辣辣的感觉爬上他的脸颊。 一个十分空灵悦耳的乐声响起，感觉头顶有一片巨大的阴影飘过，方小羽抬头望去，却见一个罗刹扮成梵天的样子坐在一个由七只颜色各异的巨龙拉的龙辇中，从后方缓缓朝舞台中心飘去，龙辇身后跟着两列形态各异的天神。 方小羽这才发现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地望向自己所坐的这个方向。 原来……他……只是在看表演。 17.独角兽 心中突然一阵失落，方小羽有些尴尬拿起杯子喝了口酒，压了压那颗还在“砰砰”直跳的小心脏。 突然，他注意到炎火一把抱起清岚，悄悄离席。 “博伊……我离开一会，下去透透气……” 方小羽对博伊说了声，不等博伊反应，便追着炎火二人而去。 掠过重重莲花，到了一个八角凉亭，炎火便迫不及待地将清岚压在凉亭中的石桌上。 炎火一手霸道地撕扯清岚的衣物，一只手却捏着清岚的下颌，扭过他的头，让他的目光与自己对视。 “下贱的小骚货，别以为我不知道，从宴会一开始，你的目光就没有从那个红眼睛的阿修罗身上离开过。” “是不是很想让他像我这样干你？” 炎火说着，没有丝毫前奏地进入到清岚的身体中。 清岚挣扎着别过头去，不去望炎火，却被炎火用力地掰了回来。 “望着我……” 炎火的声音有些沙哑， “你是我的玩具，在我没有玩腻之前，你的身体你的心都必须属于我……” 炎火的话语带着一种近乎霸道的野蛮。 他在清岚身体里用力地充冲刺着，一边用手紧紧地揪着清岚的头发，让清岚正对着自己。 他如星辰一般灿烂的目光紧紧地盯着清岚的脸，像是要看清楚他脸上哪怕是一丁点细微的变化。 “嗒……嗒……” 鲜红的血一滴一滴落在洁白的大理石地面上，荡漾开来，如一朵朵红梅恣意绽放。 “放开他……” 方小羽突然冒了出来，站在一片莲叶上，气喘吁吁地喝道。 他的飞行速度本就不及炎火，跟踪了一会便被远远地甩在后面，只看到一望无际地荷塘，他在荷塘中飘荡了很久，当他找到炎火时，却发现炎火正在残忍地蹂躏着清岚。 “原来是你的小情人找你来啦……” 炎火的嘴角挂着一丝戏谑的笑意，他轻轻地嗜咬着清岚地耳朵，呢喃般说道。 “你放开他……” 方小羽简直暴怒到了极点，他不允许有人这么明目张胆地伤害自己的朋友，任何人都不行。 他猛地抬手，聚起一道白光，狠狠地朝炎火砸去。 “银翼之光……” 炎火说着，眼中似有赞叹之意，他抓起清岚，朝空中一抛，清岚的身体便稳稳地落到一片巨大的荷叶上。 “清岚……我来救你……” 方小羽一边消极地与炎火周旋，一边朝清岚飞去。当他的手快要碰到清岚时，清岚周身突然发出一道强烈地白光，将方小羽震出好远。 “从来没有人能在我的眼皮底下抢走我的玩具……” 炎火展开银色的双翅，立在半空中，望着被白光震倒在地的方小羽，狡黠地笑道。 方小羽从地上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坚毅地目光望着炎火道： “除非你杀了我，否则今天我一定要带走他。” “那我就成全你……” 炎火脸色猛地一沉，缓慢地挥动着双手，只见荷塘之上一颗颗水珠缓缓地上升，突然水珠凝聚成一道漩涡，如龙卷风一般迅速地朝方小羽袭来。 顿时间天地昏暗，耳边响起了一阵“轰隆隆”的声音，如万马在奔腾又如黄河在咆哮。 “不要……” 被困在炎火结界中的清岚扯着嗓子喊道，待他反应过来时，天地一片风平浪静，那道漩涡连同方小羽都已消失不见。 方小羽缓缓地睁开眼睛，却看见一片碧蓝的世界，各种色彩斑斓，大小各异，奇形怪状的鱼类从自己的眼前有过，隐约可见水底白色的石头和缓缓摇曳着的碧蓝水草。 可是方小羽的身体却没有浸在水中，一个巨大的水泡罩着方小羽的身体，仿佛一个天然的屏障将方小羽的身体与周围的水隔了开。 方小羽试探般地抬出手摸了摸水泡，这水泡像一层透明的橡胶，极其有弹性，随着方小羽的用力角度不断地变换形状，虽然是薄薄的一层，却怎么也捅不破。 这种感觉就像是小时候隔着玻璃窗逛海底世界。 方小羽感觉自己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往水底飘去…… 突然，一阵“雷”声在耳边响起。 不会吧，在深海中居然还能听到打雷。 方小羽正诧异，却发现他离海底越近，“雷”声就越发震耳欲聋。 难道不是“天雷”，是“地雷”？ 但是这个“雷”声，如人的呼吸一般，一下一下，极其有规律。 方小羽正在诧异，突然看到很多水泡从水底深处涌出，缓缓地上升。 “难道是这些水泡救了自己……” 方小羽想着，突然看到水底有一个岩石缝，很多水泡正从石缝中不断地冒出。 方小羽心下好奇，便朝石缝飘了过去。 他双手攀着岩石，固定住自己的身体，一边弯腰，朝石缝中望去。 方小羽看到石缝中有两颗绿宝石一样的东西，闪烁着幽暗的绿光。 不对，这不是宝石，当方小羽的眼睛适应了石缝中幽暗的光线后，他才发现方才看到不是宝石，而是一双眼睛。 那双眼睛很大，水汪汪地盯着方小羽，借助那双眼睛发出的光，方小羽依稀看到一只龙的脸。 石缝很小，那张脸刚好卡在缝隙间，方小羽并看不到它的身体。 那只龙缓缓地向他眨着眼睛，发着绿光的眼睛水灵灵的，仿佛在向他求救。 “你怎么会游到石缝中去了？” 方小羽不禁皱了皱眉，被卡在一个狭小的空间，身体无法动弹，甚至连呼吸都很困难，这是怎样的一种痛苦，不知道这只龙卡在这个地方多久了，想着，方小羽心中不由一动道： “你放心，我一定把你救出来……” 方小羽往后飘了几步，双手托腮，打量着这块石头。整块石头约摸2米高，长却有四五米，石头表面极其光滑，只在与地面接触的地方露了个小小的缝隙，而这只小东物，偏偏就这么倒霉，卡在这个缝隙中。 这么大的一块石头，用蛮力肯定是推不开的，不过他可以试试银辰的灵力。 方小羽让自己的双脚着地，双手按住巨石，将全身的灵力注到掌中，他咬着牙，用尽全身的力气，将石头往上推去。 仿佛一阵狂风从水底刮起，将周围的水搅成一个漩涡，如龙卷风般不断地旋转着。 巨石一点一点地被抬起，突然听得一声振聋发聩的雷声，感觉有一条东西从巨石底下冲出。 方小羽撤去双掌，俯身双手支撑着膝盖用力呼吸着。 只见一条长着一只角的七彩小龙，全身发出七彩的光辉，发着绿光的眼睛水灵灵地望着方小羽，他欢快地游动着，如跳着一支优美的舞蹈，仿佛在感谢方小羽帮助它重获自由。 很难相信方才他听到的“雷”声，居然是这只小东西的叫声。 “你救了我一命，我也救了你一命，我们一人一次，相当公平……” 方小羽指着罩着他的水泡对那只独角小龙道。 那只龙仿佛听得动方小羽的话，它欢快地翻卷着身体，向方小羽吐出一个又一个色彩斑斓的水泡。 罩着方小羽的透明水泡跟其他有颜色的水泡一起舞动着，一时间，碧蓝的水底，成了五光十色的泡泡世界。 “轰……” 突然独角龙猛地发出一声嘶鸣，将头一扬，整个身子朝上直冲而去，一会儿便不见了踪影。 方小羽用灵力驱动着气泡，慢慢地朝水面浮去。 气泡跃出水面，轻轻飘到一片莲叶上，便“砰”地一声，化成泡影。 方小羽缓过神，竟发现一群罗刹飘在半空中，一双双眼睛正盯着自己。 方小羽注意到银辰，他正一脸讶异地望着自己。 方小羽茫然地扫着着众人，从众人的眼神中，他看到了讶异，看到了愤怒，也看到了幸灾乐祸。 突然方小羽对上一只如猫一般优雅地碧蓝色眼睛。 金色的羽翼展开着，伽蓝正站在众人的中央，他神色出乎寻常的冷峻，目光直直望向方小羽，冰冷地脸上没有一丝笑意。 方小羽心中蓦地一沉，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他不明白，自己为何瞬间成了众矢之的。 “流玥，没想到放走独角巨兽七色苍虬的居然是你……” 银辰对流玥道，他面无表情，语气中似带着一丝责备。 “什么独角巨兽，什么七色苍虬……我没见过啊……” 方小羽一脸茫然。 “一千年前夜叉王造反叛乱，被帝释天打败后畏罪自杀，而他的坐骑独角苍龙从此被帝释天封印于莲花池中，莲花池中只有你一人，不是你放走了独角巨兽还能是谁？” 西方天王隐修说着，轻轻摇着手中的折扇。 “我真的没有……” 方小羽一脸无辜。 “那你说说你方才躲在池中半天都做了什么？” 其中一人道。 “我只救了一只被卡在岩石缝中的小龙，并没有看到什么独角巨兽啊……” 方小羽争辩道。 “那只龙是不是只长着一只角，绿眼睛，全身上下发出七彩的光芒？” 那人问道。 “是啊……” 方小羽不明所以。 “这只小龙就是独角巨兽……” 隐修轻摇折扇，非常肯定地说道。 “他是深海夜叉的尖细，我们杀了他……” “对，杀了他……” “杀了他……” 其中一人突然喊了声，接着便又几个声音跟着起哄道。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那只小龙就是独角巨兽……” 方小羽望着伽蓝，将头摇得如拨浪鼓一般，但是换来的是伽蓝冰冷的眼神。 他曾多么渴望伽蓝能够注意到他，能够用他那优雅如猫的眼神深情地望着他。 现在他终于望着他了，可是他的眼神却如此冰冷，如一把钢刀，直戳方小羽的心脏。 “伽蓝大人，流玥是我雪月神殿的人，现在他犯下如此弥天大错，不过请念在他也是无心之失，请让我将他带回神殿好好惩罚他吧。” 银辰突然对伽蓝说道。 银辰的话分明就是有心庇护自己，方小羽望了望银辰，眼中充满感激。 “独角巨兽当年跟着夜叉王不知杀了多少罗刹，这个阿修罗放了我们离天最大的敌人，应该受到最严厉的惩罚。” 一个罗刹道 “对，杀了他……” 一群人起哄道。 “让他到万劫谷做苦力……” 至始至终，伽蓝的目光一直都没从方小羽身上离开过，他用缓慢而富有磁性的声音，对方小羽做了一个最残酷的审判。 18.万劫谷 万劫谷位于离天的最低处，是罗刹们谈之色变的死亡之谷，深紫色的雷电常年袭击着谷中的每一个角落，前一秒钟可能还是暴雨倾盆，后一秒钟便成了大雪纷飞。 万劫谷中的紫雷虽不会危害到罗刹的生命，但是一旦被雷击中，就会痛苦万分，生不如死，只有过了第九劫雷霆劫，才可以免受紫雷的伤害，在谷中自由出入。 但是整个离天度过雷霆劫的只有失踪一千年的帝释天和现在实质上统治三界的掌天印持有人伽蓝。 尽管环境极端恶劣，但是万劫谷中却蕴含丰富的金矿和各种各样的宝石。 最大恶极的罗刹都会被囚禁在万劫谷中，只有每日按规定挖到一车矿石，才可以得到一瓶天仙玉露充饥，否则就得挨饿。 万劫谷中四处可见累累白骨，死亡在万劫谷中就如家常便饭一般，随处可见，随时可见。那些罗刹不是因为完成不了任务被活活饿死，就是忍受不了紫雷轰顶的痛苦而提早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万劫谷只有一个唯一的入口，同时也是唯一的出口，但是谷的出口处布着一个结界，谷中的罪人妄想通过这个出口逃出，那就大错特错了，因为结界会将他们的身体和灵魂撕成粉碎。 方小羽走在万劫谷中，看着那土堆中显露出来的森森白骨，脊背不由一阵发寒，风中传来一股腐臭的味道，让他一阵恶心。 “啪啪……” 方小羽忽然问得几道鞭声，紧接着又听一个粗鲁的声音道： “给我快点……快点……” “啪啪……” 又是几声鞭声。 方小羽闻声而去，转过一个弯，见到一个土丘，黄色的尘土底下掩埋着点点黄金，整个土丘金光闪闪。 一些罗刹衣着褴褛，拿着锄头一点一点地挖着蕴含黄金的矿砂，几个罗刹站在旁边，时不时地用鞭子抽挖矿的罗刹。 “慢吞吞的，给我快点……” 一个罗刹高高抡起鞭子，朝一个瘦骨嶙峋的罗刹身上抽去。 方小羽看到那个瘦骨嶙峋的罗刹背部的衣服早已被抽破，露出一道道触目惊心的鞭伤。 “啪……” 突然一道鞭子朝方小羽当头回来，方小羽本能抬起手阻挡，鞭子打在他的手臂上，抽破了他的衣袖，手臂传来一阵热辣辣的疼。 “看什么看，还不去挖矿……” 那个罗刹凶神恶煞地冲着方小羽瞪眼睛道。 方小羽反手握住罗刹的鞭子，催动灵力，将那罗刹震倒在地，然后一鞭结结实实地抽在那个罗刹的背上。 “我为什么要去挖矿……” 方小羽将头一扬，冷着脸，露出桀骜不驯的眼神。方才见亲眼见到这个罗刹毫不留情地用鞭子抽人，方小羽早就想教训他了。 “你……你得罪了刑天大人……他不会放过你的……” 那个罗刹的眼神透露出一丝恐惧，他从颤颤巍巍地从地上爬起来，一边说着，一边往后退去。 突然几个拎着鞭子的罗刹一起冲到方小羽的跟前，不由分说，便将手中的鞭子朝方小羽挥去。 方小羽双拳难敌四手，而且银辰的灵力他还没能运用自如，面对众人的围攻，他只能一边驱动灵力保护自己，一边往后退去。 几个罗刹快速飞过方小羽，封住了他的退路。方小羽被那一群罗刹围在中央，退无可退，眼看着十数道鞭子正朝自己迎头砸下，方小羽心中一急，驱动灵力，一道白光朝四面震开。 “啊……” 围攻的罗刹纷纷被震倒在地。 “他奶奶的，敢在老子的地盘撒野。” 方小羽只听得一个声音，便觉有一道青光朝自己袭来，还来不及反应，方小羽胸前便募得一疼，整个人摔倒地上，吐出一口鲜血。 “刑天大人……” 倒在地上的罗刹看到红衣人就像看到救星一般，兴奋地叫道。 “小子，你他奶奶的修为真不错，居然能以一敌十，轻松打败我手下十大度过风火劫的高手。” 方小羽这才看清说话的人，他穿一身红得滴血的衣服，头发好像好久没梳理，乱蓬蓬的，几乎遮了他半边脸。 他的眉毛很浓很黑，仿佛墨染的一般，斜斜地插入鬓中，一双眼睛犀利地望着方小羽，眼中似有一丝赞叹之意。 “既然知道我的厉害了，还不带着你的人滚……” 方小羽抬起手，轻轻抹去嘴角的血迹，轻轻勾起一丝笑意，不服输的眼神直直望着来人。 “他奶奶的……你跟我比还是差远了……” 刑天说着，又是一道青光朝方小羽袭去，青光速度极快，方小羽还没来得及凝气抵御，就眼睁睁地看着青光中一枚两寸长的钢钉如利箭一般穿透他的琵琶骨。 方小羽想要凝气抵抗，却发现体内的灵力好像全数被掏空了一般，身子变得十分沉重。 “他奶奶的，别在做无谓的抵抗了，小子，你的灵力已经被我封住了。” 刑天洋洋自得地说着， “你一个阿修罗他奶奶的居然能度过七劫修得银翼之光，不过你好像不大会使用它……” “哼……怕了吧……等我运用自如了……我一定打败你……” 方小羽道。 “小子他奶奶的口气倒不小，看你灵力不错，我就勉为其难让你在我手下做事，包你不用做事便有得吃……” “刑天大人……可是这小子他……” 旁边的罗刹可不喜欢方小羽加入他们的行列跟他们抢饭吃。 “我这个人最不喜欢给人当手下……如果你把这个老大的位子让给我……那我还可以考虑考虑……” 方小羽扬眉，不屑地瞧了一眼刑天道。 “小子，真他奶奶的有个性，我喜欢……” 刑天似笑非笑地说道，突然对旁边的罗刹喝道： “你们他奶奶的，都给我起来，给我好好关照这个小子，不过如果你们把他弄死了，我唯你们试问……” “小子，你他奶奶的，有一天一定会来求我的……” 刑天用两个指头托起方小羽的下巴，深深望了他一眼，唇角勾了勾，甩下这句话，如流星一般在空中划过一个弧度，消失在众人面前。 “哼……还不过去挖矿……” 得到刑天的默许，那些罗刹更加有恃无恐，一个罗刹挥鞭狠狠抽了方小羽的背部道。 他初来咋到，对万劫谷一点都不了解，这个刑天是谁，他也一无所知。 “最好还是不动声色，先摸清这里的情况，再想办法对付这些人。” 方小羽忿忿地瞟了脸上写着“得意”两个字的罗刹一眼，抄起家伙朝矿山走去。 “你还是省点心吧，你是斗不过刑天的。” 旁边的干活的罗刹瞟了方小羽一眼，冷冷地说道。 方小羽看了那个罗刹一眼，心里有些受伤，他居然这么冷漠，亏方才他还想替他们出口气，好好教训一下刑天那班人。 “操……你能不能滚远点……” “去你妈的……老子习惯站这里……” “操……再不滚开，我砍了你的脚……” “去你妈的……你有种就试试……” 不远处，两个挖矿的罗刹突然起了争执，差点没打起来，只听得“啪啪”两声，两人各吃了一鞭之后才安静了下来。 方小羽不禁皱眉摇了摇头，他怎么能忘了这里是万劫谷，而在这里面的都是罪大恶极的大恶人。 突然一阵清脆的铃声响起，众人眼睛一亮，立即丢下手中的家伙，蜂拥一般涌向摇铃之人。 方小羽也跟上前去，只见那些人领了半瓶天仙玉露，就像得到了宝贝一般，储到一边喝去了。 “为什么只有半瓶，不是说完成任务可以领到一瓶吗？” 方小羽自言自语道，一般一天要喝一瓶天仙玉露才够正常的体力消耗，况且这些人一天不停地在挖矿，要消耗更多的能量，就这半瓶天仙玉露根本就吃不饱。 “你是新来的吧？” 突然旁边有一个脆生生的声音道。 “是啊？” 方小羽找了半天，转身低头才看到一个身高不足一米的小男孩正仰着头望着他，小男孩的头发和眼睛都是碧蓝色的，小脸蛋粉嫩粉嫩的，让方小羽有种想掐他的冲动。 “好可爱……” 方小羽心里想道，不过他可不敢对正常的小孩一样对他做一些亲昵的动作，因为这里是万劫谷，在这里出现的孩子，绝对也不单纯。 “难怪你不知道了……刑天霸占了这里，他逼我们为他挖矿，再用我们挖的矿去领天仙玉露，自己却克扣了半瓶，只发一半给我们。” 这一番话从一个五岁的小孩口中说出，总觉得有点滑稽。 “难道天神就不知道吗？” 方小羽问道。 “他们知道，可是有什么用，他们根本就不会管我们这些罪人。” 小男孩道。 “没你的份，你今天就挖了半车……” “能不能给我一半，我已经两天没有领到食物了……” “不行，这是规矩……” 方小羽看到一个面黄肌瘦的罗刹恹恹地转身，空手离开。 “这里没有善恶，没有怜悯，只有强弱，只有弱肉强食，只有强者才能在这里生存下去，你也看到了吧。” 这是什么鬼地方啊，一个五岁大的小屁孩居然沉着脸一本正经地“教育”自己，方小羽一脸黑线，怎么想怎么都觉得别扭…… 19.色迷迷的小孩 “没你的份，你走开……” 那个发食物的罗刹拿眼睛瞟了方小羽一眼道。 “为什么？” “你没有完成今天的任务……下一个……” 那个罗刹很不耐烦地将方小羽往旁边推去。 “我刚刚才到这里，当然不可能完成任务……” 方小羽又挤上前去对罗刹说道。 “老子管你什么时候到，总之没有完成任务就不能吃饭，这是规矩……” 那个罗刹将方小羽往旁边用力一推，方小羽整个人都摔倒地上。 方小羽拧眉吃痛地揉着屁股，忿忿地望着那个罗刹。 “等老子恢复灵力了，一定狠狠教训你……” 方小羽不服气地低声喃喃道。 “你吃我的吧……” 耳边传来那个脆生生的声音，方小羽抬头正对上小男孩如蓝宝石一般纯净的眼睛，心中不由一动，小男孩手中正拿着半瓶天仙玉露。 “你自己留着吧……” 方小羽一脸苦笑地摇摇头，他一个二十几岁的大男人居然沦落到要一个小孩施舍食物，再说这里龙蛇混杂，还不知道对方葫芦里卖地是什么药。 方小羽从地上爬了起来，抚着饿得咕咕叫的肚子，颤颤巍巍地朝远处走去。 一定会有办法离开这里的，他还要回到自己那个世界去，怎么会轻易就死在这里…… 夜晚，黑暗笼罩着这片大地，万劫谷仿佛变成了一个鬼蜮，万籁俱寂，阴风阵阵，紫色的闪电倏地划破夜空，将周围的山峦照得宛如巨兽魅影。 虽然这个世界里形形色色的怪事方小羽也见得多了，但是当一个人形单影只地走在黑暗无人的幽谷中，方小羽的那颗心始终还是紧紧悬着。 “哎哟……” 突然身后一个声音传来，方小羽整个人都被吓得跳了起来。 方小羽转身，却见一个小小的身影摔在地上。 “你没事吧……” 方小羽忙朝那人走过去，借着微弱的星光，方小羽依稀辨认出那人竟是自己白天见到的小男孩。 突然身后一声闷雷炸响，一条紫色的闪电刚好不偏不倚地砸在方小羽前方。 如果刚才他继续往前走的话，只怕就会被紫电击中，这小孩无意中竟救了自己。 “你没事吧……” 方小羽转身俯下身去，朝小男孩伸出手。 小男孩肉嘟嘟地小手一把攀住方小羽，从地上一跃而起，拍拍屁股道： “没事，刚才拌到石头，所以摔了一跤。” “对了，你怎么会跑到这里来，前方是紫雷冢，紫雷密集，一般人都不敢去那里。” 小男孩说道。 “我不知道该去哪里……” 方小羽仰天长叹。 “去我家吧，反正我一个人住，我不介意你分我半张床……” “家” 在这个万劫谷中，还有一个遮风挡雨的家吗。 “跟我走吧……” 小男孩似乎明白方小羽的想法，轻轻撇了撇嘴道。 小男孩的住处是在一条小溪旁，空气还算新鲜，总算没有白日在谷中闻到的腐臭味。 小孩的家在一个石洞中，石洞里空荡荡的，除了一张石床，好像什么都没有。 “你就一个住这里啊，你父母呢？” 望着这个家徒四壁的“家”，方小羽一阵好奇。 “他们都死了，他们试图想逃离这里，被出口处的结界撕成粉碎。” 小孩很平静地说道，就像在说一个别人的故事。 这么小的小孩能够犯什么滔天大罪呢，只怕是他的父母被关进来之后，结合而生下了他吧。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我两岁的时候吧，他们一看走不出结界，就用力把我抛了出来……” 两岁的小娃，应该是备受父母呵护的年龄，可是他却亲眼看着自己的父母被结界活生生地撕碎，而且自己一个人在这个残酷无情的地方生存下来，这是多么不容易啊。 方小羽的视线变得模糊，他蹲下身子，用手轻轻捏了捏小男孩肉嘟嘟的脸道， “不要怕，以后哥哥来照顾你，好不好？” 小男孩的身体似乎微微颤了颤，随即便装出一副不屑的样子，甩开方小羽地手道， “哼，谁要你照顾……” 明明心里想要别人的温暖，可是嘴上是强地要命。 “真是个别扭的孩子。” 方小羽淡淡一下，无奈地摇了摇头。 小男孩走到是床边，倒头就躺下，指着另外半边床对方小羽说道， “这另外半边床暂时租给你了……” “租？” 方小羽出乎意料地瞪大了红色的眼睛望着小男孩。 “对，是租，不是借，所以到时候可要连本带利地还给我哦……”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方小羽见到小男孩那张纯洁的近乎小天使一般的脸孔，居然挂着一丝他看不懂地诡异笑容。 果然还是不能小看孩子啊，糊里糊涂地掉进了他的陷阱里，不过有个人作伴，总比在外满漫无目的地风餐露宿要好吧。 半夜里，被一阵“咕咕”地叫声吵醒，方小羽这才发现是自己的肚子欲求不满地向自己发牢骚。 “早知道今天就不要逞强了，分点小男孩的仙天玉露喝喝就好了，这么大的孩子，哪能吃得下半瓶。” 方小羽一阵胡思乱想，发现小男孩正紧紧贴着自己，一只胖嘟嘟的小手不知什么时候伸到自己的里衣中，整个手掌正附在他的胸膛上。 难怪这个晚上都觉得哪里痒痒的，原来是这只还没喝够母乳的小奶娃。 方小羽不觉一阵莞尔，将小男孩的手掏了出来，放好，继续闭上眼睛睡觉。 第二天醒来，方小羽又无奈地发现小男孩的爪子又伸到他的身上，而且这次不是上面，而是下面…… 他的小弟弟正被小男孩紧紧地握在手中。 …… 方小羽终于知道这个小男孩的名字叫蓝天，蓝天因为年纪小不适合挖矿，便和一些妇人一起在小河边一起淘金砂。 一天的活终于干完了，虽然挨了不少鞭子，但是总算分到了半瓶天仙玉露，方小羽仰头正想将天仙玉露喝下，满足一下自己两天没进食的肚子，突然想道蓝天不知道能不能得到今天的食物，便又将天仙玉露收好，抚着抗议的肚子回家。 蓝天还没有到家，方小羽出去见了一些比较柔软的树叶薄薄地在石床上披了一层，然后扯着几开几块破旧的衣服缝成一条被单，铺在树叶之上。 躺上去软软的，感觉还挺像席梦思，方小羽有些自恋地裂开了嘴。 突然一张嫩生生的小脸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自己，方小羽忙从床上坐了起来。 “你傻笑的样子还挺性感的……” 蓝天两手撑在床上，碧蓝的眼珠一动不动地望着方小羽。 性感，很难想象一个五岁大什么都没见过的小孩居然会对自己说这两个字。 “再看我，再看我，就把你眼珠子挖出来……” 方小羽一阵尴尬，双手对着蓝天的头发一把乱爪。 “哼，你欺负小孩子……” 蓝天被方小羽吓得躲到一边嘟着嘴撒娇般地说道。 看到蓝天那可怜兮兮地眼睛，方小羽的心一下子就软了下来， “你今天有完成任务吗？” …… 见蓝天不做声，方小羽以为他没完成任务不好意思说，于是将怀中的天仙玉露拿出道， “这是我今天得到的，我们俩一人一半喝了它……” “哼……你还是好好照顾一下你自己的肚子吧……我早就完成任务，还到外面溜达了好长一会儿……” 蓝天说着，脸上颇有自得之色。 一个小孩子，有必要这么要强吗。 方小羽想着，仰头将半瓶天仙玉露全数喝下。 夜里，蓝天见到新铺好的床似乎很兴奋，他蹭了蹭方小羽的胸膛，奶声奶气地声音道： “流玥，你还真是个贤内助呐……” 贤内助！ 方小羽哭笑不得，真想当场伸出手去掐断他那细小的脖子，不过干了一天的苦力活他实在太疲乏了，方小羽双手枕着头，任由蓝天在他身上上下其手，晕乎乎地睡了过去…… 方小羽醒过来，尴尬的发现自己一丝不挂，赤条条地躺在床上，蓝天正坐在旁边，一双眼睛眨也不眨地流连在自己身上。 “你……” 这个小色鬼，连比他大二十来岁的男人都不放过，长大了这还了得。 方小羽忙拉过衣服，遮住身上的重点部位，一脸警戒地望着蓝天。 “你省省吧，你以为我喜欢看你这干巴巴的身体啊……切……” 蓝天一脸不屑道， “昨天夜里，看你伤口疼得直冒汗，你又睡得跟死猪似的，怎么都叫不醒，害得我只能亲自为你宽衣解带上药。” “你昨天帮我上药了？” 蓝天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鞭伤，伤口处清清凉凉的，果然没有那么痛了。 “你穿上这衣服吧，这是我妈妈留下来的天蚕丝衣，穿着他鞭子怎么抽都不疼。” 蓝天说着，扔了一件白色的衣服给方小羽，轻轻飘飘的，质感相当柔软。 “我穿了这衣服，你怎么办？” 方小羽问道。 “放心吧，他们还不敢虐待小孩，而且你觉得这么长的衣服穿在我身上，我还能玉树临风吗？” 方小羽挠头，一阵无语问苍天…… “你别这样看着我，欠我的，到时候可是要还的哦……” 蓝天说着，眯起眼睛，露出一丝坏坏的笑。 …… “啪……” 一条鞭子重重地甩下。 “快点……给我快点……” 那个罗刹望着方小羽，一脸得逞的奸笑。 方小羽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拧眉装出一副很痛的表情。 “啪啪……” 两下鞭声。 这些罗刹好像是要报上次被打之仇，时不时地就给方小羽来上几鞭。 “还好有那小家伙的天蚕丝衣，要不自己在累死之前肯定会被这群罗刹活活抽死。” 方小羽想着。 “他奶奶的，老子有叫你们这么用力抽他吗？” 一个很张狂的声音响起，只听得“啪啪啪”数声响起，那几个抽打方小羽之人的脸上随即多出一个深红的掌印。 “刑天大人……” 那些罗刹很委屈地叫了声。 “小子，让老子瞧瞧最近过得如何？” 刑天走近方小羽，只手托起方小羽的下巴，犀利的目光往方小羽脸上瞧了一阵子道： “他奶奶的，半个多月不见，就瘦了这么多。小子考虑得如何，做我的帮手，以后这些人都归你使唤……” 刑天指了指站在一旁的那些罗刹道。 那些罗刹眼中突然闪现出一道惊讶和恐惧的光芒，但又不敢作声地低下了头。 “我可没兴趣使唤这些人，说实话，现在的生活我很满足，就不劳您费心了。” 方小羽说着，将刑天晾在一旁，兀自挖金矿去了。 “小子他奶奶的真有个性，我喜欢……” 刑天只手托腮，饶有兴致地欣赏了一会方小羽全身上下，然后对他的那些手下道： “你们都给我听着，这个小子是我的人，以后不许再打他，每天给他发一瓶天仙玉露，违背我命令他奶奶的提头来见……” “是，刑天大人……” 那些罗刹讪讪应声道。 20.结界 明月当空，一天又过去了。 方小羽躺在床上，突然觉得有些烦躁。 困在万劫谷近一个月，可是他还是想不到办法逃出去。 一个月来，他又见到几个试图逃出万劫谷的人，被出口处的结界撕成碎片，尸骨无存。 方小羽听说刑天本是帝释天座下离宫左护法，好像在一千年前夜叉王叛乱时私自放走了一个夜叉族的女人，所以被帝释天囚禁在万劫谷中。 连刑天这样厉害的人物都逃不出万劫谷，又何况是他。 想着，方小羽有些沮丧。 睡梦中，蓝天的手又一次插入他的里衣中，方小羽轻轻握住蓝天软绵绵胖嘟嘟的手将它抽了出来。 真是可怜的孩子，不知道他还有没有机会见到外面的世界。 如果自己有机会出去，一定要带上他。 方小羽想着，望了望蓝天那一头碧蓝的卷发。 突然另一张脸又浮现在他眼前，碧蓝卷曲的头发，优雅如猫的眼睛，还有嘴角挂着那抹狂肆邪魅的浅笑。 那个人的一切都让他着迷，虽然他亲口下令将自己关在这个充斥着死亡与罪恶的地方，可是他却无法让自己恨他。 难道这仅只是流玥残存的意识吗，还是他自己也喜欢上了这个人？ 突然全身一阵燥热，方小羽伸手解开自己的衣服，让光洁的胸膛敞露在空气中。 可是，不一会儿，身体变得越发灼热，下腹处的那个东西竟微微硬了。 月光从洞口斜斜地洒了进来，如轻纱一般披在地上。 方小羽全身猛地一震…… 月圆之夜，今天居然是月圆之夜。 银辰的话又一次在耳边响起…… “每当月圆之夜，你就会欲火焚身，除非找个人与你交欢，否则你将被欲火焚烧至死……” 方小羽难受得微微扭动了身体，全身沁出细密的汗珠，头发也湿哒哒的黏在了一块。 怎么办，这里又没有妓院，方圆几里之内都没有人住。 方小羽咽了口口水，斜着眼睛望了一眼熟睡中的蓝天。 “啪……” 方小羽突然狠狠地扇了自己一巴掌。 他居然对蓝天这一个五岁不到的孩子产生了那种想法…… 不行，就算欲火焚身而死也不能做恋童变态狂。 方小羽想着，一把抓住那早已挺起的下身，用力地抽动着。 “啊……” 方小羽猛地发出一声呻吟，突然想到蓝天还在自己旁边，忙咬牙将呻吟之声遏制在口腔中。 身体深处欲念之潮一波又一波地涌来，几乎将方小羽的意识灼烧殆尽，他痛苦的紧抿双唇，色淡如水的薄唇溢出丝丝血迹。 突然一只胖嘟嘟地手又伸了过来，刚好覆在方小羽胸前微微凸起处。 “啊……” 仿佛触电一般，方小羽全身一个震颤，终于遏制不住地轻哼出声。 “流玥……你怎么啦……” 脆生生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 方小羽吃了一惊，手中动作一滞，嘶哑着声音道： “没……没事……睡觉……” “可是流玥你看起立好像很难受……” 蓝天伸出胖嘟嘟地小手掌轻轻擦了擦方小羽额上冒出的汗珠。 “不要碰我……” 方小羽近乎哀求地说着。 “这样会不会舒服点？” 突然方小羽全身猛地绷紧，眼睛瞪得老大，整个人瞬间僵住了…… 蓝天的手突然抓住了他下面的那根东西，缓缓地动了起来。 “不……不要……” 方小羽颤抖着声音说道。 “放心……我会让你很舒服的……” 体内强烈的欲望让方小羽的意识变得涣散，以至于他根本没注意道说这话的是一个充满磁性，因为情欲而略带一丝沙哑的声音。 身体被翻了过去，全身上下被剥得精光，方小羽感觉到一个个细密的吻落在了他的背上。 朦胧中，方小羽感觉到自己被拥入一个温暖的怀抱中，后面与一个结实的胸膛紧紧地贴在一起，似乎两颗心也连在一起跳动。 恍惚中，仿佛闻到那人身上独有的彩虹草的幽香。 …… 当方小羽醒来时，已是日上三竿。 因为刑天交代过他可以不用干活就可以分得食物，所以几乎每个早晨他都可以高枕无忧地睡大觉。 他发现自己的衣服穿得整整齐齐地，身上一片清爽。 “难道昨晚发生的一切只是一场梦？” 方小羽有些疑惑了。 一个五岁的小孩……怎么可能…… 可是那种被撕裂的感觉是如此真实，甚至此刻，方小羽的后薛还在隐隐作痛。 蓝天并不在石洞里…… “难道又去淘沙了？” 方小羽想道，虽然方小羽几次三番地叫蓝天不要干活，反正蓝天吃得不多，每天一瓶天仙玉露也足够养活他们两个，可是蓝天还是坚持天天出去。 “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去看看这个小家伙是怎么淘沙的。” 想着，方小羽唇角勾了勾，从床上一跃而起。 一条河流如碧带一般沿着山麓朝前方蜿蜒而去，河流两旁，一群妇女拿着筛子，正在淘沙。 一筛筛尘土经过清水洗涤冲刷后，沉淀出明晃晃的金沙。 如果能够带着这些金子穿回自己的那个世界，那该多好啊。 方小羽突然一阵兴奋，紧接着，又是一阵失落。 别说穿回去，就是走出万劫谷，只怕也是遥遥无期。 方小羽用目光搜寻着蓝天的身影，可是目之所及，大都是女人，虽然看到几个孩子，却都不是碧蓝头发的蓝天。 “请问这里有没有一个蓝头发蓝眼睛的孩子？” 方小羽问一个正埋头淘沙的女人道。 女人抬头瞟了方小羽一眼，又低下头干活一边说道： “我们这边就三个孩子，没有蓝头发的……” “不可能，蓝天明明说他在这边淘金……” 方小羽仍不死心地问了好几个淘沙的女人和一个长着棕色头发的孩子，他们都说这里没有蓝天这个人。 “万劫谷这么大，也许蓝天在其它地方淘沙，先回去再说……” 方小羽想着，便朝蓝天住的石洞走去。 …… 天色渐渐转暗，却不见蓝天的踪影，即使蓝天贪玩，在外面多溜达了几圈，这个时候也早就回来了。 方小羽见不到人，不免一阵胡思乱想。 “蓝天会不会出什么意外了，难道他被紫雷袭击身受重伤，还是他被其他罗刹攻击……” 想着，方小羽心中一阵焦躁，匆匆忙忙出去寻找蓝天。 忽然，方小羽见到许多人朝出口的方向跑去。 “出什么事了？” 方小羽问一个罗刹道。 那个罗刹头也没回一边往前跑一边道： “听说今天晚上结界灵力突然减弱，已经有人成功逃出去了，要逃命就抓紧时间……” “难道蓝天逃出结界了？” 想着，方小羽将信将疑地跟着大部队往结界方向跑去。 前方密密麻麻站了一群人，将唯一的通路围得水泄不通。 大家都只是听说有人闯出结界，却未亲眼看见，所以虽然到了结界处，却没有一个敢冒着生命危险去当第一个吃螃蟹的人。 “我亲眼看到阿彪出去的，我就不信我不行……” 方小羽看到说话的正是刑天的手下，十大度过风火劫的高手之一。 他狠狠一咬牙，下定决心般朝结界冲去。 每个人的心都悬了起来，当他就要接触到那一层薄薄的如雾一般的结界时，几乎每个人的眼睛都闭了起来。 他们看到太多的人被结界撕碎的惨烈景象，虽然听说有人逃出去，但他们仍不敢相信。 “出去了……他出去了……” 突然一个声音兴奋地尖叫道。 方小羽定睛一看，只见薄雾的另一边，那个罗刹正频频回首，微笑着朝众人挥手。 “真的……真的能出去……” “我不是做梦吧……” 人群中响起一片嘈杂的议论声，方小羽见到众人脸上都挂着他在万劫谷中从未见过的东西——笑容。 “我们自由啦……我们自由啦……” 大家欢呼着，突然又有几个人朝那层宝薄雾冲了过去。 “啊……” 几声凄厉地惨叫兀地响起，众人脸上瞬间煞白。 薄雾中出现了一个漩涡，不断转动着，漩涡中，血肉横飞，残肢断臂渐渐被漩涡吞噬，直至消失不见。 结界处的漩涡消失了，一切又恢复了平静，被众人脸色发白，颤抖着身体，惊魂甫定。 刚才那一幕实在太惨烈，太血腥，几个大活人瞬间被撕成了碎片，方小羽似乎有些明白当蓝天亲眼看到他的父母被结界撕碎时的那种绝望恐慌与无助。 “难道那孩子真的进入了结界？” 想道蓝天，方小羽突然全身颤抖得越发厉害，两片薄唇白得毫无血色，一个很恐怖的念头闯入他的脑海中。 “不可能，他一定道其它地方玩去了，或者他只是受伤了……” 方小羽拼命地安慰自己，却仍无法抚平狂跳的心脏。 “我明白了，只有达到一定修为才能闯出结界……” “对……两个出去的人都是度过风火劫的……” “这么说，我们也一定出的去……” “嗯……咱们走……” 方小羽朝说话的声音处望去，只见刑天的八大手下都在那儿跃跃欲试。 “他奶奶的，谁都不许走出万劫谷……” 一道红影飘了过来，刑天出现在众人面前，挡在结界处。 “结界的灵力怎么会突然减弱这么多，难道他出事了？” 刑天瞧了瞧如薄雾一般的结界，斜飞入鬓地眉不由得皱了起来。 21.母夜叉女萝 刑天催动灵力，对着薄雾发出一道白光，那层雾仿佛被加厚了一般，外面的景象变得愈发朦胧。 “我已经提高了结界的灵力，你们谁都出不去，他奶奶的给我回去干活……” 刑天朝众人喝道。 “我不相信，我一定能出去……我一定要出去……” 一人发疯了一般，喃喃自语朝结界跑去。 只听得一声凄厉的惨叫，那人跟前面几位一样，身体被突然出现的漩涡扯得支离破碎，一点一点地被吞噬，直至消失不见。 那人正是刑天手下十大度过风火劫的高手之一，看来刑天真的提高了结界的灵力，连度过风火劫的高手都无法通过这道结界，更不用说其它普通的罗刹了。 众人皆是一阵唏嘘，沮丧地摇着头纷纷回头朝深谷中走去。 “为什么刑天要把自己囚禁在这里，他明明可以出去的？” 方小羽心下大奇，一路跟踪刑天而去…… …… “谁？” 刑天忽然停下脚步，猛地大喝一声。 方小羽浑身一震，正想自报家门，忽然却看到一个紫色的影子从眼前飘过。 方小羽慌忙躲进旁边的草丛中。 只见紫色的影子飘落在刑天面前，来者是一位上了年纪的妇人，雪白的头发高高盘起，手中执一柄龙形权杖，脸上罩着一方紫色的面纱。 方小羽感觉自己好像在哪边见过这个妇人一般。 “他奶奶的，鬼鬼祟祟地跟踪老子，算什么英雄好汉……” “呵呵呵……” 妇人一阵仰天狂笑，方小羽总觉得这笑声中带着一丝悲凉与无奈。 “刑天，一千二百年了，你的脾气还是和当年一样暴躁。” “你是谁？” 刑天一脸警惕。 “我是谁……呵呵呵……也难怪，一千多年不见，你依然是当年模样，而我已是白发苍苍。” “你是……女萝？” “女萝……” 方小羽心中猛地一震，女萝不就是最近一直骚扰离天，离天众罗刹恨之入骨，欲处之而后快的夜叉族女王吗？ “原来你还记得我的名字，我还以为你满脑子除了那个人就什么都想不起来。” “过去的事还提他做什么？” 刑天的声音有些落寞…… “这还真不像刑天一贯的作风。” 方小羽想道。 “原来你一直躲在这里。怪不得这一千多年来，我四处寻找，都找不着你的踪迹。” 女萝的声音中带着几分怨恨。 “你这又何苦呢？” 刑天无奈道。 “当年你放走我之后后悔莫及，所以就自我惩罚将自己囚禁在这里，是不是？否则天下之大，怎么可能有困得住你离宫左护法刑天的地方。” “原来刑天当年放走的夜叉族女人竟是现任夜叉族女王女萝……” 方小羽震惊万分，差点忘了自己还隐藏在草丛中。 “我从来都没后悔放走你……” 刑天的声音出奇的轻却很认真。 …… 女萝瞬间沉默了，突然想起了什么又对刑天说道： “你把自己囚禁在万劫谷一千二百年，你可有想过我跟女儿是怎么过的？” “女儿？” 刑天抬起头望着女萝，声音突然变得有些颤抖。 方小羽也是一阵惊讶，离宫护法跟夜叉族女王居然还有这样一层关系。 “是的……自从那一次后，我就怀上我们的孩子，她叫灵儿，她是一个阿修罗，她有着天地间最美丽的容貌，她很乖很听话……” 女萝说着自己的女儿，似乎沉浸在美好的回忆中。 “可是……” 女萝的声音突然变得有些激动， “可是在灵儿两百岁的时候，也正是她一生中最美好最天真烂漫的时节，一个畜生却侮辱了她，夺走了她一辈子的幸福。” “他奶奶的……是谁，老子一定不会放过他……” 刑天激动地说道。 “哼……呵呵……” 女萝冷笑道， “你做不到……” “不……我一定会把那个畜生他奶奶的碎尸万段……” 刑天咬牙切齿地说着。 “不……你不会的……因为……” 女萝突然顿了顿，然后报复一般地一字一句地说出下面那句令刑天瞬间崩溃的话。 “那个畜生正是你心里朝思暮想的那个人……” “你说什么？不……不会的……你骗我……这不可能……” 刑天疯了一般用力地摇头一边往后退去，突然刑天停住了脚步，他望着女萝，目光犀利无比。 “你想挑拨我们，我不会让你得逞的。” 刑天猛地朝女萝推出一掌，一道青光朝女萝袭去。 女萝猝不及防，紫色的面纱迎风飘落。 “你的脸？” 看到女萝脸上那被时间之刀刻上的条条痕迹，刑天愣住了。 女萝突然一阵慌乱，她忙飞身上去抓住飘走的面纱，重新罩回自己脸上。 而看到女萝真颜的一刹那，躲在草丛中的方小羽却瞬间石化了。 “外婆……” 方小羽心尖一颤，温热的液体从眼窝中蔓延开来。 女萝的样貌竟与方小羽已过世的外婆一模一样。 外婆是一个朴实的农村妇女，养了七个儿女，一生辛劳，没有过过一天好日子。 从小到大，外婆都很疼自己，有好吃的，外婆分给他的总会比其他表兄弟姐妹多一些，自己落魄潦倒的时候，外婆总是暗地里给自己塞钱，而那些钱，却是外婆起早摸黑在山上采茶赚来的血汗钱。 方小羽曾暗暗发誓，等他赚钱了一定要好好孝顺外婆，不让她再受苦。可是，当他用外婆偷偷塞给他的钱跟叶婷花前月下的时候，外婆却走了，连告别的机会都没有留给他。 本来以为上穷碧落下黄泉再也无法见到外婆，没想到重生到这里，居然看到跟外婆长得一模一样的女萝。 “外婆……外婆……” 方小羽在心里喃喃念着，已是泪流满面。 “天意让我找到了你，你就逃不掉了……” 女萝突然一挥龙形权杖，龙形权杖猛地化作一条蓝色的水龙，呼啸地朝刑天飞去。 此情此景，方小羽觉异常熟悉，好像在哪见过一般。 忽然方小羽眼前一亮，顿时豁然开朗。 是梦境，他曾经梦到过女萝也是用这样的方法攻击伽蓝，他还梦到自己为了救伽蓝而生生被那条水龙穿胸而过。 刑天也没有坐以待毙，身子轻轻朝旁一闪，轻松躲过水龙的攻击。 女萝还是步步紧逼，挥舞着龙形权杖，一道青光如利刃般朝刑天袭去，丝毫不给刑天喘息的机会。 刑天被逼得只好出手反击。 一时间，天地变色，风起云涌，一红一紫两个身影在无数青光间纠缠。 突然方小羽感觉有一道影子从身边闪过，回过神来时，却发现自己已经被女萝抓在手中。 望着近在咫尺的外婆的脸，眼泪又难以抑制地滚了出来。 “小子，原来又是你……上次你破坏我杀伽蓝的大好时机，这次新帐旧账跟你一起算。” 女萝瞟了方小羽一眼道。 “女萝，放开他……” 刑天道。 “怎么，心疼啦？一路上我就发现这小子鬼鬼祟祟地跟着你，原来你们真有一腿。” 女萝的语气醋意十足。 “不，你别误会，我只是想找机会求刑天大人放我出去。” 方小羽解释道。 “放了这小子，我们两个之间的事与他无关，他是无辜的。” “无辜？我们的女儿灵儿何尝不无辜，可是她的亲生父亲却只会维护那个毁了她一生的禽兽。” “好，我答应你，跟你一起到碧海看我们的女儿，你把那小子放了吧。” “你说真的？” 女萝的眼中写满了怀疑。 “我这个做父亲的，是时候见见自己的女儿了，阿萝，你说是吗？” “你叫我什么？” 阿阿萝浑浊的眼睛中隐隐流动着少女听到最动听的情话时才有的羞涩与喜悦。她一动不动地望着刑天，抓着方小羽的手轻轻一松，方小羽一个踉跄差点跌倒在地。 “阿萝……” 刑天如呢喃一般又重复了一遍。 方小羽看到阿萝布满鱼尾纹的眼角噙出了泪花。 方小羽感觉到一阵风将自己的身子往前吸去，突然一只钢钉从方小羽的琵琶骨处飞出。 “小子，你他奶奶的有个性，老子服了你了。” 刑天对方小羽笑道。 方小羽顿感全身一阵轻松，活动了一下全身筋骨，感到全身的灵力如泉涌一般悉数回到这个身体中。 “你也不赖，他奶奶的超有个性。” 方小羽模仿着刑天的语气对他说道。 “小子，你不是想出万劫谷吗，我送你一程……” 女萝一把拎起方小羽朝前方飞去。 “放开我……我自己会飞啦……” 方小羽一边扑腾着双腿一边艰难地说道。 突然方小羽想起蓝天，忙对女萝和刑天道： “这里有一个孩子叫蓝天，我能不能带他一起出去？” “蓝天？” 刑天凝眉思索一会儿道： “万劫谷没有叫蓝天的啊？” “怎么可能，这一个月多月我一直跟他住一起。” “每个进入万劫谷或者在万劫谷出生的人都逃不过我的法眼，我肯定万劫谷没有万劫谷这个人。” 刑天十分肯定地说道。 “废话少说，否则我就把你扔在这里了。” 女萝不悦地威胁道。 “啊……你飞慢点啊……啊……” 方小羽如一只飓风中的纸鸢般，在风中一阵凌乱。 22.林中怪人 “小子，就此别过，你自求多福吧……” 女萝突然扔下方小羽，和刑天双双飞走了。 方小羽来不及使用灵力，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从高空中落下，重重地摔到一片森林中。 不用这么急把他甩开吧，好歹也是一起共过患难的，居然连一个正式的道别都没有。 方小羽吃痛地揉了揉屁股，发现肚子却很不满意地开始抗议。 他扬起头，咕噜着眼睛朝四周瞟了瞟，突然眼睛霍地一亮。 “菠萝……” 不远处一棵大树旁居然种着一株菠萝树，虽然树的样子怪怪的，可是树顶上结出的那个果子真的很像菠萝。 人穿越到这个空间都能变成阿修罗，也许菠萝到了这个世界就变形成这个样子了吧。 方小羽经过简单的判断，认定这个就是可以果腹的菠萝，一阵欢喜，从地上爬起来，朝菠萝直奔而去。 方小羽如饿狼一般直盯着那个又黄又大的菠萝， “一定很香很甜……” 想着，方小羽几乎流出口水，他伸出双手，毫不费力就把菠萝摘了下来。 “你知不知道没有经过别人允许就那人家的东西，这样很没有礼貌。” “菠萝树”居然开口说人话，方小羽吓得目瞪口呆，手中的菠萝也滚到了地上。 地上的菠萝突然凌空飞了起来，稳稳地落到菠萝树的头上。 “你……你……” 方小羽指着菠萝树一阵支支吾吾，却说不出话来。 “这个造型可是我花了三个月时间设计出来的，没了菠萝，真是有损我玉树临风的形象……” “菠萝树”自恋地说道。 “你是人……” 良久，方小羽终于把他想说的三个字完完整整地表达出来。 “菠萝树”抬起头，正对着俯身望着自己的方小羽，突然墨绿色的眼睛中迸射出两道精光， “好可爱的耳朵呀……” “菠萝树”猛地一张口，咬住方小羽的一只耳朵。 “呀……你松口……疼……” 方小羽一手捂住自己的耳朵，痛得拧眉直叫。 “味道真不错啊……” “菠萝树”品尝着方小羽尖尖的耳朵，良久，才意犹未尽地放开。 “只可惜了，头发太乱了，又没光泽……” “菠萝树”啧啧叹着。 方小羽迅速退出五米外，一脸警戒地望着“菠萝树”。 还好“菠萝树”整个身子被人结结实实地绑在树上，方小羽算是暂时脱离了危险地带。 “老子没时间跟你一起疯，你老老实实地待在这里‘乘凉’吧，老子觅食去了在……” 方小羽朝“菠萝树”做了个鬼脸，大步朝远处走去。 “真是个怪胎……” 方小羽小声嘀咕道，突然背后一阵劲风将方小羽的身子往后吸去，方小羽催动灵力顽强抵抗着那股劲风，可是整个身体还是一寸一寸被拉回原处。 方小羽望了望菠萝树，他白色的帽子上又插上了三棵如青葱一般的小草。菠萝树正安静地闭目养神。 “被人绑着居然还能这么享受，真是个怪人。” 方小羽左看右看也看不出这股邪风是从哪边刮过来。 方小羽带着一丝疑虑，朝另一个方向走去，突然又起了一阵风，把方小羽拉回原来的地方。 “见鬼了……” 方小羽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脊背一阵发寒，脚底抹油，快速地朝另一个方向逃命似地奔去。 结果还是躲不住被吹回原处的命运。 “谁躲在背后装鬼吓人，有种就单挑。” 方小羽整个神经紧绷着扫视四周。 “真好玩……哈哈哈……” 方小羽回头却见“菠萝树”笑得合不拢嘴。 “原来是他搞得鬼，活该被人绑在这里，最好下个三天三夜的暴雨，淋死他，再加上个三天三夜的烈日，将他晒成干尸” 方小羽一阵腹诽，对“菠萝树”道， “你笑也笑够了，我警告你啊，我真的要走了，你可别跟我耍手段。” 方小羽一步三回头，盯着“菠萝树”观望了一阵子，见他老老实实地呆在那里，没搞什么小动作，才放心地离去。 走了一段路，方小羽感觉越来越不对劲，太安静了，那棵“菠萝树”不可能会这么轻易放过自己的啊。 “也许是多心了……” 方小羽摇头一阵苦笑，继续往前探路。 突然觉得全身奇痒难耐，卷起袖子一看，手臂上居然长出一层绿油油地苔藓，方小羽抓了抓脸，发现脸上也是一片毛茸茸的。 “可恶……” 方小羽一阵抓狂，一边抓着全身，一边疯了般回头跑去。 “你不是走了吗，怎么又回来，是舍不得我么？” “菠萝树”一脸欠揍地得意表情。 “你马上把我身上的毒解了，否则我……” “你会怎样……” “菠萝树”墨绿色的眼睛充满了戏谑。 “我杀了你……” 方小羽咬牙，恶狠狠地说道。 “我死了，可没人帮你解毒……植物人……” 植物人……方小羽一阵无语。 天啊，这个长得如天使一般天真无辜的少年，戏弄起人来怎么就花样百出。 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啊。 硬的不行，只得来软的。 方小羽眼中一转，心生一计，整了整被气得变形的脸，扯出一脸笑容，对“菠萝树”道： “小弟弟，你想不想得到自由啊？” “呃……” “我们谈笔交易吧，只要你答应帮我解了身上的毒并且让我顺利离开，我就把你身上的绳子解了。” “你说错了，植物人……首先我不是小弟弟，我今天刚满八千岁。第二，这是我自己绑上的，不需要你来解……” “菠萝树”振振有词地说完，昂起头，望着方小羽，一脸你还有什么话好说的表情。 “可是……你……你为什么要把自己绑起来啊？” 方小羽不解地问道。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菠萝树”别过头去，不理方小羽。 “还说自己不是小孩，分明就在耍小孩脾气。” 方小羽一阵腹诽，发现全身实在痒地受不了，便向“菠萝树”哀求道： “菠萝大爷，您神通广大，我肯定是走不了的，要不您就把我身上的毒解了吧。” “菠萝大爷……” “菠萝树”沉思了一会突然对方小羽道， “好吧……看在你帮我这个形象取了这么生动的名字，暂时放过你了……” 方小羽心中一阵窃喜，早知道“菠萝大爷”这么管用，早就该多叫几声了。 “不过……如果自作主张离开我，我保证你从植物人变成死人……” 方小羽第一次觉得清澈地眸也会让人看得心里发寒。 “是的，菠萝大爷，您杀我就像捏死一只蚂蚁那么简单，我哪敢在您眼皮底下逃跑啊……只不过……您要把自己绑在这里多久呀？” “不知道，也许一两天，也许一两年，也许更长……” “菠萝树”很淡定地说道。 “可是你不饿吗？” “一两年饿不死我的……再说我身上还有天仙玉露呢……” “菠萝树”刚说完，一个瓶子从他怀里飞出，然后瓶盖自动打开，菠萝树张嘴，透明的液体悉数倒进他口中。 “可我会饿死的，饿死了就没人陪你了。” 方小羽说道。 “说得有道理，好吧，我准许你出去找吃的，不过如果一个时辰没有回来，你身上可是会重新长出花花草草的哟……” “就知道你没那么好心……” 方小羽瞟了“菠萝树”一眼，如今之计，只得先把肚子填饱了，再想办法摆脱这个大菠萝…… 方小羽捂着肚子，怏怏地朝林中深处走去。 夜晚，残月如沟，星光璀璨。 森林中，燃气熊熊篝火。 火堆旁，一位酒红色头发的少年席地而坐，红色的眼睛瞟了瞟绑在树桩上一身绿衣的少年，脸上挂着得意的笑容。 能飞真好，轻而易举就抓到了四只麻雀。方小羽对自己今天的战绩相当满意。 听人说鸟肉很香，一直无缘品尝，趁着自己还能飞，一定要多抓几只，好好吃个痛快。 隐约闻得一阵香味，方小羽咽了口口水，转动着插着麻雀的树枝。 只可惜这里没有酒，如果往那嫩嫩的肉上浇一层白酒，一定香飘万里。 “喂……你在做什么？” “菠萝树”不甘寂寞地问方小羽道。 “你没看到吗，我在做我自己的食物啊……” 方小羽的言下之意是这个食物没有“菠萝树”的份。 “嗯……真好吃……” 方小羽扯下一块鸟腿，吃得津津有味。 “喂……植物人……能不能分我一点点……” “菠萝树”可怜兮兮地拿着墨绿色的无辜眼睛眨巴着望着方小羽。 “你不是有天仙玉露吗？” “那个只能饱腹，却满足不了舌头啊……” “给你吃一点也行，不过你要答应我三个条件。” “行，除了放你走之外……” “第一，你不许再叫我植物人，你知不知道在我们那‘植物人’跟死人没啥两样，你叫我植物人，就等于诅咒我死，我不喜欢……” “好吧……我不叫你植物人就是了，既然你的眼睛跟兔子一样的颜色，我就叫你小白兔吧……真的好可爱呢，小白兔……” “菠萝树”理所当然地说道。 方小羽突然觉得鸡皮疙瘩掉满一地…… 23.龙莲的笛声 “不许叫我小白兔……” 方小羽激动地朝“菠萝树”咆哮道。 “这是你的第二个条件吗？” 菠萝一脸无辜地问道。 “不是……” “可是我只能答应你三个条件……” 方小羽一脸黑线，他怎么就不多说一个条件呢，另外两个条件都是很重要的，所以只能暂时当回小白兔了。 “第二个条件是我以后就叫你菠萝头……” “菠萝头……这个名字好听，我喜欢……” 菠萝头一脸欠揍的笑。 方小羽有些怀疑自己这个条件是不是开错了，白白浪费了一个占便宜的大好机会。 “第三，你得告诉我你为什么会把自己绑在这里。” “能不能不说这个……” 菠萝头神色有些为难。 “看来你是吃饱了，不想吃鸟肉啊，我自己吃去……” “喂……植……小白兔……你等等……” “怎么，你肯说了？” “说起来真丢脸，我跟一个夜叉打赌赌输了，只得把自己绑在这里直到猜出谜题为止。” “什么谜题……” 方小羽一阵好奇。 “我好像满足你三个要求了吧，快把鸟肉给我……” “你说出来，或许我能帮你……” 方小羽道。 “就凭你，算了吧！” 菠萝头一脸狐疑地望了方小羽一眼道。 “你是怕我比你早猜出来，你没面子吧……” 方小羽激将道。 “说出来，谁怕谁……” 果然还是心智不成熟啊，稍微激一激就中计了，方小羽一脸得意。 “一头公牛加一头母牛，猜三个字……” 不会吧，居然是这种题目，方小羽其它的不敢说行家，这个脑筋急转弯什么的可是他的强项，再说这题他很久以前就猜过。 “不行，得戏弄他一下……” 方小羽想着，故意装作一副凝眉苦思的样子。 “怎么，猜不出来了吧……快把鸟肉给我吃……” “如果我能猜出来，你得放我走……” “好吧……不过你肯定猜不出来……” 菠萝头很肯定地说道。 “我的答案是……两头牛……” “这是什么答案，你的答案肯定是错的……” 菠萝头道。 “那我问你，‘两头牛’是不是三个字？” “当然……” “一头母牛加一头公牛是不是有两头牛？” “是啊……” “那不就结了，我的答案就是对的喽……” 方小羽正一阵得意，突然被拥入一个怀抱中， “太好了……我终于自由啦……小白兔谢谢你……其实你也没有想象中那么笨嘛……” 等等，菠萝头这番言论是夸他还是损他…… “嫩……香……呃……这味道真不错……” 菠萝头不顾形象津津有味地扯着鸟肉吃。 “有这么夸张吗？” 方小羽自己再尝了尝，其实手艺只能算一般般啦。 “小白兔，我决定了，我要聘请你当我的三陪郎？” “三陪……” 方小羽差点没把鸟骨头硬生生地咽下去…… 菠萝头说得理所当然面目改色，天啊，这个世界的性居然开放到这种程度。 “不……” 方小羽脱口而出，坚决抵制。 “为什么，陪我吃陪我聊天陪我玩，我再付你丰厚的报酬，你不吃亏呀？” 还好没有陪睡，这孩子某方面还是挺单纯的，方小羽擦了擦额上的冷汗，一阵唏嘘。 “不要……” 因为方才这么坚决的拒绝了，一下子改口也太窝囊了，所以只好昧着自己的良心说不了。 “十锭金珠一个月……” …… “一百锭金珠一个月？” …… “一千锭金珠……” “好……成交……” 在金钱面前，方小羽终于被金钱成功诱惑。 “我还没说完呢……” 菠萝头勾了勾额唇角，露出阴险狡诈地笑， “我说的是一千锭金珠……一年……” …… “什么……你住在离宫……” 当方小羽跟着菠萝头飞过那用繁体字镌刻着“离宫”二字的金色拱形大门时，他想都没想就想往回溜。 突然一只手却一把拉住他的手。 “想逃？你跟我可是签订了契约的……虽然我承认离宫很无聊，不过也没那么可怕吧……” “嘿嘿……这里的风景很不错啊……” 方小羽装作没听到，头朝四周转了转，堆出一脸笑。 “留在这里也好，就算再次被伽蓝扔到万劫谷去，起码也能见他最后一面。” 方小羽想道。 “龙莲大人……” 突然一个罗刹见到菠萝头，顿时目瞪口呆，脸色吓得煞白。 龙莲…… 方小羽一阵惊讶地望着往前扬长而去的菠萝头。 帝释天座前有三大护法，天护法伽蓝，地护法刑天，还有玄护法龙莲……可是眼前这个菠萝头怎么看都不像与伽蓝同一个等级的玄护法龙莲啊。 “惨了……龙莲大人回来了……” “天啊……救救我吧……龙莲大人回来了……” 方小羽突然注意到离宫众罗刹竞相奔走哀嚎，面露难色，一副天要塌下来的样子。 “为什么他们看到你回来会这么害怕？” 方小羽好奇地追上龙莲问道。 “不……他们不是害怕……他们是太兴奋了……” 龙莲很自恋地说道， “哈……为了感谢大家对我的热烈欢迎……我就吹奏一曲吧……” 龙莲说完，从腰间掏出一把玉笛…… “龙莲大人……您旅途劳顿，还是先回宫休息一下吧……” 一个罗刹突然走了过来，悻悻地说道。 “没关系，难得大家见我回来激动得都哭了，怎么说也要吹奏一曲表达我的感激之情……” “啊……” 那个罗刹脸色骤变。 “&@#￥%&*@#￥%*&#@……” 什么，这是音乐……简直就是惨绝人寰的噪音污染啊……长期生活在这种环境下，轻者会非傻即狂，重者一定精神错乱吐血而死…… 方小羽终于能体会到大家看到龙莲之后那一脸痛苦的表情。 “榴莲……” 方小羽终于忍不住大喊了一声。 噪音戛然而止，众人惊魂甫定。 “哈……榴莲这个名字比龙莲生动多了……我喜欢……” 龙莲突然回头，眼睛完成两弯新月， “嘿嘿……” 方小羽朝龙莲笑了笑，不知怎的，总觉得心里毛毛的。 “小白兔，为了感谢你赐名，我决定再吹一首我最拿手的歌曲……” “不要……” 方小羽条件反射般地捂住耳朵，大叫道。 “不要……” “不要……” 诶，奇怪，怎么那么多回声。 方小羽睁眼望去，却见其他罗刹也表示抗议地纷纷捂住耳朵。 离宫除了帝释天所在的主殿外，还有三个分殿，神天殿，圣地殿，龙玄殿，分别是天地玄三护法的住所。 龙莲住的便是龙玄殿。 “&@#￥%&*@#￥%*&#@……” 半夜里，方小羽突然被一阵如电锯一般的噪音吵醒。 迷糊中，还以为隔壁家在装修，正想开门臭骂一顿，突然方小羽脊背一阵发寒。 “榴莲……又是榴莲的笛声……这家伙怎么就这么自恋呢……” 方小羽一阵无奈，只能用被子蒙住头，可是那噪音还真是无孔不入，躲进被窝里还是躲不过那令人精神错乱的噪音。 方小羽一阵心烦气躁，猛地将被子往旁边一扔，“霍”地站了起来，怒气汹汹地朝屋外走去。 “臭榴莲，你给我滚上床睡觉去……” 方小羽一路上反反复复排练着这句话，待会说出来，一定要大声点，说得有气势点，凶一点，最坏的结果就是被炒鱿鱼罢了。 对，不用怕。 “砰砰砰……” 门在“吱嘎”一声开了，龙莲从屋里探出个脑袋来。 “小白兔，深夜造访，有何贵干呢呐？” 墨绿色的眼睛好奇地盯着方小羽。 “那个……一个晚上都在听你的笛声，所以……” 天呐，他不是要叫他滚回床上睡觉去吗，怎么鬼使神猜地说出这番话了。 “哈……小白兔是因为我的笛声兴奋地睡不着觉……” 龙莲眼中跳动着兴奋的亮光，他一把拉住方小羽的手将他往屋里拽去。 “为了庆祝我找到知音人，我决定把我刚刚创作好的曲子第一个吹给我的知音人听……” “啊……又吹？！” 方小羽额头冷汗直冒。 “榴莲……那个时候不早了，要不咱们先去睡，明天早上听如何？” “吹完这一曲再说，你在契约上可是答应过要陪我玩的……” 龙莲一副不依不饶的样子。 可是哪有一天二十四小时上班的呀，晚上时间怎么说也该是他自己的吧，方小羽一阵无语。 “老实跟你说吧……” 方小羽想了想道， “其实我夜里有耳背之症，无论多好听的音乐，我都会觉得非常难听。所以你也不希望你呕心沥血创作出来的乐曲被我批得一文不值吧。” 龙莲面露难色道：“可是我晚上从来不睡觉……” “什么……” 方小羽满脸感叹号。 “自从我出生以来我就从来没有像正常人一样睡过觉……” 龙莲说道。 “不会吧，这样一个没心没肺没心肝的怪人居然患有严重失眠症！失眠不是他的错，可是因为失眠三更半夜制造噪音害别人睡不着那就大错特错。无论如何，也得把这人的失眠症治好，否则只怕他也要夜夜失眠了。” 想着，方小羽便对龙莲道： “我有一个治疗失眠的方法很有效，你要不要试试？” “是吗？” “跟我来……” 方小羽一把抢过龙莲手中那把制造噪音的笛子，放到桌上，一边将龙莲往床上拉去。 “你先躺好……” 方小羽道。 龙莲照着方小羽的话躺倒了床上。 “听着，闭上眼睛，全身放松，然后跟我一起念……” “一只羊，两只羊，三只羊……一千零一只羊，一千零二只羊……” “到底还要数多久啊……” 龙莲有些不耐烦地睁开眼睛。 “你……还没睡着啊……” 方小羽晕乎乎地说道…… “没关系，继续数，一千零三只羊，一千零四只羊，一千零八只羊，九百九十九只羊，八十八只羊…… “扑……” 突然方小羽整个身子“扑”地一声重重地摔在龙莲身侧，睡得不省人事…… 24.再见还是陌生人 “蓝天……自己转到一边睡去……你不觉得很热吗？” 方小羽感觉有人整个身体都贴到自己身上，迷迷糊糊中还以为是蓝天那个小孩。 “蓝天……不是还在万劫谷吗……” 方小羽猛地惊醒，发现天已大亮，一双手却紧紧地环住自己的腰部。 龙莲紧贴着自己，睡得正香。 “这家伙，不是说自己从没睡过觉吗？” 方小羽将蓝龙莲攀在自己身上的手放到了一边，目光却不由自主地停在龙莲的脸上。 墨绿色的头发，高挺的鼻梁，完美的侧脸，和那白皙无暇的肌肤…… “其实这个人不穿那些奇装异服还真是个标准的帅哥啊……” “哈……我昨天居然做梦了……” 墨绿色地眼睛如装了弹簧一般猛地弹开，将正盯着那张脸花痴中的方小羽吓了一跳。 “做梦……做梦有什么奇怪的。” 方小羽收回视线，尽量掩饰偷窥行为给自己造成的尴尬。 “我从来没有睡着过，所以从来不知道做梦是怎样的，在梦中可以随意改变一切，可以轻而易举地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这种感觉实在太美妙了。” 说着，龙莲突然一本正经地望着方小羽道： “小白兔，多亏抱着你我才能睡得着，为了感谢你，我决定……” “哈……肚子饿了……今天吃什么好呢……” 方小羽故意没听到龙莲说地话，抬头望着天花板一阵发呆。 “&@#￥%&*@#￥%*&#@……” 方小羽猛地捂住自己的耳朵，无奈地感慨果然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啊…… “小白兔，我突然有一个想法……” “什么想法？” 方小羽一边问一边推门而出。 “每个月我多加你一千金珠，你再多陪我一项……” 龙莲追在后面说道，这回他的头上顶着的是一个凤梨。 “什么？” 方小羽回过头去，一脸警戒地望着龙莲。 “每天晚上陪我睡觉……” 为什么龙莲一脸诚恳的表情会让方小羽觉得十分欠揍呢。 “我……不……干……” 方小羽凑近龙莲耳边，一字一顿地说道。 “小白兔，拜托你啦，你对我真的很重要，没有你我又要失眠啦……两千锭金珠怎么样？” “就算你出一万锭金珠我也……” 突然方小羽的却愣住了，他望着前方，头脑“嗡”地一响，仿佛全身的力气被抽空了一般，再也说不出一个字。 “伽蓝……伽蓝……” 方小羽默默呼唤着这个名字，心中一阵窒息，差点喘不过气来。 紫色的曼陀罗花旁，站着一个人。蓬松卷曲的蓝色长发在风中轻轻舞动，左耳边一枚蓝莲花样式的银质耳钉在如碧浪一般翻滚着的发丝中若隐若现，异常美丽的容颜，如猫科动物一般艳丽优雅。 那双如猫一般优雅迷人的双眼，正一动不动地望着方小羽和龙莲 “圣母蓝……” 龙莲墨绿色的双眼中迸射出两道精光，直朝伽蓝奔去。 令方小羽目瞪口呆的是龙莲居然整个人都跳到伽蓝身上，双手攀着伽蓝的胳膊。 “几千年了，这个坏毛病还是没改……” 伽蓝的声音依旧那么温柔那么有磁性。 伽蓝望着龙莲，伸手将他抱了下来，一脸宠溺。 “我说过，这可是给我心灵挚友之拥抱，只有圣母蓝才能享受这种待遇哦……” “似乎现在不是只有我才能享受这种待遇吧？” 伽蓝勾了勾唇角，露出优雅的微笑…… 方小羽总觉得伽蓝虽然再跟龙莲说着话，目光却时不时地瞟着自己。 “惨了，这次又要被送回万劫谷了。虽然早已有心理准备，可是也来得太快了些。” 想道万劫谷的腐臭气味和随时都可能将人击中的紫雷，方小羽全身直冒冷汗。 “哦……忘了跟你介绍……这位是小白兔……我重金聘请的三陪……哦……不……四陪郎……” 龙莲拉着方小羽到伽蓝面前郑重介绍道。 “伽蓝大人……我……” 方小羽低着头支吾道，其实他并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 “听说龙莲最近有了新宠，没想到却是个资质平庸容貌一般的阿修罗啊……” 富有磁性的嗓音呢喃一般低低说道。 方小羽心中一震，整个人几乎都站不稳，摇摇晃晃像是要摔倒一般。 “小白兔可是我的知音人，而且他还煮得一手好菜，脑子也算灵光，最重要的是晚上抱着他居然可以让我入睡……” “是吗？” 一只套着银丝手套地手很优雅地朝伸出，食指和拇指扣住方小羽尖削的下巴，将他的脸轻轻托了起来。猫一般地眸盯着方小羽的脸望了一会儿，海浪一般微微卷曲的蓝色头发在风中微微舞动，左耳边那枚闪着金属光泽的蓝莲花若隐若现。 风中传来彩虹草奇异的幽香，方小羽感觉到自己的心脏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 “伽蓝……大人……” 方小羽感觉到自己的双眼莫名其妙地湿润了。 “长得还算乖巧……” 伽蓝望着方小羽，唇角轻轻一扬道。 “圣母蓝，你这次叫我回来，不是只为了看看我的小白兔吧。” 龙莲觉得自己被晾在一边，不甘寂寞地说道。 “当然，跟我去大殿，我有事跟你说……” 伽蓝撤了手，淡淡地对龙莲说道。 …… 方小羽如木鸡般呆呆地立在花园中，望着那抹渐行渐远地蓝色背影，心里突然有些不是滋味。 虽说与他的交集不多，但是在雪月之森有一次近距离的接触，而且盂兰盆会上跟他也有过远距离的对望，并且是他亲口下令将自己关到万劫谷中…… 就算自己相貌平庸，这几次偶然的接触不足以让他有任何印象，但是方小羽很肯定流玥曾经用生命救过伽蓝，难道他对这张脸真的没有丝毫印象吗？ 为什么要装作一副不认识自己的样子，还是自己真的太卑微，过去的相识，根本不值得他提起…… …… 龙莲回来时已是日影西斜，不等方小羽开口说话，龙莲便对方小羽说道： “小白兔，我们去碧海抓几只螃蟹吃，怎么样啊？” 一说到螃蟹，方小羽几乎流下口水，螃蟹可是他最喜欢吃的食物。 “为什么要到碧海去抓，离天没有吗？” “自从一千年前夜叉叛变之后，便不许离天的商人到碧海收购海鲜了……” 龙莲解释道。 “原来如此，难怪离天的人连小虾米都吃得津津有味……” 方小羽恍然大悟。 “不过夜叉既然不许离天收购海鲜，肯定也会派人把守海域以防离天众人偷捕鱼虾……” 方小羽担心道。 “那些虾兵蟹将，我龙莲还不放在眼里。” 龙莲唇角勾了勾，露出不可一世的笑。 …… 离天是这个世界的制高点，而碧海便是这个世界的最低处。 跟着龙莲，一路向下俯冲，透过层层云雾，方小羽终于见到一片浩瀚无垠的大海。 一望无际的蔚蓝色，深邃得仿佛能将人的灵魂吞噬。一轮巨大的红日，有一半已经没入大海的尽头，落日的余晖给海面铺上一层血染似的红光。 凉风习习，夹杂着海水的腥味，清爽而又令人心旷神怡。 面对着苍茫大海，一切似乎都变得十分渺小，什么生老病死，爱恨情仇，一切人世浮华，不过是沧海一粟。 很难想象，碧水夜叉竟然就生活在这一层混沌不明的海水之下。 “小白……准备好了没有……我们要入水喽……” 龙莲对方小羽道。 小白……什么时候他居然变成小白了…… 望着方小羽恶狠狠地等着自己的眼神，龙莲幸灾乐祸道： “因为小白兔太长了，所以我干脆把最后一个字省掉了。小白小白……你说多亲切……” “你才小白呢……臭榴莲……” 方小羽瞟了龙莲一眼，“噗通”一声跳入水中。 带着咸味的海水迎面灌来，方小羽呛了几口水，才惊恐地想起自己根本就不知道如何在水中运用灵力。 “救命啊……” 无力地呐喊被无情地冷水淹没，方小羽挣扎着，身子却不争气地朝水底沉去。他大口大口地吞着水，却得不到一点空气。他的双手在水中扑腾，却抓不到一点点依靠。 渐渐地，方小羽没有力气再挣扎，只是求生的呐喊一直在他的意识深处徘徊。 就在他要沉入永恒的黑暗时，一个柔软的东西覆上他的唇，在冰凉的水中，他似乎还能感觉到那个东西的温度。 清露晨流般地气息丝丝涌入他的身体中，涣散的意识又重新一点一点地凝聚在一起。 求生地本能让方小羽紧紧抓着前面不知名的物体，双唇用力吮吸着那个柔软地东西，想要吸入更多这股清凉的气息。 不知过了多久，眼前的黑暗终于慢慢淡去，一圈白光在眼前越变越大，突然一张放大的脸出现在眼前。方小羽打了个寒噤，接下来却发现了一个更为恐怖地事实，他的唇紧紧贴着龙莲的唇。 “啊……” 方小羽尖叫了一声，放开了龙莲的唇，冷水却寻了个机会钻入他的口中，被水淹没地死亡感觉又重新降临到他身上，方小羽再也顾不上什么，忙伸手抓住龙莲的肩膀，咬住他的唇。 清凉地气息灌入体内，方小羽的精神和体力都在一点一点的恢复。 龙莲一边咬着方小羽的唇给他度气，一边向方小羽示范怎样在水中驱动灵力辟水。 方小羽照着龙莲的方法，驱动身体中的灵力，果然全身发出一道白光，将周围的海水都挡在了一米之外。 “小白，没想到你嘴里的味道很不错啊……” 龙莲放开方小羽，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唇角。 “你这个变态加怪胎……” 方小羽狠狠地骂道。 龙莲不置可否地笑了笑朝更深处潜去。 25.流渊 色彩斑斓却的鱼群时不时地从身边窜过，与海面混沌的墨蓝不同，海面之下是一片澄澈透明的碧蓝。 “原来真正的海底世界美得令人惊叹。” 方小羽赞叹道，以前只是在电视里看到海底世界的景象，已觉得美不胜收，可是当亲身置于其间时，这种感觉却更加其妙。 如梦境一般飘渺，可是海水的腥味却又如此真实。 突然方小羽感觉到周围的海水一阵翻动，身边的鱼群逃命般地直朝自己的前方窜去。 方小羽诧异地回头望去，却一下子愣住了。 一头巨大的鲸鱼正朝他所在的方向游来，鲸鱼所到之处，巨浪冲天，片鱼不留。 “小白，跟我走……” 龙莲一把抓过方小羽的手，朝更深处潜去。 冲破一层薄薄的水幕，方小羽和龙莲来到了碧海的最低端，也是世界的最低点——流渊。 没想到波涛汹涌的大海之下，居然还隐藏着一个神奇的陆地。 这里楼阁林立，草木葱茏，气派丝毫不亚于离天。 “难道这里就是碧海夜叉居住的地方？” “小白……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聪明了……” 龙莲望着他，眼中似有戏谑之意道， “方才我们见到的那头白鲸，就是守护流渊的四大神兽之一。” “我本来就不笨……” 方小羽一阵碎碎念，突然发现龙莲的头上不知什么时候顶了一个七彩的海蚌，海蚌的壳张开一个幅度，刚好露出里面凝成的一颗纯白发亮的珍珠。 “臭榴莲，你倒是很会就地取材啊……” “怎么样，很棒吧……哈……我应该吹奏一曲奖励下我这天才的创意。” “你疯了，这里可是敌人的地盘。” 方小羽一阵紧张，他实在受够龙莲所谓的美妙音乐了。 “好吧……如果不是圣母蓝不许我到这里惹事，我才不怕那些碧水夜叉呢。” 龙莲说着，怏怏地将掏出的玉笛又重新插回腰际。 “有人来了……” 龙莲一把拉住方小羽，迅速隐到巨石后面。 “你这个没良心的，让人家等了那么久……” 一个女子的声音嗲声嗲气地撒娇道。 方小羽一阵好奇探出头观望。 “我的小美人，你可想死我了，不是我家那婆娘一直缠着我不放么，我可是绞尽脑汁才逃出来见你的……” 说话的是一个身材颇为高大的男子，头上戴着白玉紫金冠，身穿一件蓝色的绣金袍子，腰间束着碧玉腰带，碧蓝色的头发直直披至腰间，隐隐流动着金属一般的光泽。 毫无疑问，那名男子确实气质脱俗，风度翩翩，是一个难得一见的美男子。 不知道为什么，方小羽见到蓝衣男子就情不自禁地想起伽蓝。 男子一见到女子，就一把地将她拥入怀中，迫不及待地伸手去解女子身上的扣子。 “你急什么……” 女子一边承受着男子急切地吻，一边却欲拒还迎，故意将男子轻轻往外推。 “小心被你的岳母大人看见……” “放心吧，自从她从离天带回她那老情人之后，就整天和他风花雪月，哪还有心思管我呀……” 男子用食指轻轻勾了勾女人的下巴，一脸猥亵的笑。 “小美人，你实在太漂亮了，就算将我家婆娘压在身下，我心里想的依然还是你……” 男人的声音低沉如呢喃一般。 “呵……你这谎话说得真没有水平，谁不知道你家那位是三界第一美人，连我这等小女子见了都流口水呢……” 女人的话里醋意十足。 “别人穿过的破鞋怎能比得上美人你纯洁可人呢……” 男人一把将女人压到地上。 “讨厌……油嘴滑舌……” 女人虽然骂着，身子却不由自主地迎合着男人。 “我们走吧……” 一场活色生香的真人表演差点让方小羽流出鼻血来，他凑近龙莲的耳朵轻轻说道。 突然龙莲转过头，猛地咬住方小羽的唇瓣。 “唔……女欲着拾摸……” 方小羽猝不及防，被龙莲轻而易举的撬开唇瓣，攻城略地。 灼热的呼吸喷洒在脸上，方小羽突然觉得有些晕。 “谁……” 男子突然冷声道。 方小羽正不知如何是好，却见龙莲放开了他的唇，墨蓝色的眸直直盯着他看了一会儿，一把拉住他的手，从石头后面走了出来。 “哈……这里鸟语花香，环境清幽，只可惜有两只东西在这边偷情，真是大煞风景啊……” 龙莲漫不经心道。 女人吓得花容失色，拎起地上的衣服往身上一披，连滚带爬地向远处跑去…… “糟了，那女的搬救兵去啦……” 方小羽扯着龙莲的衣服紧张地说道。 “放心吧，他们俩光天化日之下做这种苟且之事，遮丑都来不及，怎么敢四处宣扬……” 龙莲拍了拍方小羽的肩膀安慰道。 “又是你……” 蓝衣男子望了龙莲一眼，本能地往后退去，一脸警戒，突然想起什么，指着龙莲道： “哦……你不守承诺……上次明明是你自己亲口说没解开谜题就一直绑着自己的……” “我现在能站在这里，自然就已经解开谜题了……” 龙莲朝蓝衣男子撇撇嘴，一副不可一世的样子。 “不可能，你怎么可能解开那道谜题，不可能……” 蓝衣男子一边说着，一边往后退去，两个眼珠子不停地朝四周转动着，像是在找机会逃跑。 “答案是‘两头牛’……” 龙莲快步上前，只手抓住蓝衣男子的左肩道： “我才对了吧？这么幼稚的题目怎么能难得倒我龙莲。” “你到底想怎么样？” 蓝衣男子一脸无奈。 “没想怎么样，只是你这样的色狼我见一次就想打一次，怎么……上次在离天偷腥不成，吓得躲回老家吃窝边草了？” 龙莲望着蓝衣男子一脸戏谑。 “我玩女人，关你什么事，为什么你每次都要坏我好事？” 蓝衣男子一脸无辜。 “嗯……玩女人不是你的错，可是在我眼皮底下玩女人你就大错特错……” 龙莲一脸正经地说道。 “你……简直无理取闹……” 蓝衣男子气急败坏，对着龙莲就是一掌。 龙莲拉着方小羽轻而易举地避过蓝衣男子的掌风，摇了摇头啧啧叹道： “怎么每次都用这招，你不会换个别的招式啊……” “你……” 蓝衣男子气红了脸，对着龙莲两人又“刷刷”飞出几掌，但掌掌落空，连龙莲的一根头发都没碰到。 “已经给了你那么多机会了，但你没好好把握，现在该轮到我出招了。” 龙莲说着，手中聚起一道青光朝蓝衣男子砸去。 青光速度快得离奇，还未待蓝衣男子反应过来，那道青光已击中蓝衣男子的胸口。 蓝衣男子拧眉抚胸，“噗”地一声喷出一口鲜血。 “哈……让我吹首曲子抚慰一下你那受伤的身体吧……” 墨绿色的眼睛“霍地”一亮，一把碧玉横笛从腰间掏出。 “不要……” 方小羽和蓝衣男子异口同声道。 龙莲不解地望了望方小羽。 方小羽一脸尴尬，支吾地向龙莲解释道： “榴莲，你悠扬美妙的笛声可不是阿猫阿狗都能轻易听到的……” 方小羽堆着笑脸对龙莲说道。 “说得也对……不能让这个银棍玷污了我的笛声……” 龙莲说着，将玉笛插回腰间。 方小羽擦了擦额头的冷汗，暗暗舒了口气。 “站住，我还没说让你走呢……” 龙莲突然对着转身想要偷偷溜走的蓝衣男子道。 “你还想怎么样啊？” 蓝衣男子回头，一脸郁闷。 “看在我侄女的份上，暂且饶过你，不过如果你还是继续四处拈花惹草的话，别怪我不客气……” …… “侄女……你什么时候多了个侄女啊？” 回离天的路上，方小羽好奇地问龙莲道。 “灵儿是炸毛天的女儿，从某种程度上来将也算是我的侄女吧……这个银棍就是灵儿的丈夫……” “炸毛天？” “就是刑天，一千两百多年前，夜叉王因造反失败自杀而亡，而跟随他谋反的众夜叉也被囚禁在离天的天牢中，其中也包括女萝。而当时负责看守天牢的刑天却被女萝迷惑，私下放走了她，而女萝也暗中怀上了他的女儿。” “女萝……” 方小羽脑中突然闪过外婆的脸，不免心里又是一阵怅然。 “我想女萝肯定很爱刑天，要不然也不会生下他的女儿，而且还抚养长大……” 想到万劫谷中，女萝见到刑天之后那有欣喜又愤恨地表情，再加上那一张与他外婆酷似的脸，方小羽突然觉得自己有点喜欢这个离天诸神欲除之而后快的夜叉族女王。 “可是只要碧海一天没有臣服离天，女萝和刑天永远都只能是敌人……” 龙莲道。 “敌人……” 方小羽猛地一震，他和女萝只能是敌人吗，这个长得与他外婆一模一样的女人，他多想扑到她的怀中，亲切地呼唤她“外婆”，就好像自己的外婆活生生地站在眼前。可是他和她只能成为敌人吗？ 方小羽突然又为自己的奇怪的担忧而感到可笑，穿越到这里才三个多月，他却几乎把自己当成这里的人了…… 他原本就不属于这个世界，所以这个世界的恩怨情仇根本就与他无关。也许等到自己某一天睁开眼睛的时候，会发现原来这里发生的一切，不过是一枕黄粱罢了。 “小白……你怎么又发呆了……” 龙莲望着方小羽一脸疑惑。 “没……啊……我只是再想今晚该怎么煮这些海鲜。” 方小羽晃过神来，指了指一麻袋活蹦乱跳的虾蟹对龙莲笑了笑。 “哈……终于可以品尝小白亲手做得海鲜宴啦……就让我吹首曲子庆祝一下吧……” 龙莲唇角一扬，从腰间掏出玉笛。 “&@#￥%&*@#￥%*&#@……” “额滴神呐，救救我吧……” 方小羽突然仰天长叹…… 26.春梦？ 水煮大闸蟹，清蒸大龙虾，鲍鱼海参煲，红烧鱼翅…… 极品海味全都齐了，方小羽不顾形象地一阵狂吃，最后还是眼睁睁地看着剩下鲍鱼龙虾悉数被倒得一干二净。 如果不是龙莲那令人抓狂的笛声影响了方小羽的食欲，方小羽觉得自己肯定把那些海味吃光抹净。 该死的臭榴莲，才吃了两只螃蟹就喊饱了，然后在一旁一个劲地猛吹笛子，并且美其名曰“吹笛助兴”，害得方小羽面对自己日思夜想的食物一阵恶心反胃。 夜已深，方小羽大大地打了个饱嗝，对龙莲道： “我回去了，晚安！” 如电锯一般的笛声戛然而止， “一个月多加一千，晚上陪我睡觉……” 龙莲在方小羽身后说道。 “我……不……干……” 方小羽一边踏出门口，一边朝后挥手道。 …… 半夜里，方小羽翻来覆去，就是睡不着，隔壁龙莲令人抓狂的笛声连续不断地传进方小羽的耳中，令他一阵心烦意乱。 难道真的要他出卖身体换得一夕安睡？真的要这样做吗？ 经过一番剧烈的思想斗争，方小羽终于怀着壮士一去兮不复返的觉悟敲响了龙莲的门。 “小白……” 龙莲一见到方小羽，墨绿色的眼睛中流动着兴奋的光芒。 “那个……一个月多加两千金珠……” 方小羽犹豫了半晌下定决心般对龙莲说道。 “哈……没问题……” 龙莲将玉笛往桌上一扔，拉着方小羽就往床上滚去。 “不过……我们各睡各的……你绝不能对我动手动脚……” 方小羽警告龙莲道，不过此话一出，方小羽怎么想怎么别扭。 天，这不是只有女生才会说的话吗！ “好……不过抱着你可以吧……不抱着你我睡不着……” 龙莲撒娇般地贴着方小羽讨价还价道。 被龙莲的笛声摧残了大半夜，方小羽已是困意十足，他一边闭起眼睛，一边无奈地点点头。 如果不答应这家伙，还不知道要折腾到什么时候。 一双手小心翼翼地环住方小羽的腰部，温热的呼吸喷洒在他的颈项间，屋内响起一阵均匀的呼吸声，世界总算清净了。 突然，一阵急促地敲门声将二人从睡梦中惊醒。 “龙莲大人……龙莲大人……” 是一个女孩的声音。 方小羽与龙莲二人一阵面面相觑。 …… “龙莲大人，伽蓝大人请您到主殿有要事相商……” 女孩喘着粗气说道，一副很紧急的样子。 “好吧，你回去跟圣母蓝说我换好衣服马上就来……” “嗯……” “哎，看来今晚又不能睡个好觉了……” 龙莲关门，回头望着方小羽耸了耸肩。 “哈……你快去吧……伽蓝大人三更半夜找你肯定事关重大……我在这里等你回来……” 方小羽嘴上说着，心中却是一阵窃喜，他终于能睡个安稳觉了。 龙莲换了身火红色的衣服，从水果盘中取过一个火龙果顶在头上，对着镜子照了照，突然转过头问方小羽道： “我这个造型怎么样？” “呃……我看你不要叫龙莲，直接叫火龙好了……” 方小羽沉思一会道。 “火龙……我喜欢……哈……等我回来我一定吹笛一首感谢你帮我这个造型取了这么生动的名字……” “好了……你快去吧……” 方小羽忙拉过被子往头上一扔道装睡，再说下去，只怕龙莲就要兴奋地吹完曲子再走了。 …… 迷糊中，方小羽感觉到一只手在他身上缓缓地游移…… 方小羽下意识的推了推压在他身上的身体。 “榴莲，别闹了，睡觉……” 方小羽如呓语般含糊道。 那只手猛地滞了滞，手的主人猛地封住方小羽的唇瓣，重重地吻了下去。 温柔而又略带着一丝侵略性地吻，舌尖相触的一刹那，方小羽感觉到自己的心间也随着一颤，有一种莫名的温暖从心底荡漾开来。 方小羽迷迷糊糊地勾住那人的脖子，主动热情地回应着这个仿佛他已期待了好久的吻。 突然感觉到身上之人的动作一僵，然后报复一般用舌尖疯狂地肆虐着方小羽口腔中的每一个角落。 …… 当方小羽睁开眼睛时，天已大亮，他朝四周瞧了瞧，龙莲并没有在房里。 “奇怪……他昨晚明明回来了啊……” 回想起昨晚那个如梦幻一般地吻，方小羽还是一阵心尖发颤，莫名其妙地感动。 “难道真的是榴莲……” 方小羽正一阵胡思乱想，突然发现房间的门开了，龙莲一脸疲惫地走了进来，头上顶着的苹果都歪到了一边…… 方小羽记得他昨晚出去的时候就顶着一个苹果，按照龙莲的个性，他每日顶的东西一定绝不雷同，怎么今天居然还顶着昨天用过的苹果。 “难道水果用完了？” 方小羽瞧了瞧桌上的水果盘，还有菠萝，香蕉，凤梨…… “小白，你醒啦？” 龙莲望着方小羽淡淡地笑了笑。 “你怎么这么早就出去了？” 方小羽试探一般地问道。 “早？我昨晚出去后就没回来过啊……” 龙莲有些奇怪地望着方小羽道。 “原来昨晚只是做了一场梦……” 方小羽想道，不禁一阵哑然失笑，心里又隐隐有一丝失落。 “小白……我回来是要跟你告别的……” 龙莲沿着床沿坐下，缓缓地说道。 “呃？什么意思？” 方小羽猛地翻身坐了起来，不明就里地望着龙莲。 “离宫有一些事情我要去处理，短期之内我是回不来啦……” 龙莲道。 “什么事情，我能帮得上忙吗？” 方小羽一脸关切。 “有些事暂时还不能告诉你，你就安心留在这里吧，放心，工钱照给……” 龙莲说着，墨绿色的眼睛突然弯成两弯月芽， “哈……我说过要吹首曲子给你听的，不如我现在就吹吧……” “啊……” 方小羽顿时脸色突变，哆嗦道： “要不这样，等你办完事回来后再吹给我听怎么样……那个……还是正事要紧……” “那好吧……” 龙莲朝方小羽淡淡地笑了笑将玉笛收起。 “又逃过一劫……” 方小羽一阵庆幸，抬头，对上龙莲的眼睛，方小羽突然发现那双墨绿色的眼睛中竟带着一丝难以为人读懂地落寞。 “为什么会有这样的表情，玩世不恭，行为怪异的龙莲不应该有这样的表情……” 方小羽突然一阵失神，待他回过神来时，龙莲却早已不见人影…… …… 清风徐徐，莲花频频颔首，空气中弥漫着淡淡清香。 方小羽独自一人坐在八角凉亭中，望着茫茫无际的荷塘一阵出神。 不知道为什么，方小羽突然很想听到龙莲的笛声。 自从穿越到这个世界，本以为会孤孤单单一个人，但是先后让他遇上了紫珞，流堇，清岚，博伊，银辰，刑天，龙莲…… 他们给了他人世间温暖的感情，让他在这个陌生的异世一步步撑了下来，可是现在，却又只剩他一个人。 突然听得“噗通”一声，方小羽感觉有一个东西落入水中。 目光穿透重重莲叶，方小羽看到一个白色的身影在水中不断地沉浮。 “难道有人失足落水了？” 方小羽想着，忙飞身过去，蜻蜓点水般踏过片片莲叶。 只见一个少年伸着双手在水中艰难地挣扎着，身体随着水流浮浮沉沉，显然不识水性。 方小羽跳下水中，照着龙莲教他的辟水之法，游到少年身旁，一把将少年拦腰抱起。 还好救得及时，少年并未昏迷，少年轻咳了几声，猛吐了几口水，突然回头对方小羽道： “你救我做什么，左右反正是一死，倒不如先死了干净……” 少年有着和方小羽一样的红色眼睛尖尖耳朵，是一个长相十分清秀的阿修罗。 “刚才是你自己跳下去的？” 方小羽一阵惊讶。 少年默认般抱头哽咽道：“不这样做，待会我会生不如死……” “能不能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 方小羽问道。 “我不小心打翻了绿水姑娘最爱吃的清蒸龙鱼，她会杀了我的……” 方小羽顺着少年目光望去，只见路边躺着一条煮熟的龙鱼，上面滚了一层沙土。 “绿水姑娘是谁，大不了再煮一只给她……” 方小羽奇道。 “你是新来的吧？” 那少年停住了抽泣，望着方小羽一脸诧异。 “算是吧……” 方小羽朝他淡淡笑了笑。 “难怪你不知道，绿水姑娘是伽蓝大人最宠爱的女人，只要她想要的，哪怕是天上的星星，伽蓝大人也会想尽一切办法摘下来给她……” 方小羽脑袋“嗡”地一响，少年接下来的话他似乎都听不进去。 “最宠爱的女人……” 方小羽脑海中不断地重复着这六个字， “原来他已经有喜欢的人，而且他喜欢的是女人……” 方小羽咧了咧嘴，心头一阵堵得慌。 “绿水姑娘刁蛮任性，占着有伽蓝大人给她撑腰，就更加肆无忌惮……她想要什么，什么就必须马上送到她面前。上次有个下人给她送桂花糕，因为走路慢了一些，让她多等了一会儿，她就下令把那个下人的腿砍断了……” “居然还有这样的女人，难懂伽蓝大人都不管吗？” “后来伽蓝大人知道了，就说了她几句，没想到她就眼红了，哭着喊着要投湖自尽，伽蓝大人没办法只得使劲浑身解数讨好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任由她胡作非为。” 少年说道， “对了，你不是天圣殿的吧？” “你怎么知道？” 方小羽奇道。 “因为伽蓝大人又不忍心看更多神奴被她虐待，所以近些年，天圣殿都没有再进新的神奴……” “原来如此……” 少年讲的每一句话都如刀子一般割着方小羽的心脏。伽蓝如此深爱着那个女人，即使她做错了事，他也舍不得骂她一句，只是悄悄地在背后为她善后。 “这只深海龙鱼，是伽蓝大人专程到碧海为她捉到的，整个离宫只有一只，现在我把它打翻了，绿水姑娘肯定不会仅仅剁了我的双腿这么简单。” 少年声音又是一阵哽咽。 “你放心，这顿饭我帮你送……” 方小羽捡起龙鱼洗干净放入食盒中，对少年说道。 27.绿水 “可是你……” 少年眸光一闪，难以置信地眼神望着方小羽。 “放心吧，我是龙玄殿的人，有龙莲大人给我撑腰，我不会出事的……” 方小羽勾了勾唇角，对少年淡淡一笑道。 …… 穿过镌刻着“圣天殿”三个鎏金大字的圆形拱门，方小羽来到一个空旷的广场，沿着广场一路走到尽头，再穿过一个小门，便是一个庭院。 与“龙玄殿”的精巧奇异不同，“圣天殿”庄严而又大气。 庭院的道路两旁稀疏种着两排笔直的柏树，院中没有花，却是一片碧绿的颜色。 透过柏树，方小羽看到一个波光凌凌的水池边蹲着一个绿色的影子，湛蓝色的直发披散着沿肩头斜斜地披散至光滑圆润的手臂处，手腕处套一个银白色的水晶镯子。 “瞄……” 一声脆生生的猫叫。 一只长着九条尾巴的白猫乖巧地蹲在女孩面前，女孩俯身将白猫抱起，湛蓝色的直发在阳光下发出淡淡的柔光。 女孩旁边站着一个青衣男子，丰神俊逸，神采飞扬，靛青色的长发下一对尖细的耳朵，俨然一名阿修罗。 青衣男子从地上捡起一片落叶，送至嘴边，对着叶子轻轻吹了口气，突然黄色的树叶变成了一把小巧精致的牛角梳。 青衣男子毕恭毕敬将梳子呈至女孩面前。 女孩对着青衣男子淡淡一笑，接过梳子，轻轻地替白猫梳理毛发。 天啊，这魔术也太出神入化了，根本看不出任何破绽。 方小羽震惊地张着嘴巴，忘我地沉浸在青衣男子方才精湛的“魔术”表演中，几乎忘了自己此行的目的。 “你是哪个殿的，来这里做什么？” 突然一个低沉的声音在方小羽身边响起，方小羽回过神，这才发现刚才正在表演魔术的青衣男子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来到他的身边。 “这双眼睛……为什么……” 方小羽望着青衣男子赤红色的眸，心中却抖生出一股寒意。 这双红色的眸，不像一般阿修罗的红瞳一样，给人火焰一般的温暖，相反，这耀目的血色让方小羽情不自禁联想到了鲜血与死亡，冷冷的，仿佛来自地狱的最深处。 “我……我来给绿水姑娘送吃的……” 不知道为什么，方小羽对青衣男子有着一种莫名奇妙地恐惧和自然而然地抵触，方小羽别过头去，躲开那双令他感到恐惧的血红之瞳。 绿衣女孩转过头，大大的眼睛轻轻瞟了方小羽一眼，接着目光停在方小羽手中的食盒上。 女孩放下九尾白猫，站了起来，拍了拍手。 女孩看起来就像一个十六岁的少女一般，身材高挑，全身上下透着一股机灵劲，让人一见便心生喜欢。 风过处，轻纱般的绿衣翻飞，如同被风吹皱的池水。 “长得如此机灵俊秀，难怪伽蓝会如此迷恋……” 方小羽想着，心尖却是一震酸涩。 女孩踏着轻盈地莲步朝方小羽走来，轻轻接过方小羽手中的食盒。 突然只听得“砰”一声，食盒重重地被摔到地上，那条“命途多舛”的深海龙鱼，又一次飞了出来，滚到角落中。 “大胆奴才，居然让本姑娘在这里等了一个多时辰……” 女孩一手叉腰，一手指着方小羽，满脸怨气地瞪了他一眼，与方才那我见犹怜的模样简直判若两人。 “绿水姑娘，我刚才迷路了，绕了一大圈才找到这里，请恕罪……” 方小羽道，手心捏了一把冷汗。 “迷路……像你这么笨的阿修罗，留着也没用……” 绿水托腮转着眼珠子思考了一会儿，突然高声道： “来人啊……给我拉下去，把他的脑子挖出来喂狗……” 不知从何处冒出两名士兵装扮的罗刹，他们一脸严肃地朝方小羽走来，一把扣住方小羽的双手。 “真没见过你这么变态的女孩，喜怒无常，刁蛮任性，不知道伽蓝大人喜欢你什么……” 方小羽扬了扬头，一脸不服气道。 “你……” 似乎被方小羽戳中痛楚，女孩情绪显得越发激动，眼圈发红，紫色的眸中似带着隐隐泪光，对那两人道： “把他卖到妓院当男妓，等被人玩腻了，再挖出他的脑子……” 女孩扔下这句话转身就走。 “是，绿水姑娘……” 那两人齐齐应声道，抓着方小羽就往外拉去。 “放开我……” 方小羽挣扎着，正想着如何逃脱，突然对上一双如猫一般优雅的碧蓝色眼睛。 方小羽愣住了，忘记了挣扎，甚至连呼吸都停住了。 伽蓝朝那两人使了个眼色，那俩人便放开了方小羽，恭恭敬敬地退了下去。 “你没事吧？” 很有磁性的声音轻而易举就触动了方小羽的心弦，如此低沉而又温柔的声音，好像只有在梦中才能听得到。 像是有一股暖流从方小羽的心头蔓延开，方小羽眼睛一阵湿润，他鼓起勇气扬起头正想回答他，却发现伽蓝满脸关切，径直朝绿衣女子走去。 至始至终，伽蓝都没有看方小羽一眼…… “水儿……” 一声温柔得让人心碎的呼唤…… 看到伽蓝，绿水就如受伤的小猫一般扑入伽蓝的怀中。 伽蓝爱怜地抚摸着她湛蓝色的长发，池水旁，一蓝一绿的身影如此协调，风让他们的如纱般的衣服一起舞动纠缠，仿佛他们本是一体…… 风吹迷了方小羽的眼睛，他呆若木鸡地站在柏树下，看着这一对眼中除了彼此再也容不下任何东西的情侣，仿佛他们是一幅画，而方小羽就是一个痴痴的赏画人。 带着银丝手套的手轻轻托起女孩的下巴，如呢喃一般的声音道： “怎么了，眼睛红红地……” 此话一出，绿水的眼泪便如开了闸的洪水一般，肆意泛滥，哭得梨花带雨。 “好了……别哭了……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 伽蓝的声音极为轻柔，像是怕稍为一大声就会把眼前的这个瓷娃娃震碎一般。 “那个阿修罗……他欺负我……” 绿水突然指着方小羽，一脸怨愤。 伽蓝的目光顺着女孩所指地方向落到方小羽身上，如蜻蜓点水一般，又回到女孩身上。 方小羽心中却是一阵波澜四起。 “好了……乖……我们去碧海之滨看日落可好？” 伽蓝望着绿水道。 绿水破涕为笑点了点头，突然望了方小羽一眼，对伽蓝道： “那他怎么处置……” “随他去吧，他是龙玄殿的人，可不是你想处置就能处置的哦……” 伽蓝小心翼翼地哄着绿水，至始至终从未望方小羽一眼。 “那就便宜你啦，下次不要让我再看到你……” 绿水冷冷地对方小羽道，然后回头一脸温柔地凝视着伽蓝。 …… 方小羽几乎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回去的，一进门，他就很疲惫地倒在床上。 他的眼前一直不断浮现着波光粼粼水池旁，那深情对望着的一蓝一绿的身影，他们的世界仿佛只有他们两个人，连一根针也插不进去。 他感觉不到心痛，可是眼角却有一滴透明的液体斜斜地滑落。 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像疯子一般迷恋着一个男人，会因为一个男人看自己的眼神而起伏不定，会因为一个男人爱着另一个女人而失魂落魄。 难道这真的是流玥的思想在作祟？ 还是，他，方小羽，在见到这个男人的第一眼就已经爱上了他？ 突然眼前浮现出伽蓝的身影，他的嘴角勾出一个优雅地笑容，深邃如大海一般的碧蓝色眼睛神情地望着他，伽蓝的手缓缓的朝方小羽伸了过来，做出一个邀请的动作，洁白的银丝手套在方小羽眼前发出一闪一闪地亮光。 “伽蓝……” 方小羽喃喃呼唤着这个名字，中了邪般，伸出朝眼前之人伸出手去…… 突然眼前又出现了绿衣女孩的身影，带着水晶镯子的手与套着银丝手套的手紧紧地交握在一起。 银白色的亮光刺得方小羽几乎想流下泪来…… 方小羽猛地闭起眼睛，一个劲地摇头。 不行，他决不能再想他，绝对不能。 方小羽一阵心烦，将被子往头上一扔，“呼呼”睡去。 半夜里忽觉全身一阵燥热难当，醒来时发现全身上下一片湿漉漉的，方小羽痛苦地扭动着身体，突然间震惊地发现，下面的那根东西，不知什么时候，悄悄地……硬了…… “今天是十五月圆之夜……” 方小羽脑袋忽“嗡”地一响，如被浇了一盆凉水，睡意全无。 “每当月圆之夜，你就会欲火焚身，除非找个人与你交欢，否则你将被欲火焚烧至死……” 银辰的话如毒咒一般再一次在方小羽耳边响起。 方小羽艰难地从床上爬了起来，忍住全身上下极大的不适感，匆匆穿好衣服，朝屋外走去。 夜晚的凉意稍稍缓解了方小羽身上的燥热，方小羽飞过镌刻着“离宫”两个金漆大字的拱形大门，朝下急速俯冲而去。 他必须在这股欲火将自己的意识灼烧殆尽之前，到花满楼找个姑娘。 花满楼，楞伽城最大的妓院…… 渐渐地，方小羽发现集中起来的灵力一点一点地涣散，他咬紧牙关，用尽全身力气再次将涣散地灵力聚集起来，可是最终还是功亏一篑。 “啊……” 突然方小羽尖叫了一声，整个人不受控制地从高空坠下，重重地摔到地上。 这是一片绿草如茵的草地，土质也比较酥软，但是方小羽还是感觉到全身快要散架了一般。 他抬头失神地望了一眼天空，也不知道自己方才是从多高的地方摔下来的。 还好这是流玥的身体，如果换做他自己的身体，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只怕早已支离破碎了吧。 他一脸迷茫转动着眼睛瞟了瞟四周四周，连天的碧草无边无际地蔓延至远处，山风吹过，碧草随风摇曳，在黑夜中，如魅影一般。 “怎么办，这是哪里？” 方小羽一阵茫然，他就着摔下来的姿势四仰八叉地躺着，体内熊熊燃烧的欲火几乎将他全身的力气都抽得一干二净，甚至连翻个身的力气都没有。 左手的食指微微动了动，证明他还活着。 “热……好热……” 方小羽的意识渐渐变得模糊，唯一的感觉便是那股充斥着全身几乎将他身体里每一个细胞的水分抽干的燥热。 他微睁着眼睛，淡淡地望着那轮高高挂于天际的冷月。 突然，月亮变成了伽蓝的脸，高贵，优雅，而又温柔的脸，蓬松卷曲的长发如碧蓝一般翻滚，长发之下，莲花耳钉闪着幽蓝的光。蓝莲花一般的眼睛，正一脸温柔地俯视着方小羽，碧蓝色的眸中仿佛有一丝淡淡的忧伤。 “伽蓝……伽蓝……” 方小羽已经没有力气呼唤出这个名字，他感觉到自己缓缓地抬起手，朝那张脸伸去…… 蓝衣人俯下伸去，戴着银丝手套的手缓缓伸出，一把抱起躺在草丛中的少年。 月光下，荒草摇曳，蓝衣人抱着少年渐行渐远，只在身后拖出一道修长清冷的影子…… 28.一夜缠绵 温柔的吻自上而下亲吻着方小羽的每一寸肌肤，方小羽一阵晕晕乎乎，如在梦中…… 不，这本来就是个梦…… 方小羽想着。 感觉到脸被小心翼翼地捧起，两片温软地东西覆在了他的唇上，四片薄唇相对的感觉让方小羽不由全身一颤。 霸道而又缠绵的吻，让方小羽几乎一阵窒息…… 空气中弥漫着彩虹草淡淡的幽香，方小羽紧紧地环住伽蓝的胳膊，潜意识中，仿佛他渴望的不仅仅是一个缠绵的吻。 他想要的是……更多…… 和以往做的梦不同，方小羽感觉这次更为真实，而且好像有哪个地方有些不对劲。 不过……这个梦里……伽蓝真的很温柔…… 虽然只是个梦，但他却能闻到伽蓝身上的气息，感受到他肌肤的触感，还有他那蓝莲花一般的眼神，一刻都未曾从他脸上离开过。 “伽蓝……伽蓝……” 方小羽低低地呢喃着，迷离的双眼一动不动地注视着身上的男人，脸颊染上如血的酡红色，他的双臂不知不觉地缩紧，仿佛要将身上的人嵌入自己的身体中。 方小羽的主动让男人猛地一愣，男人的动作猛地一滞，突然，男人却猛地一把将方小羽翻了过来…… 方小羽终于反应过来是哪里不对劲了，以前的梦中，都是他进入伽蓝，但是这一次居然…… 不过自己喜欢这个人，上与被上又有什么区别呢。 想着，方小羽努力扭动着身体，配合着伽蓝的动作。 虽然，对伽蓝的思念只能在梦中实现，既然如此，那就用心去享受这个梦吧，起码，此刻，这一切对他而言都是真实存在的。 这个梦仿佛长得没有尽头，梦中，他的身体被摆成各种各样奇怪的姿势，而伽蓝的精力旺盛得根本不想一个普通人。 不过，他本来就不是一个普通人。 虽然有些累，但是方小羽却觉得很幸福。 “伽蓝……我爱你……” 迷迷糊糊中，方小羽好像如是说道。 …… 天已大亮，方小羽微微动了动了眼皮，只觉阳光一阵刺眼。 他缓了缓神，发现他正躺在自己的房间里。 方小羽又是一阵迷糊，记得昨夜他匆匆飞出离宫，坠落在一片草地上，接着遇到了伽蓝……然后他们…… 果然，这一切，都只是一场梦。 方小羽坐在床上一阵失落，突然手碰到一根细细的东西。 一根碧蓝色微卷的长发几乎让方小羽的心跳漏了半拍…… 方小羽小心翼翼地捏起长发，他感觉自己的手不听使唤地颤抖着，心脏一阵狂跳，呼吸几乎瞬间停止，他似乎闻到细长发丝间那种独特的幽香。 难道，昨晚真的是他……伽蓝！ 难以置信中带着难以抑制的狂喜。 “砰”地一声，门被重重地踢开…… 四个壮汉从门口涌了进来，一把就抓住方小羽。 “你们干什么？” 方小羽猝不及防，整个身子已被两个壮汉禁锢住。 突然一个绿衣女子走了进来。 “绿水姑娘……” 方小羽一脸诧异地望着眼前的女子。 绿水眼圈微红，显然是哭过，银杏一般的大眼睛瞪着方小羽，似像要将他撕成碎片。 “果然长着一张勾引男人的脸啊……” 虽然话很不中听，但方小羽不得不承认绿水的声音确实清甜可人，如银铃般悦耳动听。 绿水走近方小羽，只手托起他尖削的下巴，居高临下地望着他。 “我昨天就不应该心软放过你……” 绿水恨恨地说道，掏出一把匕首，直抵在方小羽的脸上。 “绿水姑娘，你要做什么？” 方小羽问道。 “我做什么，你先问问你自己昨晚做了什么？你倒是很有本事，居然能让伽蓝在你这里这里留了一夜……” 方小羽的脑袋“嗡”地一声响，绿水接下去说的话，他一个字都没听见。 昨晚真的不是做梦，那个人真的是伽蓝，他的每一个动作，每一个眼神，此时想起来，心尖依然隐隐发颤。 方小羽脸上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喜悦的表情更加触动了绿水脆弱的神经。 握着匕首不知不觉间加大了力道，方小羽只觉左脸颊一阵刺痛，紧接着一股温热的液体顺着脸颊流至下巴，滴到了地上。 空气中传来一股淡淡的腥味…… 突然，方小羽身上发出一道白光，将抓着他的壮汉震倒在地。 绿衣女子也被波及到的白光震退了好几步。 手中的匕首“乓”地一声滑落在地，绿衣女子睁大眼睛，难以置信地望着方小羽。 方小羽催动灵力止住了血，吃痛地捂着脸，对女子道： “我从来都不欺负女人，可是你实在让我忍无可忍。老实跟你说，虽然你长得挺漂亮，哦，不，是非常漂亮，但是你骄傲跋扈，自私残忍，我真搞不懂伽蓝怎么会喜欢你这样的女人。我是个男人，男人只会喜欢女人，所以你放心，你的伽蓝我抢不走，也不想跟你抢……” “可是昨晚……” 绿水哽咽道。 “昨晚……” 突然方小羽脸色蓦地变得苍白，抖动着唇却忘了说话，血色的眸直直地望着门口处，伽蓝不知何时出现在门口。 不知道为什么，方小羽感觉到伽蓝的脸色有些令人担心的苍白。 “伽蓝大人……” 那几个壮汉忙从地上爬起来，对着伽蓝作揖道。 “给我出去……” 充满磁性的声音淡淡地说着，却有着让人无法反抗的霸气。 “是，伽蓝大人……” 四名壮汉应声道，低下头灰溜溜地走了出去。 “伽蓝……你昨晚为什么会跟他在一起……” 绿水见到伽蓝，忙扑进伽蓝的怀中，撒娇着质问道。 方小羽也是一脸疑惑地望着伽蓝，他甚至比绿水更迫切得到伽蓝的答案。 伽蓝淡淡的望了方小羽一眼，低下头，在绿水额上落下轻轻地一吻， “好了，别闹了，我们回去再说……” 伽蓝轻轻抚摸着绿水碧蓝色的直发，声音轻柔而又充满磁性。 不知道为什么，方小羽心中有一点不舒服。 “一定又是流玥的思想在作怪……” 方小羽想着，他可是个顶天立地的男人，虽然昨晚跟伽蓝发生了那种事，也只是因为中了化灵合欢蛊的后遗症，也许伽蓝那么做也只是单纯地想救自己吧。 方小羽犹豫了半晌，终于鼓起勇气对伽蓝说道： “伽蓝大人，昨晚谢谢你救了我……” 但是伽蓝的目光并未在方小羽脸上多做停留，他抱起绿水，展开金色的羽翼，朝空中飞去。 方小羽失魂落魄地走回床边，他的手在床上一阵乱摸，突然整个人趴到床上，身体紧紧贴着身下的床单，方小羽似乎闻到这张床上残留着的独属于那个人的味道。 突然，方小羽的手碰到一个硬硬的东西，方小羽觉得好奇，一把抓了过来，定睛一看，竟是一块精致小巧的玉佩。 玉佩缀着七彩的流苏，只是穗子参差不齐，像是有人刻意用剪刀胡乱绞过一般。 方小羽的心蓦地一沉，颤抖着手将玉佩翻了过来。 果然不出他所料，玉佩的背面上赫然雕刻着一个大大的“蓝”字。 这是蓝天的玉佩，在万劫谷时他曾在无意间见过。 虽然世间有可能有两块极为相似的玉佩，但是那被绞得七零八落的穗子是绝对不可能一模一样的。 为什么蓝天的玉佩会出现在他的床上…… 这张床除了方小羽自己，从来没有人睡过，除了昨日…… “难道蓝天在伽蓝的手里？” 方小羽心里猛地一个“咯噔”，忙起身朝圣天殿走去。 …… “那小家伙死了吗？” 突然方小羽听到莲花池的一角有人小声问道。 “虽然暂时死不了，可是我看他那样子还不如死了算了。” “哎，眼珠子被活生生地挖了出来，满头满脸都是血。” “想不到绿水姑娘连这么一个可爱的小东西都不放过。” “可不是，这家伙的眼睛也是碧蓝色的，像极了伽蓝大人的眼睛，当时绿水姑娘可是哭着喊着求伽蓝大人从万劫谷中把他抓回来……” “既然绿水姑娘这么喜欢他，为什么还要这样对他呢？” “这你就不知道了，女人翻脸可比翻书还快。这次因为跟伽蓝大人闹别扭，几乎把伽蓝大人送给她的所有玩具都毁了，当然他也不例外。” “可怜的家伙，看他的样子应该不大吧……” “是啊，据说只有五岁……” …… “你们说的那个小家伙，现在在哪里？” 方小羽突然出现在说话的两人面前，颤抖着声音问道。 “在……在凉亭那边的荒草堆里……” 方小紧抿着唇瓣，突然转身，转身，朝凉亭方向走去。 “他怎么了？” “不知道……” 二人面面相觑，然后同时转过头，一脸愕然地目送方小羽远去。 方小羽脸色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他用力地咬着唇，唇边流出丝丝血迹。 他感觉全身上下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翻腾着，只觉一阵头晕目眩，几乎连站都站不稳。 “蓝天……坚持住……等我……不要害怕……我马上就来救你……” 29.伽蓝之“子” 方小羽快速飞过莲花池，绕过八角凉亭，来到一个长满荒草的小土丘旁。 感觉到荒草堆中有一个微弱的呼吸，方小羽的心猛地纠在一块。 他屏住呼吸，一步一步地朝呼吸声发出来的地方走去。 突然方小羽紧张地闭起了眼睛，下定决心般拨开了荒草。 “喵……” 一个微弱的几乎听不见的声音，但却真真切切地飘入方小羽的耳朵。 方小羽睁开了眼睛，却发现草堆里躺着一只小肥猫，眼珠子已被挖去，只留两个黑洞洞的眼窝，尾部的九条尾巴被悉数砍掉。全身上下都是血，大概因为经过了一段时间，小猫身上的血已经凝成了血块，原本雪白的毛也被血块粘成一撮一撮，隐约可见里层的皮肉。 “不是蓝天……” 方小羽紧悬地心终于稍稍放下了些。 方小羽认得这只猫，这是绿水的九尾白猫，没想到绿水这样清纯可爱的小姑娘，心思却如此狠毒，连一只可爱的小动物都不放过。 方小羽不由得一阵恶寒，望着奄奄一息的小白猫，眉间微微蹙了蹙，俯下身去，将小猫抱进怀中。 感觉到白猫的身体抗拒一般地微微动了动，方小羽忙用手轻柔的抚摸白猫的身体。 “想不到你还有这么温柔的时候啊……” 突然一个脆生生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方小羽猛地转身，对上一双稚嫩而又熟悉的脸。 “蓝天……” 方小羽心中一阵欣喜，兴奋地差点扔了手中的白猫，突然想到那只猫已经虚弱得奄奄一息了，只得小心翼翼地将它放在草丛中，然后飞身过去，一把将蓝天抱起，转了几个大圈圈。 “你别转了，快放我下来，转得我头晕……” 蓝天突然说道。 方小羽放下蓝天，俯下身子望着他一阵傻笑，感觉有很多话想要说，一时却不知道该先说哪一个，就这样扯着嘴角一言不发地望了蓝天半晌。 “流玥，你没事吧……” 蓝天伸出肉嘟嘟的掌在方小羽眼前晃了晃，突然勾了勾唇角，坏坏一笑，自恋道： “不会想我想疯了吧……” 突然蓝天皱了皱眉，盯着方小羽的脸瞧了一会儿： “你的脸……” 碧蓝色的眼珠子望着方小羽左脸颊处被绿水用刀划破的伤口，虽然血止住了，但是却留下了一道狰狞的吧。 “没什么，不小心被刀划破了，过段日子就好……” 方小羽淡淡地笑了笑道。 突然蓝天踮起脚尖，伸出胖嘟嘟地右手贴在方小羽的左脸的那道伤疤上。 只觉有一道强大的灵力注入到脸上的伤口处，伤口变得有些发烫。 “你做什么……” 方小羽好奇地问道。 “好了，又变回细皮嫩肉的流玥了……” 蓝天收回了手，一脸自得的笑。 伤口处的疼痛感消失了，方小羽摸了摸脸，似乎比未受伤之前更加光滑。 “蓝天，看不出来，你的治愈之术这么强大啊……” 方小羽一脸惊叹。 蓝天的表情更加骄傲得无以复加。 突然想起什么便问道，方小羽突然变了脸色问蓝天道： “你是不是被他们抓到这里来的，离宫那些罗刹没把你怎么样吧？” 蓝天还没来得急回答，方小羽他急匆匆地绕过蓝天，从草丛中抱起了那只白猫。 “这里是圣天殿的范围，不安全，快跟我走……” 方小羽一手抱着白猫，一手拉着蓝天往龙玄殿走去。 …… 突然方小羽猛地停住了脚步，他望着迎面走来的两个罗刹，一下子不知该如何是好。 方小羽一只手紧紧拽着蓝天的手，眼看着那两个罗刹离他们越来越近。 “伽蓝大人……” 那两名罗刹突然开口道。 “我父亲不在离宫，有什么事等他回来再说吧……” 蓝天扫了二人一眼沉声道。 二人抬头有些愕然地望了蓝天一眼，随即低头附和道： “是的……呃……殿下……” 方小羽抱着白猫僵在原地，两粒血红的眼珠一动不动地望着蓝天。 “你是……你是……伽蓝大人的儿子……” “快走吧，晚了这只猫可活不成了……” 蓝天不置可否，拉着方小羽就往龙玄殿走去。 方小羽在蓝天后面，看着蓝天轻车熟路地摸进龙玄殿。 蓝天进了龙玄殿，就像回到自己家一般。 穿过一个种满曼陀罗花的院子，蓝天突然在一个门口停了下来。 “不会吧，你居然知道我住哪里……” 望着蓝天推开他的房门，方小羽惊讶地几乎连下巴都要掉下来。 …… 方小羽扯了一块碎布，上了些金疮药，却望着躺在地上的白猫一阵发呆。 他从来没给人或动物包扎过伤口啊。 “我来……” 蓝天突然抢过方小羽手中的碎布道。 …… “蓝天，你应该不止五岁吧……” 望着蓝天轻轻松松地包扎好白猫的伤口，方小羽突然问道，他实在不愿意接受一个五岁的少年在各方面都比自己稳重。 “那当然，我大你好几千岁呢……” 蓝天说着，一把滚到床上，身体呈“大”字形神张开。 “还是流玥的床比较舒服呢……” 蓝天一手枕头道。 一个自己被自己当成小孩子照顾的人，居然比自己大好几千岁，方小羽一时间还是无法接受。 他挨着床沿坐下，望着蓝天问道： “你真的是伽蓝大人的儿子？” 蓝天不置可否地勾了勾唇角。 “为什么你会出现在万劫谷，而且那个时候你明明告诉我你的父母已经……” 方小羽沉着脸道。 “流玥，我欺骗了你，你生气了？” 蓝天突然坐了起来，一脸关切地望着方小羽。 “也没有……只是……为什么？” 方小羽猛地抬头望着蓝天道，他的眼中充满了疑惑与不解。 “我不能说，但我也不想骗你，所以我能选择不说吗？” 碧蓝色的眼珠可怜兮兮地望着方小羽。 “是我太笨了，你跟伽蓝大人简直就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样，我早就该猜出来，你跟他的关系应该不简单……” 方小羽说道，想了想，突然又补充了一句道： “你的母亲是绿水？” “不是……” 蓝天道。 “那你的母亲是……” “说了你也不知道……咦……为什么你对我母亲那么感兴趣？” 蓝天突然眨巴着眼睛望着方小羽。 “你这小家伙……” 方小羽朝蓝天扑了过去，对着他的头一阵乱摸，虽说他有几千岁了，但是毕竟还是小孩的身体，不欺负一下说不过去。 “还好你母亲不是绿水，这只猫的眼睛就是被她挖出来的。” “其实绿水是任性了一些，但她的本性不坏……” 蓝天道。 “他抢了你父亲，你不恨她？” 蓝天有些愕然地望了方小羽一眼，似乎明白了他在说什么，突然转移话题道： “你好像很喜欢那只猫？” “是吧，小时候家里养过一只猫，一直陪伴了我三年，可是就在第三年的某一天，那只猫却被邻居家下的老鼠药毒死了……” “是吗？” “嗯……” 方小羽点点头，像是陷入了遥远的回忆。 那只猫死的那一天，他哭了，他一直都觉得自己无所不能，可是直到那只猫的死去，他才感觉到自己是多么的无力多么的渺小。 随着渐渐长大，他发现面对很多事情自己都无能为力，很多想要的东西，无论他怎么努力，始终得不到，很多他想要留住的人，也始终留不住…… 突然两只胖嘟嘟的手臂伸了过来，一把揽住方小羽纤细的腰肢。 流玥猝不及防，重心不稳，轻而易举地被蓝天撂倒在床上。 “这家伙虽然小，没想到力气却大得惊人……” 方小羽想道。 “别发呆了，睡觉吧，好久没跟流玥睡觉了呢。” 流玥说着，两手环住方小羽的肩膀，将脸贴近方小羽脖子上蹭了蹭。 “你真的要留在这边，伽蓝大人找不到你怎么办？” “放心吧，没有十天半个月他是回不来的。” 蓝天一脸不在乎地说道。 方小羽突然觉得有些失落，便问蓝天道： “他去哪儿了？” “他送绿水去碧落谷了，绿水每年都要去碧落谷待三个月。” …… 方小羽不知在想些什么，沉默了许久，突然从怀里掏出一块玉佩问蓝天道： “对了，你的玉佩怎么会在你父亲那？” 蓝天夺过玉佩瞧了瞧，他没有回答方小羽的话，反而一脸好奇地问道： “这块玉佩怎么会在你那里？” 突然想起那天晚上他和伽蓝所做的事情，方小羽忽觉一阵尴尬，半晌支吾道： “呃……这是我不经意间捡到的……” “是吗？” 碧蓝色的眼珠子一脸狐疑地盯着方小羽。 “嗯……” 方小羽点点头，心里却一阵发虚， “蓝天这家伙古灵精怪的，难道被他看出什么了？” “为什么这上面穗子那么奇怪，好像有人胡乱绞过？” 方小羽避开蓝天的视线，望着蓝天手中的玉佩，故意转移话题道。 “这穗子确实被人绞过了……” 碧蓝色的眼睛一动不动地望着玉佩上参差不齐的流苏，似在沉思着什么。 “什么人这么大胆居然敢绞伽蓝大人的穗子，而且为什么伽蓝大人不换个新的穗子呢？” 方小羽一阵震惊道。 “几千年前，有一个人花了七天七夜的时间为这个玉佩穿了一条七彩流云编成的穗子。后来那个人跟伽蓝闹别扭，一气之下便将这块玉上的穗子绞断了……” 蓝天说着，眼神中流露出与他五岁的外形十分不相符的沉重。 方小羽望着蓝天问道，能够花七天七夜为伽蓝的玉佩穿穗子，想必这个人一定很爱伽蓝。几千年来伽蓝却依然没有将这些丑陋的穗子换掉，说明伽蓝对那个人一定也有很深的感情。 不知道为什么，方小羽心里突然有些不舒服。 “这个人是绿水？” 方小羽试探性地问蓝天道。 “不是，那个时候她还没出生呢？” 蓝天摇了摇头。 “是你的母亲？” “不是……” …… 绿水，蓝天的母亲，还有那个人……想道伽蓝居然有这么多的女人……方小羽突然心里一阵酸溜溜的难受。 “想必那个人应该和绿水姑娘一样漂亮……” 原本是一句赞美的话，感觉从自己口中说出，不知怎的，就变味了。 “嗯，是很漂亮，其实绿水在某些方面其实挺像他的……” “那她现在在哪里？” “已经好久没见到他了，也许他早就已经忘记了一切……” “难道伽蓝大人因为见不到那个人，所以把对那个人的爱全部都转嫁到绿水身上？” 方小羽心里想到，一想起伽蓝对绿水的千般宠溺万般纵容，方小羽的心便揪得一阵生疼。 “虽然我不知道那个人和伽蓝大人发生了什么事，但是我相信如果真的深爱一个人，就一定不会忘记。” 方小羽有感而发道。 “真的吗？” 碧蓝色的眼睛忽然一动不动地望着方小羽，蓝莲花一般恬淡清澈的眸纠结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仿佛在期待着什么。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看到蓝天的眼神，方小羽心里莫名觉得有些害怕，他轻轻垂下眼睑，躲开蓝天的视线道： “好困，我们睡吧……” 30.被一个小孩强吻了 当方小羽醒来时，他发现蓝天的手又不安分地伸入他的里衣中。他不由得摇了摇头，将蓝天的手抽了出来。 一个多月没见，他怎么就忘了这个小色鬼还有这个不良嗜好呢。 方小羽全身忽地一阵恶寒，蓝天算年龄也有好几千岁了，以前不知道，还可以当他是一个没有断奶的娃，可是现在……他跟他……这算什么呢。 方小羽仔细地望着蓝天熟睡的脸，长长地睫毛，高挺的鼻梁，碧浪一般的蓝发，突然这张脸不知不觉又与脑海中的那张脸重合在一起。 方小羽望着蓝天的脸一阵出神。 突然碧蓝色的眼睛猛地睁开，蓝天朝方小羽露出一丝坏笑： “你在偷看我，怎么，爱上我了？” “你能不能说点符合你小孩身份的话啊，天真无邪单纯幼稚点，行不” 方小羽嘴上应付着你蓝天，心里却一阵暗潮汹涌。他悲催地发现只要跟伽蓝有关的人和事物，他都会情不自禁地留心，更何况是这个跟伽蓝几乎一个模子刻出来似的伽蓝的亲生儿子蓝天。 “拜托，对着一个比我小好几千的小屁孩装傻充嫩，我可做不到。” 蓝天以手枕头，十分不屑地瞥了方小羽一眼，冷哼一声道。 “蓝天……” 方小羽突然一脸严肃地望着蓝天。 “嗯？” 碧蓝而又清澈的眸对上方小羽的眼睛。 方小羽不觉垂下眼睑，道： “没，没什么……” 他很想知道万劫谷的月圆之夜，那个人到底是不是蓝天。 可是这种事情，对一个外形只有5岁大的小孩，他怎么可能问得出口…… …… 蓝天很喜欢到蓝田上玩。 蓝田是这个世界最美得地方，头顶上日月星辰在同一时间共存，脚下七色的彩虹草迎风摇摆，这种感觉确实妙不可言。 蓝田惊奇地发现每一株彩虹草的顶端悬浮着一个银色的光晕，如花骨朵般含苞待放。 “过不了多久，凌霄花就会绽放了……” 蓝天望着长满彩虹草的蓝田，兴奋地说道。 “凌霄花？” 方小羽不解。 “看见彩虹草上的银色光晕了吗？” “嗯？” “那就是凌霄花……” “彩虹草居然也能开花？” 方小羽望着星星点点的银色光晕惊叹道。 “彩虹草不会开花，彩虹草是世界上最美的草，而凌霄花则是世界上最美的花，彩虹草原本生长在这个世界的极阳之境烈火炎狱里，而凌霄花则生长在极阴之地冰封雪域中。这两个地方都不是寻常人可以去的。” “所以能将彩虹草和凌霄花移植到这里的人一定不是寻常人……” 方小羽说道。 “是伽蓝……” 蓝天低低地说道。 方小羽心中不由得一动，不由脱口而出问道： “可是为什么伽蓝大人会将彩虹草和凌霄花种在这里？” “因为那个人喜欢……那个人非常想看到世界上最美的草上开出世界上最美的花……” “那个人……是绞断伽蓝玉佩穗子的那个女人？” 蓝天没有回答，碧蓝色的眼眸呆呆地望着满目星星点点的银色花苞，自言自语般低声道： “凌霄花就快开了，你会回来吗？” “呃？” 方小羽似乎没听清楚蓝天在说什么。 蓝天转过头，朝方小羽淡淡一笑，拉着他的手道： “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蓝天展开金色的羽翼，带着方小羽朝下方飞去。 “原来蓝天也是金羽罗刹啊……” 方小羽想道，他曾听清岚说过金羽罗刹是离天力量最强大的罗刹，看来这小家伙长大之后力量非同凡响啊，说不定能接伽蓝的班，成为新三界的统治者。 方小羽正一阵胡思乱想，突然双脚踩到一团软绵绵的东西。 定睛一看，他竟站在一团白云上。 星辰在头顶闪烁着，浩瀚的天幕如一块巨大的墨蓝色宝石。 清风徐徐，吹拂着方小羽的头发，衣袂飘飘，顿生羽化登仙之感。 蓝天正抱着双腿坐在云上，风轻轻吹着他那碧蓝色的卷发。 不知道为什么，方小羽突然觉得蓝天的背影看起来有些落寞，这不是一个五岁的小孩应该给人的感觉。 方小羽走了过去，他与蓝天并肩而坐，望着云下的苍茫大地。 “蓝天，在想什么呢？” 方小羽突然问蓝天。 “流玥，你觉得这个世界美吗？” 蓝天突然转过头望着方小羽道，碧蓝色的眸璀璨如漫天破碎的繁星。 “嗯，美得超出我的想象，我们那里只能在小说电影里幻想一下这样的地方？” “小说电影？” “哦……没……没什么……我是说我们那边比这里差远了……” 方小羽不觉擦了擦额上冒出的冷汗。 “那你愿意一直留在这里陪我吗？” 碧蓝色的眸一动不动地望着方小羽，似乎有一丝期待。 对上这双几乎与伽蓝一模一样的碧蓝色眸子，方小羽突然间觉得有一丝慌乱。他别过头去，望着云端之下灯火通明的楞伽城，幽幽道： “傻孩子，等你长大了，你会碰上你喜欢的女人，然后你会天天带着她来这里看风景，那个时候也许你看到我都会嫌碍眼呢。” “别老是把我当小孩……” 蓝天很不满意的瞥了方小羽一眼道。 “可你就是小孩嘛……” 方小羽忍不住在蓝天肉嘟嘟的脸上捏了一把道。 …… “如果我说我喜欢的人是你，你会愿意陪我一生一世吗？” 蓝天突然望着方小羽，很认真的说道。 这是什么状况，一个五岁模样的小孩在向一个十六岁左右的少年求爱，怎么想，都觉得有点…… 方小羽脸上尴尬地多出两抹红晕。 难道伽蓝就没有对自己儿子的爱情观适当引导吗，难道他没有告诉过他男人只能喜欢女人吗，难道他就不怕儿子搞同性恋自己会绝后吗？ “那个蓝天，你知道吗，喜欢与爱是不一样的。你喜欢我，是因为你把我当朋友，我们可以做一生一世的朋友，却不可能一辈子朝夕相处。真正能陪你一生一世的人是你的爱人，而这个人一定是个女人，因为有些事情只有男人和女人之间才能做……唔……” 方小羽睁大着眼睛难以置信地望着眼前放大的那张脸。 蓝天猛地扑了扑了过来，一把咬住方小羽的唇瓣，湿滑的舌尖早已探入方小羽的口中。 “天啊……这是什么状况……他一个大男人居然被一个五岁的小孩强吻了……” 方小羽只觉脑袋“嗡嗡”叫，极大的震惊让他忘却了思考，也忘记了动作。 “这种事情男人和男人也可以做……” 蓝天放开了方小羽，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唇角。 望着一脸坏笑的蓝田，方小羽如石头一般，彻底僵化了…… …… 方小羽终于知道蓝天那隐藏在五岁小孩身体下那几千岁的灵魂的可怕。蓝天的可怕之处在于他用小天使一般的外表将方小羽迷惑然后趁着他疏于防范之时出其不意地进攻。 自从那次强吻之后，蓝天就越发肆无忌惮，时不时地就按住方小羽的头一阵狂吻，晚上睡觉的那只小手依然不安份地对他一阵乱摸，甚至更加变本加厉。 还好他的下面还没有发育，否则…… 方小羽想着，头皮一阵发麻。 蓝天怎么就没继承他爹伽蓝的性向呢。 不过算算日子，伽蓝也快回来了吧。 方小羽突然又想起了伽蓝，自从见到伽蓝之后，他就会时不时地想起他，一见到他就变得心慌意乱。 自从重生到流玥的身体后，他发现自己的性向变得不正常了，叶婷的形象在他脑中越变越模糊，已经好久没有想起这个女人了吧。 他可是家里唯一的独子啊，难道真的要让他们方家绝后吗？ 自己想太多了吧，莫名其妙的穿越了，能不能回去还是个问题呢。 睡梦中，方小羽扯了扯嘴角，勾出一抹凄凉的笑意。 突然觉得一股强大的气流冲破了房门，方小羽猛地睁开眼睛，却发现一道红影从门口迅疾飞出。 待方小羽完全清醒时，却发现蓝天已不见踪迹。 “糟糕……” 方小羽心中一沉，忙披了衣服起身追出房门。 方小羽抬头只见夜空中繁星璀璨，半空中一红一白两道身影相互纠缠，二人战斗时发出的红光和蓝光如耀眼的礼花般将黑夜照得透亮。 方小羽注意到西边天空中，一个小孩煽动着金色的羽翼，不住地朝红衣人发出一道道蓝光。小孩身穿宽松的白色睡袍，袍底刚刚过膝，露出一截光滑圆润的小腿，如天使一般。 二人战得如火如荼难舍难分。 “蓝天……” 方小羽心中一紧，欲飞身上前帮助蓝天，突然整个身子不受控制地被一双有力地大手抓了过去。 红衣人一只手紧紧搂着方小羽的腰，另一只手紧紧地抵在方小羽的喉结处，仿佛一用力就会将方小羽的脖子拧断。 “放开他……” 蓝天突然停止住了攻击，他扑扇着黄金羽翼，站在不远处，一脸警戒地望着红衣人。 “你很在乎这小子？” 十分熟悉的声音，让方小羽心中不由一惊。他艰难地扭过头去，却对上一张十分熟悉的脸。 浓密的眉毛如墨染的一般，斜斜地插入鬓中，犀利地眼睛一动不动地望着蓝天。头发披散着，却仿佛精心修整了一番，并不似初见时那般凌乱。 “刑天……” 方小羽颤抖着双唇，却始终无法喊出这两个字。 滴血的红衣刺痛了方小羽的眼睛。 蓝天缚手而立，却久久没有说话。 “他奶奶的，为什么你的灵力弱了那么多，连万劫谷的结界都……” “我的事跟你没关系……” 蓝天稚嫩地声音却出奇的冷。 “哈哈……说的好……这确实跟我没关系……” 刑天突然一阵仰天长笑，方小羽总觉得这笑声凄凉无比。 “那我们就来谈谈跟我有关系的事吧……一千年前，为什么你会对灵儿做出那种禽兽不如的事……他奶奶的……你知不知道灵儿的一生都被你毁了……我今天来，就是要为灵儿讨一个公道，你必须给灵儿一个交代……” 刑天的大大咧咧的声音突然变得有些哽咽，掐着方小羽脖子的手因为激动而越发收紧了。 方小羽的脸渐渐变成青紫色，脸上的青筋也因为挣扎而条条暴出，双手用力捶打着刑天，却无济于事。 “放开他……这不关他的事……” “我原以为你眼中除了那个人就不会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没想到你居然那么在乎这小子的生死……” “伽蓝……你说是我太高估你了，还是我根本就没看清过你？” “伽蓝……” 方小羽心中猛地一震，几乎忘记了随时都可能夺取他生命的那只手，他有些不明所以望着蓝天。 只见蓝天倏地消失了，璀璨的星辰下，伽蓝的脸高贵而又优雅，蓬松卷曲的长发如碧蓝一般翻滚，长发之下，莲花耳钉闪着幽蓝的光。 唇角微微勾起一丝邪魅的笑，蓝色的衣袂在夜空中翻飞舞动。 31.神的玩物 “伽蓝……” 看到伽蓝的真身，刑天突然变得有些失神。 方小羽感觉到刑天的手在颤抖，勒住他脖子的手不知不觉间放松了许多。 突然整个身体被拥入一个温暖的怀中，定睛一看时，却见伽蓝正抱着自己。 伽蓝的速度简直比闪电还要快，方小羽根本无法看清楚他是如何从刑天手中救下自己的。 熟悉的味道飘入鼻中，仰头看见伽蓝尖削而又迷人的侧脸，方小羽只觉心头一阵“突突”直跳，如果此时有面镜子，他一定会发现自己的脸颊红得像被煮熟了一般。 “我不喜欢被人要挟……灵儿的事我也不想解释……如果你真为灵儿着想，就呆在碧海好好保护她吧……” 伽蓝很有磁性的嗓音低低地对刑天说道，猛地展开巨大的金色羽翼，抱着方小羽朝地面飞去。 …… “伽蓝……唔……” 方小羽心中有千般疑惑，却不知从何问起，刚一开口，却猛地被伽蓝封住了嘴。 狂风暴雨般剧烈的吻几乎让方小羽无法承受，他不由自主地往后闪了几步，却被伽蓝一手抓住禁锢在怀中。 虽然上次那个月圆之夜，伽蓝为了救自己跟自己做了一次，可是那个时候他晕乎乎的，神志不清，像是做梦一般。 可是这次，方小羽却清楚的知道，伽蓝在吻他，离天最高贵的金羽罗刹伽蓝，正在吻他！ 带着银丝手套的手用力托着他的后脑勺，霸道而又狂热的吻，让方小羽忍不住一阵震颤。 面对此情此景，方小羽手足无措，只能被动地承受着对方几乎像是要将他自己吞下肚一般的狂热的吻。 整个身子被伽蓝轻轻抱起，猛地一把压在床上。 接下来发生的事，就是方小羽如女人一般被一个精力出奇充沛的男人压在身下狠狠地吃了个干净。 伽蓝就是蓝天…… 蓝天居然是伽蓝…… 方小羽呆坐着，似乎还没理清楚伽蓝与蓝天这两个人的关系。 突然他一把抓过身旁的被子闻了又闻，闻了再闻，虽然伽蓝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悄悄离去，但是残留的独属于他的味道依然包围着方小羽，真实而又让他安心。 这一次，绝对不是南柯一梦。 望着手中那根细长而又微卷的碧蓝色发丝，方小羽嘴角轻轻一扯，咧嘴而笑。 轻轻捏住那根发丝，放入一个锦囊中，宝贝似的藏好。 …… 温泉中，水汽氤氲，烟雾缭绕，隐约一缕淡淡的幽香。 一只带着银丝手套的手从少年的颈椎尾骨处慢慢地往上爬，少年半睁着双眼，血红色的眼睛染上了一层迷蒙的色彩。 蒸腾的水汽落在少年长长的羽睫上凝成了水珠，羽睫轻轻一颤便落了下来。 一双如大海一般深邃的碧蓝色眼睛一动不动地望着少年，仿佛要将少年的样子丝毫不差地刻入脑海最深处。 “伽蓝……” 少年无力地攀着伽蓝的肩膀，那陶醉的表情和两颊飘着的两抹红晕，像是一种无声的邀请。 带着银丝手套的手轻轻托起少年尖削的下巴，重重地吻了下去。 温柔而又狂热的吻，似乎将少年当成珍宝一般轻轻抚慰，又似乎急不可耐地想将少年吃下肚去。 方小羽已经彻底沦陷了，在伽蓝温柔而又霸道地攻势下，什么伦理道德什么传宗接代都是浮云。如果伽蓝是一把火，那么他就是那扑火的飞蛾，虽然知道那团火焰会将自己燃烧殆尽，却依然义无反顾。 …… 微风过处，彩虹草和凌霄花随风而摆，星星点点。彩虹草炽热耀眼如太阳之光，凌霄花晶莹柔和如月亮之辉，两个极端，如此迥异却又无比和谐。 “喵喵”，花丛中时不时传来两声欢娱的叫唤。 已经过了一个多月，随着伤口渐渐愈合，白猫也恢复了生机。 因为白猫失去了眼珠，眼窝空洞洞的，一片漆黑，方小羽给它取了个名字，叫墨瞳。 虽然看不见，但墨瞳像是能感受到周围美丽的景色一般，欢快地在花丛中嬉戏。 方小羽又情不自禁地想起绿水对墨瞳所作的一切，这个女人除了长得漂亮外，骄横跋扈，自私残酷，为什么伽蓝如此纵容她，任她为所欲为呢？如果伽蓝深爱着绿水，那他对自己又是怎样的一种感情？ “伽蓝……为什么你……会变成蓝天？” 其实方小羽想问伽蓝变成蓝天接近他有什么目的，虽然知道眼前这个遥远得似乎令人无法接近的天神就是蓝天，但是方小羽却再也无法用跟小孩蓝天说话的那种轻松自在的语气来跟他对话。 “想知道吗？” 伽蓝如蓝莲花一般的眸注视着方小羽。 心尖微微一颤，方小羽感觉到自己脸颊不受控制地微微泛红，忙转过头，避开伽蓝的视线，低低地应了声“嗯”。 “一点诚意都没有，想知道答案的话，就主动吻我一下。” 方小羽转过头睁大眼睛望着伽蓝，似乎十分怀疑自己的听力。 伽蓝真的会跟自己说这种话吗，他印象中的伽蓝是高高在上任何人都无法亵渎的天神。 可是他心目中的神正如一般玩世不恭的男子一般在向自己索吻。 伽蓝唇角上扬，挂出一个优美的弧度，他微微动了动唇角，似在示意方小羽亲吻他的唇。 色淡如水的薄唇，唇角挂着的那抹浅浅的笑，方小羽几乎情不自禁地想吻上去，可是伽蓝可是赤裸裸地要挟自己，如果真的这样做了，那岂不是显得自己很没有原则。 不，绝对不能让他的奸计得逞。 方小羽努力地劝自己别过头去，道， “不说就算了……” 突然下巴被一只手轻轻托住转了过去，紧接着伽蓝绝美的脸庞便在方小羽眼前渐渐放大，伽蓝在方小羽唇上来回厮磨了一阵，然后意犹未尽地舔了舔才放过放过方小羽，露出一脸狡黠道： “可是我想告诉你……” “你……无赖……” 方小羽羞红了脸道。 “记住以后我叫你‘自愿’的时候，你最好积极主动点，否则我就用强喽……” 蓝天花眼睛愉快地弯成了两弯新月。 “你……无……” 方小羽本来又想说无赖或者无耻，但是想了想，觉得这种扭扭捏捏的话应该是女孩子才说的，他可是堂堂须眉男子，于是转而说道， “告诉我，为什么你会变成蓝天，而且还出现在万劫谷？” “当时我为了捉这只猫才去万劫谷的，不过不忍心某人呆头呆脑地进入紫雷禁地送死，才忍不住现身提醒。” 伽蓝说着一脸玩味地望着方小羽。 方小羽听着，总觉得伽蓝说的话有些不对劲，半晌，方恍然大悟，红着脸辩道： “谁呆头呆脑了，那时我也是刚到万劫谷，我怎么会知道什么紫雷禁地这种鬼地方呀。” “你总是这样，做事情咋咋呼呼，稀里糊涂的，被人卖了都不知道……” 伽蓝无奈地忘了方小羽一眼，伸手至方小羽头顶摸了摸他的头发，语重心长。 方小羽心头一暖，双眼倏地湿润了，虽然认识没多久，但伽蓝对他的了解甚至超过了他自己，仿佛彼此已经认识了成千上万年。 “伽蓝，你那天说……喜欢我……想跟我在一起……是真的吗？” 方小羽一脸期待地望着伽蓝，不知道为什么，心中却非常害怕，手心都差点捏出汗来。 那晚蓝天在云端上的那一番话很明显是像他表白的，虽然蓝天就是伽蓝，可是这番话毕竟不是从伽蓝真身说出，方小羽总觉得很不踏实。 方小羽从不相信自己的运气，自己喜欢的人，高高在上的离宫守护神，俊美无俦的金羽罗刹伽蓝会喜欢自己，虽然早已肌肤相亲，但是方小羽却仍无法看清伽蓝的心思。 “你说呢？” 伽蓝低低地反问方小羽道，蓝莲花地妙目饱含深意地望着方小羽，那张美得不像话的脸渐渐地在方小羽眼前越放越大。 方小羽却莫名奇妙地越来越紧张，他微张着唇，全身僵硬，张着红色的瞳孔，看着那色淡如水又妩媚动人的唇渐渐地贴近自己…… 在四片唇瓣就要相触的那一刹那，方小羽却猛地甩开了头。 “这片花地，你是不是专门为了”她“而种的？” 方小羽的声音有些低落。 深蓝色的眸望着方小羽，似乎不明所以。 “因为那个人的一句话‘想在同一个地方看到世界上最美的花和最美的草’，你就千里迢迢到冰封雪域和烈火炎狱采回彩虹草和凌霄花的种子，每日每夜地精心护理。被那个人绞了穗子的玉佩，你竟然贴身带了几千年。‘蓝天’说的这些都是真的吧。” “恩，是真的。” 伽蓝斩钉截铁毫不犹豫地回答道。 还真是诚实啊，难道就不能骗一骗自己么，方小羽不经露出一丝苦笑。自己在伽蓝心中竟如此无足轻重，连欺骗都是多余的。 “你只是把我当成玩物，不是吗？也许绿水是那个人的替代品，现在绿水姑娘不在身边，所以你把我当成她的替代品，不是吗？” 环在腰上的那双手顿时一僵，渐渐地抽了回去。方小羽感觉到周围的空气在一点一点地变冷，他的心也凉到了谷底，身体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 他低着头，不敢看伽蓝，他知道自己的这一番话已经彻底地得罪他了。虽然有一些后悔，但更多的是释然。与其欺骗自己，让自己活在幻想的梦幻中，不如早一点醒来，接受残酷的现实。 周围的空气一点一点的凝固，安静得可怕。 “想要当绿水的替代品，你还不够资格……” 伽蓝突然开口说道，声音比平时更加低沉三分，语气不缓不慢，仿佛不带任何情绪。可是这声音却如冰刀一般，直刺进方小羽的心里，方小羽仿佛听到自己心头流血的“滴答”声。 伽蓝头也不回地走了，方小羽知道，他的梦也该醒了，虽然知道是这种结局，也早就做好心里准备承受这一切，可是当伽蓝不在身边时，方小羽却突然觉得自己失去了全世界。 方小羽抬头，望着星星点点的彩虹草和凌霄花，泪流满面…… 你创造这片梦幻的天地，只因那女人的一句话，绿水是那个女人的替代品，而我，什么也不是。 这一切，果然还是跟自己想的一样。 方小羽勾了勾唇角，凄然而笑…… 32.淡衣之死 莲花池里，莲叶田田，花开灿烂。 似乎感受到主人不悦的情绪，墨瞳安静地蛰伏在八角凉亭的石桌上，一动也不动。 现在是夏天吗，好像这里也没有春夏秋冬。 可是莲花池的莲花开了几次，谢了几次，方小羽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好像来到这个世界已经很久很久，久到那个世界在方小羽脑中渐渐模糊。 方小羽突然心中一惊，回家的愿望在他心中竟变得越来越淡，甚至不知从何时开始，他内心深处其实根本就放弃了回家的打算。 真的要在这个原本不属于自己的空间里孤独寂寞地生活一辈子吗？ 方小羽伸出手轻轻抚摸墨瞳身上的毛发，嘴角却挂着一丝凄然。 墨瞳，在这个世界，也许只有你才会对我不离不弃，一直陪伴在我身边吧。 “哟，这不是伽蓝大人的新宠吗？这个时候不是应该在床上伺候伽蓝大人吗，怎么反而伺候起一只畜生了？” 突然一个尖锐刺耳的声音传入方小羽耳中，墨瞳似乎也不满意被人打扰“喵喵”叫了起来。 方小羽回头，却见几个阿修罗正站在凉亭外，一脸鄙夷地望着他。 说话的是站在最前面的阿修罗，方小羽只觉得很熟悉，却记不起在哪见过他。 “你不知道，绿水姑娘就快回来了，伽蓝大人忙着打理她的房间呢，哪有空理他呀。” 另一名阿修罗随对站在前面的阿修罗说着，红色的眼睛却一个劲地瞟着方小羽，很明显这番话是对方小羽说的。 “哦，原来是这样哈，癞蛤蟆妄想吃天鹅肉，也不撒泡尿自己照照。” 方小羽从石凳上站起身，抱过墨瞳，扬起额前细碎的刘海，桀骜不驯地赤红色眼睛淡淡扫了那几名阿修罗一眼，一句话也没说，转身离去。 “哟，做了婊子还自命清高，既然伽蓝大人玩腻了，不如你就陪我们几个玩玩吧，顺便让我们见识下你取悦伽蓝大人的床上功夫……” 说话间，一双手便紧紧卡住方小羽的肩膀，几个阿修罗迅速走至方小羽面前，堵住了他的去路，一脸猥亵地望着他。 “放开我……” 方小羽的声音是从未有过的低沉，他一手抱着墨瞳，一手却渐渐捏成了拳状，于此同时，掌中凝聚的白光也越来越亮。 他本来就不是一个容易忍气吞声的人，因为流玥的关系，他已经对这些阿修罗再三忍让，可是这些人还是得寸进尺，步步紧逼，实在不可饶恕。 方小羽猛地一用劲，正准备将手中聚集的能量释放出来，突然听得一个声音喊道： “你们放开他……” 方小羽将力道收回，循声望去，却见一个少年捏着两只拳头，满脸通红地站在众人面前，不知道是因为生气还是有些胆怯，少年的身体不住地颤抖着。 “你们放开他……” 少年又一字一句地说了一遍，少年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发抖，显然是有些惧怕那些人。 少年长相颇为清秀，红红的眼睛，尖尖的耳朵，方小羽突然间记起眼前的少年正是当日跳水自杀被自己所救的那个阿修罗。 “你说什么？” 一个阿修罗圆睁双目，走近少年，只手托起少年的下巴，沉声道。 “你……放……放……放开他……” 少年的声音颤抖得厉害，竟变得支支吾吾，方小羽简直为他捏了一把汗，等到少年把整句话完整地表达出来，方小羽竟大舒一口气，轻松了许多。 “不自量力……” 只听“啪”地一声，少年单薄的身子忽腾空而起，旋转一百八十度后，重重地摔倒地上。少年挣扎着，猛咳出几口鲜血。 “你还真会勾引人，这家伙平常跟我们说话大气都不敢出一个，今天居然会为你强出头，就让老子瞧瞧你这骚货是怎么征服男人的……” 一个阿修罗说着，伸手便去撕扯方小羽的衣服。 “你们在干什么……” 方小羽正准备出手，突然听一个声音道。 “青玄大人……” 那群阿修罗突然停住了手对来人道，完全没有了方才嚣张的气焰，毕恭毕敬地躬身屈膝。 来人一身青衣，丰神俊逸，尖细的耳朵隐藏在靛青色的长发下，正是那天在绿水身边为绿水表演魔术的阿修罗。 再一次接触到这双血红色的眸，方小羽的心不禁颤了一下，一股寒意直涌上心头。 这双红色的眸，不像一般阿修罗的红瞳一样，给人火焰一般的温暖，相反，这耀目的血色让方小羽再一次情不自禁联想到了鲜血与死亡。 方小羽全身不禁打了个哆嗦。 血色的目光从方小羽身上轻轻移开，注视在众阿修罗身上，只听得一个低沉的声音道： “是不是绿水姑娘不在，你们就没事做了？还不快去做事！” “是，青玄大人……” 那几名阿修罗如惊弓之鸟一般散开。 血红色的眸在一次深深地望了一眼方小羽，一句话没说，消失在方小羽面前。 “您没事吧？” 听到少年的声音，方小羽才缓过神来，这才发现手心已经湿透。 方小羽苍白着脸色，摇摇头，对少年淡淡一笑。 “谢谢你救了我……” 方小羽对少年道。 “请您别这么说，我都没做什么，还没感谢您上次的救命之恩。” 少年低了头，腼腆地笑了笑道。 “你不要叫我‘您’了，叫我流玥。” “真的可以吗？” 少年扑扇着眼睛，红色的眸仿佛两簇跳动的火焰，受宠若惊地望着流玥。 望着那张被打得鼻青脸肿的脸，方小羽鼻子突然一酸，收了笑容，拉过少年的手道： “走，我带你去敷药……” …… “淡衣，今日你为我得罪了圣天殿的阿修罗，只怕以后他们不会让你好过的。” 替少年包扎完毕，流玥一脸沉重地对他说道。 “你放心，让他们打几下出口气就没事了，而且青玄大人会保护我的。” 淡衣对流玥笑了笑道。 “青玄大人？” 流玥眼前闪过那抹仿佛来自地狱般令他冷彻骨底血红色的目光，心也不禁为之一寒。 “青玄大人是个大好人，我也不知道青玄大人是什么时候来到圣天殿的，总之绿水姑娘很看重他，其它阿修罗也很听他的话……” 说话间，淡衣的双颊不由自主地罩上两抹淡淡的红晕。 “圣天殿自我之后就没招过新的神奴，所以在圣天殿众神奴中，我的资历是最低的，我每天都对他们毕恭毕敬，生怕得罪他们，但还是难免被他们拳打脚踢呼来喝去……” 说道这里，淡衣的双眉渐渐地拧紧了。 “但是，每一次我受重伤时，青玄大人总会向方才那般出现，及时制止那些人。如果没有青玄大人，我都不知道自己如在这冰冷的圣天殿里熬过漫长的一千年。” 方小羽发现，淡衣只要一提起青玄大人，两眼就会放出光芒，嘴角挂着浅浅的笑，一脸幸福。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方小羽总觉得青玄怪怪的。 希望自己对青玄的感觉是错的吧，想着，方小羽突然对淡衣道： “淡衣，他们都说我不自量力，不顾尊严，出卖肉体千方百计讨好伽蓝殿下，淡衣难道不会看不起我吗？” “不，流玥你是个好人，而且是个很有傲气的人，我相信你跟伽蓝殿下在一起，也只是因为单纯的喜欢他，而不是为了别的什么。” 淡衣目光坚定地望着流玥道。 流玥不禁湿红了眼，没想到淡衣这个与自己只有两面之缘的人竟如此了解自己。 “淡衣，如果不介意的话，我们交个朋友吧。” “真的？我……可以吗？” 淡衣再一次受宠若惊地瞪大了他的眼睛。 “恩……” 流玥很肯定地点点头，抿唇对着淡衣淡淡一笑。 …… 已经半个月过去了，方小羽再也没见过伽蓝。 每天与墨瞳为伴，当夕阳落到山的尽头时，淡衣便会来龙玄殿看他，陪他下棋聊天，带灯殿内华灯初上，灯火通明，淡衣便挑灯离去。 还好有淡衣，日子才不会那么无聊。 这一天，流玥和往常一样设好棋案，冲好茶，等待淡衣到来，可是直到日落西山，华灯初上，却仍不见他的身影。 太阳落山的时候，淡衣必定会出现在龙玄殿，他从来没有失约过。 流玥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急忙朝圣天殿跑去。 …… 圣天殿的神奴宿舍里，淡衣衣裳不整地躺在床上。透过窗外的灯光，方小羽看到淡衣圆睁的双目，可是红色的瞳孔却早已涣散，看不到一丝亮光。 方小羽发抖着，一步一步地走近淡衣，他的内心从来没有这么恐惧过。 淡衣的衣服敞开着，被撕扯得破陋不堪，身上是一片片淤青的吻痕和触目惊心的指痕。 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银靡的气味。 “淡衣，我来迟了，我来迟了……” 方小羽颤抖着手，轻轻抚摸淡衣如沉睡婴儿一般的脸颊。 突然方小羽注意到淡衣的右手紧紧拽着一根黑色的头发，来到这个世界这么久，他还没有见到过谁的头发是黑色的。 “你对他做了什么？” 突然房内一片灯火，几名阿修罗突然出现在流玥面前，一脸惊讶地望着流玥。 这几个阿修罗，正是那天在凉亭挑衅他的人。 一定是他们，一定是他们怀恨在心，所以将淡衣折磨死了。 他太傻了，他怎么能让淡衣一个人呆在圣天殿呢。 这些人，杀了他的好朋友，这些人，罪大恶极，实在无可饶恕。 方小羽深吸一口气，收回了眼泪，咬咬牙，站了起来，红色的眼睛因为极端愤怒而变得如血一般。 他的全身猛地发出一道白光，细碎的刘海在风中飘扬，他扬起尖削的下巴，锐利的目光冷冷地望着那几个阿修罗，一个冷决而又狠决的声音从他嘴里发出： “不可饶恕……” 33.二次穿越 一道强大的白光化作万千条利箭，以雷霆万钧之势直射向那些阿修罗。那几个阿修罗张着嘴，吓得面无血色，竟一动不动地任凭那些利箭穿透他们的胸膛。 那些阿修罗睁大着眼睛，在方小羽面前斜斜地倒下，这一切，发生地如此之快，就在电光火石之间，整个神奴宿舍一派死气沉沉，只剩流玥一人呼吸着房内那股浓重地血腥味。 突然一道青色的身影迅速地飞了进来，待流玥反应过来，背后已被重重一击，“噗”地一声，喷出一口鲜血。 这个青衣人便是青玄，流玥挣扎着与青玄周旋，可是因为方才杀那些阿修罗用尽了全部力量，而且又被青玄偷袭，身受重伤，流玥渐渐地占了下风。 青玄的灵力不在流玥之下，战了十数个回合，流玥已经明显支撑不下去。 流玥一边应付着青玄的攻击，一边向门口退去，企图伺机逃跑。 突然一道青光迎面砸来，流玥猝不及防，只觉胸口一闷，便失去了知觉，“砰”地一声，重重摔倒在地。 …… “小羽，小羽……” 一个很轻的呢喃一般地呼唤，如此飘忽，仿佛从遥远的天际传来。 小羽？谁是小羽？他不是叫流玥吗？ 头有点晕，思绪有些混乱，突然之间有点理不清了。 “小羽，你快点醒过来吧……” 一个女人的声音，很熟悉，带着一种让人心碎的哭腔，方小羽的心不禁咯噔了一下。 他挣扎着，努力地想要张开沉重地眼皮。 方小羽只觉眼前有一点白光，渐渐地，白光越来越大，最后占据了整个视野。 方小羽很不适应地皱了皱眉头，羽睫轻轻颤了颤。 “小羽，你真的醒了……” 方小羽的眼前突然出现了一张很模糊的脸，很陌生，好像从没见过这个人，渐渐地，那张脸在不断地变化，终于与自己脑中一个熟悉的形象合二为一。 “妈……” 小羽嘴唇抖了抖，挣扎了半天，终于呼唤出了这个久违的称呼。 “小羽，我的儿子，老天保佑，你终于醒过来了，终于醒过来了……” 已至不惑之年的女人，一把扑到病床上躺着的少年身上嚎啕大哭。 紧接着，方小羽便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和玻璃瓶相互碰撞的“叮叮”声。 “好了，别哭了，儿子都醒过来了，让医生先检查一下吧。” “这是爸爸的声音……” 虽然此时方小羽还很虚弱，但是他的神识却渐渐清明，他知道他又穿回来了，从那个充满血腥，冷酷无情的阿修罗世界穿回来了。 方小羽又一次陷入了黑暗，但是这一次他的内心不再恐惧，因为他知道他的噩梦终于结束了。 …… 拿着镜子照了照，照了又照。忍不住捏捏自己的脸颊，虽然流玥的那张脸更加完美，但毕竟还是自己原装的好。 望着这张真正属于自己的脸，方小羽却突然觉得有些陌生了。 这一天是方小羽出院后的第一天，也是方小羽穿越回来的第三天。 终于回到自己生活的地方，方小羽不免有些热泪盈眶。 他妈妈帮他洗的三角内裤还挂在阳台上随风飘荡。 像一面红旗吧…… 方小羽勾了勾唇角，轻轻一笑。 记得他出车祸后的最后一眼看到的东西正是这条鲜红的三角内裤，然后等到他睁开眼睛时看到的便是一双双如兔子般赤红色的眼睛。 他还记得“兔子”妈妈也如他母亲看到他醒过来一般，流着泪激动地抱着他。 这一切，感觉如此的真实，每一个细节，他都记得点滴不漏，难道真的是梦幻一场吗？ 但是伽蓝带给他的心动与心痛，即便此刻想起来，方小羽还是会不由自主地难过异常。 难道这一切只是一场梦吗，世界上并没有伽蓝这个人。亦或是他真的在昏迷的这段期间穿到了另一个世界，伽蓝是一个真实的存在，他们之间发生的一切都是真实的。 方小羽轻轻揉了揉太阳穴，沉沉一声叹息。 妈妈欢天喜地地煮了很多方小羽爱吃的菜，说是方小羽太虚弱了，要给他补身子，爸爸只是嘴馋，夹了一块肉，连筷子都被打到地上。 妈妈还说爸爸这么老了还跟儿子抢食物，不知道他到底疼不疼儿子。 爸爸君子不与女人逗，乖乖地坐在凳子上，一边抽烟一边笑眯眯地看着儿子吃饭。 开始方小羽是吃得津津有味，虽然妈妈说他只昏迷了三天，可是方小羽感觉自己好几年都没有吃到这样的食物了，恨不得一口气把桌上的鸡鸭鱼肉全部吃光。 可是渐渐地，还是有点吃不消了，一边打着饱嗝，一边在爸妈的监督下一口一口地塞。 因为他发现，他每吃一口，他的爸爸妈妈就会笑得合不拢嘴。 这种感觉，就好比他以前养了一只猫，每一次看到那只猫大口大口地吃饭时，他就会非常的开心。 虽然有些不恰当，但他能体会父母的心情，为了不让爸爸妈妈失望，就是强撑着也要多吃点。 吃撑了，晚上便睡不着，只得爬起来数星星。 抬头望天，只见月明星稀，突然又想起在那个世界的时候，他经常举头望月，经常在想他的父母是不是能跟他看到同一个月亮。 可是，此时，他却在想，那个有着蓝色眼睛和蓝色头发的人，是不是也是沐浴在这一片月光之下。 方小羽突然傻傻地笑了，笑得眼角挂上了泪花。 他从来不相信时空可以穿越，虽然很多科幻小说里面都是这样写的，他更不相信人的灵魂可以离开自己的身体跑到另一个人的身体上。 可是他却有些莫名其妙的希望这一切成为可能。 方小羽叹了口气，又重新上床躺好。 明天他又得出去找工作了。 因为这次车祸，父母四处借债给自己看病，让本来就贫穷的家庭雪上加霜。 虽然警方在四处寻找肇事司机的下落，可是这么多天过去了也没有任何消息。 听有些人说，也许警方早就被那个开奔驰车的主人收买了。 有钱能使鬼推磨，没钱只能任人欺凌，这个世界看来也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好。 阿修罗世界的血腥是赤裸裸的，可是这个世界的血腥与残酷却隐藏在那一张张伪善的面具之下。 怎么又想起阿修罗世界了，不，他不能再想了，再想下去他怕自己会精神分裂。 方小羽猛地甩了甩头，将被子往头上一仍，沉沉的进入梦乡。 …… “流玥……流玥……” 充满磁性的声音，一声一声温柔的轻声呼唤，柔软得几乎能将方小羽的心尖融化。 一双深蓝色的蓝莲花一般的眼睛，一动不动地注视着自己。 那蓝莲花般的眼睛似蒙着一层水雾，忧郁地，几乎让方小羽想要伸手去抚摸眼睛的主人。 “流玥，流玥……” 声音在继续呼唤着。 “伽蓝……” 方小羽呢喃着，突然脑袋“嗡”地一响，神识变得清明。 他现在躺在家里的床上，他醒过来了，世界上根本没有伽蓝这个人。 方小羽心头一酸，猛地从床上坐起。 抬头往窗外，天际已露出鱼肚白，桌上的闹钟指着五点半的地方。 方小羽靠着枕头，上半身靠着墙壁而坐。 他的目光呆滞，直直望着前方粉刷成洁白色的墙壁。墙壁上贴着叶婷贴上去的“万达小超人”。 两含泪却沿着方小羽的眼眶滑落，沿着脸颊到下巴直滴到绣花的淡蓝色被子上。 明明是一场梦，为什么这么多天了，那个叫伽蓝的名字始终萦绕在自己的心头脑间，每一次午夜梦回总会听到他深情的呼唤，总会梦见那双蓝莲花一般美丽的眼睛。 白日里总装作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可是只有在夜深人静的晚上，方小羽才会知道自己的心有多失落，有多痛苦。 爱上自己梦中的角色，真是这个世界上最可笑的笑话。 方小羽甩甩头，紧接着又是一声沉重地叹息。 …… 吃过早饭，换上一身职业装，开始一天的求职之路。 打开门，却见高雄出现在门口。 方小羽差点脱口而出说出“红筱”这个名字，他很痛苦的发现自己有些分不清现实和梦境了，有时候他会觉得那个梦比现实更加真实。 “小羽，对不起，连累你出了车祸……” 高雄望着方小羽道歉道。 “不怪你，是我自己不小心，对了，听说这几天你专门请假到医院照顾我，我还没谢谢你呢……” 方小羽拍了拍高雄的肩膀道。 高雄身子猛地一僵，突然一把扑过去，抱住方小羽，紧紧地。 “谢天谢地，你活过来了，在看到你倒在血泊的那一刹那我想死的心都有了……” “得，得，别说这些肉麻的话，我这不是好好的嘛……” 方小羽艰难地从高雄的怀抱中挣脱出来，喘了几口粗气。 明明知道高雄的拥抱只是朋友之间最普通的拥抱，以前跟朋友也经常这样拥来抱去，可是这一次方小羽却开始不淡定了…… 跟高雄抱在一起，方小羽总觉得有些奇怪。 高雄望着方小羽，表情愣了下，随即唇角一样，露出雪白到灿烂的牙齿，道： “走，带你吃早餐……” “不，我已经吃过了……我还要去找工作，你去上班吧……” 方小羽一边往前这，一边说道。 “小羽，其实今天我……” “废话少说，小心上班迟到哦……” 方小羽一边大踏步往前走，头也不回地朝后挥手道。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在那场穿越的梦中喜欢上了同性，方小羽发现自己对同性的行为更加敏感，他总觉得高雄对自己的感觉不止是朋友那么简单。 所以，还是保持些距离吧，因为他怕，那层纱一旦被捅破，他就会失去一个朋友。 34.这个世界很混乱 出门的时候还是风和日丽，可是方小羽还没坐上公交车，便乌云密布哗啦啦地下起雨来。天有不测之风云，南方的鬼天气，大冬天的不下雪，尽是大雨滂沱。 方小羽举起公文包遮在头顶上，一边沿着街边店铺一路小跑。 “见鬼……” 方小羽暗暗骂了声，精心准备的白衬衫小西装都被雨水打湿了，一股寒意从裤管直往上窜。 因为时间还早，街边店铺还没开门，即使有钱也买不到伞。 “如果出门多带一把伞就好了……” 方小羽暗自忖道，心中追悔莫及。 突然方小羽眼前一亮，前方不远处的墙角下，居然放着一把墨绿色的折叠伞。因为放伞的地方离地面还有几个台阶，而且上方有伸出的屋檐遮着，伞竟然还是干的。 方小羽四处张望，马路上车来车往，却不见几个行人。 “估计是有人将伞落在这儿，忘带回家了。” 方小羽想道，料想伞的主人也不会为了一把伞千里迢迢再赶到这里来寻找。 “这伞不正是为自己准备的嘛……” 方小羽想着，大喜过望，三步并作两步，走上前去，捡起雨伞，撑开。 就在这时，方小羽的电话机突然间响了，方小羽接了电话，居然是西门子公司打来的，通知他面试。 这是一家方小羽觊觎了很久的公司，待遇很好，而且一入公司便有三个月的出国培训机会。 如果可以到这家公司上班，过不了几年，不仅可以将家里欠下的巨债还清，而且还可以帮爸妈买个不错的房子给他们养老， 方小羽欣喜若狂，几乎想扔了伞，在雨中狂奔一阵。 这一天，幸运之神似乎特别眷顾方小羽，有好几家很好公司打电话叫方小羽去上班，还有很多很不错的面试机会。 方小羽心中乐开了花，可是突然觉得有一些不对劲。 方小羽突然记不起，他什么时候投过这些公司了。 也许被车撞坏了脑子，自从苏醒之后，很多事情，方小羽都记不太清楚。 …… 走近西门子的办公大楼，看着那些进进出出西装革履的西门子员工，方小羽便觉得兴奋异常，他几乎觉得自己马上就要成为这里的一员了。 “方先生是吧，请过来填一下简历。” 人事部的小姐面带微笑地跟方小羽打招呼，态度彬彬有礼，让方小羽“扑棱”乱跳的心，一下子平静了不少。 方小羽拿起空白的简历，大概扫了一下，主要是需要填一下个人简介还有家庭关系，方小羽想了想，拿起笔，刷刷填了起来。 在填到父亲和母亲这一栏的时候，方小羽想都没想便写了“云破天”和“姬云裳”，待停笔时，突然间意识到自己写错了，忙用修正液将这两个名字涂了去。 当方小羽提笔正想写他父母的名字时，他却愣住了。他的脑中一片空白，他的父母姓甚名谁，他竟一点都想不起来。 虽然医生说他可能会出现间歇性的失忆症，可是连父母的名字都记不起来，好像有点失忆得太严重了吧。 而且居然是在这么关键的面试阶段，方小羽暗自叫苦，忙拨通了父母的电话，询问父母的姓名，得到的答案却让方小羽大吃一惊。 因为他父母的名字居然真的叫“云破天”，“姬云裳”。 方小羽觉得自己有些晕，稀里糊涂地再将擦去的名字填了上去，接下来的面试，方小羽也觉得稀里糊涂，晕晕乎乎的。 一天下来，方小羽总觉得有些不对劲，但哪里不对劲，他又说不上来。 看来脑子真是摔得不轻，他不会变成傻子吧，他可千万不能变成傻子，否则他年迈的父母和家里欠下的巨额债务该怎么办啊。 方小羽下定决心一定要找到那个开奔驰的人，他害得自己那么惨，找到他先扇他几个耳光，再叫他签个几百万的支票，如果没钱，就开走他的奔驰。 方小羽越想越兴奋，越想越兴奋，几乎一头撞到家里的铁门上。 “小羽，回来啦……” 母亲笑盈盈地开了门，对方小雨说道： “叶婷听说你醒过来了，马上就赶过来看你，快点，进屋去，别让人家女孩子久等了……” 母亲一边说一边将方小羽往房里推。 叶婷？她不是卷了他家买房的钱跟别的男人跑了吗，居然还有脸回来？估计被人甩了，哼，他方小羽可不是皮球，想踢就踢，想捡回来就捡回来。 方小羽脸色变得极为难看，他快步朝卧室走去，暗自下定决心，决不能因为叶婷那如花一般娇艳的脸和柔弱的身子而心软。 他要狠狠地骂她一顿，并将她从自己身上偷去的统统要回来。 他甚至有些窃喜地想象着叶婷是如何泣不成声地请求自己原谅。 当方小羽怒气冲冲地推开卧室的门时，却见叶婷一把扑了过来，抱住自己，哭得梨花带雨。 “小羽，我好害怕，我以为你再也醒不过来了……” 叶婷看到自己时脸上那种失而复得的喜悦绝不是装出来的，方小羽的心突然有些软了，他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想去抱住叶婷单薄的肩膀。 当他的手伸到一半时，叶婷突然拉住他的手，止住了哭泣，对他神秘地一笑道： “让你看样东西。” 叶婷拉着方小羽走到书桌前，推着方小羽坐下，然后两手捂住方小羽的眼睛，故作神秘的问道： “你猜，桌子上多出了什么？” “什么啊，我猜不出来……” 方小羽有些不耐烦地扯开叶婷蒙他眼睛的手，突然看到桌上多出了一个沙盒，沙子中有两只乌龟在缓慢地蠕动。 “乌龟？” 方小羽睁大眼睛不解地望着叶婷。 “那天上午，你还打电话跟我说去街头的榕树下找这个神秘礼物，没想到下午你就出了事……” 叶婷说着，声音不免又有些哽咽。 “我打电话叫你的？” 方小羽混乱了，出事那时，叶婷不是跟人跑了很长时间，音讯全无了吗？他怎么还会给她打电话…… “你不是……” 方小羽正想问“你不是跟人跑了吗”，但是想了想，还是先别问出口，以自己目前这种混乱的思绪来看，很有可能叶婷跟其他男人携款而逃，也只是自己凭空想象出来的。 “我打电话叫你去拿这两只乌龟？” 方小羽换了个话题问道。 “你记不起来了吗？” 叶婷花容有些失色。 “恩，医生说我撞坏了脑子，会出现间歇性失忆症……” “那能康复吗？” “不知道，也许过不了多久就会康复，但也许一辈子都这样，甚至更糟。” “不要紧，让我来帮助你恢复记忆，你一定会想起一切的……” 叶婷拉过方小羽的手，用力紧了紧，目光坚定无比。 叶婷递了一张小纸条给方小羽，方小羽打开一看，上面是一行留言。 “那只小乌龟是你，大乌龟是我，乌龟可以活一千年，所以我们也可以相亲相爱，千年不变。” 方小羽注意到下面的落款是自己的名字，而名字下跟的日期确实是自己出车祸的那天，因为那天很好记，玛雅预言的世界末日，二零一二年十二月二十一日。 想不到他居然这么会花心思哄女孩子，他当真太小看自己了。 难道真的是自己错怪叶婷了，她并没有跟人跑掉，一切都只是他自己出车祸期间幻想出来的，就像那个阿修罗世界一样。 “叶婷……” 方小羽顿了顿，还是下定决心问道： “我们……是不是一直都这么好……” “嗯……有你这个男朋友是我这辈子最值得骄傲的事……以前你有很多事情都迁就着我，而且总是会给我一些意想不到的惊喜，我的朋友都很羡慕我……” 说到动情处，叶婷的眼角又挂上了几点泪花。 “小羽，你一定会好起来的，相信我……” …… 西门子又打电话通知方小羽参加二面，面试完后，方小羽有种预感，他马上就可以坐到那宽敞明亮的办公实里，与那些高材生一起共事，一想到这个，方小羽就十分兴奋，好像做梦一般。 回到家，见到父亲坐在沙发前看电视。 “爸，妈呢？” “你外婆刚做了些茶叶，她打电话叫你妈回老家拿了……” 父亲漫不经心地说着，方小羽心中却猛地一个咯噔。 外婆，外婆不是已经…… 一股寒意自方小羽的脚底直往上窜，全身的细胞都在叫嚣着，一种很恐怖的感觉涌上心头。 错了，全错了，是他错了，还是这个世界错了。 “爸，你打我一个耳光吧……” 方小羽突然跑到父亲面前，蹲下身去，将下巴抵在父亲的大腿上，眼睛眨巴着望着父亲道。 “你小子，脑子真被摔坏啦……走走……一边去……” 父亲当方小羽在开玩笑，一边将方小羽推到旁边的沙发上，一双眼睛始终不曾从电视屏幕移开过。 方小羽不得已，只得使用自残政策。他咬牙用指甲往左手腕处用力一掐，一股如蚂蚁嗜咬般的电流从手腕处直传上心头。 疼！他会疼！他真的不是在做梦！ 35.流玥的记忆 高雄突然给方小羽发了条短信说他在这边的事情都办完了，第二天就得做早班的动车回南京去。 方小羽思考了一阵，高雄总算待自己不薄，今日一别不知何时才能相见，而且找工作的事情总算告一段落，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于是吃过晚饭便跟父母打了个招呼，便匆匆往高雄落脚的宾馆赶去。 高雄果然混得不错，住得居然是他们市最高级的五星级宾馆，多次路过这家宾馆的门口，好奇地探头张望，却始终不敢迈进一步。今天总算可以光明正大的走进去了。 “我找302房的高雄先生……” 方小羽对前台的服务员说道，心里却有点虚，怎么想怎么觉得别扭。 前台小姐还未发话，突然有双手从后面环过方小羽的肩膀将他一把抱住。 “怎么这么晚才来，我在这里等你好久了……” 高雄唇紧贴着方小羽的耳根，温热的鼻息弄得方小羽耳朵有些痒痒的。 方小羽心中一热，弯腰从高雄环绕的双臂中钻了出来。 “高雄港，别闹了……走……请你吃好吃的……” 方小羽感觉自己的脸微微有些发烫。 “一点诚意都没有，也不看看现在几点，我们上楼聊会吧……” 高雄指了指墙上的时钟说道。 方小羽顺着高雄所指的方向望去，却见时针已指在数字“9”的地方。 今天晚饭吃得平常晚些，再加上方小羽确实犹豫了很久是否该来，磨磨蹭蹭没想到这边已经9点钟了。 方小羽突然间想到高雄给自己发短信的时间是下午5点钟，突然一脸惊讶地望着高雄。 “你不会……” “是的……我一直在这里等你……” 似乎明白方小羽心中所想，高雄没等方小羽问完便做出了回答。 “你怎么这么傻……” “让我等了这么久，是该好好惩罚你……” 高雄沉声道，握住方小羽的手腕直往楼上拖去，留下前台小姐发现新大陆般一脸兴奋的表情。 “放开，你抓得我手很痛……” 趁着高雄一手在掏钥匙开门的时候，方小羽很用力地挣扎，想要甩开高雄的手，可是还是被他禁锢得紧紧的。 这小子，这些年不知从什么地方练到这一身臂力。 方小羽一阵无奈，突然手腕被人用力一扯，整个身子几个踉跄，竟被甩倒一张大床上。 “你要做什么……” 方小羽惊恐地睁大了眼睛，想要起身，却被高雄欺身上来，压得结结实实。 “我要做什么？这个房间除了床，什么都没有，你说我要做什么？” 眼前是高雄一张近乎扭曲的脸，他一手将方小羽的两只手腕牢牢禁锢在头顶上，一手麻利地撕扯方小羽身上的衣服。 “你这个变态，快停止这个肮脏的游戏……老子没时间跟你玩……” 方小羽朝高雄吼道，脸上脖子上因为过于用力而爆出青筋。 “肮脏？放心，你很快就会爱上这个游戏，而且会哭着求我跟你做。” 当一只粗大而又温热的手覆在自己下半身那最脆弱的部位，方小羽如受电击般，眼前的这张脸与记忆中的另一张脸渐渐重合。 …… “筱哥哥，住手……” 少年睁大眼睛望着压在他身上动作的红发男子，赤红色的眸中充满着恐惧和绝望。 “小玥，别怕，会很舒服的。” 红发男子一只手轻轻拭去少年眼角的泪花，安抚着少年的情绪，一只手却早已探入少年的衣服中，揉搓着少年下面最脆弱的地方。 “不要，筱哥哥，求你，不要……” 少年一边挣扎着一边哀求道。 “小玥，因为哥哥爱你，所以想跟你做这种事，你也爱哥哥，不是吗？” 红发男子吻了吻少年因为挣扎而微微扬起的下巴道。 “不，我不爱筱哥哥了，我不要跟你做这种事……筱哥哥，你放过我吧，求你放过我……” 男子手上的动作突然停住，他将全身的注意力都停在少年的脸上。 “你刚才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红发男子的声音低沉得可怕。 …… “筱哥哥，我不爱你，所以我不要跟你做这种事，不要……” 方小羽突然大声喊了出来。 高雄突然愣住了，一脸不解的望着方小羽。 趁着高雄发愣的瞬间，方小羽狠狠的推开他，打开门，捂住头拼命地酒店门口奔去。 …… “你不爱我？流玥，你会为你说过的这句话付出代价……” 红衣男子的目光如冰一般寒冷，他如野兽一般将少年的衣裳撕碎，任凭少年怎么挣扎怎么哭求，红衣男子都无动于衷，他报复一般的在少年身体里疯狂地冲刺着，伴随阵阵如野兽一般欢愉的低吼。地上的桃花花瓣被少年身上流出的鲜血染成鲜艳的红色。 红发男子的背后，漫天桃花簌簌而下，曾经认为最美的风景，此时在少年眼中却宛如炼狱。 …… 为什么，为什么这个片段会出现在自己脑海中。 不，他是方小羽，不是流玥，他已经回到自己的身体中，可是为什么他会想起流玥经历过的事情。 流玥回到家中，冲到自己房间，“砰”地一声关上房门，就着床到头就睡。 不，一定是自己脑子摔坏了，再加上刚才的刺激，所以得了臆想症，睡一觉就没事了。 方小羽一边安慰自己，一边渐渐闭上了眼睛。 …… “快抓住他，别让他跑了……” 阿修罗王宫中，灯火通明，一群带刀护卫，举着火把从四面八方汹涌而来。 少年如过街老鼠般，在王宫曲折的回廊中左右穿梭。 因为自小生长在这个地方，对这里十分的熟悉，虽然阿修罗王下令让整个王宫的护卫出动大肆追捕少年，少年还是巧妙地躲过了这天罗地网似的搜索。 一个房间的门“吱嘎”一声开了。 “玥儿……” 一个愁容满面的妇人，见到开门而入的少年，顿时眼前一亮，急忙拉过少年，轻轻将门关上，再插上门闩。 “娘亲……” 少年见到妇人，一下子钻到妇人怀中，失声痛哭。 “放心，有娘在，没人伤害得了你……” 妇人一边拍着少年的肩膀一边对少年说道。 突然响起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少年吃了一惊，忙止住抽泣。 “何事喧哗……” 妇人清了清嗓子，故作镇定地质问外面敲门的人。 “启禀王妃，方才追寻流玥殿下至此，便不见了踪迹，还请王妃开门让我们搜查一番。” “大胆奴才，打扰本王妃安寝，可知死罪？我不曾见到流玥殿下，还不快给我滚！” 妇人大声斥责道。 “不好意思，王妃殿下，打扰您休息了……” 敲门之人连连赔礼道歉，转身对众人道： “这里没有，大家跟我到别处搜……” 听得门外一阵窸窣，妇人和少年料想那些人应该准备离去，相互对望了一眼，正准备长舒一口气，忽听得门外众口一声道： “参见吾王……” “里面你们搜过了吗？” 阿修罗王低沉的声音让二人本就紧悬的心越发抓紧了。 “王妃已经休息，所以属下不敢冒犯打扰……” “混账……” 阿修罗王大发雷霆，紧接着少年便听到门外一个有力的脚步声离他们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砰”地一声，一股冷风灌进屋中，院外明亮的火光刺痛了少年的双眼。 “云裳，你好大胆，竟然窝藏这个胆大妄为的孽障！” “王上，他不是孽障，他是我们的儿子啊！” 云裳望着阿修罗王痛哭流涕道。 “儿子？私自放走我们先给罗刹的神奴，这样胡作非为的人，怎么配做我云破天的儿子？” “不管他做了什么，他始终是您的亲生骨肉啊，王上！” “来人，把这个孽畜押走……” 阿修罗王正在盛怒中，根本听不进云裳的苦心劝告。 “父王，我没有错，人生来就是平等的，为什么说我们生而带罪，为什么阿修罗就要给罗刹和夜叉做奴隶，我不甘心……” 少年从妇人怀里钻出，义正言辞地对阿修罗王说道。 “放肆……还杵着做什么……快把这个畜生给我拖走……” “是……王妃冒犯了……” 有两名侍卫听到命令，忙走上前想要拉走妇人怀中的少年。 “不，我不准你们拉走我的儿子……” 妇人激动地推开那两名侍卫，对着阿修罗王吼道： “云破天，你有很多儿子，不在乎少一两个，可是我却只有玥儿一个儿子，今天无论如何，谁都不能带走玥儿，除非从我姬云裳的尸体上踏过去。” 妇人目光决绝，“霍”地一声，从袖子中掏出一把匕首，明晃晃的匕首反射着晃动的火焰，熏迷了少年的眼睛。 “母亲，不要……” 少年失声喊道。 “王妃，不要……” 众人道 妇人将匕首横亘在脖颈间，只要稍微用力，匕首就会刺入妇人白皙的肌肤中，立刻夺走她的呼吸。 “云裳，你不要冲动。” 见到妇人以死相逼，阿修罗王的语气稍稍有些缓和。 “云破天，你根本就不爱我，少我一个根本就无关痛痒。可是只要我一死，我哥哥的军队就会与你兵戎相见，虽然未必能踏平王城，但足以让你这个阿修罗王的王位坐得提醒吊胆。” 阿修罗王朝那两名侍卫使了使眼色，示意他们退下。 见到这一招“置之死地”见效，妇人便更加肆无忌惮地对着阿修罗王发泄一直积压在自己内心数年却一直也不敢说出的话。 “呵呵……你娶我，不就是为了让我哥哥听命于你，真心诚意地为你办事吗？你根本没把我当成妻子，在你眼中我只是一个工具，一个你用来掣肘我哥的工具……呵呵呵……” “孽畜，今天本王就放你一马，日后你若还是胡作非为，本王决不轻饶。” 阿修罗王再也没理会妇人，狠狠瞪了少年一眼，朝众人摆摆手，气冲冲地拂袖离去。 众人也很有规律地朝四方散去，转瞬之间，屋内又陷入了黑暗。 …… “娘亲……娘亲……” 方小羽蓦地从床上坐起，泪流满面。 36.再次穿越 一个长得和蔼可亲的中年妇女走进方小羽的房间对他说道： “小羽，高雄说他坐八点的动车回南京了，还莫名奇妙地叫我替他跟你说声对不起，你们之间没发生事吧？” 方小羽对着笑容可掬的中年妇女一阵发呆…… 这个女人很熟悉，但他似乎记不起她是谁了。 “小羽，你没事吧，你不要吓妈妈……” 望着满脸疑惑一眼不发的方小羽，女人有些急了。 “你是……” 清澈水灵的目光探询般注视着女人，如同求知欲极其旺盛的孩童。 “儿子，我是妈妈呀……” 女人跑过来，一把抱住方小羽的头，泪流满面。 “妈妈？” 方小羽脑海中闪过梦中那个阿修罗王妃的脸，突然一阵心酸。 “儿子，不要怕，医生说这种间歇性失忆症过段时间就会好的……” 女人激动地说道，像是在安慰方小羽，实则在安慰她自己。 “哦……” 方小羽好像有些明白了，他出了车祸，然后得了间歇性失忆症，是有这么一回事。 吃过早饭，方小羽的电话响了。 是西门子公司打来的，说是进行第三次面试。 可能对西门子这个职位比较执着，方小羽倒是记得这件事情。 换上一套白色的衬衫，外搭一件休闲的西装外套，方小羽望着镜中自己的形象，青春活泼而又朝气蓬勃，红棕色的格子领带，在活力之中又不发稳重。 方小羽对着镜子满意地笑了笑，露出一排雪白的牙齿。 虽是南方，但冬天的清晨还是冰冷得让人难受，再加上方小羽穿得有些单薄，虽是血气方刚的年纪，但还是忍不住瑟瑟发抖。 世上最痛苦的事就是等车，世上最最痛苦的事是在大冷天的早晨等车，世上最最最痛苦的事则是在大冬天的早上饿着肚子等着。 虽然是短短的几分钟，但方小羽觉得像是站了几个世纪。 “哥哥……” 突然一个脆生生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方小羽定睛一看，马路对面有一个5岁的小女孩手舞足蹈地朝这边奔来。 “哥哥……哥哥……” 一声声稚嫩的呼唤，方小羽总觉得似曾相识。 突然一辆汽车从远方风驰电掣而来，似乎没有减速之势。 方小羽的眼前仿佛出现一条繁华的街道，虽然人很多，但却不觉得拥挤，空中和地上各处都是卖小商品的摊位。有些人在地上走，有些人在天上飞，天上的人飞累了，就停到地上休息一会儿，顺带看看街道两旁的商品。 “哥哥，哥哥……” 那一声声近乎兴奋的童音离自己越来越近。 方小羽好像看到一个绿色头发，红色眼前，长得像精灵一般的小女孩朝自己飞奔而来…… 一个装饰华丽的龙辇如流星一般飞了过来。 “小缨，回去，快回去……” 方小羽情不自禁地朝女孩挥手大声喊道。 “哥哥，哥哥……” 女孩丝毫没注意到危险的存在，依然不管不顾地跑过来…… 方小羽似乎能感觉到他的神经在一根一根地绷紧，他的心跳在一下一下地加快。没有丝毫犹豫，他如离弦的利箭一般朝女孩跑去。 “小樱，别害怕，哥哥来救你……” 方小羽一把抱过女孩，往前闪了个身，那辆轿车恰好与方小羽擦肩而过，划破了他的西装。 “呜呜……” 女孩的哭声让方小羽从幻想中回过神来。 “妹妹，没事，哥哥在这里……” 突然一个十几岁的少年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他的手里还拎着一袋馒头。 “哥哥……呜呜……” 女孩看到少年，一头扎进少年的怀中，哭得更凶了。 “哥哥，谢谢你救了我妹妹……” 少年抬头望着方小羽，一脸感激。 “这里危险，快带你带你妹妹离开吧，记得以后不要扔下她一个人。” 方小羽对少年说道。 少年点点头，拉着女孩朝街边走去。 又是流玥的记忆，这几天，方小羽的脑海中不断的涌现出一幕幕与方小羽无关的事情，而那些事情的主人公都是流玥，但回想起来，就好像是方小羽亲身经历过一样，他不仅能将这些事情回忆得一清二楚，而且他似乎深刻地感受到流玥当时的心情，从回忆中清醒过来时，他就特别的思念流玥的亲人，仿佛那些人与他也有着浓的化不开的血亲关系。 不仅如此，他还看到了流玥与伽蓝的过往。当年幼的流玥看到近乎完美的伽蓝扇着金色的羽翼从天而降，整个阿修罗的人皆虔诚地向他俯首膜拜之时，年幼的心弦就被深深地拨动了。 如果那双蓝莲花一般的眼睛能够注意到自己，那该有多好啊。 年幼地流玥偷偷地抬头望着心中的神，可是神那双眼睛悲天悯人地注视着天下苍生却惟独看不到自己。 从那以后，他每年都期待着神的降临，可是每年都得不到神的哪怕一个不经意的回眸。 终于机缘巧合之下，他跟阿修罗商人混进了离天，那个神存在的世界。可是当他再一次看到心目中的神时，他却正在被人偷袭而深受重伤。他想都没想便冲上前去帮他当了致命一击，从此他就陷入了永久的黑暗。 …… “方小羽你好，我们经理在面试厅等你，请跟我来……” 人事部的小姐拿着方小羽的简历核对了方小羽的基本信息后，便领着方小羽沿着楼梯走上二楼的面试厅。 方小羽努力深呼吸几口气，努力调整了一下情绪，让自己尽量镇定下来。他知道，这一次面试是决定自己是否能名正言顺地走近西门子公司大门的关键。 面试的办公室是用透明隔音玻璃围成的一个密闭的房间。 透过玻璃，方小羽看到一个高大的背影背对着自己坐着，在看到这个背影的刹那，方小羽觉得自己的心脏莫名的一抽，方小羽不知道自己的这种反应是因为紧张还是他本身对这背影就有着一种难以言明的感觉。 “请你进去吧……” 人事部的小姐打开门朝里指了指，笑了笑，然后转身离去。 “是该面对的时候了……” 方小羽深吸一口气，整了整胸前地领带，以在脑海中排练了很多次的动作一般昂首挺胸大踏步地走进办公室。 方小羽还未坐定，便将自己反复背了上千遍的台词脱口而出道： “面试官，您好，非常感谢贵公司对我前两次面试的认可，也非常感谢您百忙之中抽出时间给我做这次面试……” 当方小羽以对着镜子做了很多遍自认为最优雅的笑容说完那机械得不能再机械的台词时，方小羽的笑容却僵住了。 因为他看到了面试官的脸，除了眼睛和头发的颜色，其它地方几乎与伽蓝一模一样的脸。 “伽蓝……伽蓝……” 方小羽在心中默默地呼唤着，此时的他既惊讶又兴奋，又激动又紧张，总之五花八门的感情一下子全到齐了。 自从回到这个世界之后，他对伽蓝的思念与日俱增，他曾经幻想过也许和红筱一样，这个世界也会有一个跟伽蓝长得一模一样的人，没想到今天终于被他碰到了。 “你好，请你用一分钟时间简单地介绍一下自己……” 优雅的笑容，同样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声音，每一个神态都像极了记忆中的伽蓝。 “我叫方小羽……” 方小羽突然顿住了，因为他的脑子一片空白。他是谁，他到底经历过什么。 “不，我不是方小羽，我是流玥，我是阿修罗王云破天的第七个儿子流玥……” 仿佛一道灵光闪过，方小羽顿觉神识一片清明，一切混乱的思想就在瞬间抽丝剥茧，理得一清二楚，他不是方小羽，他是流玥，什么高雄，什么西门子，什么叶婷，假的，一切都是假的，这个世界才是真正幻想出来的世界，是阿修罗王子流玥幻想出来的世界。 流玥看到伽蓝绝美的面容在不断地变形扭曲，整个办公室也在变形扭曲，他似乎听到玻璃破裂的声音，整个世界都在崩塌变形，最终成为一片混沌的黑暗。 …… 流玥“霍”地睁开眼睛，却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宽敞的象牙床上，水晶帘被风吹动传来叮叮当但地响声，前方的长方形窗户将窗外的漫天星辰框成一幅绝美的图画，一股淡淡的却又熟悉的味道飘入鼻中，这是彩虹草特有的味道。 突然流玥注意到水晶帘外有人在争吵。 “他奸杀了一名神奴，还残忍的杀害了另外四名神奴，他是个魔鬼，他应该遭受火焚执行……” 一个女子带着满腔愤恨的声音几乎是嘶声力竭地大吼道。 “别再说了，我说过没人可以伤害他，你不明白吗？” 一个低沉而又充满磁性的声音淡淡地，流玥却感受到这声音中带着一丝隐忍的愤怒。 “是的，我不明白，这个低贱而又残忍的阿修罗到底用了什么魔法把你迷得鬼迷心窍，为什么你为了他宁愿得罪离天所有的罗刹，伽蓝，你变了，你以前只会对我一个人好……” 女子愤恨不平地哭诉道。 “来人，绿水姑娘累了，带她下去休息……” 依然是很平静但又慑人心魄的声音。 “不，我不下去，那个贱人，他必须死，必须死……” 绿水的声音越来越远，直至消失。 “没人可以伤害他……没人可以伤害他……” 伽蓝说的这句话一直在流玥耳边回荡。 “伽蓝……” 水晶帘被人掀开，一张让自己魂牵梦萦的脸出现在眼前，流玥心头骤然一动，一滴泪顺着眼角斜斜地滑落…… 37.桃花“节” 想起来了，一切都想起来了。 为了追寻眼前这个叫伽蓝的人，他，阿修罗王的七王子流玥抛弃了家园，抛弃了生命，甚至抛弃了他引以为傲的自尊。 什么方小羽，什么现代社会，一切都只是他重伤昏迷后的幻想而已。 只要能再次看到这个名为伽蓝的人，一切似乎都不再重要…… 赤红色的含着眼泪的眸对上凝碧如海的目光，静静地，久久地，就这么一直注视着彼此。 风时不时地拂过水晶帘子，发出一阵清脆的响声，更显得卧室里安静得可怕。 突然，伽蓝大步走了过去，一把抱住流玥，紧紧地，如失而复得的至宝一般。 …… “伽蓝，绿水说的，你相信吗？” 流玥的脸紧紧贴在伽蓝的胸前，海蓝一般的发丝轻抚着他的脸颊。 “什么？” 伽蓝的手指轻轻缠绕着流玥酒红色的发丝轻声问道。 “我奸杀了淡衣，又杀了另外4名神奴？” “你肯定不会奸杀淡衣，至于那4名神奴，如果是你杀的，那也一定是因为十恶不赦。” 伽蓝的声音淡淡的，却坚定无比。 “为什么你那么肯定我不会奸杀淡衣？” “因为……你没有那个能力……” 伽蓝望着流玥，嘴角扯出一丝坏坏的笑。 流玥正努力思考着伽蓝的回答与自己提出的问题的因果关系，突然恍然大悟，不由得羞红了脸。 “你……唔……” 伽蓝突然一个翻身，将流玥压在身下，猛地堵住了他的嘴。 …… 接下来几天，流玥因为伤势过重，需要卧床静养，伽蓝几乎是寸步不离地守着流玥，这令流玥感到前所未有的幸福，可是与此同时，他又有一丝担忧。 “要当绿水的替代品，你还不够资格……” 每当午夜梦回，看到枕边伽蓝那张令自己魂牵梦萦的脸时，流玥的耳边总会回荡起伽蓝这句冷如冰刀的话语，他的眼前总会浮现出伽蓝毅然离去的决绝背影。 “伽蓝，在你心中，我究竟算什么？” 朦胧的月光洒在伽蓝安静的睡容上，静谧而又神圣。 流玥忍不住抬起手，想去抚摸那徐徐垂下的如羽长睫，可是手伸到了半空中，终于还是收了回来。 …… 如果能够天天与伽蓝相处，就算一辈子卧病在床，流玥也愿意。 可是身体总有康复的一天，连续几日的休养，流玥的伤势已无大碍。 流玥期待已久的桃花节终于到来了，小时候他便见到很多男男女女成双成对立于桃花树下，载歌载舞，倾尽缠绵。 记得那个时候他吵着要去，他的母亲跟他说，只要长大了，就可以像那些哥哥姐姐一样跟心爱的人手牵着手在桃花林中对歌吃酒。 那个时候，他希望自己可以马上长大，然后可以跟一个美丽的女孩一起手牵着手走进桃花林。 自从见到伽蓝之后，他的心却再也装不下别人了，自己身边的伙伴都找到了心仪的另一半，桃花林下，一双双一对对谈笑风生，惟独自己形单影只，对月独酌。 那个时候，他只想着如果能和伽蓝一起携手同游桃花林，看遍烂漫山花，赏尽落英缤纷，那该多好。 今天，他的梦想就要成为现实了。 只要等伽蓝走进房间，他便跳起来，给伽蓝一个惊喜。 老天爷总算待他不薄，赶在桃花节前康复了。 可是流玥心里隐隐又有一丝不安，伽蓝真的会跟自己一起过桃花节吗？ 怀着忐忑不安的心，躺在床上，看着烈日当空，日影西斜，直至日落西山，暮霭沉沉。 流玥一直渴望看到的那个背影却一直没出现。 “再等等，他应该因为一些事情耽搁了……” 虽然一直这样安慰着自己，可是随着弯弯的月牙渐渐爬至高空，流玥那种不详的预感也愈来愈真实。 今晚，伽蓝不会来了。 …… 喔呵`````` 月头一出照壁来 不知兄弟赶早来。 晓得兄弟赶早来， 捱就骑马杠轿来。 …… 咦噢…… 月头一出照壁来， 不识哥哥赶早来。 识得哥哥赶样早， 敲锣打鼓接前来。 …… 桃花林中的山歌一波接一波地响起。 虽都是桃花林，可是楞伽城的桃花林，跟迷尘的却有些不一样。迷尘的桃花树长在泥土中，而楞伽城的桃花树却长在云中。 从蓝宝石一般的夜空往下，一层一层，落英缤纷，灯火辉煌，人影幢幢，欢笑声歌声不绝于耳。 …… 唱只添来唱只添， 唱到妹妹心尖尖。 白云做证歌做媒， 唱到月头落西天 …… 唱只添来唱只添， 唱到哥哥意绵绵。 大山有情妹有福， 唱到花好月光圆。 …… 流玥一边在夜空中慢慢飞翔，一边听着这些山歌，有男子对女子唱的，也有男子对男子唱的，虽然歌词浅陋粗俗，但却是男男女女们发自内心的表白。 也只有在这一天，这些自认为高人一等的罗刹们才会放下平日里的矜持，放开怀抱，尽情表达心中的爱意。 流玥突然想道，阿修罗，罗刹，碧水夜叉，虽然三大种族之间一直存在纷争与对抗，可是他们却一致保留了桃花节这个习俗，可见不管是哪一个种族，他们对爱情的憧憬和渴望却都是一致的。 流玥一边想着，一边漫无目的地往上飞去，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来这里，也许只是因为害怕寂寞单纯地出来凑凑热闹，或者是为了寻觅那个心中渴望见到的背影。 “小伙子，你不能再往上飞了。” 流玥回头，却见一个在桃花树下摆摊的阿修罗老婆婆叫住他道。 流玥有些不解地望着那个老婆婆。 “你是刚上离天不久的神奴吧？” 老婆婆问道。 流玥懵懵懂懂地点点头。 “上面是桃花林的最顶层，只有伽蓝大人和他心爱的人才可以进去。” 听到伽蓝的名字，流玥心中又是重重一抽，他对这位好心的老婆婆撇撇嘴，淡淡地笑了笑，却头也不回地朝上飞去。 “小伙子，你要小心啊，桃花林外有伽蓝大人设下的结界，你是不可能进去的……” 老婆婆朝流玥远远飞去的背影大声喊道。 “真是个固执的小伙子……” 老婆婆垂下头，一边整理摊上的货，一边无奈地嘀咕道。 自己猜的没错，伽蓝果然来桃花林了，只是跟他一起共赴桃花之约的人，却不是自己。 虽然早就知道自己在伽蓝心中没有什么地位，可是一旦想到伽蓝就在上面的桃花林中抱着另一个人，流玥的心中就很不是滋味。 流玥急速地向上飞着，此时的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他只想知道，此时与伽蓝在一起的那个人，是不是绿水。 最顶层到了，但是流玥看不到桃花林，只看到一层淡淡的薄雾。 “难道这层薄雾便是伽蓝设下的结界？” 流玥想着，暗下运气，一脸警戒地朝那片薄雾走去。 当流玥的身体穿透那层薄薄的雾气时，他的视野却突然豁然开朗。 月光下，是一片虚空，桃树隐匿在缭绕的云雾中，落英缤纷，纷纷扬扬，无休无止，无始无终，仿佛下着一场桃花雪。 这么轻易就进入这片桃花林，流玥不禁觉得有些愕然，不过他此刻也没有心思思考这些问题，此时的他只想找到伽蓝。 也许自己这样做伽蓝会生气吧，可是与其自欺欺人，不如痛痛快快地来个了断。 从始至终，他要的都是伽蓝的真心，而不是成为他床上的玩物。 他是阿修罗的王子，他也有他的自尊，为了伽蓝，他放弃了一切，甚至连自己最珍视的自尊也都放下了，可是他还是得不到伽蓝哪怕是一点点的真心。 这场游戏，他真的累了，是时候做个了结了。 流玥抱着赴死之心慷慨激昂地找遍整个桃花林，结果却出乎意料，伽蓝根本不在桃花林内。 “难到伽蓝真的是因为某些事耽搁了所以没来找我？” 流玥想着，本来已冷如死灰的心又重新燃起了希望的火花。 他急匆匆地走出桃花林，往下俯冲，风从耳边呼啸而过，扬起流玥酒红色的发丝…… 他要尽快赶回离宫，回到伽蓝的卧室，也许伽蓝正在那里等着他。 …… 突然流玥感觉到肩膀一紧，一双大手用力将他的身体往桃花林拽去。 “谁，放开我！” 流玥正想运气反抗，回头一看竟对上一张熟悉的脸。 来人全身披着一个漆黑的斗篷，红棕色头发，火红的眼睛，一对尖尖的耳朵在披散的头发间若隐若现。 “是你？” 流玥脸上的表情无比惊讶，此时出现在他眼前的居然是阿修罗大王子，他同父异母的哥哥红筱。 “跟我走……” 红筱面无表情沉声道，一边拉着流玥的手，往桃花林里离去，不一会儿，二人便淹没在成双成对的男男女女中。 “放开我……” 流玥用力甩开红筱，拧眉轻轻活动被抓得通红的腕关节。 “你怎么可以来到离天？” “我怎么来的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必须跟我回去……” 红筱走上前来，虽然还是面无表情，一副盛气凌人的姿态，但那双红色瞳孔中透露出的一丝期待却出卖了他。 “跟你回去？呵……以什么样的名义？你的弟弟吗？还是你的禁脔？” 流玥他拧着眉，刚毅的眼中透露出一丝痛楚。 现在的他已经不是当时忘记一切以为自己是从另一个世界穿越而来的方小羽，他什么都想起来了，以前发生过的一切，快乐的，不快乐的，以及那些他最不想记起的事，他统统都想起来了。 他永远忘不了桃花纷飞下，一直最关心他最爱护他的大哥，突然变成一只残忍无情的猛兽狠狠地将他的身体撕碎。 从那以后，他心中一向最尊敬的大哥红筱便死了，他想尽办法逃开他，躲避他，即使见面也只是几句敷衍的寒暄。而也许是不满意自己对他的态度吧，红筱也越来越讨厌自己，已有机会便百般刁难自己让自己出丑。 “禁脔？呵呵……原来你对那件事一直耿耿于怀……难怪这些年你一直对我不理不睬……自从那次伤害你后，我也很后悔……” 红筱一边走近流玥一边说道，突然他的表情变得有些狰狞。 “为什么同样是男人……为什么你可以对那个罗刹投怀送抱……看到我却像看到洪水猛兽一般……” “伽蓝和你不一样……” 流玥往后退了几步，跟红筱隔了一些距离道。 “伽蓝？” 红筱淡淡地咀嚼着这个名字，突然唇角勾了勾，一脸轻蔑道： “叫得可真亲昵啊……当三界统治者伽蓝尊者的玩物感觉当然不一样了……” 突然红筱一把抓住流玥的双肩强迫流玥望着自己，低沉着嗓音道： “知不知道我有多讨厌见到你，每一次见到你我都很想抱你，可是又要竭力的控制自己……” 红筱的目光如同一团灼热的火焰，几乎将流玥的眼睛灼伤。 流玥挣扎着想要逃开伽蓝的禁锢，突然感觉全身一软，竟使不出一点力气。 “你对我做了什么？” 流玥反应过来，一脸吃惊地望着红筱。 “放心，刚才你只是吸了一些软筋散的粉末，会暂时出现全身乏力的症状。” “你想做什么？” 流玥一脸警戒。 “对了，忘了告诉你……” 红筱轻轻咬了咬流玥的耳垂道： “方才那些软筋散中不小心沾上一点情花粉……” 情花，催情之花，只要吸入一点点，便会令人血气膨胀，欲火焚身。 “可恶……” “随便你怎么想，反正我在你眼中已经是个彻彻底底的坏人，那我就坏到底吧……” 红筱说着，一把抱起流玥，往桃林深处走去…… 38.金羽圣光 云雾缭绕，形成一个天然的屏障，阻隔了流玥的视线，热情奔放的山歌从四面传来，却只闻其声不见其人。 当红筱的手探进流玥衣服里时，流玥的身体忍不住颤了下。 “这个身体让那个罗刹TJ得挺敏感的嘛，这样也省了我不少力气……” 红筱一边揉搓着流玥胸前的两粒凸起，两眼却如欣赏艺术品般细细品味着流玥脸上的表情。 “可恶……” 流玥痛苦地咬牙，极力控制着体内因为情花的作用和红筱的挑逗而渐渐燃起的欲望之火。 “很抗拒吗，可是为什么我从你脸上读出了‘你想要’？” “不……我不要……” 流玥的声音有些颤抖。 “是吗？” 红筱低沉着沙哑的声音，极具暧昧地嗜咬着流玥的耳垂，那只游离在流玥身上的手却猛地抓住了流玥下面最脆弱的部位。 “啊……” 红筱出其不备地进攻让流玥忍不住轻哼了一声。 “这样就已经控制不住了吗？更舒服的还在后头……” 红筱突然埋下头去，一把含住流玥微微挺起的昂扬。 “你要做什么……啊……不要……” 一股温热的电流从下面传来，流玥全身都禁不住颤抖起来。 他难受地扭动着身体，拼命地摇头，脸色因为挣扎和羞愤而微微发红。 红筱极具技巧性的挑逗着流玥，他仿佛知道流玥下面的每一个敏感点，他的舌尖如同一个高明的魔术师，不断地给流玥制造着一波接一波的浪潮。 一个又一个的浪头席卷而来，冲走了流玥最后一丝理智，他本能地抓住红筱的头发，用力将他的头往下按去，此刻，他急切需要得到释放。 似乎对流玥的反应感到满意，红筱更加卖力地讨好流玥。 “啊……” 突然流玥猛地弓起背，用力地揪着红筱的头发，当一股热流从流玥体内喷薄而出时，流玥感觉自己登上了极乐。 流玥无力地松开了手，身体不受控制地抽搐着，他目光呆滞，眼神涣散，仿佛还没从方才的激情中缓过神来。 “怎么样，伽蓝的功夫跟我比如何？” 红筱将流玥压在身下，他的脸遮住了头顶上的天空和天空簌簌而下的桃花雨。 流玥回过神，心中正是一阵羞愧难当，正想破口大骂，忽觉一阵劲风袭来，待反应过来时，却见红筱已飞出三丈之外，脸色苍白，嘴角挂上了一丝血柱。 流玥心中一惊，回头望去，却见伽蓝站在不远处，负手而立，面容冷峻，冷若冰霜。 “伽蓝……我……” 流玥一阵尴尬，想解释，却又不知如何启齿，最后憋得满脸通红，却又说不出一句话。 伽蓝一直没有说话，也没有看流玥一眼，他缓缓的抬起左手，手中的金光聚成球形，越聚越大。 金羽圣光现，万物尽湮灭。 “金羽圣光”，这是修灵着者过九劫才能拥有的力量，三界之中拥有金羽圣光的只有伽蓝，萨婆和失踪的帝释天，其能量之大，可以毁灭一座城池，因为其强大的毁灭性，所以一般不到紧要关头，都不会轻易使用。流玥更是从未见过伽蓝使用“金羽圣光”。 可是现在伽蓝居然使用金羽圣光对付红筱，他的哥哥。 虽然红筱对他做的事情不可饶恕，但毕竟是自己同父异母的哥哥，他们身上流着的都是阿修罗王族的血。 红筱似乎也意识到了即将面临的危险，他试图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却都失败了，他放弃了努力，仰躺在地上，嘴角轻轻勾了勾，仿佛等待着最后的审判。 “伽蓝，不要，求你，不要伤害他……” 流玥躺在地上，眼神近乎哀求地望着伽蓝。 伽蓝双眉轻轻一敛，脸上表情却越发冷肃，他的目光狠戾而又决绝，完全没有了平日的从容与温柔。 突然伽蓝猛地挥手，一道金光迅速朝红筱砸去。 “不要……” 流玥无力地叫了声，眼睁睁地见那金光朝红筱迅速飞去。 就在电光火石之间，突然一道黑影迅即掠过，待流玥反应过来，红筱却已消失不见。 紧接着金光落地，将红筱躺着的地方生生砸出了个巨坑。 流玥稍稍松了口气，却又不免为黑影的速度一阵唏嘘，黑影居然能在金羽圣光的攻击下轻而易举地将人救走，三界之中，流玥实在想不出什么人有这样的本事。 流玥正出神间，忽感觉身子一轻，整个人腾空而起，伽蓝抱起他，一路飞回离宫。 …… 伽蓝将流玥抱到床上，替他盖好了被子，转身就走，一路回来，伽蓝始终面无表情，一言不发。 “伽蓝，别走……” 流玥猛地一把拉住伽蓝的手，流玥扬起头，赤红色的眸，泪光点点，祈求般地望着伽蓝。 “求你，不要走……” 伽蓝回头，对着流玥的手握了握，然后慢慢拨开了他的手。 感觉到自己的手一寸一寸地从伽蓝手上滑落，流玥的心一点一点地沉到谷底。 望着伽蓝夺门而出的背影，两行清泪终于从流玥脸上滑落。 果然，连禁脔都做不成了呢。 流玥舔了舔流至唇边的又苦又咸的液体，唇角勾了勾，凄然而笑。 …… 没过多久，流玥忽地眼前一亮，他既欣喜又诧异地望着出现在自己面前的伽蓝。 “这是无情果，可以解情花之毒，你快服下它吧。” 伽蓝递给流玥一粒绿色的小药丸说道。 流玥接过药丸，迅速服下，犹豫了半晌，终于战战兢兢地问道： “伽蓝，你不生我的气吗？” 自己的禁脔私自跟别人幽会，被当场撞破时还替奸夫求情，这对高高在上的罗刹而言简直就是奇耻大辱，更何况是三界实质上的主宰着，众神之神，伽蓝尊者。 虽然很难受，但流玥还是做好了被逐出离宫的准备，因为离宫不允许存在背叛主人的阿修罗神奴。 伽蓝猛地欺身上来，一把将流玥搂在怀中。 “我很生气，我气你为什么那么傻，没有一点危险的觉悟。明明身上的灵力比那个阿修罗强几百倍，可是居然还是中了他的暗算。” 伽蓝在流玥额上轻轻落下一吻，搂着流玥的双臂紧了紧，沉沉叹息道： “哎，流玥，你到何时才能不让我操心？” 流玥先是一愣，突然心头一酸，猛地流下泪来。 “伽蓝……” 流玥一把扑进伽蓝的怀中，泪流满面，激动得仿佛一个做错事情的孩子。 他万万想不到伽蓝会对自己说这番话，也许只是一个主人出于对与自己朝夕相伴的奴隶的同情，但是已经够了。 对于伽蓝，流玥不敢奢求太多，只要他心中有他，哪怕只是一粒灰尘那么小的位置，他就可以无怨无悔。 …… “这是哪？” 流玥晕晕乎乎地跟着伽蓝走进一个山洞，山洞并不开阔，洞顶敞开着，抬头便能见到明晃晃的太阳。 山洞四周的墙壁上布满绿色的苔藓和带刺的荆棘，中央是一个水池，水面腾腾地往上冒着白气。 “温泉？” 流玥一脸疑惑地望着伽蓝，离宫中就有一个比眼前这个还要大好几倍的温泉，流玥不明白伽蓝为什么舍近求远，带着他来这里。 “难道是伽蓝想换个环境，寻找另一种新鲜感？” 突然想到最近伽蓝老是想方设法换各种不同的花样与自己欢爱，脸上不由得罩上两抹红晕，一阵火辣辣的。 “这是万年寒潭，潭水冰冷彻骨，是三界众人梦寐以求的修灵之处。” 伽蓝的声音将流玥从浮想联翩中拉了回来。 “修灵？可是为什么带我来？” 流玥更加疑惑。 “你这么笨，老是被人骗，如果不提高灵力，怎么保护自己？” 伽蓝转过头，望着流玥，勾了勾唇角，一脸似笑非笑的表情。 “我……我哪里笨啦……” 流玥反对道，声音小得只有他自己才听得见。 “其实你已经拥有度过七劫劫的银翼之光，再加上你本身的资质不错，只要勤加修炼，不出千年，一定可以修炼成金羽圣光。” 伽蓝说道。 “金羽圣光？那到时候我不是就可以打败你？” 流玥一阵腹诽，突然脑海中闪出一幅画面。 …… 天昏地暗，飞沙走石，金光交错，一红一蓝两个身影纠缠其间，打得如火如荼，不可开交。突然二人同时抛出一道金光，两道金光相向飞来。 只听得“砰”地一声巨响，金光相撞，其中一道金光被击成万千碎片，迅即消散，另一道金光却仍似利箭一般朝蓝衣男子飞去。 蓝衣男子神色一慌，整个身子失控地往下坠去。 红衣少年神色一紧，忙收回金光，俯冲而下，拦腰抱起被金光逼得节节败落的蓝衣男子。 “伽蓝，你输了，今天我上你下……” 红衣少年在蓝衣男子洁白如玉的脸颊上轻轻啄了一口，双眼微眯，赤红色的眼睛促狭无比地望着被自己搂在怀中的蓝衣男子，唇角勾了勾哈哈大笑起来。 …… “哈哈……哈哈哈……” 静谧的山洞突然响起流玥张狂的笑声，流玥捂着肚子，笑得眼泪都冒出来了。 “你怎么了？” 伽蓝的声音猛地将流玥从美好的幻想中惊醒。 “没……没什么……” 流玥忙止住了笑，忙转移视线，只手托着下巴，望着潭面一脸探究道： “在水里泡上一千年，便可以修炼成金羽圣光么？” “这还不够，还要照着心法呼吸吐纳。” 伽蓝突然走到墙边，蹲下身去，拨开荆棘丛，从壁中的小洞中掏出一本薄薄的小册子。 流玥接过小册子，随便翻了翻，心想还好，不是很多内容。 “这是第一周天的心法，突破第一周天后，你便可以接着练第二周天……” 似乎看透了流玥暗自窃喜的表情，伽蓝双手环胸，朝四面荆棘墙望了望，勾了勾唇角道： “这些荆棘下藏着九千九百九十九本心法，只要突破九千九百九十九周天，你便可以练成金羽圣光了。” “什么？九千九百九十九周天……” 流玥猛地抬头，恐惧得下巴都要掉下来了。 在水里泡泡也就罢了，居然还要他背心法，还要背那么多，天啊，干脆直接杀了他吧。 “伽蓝……那个……我看算了……我又不想称霸天下……” 流玥一边对着伽蓝强颜欢笑，一边却悄悄往后移步退去。 “你可真是不听话呢……” 伽蓝一脸无奈地拍拍额头，一把将流玥打横抱起，只听得“噗通”一声，平静的潭面顿时水花四溅。 39.陷阱 流玥终于知道什么叫万年寒潭了，这种刺骨的冰冷，比光着身子站在冰天雪地里还要冷上几百倍。 潭水如一把把钢刀，割着流玥的每一寸肌肤。 “不，不行，我要死了……” 寒潭水已经将流玥冻得神志不清，他已经没有力气挣扎，哆嗦着全身，嘴唇不住地颤抖着。 “不要怕，照着心法运气……” 伽蓝将流玥抱进怀中，一手紧紧握着他的手道。 流玥迷迷糊糊地照着心法去呼吸吐纳，可是依然是刺入骨髓的寒冷。 望着平日红润的小脸冻成一片深紫色，赤红色的眸变得暗淡无光，伽蓝不由得皱了皱眉，俯身含住了那两片冻得发紫微微发颤的薄唇。 突然，流玥感觉到一个温暖而又柔软的东西在身上游走，下面那最脆弱的地方被一只手握住，温柔而又极具技巧性地揉搓着。 “伽蓝……” 感受到对方的爱抚，流玥情不自禁地呢喃出声。身体深处汹涌而来的欲望之火，似乎驱赶了潭水的寒意，他本能地扭动着身体，承受着一个个炽热的吻。 狭小的山洞里，冰冷的寒潭中，春光无限。 …… 冰冷的寒潭中，少年闭目端坐其间，酒红色的发顶处，腾起一缕白烟，细细长长，若有似无。 五十天过去了，流玥以异于常人的速度突破了第五个周天，按照这样的速度，只需要几百年，流玥便可以突破第九劫，练成“金羽圣光”。 流玥总觉得这些心法似曾相识，好像早已烂熟于心，只是很久不曾想起，但只要稍稍瞧上一遍，便自然而然心领神会，融会贯通。 这几十天来，伽蓝总会在流玥冷得快撑不下去的时候，紧紧地抱着他，不断抚摸亲吻他的身体帮他御寒。 有时候流玥甚至有些希望自己被潭水冻得半死不活，因为这个时候伽蓝总会对他特别温柔特别怜惜。 但是随着灵力的提升，流玥似乎适应了潭水的冰冷，而伽蓝也只是静静地守护在水潭边，这一点让流玥有些失落。 “今天就到此为止吧……” 安静的洞里，伽蓝的声音突然响起。 “嗯？” 流玥蓦地睁开眼，眯着眼睛抬头望了望洞顶，然后回头一脸疑惑地望着伽蓝。 天还是一片大亮，平常不到天黑，伽蓝都不会让自己从水里爬出来的。 “带你去一个地方。” 似乎明白流玥的疑惑，伽蓝勾勾唇角，对流玥神秘一笑。 …… 山涧间，一条河流缓缓而过，河水是纯净的绿色，深不见底，仿佛一条碧玉绸带。 晚霞染红了半边天空，碧蓝色的发在微风吹拂下如波浪一般翻滚，望着站在碧水河边的伽蓝，流玥突然觉得自己幸福无比。 “好美啊……” 流玥不由得发出一声兴奋的赞叹。 “这是碧落河……” 伽蓝痴痴地望着河水，自言自语般低低地说道。 “碧落河？好美的名字！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这里很亲切，就好像回到家一样。” 流玥走近伽蓝，与他并肩而立，望着碧绿的水面道。 “是吗？” 伽蓝突然转过头望着流玥的侧脸，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 “恩……可是我从来不知道离天有这样一个地方……” 流玥回头望着伽蓝说道。 “可能不是今生，也许前世来过这里也说不定。” 伽蓝似漫不经心地说道。 “前世？这么说我前世很有可能是罗刹了？那我前世一定做了很多坏事……” 流玥说道。 “此话何解？” 伽蓝诧异道。 “如果我没做坏事，怎么会从天神罗刹转生成阿修罗了……” 流玥笑道。 “其实很多事未必天注定……” 伽蓝道。 “得了吧，再说下去我会真的相信自己是罗刹转世了……” 流玥笑道，突然变得一脸严肃道： “其实我一点都不觉得阿修罗就低人一等，存在即是合理，万物众生，各有各的活法，没有高低之分。” 流玥只顾说着，却没注意到，在听到他这番话后那双蓝莲花一般的碧蓝色眸中闪过的一丝欣喜和痴迷。 “不知道这水会流向哪里呢？” 望着流水在远处的山脚拐了个弯消失不见，流玥突发奇想道。 “这水将会注入碧海之中……” “碧海？碧海那么多水，都是这条河注入的吗？” 流玥更加好奇。 “嗯……” 伽蓝点头表示默认。 “对了，地上的水从天上来，那么这天上的水又是从哪里来的呢？” 流玥突然回头望着伽蓝问道，红色的眸中充满了求知的欲望。 “这里的水是从黄泉流来的……” “黄泉？不是在碧海最深处吗？” 流玥困惑了，从来都只有水往低处流，怎么处在最低处的黄泉之水居然还能倒流回离天之上的碧落河中。 “宇宙本来就是圆的，在离天我们觉得黄泉在最低处，可是如果站在黄泉，离天就在我们脚下。” 流玥低头琢磨着世界的形态，这种与自己的认知截然不同的世界观令流玥震惊无比，听了伽蓝这番高论，流玥突然感到自己这半辈子算是白活了。 “既然有河流，就应该可以捉到鱼虾，为什么整个离天连小虾米都没有呢？” 流玥突然想到他来离天吃的第一顿大餐，深海游龙竟是青葱拌虾米。在他印象中，在离天的这些日子，除了那次龙莲带他偷溜到碧海捉的各种海味外，竟再也没有吃到像样的海鲜。 “这条河里没有生物，不过沉淀着很多宝石……” 伽蓝说道。 “宝石？就在水底？” 听到宝石，流玥突然两眼大放异彩，方才因为无知而产生的失落感一扫而空，兴奋地对伽蓝道： “那我们快点下去捞一些上来吧。” 流玥说着便要下水，突然一只胳膊被伽蓝拉住。 “你不要命了……这水有几千丈深……比碧海有过之而不及。” “不会吧？” 流玥一惊，忙收回脚步，望着水面，一阵失落： “明明知道宝石就在水底，可是就是够不着，真可惜……” “想要宝石不一定要下水……” 伽蓝说着，手中聚气一道金光，朝水面抛去，金光渐渐放大，最后如锅盖一般倒扣在水面上。 流玥正不明所以地看着这一切，心里琢磨着伽蓝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突然，无数“泡泡”从碧绿的水面上迅速窜起，伽蓝轻轻挥手，将金光移至水边沙地上，只听得“啪啪”直响，水中的泡泡升至空中，突然变换方向，弯成一个弧度，如下雨一般，悉数落在沙地上。 流玥惊讶的下巴都要掉下来了，方才所见的七彩泡泡居然是颜色各异的圆形宝石。 “这下发财了……” 流玥心中欢喜，直奔宝石而去，突然伽蓝又是一挥手，所有的宝石又很听话般地落回水中。 “啊……不要……我的宝石啊……” 流玥慌忙伸手去抓宝石，却扑了个空，心里一阵咬牙切齿的抓狂，愤愤的目光直逼伽蓝。 “想要宝石，自己去‘钓’……” 伽蓝唇角微扬，露出一抹戏谑的笑意。 以为伽蓝在奚落自己，流玥狠狠地瞪了伽蓝一眼，别过头去，不理伽蓝。 “其实你已经突破了第五个周天，从几千丈深的水底吸一两个石头易如反掌。” 伽蓝解释道。 “真的吗？” 流玥回头半信半疑地望着伽蓝，方才的不悦早就跑到爪哇国去了。 “不信你自己试试……” 流玥很认真的按照所学的心法呼吸运气，良久，终于在掌心聚起一抹微弱的光芒，流玥依葫芦画瓢将金光抛至水面，只见金光逐渐放大成碗口一般大小，倒扣在水面上。 流玥屏住呼吸聚精会神地盯着水面，大气都不敢喘一个。 静静守候良久，终于发现水面有些异样，两颗小小的石头忽地从水面窜起，流玥心中一紧，慌忙将手往里一收，两颗石头在空中飞了一个弧度，结结实实地落至流玥手中。 两颗圆形的宝石，樱桃一般大小，一颗如晶莹剔透的水晶，一颗却是象牙一般的乳白色，一看就是价值不菲。 “太好了，以后终于有个免费提款机了……” 流玥暗自心喜，才突破了第五个周天就有如此威力，看来即使金羽圣光不能让自己称霸天下，至少也可以让自己富甲一方。冲着这一点，自己这五十多天的辛苦总算没有白费。 流玥又按照刚才的方法，反复试了几次，又从水中“钓”出十几颗颜色各异的圆形宝石。 “好了，绿水的生日礼物总算有着落了……” 伽蓝唇角轻扬，不由分说，将流玥手中的宝石悉数抢了过去，扯下一条碧蓝色的头发，催动灵力，竟轻而易举地将那些石头用发丝窜了起来。 一条闪闪发光的宝石手链在流玥眼前摇晃着。 “这是我的……” 流玥气急败坏地想要抢过伽蓝手中的宝石手链。 “你是我的神奴，你连人都是我的，更何况是你的东西……” 伽蓝云扯扯嘴角，说得云淡风清。 “伽蓝，我知道你最爱的人不是绿水姑娘，可是为什么你会对他这么好，你对她是到底是怎样的感情？” 流玥终于忍不住问道。 “绿水就是我的生命，如果她想要天上的月亮，我也会摘下来给她……” 伽蓝望了流玥一眼，认真地回答道。 …… 夜晚，流玥打开窗户，望着天上的月亮一阵发呆。 “绿水就是我的生命，即使她想要天上的月亮，我也会摘下来给她……” 伽蓝说的每一个字，都如一把利刃，直插流玥的胸口。 那个“女人”是伽蓝的最爱，绿水是伽蓝的生命，而他，流玥，只不过是伽蓝床上的玩具。 而今晚，伽蓝连他这个玩具也不需要了。 真的只甘心做一个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玩具吗？ 不，一直以来，他所追逐的都不是这些…… 突然只听得身后传来一阵沉重的脚步声…… “伽蓝……” 流玥心中又惊又喜，慌忙转过身去，在看清楚来人时，笑容却僵住了。 “是你？” 来人一身青衣，尖尖的耳朵，有着与流玥一样的赤红色眸子，却冷得如地狱岩缝中凝固的血液。 面对青玄，流玥总是本能地提高警惕。 “不然你以为是谁？” 青玄唇角轻扬，对着流玥露出一抹高深莫测的笑意。 “不知青玄大人找我所谓何事？” 青玄看似友好的笑容总是让流玥觉得有些恐慌，流玥负手而立，仰头直视青玄，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绿水姑娘叫我将这个还给你……” 青玄说着，从怀中掏出一串宝石手链，颜色各异的圆形宝石在摇曳的烛火中，发出灿烂的光芒。 “这不是我在碧落河捞了半天结果被伽蓝抢走的宝石吗？” 流玥心下狐疑，表面上却不动声色。 “绿水姑娘说你的好意她心领了，但这串手链，她不能收。” 青玄说着，将手链递给流玥。 “看来绿水姑娘还是不大愿意交在下这个朋友啊……好吧……这条手链我先留着……等绿水姑娘回心转意了，我再送给她……” 流玥对着青玄笑了笑，接过手链，心里却一阵疑惑，绿水怎么会知道这些宝石是他的，难道是伽蓝告诉她的，可是伽蓝这么做目的又是什么呢，他明明知道绿水是多么讨厌自己。 “不……绿水姑娘很乐意交你这个朋友……她特意在生日礼物中挑了一件，叫我送过来给你……” 青玄不急不缓地说道。 “哦……是吗？” 流玥淡淡一笑，却不知青玄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但是他无论如何也无法想象，一个成天嚷着要将自己杀死的女人会突然改变主意送自己礼物。 “绿水姑娘希望你会喜欢这份礼物……” 青玄说着，变魔术一般，一把匕首顿时呈现在流玥眼前。 匕首套在金黄色的铜鞘中，铜鞘上镂刻着绽放的玫瑰花，颜色各异的宝石点缀其间，闪闪发光，精致无比。 当流玥看到匕首手柄末端的那串熟悉的紫色璎珞流苏时，突然变了脸色。 …… “阿珞，这把匕首送给你……” 少年微微弯腰，将手中的匕首递给小孩，温柔的眼睛弯成了两弯新月。 “谢谢流玥哥哥，哇，这把匕首好漂亮……” 小孩欣喜地接过匕首，把玩了一阵，血琉璃一般的赤红色眼睛充满了如获至宝般的喜悦。 “这匕首是哥哥专门请人为你打造的哦，上面还有你的名字呢。” 少年摸了摸小孩的头发，一脸神秘。 “是吗……可是我没看到啊？” 小孩聚精会神地盯着匕首把玩了一会儿，却始终找不到自己的名字。 “瞧，这不就是……” 少年提起匕首手柄处的紫色璎珞对着小孩淡淡一笑。 “嗯……嗯……” 半晌，小孩猛地恍然大悟，连连点头，高兴地说道， “紫色璎珞，紫珞，哥哥，谢谢你……我终于拥有一把真正属于自己的匕首了……” …… “你把阿珞怎么样了？” 流玥失控般地揪住青玄的衣领厉声问道。 “放心，他现在在一个很安全的地方……” 青玄轻轻拨开流玥的手，脸上依旧挂着优雅的笑意。 “你到底想怎么样？” 流玥咬牙问道，手渐渐握成了拳状。 “没想怎样，只是想帮你们兄弟好好聚一聚。明日午时，跟着红色箭头的方向走，你就能见到你弟弟。” 青玄将匕首往桌上一放，转身大步离去，走至门口，忽又回头，唇角轻轻勾了勾，对着流玥道： “记住，千万别迟到了。” …… 流玥摇摇晃晃地走至桌前，将匕首拽在手中，他紧紧咬着唇，唇角溢出丝丝血迹。 …… 一夜未眠，流玥忐忑不安地等着太阳从东方的天空渐渐地爬至头顶上空。 突然，流玥看到窗外的草地上出现了一个用玫瑰花花瓣铺成的红色箭头，流玥心头一紧，忙跟着箭头所指的方向走去。 在岔路口处，总会出现一用红色玫瑰铺成的指示方向的箭头，流玥一路跟着箭头跑来，不知不觉到了一个山洞跟前，洞口处，铺着一个同样形状的玫瑰花箭头，方向直指洞内。 流玥一脚踢散玫瑰花箭头，想都没想，毅然跑进洞中。 突然感觉一个巨大的物体从头顶上方重重地盖了下来，待流玥反应过来时，整个人已经被困在一个四四方方的铁笼之中。 “午时刚到，流玥，你果然没有让我失望。” 青玄一身黑衣，站在铁笼外面，他的唇角始终挂着一抹令人捉摸不透的笑意，赤红色的眸还是一如既往的冰冷。 “我弟弟紫珞呢？” 流玥倾身上前，两手攀着冰冷的铁栏杆，急切地问道。 “放心，我可是一个信守诺言的人。” 青玄说着，抬起手对着空中“啪啪”拍了两掌，只见两名汉字抬着一个黑色的布袋走了进来，布袋内似乎有东西在不停地蠕动。 青玄示意那两人将布袋打开，只见一个紫发少年，手脚都被绑着，嘴里塞着一块布，脸颊处一块淤青，嘴角边残留着一些凝固的血块。 “阿珞……” 看到遍体鳞伤的紫珞，流玥感觉自己心如刀割。 紫珞也看到了流玥，原本充满恐惧的赤红色眼睛顿时一亮，露出一丝欣喜。 “唔唔……” 紫珞转头对着流玥，想说什么，却说不出来。 “你放开他……” 流玥拍着铁栏杆朝青玄吼道。 “哟……不好意思……我的人招呼不周，还请见谅……” 青玄一副事不关己的表情，伸出手去，将塞在紫珞口中的布抽了出来。 “真是个我见犹怜的孩子，只可惜被打得鼻青脸肿，你们这些人还真不懂得怜香惜玉啊。” 青玄佯装生气，对着那两名汉字喝道。 “玥哥哥……” 紫珞对着流玥喊道。 “阿珞，你怎么样？” “我没事，哥哥，能见到你，真是太好了……” 紫珞说着，赤红色的眸晃动着两抹晶莹。 “阿珞，别怕，哥哥会保护你的。” 流玥对紫珞说道。 “嗯，有流玥哥哥在身边，我一点都不觉得害怕。” “啪啪……” 几声寥落的掌声在空荡荡地山洞内兀地响起，显得异常刺耳。 “果然是兄弟情深，真是令人感动呢……既然这样……我就让你们兄弟来个大团圆吧……” 青玄突然对着洞口道， “大王子殿下，你可以现身了。” 突然从洞口走进一人，紫衣红发，俊朗非凡。 “筱哥哥？” 紫珞看到红筱突然一脸诧异， “你到哪里去了，我一直在找你。” “你的筱哥哥一直都跟我在一起。” 没等红筱开口，青玄便说道。 “这么说，你知道我被人抓了？” 紫珞望着红筱，一脸受伤的表情。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流玥质问红筱道。 “玥，我已经给过你机会，可是你不愿意跟我回迷尘，不得已我只能出此下策。” “你真是太可怕了，为了一己私欲，居然连阿珞都可以伤害。” 流玥说着，眼中充满了厌恶与愤怒。 “阿珞只是皮外伤，玥，只要你肯答应离开离天，我们三兄弟便可以安然无恙地回到迷尘。” 红筱隔着铁笼子，握住流玥的手道，眼中充满了期待。 “你简直就是个疯子。” 流玥愤怒地甩开红筱的手，对红筱冷声道， “你以为绿水会这么轻易地放过我们吗？你太不了解她了。” “真没想到这世上最了解我的人居然是你，流玥……” 突然一个很空灵的声音在洞中响起。 绿水一身绿衣，湛蓝色的头发直直地披至腰际，光滑的手腕套着一个银白色的水晶镯子，俨然一个天真烂漫的花季少女，脸上却带着如黑寡妇一般的怨恨。 绿水的手中提着一把玉制的弯弓，却没有箭。 “今天，你必须死。” 朱唇轻启，每一个字都如咒怨一般从绿水口中说出。 绿水轻轻抬起手中的弯弓，对准流玥， “知道这把弓叫什么吗？” …… “这是在我满一千岁时，伽蓝送给我的生日礼物，它叫‘万箭穿心’，只要我轻轻拉动它的弦，便会有万道金光射出，如万把利箭一般，穿透你的身体……” 绿水一边说着，一手轻轻搭在弓弦上，扭曲的脸上出现了报复般的快感。 40.绿水的秘密 “绿水姑娘，我们说好的，利用紫珞引流玥来到这里，用化灵合欢蛊废掉他的灵力，我便可以带他离开这里……” 听到红筱将他们的全盘计划说出，流玥不禁一阵心寒。 “是的，你可以带他离开，不过你带走的只能是他的尸体。” 绿水唇角轻扬，露出一丝轻蔑的嘲笑。 “绿水姑娘，我真想不明白为什么你一定要置我于死地，我是喜欢伽蓝大人，但在伽蓝大人眼中，我只是一个卑微的神奴，他喜欢的人始终是你……” “呵呵……喜欢？从始至终，他只把我当成女儿看待，他可以纵容我任性撒娇，他可以送我任何想要的珠宝玉石，可是那些都是冷冰冰的。我真正想要的，他却永远无法给我。我恨他，为什么他要领养我，为什么他可以喜欢我却不能爱我……” 绿水说着，已是泪流满面，像是接受不了残酷的现实，她全身剧烈的颤抖着…… “什么，你是伽蓝大人的养女？” 流玥浑身猛地一震，难以置信地望着绿水。 “不，我不要当他女儿，我不要当他女儿……” 仿佛受到了极大的刺激，绿水喃喃自语，全身颤抖着，情绪完全失去控制，搭在弓弦上的右手不经意间动了动。 山洞中突然发出万道金光，所有人脸上似乎都没有了血色。 流玥站在铁笼中，似乎还沉浸在绿水是伽蓝养女的事实中，眼睁睁地看着那些耀眼的光芒化作万把利箭，直朝自己射来。 一切都发生地太突然，流玥根本就无法躲开，他的脑中迅速地闪过无数个声音，每个声音都在不停地重复着一句话：我要死了…… 流玥缓缓地闭上眼睛，认命般地等待死亡地到来。 “哥哥……” 耳边传来紫珞撕心裂肺的呼喊。 流玥闻到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重地血腥味。 一切似乎又归于平静，时间仿佛在瞬间停滞住了。 好安静，仿佛连空气都停止了流动。 死了吗？可是为什么感觉不到疼痛？ 感觉到有些异样，流玥猛地睁开眼睛，却发现红筱站在自己面前，他望着流玥，眼神是从未有过的温柔，他的唇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宠溺的微笑。 一条血柱从他的唇角溢出，沿着下巴，滴至地上。 他抽了抽唇角，最终还是没有发出一个声音，华丽的锦衣，尽是千疮百孔地赤红。 赤红色的瞳孔中，流玥的身影渐渐变得模糊，高大的身体逐渐倾斜，“砰”地一声，轰然倒地。 “筱……” 流玥只觉喉头一阵酸涩，有一种感情想要释放，却始终无法释放出来。 “哥哥……” 流玥似乎只已自己能听见的声音低低地唤声道。 哥哥…… 这个陌生而又熟悉的称谓。 曾经，他总是把“哥哥”两个字挂在嘴边，哥哥是他的骄傲，哥哥是他的避风港。 被人欺负了，只要叫声哥哥，哥哥便会出现，帮他教训欺负他的人；想要哥哥的东西，只要叫声哥哥，哥哥便会将心爱之物拱手相让；觉得无聊了，只要叫声哥哥，哥哥便会想方设法逗自己开心…… 可是那次桃花节，一直信赖的哥哥却变成了一只疯狂地野兽，将他的身和心狠狠地撕成碎片。不是说他是他最珍爱的弟弟么，为什么要这么残忍地对待他。 从此以后，“哥哥”这个最熟悉的词却永远消失在流玥的世界中。他恨这个叫“红筱”的人，他费尽心思只想逃离他存在的世界。他以为自己一辈子再也不可能叫这个人“哥哥”。 没想到他又重新说出了这两个字，只是这一次，真的会是最后一次。 …… 红筱安静地躺在地上，他的脸一直对着流玥，似乎能感受到流玥的呼唤，红筱脸上的笑容变得安详而又释然。 流玥，我最爱的弟弟，哥哥说过会保护你一生一世，可是却违背了自己的承诺，深深地伤害了你。再也听不到你一声声亲昵地呼唤“哥哥”，再也看不到你脸上挂着的笑容，留给我的只是漠然无比的眼神和渐行渐远的背影。 虽然我们生活在同一屋檐下，可是在你眼中，我却是空气一般的存在，如果是这样，我情愿你恨我。 处处刁难你，只是为了让你注意我，即使是恨，也没有关系。 你的心里眼里都只有那个罗刹，为了他，你经历了九死一生，可是我却失去了保护你的资格。 终于，你还是走了，从我的生命中彻底消失。我的罪孽让我失去了最爱的弟弟，痛苦与思念与日俱增，简直无法呼吸。 这场罪孽我该如何救赎，如果可以，我可以用我的生命来换取你的原谅，也许是上天听到了我的祷告，给了我这个机会。 当重新听到那声久违的“哥哥”时，沉淀在心底深处多年的阴霾终于烟消云散，我的罪孽终于得到了救赎。 未曾想过，原来，死亡竟是这样的快乐。 …… “为什么……为什么居然有人会为你去死……” 绿水望着倒在血泊中笑容变得僵硬的红筱，花容失色，仿佛受到极大的惊吓一般。 …… “疯子……全部都是疯子……” 单薄的肩膀不住地颤抖着，任由眼泪洗刷她洁白如玉的脸颊，绿水颤巍巍拿手指着流玥，又指了指紫珞道： “你……还有你……你们这群卑贱的阿修罗罪人……你们统统都要死……” 绿水的目光突然变得狠戾，她缓缓举起手中的弓箭，毫不犹豫地对准流玥。 “不要，不要杀我哥哥。” 紫珞脸色煞白，他卖力地挣扎着，却怎么也挣脱不开束缚住他手脚的绳子。 仿佛将对流玥的憎恨都集中在自己的右手上，绿水用尽全身的力气将弓拉满，她望了在一旁挣扎地紫珞一眼，轻蔑地勾了勾唇角，对着流玥道： “这回不会再有人来救你……” 绿水朱唇轻启，恨恨地望着流玥，缓慢而又坚决地对流玥道， “流玥……你去死吧……” 当绿水轻轻放开搭在弓弦上的右手时，她的唇角勾了勾，露出极其扭曲的笑容。 赤红色的瞳孔中，一排金光幻成的利箭如流星一般飞来，流玥一动不动地睁大了眼睛，望着那些金光离自己越来越近…… 突然眼前的金光被一片黑色所阻挡，红色的瞳孔中，蓬松卷曲的蓝色长发如海浪一般翻滚着。 “伽蓝……” 流玥和绿水几乎异口同声地叫出这个名字。 金光穿透了伽蓝的左肩，鲜红地血从那黑色衣服中慢慢溢出，一滴一滴落入地面…… 众人仿佛瞬间被夺去了呼吸，山洞里安静地吓人，似乎只听到血液滴落地面的声音。 伽蓝弓起背，左手按着受伤的肩膀，洁白的银丝手套也被流出的鲜血染红，另一只手猛地一挥，绿水手中的神弓“嗖”地一声飞了出去，稳稳地落入伽蓝手中。 “绿水，我可以容忍你做任何事情，但决不允许你伤害这个人。” 耳边传来伽蓝低沉而又冷冷的声音，流玥心头猛地一震，神情复杂地望着眼前这个高大的黑色背影。 “为什么……为什么你要对一个卑贱的阿修罗那么好……为什么……” 绿水抱着头，神情痛苦无比。 “我送你这把弓是用来保护自己，而不是伤害别人。以前的你单纯善良，连花都不忍心摘下，为什么现在的你会变得如魔鬼一般狠毒？” “魔鬼？狠毒？伽蓝，这就是我在你心中的印象吗？” 绿水红红的眼圈中又一次噙满了泪水， “呵呵……是的……我就是个蛇蝎心肠的女人……我就是个魔鬼……” 突然她猛地抬起头，恨恨地望着伽蓝道， “伽蓝……记住……你一定会为你今天所说的话付出代价。” 绿水猛地双手交叉，至于胸前，弯腰垂首恭敬地向青玄跪下。 “青玄……哦……不对……应该称呼您修罗冥王殿下……请接受我成为你们的一员吧……” “呵呵呵……” 一个如洪钟般地笑声在山洞中突兀地响起，只见青玄靛青色的长发顿时变成了夜一般的漆黑，他的身后不知何时，长出两只巨大的黑色翅膀。 他的眼睛是红色的，不是火焰般的热烈的红，而是如鲜血一样冰冷而又令人绝望的红。 望着突然变身的青玄，流玥的身体忍不住瑟瑟发抖。 “青玄”伸出手，拉过绿水的手，双脚缓缓离地，整个身子腾空而起，二人身体的四周皆笼罩着一层薄薄的黑色雾气。 “绿水，欢迎你成为幽冥修罗界的一员。服下这株曼珠沙华吧，它可以让你脱胎换骨，变身成魔……” “青玄”将曼珠沙华递至绿水手中。 “绿水，不要吃……” 伽蓝猛地张开金色翅膀，朝绿水飞去，却被绿水身上的黑气反噬，重重地摔到地面。 “伽蓝……” 流玥失声惊呼。 “青玄”望着伽蓝啧啧摇头道： “你明明知道神弓上的紫色曼陀罗粉一旦进入罗刹的身体，就会封印罗刹的灵力，可是还是不顾一切地冲上来替这个阿修罗挡下致命一击，传说中呼风唤雨运筹帷幄的离宫守护神伽蓝，竟是这般感情用事，我对你真是有点失望啊……” “没想到你隐藏地这么好，居然能在我眼皮底下蛰伏两年……” 伽蓝淡淡地勾了勾唇角冷声道。 “不是我隐藏的好，是你根本就没有关心过绿水，你养了绿水两千年，是因为只有她，帝释天之女，才能打开梵天之心。可是现在她却归顺了我们幽冥修罗界，你很失望吧。” “绿水，不要相信他的话，虽然你是帝释天之女，但却是我亲手带大的，我一直都把你当成亲生女儿看待……” 伽蓝对绿水道。 “伽蓝……在你心中……我永远都只是个长不大的小孩……可是这不是我想要的……既然得不到你的爱，我就要让你恨我一辈子，我要让你知道你心中的小女孩早就消失了，现在的我，是一个能够影响你甚至是影响整个天下命运的女人……” 绿水决绝地望了伽蓝最后一眼，毅然地将曼珠沙华服下。 41.真相 流玥突然想起淡衣死时，手中紧紧拽着地一根黑发，恍然大悟般抬头望着“青玄”： “淡衣是你杀死的……” “看来你还没有笨到无可救药的地步嘛……” “青玄”的目光淡淡地扫了流玥一眼，唇角轻扬，露出一抹轻蔑笑意。 “你为什么要这样对待他，你知不知道在他眼中，你就是他的保护神，你知不知道他有多么喜欢你？” 一想到淡衣死时的惨状，流玥便万分激动，他实在难以接受杀死淡衣的竟是淡衣最爱的人。 “喜欢？呵呵……这真是世界上最没用的两个字，也只有你们这群卑贱的阿修罗才整天挂在嘴边。” “为什么你要杀淡衣，他只是一名普通的神奴，而且胆子又小，你根本用不着费尽心思去杀他。” 流玥用力地抓着冰冷的铁栏杆，恨不得将整个禁锢他的铁笼子拆了，冲出去杀死“青玄”，为淡衣报仇。 “他杀死淡衣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为了帮助绿水将你赶出离宫。” 伽蓝擦了擦嘴角流出的血迹，艰难地站了起来对流玥说道。 “伽蓝，你果然聪明，杀死淡衣，再嫁祸给其它四名神奴，以流玥那种不长脑子而又冲动的性子，肯定会杀了那些人替淡衣报仇。” “青玄”用赞叹地目光对着伽蓝道。 “五条人命可是一个不小的罪名，可是你千算万算都想不到我居然一点都不追究？” “你为了维护一个卑贱的神奴，竟然不顾众神的反对，真是大大出乎我的意料之外呢。” 听了“青玄”这番话，流玥不由得心头一震，他回过头，神色复杂地望着伽蓝。 “为了得到帝释天之女，打开‘梵天之心’，堂堂的修罗冥王竟然甘愿蛰伏离宫，做一个卑贱的神奴，也是大大出乎我的意料之外啊……” 伽蓝勾勾唇角，眼中充满了不屑，虽然身负重伤，却丝毫不减一丝君临天下的霸气。 “伽蓝……你相不相信，我现在杀死你就比捏死一只蚂蚁还要简单……不过……你放心……我会留着你的性命，因为我还要靠你帮我找到帝释天……呵呵……只要得到梵天之心……我便会让这片阳光照到的世界全部沦为魔域。哈哈哈……哈哈哈……” “青玄”扇动着黑色的翅膀，倏地朝洞外飞去。 “九幽深处，幽冥修罗，天上地下，唯我独尊……” 空中传来绿水空灵的声音，她缓缓抬头，眼睛和嘴唇都变成了浓稠的深紫色，一双黑色的翅膀在她身后展开，轻轻扇动着，紧跟在“青玄”身后飞了出去。 伽蓝的身体渐渐开始摇晃，他脸色惨白，嘴角微微抽搐着，眉宇间尽是痛苦地神色，突然他猛地吐出一口鲜血，整个身子重重倒了下去。 …… 已经三天过去了，伽蓝还未苏醒。可是他的脸上渐渐有了一些血色。 恬静而安详的脸庞，长而卷的上下睫毛紧紧交叠在一切，在脸上投下了一道浓密的阴影。 沉睡中的伽蓝，单纯地就像一个不谙世事的天使。 流玥将他的视线停在伽蓝的左手上，流玥替伽蓝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却惟独左手上那被鲜血所污的银丝手套却怎么脱也脱不下来，流玥只得用弄湿的布轻轻擦了擦，原本洁白无暇的手套被稀释的鲜血染得一片橙黄。 明明是那么好看的手，为什么一定要带上手套呢，流玥又望了望伽蓝修长而又骨节分明的右手，心中不解。 “哥哥……” 流玥回头，见紫珞拎着一个包袱，站在自己身后。 经过三天的调理，紫珞的伤好得差不多了，脸上的红肿也渐渐退去。 流玥仔细端详着紫珞，整齐的刘海下，一张小小的瓜子脸，血琉璃一般的赤红色眼睛，长睫如羽，他这个弟弟永远都是这么惹人怜爱，让人忍不住想去守护。 “哥哥，我们回去吧，你突然音讯全无，云裳王妃不知道多当心你，还有父王，我知道虽然他嘴上不说，其实也很担心你的安危。” “嘘……我们先出去吧。” 生怕吵到伽蓝，流玥压低声音对紫珞说道。 流玥不知道，就在他走出门口的那一刹那，象牙床上，套着银丝手套的手指轻轻动了动。 …… “哥哥，为什么不跟我回去？” 得到流玥否定的回答，紫珞的眼圈有些微微发红。 “伽蓝还没有醒过来，我不能离开他。” 流玥道。 “可是云裳王妃怎么办？父王冷落她，其他王妃欺负她，她唯一的依靠就是你了……” 想到母亲，流玥心里不觉一阵心酸，是啊，她的依靠就是自己，她唯一的亲生儿子。 当时是因为脑部受创，以为自己是异世穿越过来的人，所以才会离开阿修罗王宫，来到离天。但是现在他一切都想起来了，妃子之间的献媚争宠，兄弟之间的斗角钩心，他永远忘不了他们母子二人在王宫中如何相依为命，煎熬度日。 他曾经发过誓，要一辈子保护他的母亲。 可是伽蓝是为了他才受伤的，一想到伽蓝奋不顾身地为自己挡住绿水的“万箭穿心”，流玥心头便涌起一阵暖意。 “阿珞，你先回去告诉我母亲说我很安全，叫她不要担心，等伽蓝伤势好了之后，我自会回去看她。” 似乎下定决心般，流玥目光坚定无比的望着紫珞道。 “既然这样，那好吧，不过，哥哥，答应我，等伽蓝伤好了，你一定要回来……” 紫珞垂下了眼睑，做出了最后的妥协，他知道他这个哥哥做出的决定，是不会轻易改变的。 “嗯……” 流玥重重地点了点头。 紫珞渐行渐远，时不时地回头望望流玥，恋恋不舍，直至消失在流玥的视线中。 …… “等我伤好了，你真的就要离开么？” 身后突然传来一个低沉而又充满磁性的声音。 流玥心神皆为之一荡，回头望去，却见伽蓝正斜倚着一棵桃树，双手环胸，唇角轻扬，一脸淡淡的微笑。 因为重伤初醒，伽蓝脸上依然是没有血色的苍白。 “伽蓝……” 流玥眼前忽地一亮，想都没想便朝伽蓝飞奔而去，一把扑入他的怀中。 “太好了，你终于醒了过来了。” 流玥紧紧地抱着伽蓝，将头深埋在他的胸膛间，眼中闪烁着激动的泪花。 “我是醒了，可是我的伤还没好，所以你不可以从我的身边逃走……” “你都听到啦？” 流玥仰头，一脸意外地望着伽蓝。 “嗯……” 伽蓝默认地点了点头。 “你为我而受了重伤，在你伤势没有完全康复之前，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 流玥再一次拥住伽蓝，仿佛抱着一个失而复得的珍宝一般。 伽蓝伸出双臂，将流玥紧紧禁锢在怀中，在流玥看不见的地方，伽蓝唇角却轻轻勾了勾，露出一丝狡黠的笑意。 流玥，你走不了的，因为我的伤，永远不会好。 …… 满天繁星下，流玥与伽蓝比肩而坐。 流玥仰头望着浩淼的宇宙，突然觉得自己在浩瀚时空中是多么渺小的一个存在。 “梵天之心真的可以改变世界吗？” 流玥突然回头望着伽蓝问道。 “不知道，因为从来没有人得到过梵天之心。人本身的力量总是渺小的，所以人往往选择相信那些比自己更强大的神奇力量的存在。” 伽蓝回头对着流玥淡淡地笑了笑。 “梵天之心跟帝释天又有什么关系呢，为什么修罗冥王一定要找到帝释天？” 流玥又问道。 “因为传说帝释天之心便是梵天之心……” “伽蓝，你知道帝释天的下落吗？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帝释天失踪一千年了，还是音讯全无？” “为什么你对帝释天的事好像特别感兴趣？” 伽蓝突然问流玥道，碧蓝色的眸闪过一丝异样之光，像是在期待着什么。 “我也不知道，大概是因为从小听着他的故事长大的吧，在迷尘帝释天纵横三界的英雄事迹事和他与银辰大人之间可歌可泣的爱情故事，连三岁的小孩都能倒背如流。” “原来如此……” 伽蓝低低地说了声，回过头去，不知道思考着什么。 “伽蓝你应该知道些什么吧？” “什么？” “关于帝释天的下落，一千年了，难道你没有找过他吗？” “世上只有一个人可以找得到他，但不是我。” 伽蓝悠悠道。 “银辰大人吗？” “也不是。” “那是谁？” “帝释天曾经用梅花和心头之血造出一个离天最美丽的罗刹雪颜，也只有他，能通过与帝释天的心灵感应而找到帝释天。” 世界上怎么可能还有比伽蓝长得更加完美的罗刹，流玥不免对伽蓝的形容存在一些怀疑，不过现在不是探讨这个问题的时候。 “那你派那个罗刹去找了吗？” “没有。” “为什么？” “因为雪颜……也失踪了……” “为什么会这样……连那个罗刹也失踪了……那不就无法找到帝释……啊……” 突然伽蓝倾身过来，一把将流玥压在草地上。 “我说你的脑袋能不能不要再思考这些无聊的事情。” 灿烂星空下，是伽蓝俊美无俦的脸庞。 “那我该想些什么？” 突然被伽蓝“攻击”，流玥似乎还未从惊恐中缓过神来。 “现在……你要考虑的问题是……” 伽蓝突然一脸认真地望着流玥，碧蓝色的双眼仿佛蒙上一层薄薄的雾气，他慢慢地俯下身去，用唇瓣轻轻摩擦流玥的耳根，温柔而又充满磁性的声音呢喃一般极具挑逗性地说道： “今晚……我们该用什么样的姿势做？” 流玥一愣，两眼直直望着伽蓝，突然恍然大悟，两片红云倏地飞上他的脸颊。 他心目中完美神圣不可侵犯地伽蓝，这种时候，居然…… 果然男人就是用下半身思考的动物，即使是最神圣的天神，也不例外。 “伽蓝，可不可以回答我最后一个问题？” 流玥突然一脸诚恳望着伽蓝道。 “什么问题？是关于今晚的姿势，还是……高朝的时间？” 伽蓝勾了勾唇角，一脸戏谑的笑意，双手却似乎有些迫不及待地滑入流玥的衣服中。 流玥摁住了伽蓝的手一脸认真地问道： “为什么要挺身为我挡‘万箭穿心’，你明明知道这是修罗冥王的圈套？” “为什么你总会问一些很白痴的问题呢？” 伽蓝扬了扬唇角一阵无奈地感慨。 这个问题很白痴吗？ 流玥正一阵腹诽，突然伽蓝俯身下去，惩罚一般地含住流玥那两片微启的唇瓣。 今晚，注定又是一个不眠之夜。 42.神之吻 “戴上这个吧。” “什么？” 望着伽蓝手中一条红色的细绳，流玥诧异道。 “神之吻，戴上它，与我订立灵魂的契约。” “生生世世做你的神奴么？” “是的，生生世世，我俩的羁绊因它而生。” “可我为什么要答应你？” “戴上它，我可以无条件地为你做三件事。” 碧蓝色的眸微微眯起，如猎犬一般紧紧盯着眼中的猎物。 “什么事都可以吗？” 赤红色的眸中突然迸射出两道精光。 “嗯。” 看着猎物渐渐靠近自己的陷阱，猎犬眼中流露出一丝兴奋地光芒。 …… 流玥突然眯起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伽蓝的脸，几近黄金比例的完美脸庞，还有那弹指可破的肌肤…… 让高贵美丽的天神伽蓝无条件地为自己做三件事么……果然是一个极具诱惑力的条件……流玥舔了舔舌头，心中已然有了想法。 “好，我答应你。” 流玥色迷迷地望着伽蓝道。 “爽快……” 猎物已经掉如陷阱，色淡如水的薄唇唇角轻扬，荡出一抹狡黠的笑意。 伽蓝将红色细绳系到流玥的手腕上，然后缓缓地俯下身，对着流玥的手腕落下轻轻一吻，突然细绳发出一圈红色的荧光，紧接着，细绳消失了，被伽蓝吻过的地方，俨然多了一个唇形的红色印记。 这就是“神之吻”？ 擦不掉，洗不去，纵使肉体腐烂，还是深深烙在灵魂之上，成为自己灵魂的一个部分的主仆契约。 这就是伽蓝与自己永恒的羁绊？ 流玥小心翼翼地抚摸着手腕处的红色唇印，虔诚得宛如跪在神像前的信徒。 …… 万年寒潭中，一缕缕白烟从少年的头顶冒出，少年紧闭着眼睛，额上沁出一层细密的汗珠。 突然，少年猛地睁开眼睛，赤红色的眸望着潭边的蓝衣人，眼中露出一丝得意之色。 “嗯，资质不错，短短数十天就突破了第五十个周天。” 蓝衣人对着少年扬唇一笑，碧蓝色的眸中宠溺无限。 “那是，伽蓝，总有一天我一定会超过你……” 流玥穿好衣服，走到伽蓝跟前，扬扬额前细碎的刘海，赤红色的眸直视那双如蓝莲花一般的眼睛，露出一丝桀骜不驯的张狂。 “我期待那一天的到来……不过……” 伽蓝轻扬唇角，一手揽过流玥纤细的腰肢，倾身上前，附着流玥的耳根呢喃一般道， “在这一天到来之前，我会一直……压着你……” “是吗？” 流玥勾了勾唇角，举起左手腕上的唇形印记，一脸促狭地对伽蓝道： “别忘了你答应过我，可以无条件为我做三件事……” “嗯，不错。” 伽蓝说着，一副瞪着看好戏的表情。 “那么，我现在就说出我的第一个要求……” 流玥踮起脚尖，伸出舌尖在伽蓝耳垂处轻轻一舔道， “今晚，让我进入你……” “没问题……” 伽蓝的脸上并没有出现流玥所期待的窘迫表情，反而一脸戏谑地望着流玥道， “不过机会只有三次……而且第一个愿望实现后，需要再过百年才能提出第二个愿望……你确定现在就要使用第一个愿望？” 流玥顿时一脸黑线，挣脱开伽蓝的禁锢道： “什么！你之前没这样说过……” “是你太心急，没等我把话说完，就答应跟我订立契约了……” 伽蓝倾身上前，一把将流玥抓回怀中，蓝莲花一般地妙目居高临下地注视着流玥悠悠道， “超过我，只要你能超过我，我就让你抱……” …… 新月如钩，房内的水晶帘在风的抚摸下发出悦耳的“叮当”声响。 流玥临窗而立，手中紧紧握着一支发钗，心中一阵忐忑。 很简单的钗子，檀木制成的钗柄，末端简简单单装饰着一朵贝壳雕成的蓝莲花图案。 流玥端详着发钗之上的蓝莲花，如同凝视着伽蓝的眼睛。 他……会喜欢这支发钗吗？ …… “流玥……” 突然耳边传来一声低低的呼唤。 一个很清朗的声音，却不似伽蓝那般低沉，但流玥总觉得这个声音如此熟悉。 流玥循声望去，却见窗外桂花树下隐约一个人影。 借着朦胧的月光，流玥能看到那人一身白衣，却看不清他的脸。 “流玥……” 白衣人突然激动地朝流玥奔来。 “清岚？……” 在看清白衣人的脸时，流玥几乎以为自己在做梦。 如女人一般精致秀气的面孔，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清瘦的脸庞下，那一双剪水的赤瞳却显得越发清亮。 “流玥……救我……” 清岚突然向流玥伸出双臂，小鹿一般的眼睛充满无助与彷徨。 “跟我走……” 流玥爬过窗户，一跃而下，拉过清岚的手，直朝龙玄殿奔去。 …… “清岚，到底出了什么事，你为什么会一个人来到离宫？” 龙玄殿里，流玥给清岚倒了一杯水，满脸关切地问道。 “我是趁着炎火不在，从他那里逃出来的。离天那么大，可我认识的人只有你一个，所以我就来找你了。” 清岚猛喝了几口水，方擦了擦嘴角，心有余悸地说道， “我真的受不了炎火的折磨了，他根本没把我当成人看，每天想方设法的折磨我，羞辱我，我真的受够了……” “清岚……没事了……一切都过去了……” 望着清岚一脸痛苦的表情，流玥不由得一阵心疼，他走至清岚身边，将清岚的头部紧紧地拥入怀中安慰道。 “流玥……我好后悔……为什么当初不肯跟你一起逃走……南方神殿简直就是一个地狱……不……比地狱更加恐怖千百倍……” 清岚将头深深埋入流玥的怀中，双手环住流玥的腰，紧紧地。 “清岚……你已经成功逃离那个地狱了……别怕……以后我会一直陪伴在你身边……” 流玥轻轻抚摸清岚的头发柔声道。 …… “流玥，到现在我才发现，这个世界上，对我最好的人……是你……” 清岚的脸在流玥面前渐渐地放大，两片薄唇，虽没有丝毫血色，但却又如此地诱人。 就在四唇相对的时候，流玥猛地别过头去。 “清岚，这里很安全……你也累了，早点休息，我明天再过来看你……” 流玥轻轻推开清岚，像做了坏事一般，仓皇而逃。 …… “这么晚，你去哪儿了？” 流玥推开门，却刚好撞上将欲出门的伽蓝，碧蓝如海的眼睛直直望着他，清俊的眉宇间似乎有一丝不悦之色。 “我……房里太闷了……我出去走走……” 流玥微微垂下眼睑，不敢正视伽蓝。 “就这样？” “嗯，就这样。” 流玥点点头，匆匆朝房里走去，倒头就睡。 突然，流玥只觉手腕一紧，一只套着银丝手套地手摩挲着流玥手腕处的红色吻痕，耳根处传来伽蓝温热的鼻息。 “流玥，我的神奴，你的身体，还有你的心，生生世世只能忠诚于我一个人，知道吗？” 白色的手，渐渐往上，猛地扯开流玥胸前的衣裳。 …… “清岚，昨晚睡得好吗？” 流玥放下手中的食盒，一把栽到椅子上问道。 “嗯，好久都没有睡得这么香过了。” 清岚对着流玥淡淡一笑，朝流玥走来。 他换上了一件绿色的衣服，腰间束着白色的腰带，经过一夜的休息，昨天的狼狈相一扫而空，眼前的清岚，又如初见时那般清雅而又美丽。 “没想到这衣服穿在你身上居然这么合适……” 流玥望着清岚感慨道。昨夜匆匆忙忙，清岚又没有带任何衣物，流玥只得从龙莲的衣柜中翻出一件尺寸较小的给清岚替换。但是不曾想到，龙莲那些怪异的服饰，穿在清岚身上反而变得中规中矩，落落大方了。 “嗯，这件衣服挺好的，只是尺码偏大了些。” 清岚与流玥隔着茶几而坐道。 “食盒里的人参汤，你快趁热喝了吧。” 流玥打开食盒，将参汤端至清岚面前道。 “流玥，你对我真好！” 清岚唇角轻扬，对流玥露出如花一般的笑靥。突然，清岚的笑容却猛地僵住了。 “清岚，你怎么了？” 望着神态有异的清岚，流玥一脸关切的地问道。 “没，没什么，只是突然发现自己已经很久没有这么笑过了……” 清岚轻轻摇了摇头，眼圈却有些微微发红。 “放心，清岚，一切都过去了……” “嗯……” 清岚朝流玥点点头，露出淡淡一笑。 清岚喝了几口人参汤，突然想起什么，放下勺子，蹙了蹙宛如女子一般的柳叶眉道： “我躲在这里的事，伽蓝知不知道？” “放心吧，这里是龙玄殿，伽蓝住在圣天殿，一般没有什么事，他是不会过来的。” 流玥道。 “龙玄殿？这里难道没人住吗？” 清岚好奇地问道。 “不……这里的主人叫做龙莲，他是我的好朋友，他出去办事，短期内不会回来，而且你现在住的原本就是我住的房间，所以一般情况下是不会有人来打扰的。” 流玥解释道。 “流玥……” 清岚突然低下头，揉搓着衣服一角，犹豫半晌，方下定决心般说出口道： “我听说你现在是伽蓝身边最得宠的神奴……” “嗯……” 流玥淡淡地应声道。 “不仅如此，我听说你还是他的……他的……” “他的禁脔，是吗？” 没等清岚说出口，流玥便脱口而出道。 清岚默认一般地点点头。 “清岚，对于这样的我，你讨厌吗？” 流玥突然问道。 “不，一点都不讨厌，我知道流玥你是有苦衷的，你在我心中，依然是当初那个骄傲，尊贵，永不屈服的流玥殿下。” 清岚突然抬头，一脸坚定地望着流玥。 望着清岚那充满信任的目光，流玥抽了抽嘴角，却说不出一句话。 清岚，你错了，你心目中的流玥殿下早已不存在。现在的他，可以为了那个人放弃一切，骄傲，尊严，甚至生命…… 43.画中神 楞伽城还是一如既往的热闹。 天上地下到处是卖杂货的摊位，来来往往的人群，如流星般瞬间飞逝的龙辇。 流玥特地为清岚挑了几件衣服，以白色系和绿色系为主，因为清岚喜欢清新淡雅的颜色。 “小伙子，挑个发簪给心爱的姑娘吧。” 卖首饰的阿修罗大婶对站在摊前徘徊的流玥吆喝道。 “不知道清岚喜欢什么样的发簪？” 流玥望着琳琅满目的首饰暗自忖道，突然想起现在整条碧落河的宝石都可以任他索取，何愁没银子花。 还是多买一些让清岚自己挑吧，流玥想着，便对大婶道： “这些发簪每种款式给我一个，帮我包起来。” “好嘞……” 遇上大客户，大婶心中自是欢喜，手脚麻利地为流玥打包发钗。 突然，流玥不经意间瞥见杂货摊边挂着的一幅画。 “伽蓝？” 流玥心中不由一阵，画中人有着一双与伽蓝一模一样的碧蓝色眼睛，而且神态也像极了伽蓝，不过流玥知道那张图所画的并不是伽蓝，因为画中人的面部曲线比伽蓝要温柔很多，最重要的是，画中人有着一头与伽蓝完全不一样的雪白色直发。 流玥对着那幅画一阵出神，他总觉得画中人如此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一般，但细细回忆起来，好像确实没有见过此人。 “小伙子，你的发钗，一共两百锭金珠……” 大婶将包裹递至流玥面前，却见他毫无反应，忙伸出另一只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小伙子……小伙子……” 流玥才反应过来，有些不好尴尬地清了清嗓子，指着那幅画问道： “大婶，这画里的人是……” “小伙子，画里的人美吧，他可是我们离天最美的人儿呢，传说他是帝释天用梅花和鲜血造出来的罗刹……” 什么？ 流玥浑身一震，原来这幅画画的竟是伽蓝所说的唯一能够找到帝释天的离天第一美人。 “大婶，这幅画多少钱，我买下了……” 流玥道。 “不好意思，小伙子，这幅画不是用来卖的。一千年前，夜叉王造反，我们一家人都被夜叉抓走了，还好这位天神出现，从夜叉手中解救了我们，还把我们送到楞伽城。现在我们一家能在这里摆些小摊，逍遥自在的过日子，全赖这位天神所赐。为了感谢这位天神，我们家那位特地请人画了这幅天神的肖像。” “那你知道这位天神现在在哪里吗？” “自从天神安顿好我们后，就展开翅膀飞走了，从那以后就再也没有见过。不过我想， 这位天神那么高贵那么美丽，应该与伽蓝大人一样，都会住在离宫之内吧……” 阿修罗大婶一脸憧憬地望着远处天空之上的离宫，迷离的眼神宛如情窦初开的少女。 …… “怎么给我买这么多东西……” “都是日常的洗漱用品……你不方便出门，所以就给你多买些。” “这一包是什么？” 清岚指着一个黑色的包袱问道。 “这些都是发簪，我不知道你喜欢什么样的，所以每种款式各挑了一样，你看看有没有喜欢的。” 流玥淡淡一笑道。 “看来伽蓝大人真的很宠你啊，居然给你那么多零花钱……” 清岚说着，表情总是有些酸溜溜的感觉。 流玥嘴角动了动，想做解释，可是最终还是放弃了。 还能解释什么呢，自己所拥有的一切，本来就是伽蓝所赐。 身为神奴，主人给他的东西已经大大超出了他原本该得到的，可是又有什么用的，毕竟还是一个神奴而已。 流玥看了看天色，便对清岚道： “时候不早了，我得先回去，免得伽蓝怀疑。” 突然清岚一把抓住流玥的手臂劈头问道： “流玥，当初你对我说的话还算不算数？” “嗯？” 流玥回头，一头雾水地望着清岚。 “我们一起离开这个地方，我们躲得远远地，离天不行，我们躲到迷尘去，如果迷尘不行，我们就躲到深海去，天下之大，总有一个炎火和伽蓝找不到我们的地方。” 清岚望着流玥，眼中充满期待。 流玥缓缓地举起自己的左手，手腕处的红色吻痕一览无余地暴露在清岚面前。 “这是？” “神之吻……擦不掉，洗不去，纵使肉体腐烂，还是深深烙在灵魂之上，成为自己灵魂的一个部分的主仆之契……逃不掉……摆脱不了……生生世世都将会是他的神奴……” “为什么？” 清岚难以置信地望着流玥，情绪显得有些激动。 “清岚……对不起……” 流玥推开清岚的手，转身夺门而出。 就算没有契约，也摆脱不了…… 因为即使可以从伽蓝身边逃开，也永远逃不了自己的心…… …… “神之吻……如果连主人都不复存在了……契约还有什么意义……” 望着流玥远去的背影，清岚突然勾了勾唇角，露出一抹诡异的笑， “流玥……你放心……很快……我们就可以摆脱这个讨厌的地方……” …… “流玥，我发现你最近总是有些心不在焉……” 伽蓝将流玥禁锢在身下，右手摩挲着流玥的唇瓣，碧蓝色的眸直勾勾地望着流玥，像是欣赏着世界上最美丽的艺术品。 “我……我哪有……” 深邃的碧蓝色眼睛，仿佛能看穿流玥的身体，直达他的心灵。流玥不免有一丝心虚，不自觉别过头去。 “好……我相信你……” 伽蓝说着，俯下身去，在流玥颈间落下轻轻一吻。 流玥心中却是一震，他回过头，神色复杂地望着伽蓝。 “伽蓝……我……” 流玥动了动唇角，欲言又止。 “怎么了？” 碧蓝色的眼中温柔无比。 想把清岚的事和盘托出，并请求伽蓝帮助清岚。可是伽蓝凭什么帮自己，自己只不过是一个神奴而已。伽蓝怎么可能为了一个神奴，而得罪四大天王之首的炎火。 事关清岚的命运，还是谨慎一些比较好。 “没……哦……对了……我今天在楞伽城看到了一幅画像……” 流玥突然想起画像的事，便转移话题道。 “画像？” “嗯……卖杂货的老板说画中人便是一千年前帝释天造出来离天第一美人雪颜……不过画中人的神态有几分你的模样，如果不是因为发色不一样，我几乎都把他当成你了呢……” “哦？是吗……” 伽蓝若有所思，低低应声道。 “虽然如此，但我还是最喜欢伽蓝……” 流玥望着伽蓝，眼睛弯成了两弯新月。 “嗯？” 伽蓝愣住了，他望着流玥，眼中流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 “伽蓝在我心目中永远都是最完美的存在……” 第一次情不自禁地向伽蓝表明心迹，流玥顿时一阵紧张，只觉手心都冒出了冷汗。 伽蓝突然露出小孩一般愉悦的笑容，他缓缓地俯身去，大海一般的碧蓝色眸是前所未有的温柔与宠溺。 就在四片唇瓣相触的刹那，伽蓝呢喃一般地发出只有他自己才听得清楚的两个字： 阿天…… …… 昨天晚上，伽蓝特别的温柔，简直将自己当成一件容易弄碎的稀世珍宝，每一个动作都小心翼翼…… 流玥只要一想起来，心里便暖洋洋的。 原来，向心中所爱之人表达爱意是一件如此幸福的事。 流玥摸了摸珍藏在身上许久的蓝莲花发簪，下定决心，一定要亲手将它送给伽蓝。 …… “清岚……你这是做什么？” 当流玥推开门，却见清岚端坐在椅子上，手中拎着一个包袱。 “流玥，我等你很久了……” 看到流玥，清岚轻扬唇角，露出一抹凄凉绝美的笑容。 “什么意思？” “我昨晚想了一夜，纸始终是包不过火的，我们骗得了伽蓝一时，却骗不了他一世，与其到时候被发现，连累你因此而受到惩罚，不如我先行离开……” “不……清岚……听我说……伽蓝不是这样的人……一定会有办法的……” 流玥说着，拉住清岚的包袱，试图挽留清岚。 “可是我无法忍受你每天晚上都被伽蓝抱着入睡……” 清岚突然反手抓住流玥的手，神情有些激动， “流玥，跟我一起走，一起离开这个鬼地方吧……” “清岚，我……” “不用说了……我明白……” 清岚轻轻放开流玥的手，勾了勾唇角，释然般地笑了笑， “流玥，你总是那么善良，一方面舍不得离开伽蓝，一方面又不想伤我的心……” “清岚……可是我放不下你……” “放心吧……我会好好照顾自己的……炎火那儿那么艰难的日子我都熬过来了……世上还有什么事情可以难得倒我清岚……” 清岚说着，眸中却出现了与他柔弱外表截然相反的坚毅。 “清岚……你变了……” 流玥望着伽蓝悠悠道。 “嗯？” 清岚的眼中突然闪过一丝狐疑。 流玥望着清岚，温柔地笑了笑道： “你变得比以前更加坚强，我相信你已经有足够的能力保护自己了……” 清岚仿佛舒了一口气般对流玥笑了笑，突然一脸严肃地对流玥道： “流玥，能不能答应我最后一个要求？” “什么？” “最后……再吻我一次……” 44.最后一吻 清岚俯下身去，两片薄唇覆上流玥微启的唇瓣，小心翼翼地厮磨了一阵，而流玥则是呆若木鸡地任由他亲吻着。 “好了……最后的心愿总算完成了……” 清岚抬起头，一脸轻松的表情。 “清岚，你要去哪里？” 望着扭头走至门口的清岚，流玥突然开口道。 “不知道，不过就像你说的，天下之大总会有一个地方是属于我的……流玥……不管我身在何方……你永远都会是我最思念的朋友……” 清岚回头对着流玥淡淡一笑道。 流玥的眼睛有些湿润了，一时间仿佛有千言万语想要表达，他抽了抽嘴角，最后只说出了四个字： “祝你幸福。” 天下之大总有一个地方是属于我的，但也只有一个地方是属于我的。 清岚，这个地方我已经找到，而你，也一定会找得到。 …… 蓝田之上，凌霄花已经绽放，开得如火如荼，如一轮轮明月点缀在金灿灿的彩虹草之上。月亮之辉与骄阳之光竞相呼应，美得让人心醉。 空气中传来彩虹草的阵阵清香，就如伽蓝身上的味道一般。 碧蓝色的眸却望着看不见的远方，不知在思考着什么。 “伽蓝，你所等的那个人回来了吗？” 流玥忍不住问道。 “可能回来了，但也许还没出现……” 很高深莫测的回答，流玥表示自己一点都没有理解。 “过去的只是回忆，眼前拥有的才是真实。” 伽蓝突然回头双眼迷离地望着流玥道。 对上伽蓝离自己越来越近地深情的双眸，流玥突然感觉自己的双颊有些火辣辣的。 “唔……” 四唇相对的感觉不由得让流玥心尖一阵发颤。 柔软的舌尖灵巧地探入，一路攻城略地。 舌与舌的纠缠，肌肤与肌肤的触碰，让流玥的整个身体都为之震颤。 后脑勺被伽蓝的左手禁锢着，伽蓝的吻越来越深，也越来越疯狂，那湿滑灵巧的舌头一直往里钻，仿佛要钻进流玥的肚子中。 温热的鼻息喷洒在脸上，已经无法呼吸了…… 流玥只觉得一阵晕乎乎的，大脑已经无法思考一切，只是单纯地跟随感觉迎合着伽蓝的动作。 虽然如此，但流玥的身体却越来越兴奋。 突然整个身子被一双手用力地推开，呼吸一下子变得畅通。流玥缓过神来，却见伽蓝坐在地上，脸色惨白。 “伽蓝……” 流玥一脸紧张，跑到伽蓝身边关切地问道。 “我中毒了，快扶我会离宫……” 伽蓝痛苦地拧了拧眉，对流玥说道。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流玥紧张得有些不知所措。 “这就要问问你的好朋友兼旧情人了……” 突然一个清朗的声音在空中响起。 一个红色的身影从二人头顶掠过，在前方不远处停了下来。 来人穿着红衣，眉毛头发都是火红色的，他的双眼炯炯有神，脸上却挂着玩世不恭的笑意。 “是你？” 伽蓝的声音冷冷地，却看不出什么情绪。 “炎火大人？” 当流玥注意到红衣人怀里抱着的白色身影时，却顿时愣住了， “清岚？” 流玥将信将疑对着白衣人轻轻唤声道。虽然白衣人整张脸深埋在炎火的胸膛中，但是清岚的背影流玥是不可能认错的。 “我的宠物……来……跟你的旧情人打个招呼吧……” 炎火伸出舌头舔了舔白衣人的耳垂，一把将他放了下来。 “清岚……果然是你……” 清秀宛如女子一般的脸庞，消瘦得让人心疼，清岚一动不动地站在一旁，低着头，却没有看流玥。 “为什么……你又被抓回去了？” “抓回去？说得这么难听……他可是一个晚上没我都不行，怎么舍得离我而去呢？” 炎火突然又将清岚抓到怀中，用手摩挲着他脸上光滑的肌肤。 “流玥……我……” 清岚望着流玥，动了动嘴唇，却又缓缓地低下头去，默不作声。 “美人，这次你立了大功，晚上回去，我一定好好疼你。” 炎火对着清岚上下其手一脸促狭， “哦，对了，还有你的老情人，如果没有他，我们的计划还没有这么顺利……” 炎火突然一脸戏谑地望着流玥道。 “你说什么……” “我说要感谢你，如果没有你，伽蓝又怎么会中了弑神蛊呢？” “我没有……我怎么可能向伽蓝下毒……” “毒就在你的唇上……” “怎么可能，如果我唇上有毒，那我自己不就先中毒了，为什么我现在还是好好的？” “因为你事先服了解药……” 流玥一头雾水，突然脑中灵光一闪，他张大眼睛难以置信地望着清岚： “清岚……是你……为什么……” 流玥突然想起清岚与自己离别之时的最后一吻，一定就是那个时候清岚将他唇上的弑神蛊涂到了他的唇上，而解药应该就是清岚事先端给自己喝下的那碗茶。 “流玥，对不起，我没得选择……” 清岚始终低着头，不敢与流玥对视。 流玥觉得自己整个人都站不住了，全身的细胞都在叫嚣着沸腾着，耳边一直回荡着清岚临走时说的最后一句话： 流玥……不管我身在何方……你永远都会是我最思念的朋友…… “朋友……呵呵……原来所谓的朋友……就是可以被你当做傻瓜一样利用……清岚……你可真是我的好朋友啊……” 流玥望着清岚，眼中充满了失望与厌恶。 “炎火……你玩了那么多把戏，到底是为了什么？” 伽蓝坐在地上，一手捂着胸口，脸色苍白无比。 “为什么？这世上居然还有你伽蓝尊者想不通的事……哈哈哈……” 炎火猛地一阵狂笑，突然一脸狰狞地望着伽蓝道， “伽蓝，如果一千年前，你能跟帝释天一起消失，那该有多好！为什么你还要留在离宫，你压了我整整一千年，这种气，我受够了！” “哼……原来被饲养的狗想反咬主人一口啊……” 伽蓝不屑地扫了炎火一眼，冷哼道。 “你住口……” 心中的怒火被伽蓝激起，炎火猛地扇了伽蓝一巴掌。 “炎火，我跟你拼了……” 看到伽蓝被打，流玥不由得怒上心头，他拼劲全身力气运气，却发现无论如何也无法将全身的灵力集中起来。 “对了，忘记告诉你，那碗茶里除了有弑神蛊的解药，还加了一点抑灵散，三天之内，你都无法使用灵力……” “你……” “哈哈哈……流玥……虽然你只是个阿修罗……但银辰的九成灵力都在你身上……我怎么能够让你阻碍我们的计划呢……” “炎火，看来你为除掉我，可真是煞费苦心呐。” 伽蓝用手拭去挂在唇角边的血迹，脸上依然挂着邪魅的笑容。 “你知不知道……你这样的笑容很讨人厌……自以为高高在上……把别人都当成一摊烂泥……” 炎火厌恶地望着伽蓝，伸出手，对着伽蓝的脸颊又是“啪啪啪”三个巴掌。 洁白如玉的脸庞上顿时多出了几道深浅不一的指痕。 “我不准你伤害他……” 流玥整个身子挡在伽蓝面前，沉着嗓音道。 “哈哈……伽蓝……此刻的你就是如此无力……居然沦落到要自己的禁脔挺身保护……当真可笑啊……哈哈哈……” “在这个时候，我的神奴还会担心我的安慰，不过，我看你的神奴，只怕恨不得在你背后捅上几刀吧。” 伽蓝勾了勾唇，碧蓝色的眸若有所指地瞟了瞟清岚。 “哼，随你怎么说……告诉我，掌天印在哪里……” 炎火揪起伽蓝胸前的衣服问道。 “呵……你以为只要有了掌天印便可以统治三界吗……你得看看离宫三殿还有其他三大天王同不同意。” “不用问了，离宫三殿已在我们掌握之中。” 突然，一个声音从远处传来。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个白影从远处飘来，两只巨大的银色羽翼轻轻煽动着，到了众人跟前，白影缓缓的收起翅膀，一股淡淡地梅花清香扑鼻而来。 45.惊天之秘 “银辰大人……” 流玥的眼睛瞬也不瞬地望着眼前之人，雪一样的头发，雪一样的容颜，清冷而又孤傲，淡薄而又高雅。 “哼……” 紧随银辰而来的黑羽看到流玥，没好气的冷哼一声。 “流玥，你怎么样，没事吧？” 突然一个很清悦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流玥回头正对上一双水灵灵的眸子。 “博伊？！” 博伊还是一往如常的男装打扮，清秀而又甜美，赤红的眸子神情复杂地望着流玥，眸中写满了欣喜，又有一丝隐隐的担忧。 “流玥，能见到你，真是太好了……” 博伊猛地扑了过来，紧紧拥住流玥。 “博伊……我也很想你呢……” 流玥反手将博伊拥入怀中，激动地说道。 “死到临头，还在卿卿我我，伽蓝，你的男宠对你的忠诚之心可见一斑啊……” “炎火，你说什么，我们只是朋友而已。” 流玥激动地说道。 “我管你们是朋友还是情人，伽蓝，离宫三殿已经在我们掌握之中，其它两大天王也同意保持中立，整个离天现在已经是我们的囊中之物啦……” 炎火一脸得意地望着伽蓝道。 “银辰，原来你也有份参与了，难怪炎火会这么肆无忌惮，莫非你对本座这个位子也有兴趣么？” 伽蓝不理会炎火，却一脸似笑非笑的望着银辰。 “伽蓝，你说错了两点。第一，我不是有份参与，实际上这根本就是我的计划，炎火只是帮我而已。第二，我对你的位子一点兴趣都没有。” “哦……是吗？” 伽蓝挑眉笑了笑，一脸好奇道， “那你对我的什么感兴趣呢？” “你的命！” 银辰冷声道，碧蓝色的眸恨恨地望着伽蓝，眼中尽是浓得化不开的怨。 “银辰大人，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流玥一脸不解地望着银辰道。 “为什么……呵呵呵……那你就得问问他……一千年前都干了什么好事……” 银辰突然指着伽蓝道。 “你认为帝释天的失踪跟本座有关？” 伽蓝轻扬唇角，淡淡地说道。 “不是跟你有关，根本就是你杀了他……” “哦……你有什么证据？” 伽蓝的神情依旧淡定自若，脸上挂着淡淡的优雅的笑意。 “那天帝释天亲口跟我说要来找你说清楚一件事，可是从那以后他再也没有回来……” 回忆起那天的情景，银辰的表情变得无比痛苦，突然他恨恨地望着伽蓝道， “整个离天除了你，还有谁能伤得了他？” “就算是我，也伤不了他，更何况杀他？” 伽蓝道。 “是的，同样都是度过九劫的高手，而且帝释天已经快要达到第十劫生死劫，要杀他确实不容易，不过别人虽然做不到，但是伽蓝你绝对做得到……” “为什么？” 炎火被银辰爆出的帝释天失踪之谜深深震撼，连逼宫的首要大事都抛到了一旁，灿如明星的眸好奇地望着银辰。 “因为这个……” 银辰突然从怀里掏出一块蓝色的布，布的边缘十分不齐整，像是从某件衣服上撕下来的，布料很皱，而且看起来十分陈旧，有些地方已经发黄。 伽蓝看到银辰手中的布时，眸中似乎闪过一丝讶异的神色。 “不过是一块平平无奇的破布嘛……” 炎火一把抢过银辰手中的布，仔细端详着。 “没错，这就是一块普通的衣服布料，但这块布的特别之处就在于它是从伽蓝的衣服上撕下来的……” “你说什么……” 炎火的手猛地一抖，手中的布差点掉到地上。 其余众人脸上也带着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惟独伽蓝痴痴望着那块布，不知在想着什么。 “一万年前，帝释天在度百鸟劫时，手被凤凰鸟灵所伤，是伽蓝撕下了身上的衣服为帝释天包扎伤口，而从此以后，帝释天便随身带着这块布，甚至连睡觉之时也舍不得放下……” 银辰望着伽蓝，勾了勾唇角，露出一抹凄凉的笑意。 “其实……从那个时候起……帝释天就爱上你了……” “这怎么可能……全三界都知道你是帝释天最宠爱的人……” 炎火瞪大眼睛望着银辰，仿佛受到了极大的惊吓一般，下巴都快掉到地上。 “怎么可能？” 流玥心中也是大大一震，从小到大，帝释天与银辰之间如胶似漆的爱情一直让他羡慕不已，虽然之前帝释天风流成性，见一个爱一个，但是自从见到银辰之后，帝释天却独宠银辰，甚至不惜耗费五百年的灵力为他种了一片梅花常开不败的梅林。 “帝释天只是将我当成他的替代品而已。” 银辰的手紧紧握成了拳状，他的身体有些微微发抖， “每天晚上，我都会听到帝释天在梦中深情地呼唤伽蓝的名字，那一声声呼唤简直要将我的心撕成碎片。我知道我只是帝释天引起伽蓝注意的工具，但是，即便如此，我也无怨无悔……”揭开自己心中最痛的伤口，银辰显然有些难以承受，他的眼圈微微发红，声音也变得有些颤抖， “帝释天在伽蓝面前会不知不觉地放下所有武装，所以伽蓝要杀死他易如反掌。” …… “你说的很精彩，不过就算我有本事杀得了帝释天，可是我为什么要杀他？” 伽蓝问银辰道。 “原因很简单，就是为了三界的统治权，除掉帝释天，你就可以成为三界的最强者，这不是你一直所期待的么……可是你知不知道……帝释天那天找你就是要跟你说退位的事……他其实早就想把三界统治者的地位让给你了……” “银辰大人，我只能说你的想象力实在让我佩服……” 伽蓝扬唇，淡淡一笑道。 “还跟他废话什么，逼他交出掌天印章，然后再杀死他，为帝释天报仇。” 炎火突然对银辰说道。 “伽蓝，毕竟你是帝释天最喜欢的人，所以只要你把掌天印章交出来，我可以考虑解掉你所中的弑神蛊之毒，然后再一剑痛痛快快地刺死你……” “如果我不交出掌天印呢？” 伽蓝问道。 “那么弑神蛊将一点一点地吞噬你的灵魂，令你灰飞烟灭，永远消失在三界之中。” “！@#￥%%%&**&%……￥” 突然空中响起一个极为难听的笛声，众人皆忍不住捂住了耳朵。 “哇，这里这么热闹，怎么都不叫上我？” 难听的笛声戛然而止，一个穿着奇特的男子出现在众人眼前。 “龙莲？！” 见到来人，流玥不由得眼睛一亮，如果说那身碧绿色的衣服还算正常的话，头上戴着的帽子边缘插着三根长长的孔雀羽毛就显得有些另类了。 “小白！” 龙莲见到流玥，两只眼睛放出兴奋的光芒，猛地朝流玥跑过去，一把搂住流玥道， “我想死你了……” “这阵子你去哪了，怎么去了那么久？” 见到许久未见的好友，流玥也很是兴奋。 “当我完成圣母蓝交代的任务后马上就动身回来了，可是在回来的路上发现一只美丽的孔雀，我一路追着那只孔雀而去，结果不小心闯进了迷失森林，在森林里困了三个月才走了出来，虽然没追到孔雀，不过我却在迷失森林中捡到三根孔雀毛……” 龙莲说着，突然指了指头上的三根孔雀毛，问流玥道， “怎么样？漂亮吧！” 流玥顿时一脸黑线，龙莲就是龙莲，行事作风还是一往如常啊。 龙莲突然在这里出现令银辰和炎火感到有些出乎意料。 身为离宫三大守护神之一的龙莲，一直以来，都是玩世不恭不务正业，每日都在离天各处瞎闹胡混，真正呆在离宫的日子却屈指可数，虽然有着强大的灵力，却因为本人的懒惰，每届的诸神法会都是名落孙山。 在银辰的计划中，根本就没将龙莲考虑在内。 炎火不禁抽了抽嘴角，朝龙莲做了个揖道， “龙莲大人……您来的正好……伽蓝尊者统治离天不利……多年来深海夜叉频频来犯，杀了我们很多罗刹，可是伽蓝尊者都置之不理，甚至定下了‘二十年内不能攻打深海夜叉’的荒唐规定……请龙莲大人为我们主持公道。” “哦？是吗？那我要怎样为你主持公道呢？” 龙莲装出一脸惊讶的表情，问炎火道。 “请伽蓝尊者交出掌天印。” 炎火道。 “如果这样的话，那以后谁来统治离天呢？” 龙莲只手托塞，疑惑道。 “自然是能者居之……” 炎火说着，唇角却不自觉地勾了勾。 “整个离天论实力，除了伽蓝，就是炎火了，炎火的如意算盘打得可真响。” 流玥心里不禁一阵腹诽。 “可是怎么只有你们两个在这里，其它两位天王呢？” 龙莲突然问道。 “青璃大人和隐修大人也觉得伽蓝尊者需要退位让贤。” 炎火说道。 “可是我不能只听你们的片面之词啊，离天易主之事，非同小可，还是等其它两位天王到了再说吧。” 龙莲一本正经地说道。 “可是……两位天王此刻远在千里之外啊……” 炎火应付着龙莲，眼中却闪过一丝不耐烦的神色。 “说来也巧，我在回来路上正好碰到两位天王，所以就请他们来离宫做客，他们突然觉得闷，想来这里赏花，我就带他们来了，不过他们飞得也太慢了？” 龙莲说着，回头朝后望了望。 “你说两位天王也来了？” 炎火问道，却是一脸狐疑。 …… “龙莲大人……不好意思……我们来晚了……” 突然两名男子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其中一人身着白衣，手中执一柄这扇，另一人却是一身青衣，正是西方天王隐修和东方天王青璃。 “不……你们来得刚刚好……方才我听炎火大人说你们都觉得离天需要换主人？” “不……龙莲大人……您千万别听信谗言啊……” 二人突然神色紧张，慌忙辩护，转身朝伽蓝跪下道， “我们二人誓死效忠伽蓝尊者……” “听到了吧……这两位天王好像不大愿意啊……” 龙莲朝炎火眨眨眼睛，露出一抹玩味的笑意。 “你耍我们……” 确定了龙莲的立场后，炎火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怒意，他抬起头，目光直逼龙莲道， “既然你选择站在伽蓝那一边，那就别怪我手下不留情了。” “哦……是吗……那我倒要领教领教……” 炎火和龙莲猛地张开巨大的银色翅膀，脚尖缓缓离地，忽地如火箭一般窜至半空中。 只见半空之中，一红一绿二个身影相互纠缠，越打越远，最后二人都消失在众人的实现范围之内。 突然有一个绿色的物体从天而落，重重地摔到地上。 “龙莲……” 流玥失声惊呼，只见龙莲以四脚朝天的姿势躺在地上。 “好痛……” 龙莲吃痛地喊了声，挣扎着爬了起来，晕晕乎乎地摸了摸头上的帽子猛地惊呼， “我的羽毛不见了……” 龙莲只顾着找自己头上的羽毛，却不曾想到远处一道红光，如离弦之箭般直朝他袭来，越逼越近…… “龙莲……” 流玥见状，想都没想便朝龙莲跑去，一把推开龙莲，那道红光正不偏不倚朝流玥胸口袭去…… 46.双受护攻战 流玥睁大着眼睛，眼睁睁地看着那道红光离自己越来越近。 突然一道强烈的金光穿破红色的光芒，朝逼炎火而去，流玥感觉腰部一紧，整个身体被拥入一个温暖的怀中。 “伽蓝？！” 流玥一脸惊异地望着将自己搂在怀中的伽蓝。 “圣母蓝，你终于出手了，下面就看你的表演了，我到一边为你吹笛助兴……” 龙莲望着伽蓝，一脸兴奋地说道。 “怎么可能……你明明中了弑神蛊之毒？” 银辰望着伽蓝，眼中满满的都是难以置信的神色。 “是的，可是我事先也服了解药……” 伽蓝勾了勾唇角，淡淡地扫了银辰一眼。 “不可能……你怎么会知道流玥唇上有毒……而且清岚躲在离宫的事情，流玥根本就没和你说过……” 银辰说着，一脸狐疑。 “流玥的心事不需要说出来，早就在脸上写着了。那天晚上回来，我见到他神色有异，就已经觉得奇怪。第二天我跟踪他来到龙玄殿，却发现龙玄殿多了一个阿修罗。那几天我一直派人盯着那个阿修罗，他私下里搞的每一个小动作，瞒得了流玥，却逃不过我的眼睛。” 伽蓝道。 流玥抬头，一脸惊愕地望着伽蓝，一样是那张俊美无俦的脸庞，此时在流玥眼中，却是如此陌生。 那天伽蓝说相信自己时，自己感动得几乎要将心掏出来给他，可是他暗地里竟偷偷地跟踪自己，原来他从来就不曾相信过自己。 流玥突然感觉到自己像被当猴耍了一般，他怎么能忘记伽蓝的身份，他是三界的统治者，主宰一切的神明，他怎么可以忘了这一点。 “就算是这样，你怎么会知道我们的全盘计划，想必隐修和青璃也是你特地请来的吧？” 银辰疑惑道。 “其实在上次的盂兰盆会上，炎火带头闹事，我已经有所怀疑，于是我就召回龙莲，命他暗中调查炎火，结果识破你和他暗中进行的勾当，于是我们将计就计，让隐修和青璃假意附和，引君入瓮。” “伽蓝，居然调查我！” 炎火说着，一脸忿忿之色。 “即便如此，现在离宫落入我们手中已是不争的事实，虽然你没有中弑神蛊之毒，只怕如果要重返离宫，也许大费一番周章。 “这个用不着你操心，你的人已经全部投降了。” 龙莲朝银辰眨了眨眼睛，做了个鬼脸道。 “呵呵呵……” 银辰突然仰天长笑，他的肩膀不停地颤抖着，单薄的身体宛如风中的一朵凌霄花，一滴泪倏地从他眼角滑落， “伽蓝，看来我还是太低估你了……” “伽蓝，我炎火不能一辈子被你踩在脚下，绝对不能……” 炎火说着，发狂一般向伽蓝发起猛烈的攻势。 伽蓝轻轻一闪，躲过炎火的攻击，将流玥往龙莲怀里一推道： “照顾好他。” 伽蓝引着炎火朝高空飞去，高空之上，红黄两道光芒交替出现，宛如烟花盛开一般绚烂夺目，连太阳之辉顿时都变得黯淡无光。 众人皆屏住呼吸，一动不动地看着离天最顶级的两位高手之间的争斗。 日影西斜，伽蓝与炎火依旧打得难舍难分…… “伽蓝……我要杀了你替帝释天报仇……” 银辰咬牙道，展开翅膀，加入了炎火的阵营，与炎火一起对抗伽蓝。 流玥本想上前阻止银辰，却发现抑灵丹的效力还未散去，自己还是丝毫使不出一丝灵力。 “情况似乎越来越有趣了呢……好吧……我也去凑凑热闹……” 龙莲眼中流露出一丝兴奋的光芒，他猛地张开翅膀，冲上云霄。 “保护伽蓝大人……” 隐修和青璃相互对望了一眼，很有默契地飞上空中，加入了战斗的行列。 “流玥，你这个背叛主人的叛徒，我杀了你……” 见到流玥孤身一人，黑羽抓住机会对流玥展开了攻击。 “不要伤害流玥……” 博伊将整个身子挡在流玥面前，阻止黑羽道。 “难道你也想跟那小子一起背叛主人吗？” 黑羽质问博伊道。 “主人也没说要杀流玥，你一意孤行，小心主人惩罚。” 博伊对黑羽道。 “你让开，我绝对不允许任何人背叛主人，伤了主人之心的人，都必须死。” 黑羽说着，催动灵力朝流玥攻去。 博伊用尽全身力量，抵挡着黑羽的攻击，却渐渐地败落下风，突然一阵劲风袭过，博伊戴在头上的帽子被打了下来，一头墨绿色的长发倾泻而出，直直地披至腰际，反射着淡淡的光泽。 “你……你居然是个女人……” 望着眼前如花一般的娇媚动人的女孩，黑羽一脸露出一脸诧异的神色。 “你们这两个欺骗主人的卑贱的阿修罗，一起受死吧……” 黑羽的脸变得扭曲，发狂一般地朝流玥和博伊攻去。 “流玥，我来帮你……” 清岚淡淡地望了流玥一样，与博伊一起，抵抗黑羽的攻击。 “清岚，你竟敢倒戈相向，难道你就不担心那个人的安危了吗……” 黑羽一边与二人周旋一边对清岚道。 “无论如何，我决不允许你伤害流玥……” 清岚对着黑羽道，目光决绝无比。 流玥用尽全身的力气，始终无法突破抑灵丹的禁锢，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三人一起厮打纠缠。 突然流玥感觉肩部一紧，待缓过神时，一只手已经卡在他的脖子上。 “别过来……否则我马上杀了他……” 炎火身上散发出一股刺鼻的血腥味，他的嘴角挂着一条猩红的血柱，抓着流玥的手却在隐隐地发抖。 不远处，银辰倒在血泊中，鲜血将他的银色的发丝染成了红色。 “主人……” 黑羽忙跑到银辰身边扶起他，一脸担忧。 “放了他……” 伽蓝的语气冷得足以让人不寒而栗。 “呵呵呵……反正我都要死了……拉个人陪葬也不错……” 炎火咧开唇角，笑得一脸扭曲。 “伽蓝……你在恐惧……哈哈哈……是的……我看到你的心在颤抖……” 炎火扭曲着脸，卡在流玥喉咙间的手越发紧了， “原来你也有恐惧的时候啊，你不是高高在上目中无人吗？天生的金羽罗刹，从小就拥有超凡的慧根与灵力，花上几百年就足以超越上我们上千年的修为。呵呵……尽管我修炼了数万年，无论再怎么努力……始终还是比不过你区区数千年的修炼……凭什么你不费吹灰之力就可以呼风唤雨？” 流玥感觉自己已经无法呼吸，体内仿佛有一股气流直往脑部窜去，几乎要将他的头部撑破。 “我不甘心……伽蓝……眼睁睁地被你们金羽罗刹超越，却没有一点办法……我真的不甘心……呃……” 就当流玥在死亡边缘挣扎的瞬间，他突然感觉到喉咙一阵轻松，他抓住这个瞬间，贪婪地呼吸者渴求已经的空气。 “你……” 炎火不可思议地望着身后的清岚，他的眼中有意想不到的惊讶，更有着难以言明的痛楚。 “我恨你……” 清岚低低地说道，用尽全力，将原本插在炎火身上的匕首，更深地没入他的身体中。 炎火倒下了，在他倒下之前，他的目光却瞬也不瞬地盯着清岚，有着一丝不解，但更多的是眷恋，直至他倒下，眼睛失去了焦点，他的眸始终未曾从清岚身上离开过。 “流玥，你没事吧？” 伽蓝走到流玥身边一把揽住他的腰关切的问道。 “伽蓝大人，谢谢您的关心，我没事。” 流玥挣脱开伽蓝的怀抱，却朝着龙莲走去。 就算怎么关心，也只是一个主人对神奴的关心吧，伽蓝，我们始终还是两个世界的人。 “银辰，你受死吧……” 隐修和青璃突然对银辰发动致命的一击。 “不要……” 只见一白一绿两道光芒生生朝银辰砸去，流玥上前阻挡却已来不及，只能眼睁睁地望着两道光迅速地逼近银辰。 “主人……” 黑羽猛地翻身将银辰压在身下，两道光芒悉数穿透了黑羽的身体。 “黑羽……” 银辰一脸慌张地望着黑羽。 “主人，不要伤心，能为主人而死，是我此生最大的愿望。” 黑羽说着，嘴角流出的鲜血一滴一滴地流到银辰的脸上。 “主人，原来你的手是这样的感觉……您知道吗……我其实很想像现在这样一直握着主人的手，直至生命的终结，现在……现在我终于……做到了……” 与银辰交握的手紧了紧，突然松开了，黑羽的身体重重地压在银辰的身上，直至生命的最后一个，黑羽脸上却始终挂着幸福的笑容。 “黑羽，没想到对我不离不弃的竟会是你……” 银辰将黑羽放下，用手整了整黑羽身上的衣服，他的嘴角挂着一丝苍凉的笑意， “黑羽，等我，让我们在世界的那一边再续主仆之情……” 银辰突然拿出一把匕首，猛地朝心口处扎去。 “银辰大人，不要……” 清岚突然脸色一边，飞奔过去，一把度过银辰手中的匕首，流玥从来没有发现清岚的反应可以如此之快。 “银辰大人，该做的我都已经帮您做了，请您告诉我……那个人的下落……” 清岚双手扶着银辰的肩膀，赤红色的眸中流露着焦急和期待…… 47.情殇 “呵呵呵……” 银辰望着清岚，突然一阵狂笑， “清岚，没想到世界上居然有你这么蠢的人……呵呵呵……” “银辰大人，你这是什么意思，他怎么了？” 握着银辰肩膀的双手不由得加大力道，赤红色的眼睛紧紧盯着银辰。 “你放心……他很好……估计他现在正在迷尘跟着某个女人逍遥快活呢……” “你说什么他不是在你手里吗？” “呵呵呵……清岚……你真是被爱情冲昏头脑了……被自己心爱的人卖了都不知道……” “什么意思？那天我明明亲眼看见他被你关在雪月神殿的地牢中，而且被打得遍体鳞伤？” “这只是我安排他在你面前演的一出好戏而已，如果不这样，你又怎么会相信？” “不肯能，他不会骗我的，更不会出卖我……” 清岚放开了银辰，他摇摇晃晃地直起了腰，摇着头，嘴里喃喃道。 “你们这群卑贱的阿修罗，为了钱，什么事情做不出来……我只给了他三百锭金珠，他就服服帖帖地替我办事，甚至把自己的亲生儿子推向地狱……” 银辰望着清岚，奚落的眼神中，又带着一丝同情。 “不可能的……你骗我……你骗我……” 清岚再次俯下身去，猛地揪住银辰的衣领， “为什么要中伤他，他跟你无冤无仇……你把陌还给我……还给我……” 清岚使劲摇晃着银辰的身体，赤红色的眸中却溢出了透明的液体。 “其实就在你还在迷尘的时候，炎火在就看上你了，为了拉拢炎火，我决定把你献给他，所以我就派人调查你，没想到却让我发现了你和你父亲间一个不可告人的秘密……” “不……不要说……我不想听……” 清岚突然惊恐地捂住耳朵，他拼命地摇头，泪如雨下。 “难道你不想知道真相吗，那个男人背叛你的真相？” 见到清岚渐渐安静了下来，银辰接着说道， “我派人跟踪他，发现他几次三番在妓院楼下徘徊，只因囊中羞涩，所以无法进去。不要以为他真的你喜欢你，他只是利用你的身体来发泄他的欲望而已……” “不，不可能，他是喜欢我的，陌是喜欢我的……” 清岚摇着头喃喃道，情绪很是激动。 “现在炎火已死，我没有必要再骗你，这是当时我跟他签的契约，契约上写的很清楚，我给他三百锭金珠，但是他必须想方设法将你骗上离天……” 当清岚接过银辰从怀中掏出的字条时，他的手忍不住地发抖，望着签名处那熟悉的笔迹签着的“杨陌”二字，他的心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寒冷。 那时他才十二岁，那时他的母亲才去世半年，那时那个他一直称之为父亲的男人第一次爬上了他的床。 他挣扎过，抗拒过，可是却无法抵挡那个男人如猛兽一般的疯狂。 当那个男人在他身体里疯狂地驰骋，一边温柔地抚摸他，喊着他母亲名字的时候，他突然觉得那个男人寂寞得让人心疼。 想要安慰他，想要化解那个人眼眸之中如百年枯井一般的寂寞，他反手勾住了那个男人的脖子，用自己的身体来填补男人的空虚。 白天当父子，晚上做情人。他以为他和那个男人会就这样在野兽般的欲望操控下，带着不伦的罪恶过一辈子。 可是就在他十八岁的生日那一天，那个男人却突然向他忏悔，那个男人说他害怕天谴，说他和他的乱仑会为人神所共愤，说他和他以后做回真正的父子。 可是，他和他还能做回真正的父子吗？ 他骗得了天下人，却骗不了自己的真心。他喜欢这个叫做陌的男人，喜欢这个给了自己生命的男人，他想要和他在一起，但不是以父子的形式。 于是他选择了离开，他选择了远离迷尘，远离那个人存在的世界。 在那里他认识了流玥，一个真正关心他在乎他的朋友。他以为自己会就这样尝试着忘记迷尘中的那个人，与流玥开开心心地过一辈子。 可是没想到他心目中公正慈爱的天神银辰大人却用那个人的性命威胁他替他做事，当他看到天牢中那人被打得遍体鳞伤，他妥协了。 虽然他知道他将要承受的是如炼狱一般的禁脔生活，没有尊严，没有自我，用自己的身体想方设法取悦那个名为炎火的人。 为了那个男人，他甚至出卖自己的良心，欺骗了世界上对自己最好的人。当他看到流玥知道真相后望着自己的眼中那失望而又厌恶的眼神，他恨不得自己就此死去。 他做的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那个叫做陌的男人，可是这一切居然都是那个男人为了三百锭金珠而给自己设下的圈套！ “呵呵呵……” 拿着契约的手不停地颤抖着，清岚唇角轻扬，如花笑靥，倾国倾城。手中的字条被撕成粉碎，漫天纸屑，白纸黑字，纷纷扬扬。 他该怨谁呢，银辰吗，还是炎火，抑或是杨陌？ 其实他真正该怨的是自己啊。 有句话，银辰算是说对了，当今世界上再也没有比自己更加愚蠢之人。 “呵呵呵……” 银辰也在笑，其实他说清岚蠢，自己又何尝不是。 一千年来，他一直生活在仇恨之中，他费尽心思只想要杀了伽蓝，那个他自己假想出来的杀死帝释天的凶手。 也许报仇什么的，只是个借口吧，也许自己的内心真正的感情是嫉妒吧。嫉妒伽蓝轻而易举地就得到帝释天的真心，所以即使帝释天不在了，还是想铲除这个令自己嫉妒得发狂的情敌吧。 “哈哈哈……” 两个为情所困为情所伤的男人，仿佛刹那间顿悟一般，同时望天，仰天长笑。 48.不想仰视你 “银辰，看在你侍奉帝释天一场，你自己选择一个死法吧……” 伽蓝冷冷地对银辰道，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伽蓝，我始终还是斗不过你……” 银辰望着伽蓝，眼中似乎流露出一丝赞叹之意，突然他回头望了一眼安详地躺在地上的黑羽淡声道， “你放心，反正这世上已经没人在乎我，我活着也没有什么意思。” 银辰抬头，望着远方的天空，唇角轻扬，露出一脸神秘而又安详的笑容。 那儿，就在视线的尽头，帝释天微笑着朝他伸出了手。 “帝释天，我来了，等我……” 银辰缓缓地闭上眼睛，猛地举起匕首朝胸扣扎去。 “银辰大人……” 流玥猛地抓住银辰的手，将他手中的匕首抢了过来， “不要……” 赤红色的眸霸道地望着银辰，低沉地声音缓缓地说道， “我不许你死……” “流玥？” 银辰一脸惊愕地望着眼前的少年，倔强而又盛气凌人的眸似乎与脑海深处的另一双眸完美地重合在一起。 “我说过会保护你一辈子，不会让你受到任何伤害……” 流玥望着银辰，赤红色的目光坚定无比。 “流玥，知道违反契约的后果吗？” 伽蓝突然面无表情地望着流玥，冷声道。 望着眼前无比陌生的伽蓝，流玥感觉心尖微痛，他倒抽了一口凉气，勾了勾唇角，对着伽蓝冷冷笑道， “伽蓝大人，我既然和您签订了契约，就一定会遵守约定，我是您的神奴，自然生生世世都不敢违抗您的意思。不过您还记不记得在订立契约时，曾今许诺过我三个愿望？” 碧蓝色的眸颇为赞叹地望着故意与自己保持距离的流玥戏谑道， “这个自然，无论是什么事情，只要你想要的，我都会帮你做到。” “那么……我现在说出我的第一个愿望……” 流玥望着伽蓝，缓缓地说道， “我希望能够赦免银辰的死罪。” “你考虑清楚了吗，机会只有三次，而且每一次至少需隔一百年，如果你使用了这个愿望，那么一百年内将无法再提出第二个愿望……” 伽蓝道。 “是的，伽蓝大人，我考虑得很清楚……” 流玥望着伽蓝，目光坚定无比。 “好，那我就赦免你的死罪，但是你将永远失去神籍，永远不得踏入离天半步。” 伽蓝冷冷地望着银辰，对银辰做了最后的判决。 …… “银辰大人，到了迷尘之后，我弟弟紫珞就会来接应你。” “流玥，我现在已经脱离了神籍，你还是直接叫我银辰吧。” 银辰望着流玥道，脸上的表情是前所未有的轻松和释然。 被嫉妒和仇恨压抑了整整一千年，也许这个结局对银辰而言是最好不过的吧。 “流玥……” 博伊站在银辰身后，依依不舍地望着流玥，眼圈却有些微微发红。 “博伊，你今天真美……” 流玥望着恢复女儿装扮的博伊，赤红色的目光充满了赞叹之意。 两抹红晕罩上博伊的双颊，她朝流玥走了过去，从包袱中掏出一件白色的衣服递给了他。 “这个是给你的。” “流云羽衣？” 轻柔如纱的质感，空如无物，博伊说过穿上流云羽衣，就会令自己的速度提高十倍，她还说过这件衣服她要亲手做给她所爱的人。 流玥接过衣服，双眼却有些受宠若惊地望着博伊。 博伊的脸越发红得厉害，她低下头，转身就朝银辰走去。 流玥突然注意到清岚站在不远处，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 “清岚，回到迷尘之后有何打算？” 清岚抬头，赤红色的眸有些难以置信地望着主动找他说话的流玥。 “流玥……你不怪我吗？” 清岚道。 “怪……我当然怪你……” 流玥看到清岚脸色蓦地变得苍白，眼眶中晃动着透明的液体。 “我怪你遇到问题，总是一个人默默承担，记住，无论天上地下，你永远都不是孤身一人。” 流玥望着清岚，扬唇道。 “嗯……” 清岚朝流玥点了点头，两行清泪夺眶而出。 …… 望着三人渐行渐远的背影，流玥轻轻叹了口气。 风轻轻扬起流玥额前细碎的刘海，他又一次站在了这条通往迷尘的入口处，上一次是紫珞，这一次是银辰，清岚，还有博伊，不知下一次又将会是何人？ 也许是自己吧。 …… “终于把三个情人都安置妥当了？” 镌刻着“离宫”二字的金漆大门下，伽蓝负手而立，他唇角轻扬，一脸戏谑的表情。 “是的，伽蓝大人。” 流玥应了声，低下头朝前方走去，已经没有什么好解释了，自己只不过是他的神奴而已，就算有多少个情人，他也不会在意吧。 “为什么躲着我？” 就在与流玥擦肩而过的那一刹那，突然伽蓝反手握住流玥的手臂。 “伽蓝大人，请问您有什么吩咐？” 流玥淡淡地说道，眼睛却没有望着伽蓝。 “真是个听话的神奴呢！” 伽蓝突然用手托着流玥的下巴，强迫他转过脸，望着自己， “是不是我吩咐什么，你都愿意做？” 碧蓝色的眼睛直勾勾地望着流玥，带着一丝隐忍的怒意。 “是的……伽蓝大人……” 流玥垂下眼睑，强迫自己不去看伽蓝。 “好……我要你……现在就陪我上床……” 伽蓝猛地伸出手一把揽过流玥的腰，将他打横抱起。 “圣母蓝，小白，你们这是在做什么呢？” 龙莲手中握着一支玉笛，却不知从哪里冒出来。 “你在这里做什么？” 伽蓝扫了龙莲一眼，淡声道。 “小白怎么了，受伤了么？” 龙莲突然一脸担心地迎了上来，一脸关切地问道。 流玥和伽蓝二人顿时一脸黑线。 “他没事，不过是走累了……” 伽蓝一把放下流玥对着龙莲道。 流玥对着龙莲咧嘴笑了笑，一脸尴尬。 “你们两个都在这，实在太好了， “圣母蓝，我来是想跟你说件事……” 龙莲望着伽蓝，几次张了张嘴，最后下定决心般说道， “我知道小白……哦……不……流玥已经跟你签下了神奴之契……不过能不能允许他到龙玄殿跟我一起玩，我真的很喜欢跟他一起玩，只有跟他在一起，我才会觉得自己是快乐的。” 龙莲说完，绿色的眸一脸诚恳地望着伽蓝。 …… 伽蓝沉默了一阵，突然望着流玥问道， “流玥……你愿意去服侍龙莲大人吗？” “伽蓝大人，我愿意……” 流玥很坚定地回答道，眼睛却没有望着伽蓝。 “很好……那么从今天开始，你就跟着龙莲大人吧……” 伽蓝的声音低得有些可怕，他再也没有看流玥一眼，转身，张开硕大的黄金羽翼，朝圣天殿飞去。 原本以为只要可以呆在那个人的身边，不管以什么样的方式，都可以无怨无悔。但是当他发现，在那个人心中，自己只是一个可以随便欺骗可有可无的神奴时，他又很想从他身边逃开。 伽蓝，什么时候我才能和你在一起，没有人神之分，没有主仆之别，不需要仰视你，真真正正地和你在一起。 望着那道影子远去的方向，流玥只觉胸口一阵闷痛。 …… 流玥独自坐在万年寒潭中，头顶中央腾腾地往上冒着白气，额上沁满了一层细密的汗珠，他双目紧闭，眉头微皱，似乎十分的痛苦。 他的眼前出现了一片熊熊燃烧的烈火，那些火焰吐着长长的火舌，朝他席卷而来，似乎要将他烧成灰烬。 流玥茫然四顾，四周都被赤红色的火焰笼罩着，根本找不到出路。 灼热令他窒息，大火炙烤着他的肉体，似乎连灵魂都要蒸发殆尽。 “不行了，这样的痛苦，不如就此死去……” 高大的身子轰然倒地，流玥四仰八叉地躺在火场的最中央，他放弃了最后的挣扎，微眯着双眼，等待着那满目赤红将他的肉体和灵魂化成一片飞灰。 突然赤红色的火焰中似乎出现了一双碧蓝色的眼睛，温柔的，静谧的，如蓝莲花一般。 “超过我，只要你能超过我，我就让你抱……” 眼睛的主人对流玥重复地说着这句话。 “不……我不能放弃……我要超过他……我一定能超过他……” 流玥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他的手中渐渐凝聚起一个金色的光芒，突然他猛地将金光抛出，只听得“哗”地一声，那金光幻化成万千雨点簌簌而下，张牙舞爪的火舌顿时失去了张狂的气势，它们渐渐变小，直至世界一片清凉。 终于顺利突破了第二百个周天，万年寒潭中，流玥望着眼前被自己的灵力所激起的水帘，深深舒了一口气。 他忍不住举起自己的左手，虔诚地抚摸着手腕处那个深红色的圣痕。 神之吻，深深烙在灵魂之上的契约，只要这个印记还在，他和他就永远摆脱不了命运的纠缠。 “伽蓝，你等着，总有一天我会超过你……” 流玥的唇角向上微微扬起一个弧度，露出一丝狡黠的笑意。 49.阿修罗之罪 总体而言，跟龙莲在一起的日子还是挺开心的。 龙莲像是一个永远也长不大的孩子，满脑子里都是一些稀奇古怪的想法，给生活增添了不少乐趣。 不过，除了每天睁开眼睛都能听到的龙莲自信满满所吹奏出的如电锯一般的笛声之外。 这一日，流玥跟往常一样从睡梦中“惊”醒，不过不同的是，以前都是被电锯一般的笛声惊吓而醒，而这次他却被惊艳了。 美妙的旋律透过镂空的窗户飘进流玥耳中，流玥仿佛看到了蓝天、碧水，看到了野草、香花，仿佛鸟儿喳喳闹腾，犹如河水潺潺流动，一切是如此赏心悦目，沁人心脾。 突然欢快的旋律不见了，随之而来的是低沉的呜咽。乌云密布，东风乍起，花残粉退，流玥仿佛听到了吹笛人内心深处的寂寞和忧伤。 流玥从床上爬了起来，披了件衣服，循声而去。 只见梅花树下，一个绿衣男子披散着头发背对流玥而立，方才那美妙的音乐正是从该男子手执的玉笛中发出。 梅花纷扬而落，点点如雪，飘落在吹笛男子绿色的头发和衣服上，梅花白的耀眼，吹笛男子绿得醒目，俨然一副极美的图画。 流玥完全沉浸在眼前的美景和悠扬的笛声中，他的心随着笛声的起伏而不断地变化着，一曲终了，流玥只觉心中压着一块沉重的石头，久久无法释怀。 “流玥，你醒啦？” 一个清朗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流玥回过神，一脸不可思议地望着眼前的龙莲。 “怎么，我脸上有东西吗？” 面对流玥震惊的表情，龙莲有些心虚地摸了摸脸。 真是怪事年年有，今晨特别多。 流玥没想到龙莲居然会破天荒穿得这么朴素，更让流玥想不到的是方才那个令他无比感动的笛声居然是赫赫有名的“电锯夺魂手”龙莲大人吹出来的。 “此曲只因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闻。榴莲，想不到啊，你还真有两下子。” 流玥突然只手托腮，全身上下打量着龙莲，仿佛想要重新看清这个人一般。 “这首曲子真的很好听吗？可是每一次我吹奏这首曲子的时候，心里总是很难受。” 龙莲回头望着落英缤纷的梅树，淡淡地说道。 “是啊，这首曲子跌宕起伏，前面半阙活泼欢快，后面半阙哀怨缠绵，完全不符合榴莲的性格啊。” 流玥走上前去，与龙莲并肩而立，望着前方那棵梅树道。 “这首曲子是一千年多前，一个人教我的，我记得那个人说过，要创作出打动人心的音乐，就必须有丰富的人生阅历，当尝过了人间百味后，自然会吹出美妙的音符。” “教你这首曲子的那个人，一定有着一段不平凡的经历。” “他叫雪颜，今天是他的生辰。” “雪颜？” 流玥全身猛地一震， “莫非是帝释天用梅花和心头之血造出来的离天第一美人？” “你也知道他？” 龙莲回头一脸惊讶地望着流玥。 “嗯，我也是偶然间听人说道的。” “哦……原来如此……” 龙莲若有所思的应声道。 “龙莲，跟我说说雪颜的故事吧……” 流玥就着一个石凳坐下，对着龙莲道。 “你为什么对雪颜这么感兴趣啊？” 龙连也走了过来，与流玥隔着石桌而坐。 “我想……能创造出这么动人曲子之人……他的故事一定也非常精彩。” 流玥道。 “和这首曲子一样，雪颜的故事有着一个美丽的开始，却跟着一个凄惨的结局。雪颜的故事就要从这棵梅树说起……” 龙莲绿色的眸子望着落英缤纷的梅树，思绪却飘到了两千多年前。 “那个时候，帝释天不知道为什么，也许是所谓的寂寞吧，他心血来潮，用这棵梅树上的梅花和着自己的心头之血，创造出了整个离天最美丽的罗刹，他的名字就叫雪颜。也许是帝释天心头血所致，雪颜的眼里心里只有一个帝释天，而那个时候帝释天也对雪颜恩宠有加。两人就如神仙眷侣一般，过着令人羡慕的日子。可是两百年之后，在诸神法会上，帝释天认识了银辰，从此之后，帝释天便独宠银辰，似乎完全忘记了雪颜的存在。为服侍帝释天而生的雪颜，感觉自己完全失去了存在的意义，从那以后，他便将自己幽禁，承受着帝释天赐给他的漫长的生命和永恒的孤独……” “那他现在在哪里呢？” 流玥问道。 “我也不知道，自从帝释天失踪之后，雪颜也不见了踪影。据说因为雪颜身上流着的是帝释天心头的血液，所以他可以随时随地感受在帝释天的所在，哪怕帝释天只剩一缕幽魂，雪颜也能找得到，所以，我想，雪颜现在应该跟帝释天在一起吧……” 龙莲望着远方的天空，一脸憧憬的表情。 “这真是个不错的结局……” 听了雪颜的故事之后，流玥的心情愈发沉重，不知不觉间轻轻叹了口气。 “一大清早，怎么就聊起这么沉重的话题，我们都应该开心点，不是吗？” 龙莲回头，猛地朝流玥做了个鬼脸， “为了让我们有个好心情，我就吹个欢快点的曲子吧……” 龙莲说着，完全忽略流玥在一旁露出的痛苦地表情，拿起笛子，放至唇边，有模有样的吹了起来。 ！@￥%#……&*（*#@ 不知道为什么，流玥今天却一点都不反感龙莲的笛声。 要创造出美妙的音乐，就必须尝尽人生的酸甜苦辣咸，与其如此，不如超脱物外，冷眼旁观，自得其乐。虽然创造不出打动人心的曲子，但是却脱离了众生之苦，落得个逍遥自在。 也许，这就是龙莲的生存哲学吧。 流玥轻轻扬唇，会心一笑，缓缓地闭上眼睛，细细咀嚼龙莲用心吹出的“华美乐章”…… …… “哥哥……” 突然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如电锯般的笛声戛然而止。 “紫珞……” 流玥难以置信地望着被黑色斗篷裹得严严实实的紫珞， “你怎么上来了？” “我是混着离天商人的队伍上来的……不过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哥哥……迷尘出大事了……” 紫珞神色慌张气喘吁吁道， “阿修罗和罗刹准备开战了……” “什么？” 流玥神色陡然一变，他深吸几口气，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对着紫珞道， “你先坐下来，慢慢说……” 紫珞就着石凳坐下，对流玥道， “三哥哥银笙向离天高发了父王软禁天神巫祈大人的事，离天向父王要人，可是父王无论如何都不交人，所以天神罗刹准备对我们阿修罗发动战争。” “怎么会这样，三哥哥为什么做。” 流玥难以理解地问道。 “大概是因为红筱哥哥死后，三哥哥不满意父王将继承人之位传给二哥的缘故吧。” 紫珞道。 “三哥实在太糊涂了……” “因为这事，父王雷霆大怒，他已经将三哥囚禁，准备战争结束后烧死他……哥……我们怎么办啊？” 紫珞一脸无助地望着流玥。 “龙莲大人，只怕这事只有你能帮我们。” 流玥将目光转向龙莲道。 “圣母蓝这次居然为了一个名不见经传的罗刹，劳师动众，也太小题大做了些……” 龙莲托着腮帮子思考了一会，突然眼睛一亮，对着流玥道， “小白，别担心，这场战未必打得起来，我带你去见伽蓝……” “嗯……” 流玥重重地点了点头道。 …… 圣天殿大厅内，伽蓝端坐于大殿的中央。 他托起茶杯，轻呷了一口，一副淡定优雅的姿态。 “你们终于来了啦，我已经在这里恭候多时……” 望着慌慌张张出现在大殿门口的流玥和龙莲，伽蓝放下茶杯，唇角轻扬，勾出一抹笑意。 “伽蓝大人，您已经知道我们此行的目的？” 流玥走上前去，望着伽蓝，迫不及待地问道。 “阿修罗王亵渎天神，罪不可赦……” “圣母蓝，你还记得当年深海夜叉王造反吗，当时那场战争牺牲了多少无辜的罗刹和夜叉，战争有多么的残酷，你我不是不知道，为什么今日要为了区区一名罗刹而发动战争呢？” 龙莲对着伽蓝道。 “阿修罗王对天神的大不敬之罪，只有阿修罗全族的血才能净化，所以这场战争是洗净阿修罗全族罪孽的洁净之战。” 伽蓝面无表情，淡声道。 “伽蓝大人，放过阿修罗全族吧。我知道我之前得罪过您，只要您愿意，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但是请您饶恕无辜地阿修罗全族吧……” 流玥一脸祈求地望着伽蓝道。 “流玥，你认为我发动这场战争是为了惩罚你之前对我的不敬吗？” 伽蓝突然望着流玥，唇角勾了勾道， “呵呵……你太不了解我，也太抬举你自己了。” 碧蓝色的眸从流玥身上移开视线，低沉而又沙哑坚定的说道， “除非阿修罗王交出那个罗刹，并且以死谢罪，否则这场战争在所难免。” 50.失去的自尊 迷尘虽然没有离天的香花宝树，玉宇琼楼，可是到处却充满了生的气息。阿修罗们为了生活而忙忙碌碌，起早摸黑，疲惫中又带着几分充实。 罗刹有着无始无终的生命，所以他们可以任意的挥霍岁月，可是阿修罗的人生只有匆匆百年光景，所以他们比罗刹更懂得时间的真谛。 阿修罗的王宫依然气势宏伟，坐落在迷尘的最中央，与离天之上的楞伽城遥遥相对。 流玥抬头仰望，天上碧空万里，袅袅浮云点缀其间。 自己真的在这上面生活过吗？ 站在迷尘的土地上，遥望离天，一时间恍若隔世，如梦如幻。 “@#￥%……&*（@……” 耳边电锯一般的笛声将流玥从遐想中拉了回来。 “哈……终于可以和小白一起来迷尘了……好兴奋啊……” 一曲终了，龙莲敞开怀抱，拥抱迷尘辽阔的河川大山，兴奋地说道。 “榴莲……你跟我来迷尘，不怕伽蓝怪罪吗？” 流玥问龙莲道，目光却情不自禁被龙莲头上顶着的一朵蓝莲花吸引了去。 “我喜欢玩，伽蓝是知道的，我爱去哪就去哪，他从来不管我。” 龙莲对流玥弯弯眼睛笑道。 “可是你毕竟是罗刹，现在阿修罗和罗刹的战争一触即发，我真的不想你因为我而得罪了整个离天……” “放心吧……我又不是来打战的……而且我想见识下那位值得伽蓝发动战争的神秘罗刹到底是何方神圣。” “可是如果罗刹真的和阿修罗打起来，你怎么办？” 流玥问道。 “呃……小白……你问的这个问题可比炸毛天他女婿出的谜语难多了……” 龙莲皱起眉头一阵痛苦地思索，突然说道， “不管了……反正到时候谁处在下风我就帮谁……” “哎……如果这场战可以避免，那该多好啊……” 龙莲突然深深叹了口气道。 “是啊……如果这场战争不会发生……那该多好……” 流玥与龙莲并肩而立，赤红色的眸子望着脚下的茫茫大川。 可是，如果真像伽蓝所说，这场战火的平息，要用他父亲阿修罗王的性命来交换，那么他势必血战到底。 望着迷尘之中如画的江山，赤红色的眸变得坚毅无比。 …… “王上，我们还是交出巫祈大人吧，与神明对抗，是不会有好结果的……” 阿修罗王宫的大殿之上，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臣对阿修罗王道。 “巫祈大人是我们阿修罗全族的守护神，如果没有了他，以后谁来保护我们全族？王上，巫祈大人绝对不能离开迷尘啊……” 另一个年纪稍轻一些的大臣道。 “如果全族都被灭了，要保护神还有什么用。我觉得现在还是讨好罗刹要紧啊……” “罗刹欺人太甚，一直当我们是罪人，百般奴役我们的族人，这口气我忍够了，跟他们拼了，大不了来个鱼死网破……” “这战打不得……” “跟罗刹们拼了……” 一时间，整个大厅，人声鼎沸，沸沸扬扬，主战派和主和派争执不休。 “好了……大家都别吵了……” 坐在王座上一言不发的阿修罗王云破天突然开口道， “我们阿修罗一直都是被神遗弃的种族，在神眼中，我们就如魔鬼一般充满了罪孽。我们何辜？我们是罗刹和夜叉结合的产物，为什么我们就要带着罪人的头衔过一辈子，而肇事者夜叉和罗刹却可以逍遥法外？” 云破天剑眉微拧，目光如炬，凌厉的目光直直逼视大殿上的每一个人， “数万年的屈辱，我们受够了，如果没有了尊严，生命还有什么意思？今天这场战争不只是为了巫祈大人而战，更是为了我们阿修罗全族的尊严而战。当然如果有一些人贪生怕死，大可大胆离去，我云破天绝不阻拦……” “王上英明……” 了解了圣意所向，主战派众臣皆齐刷刷地跪下，齐呼阿修罗王英明。 主和派众人，相互看了看，最终也都跪了下来…… “王上英明……” “王上英明……” 王座之上，云破天微微点了点头，如炬的目光望着齐刷刷跪倒一地的众臣，眉头轻轻一舒，勾起唇角，扬起一抹笑意。 “父王……” 突然大殿门口站着一个少年，酒红色的直发长及腰际，刘海长而细碎，斜斜垂下，依然是那张桀骜不驯的脸，却少了一些稚嫩，多了几分成熟。 “流玥殿下……” 众臣回头，却见流玥站在门口处，他的身后还有一个穿着奇装异服，手执玉笛的少年。 看到突然出现的红发少年，云破天的眼中瞬间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但是就如投石入水般，旋即又归于平静。 “你回来做什么？” 云破天沉着嗓子冷冷地望着流玥道。 流玥感到心尖微痛，长久的分别，几乎令他忘却了父亲的冷漠。他曾无数次的想象过与父母相见的感人场面，即使没有激动地痛哭流涕，至少他希望从父亲的眼中读出一丝家的温暖。 可是，他怎么可以忘记他父亲的身份，他是高高在上的阿修罗王，他永远都是那么威严高贵，那么俊美无俦。 他永远都端坐在丹墀的最顶端，俯视着天下众生，却不需要任何人的一丝怜悯。 而自己是阿修罗王云破天最不得宠的儿子，这是永远也改变不了的事实。 妄想着跟平凡人一样以一个成年儿子的身份去保护年迈苍老的父亲，这是一个多么无知而又多么可笑的想法。 流玥不禁扬唇，勾出一抹自嘲的笑意。 可是，无论如何，他都要尽最大的努力，改变阿修罗王的心意，阻止这场战争的爆发。 流玥下定决心般，走进大殿，目光直逼大殿之上的阿修罗王，开口道： “父王，战争只会导致生灵涂炭，两败俱伤，还望父王三思而行……” “流玥殿下，您不是一直都宣称众生平等，反对神奴制度吗，罗刹一直都把我们当成罪人，屡次三番践踏我们的尊严，欺侮我们的百姓，是可忍孰不可忍……” 一位大臣突然对流玥道。 “可是战争未必是解决办法的唯一途径啊，我们还可以想想其它办法……” 流玥道。 “你先下去……” 一直一言不发的云破天突然冷声道，他的神情显得极端不悦，目光至始至终都没有落在流玥身上。 “父王……” 流玥显然有些受伤。 “你先下去……” 云破天加重了语气，语调中有一丝隐忍不发的怒意。 “阿修罗王陛下，流玥这么做完全是为了你们阿修罗全族着想，你们是斗不过离天的。” 龙莲突然对云破天道。 “这位是……” 突然注意到龙莲的存在，众人一脸狐疑地望着龙莲。 “罗刹……他是罗刹……” 突然有人喊道，声音中带着一丝恐惧。 “原来你是来替罗刹讲和的啊？” 云破天望了望龙莲，最后将目光停在流玥身上，冷笑道。 “阿修罗王陛下，你误会流玥了，我只是流玥的好朋友，想来阿修罗王宫参观参观而已。而且流玥一听伽蓝要取你的性命，便不惜与伽蓝翻脸，偷跑回来，想要助你一臂之力……” “他是罗刹，我们先杀了他……” “对……杀了他……” 大殿之内突然一片哗然。 突然一人猛地拔出宝剑，直朝龙莲击去。 还未待众人反应过来，只听得“哐当”一声，长剑被折成两半，掉落地上。那名大臣吃痛地捂着受伤的左手，踉跄地往后退了几步。 “你们真是一点都不懂得待客之道，” 龙莲扬眉道，突转过头对着流玥道， “这里一点都不好玩，我先去别处逛逛，待会找你……” 龙莲猛地展开银色的翅膀，“倏地”一下夺门飞出。 “罗刹的力量实在太强大了……” 有一些阿修罗大臣圆睁赤目，望着远去的龙莲，惊叹道。 “父王，您也看到了，我们和罗刹对抗，简直就是以软击石……” 流玥对云破天道。 “流玥殿下，我听说您是伽蓝最得宠的神奴，您这种心甘情愿出卖自尊的人，根本就不懂得尊严的可贵。” 有一个人突然望着流玥，一脸不屑道。 “是……罗刹就是仗着他们的强大力量任意践踏欺侮我们阿修罗，我们要让他们知道，我们阿修罗头可破，血可流，但是我们的尊严却不是可以轻易践踏的。” 突然有一人道。 “对……” 群臣附和道。 …… 流玥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大殿的。 “您这种心甘情愿出卖自尊的人，根本就不懂得尊严的可贵。” 流玥的耳边一直回荡着这句话。 他出卖自尊了吗？ 也许，他真的没有自尊了。 流玥不禁勾了勾唇角，露出一抹嘲讽地笑意，眼前的路却早已一片模糊。 51.三生石 “流玥……” 突然一个甜美悦耳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流玥循声望去，却见博伊站在不远处，兴奋地朝他挥手。 流玥也是一阵欣喜，大踏步朝博伊走去。 “流玥……我……我们都好想你……” 博伊猛地扑入流玥的怀中激动地说道。 “博伊，我也好想你们……” 流玥搭在博伊单薄肩膀上的双手紧了紧道。 “哥哥……” 不远处传来紫珞因为兴奋而变得哽咽的声音。 “阿珞……” 流玥扬唇对着紫珞笑了笑。 “可把你盼回来了……” 紫珞也走了过来，冷不丁给流玥一个拥抱。 流玥突然发现紫珞再也不是需要自己保护的小弟弟了，现在的他，居然还比自己要高一点。 “银辰大人……哦……不……银辰……住在迷尘还习惯吗？” 看到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银辰，流玥放开了紫珞和流玥，走到银辰身边问道。 不知道为什么，面对银辰，紫珞心里总是有一些紧张和忐忑。 “嗯……” 银辰点头，扬起唇角对着流玥淡淡一笑，银发如雪，一如初见时那般神圣不可侵犯。 …… 阿修罗王族的寝宫依着岩壁而建，表面上看起来就像一个个洞穴。整个崖壁，自下而上，所居住的人身份地位也越来越高。阿修罗王的寝宫处于崖壁的最顶端，其下便是各王妃的住所，在下便是各王子王姬的住处，以此类推。 从自己的寝宫自下而上飞去，通往云裳王妃寝宫的路，虽近在咫尺，又仿佛无比漫长。 越接近目的地，流玥的心就悬得越紧。 …… “云裳姨娘，您这只金龙绣得好传神啊……” 屏风内传来一个女子银铃般的声音。 “呵呵，是吗？姨娘怎比得你这些女孩子心灵手巧，瞧，你这朵富贵牡丹绣得才漂亮呢。” 一个妇人笑着说道，语气极其温婉悦耳。 “那也是云裳姨娘您教得好……” 女子笑道。 “缨儿，瞅着你的婚期也近了，等姨娘替玥儿做好了这件衣服，一定给你做一件漂漂亮亮的新娘嫁衣。” 妇人对女子说道。 “我知道除了流玥哥哥，姨娘最疼的就是我……” 女子摇着妇人的胳膊一阵娇羞。 “对了，云裳姨娘，流玥哥哥到底什么时候回来呢？” 女子突然问道。 “上次珞儿回来说玥儿处理完离天的事就会回来，我想应该快了吧。很久不见，也不知这孩子是胖是受，长高了没有，在离天有没有被罗刹欺负……” 妇人说着，声音渐渐变得哽咽，最后竟说不出话来…… “云裳姨娘，紫珞哥哥不是说玥哥哥在离天受到伽蓝尊者的重用吗，玥哥哥总算帮我们阿修罗扬眉吐气了，我们应该为他开心，不是吗？我相信等您为玥哥哥做好了这件衣服，玥哥哥就会回来了……” “嗯……缨儿可真会哄姨娘开心……这些年玥儿不在姨娘身边……还好有缨儿你时不时地来看望姨娘……” “缨儿从小就没有母亲，姨娘待我如亲生女儿一般看待，在缨儿心里，早就将姨娘当成自己的娘亲了……” …… 绕过屏风，望着妇人鬓角的青丝被蜡烛摇曳火光染上一层橙黄的颜色，流玥唇角抽了抽，对着妇人轻轻唤了声“娘亲……” 与流玥脸上挂着的笑容不同的是，他发出的声音却有些哽咽。 “玥儿……” 妇人猛地回头，望向流玥。 就在与妇人目光对视的那一刹那，流玥的眼圈终于忍不住变红了。 妇人的脸上依稀可见她年轻时的美貌，可是却被无情的岁月刻上了时间的年轮。拿着绣花针的手猛地顿住了，妇人神色复杂地望着站在屏风一侧的流玥，她的眼圈微红，嘴唇不断地抖动着。 “玥儿……我的玥儿……” 两行热泪猛地从妇人布着鱼尾纹的眼角滑落…… …… 流玥扶着云裳王妃坐回桌子旁，却见青缨望着他，赤红色的眸流露着喜悦的光芒。 “流玥哥哥，你终于回来了。” 没想到几年不见，青缨已经从当年那个动不动就哭鼻子的小女孩出落成一个貌美如花的大姑娘。 “缨儿，谢谢你一直照顾我母亲……” 流玥一脸诚恳地望着青缨道。 “玥哥哥，我没见过我母亲，从小就是云裳姨娘将我带大的，其实在我心里，早就把姨娘当成我的亲生母亲，把你当成我的亲哥哥了。” 青缨有些腼腆地笑了笑道。 “好妹子……” 流玥望着青缨，眼中充满了感激。 “你青缨妹妹下个月十五就出嫁了，我正想着给她做件嫁衣呢。” 云裳王妃对着流玥道。 “缨儿，恭喜你，还好哥哥赶得回来喝你这杯喜酒。对了，你夫家是什么人？” “他是飞龙将军之子飞云，文武双全，年纪轻轻就立了很多战功，被你父王封为少将，人也是长得一表人才，最重要的是他对你妹妹一见倾心，关怀备至，好得不得了。” 云裳王妃笑着说道。 “云裳姨娘，他哪有你说得那么好……” 青缨红了脸道。 “青缨妹妹，那哥哥更要恭喜你觅得如意郎君了。” 流玥嘴上说着，心里却琢磨着如何去会一会那位被他母亲夸得天上有地下无的年轻少将飞云。 …… 集市上，人们熙熙攘攘，这一天是迷尘的“连理节”。 相传大概一千年前，迷尘有对阿修罗夫妻，他们过着男耕女织的简单生活，虽然清贫，却是举案齐眉，生活和乐，夫妻俩相互扶持，直到白发苍苍。 在一个麦浪翻滚的秋天，丈夫下田收割麦子，却就此倒下，再也没有爬起来。在家的妻子似乎感应到了丈夫的离去，她将家里备着的用来毒老鼠的砒霜悉数服下。 就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妻子听到了神的召唤，神对她说，因为她这一世节俭勤劳的美德和对丈夫矢志不渝的忠贞，来世她将投身王侯将相之家，享受无上的富贵荣华。 妻子便问神她丈夫的去向，神说她丈夫前世本是一名罗刹，可是他却帮助夜叉王造反，他背叛了神，生生世世将无法摆脱贫贱的命运，而她和他永远只能成为陌路人。 妻子听了便用她的灵魂许下了最后的愿望，她愿放弃一切的荣华富贵，放弃为人的权利，只愿与他夫君化作她家门口的那株连理树，生生世世，枝节连理，永不分离。 最后，神被感动了，将那对夫妻的灵魂注入妻子所说的那株连理树中，从此连理树便有了灵性，相传热恋的情人们只要在“连理节”这一天对着连理树许愿，那么便可愿望成真，心想事成。 如果说桃花节是互相爱慕的男女表白的日子，那么连理节便是情人们山盟海誓的日子。 “来来……大家快来看下三生石……” 连理树下，一个中年妇人对着摊子前围了密密麻麻一圈的男男女女吆喝道。 “年轻人，买对三生石吧，只要将刻有对方名字的三生石放在身上，那么有情人便可缘定三生，不止今生能做夫妻，来世还是夫妻，生生世世都能结成夫妻……” “这三生石有那么灵么？” 人群中有人问道。 “灵，灵，灵得很呐……我说了你还真不信……大概半年前我们家的两只狗阿黄和阿花得了瘟疫死了，临死的时候，我家崽子一时贪玩，便拿了两个三生石刻了它们的名字挂在对方的脖子上，想不到前些日子，我家男人在集市上买了两只狗，竟然跟阿黄阿花长得一模一样，昨日才刚配了种呢。” 卖石头的妇人将故事讲得神乎其神，唬得众人皆是一愣一愣的。 “大姑娘，小伙子，买一对吧，这可是在连理树前开过光的，灵验得很，只消三两白银就能买一段生生世世的好姻缘，绝对划算……” 见到众人依旧踌躇观望，妇人又一次添油加醋道。 “切……不就是两块破石头……还要三两白银……谁知道你是不是骗人的……” 人群中有人嘘唏道。 “是啊……是啊……来世的事，谁知道呢……” 人们七嘴八舌的议论开。 突然只听得一个中气十足清晰爽朗的声音道， “大婶，你摊子的三生石我全买下了，你替我将三生石免费发给他们吧。” 说话的是一个个头颇高的年轻阿修罗男子，俊眉修目，明眸皓齿，手持一把长剑，稳重中带着一丝活泼，俏皮中又不失英伟之气。 那年轻男子站在人群中，便如鹤立鸡群，独树一帜，一个眼波流转，瞬间让多少青年男女芳心乱窜失了神。 “飞云少将军，是飞云少将军……” 人群中有人认出该男子，激动地喊道。 飞云少将军，英俊潇洒，文武全才，尤其是去年他帮助阿修罗王智擒造反藩王云破军，更是令他名声大噪。 几乎整个迷尘都知道，有位年轻有为的少年将军利用调虎离山之际，不费一兵一卒，活捉了藩王云破军，并且凭借三寸不烂之舌，劝降了跟着藩王一起造反的将士。 而飞云将军和青缨王姬的亲事也成了阿修罗们津津乐道的佳话。 “飞云将军免费给大家送三生石喽……” 随着妇人一声吆喝，众人便涌了过来，一阵疯抢。 “谢谢飞云少将军……” “谢谢飞云少将军……” …… 年轻男子摆摆手，对着众人笑了笑，在众人的千恩万谢中，偷偷溜出了人群。 他的手中拿着两块三生石，一块刻着“飞云”，另一块则刻着“青缨”。 他一边走，一边却不住地朝四处张望，寻找着所爱之人的影子。 随着时间的流逝，清俊的眉宇间却没有了方才的从容倜傥，微微露出一丝焦急之色。 突然一个绿色的影子忽地在眼前一闪而过，飞云手中顿时多了一张纸条。他好奇地打开字条一看，一颗心却猛地悬了起来。 只见字条之上，两行俊逸潇洒的笔迹写着： 欲见青缨王姬，速至十里长亭。 飞云眉宇紧缩，一把将纸条揉碎，按了按手中的长剑，直朝十里长亭飞奔而去。 …… 只见长亭中站着一个穿着极其奇怪的人，手执玉笛，一身绿色的衣服，却在头上插着三根白色茅草，在风中左右摇摆。 “你来了，速度挺快的嘛……” 绿衣人转过身，碧绿色的眼睛望着飞云，扬唇笑道。 望着与阿修罗长相截然不同的绿衣人，飞云心中不禁一愣。他突然想到他父亲说过前几天流玥王子从离天带回一个罗刹，大闹阿修罗王宫的事情。这个罗刹捉了缨儿难道是想用她来威胁阿修罗王。 “青缨王姬在哪里？” 飞云用在战场上能杀死敌人的目光狠狠地瞪着绿衣人问道。 “我留字条叫你来，自然会告诉你青缨王姬的下落，不过你必须为此付出代价……” “什么代价？” 飞云问道。 “只要你投降我们罗刹，答应帮我们罗刹做事，我就放了青缨，只要罗刹赢了这场战争，我就会赐你天仙玉露，让你与天齐受，拥有享之不尽的荣华富贵。” “哼……只有一张字条，我凭什么相信缨儿就在你手上。” 飞云故作镇定冷哼一声道。 “果然是久经沙场，临危不乱啊……” 碧绿色的眼中流露出一丝赞叹，绿衣人扬手猛地朝空中击了两掌。 两名阿修罗押着一女子出现在绿衣人身后不远处。 “缨儿……” 看到女子，飞云心中猛地一紧，他抡起手中的长剑，只听得“哐”一声，长剑出鞘，飞云纵身一跃，长剑直逼那两名阿修罗而去。 “想抢人，还得过我这一关……” 绿衣人扬起一抹戏谑的笑意，迎上前去，拦住飞云的去路。 飞云背水一战，遇神杀神，遇佛杀佛，他的剑法如行云流水，气势非凡，剑招灵活，招招都能击中要害。 拥有这样神乎其神的剑法，飞云在迷尘中可谓是一等一的绝世高手。不过他的对手毕竟是拥有无上法力永生不死的罗刹，没过几回合，飞云手中的长剑便“哐当”一声折成两半，整个人也重重地摔倒在地上。 “你放开缨儿……” 飞云摇摇晃晃地从地上爬起来，对着绿衣人吼道，虽是狼狈不堪，却丝毫不见之前的气势。 “只要你答应我投降罗刹，我就放了她，这笔交易对你而言只赚不亏。” “即使杀了我，我也不会背叛王上，而且如果我这么做，缨儿会恨我一辈子的……” 飞云远远地望了一眼青缨，青缨对他淡淡地笑了笑，重重地点了点头。 “好……既然你不能帮罗刹，我也不能让你成为我们消灭阿修罗的绊脚石。只要你喝下这杯毒酒，我就放了她。” 绿衣人说着将一只盛满毒酒的酒杯推了出去，飞云伸手一接，酒杯稳稳地落入他的手中。 “可是我凭什么相信你……” 飞云望了望手中的毒酒，对着绿衣人道。 “你没得选择，当然你也可以放下毒酒自行离去……” “别说了，我不会放弃缨儿的，永远不会。不过临死之前，我想请你帮我做件事……” “哦……什么事？” 绿衣人一脸好奇。 飞云从怀中掏出两块石头，将刻有“飞云”字样的石头扔给绿衣人道， “请将这块石头转交给缨儿，告诉她我们来生再续前缘。” 紧了紧手中握着的刻有青缨名字的三生石，飞云猛地扬起头，将毒酒悉数倒入口中。 缨儿，三生石的故事，我相信，所以我们下辈子，下下辈子，乃至千世万世，都一定能终成眷属。 “飞云哥哥……” 青缨猛地挣脱开那两个阿修罗的束缚，朝飞云直奔而去。 “飞云哥哥……” 青缨扶着飞云的身体，泪流满面。 “缨儿……他们终于把你放了？” 飞云一把将青缨楼入怀中，动了动唇角，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 “啪啪……” 突然有一个掌声猛地在空中响起。 飞云循声望去，只见长亭中，绿衣人旁边又多了一人，酒红色的头发，长而细碎的刘海下，是一双桀骜不驯的赤红色眸子。那人唇角轻扬，望着自己，一脸赞叹的微笑。 “哥哥……怎么样……你对他还满意不？” 青缨突然止住哭泣，回头望着那人问道。 “你……你们……” 飞云望了望那人，有望了望青缨，仿佛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 “飞云哥哥……不好意思……我哥哥想试试你对我是否真心，所以才……” 青缨微红着脸解释道。 “你是……流玥殿下……” 飞云如梦初醒一般望着那人道。 “流玥殿下？你应该改口了吧……” 流玥一边朝飞云走去，一边笑着说道。 “是的……流玥……哥哥……” 飞云略带腼腆的笑了笑道。 “好妹夫……以后我这宝贝妹妹就交给你了……” 流玥将青缨的手放到飞云手中道。 “哥哥……你就放心把缨儿交给我吧……我会让她成为这世上最幸福的女人……” 飞云重重地握了握青缨的手，赤红色的眸子郑重无比的对着流玥承诺道。 “好了……小白得了个好妹夫……我的任务也顺利完成了……这个石头还是你亲手交给她吧……” 龙莲对着飞云笑了笑，将手中的石头扔给了他。 “谢谢……” 飞云望着龙莲对他点头笑道。 “哈……有情人终成眷属……今天真开心……让我吹首曲子助助兴吧……” 还未等流玥反对，龙莲早已陶醉在他自己吹出的笛声之中。 “哥哥……你朋友吹的笛声真的……” 飞云和青缨忍不住皱了皱眉道。 “怎么样……我的笛声如何……” 龙莲突然凑了过来，一脸心急地望着二人，碧绿色的眼睛忽闪忽闪的，如天上最明亮的星星。 “好听……好听……” 青缨尴尬地笑了笑道。 “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闻啊……” 飞云不禁一阵感慨。 “确实是人间难得几回闻，因为迷尘哪有人会吹出这么烂的曲子啊……” 流玥不禁一阵腹诽。 “哈……真开心……没想到除了流玥……我龙莲又认识了两个知音人……真是人生一大快事啊……这样吧……难得你们欣赏我的音乐，我再多吹几支拿手曲子给你们听……” “不要……” “不要……” “不要……” “！@#￥%&%￥……” 三人强烈的抗议却被如龙莲电锯一般的笛声深深地淹没…… 52.吹箫人 集市上，阿修罗们疯抢着大米和生活用具。 短短数日之内，阿修罗和罗刹要开战的消息便如龙卷风般刮遍了全城。 打战是国家和军队的事，小老百姓只要安分守己的守在屋里不出门，便可躲过灾劫。 可这只是阿修罗平民们一厢情愿的想法。 事实是战争与每一个人息息相关。 天下都不太平了，小老百姓焉能有好日子可过？ 由新任继承人流玥四哥少昊带领的军队，正破门而入挨家挨户地拉壮丁。 “奶奶……奶奶……” 一个十六岁左右的少年，被两名身着铠甲手持枪械的士兵强行拉走。 少年脸色煞白，显然是受了极大的惊吓，他扑腾着双手，奋力地想挣脱开士兵的束缚，可是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年纪老迈步履蹒跚的妇人渐渐离自己远去。 “军爷，求求你放了我儿子吧，我就这么一个儿子啊……” 一个中年妇人抱着押着她儿子的士兵的腿哭喊道。 那士兵踢了妇人一脚恶狠狠道， “哭哭哭，哭什么哭，你儿子能够为了整个阿修罗的尊严而战，是他的光荣……” “当家的……当家的……哎哟……” 一个少妇紧随着征夫的队伍跑去，结果跘了一跤，跌倒在地，泪水弄花了她精心打扮的妆容。 一时间夫离子散，全城老弱妇孺哀嚎震天泣不成声。 …… “这战还没打开始，迷尘就已经乱成一团了……” 看着一团乱糟糟的集市，龙莲忍不住皱眉道。 “不……这场战一定不能打……” 流玥脸色苍白，全身发抖，他的眼神痛苦无比，拳头紧紧握着，指甲深深地陷入皮肉中，仿佛能生生抠出血来。 “公子，赏几个铜板吧……” 突然一个脆生生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流玥低头一看，却见一个只到他膝盖的小女孩，凌乱着头发，身上的衣服尽是补丁。 小女孩端着一个缺了口的小碗，清澈的眼神怯生生地望着流玥，可怜得如小兔一般。 流玥心中一恸，掏了一两白银放到女孩的碗中。 “谢谢公子……谢谢公子……咳咳……” 女孩弱弱地连声道谢，瘦骨如柴的身体却忍不住一阵猛咳，女孩淡薄的肩膀不住地颤抖着，仿佛整个人马上就要散架了一般。 流玥看不过去，正想弯下腰去帮女孩拍一拍，突然一个约莫十三四岁的少年走了过来，一脸焦急地望着女孩道， “妹妹，你没事吧？” “哥哥……咳咳咳……我没事……咳咳咳……” 女孩对着少年笑了笑，小脸却已咳成酱紫色。 “妹妹，没事的，哥哥一定弄到钱为你治病。” 少年将女孩搂入怀中，一边拍着她的背，一边道。 这时有几个抓人的士兵从身边走过，少年猛地一把拉住一个士兵的衣角道， “大哥……你让我入伍吧……” “你应该没满十六岁吧？” 那个士兵望了望少年一脸狐疑道。 “虽然我还差半年才十六岁，但是我全身上下都是力气，我也可以上战场杀敌。” 少年近乎哀求般的眼神望着那个士兵。 “几乎所有人都是心不甘情不愿地被抓去的，没想到这里倒有一个自愿送上门的，” 另一个士兵碰了碰那个士兵，附着他的耳朵低声说了几句，却听不清楚说些什么。 那个士兵微笑着点了点头，对着少年道， “好吧，你入伍吧，不过从今天起，你就是十六岁，明白吗？” “嗯，明白……” 达到目的，少年舒了口气，对着那两名士兵笑了笑，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 “叫什么名字啊？” 其中一名士兵打开花名册问少年道。 “黄小虎……” 少年道。 只见那士兵拿着笔煞有介事地在花名册上登记少年的名字。 “大哥，我现在能领米粮和银子了吗？” 少年突然问道。 “可以，你家地址在哪，我们派人将米粮和银子给你送过去。” 那士兵一边登记少年的信息，一边漫不经心道。 “我没有房子……” “这样……那你有没有亲人……叫他们拿着这个去城门口领也行。” 那个士兵将一个正反面分别刻着“银”“粮”二字的令牌递给少年道。 “大哥……我只有一个这么一个妹妹……而且她现在病得很严重……能不能等我安置好她后再入伍……” 少年将小女孩搂入怀中，望着那士兵道。 “不行，在花名册上登记了名字，就是军队的人，要服从军队的统一调度，现在你必须马上跟我们到军营报道。” “可是我妹妹……” “没什么可是，马上跟我们走吧……” 那两名士兵不由分说抓了少年往前方拖去。 “放开我……妹妹……你们放开我……” 少年扑腾着挣扎着，力图从士兵的手中挣脱出。 “哥哥……哥哥……呜呜……” 小女孩显然被眼前这混乱的场面惊吓到了，双手搓着眼睛哭个不停。 “放开他……” 突然一个声音道。 只见那两名士兵面前出现了两个人，一人酒红色长发，一脸桀骜不驯；一人穿着奇装异服，头顶的火龙果尤其引人注目。 “你们是谁？” 那两人相貌不凡，一看就是大有来头的人物，那两名士兵不免有些胆怯。 “这位便是你们阿修罗的七王子流玥……” 龙莲上前指着流玥对那两名士兵道。 “放了这位小兄弟……” 流玥用命令的语气道。 “流……流玥殿下……可是他已经在花名册上登记了名字，按规矩他得跟我们到军营报道……” 其中一个士兵有些为难地说道。 “我亲耳听到这位小兄弟未满十六岁，根本就不能入伍……” 流玥道。 “流玥殿下……这……” 那士兵一脸为难的神色。 突然另一个士兵向那个士兵使了个脸色，凑上前来，毕恭毕敬地对流玥道。 “是……流玥殿下……我们立刻放了他……” “不许放……” 突然不远处传来一个声音道。 众人循声望去，却见一年轻男子，俊眉修目，神情冷峻，正是阿修罗新指定的继承人流玥的四哥少昊。 “参见四殿下……” 那两名士兵连连对着来人鞠躬作揖道。 “流玥弟弟，你许久未曾露面，没想到一出现就拆父王的台，这一次，你该不会又想和我对着干吧？” 来人径直朝流玥走来，望着流玥，脸上挂着一丝似有若无的笑容。 “四哥，他还没满十六岁，根本就不能入伍……” 流玥对来人道。 “哦……居然有这回事？” 少昊拉下脸凌厉地目光回头扫视着两名士兵喝道， “你们可知随便拉人滥竽充数是死罪？” “四殿下……这……这……” 那两名士兵紧张得满头大汗。 “启禀殿下，我今天确实已满十六岁，而且入伍的事也是我自己自愿的。” 黄小虎突然说道。 他挣脱了两名士兵的束缚，捡起掉落地上的令牌，走至流玥面前，抬头仰望流玥，双眸如两粒晶莹剔透的血琉璃。 “流玥殿下，我知道您是好人，能否拜托您照顾下我妹妹，等我打完仗回来，一定做牛做马报答您的大恩大德。” 黄小虎将手中令牌塞至流玥手中道。 “既然如此，那好吧，你安心去打仗，你妹妹就交给我来照顾……” 流玥接过黄小虎手中的令牌道。 “嗯……” 少年抬头仰望流玥，赤红色的眸充满了感激与信任。 …… “哥哥……哥哥……呜呜……” 小女孩望着渐行渐远的少年，泣不成声。 “妹妹……等我……等哥哥回来……” 远处，少年突然回头，对着小女孩招手道，阳光下，一排整齐的牙齿洁白得耀眼。 少昊朝流玥迎面走来，就在与流玥擦肩而过的刹那，少昊停住了脚步，他双眼平视前方，神情冷肃，以只有流玥能听到的声音冷冷道， “流玥弟弟，我劝你还是多呆在王宫里陪陪你母亲少出来溜达，这场战争关系到父王和阿修罗全族的生死存亡，你最好少在背后动手脚。” …… 月正当空，清风徐徐。 流玥沿着崖壁往下飞去，往流堇所住的石屋飞去。 虽然流堇下榻之处，流玥只来过一次，但是却驾轻就熟。 解铃还需系铃人，流堇是引发这场战争的关键人物，如果要阻止这场战争，只有从流堇身上下手。 可是白天巡逻护卫监视甚严，晚上阿修罗王又几乎每天都在流堇那过夜，如果不是打听到今天晚上阿修罗王召集众大臣商讨对抗离天的策略，流玥根本就没有机会接近流堇。 在石屋门口停了下来，流玥正想敲门，却发现门是虚掩着的。 难道自己得到的信息有误，今晚父王还是来这里了。 流玥心中猛地一个咯噔，一只手在空中顿了半晌，最后还是下定决心推开了门。 一阵美妙的箫声飘入流玥的耳中，如怨如痴如泣如诉。 流玥不知不觉被这箫声吸引着往前走去，他只觉这段曲子异常熟悉，像是在哪里听过一般。 突然前方有一抹蓝色的影子飘过，流玥紧追上前，只手抓住了蓝衣人的肩膀。 “你是谁……” 流玥冷声道。 “流玥……我啊……” 蓝衣人突然回头低声对流玥道。 借着甬道中微弱的火光，流玥看清了蓝衣人的脸，惊讶道， “龙莲？” 龙莲只穿着一身蓝色的睡袍，头发直直披散着，一副刚从睡梦中爬起来的样子。 “嘘……” 龙莲反手抓住流玥，将他推到一个不显眼的小角落中。 “你怎么会在这里？” 流玥低声问道。 “我想来看看那个能够引起两族战争的罗刹到底是什么样的。” 龙莲低声道。 “你看到了吗？” “我大概知道他是谁了……” 龙莲说着，淡绿色的眸在烛火映照下发出兴奋的光芒。 “谁？” 流玥奇道。 “你听，这首曲子……” “这是雪颜教你吹的曲子……” 流玥恍然大悟一般望着龙莲。 “没错……这世上能吹这首曲子的除了我，就只有他……” 龙莲的声音带着难以抑制地激动。 53.月圆之夜（一） “外面的朋友进来坐吧……” 凄婉缠绵的笛音戛然而止，只听得屏风之后一个淡淡的声音道。 流玥和龙莲猛地屏住了呼吸，两人眼神交流了下，朝对方点点头，绕过屏风，一起走进流堇的卧室。 室内弥漫着淡淡的梅香，流堇坐在床沿边，一袭纯白色的睡袍包裹着他修长纤瘦的身体，长发如雪，自然的披至腰际，左手握着一支碧玉箫。 他的脸上带着一个薄如蝉翼的冰制面具，却看不清面具之下的表情，只是那双蓝莲花一般的碧蓝色眸子却让流玥不由得为之一颤。 这双眸，果真像极了伽蓝的眼睛。 突然流玥赤红色的眸猛地一缩，流玥紧紧盯着流堇只有四根手指的左手，只觉脑海中有一个东西想要冲破记忆的匣子，却怎么也无法冲开。 “无名指……为什么会没有无名指……” “流玥殿下？……” 在看到流玥的那一刹那，面具之下的那双眼睛忽地闪过一丝复杂的情愫。 “雪颜……你还认得我吗……我是龙莲……龙玄殿的龙莲……” 龙莲走上前去一脸兴奋地望着流堇作了一番自我介绍。 白色睡袍下的身子猛地震了一下，流堇垂下眼皮，回避龙莲的视线淡声道， “雪颜？阁下认错人了吧，在下流堇，我并不知道雪颜是谁？” “不……你是雪颜……你刚才所吹的曲子便是一千年前你所教我的那首曲子，我记得你还跟我说过要创作出打动人心的音乐，就必须有丰富的人生阅历，当尝过了人间百味后，自然会吹出美妙的音符。” “流玥殿下……请您跟您的朋友介绍下我的身份吧……我们一起相处了二十年……我是谁，你最清楚……” 流堇突然将脸上的面具摘下，右脸颊上的刀疤纵横交错，令人触目惊心。 “不……怎么可能……雪颜是离天第一美人……你真的不是雪颜？” 见到流堇的庐山真面目后，龙莲一脸狐疑道， “可是为什么你会吹雪颜所创作的曲子？” “这是流某自创的曲子，你说雪颜也会么？敢情是我和他心有灵犀，碰巧都想到一块儿去了。” 流堇不以为然道。 “你和雪颜果然心有灵犀，连手指的个数都一模一样，” 一直默不作声的流玥猛地大步上前，一把握住流堇执着玉箫的左手道， “我曾见过雪颜的画像，他的左手也没有无名指，堇……不……雪颜……这才是你真正的名字吧……” 感觉到白色睡袍下的身体猛的一震，流堇抽回了手，神色黯然道， “名字只是一个符号而已，叫流堇叫雪颜又有什么分别呢。” “雪颜……你真的是雪颜……” 在见到流堇真面目之后一直十分沮丧的龙莲，双眼忽地又放出了光彩。 “相信你也听说了阿修罗和罗刹要开战的事情，你也知道自己在这场战争的关键性，雪颜，我希望你能站出来，化解这场战争。” “流玥，你太单纯了，你以为我回到离天，这场战争就不会发生么？” 雪颜望着流玥道， “这场战争最根本的原因是人性的贪婪。你以为伽蓝劳师动众地发动战争就是为了惩罚阿修罗对神的不敬么，你错了，其实他是想从我身上得到帝释天的下落，他想得到梵天之心，从而为所欲为地操纵整个世界。” “就算如此，为什么不把帝释天的下落告诉他，让他操纵这个世界总比战争毁了这个世界要强啊……” 流玥道。 “你不了解梵天之心的威力，梵天之心可以毁灭这个世界从而根据使用者的意念创造出一个全新的世界，而原有世界的万事万物都会在瞬间灰飞烟灭。” 雪颜神情冷肃地说道。 “梵天之心的力量实在太不可思议了……” 龙莲震惊道。 “难怪修罗冥王费尽心思拉拢帝释天之女绿水还四处寻找帝释天的下落。” 流玥若有所思道。 “梵天创世时，考虑到他所创造的生灵可能因为沾染了尘世间的不洁之气而逐渐魔化，所以他在倒下的最后一刹那，将拥有改变世界能力的心脏放在这个世上最纯净的灵魂中。所以这个世界即使要改变，也只能由拥有梵天之心之人来改变，而这个人便是帝释天。”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龙莲一脸紧张地问道。 “想尽一切办法保护帝释天，绝不能让任何人得到梵天之心。” 雪颜道。 “可是帝释天到底在哪呢？” 龙莲问道。 “帝释天失踪后，你一直隐匿在阿修罗王宫中，难道帝释天就在这附近？还是说帝释天就是我父王？” 流玥想着，说出了一个自己也无法相信的答案。 “你父王是我命中的一个异数，只怕连创造我的帝释天也想不到我和他会有一段孽缘。帝释天现在在一个很隐秘的地方，等时机成熟了，我自然会将他的下落告诉你们。” 雪颜望了流玥一眼道。 “难道这场战争真的无法避免吗？” 流玥说着，神情显得有些黯然。 “有些时候，某些不好的事情发生只是为了避免更坏的情况出现，这场战争也许没有想象中的糟糕……” 雪颜淡声道。 石屋内，三人各怀心事，齐齐望着石窗之外半圆形的上弦月。 月亮，却在不经意间，悄然变圆。 …… 又是一个十五月圆夜，阿修罗王宫张灯结彩，一派喜气洋洋。 战争也无法阻止一对热恋情侣的结合。 青缨凤冠霞帔，坐在梳妆台前，接受云裳王妃为她梳头祝福。 “一梳梳到尾，二梳白发齐眉，三梳儿孙满堂。” …… “飞云哥哥，你娶我吧……” “缨儿，目前罗刹跟阿修罗的战争随时都会爆发，我们……” “正因为如此，我才要嫁给你。还记得这对三生石吗，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乃至千秋万世，我都要成为你的妻子……” “缨儿……” …… 飞云哥哥，今天我终于要成为你的新娘，真的好开心，这一辈子，从来没有这么开心过。 青缨轻轻抚摸着三生石上的“飞云”二字，抿了抿唇，一脸幸福的笑意。 “青缨妹妹，你今天真美！” 流玥望着青缨道， “以后就由飞云代替哥哥照顾你了……” “哥哥……你永远都是我的好哥哥……” 青缨望着流玥，眼窝中闪动着两抹晶莹。 “青缨妹妹太偏心了，难道紫珞哥哥对你不好吗？” 紫珞不甘寂寞凑了过来，一脸戏谑道。 “是啊，紫珞哥哥也很好，怕妹妹吃糖上火，所以每次都把分给青缨妹妹的糖装进自己的肚子里去了……” 流玥忍不住拿紫珞小时候的糗事说出来调侃道。 “呵呵呵……” 石屋内，一片欢声笑语，连青缨也忍不住破涕为笑。 “哈……今天两位知音好友成亲……就让我来吹首曲子庆祝一下吧……” 龙莲绿色的眸忽地一亮，拿起笛子，不由分说，吹了起来。 “！@#￥%……&%&*” 众人一边听着，一边挤眉弄眼，嘴角眼角却都是一派无法隐藏的喜悦。 突然，门外有名侍卫行色匆匆地走了进来，对着众人跪下道， “启禀王妃，王子和王姬殿下，有探子回报，罗刹将于今晚大举进攻迷尘，王上准备御驾亲征，众将军已随王上奔赴前线，所以飞云将军今晚无法迎娶青缨王姬。王上请诸位暂避望月峡……” 石屋内的笑容都僵住了，仿佛被泼了一盆冷水一般，一股寒意沿着脑门直往下窜。 果然还是晚了一步。 为什么一定要今晚，只要过了今晚，自己就可以成为他的妻子，为什么一定要在这个时候打战。 青缨紧抿着唇，眼中透明的液体在不住地打转。 “青缨妹妹，没事的，吉时过了，我们还可以再挑嘛……” 紫珞安慰青缨道。 “龙莲，麻烦你护送我母亲还有弟弟妹妹到望月峡……” “小白，你呢？” “我去找伽蓝……” 流玥说着，转身不顾众人的叫唤，毅然飞出石屋外。 虚空中，风吹得流玥的衣袍猎猎作响。 伽蓝，我不允许你破坏青缨妹妹的幸福，绝不…… 流玥薄唇紧抿，神色凝重，双拳悄然握紧，吱咯作响…… 54.我一直在等你 “我的神奴，你终于回来了……” 圣天殿大厅内，此时空荡荡的，伽蓝独自一人端坐于王座之上。 看到怒气冲冲站在月光之下的流玥，伽蓝勾了勾唇角，扬起一抹笑意。 至始至终，伽蓝都没有表现出任何意外的表情，仿佛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为什么要对阿修罗宣战？” 赤红色的眸恨恨地盯着王座之上的蓝衣男子，流玥浑身颤抖着，两个拳头捏得“吱咯”作响。 “我一直在等你……” 仿佛没有听到流玥的话，富有磁性的嗓音低低道，碧蓝色的眸一动不动地注视着大厅门口处一身红衣的少年。 “为什么偏偏要在今晚发动战争？” 流玥咬牙再一次重复道，他紧锁眉头，眉宇间尽是强制忍耐的痛楚。 “因为今晚是月圆之夜……” 伽蓝的声音似乎更加柔和。 “伽蓝，请不要回避我的问题……” 流玥大步走进大殿，赤红色的眸直逼伽蓝道， “我终于知道你为什么执意攻打阿修罗了，因为你想得到雪颜，你早就知道藏身在阿修罗王宫的罗刹就是雪颜，不是吗？” “你瘦了……” 伽蓝继续忽略流玥怒气冲冲的质问，兀自说着自己的对白。 “呵呵，其实为了梵天之心，你早就预谋已久……伽蓝……我的主人……在这个世界，你本已是实至名归的三界之主，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吗？为什么……为什么你还是处心积虑的想要得到梵天之心，想要改变这个世界？” “流玥，这个世界真的能让你快乐吗？” 伽蓝突然问流玥道，碧蓝色的眸子仿佛蒙上了一层薄薄的雾气。 “这个世界原来有很多人都很快乐，可是却因为你的一己之私，成为了战争的牺牲品……” “我问的是你是否快乐……” 伽蓝望着流玥重复道，声音依然温柔无比。 “伽蓝大人，我不想跟你重复这些无聊的对白，我请求你终止这场战争吧，趁着悲剧还未发生，及时收手。” “如果我不愿意呢……” “我知道我根本没有能力与你对抗，阿修罗与罗刹对抗，也完全是以卵击石。但是为了天下苍生，我将与我的族人一起血战到底，直至耗尽最后一滴血液。” 流玥说完，转身愤愤离去，走到门口时，突然全身一震发热。 柔和的月亮之光如银纱一般披在流玥身上。 流玥抬头望着高高挂在天上的那轮明月，瞳孔骤然一缩。 “每当月圆之夜，你就会欲火焚身，除非找个人与你交欢，否则你将被欲火焚烧至死……” 银辰的话如世上最恶毒的咒语般在流玥耳边回响。 他怎么可以忘记，今晚便是他身上化灵合欢蛊发作的时间。 感觉身上越来越烫，一股热流从全身各处汹涌而来，在下身处汇聚，横冲直撞，仿佛急不可待地想要找到一个突破口。 不行，今天晚上关系着阿修罗全族的生死存亡，他绝对不能呆在这里。 流玥猛地晃了晃脑袋，强迫自己变得清醒一些。 他用尽全身力量让自己腾空而起，奋力朝远处飞去。 可是没飞多久，整个身体就像泄了气的氢气球一般，不住地往下坠落。 流玥半睁着眼睛，望着天空那轮离自己越来越远的冷月。 战争，阿修罗，罗刹，帝释天，梵天之心…… 这一切，在流玥脑海中渐渐变得模糊。 现在的他，渴望得到的，是一双能够尽情抚摸他的手。 风从耳边呼啸而过，红色衣袍被风鼓起发出“猎猎”声响。 流玥已经无法做出任何挣扎，只能眼睁睁地等待着身体接触地面时的一声巨响。 突然，流玥的身体碰到了一个很柔软的东西，他所一直等待的“砰”然之声也未响起。 一个蓝莲花的耳钉在月光下发着冷艳的幽光，流玥仿佛看到了那双如大海一般深邃的眼眸。 流玥身体打了个激灵，下面的那根东西抬得越高了。 …… 为什么在月圆之夜发动战争？ 因为…… 只有这样，今晚你才会回到我的身边。 抱起被情/欲之火摧残得神志不清的流玥，伽蓝唇角轻扬，露出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 …… 窗外的天空已经露出了鱼肚微白。 流玥醒来，望着象牙床边熟悉的水晶帘子怔了半晌。 全身酸痛，像快要散架了一般。 对于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流玥的意识很模糊，但是他依稀记得自己整晚都在疯狂的尖叫，还有那一波又一波升至天堂般的快乐感觉。 他和伽蓝从来没有这么疯狂过。 “对了，伽蓝呢？” 望着只有他独自一人的伽蓝寝宫，一种不祥的预感忽地涌上心头。 流玥猛地从床上一跃而起，匆匆穿好衣服，夺门而出。 …… 被太阳镶上金边的朝霞下，是一片血染的江山。 须弥雪山南麓的草原上，横七竖八地躺着阿修罗的尸体。 一阵风从草原上刮过，清新的芳草香味夹杂着淡淡的血腥味迎面扑来。 草原之上凄厉的哀嚎之声让流玥感觉一阵撕心裂肺。 流玥的脚边，是一具少年的尸体。 少年仰躺着，一支箭深深插入他的心脏。他的脸色惨白，双眼圆睁着，仿佛看到了世界上最恐怖的事情。 流玥蹲下身子，手拂过少年上翻的眼皮，少年的眼睛马上闭了起来，仿佛安详地睡着了一般。 这个少年他见过。 他依稀还记得这少年被征兵团强行拖去之时脸上那惊恐的表情和那被他声声唤着“奶奶”的老人看着少年远去时眼角爬出的如虫子一般的老泪。 “五哥和六哥都死了……” 紫珞在流玥身后淡淡地说道，他的声音很平静，平静得宛如一潭死水。 “是么？” 流玥若有所思应声道。 自己大概已经有十多年没有跟这两个哥哥说过话了吧。 印象中，这两个哥哥总是围着红筱转，后来红筱死了，又围着少昊团团转。 从小到大，两个哥哥看自己的眼神，就仿佛看到了仇人。 大概是因为他们的娘因为欺负母妃而被父王处死的关系吧。 死了死了，死了一切恩恩怨怨都该了了吧。 “还有……” 紫珞走上前来，与流玥并肩而立。他望着流玥抽了抽唇角，半晌，一个难以自抑的哽咽声音低低道， “飞云……也死了……” 流玥突然回头望着紫珞，赤红色的眸纠结着复杂的情愫，有几分怀疑，又有几分无法隐藏的痛苦。 “糟糕……” 流玥突然叫了一声，身子倏地腾空而起，急朝远处飞去。 “流玥哥哥……怎么了……” 紫珞被流玥异常反应吓了一跳，不明就里，只能稀里糊涂地紧随其后飞去。 ＊＊＊＊＊＊ 这里简单介绍下阿修罗王的几个儿子哈。阿修罗王一共有8个儿子和1个女儿。女儿青缨是家里的小九妹。其余依次是老大红筱，老二（这个名字得好好想想），老三银笙，老四少昊，老五，老六（悲催的炮灰角色，从未出现过，连死都是老八略带提一提就过了），老七当然是主角流玥，老八紫珞（这里剧透一下，他可是未来的阿修罗王哦~~） 55.为你倾族 望月峡，没有白天，只有黑夜。 太阳神仿佛放弃了这个角落，时间也似乎在这里驻足。 望月峡漆黑的夜空中，永远都挂着一轮皎若银盘的明月。 因为没有丝毫阳光的眷顾，望月峡成为三界之中的太阴之处，其阴气之重连三界的极寒之地冰封雪域也望尘莫及。 这个地方是灵力和魔法的克星。无论灵力多么强大的神魔，到了这里，都会灵力尽失，和普通的阿修罗没什么两样。 所以，这里是阿修罗们极佳的避难之所。 望月峡的岩洞内，青缨凤冠霞帔，她坐在一块凸起的石头上，用手轻轻触摸三生石上的“飞云”二字。 她神色安详，唇角始终挂着一抹浅浅的笑意。 战马之上的少年俊眉修目，明眸皓齿，顾盼之间，意气风发，神采飞扬。 在目光相对的那一刹那，青缨终于明白何为心动，那是世上最美妙最无可言喻的感觉啊。 三生石是我们之间的契约，我不仅要你这辈子成为我的妻子，下辈子，下下辈子，乃至千秋万世，你青缨永远都是我飞云的妻子…… 飞云的声音仿佛飘满了整个岩洞。 飞云，你是沙场上的王者，永生不死的战神，你怎么可能会被打败。 洞口一株连理树，在月光下发出淡淡的银色光辉，朦胧而又静谧。 青缨目光温柔如水含情脉脉地望着那株连理树，仿佛注视着她最深爱的情人。 突然鲜红的血从她的嘴角溢出，沿着尖削的下巴，滴至地上。 飞云哥哥，我说过这辈子一定要成为你的妻子，就让我们在那个世界继续这场未完成的婚礼吧…… 握着三生石的手不由得紧了紧，青缨的眼睛却眨也不眨地望着那株连理树。 但愿上苍见怜，来生青缨能与飞云哥哥一起化作这棵连理树的精魂，枝节连理，生生世世，永不分离…… 眼皮却渐渐地合上，绝美的脸上笑意更甚，纤弱的身子却渐渐倾斜…… “缨儿……” 流玥神色慌张地跑进洞内，一把抱住快要倒地的青缨。 “青缨妹妹……” 紧随其后而来的紫珞见状，脸色顿时煞白，失声喊道。 “缨儿……” “青缨王姬……” 在战争的阴影中过得胆战心惊的洞中众人这才反应过来青缨出事了，慌忙围了过来。 流玥哥哥，最后还能死在你的怀中，青缨此生无憾了。 青缨心里想着，唇角抽了抽，却再也无法说出一句话。 突然青缨的头歪向一边，手中的三生石“砰”然落地…… …… 月亮的倒影在河水中不住晃动着，如一个破碎的蛋黄。 望月河上，青缨凤冠霞帔面容安详地躺在木筏上，她的身体四周铺满了洁白的木槿花。她直直躺着，双手置于身侧，一直手中捏着一块石头，石头上刻着两个字“飞云”。 云裳王妃怔怔地拿着梳子整理着青缨微乱的发髻。 阴风吹过，众人皆感到一阵寒意。 “昨夜王妃还高高兴兴地为青缨王姬梳新娘头，没想到今天却又为她梳……” 人群中忽有一女子说不下去，忍不住低声抽泣起来。 “小白，对不起，我没有保护好你妹妹……” 龙莲一脸沮丧的对流玥道，他头上的苹果很不安分的歪到一边。 “这不关你的事……” 流玥抽了抽唇角，朝龙莲露出一抹极其勉强的笑容。 “龙莲，我发现你真的和其他罗刹很不一样。” 在一旁的紫珞只手托腮一脸探究地望着龙莲。 “流玥殿下，我哥哥什么时候回来？” 突然一个稚嫩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流玥低头，却对上一双清澈的如小白兔一般的眸子。 流玥的脑海中忽闪过一张少年的脸，阳光之下，少年回头，露出一排洁白得耀眼的牙齿，少年不住地对女孩挥手道， 妹妹……等我……等哥哥回来…… 黄小虎，这个还未满十六岁的少年，他本可以不用上战场，本可以躲过这一劫，可是为了筹钱给妹妹治病，却毅然走上了这条路。 当飞箭穿头他脑门的那一刹那，黄小虎，你是否后悔了。 眼前的女孩穿着最华美的公主裙，头上是云裳王妃为她扎的两条小辫子，她的目光水灵灵的，皮肤粉嫩粉嫩，晶莹剔透，像似能掐出水来一般。 不，黄小虎，我知道，你不会后悔。 流玥突然扬唇，露出一丝释然般的笑。 “流玥殿下？” 小手摇着流玥的胳膊，水灵灵地目光满怀期待地望着兀自出神的流玥。 “怜儿，跟着流玥哥哥和紫珞哥哥，不好吗？” 紫珞突然弯下腰，对着小女孩，露出阳光一般灿烂的笑容，两眼弯弯如新月一般。 “不……紫珞哥哥和流玥哥哥对怜儿很好……” 女孩摇了摇头，清澈的眸子望着紫珞道。 “那好，从今以后就由紫珞哥哥代替小虎哥哥陪怜儿玩，怜儿可不许再想小虎哥哥了……” 紫珞笑道，一把抱起小女孩，勾起食指，轻轻刮了刮小女孩微微上翘的鼻翼。 …… “不好了，罗刹攻进城里来，少昊殿下受伤了……” 两个身着盔甲的士兵用担架抬着少昊慌慌张张地从入口处跑来，一边跑一边高声喊道。 “怎么办，罗刹攻城了，这回我们死定了……” 众人脸色大变，议论纷纷，一时间手足无措，乱成一团。 “大家不要慌，跟我一起撤回岩洞内……” 紫珞对着众人喊道，带头领着大家朝岩洞撤去。 流玥回头，目送随波远去的青缨，不知不觉间扬起了唇角。 缨儿，去找你的飞云哥哥吧。 我相信，在那个世界，飞云会替我好好照顾你。 “流玥殿下……” 突然身后传来一个声音。 流玥回头，却见雪颜一袭白衣站在不远处，他的脸上依旧罩着那个薄如蝉翼的面具。 “雪颜？” “我还是出去见伽蓝吧……” 雪颜淡声道，银色的发丝和白色的衣袍在风中舞动纠缠。 “可是……” 流玥第一反应是阻止雪颜，但想了想之后便又一阵释然，问雪颜道， “你会说出帝释天的下落吗？” “不会……” 雪颜回答得很坚决，没有丝毫犹豫。 “雪颜……” 流玥想说些什么让雪颜留下，可是他却忍住了。 雪颜的留下，将意味着更多无辜之人的牺牲，虽然明明知道雪颜此去凶多吉少，流玥却无法自私地要求他留下。 “流玥殿下，你放心，只要我没说出帝释天的下落，伽蓝估计也不会杀我。只不过在下还有一事相求……” “不管何事，我一定尽我所能不负所托……” 流玥目光坚毅地望着雪颜道。 “我希望流玥殿下能够继续帮我寻找金乌的下落……” 雪颜道。 “金乌？” 流玥突然想起在雪月之森见到那只会变成小孩模样的三头金翅鸟，其实他早就想把金乌的下落告知雪颜了，只是一直都没有机会说。 “我知道，它在……” “堇，你不可以去……” 突然一个低沉声音打断了流玥的话。 “父王？” 流玥有些惊讶地望着突然出现的阿修罗王。 对于阿修罗的出现，雪颜的反应还是一如既往的平静，他站在原地，依然保持着原来的姿势，淡淡地对阿修罗王道。 “我不想成为阿修罗一族的罪人……” “不……为了你……我愿意牺牲阿修罗全族……” 云破天走近雪颜道。 “云破天……你太自私了……” 雪颜冷声道。 “对……我就是自私，因为我的心里除了你，再也装不下其它任何东西，什么天下苍生，什么万民福祉，在我云破天眼里都不如你的莞尔一笑……” 云破天说着，忘情地将雪颜拥入怀中。 “云破天，放开我……” 雪颜的声音还是十分的平静。 “我不放……” 云破天的双手如铜墙铁壁一般紧紧禁锢着雪颜的身体，几乎让雪颜感到一阵窒息。 “云破天，如果阿修罗因为我而灭族，我一辈子都不会快乐的，而且我也会恨你一辈子……” 雪颜冷声道，碧蓝色的眸子直直望着云破天。 …… 云破天突然怔住了， “堇，十几年的相处，难道你对我真的一点感觉都没有吗？” 禁锢着雪颜身体的手臂却渐渐放开…… 雪颜没有回答，他淡淡地望了云破天一眼，转身朝峡口走去。 “不……你不能去……” 云破天仿佛瞬间清醒了一般，他突然朝空中挥了挥手，一群手持长枪的锦衣护卫顿时从四面八方涌来，将雪颜围在中间。 “云破天……你……” 堇……我不会让你去送死的……即使你恨我一辈子……我也不会眼睁睁地看着你去送死。 云破天深深地望了雪颜一眼，突然命令那群护卫道， “将巫祈大人拿下，关到玄月洞中。” 56.囚笼里复仇者 流玥一动不动地看着雪颜被那一群阿修罗护卫带走，却丝毫没有任何行动。 且不说在望月峡内，他无法使用灵力，根本无法在众多阿修罗的包围中将雪颜带走，即便可以，他也不会将雪颜带走，因为同阿修罗王一样，他也不想通过牺牲雪颜来拯救阿修罗全族。 “父王……” 突然听得一个声音道。 只见阿修罗王后面站着一名男子，约莫弱冠之年，一身青衣，儒雅非凡。 月光下，男子的脸苍白得毫无血色，宛如鬼魅。 “二哥……” 流玥叫那男子道，来人正是流玥的二哥离羽。 “咳咳……” 离羽突然用手捂着嘴轻咳了几声。 “离儿，你怎么不在床上躺着，出来做什么？” 阿修罗王突然问离羽道。 “在床上躺久了，胸口闷得慌，所以出来透透气。” 离羽道，他的声音显得有些虚弱。 “咳咳……” 离羽又忍不住咳了几声。 “二哥，这里风大，你还是会岩洞里休息吧……” 流玥皱了皱眉，对离羽道。 据说十年前，阿修罗王有一个妃子因为嫉妒离羽母亲母凭子贵，于是趁机溜进离羽所住的房间，准备将刚满两个月的离羽活活掐死。 虽然后来离羽经过抢救活过来了，可是也因此落下了胸闷咳嗽的病根，虽访遍各处名医，却始终无法得到根治，只得靠一些名贵药材勉强续命。 阿修罗王也因为对离羽感到十分愧疚，所以待他似乎比其他儿子都要好一些。 “父王，其实我有一事相求，希望父王能够应允。” 离羽踌躇半晌，突然对阿修罗王道。 “什么事，你说……” 阿修罗王柔声道。 “离羽从小就体弱多病，承蒙父母兄弟的关爱，才得以苟延残喘至今。现在阿修罗一族有难，五弟六弟都牺牲了，四弟也深受重伤，七弟八弟年纪又小，理当是离羽为父王分忧的时候了。希望父王能允许我带兵出战，抵御罗刹攻城。” 离羽一脸期待地望着阿修罗王，言辞恳切。 “你还是养好你的身体再说吧……” 阿修罗王望了离羽一眼，扔下这句话，便拂袖而去。 “父王……如果你不答应……离羽这残破之躯留在这世上再也没有任何意义……不如这就随五弟六弟而去，也少让父王操些心。” 离羽突然对着阿修罗王跪下，拔出匕首，直指自己的咽喉。 “二哥，不要……” 流玥见状，忙跑了过去，拉住离羽的胳膊。 “你这是做什么？” 阿修罗王转身一脸无奈地望着离羽。 “求父王应允。” 离羽苍白的脸上，一双赤红的眸子，坚定不移地望着阿修罗王。 “父王，请你答应二哥吧，我愿与二哥同行……” 流玥也对着阿修罗王跪下道。 “既然如此，你们且去吧……” 阿修罗王说着，突然望着流玥道， “你二哥若有什么三长两短我唯你是问。” 流玥胸口一滞，一阵酸涩之感蔓延至心头。 父王，虽然二哥体弱多病需要保护，可是我也是你的儿子啊。 流玥心里虽想着，嘴里却对阿修罗王道， “父王，我一定会竭尽全力保护二哥的安全。” …… “放我出去……” “救救我啊……” “罗刹打来了，我不想死在这里啊……” …… 阿修罗王宫的地下监狱，常年不见天日，在烛火照耀下，阴暗而又潮湿。 披头散发的囚犯，一个个将手伸出牢笼，如地狱饿鬼般，对着行走在过道中披着黑色斗篷的人招手呼救。 黑衣人对这一切却置若罔闻视而不见，他目光朝前，径直走到尽头处的一个牢笼前。 囚笼中，一男子靠墙而坐，他双手抱膝，赤红色的眸子望着前方，似在思考着什么，又似乎只是在发呆。 头发凌乱的披在肩头，因为多天没洗的缘故，原本明亮的银白色都变成了灰暗的乳白色。 男子的嘴唇四周长满了胡渣，整个人看起来憔悴而又颓废。 “银笙殿下……” 突然一个清悦的女音兀的响起。 囚笼中的男子缓缓地转过头，将眼睛对准了站在囚笼之外的黑衣人。 似乎因为很久没有开口的缘故，男子抖了抖唇，半天方才开口道， “你是谁？” “我是谁不要紧，最重要的是我是能够帮助你的那个人。” 黑衣人说着，将罩在头上的斗篷帽子摘下，一头碧绿色的直发倾泻而下。 毫无疑问，这是一个极美的少女，尖削的瓜子脸，大大的眼睛，小巧挺拔的鼻梁。 不过，她的眼睛和嘴唇却是浓稠的深紫色。三界之中，阿修罗的眼睛是千篇一律的赤红色，而离天罗刹和深海夜叉的眼睛也是偏深的蓝绿色系，这种颜色的眼睛，银笙却从未听过，更从未见过。 “你到底是谁？” 银笙下意识地警戒起来。 “我是来帮你实现愿望的幽冥修罗之神……” 女人道。 “幽冥修罗？” 银笙咀嚼着这几个字，忽一脸狐疑地望着女人道， “你知道我想要是什么？” “我当然知道……” 女人扬唇，露出倾城的笑靥道， “你觊觎阿修罗王的位置很久了，我可以帮你当上阿修罗族的王。” “哼……就凭你？” 银笙不屑地扫了女子一眼，兀自低下头去，不再理她。 突然银笙看到眼前一个黑影在晃动，他心头一紧，猛地抬头，却见方才那女子悄无声息的站在他的面前，而玄铁打制的囚笼依然完好无损。 “你……你是怎么做到的？” 银笙哆嗦着身体问道。 “这只是雕虫小技罢了，就算是你们阿修罗拥有千军万马，我照样应付自如，你觉得我能不能帮助你？” 女人突然弯下腰，轻轻托起银笙的下巴，一脸妩媚的笑容。 “你要我帮你做什么？” 银笙全身猛地打了个激灵问道。 “哈哈……不愧是主人看中的人……够聪明……” 女人突然放开银笙直起身子道， “我要你帮我抓到流堇。” “流堇？你抓他做什么？” 银笙问道。 “这你不需要管……” 女人道。 “呵呵呵……” 银笙突然扬起头一阵长笑。 “你笑什么？” 女人突然冷下脸问道。 “我笑你太高估我了，你都办不到的事情，凭什么我就可以办得到？” 银笙一脸戏谑地望着女人。 “流堇现在身在望月峡，在那里，我会法力尽失，所以只能靠你混进去将流堇帮我带出来。以你阿修罗三殿下的身份混进去，应该不会很困难吧？” 女人俯下身，望着银笙的眼睛道。 “我可以答应你，不过我还想要一样东西。” “什么？” “你……” 银笙说着，猛地咽了口唾沫，赤红色的眸却直勾勾地望着女人。 女人先是一愣，突然朝银笙妩媚一笑，她伸出一根手指，对着银笙的心脏轻轻一推，将银笙推倒在地，紧接着她麻利地解开斗篷，整个身子扑了过去，将银笙压在身下。 她伸出舌尖，极具挑逗性地舔舐着银笙的脸部，喉结，锁骨…… 禁欲已久的身体怎经得住大美人如此的挑逗？ 不消一会儿，银笙便已饥渴难耐，他发狂一般地翻身将女人压在身下，两只手疯狂地撕扯女人身上的衣服。 …… “伽蓝，我不会让你得到雪颜的，我要让你知道负我绿水者终将付出惨痛的代价。” 一边扭动身体承受着男人如野兽一般地嗜咬，女人一边恨恨地想道。 57.阿修罗无罪 望月峡入口处，一男子银发黑袍，锦衣玉冠，急匆匆从远处跑来。 “三殿下，请留步！” 守在峡口处的王宫护卫双戟交叉，挡住了男子的去路。 男子目光朝前方望去，只见那两名护卫身后还整整齐齐地站着两排手持枪戟的护卫，队伍一直延伸到实现的尽头，两旁的草丛中，微有窸窣之声，似隐藏着大量伏兵。 看来硬闯是不可能的，男子想了想便对那两名护卫道， “既然知道我的身份，为什么还要阻我去路？” 男子神情冷峻，狠狠地瞪了其中一个护卫一眼。 “三殿下，我等不敢，只是王上吩咐过进出峡口，都需要查看令牌。” 那名护卫低头回避男子的目光低声说道。 “父王出征前特别交代放我出来并且叫我来望月峡避难，难道你们连我都不相信吗？” “属下不敢……只是……” 那护卫低着头，额上渗出涔涔汗珠。 “罗刹随时都有可能攻到这里，如果我有什么三长两短，你们提头去见我父王吧。” “三殿下，这……” “罗刹……罗刹攻来了……” 突然有一名护卫失声叫了起来。 只见远处一个黑影迅速地朝他们飞了过来。 为首的两名护卫马上朝后退至安全区域，站成两排长龙的护卫瞬间聚拢过来，埋伏在道路两旁的士兵也都手执弓箭，纷纷站了起来。 众人摆开一级警戒的阵势，严阵以待。 “罗刹已经攻来，你们还不放我进去，是想让我死吗？” 男子一副焦急的样子朝那两名为首的护卫厉声喝道。 眼看着那道黑影越来越近，其中一名护卫朝另一名护卫使了个眼色，二人同时收了长戟，对着男子道， “属下不敢，三殿下您请进……” “哼……” 男子朝二人冷哼一声，急朝望月峡谷中奔去。 众阿修罗护卫屏住呼吸，严阵以待，只等着那黑影进入望月峡的范围内，法力尽失的时候，便一举将他消灭。 那道黑影却也不是好惹的，只见他站在不远处与阿修罗对峙半晌，忽地转身离去。 转身的瞬间，黑影摘了帽子，一头碧绿色的直发倾泻而下。 绿水勾了勾唇角，露出一抹诡异的笑。 “伽蓝，只要得到雪颜，我要你跪下来求我。” …… “四殿下，您吃点东西吧。” 一个宫女跪在是床边，手中恭恭敬敬地端着个盘子，盘中装着一些峡谷中摘来的野果。 “我不吃……撤下去……” 少昊一动不动地躺在是床上，双眼空洞地望着漆黑的洞顶，冷冷道。 “四殿下，您已经两天没吃东西了，好歹吃一点吧。” 那宫女道。 “我说过我不吃……还不给我滚……滚……” 少昊突然握紧了拳头一阵激动，脸上手上的青筋皆爆了出来…… “是……是……” 那宫女仿佛受到了惊吓，连连应声，端着盘子，慌慌张张地跑了出去。 石室内安静得吓人，少昊仿佛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他仰躺在是床上，睁着两只眼睛，眼中却失去了焦点。 “昊儿，你必须当上阿修罗的王。等你登上王位的那一天，记得叫你那些姨娘们统统下来给母妃陪葬……哈哈哈……哈哈哈……” 母妃临终前的话化成一把利刃，一刀一刀地割着少昊的心脏。 自从母妃死后，他就谨言慎行，积极表现，终于他凭自己的努力获得了阿修罗王的信任。 在大哥红筱死后，阿修罗王跳过了老二老三，立自己为阿修罗王继承人。本以为从此后苦尽甘来，守得云开见月明。 可是，现在…… 没了，他什么都没了。 他的脊椎骨已经被打断，现在的他，除了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接受别人可怜的施舍，什么都做不了。 阿修罗王的梦，却如昙花一现，梦幻泡影，瞬间幻成了虚无。 …… 突然少昊的眼中出现了一张熟悉的脸。 “是你，你怎么出来了？” 望着站在面前的三哥银笙，少昊眼中闪过一丝惊异之色。 “少昊弟弟，阿修罗打进来了，你们都撤到望月峡避难，怎么惟独把你在监牢中受苦受难的三哥哥给忘了呢。” 银笙勾了勾唇角，露出一抹戏谑的笑意。 “你背叛父王，咎由自取。” 少昊厌恶地瞥了一眼银笙道。 “哈哈哈……” 银笙突然大笑起来，俯下身去挑衅一般地对着少昊的眼睛道， “现如今我已是自由之身，而你却只能躺在这个方寸之地等着别人给你喂食。阿修罗王继承人殿下，难道你想等云破天死后，让人将这张石床和你的身体搬到大殿之上，躺着接受众人的朝拜吗……哈哈哈……” 银笙突然直起身，猛地笑个不停。 少昊紧紧捏着拳头，指甲深深陷入肉中，仿佛要抠出血来。 “如果你是来看我笑话的，恭喜你，你已经看到了，请你马上给我滚出去……滚……” 少昊喘着粗气，全身颤抖不停。 “三哥哥……瞧……你就是如此无力……” 银笙突然抽出一把匕首对准少昊的咽喉，一脸笑盈盈地望着他。 “你要做什么？” 少昊冷声道。 银笙伸出舌头舔了舔唇角，对少昊道， “只要你告诉我打开玄月洞的机关，我不但会饶你一命，而且等我登基为王后，我还会请专人照顾你的吃喝拉撒，让你这辈子吃穿不愁。” “呵呵呵……” 少昊突然失声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 银笙面目狰狞，匕首更进一步贴近少昊的肌肤，几缕血丝从少昊雪白修长的脖子处渗出。 “你想当阿修罗王，你别做梦了，当时父王就是看出了你心术不正，所以才将继承人的位置传给我，你醒醒吧，即便我们几个兄弟都死光了，父王也不会将阿修罗了王的位置传给你。” “你以为我需要云破天的施舍吗？阿修罗王的位置将由我自己去争取……” 银笙突然沉下脸，对着少昊喝道， “说……怎么打开玄月洞……” “玄月洞中关着的是父王最爱的人，打开玄月洞的钥匙自然不会在其他人身上，有种的话，你自己亲自找父王要去啊……哈哈哈……” “少昊殿下，您没事吧……” 石室外突然有一个护卫的声音道。 “我……唔……” 少昊正想开口说话，突然嘴巴却猛地被一只手用力捂住。 少昊睁大着眼睛，举起双手用力握住银笙的手腕，挣扎着想要将捂住他嘴巴的手移开。 突然少昊地手倏地松开，重重地摔倒石床上，他睁着两只赤红色的眸，心有不甘地望着嘴脸变得扭曲的银笙。 “是你逼我的……” 银笙低低地对着少昊道，一边将插在少昊胸口处的匕首拔出。 他伸出舌头，舔了舔匕首之上新鲜的血液，模仿少昊的声音对着石室之外的护卫道， “我没事，只是有点饿了，你去吩咐下人给我准备点吃的。” “是，少昊殿下……” 听着石室外的脚步声逐渐远去，银笙舒了口气，整了整衣冠，大步离去。 …… 迷城的各个角落，躺满了死去和身受重伤的阿修罗士兵，代表着阿修罗的五芒星旌旗残破地横在地上，有些地方冒着浓浓的烟雾。 这是一个硝烟弥漫的战场，而且是一场毫无悬念的战争。 迷城的空中，这场战争还在继续，时不时就有阿修罗的尸体如雨点一般飞落。 杀鸡焉用牛刀，虽然这次离天派出的都是清一色的黑羽罗刹，而且灵力最高者为首的黑羽罗刹也只不过只有五劫的灵力，可是这对于毫无灵力修为的阿修罗来说，却足以绰绰有余。 阿修罗仗着人数众多，还可以抵抗一时，可是随着死亡人数越来越多，阿修罗渐渐力不从心。 以流玥目前的灵力修为对付几个黑羽罗刹倒不是难事，可是他不仅要应付罗刹的攻击，还要保想方设法保护他的二哥离羽，那些罗刹似乎也了解了流玥的实力，一大群罗刹集中围攻流玥，丝毫没有让他喘息的机会。 渐渐地，流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和离羽被一窝蜂涌过来的罗刹生生拆散。 失去流玥保护的离羽，此时便如砧板上的鱼肉一般，完全失去了攻击能力，只有任人宰割的份。 离羽被数名黑羽罗刹围在中间，他脸色苍白，环顾一下四周，忽捂胸一阵猛咳。 之前因为流玥一直在保护离羽，所以那些罗刹根本就没跟离羽过招，罗刹没摸清离羽的实力，对离羽还心存几分忌惮，不敢轻举妄动。忽见离羽一副病入膏肓的样子，罗刹们放下了之前的顾忌，猛地推掌，数道白光如离弦之箭齐齐朝离羽击去。 眼见着那几道白光齐齐朝自己飞来，离羽苍白的脸上反而变得平静无比。 “阿修罗无罪……” 离羽用尽全身力气，朝着天空和大地喊道，突然他猛地张开双手，眼睛无所畏惧地望着前方，以顶天立地的姿势承受了那六道致命的白光。 当白光悉数穿透离羽的身体时，离羽笑了。 他觉得自己从来都没有这么伟大过，一直以来，他都在众人的保护下生活，可是这次他也可以用自己的生命为阿修罗全族的尊严做最后的努力。 现在，他终于可以为自己的生命画一个完美的句号。 离羽的身体渐渐的往下坠落，在最后一丝意识消失殆尽的刹那，他听到了阿修罗们愤怒的声音。 “阿修罗无罪……阿修罗无罪……” 为离羽临死前所喊的口号所感染，阿修罗们更是士气大振，以无所畏惧的姿态奋勇上前，仗着人数众多的优势，以百敌一，分散罗刹，各个击破，居然能跟罗刹们形成僵持的局面。 58.天谴 “不好，离天启动银羽罗刹了。” 突然有人叫道。 流玥见远方的天空数十名银羽罗刹浩浩荡荡地朝他们飞来。 即使是在同一劫的层次，银羽罗刹的灵力也比黑羽罗刹要高出好几倍，虽然只来了几十名银羽罗刹，可是战斗力却比方才那数千名黑羽罗刹还要强。 现在，敌人的实力一下子提高了数倍，而阿修罗却几乎死伤殆尽，所甚无几。 “呜……” 标志着撤退的号角突然响起，阿修罗王显然意识到自己的实力，为今之计也只有撤退到望月峡保存最后一点实力再做打算。 阿修罗且战且退，流玥留在最后做掩护。 流玥继承了银辰七劫的灵力，又度过金羽圣光的两百个小周天，要拖住那些只度过一两劫的黑羽罗刹还不算难事。 眼看着阿修罗撤退的队伍消失在视线的尽头，流玥便消极抵抗，积极逃走，且战且退。 突然那数十名银羽罗刹一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了过来，将流玥团团围在中间。 流玥心中暗叫不好，表面却不动声色，扬了扬细碎的刘海，一脸冷傲地望着那群银羽罗刹。 数十道银光从四面八方飞速地朝流玥袭来，流玥也不甘示弱地迅速朝四面打出几道淡金色的光。 虽然还没有达到金羽圣光的威力，可是却足以应付这些银羽罗刹发出的银光，淡金色的光芒迅速吞噬了与它相向而来的银光，坚定地朝发出银光的主人袭去。 可是银羽罗刹人多势众，流玥虽然消灭了几道银光，可是剩下的银光却仍旧坚定不移地朝流玥袭来。 就在数十道银光就要穿透流玥身体的那一刹那，流玥突然觉得肩膀一紧，整个身子被一双手拎着腾空而起，待流玥反应过来时，那些倒塌的旌旗，滚滚的浓烟，横七竖八的阿修罗尸体，还有来势汹汹的罗刹都已消失不见。 他的眼前是一片绿水青山，如水墨画般，令人心旷神怡。 不远处的悬崖边上站着一个蓝衣人，身材纤瘦而又颀长，碧蓝色的卷发如海浪一般在风中翻滚。 流玥心尖微痛，呢喃一般地叫了声， “伽蓝？” 蓝衣人转身，蓝莲花一般地妙目望着流玥，他走了过来，俯下身，朝坐在地上的流玥伸出套着银丝手套的左手，他唇角轻扬，低沉而有磁性的声音道， “我的神奴，跟我回去吧。” 流玥浑身一震，那双碧蓝色的眸子宛如神秘的大海一般深深吸引着流玥的视线，流玥一阵痴迷，瞬间忘记了思考。 流玥双眼迷离地望着伽蓝，他缓缓地抬起手，朝伽蓝伸去，就在两只手掌相触地那一刹那，流玥如触电一般猛然惊醒。 他迅速收回了手，一脸愠怒地望着伽蓝道， “回？我的家已经被你毁了，我还能回哪里去？” “呵呵……” 伽蓝突然勾了勾唇角朝流玥露出一抹戏谑的笑道， “我的神奴，你怎么能如此无赖，是你自己不够强大，保护不了自己的家园，怎么反过来责怪我呢？” “是的，伽蓝，我不怪你，是我自己太弱，保护不了自己的族人，” 流玥艰难地从地上爬了起来，望了伽蓝一眼道， “你最好现在就杀了我，否则终有一天，我一定会超过你。” “我期待那一天的到来……” 碧蓝色的眸子盯着流玥远去的方向，突然伽蓝唇角轻轻勾了勾悠悠道。 …… “罗刹，前面有一个罗刹……” 人心惶惶的阿修罗军队，溃逃至望月峡的谷口处，却见一个黑影扇着黑色的羽翼在前方徘徊，众人腿脚一阵发软，停住了脚步，面面相觑，却不知如何是好。 “为什么突然停下来了？” 坐在龙辇之中的阿修罗王探出头问道。 “王……王上……前方有个罗刹……” 一人哆哆嗦嗦地向阿修罗王禀告道。 阿修罗王双眉一敛，他撤了帘子，起身走下龙辇。 就在这时，那个黑影却如一阵旋风一般朝阿修罗王直飞过来，前方的阿修罗士兵禁不住气流的激荡，身子腾空而起，重重地甩向谷口两旁的山壁，原本一息尚存得以苟延残喘的阿修罗军队一瞬之间被悉数灭了去。 黑影以凌厉的攻势直朝阿修罗王逼来，还未等阿修罗王拔剑抵抗，黑影的那只手，却已没入云破天的心脏。 云破天难以置信地望着眼前拥有紫色眸子的女人，他抽了抽嘴角，想说些什么，身子却不受控制地倒下，就在他意识消散的最后一刻，他的脑海中浮现出一张戴着面具的脸，他努力地伸出手想要摘掉那薄如蝉翼的面具，却始终也无法够到。 阿修罗王的手僵在半空中，他的眉微微敛着，眼中的不甘心直到死去还是无法释然。 堇啊，我为你倾尽天下，可是为什么临死前却无法见你最后一眼。 难道这真的是我云破天亵渎神明所得到的天谴么。 绿水俯下身，摘下阿修罗王腰间挂着的五芒星玉佩，紫色的唇不禁往上勾起一个弧度。 …… 当流玥回到望月峡时，却发现每个阿修罗的胳膊上都扎着一条白巾。 “王死了……保护我们的王……死了……” “这是怎么回事？” 流玥心中猛地一滞，抓住一个阿修罗便问道。 “王上在回望月峡的路上被罗刹杀死了……” “不……不可能……” 流玥放开了那个罗刹，他腿脚一阵发软，不知不觉往后踉跄了几步。 他的父王，高高在上的阿修罗王，永远都是那么威严高贵，那么俊美无俦，永远以王者之姿 俯视着天下众生，却不需要任何人的一丝怜悯。 这样的人怎么可能就这么轻易地死去。 “不好了……四殿下死在石室里了……” 突然有名阿修罗宫女惊慌失措地叫道。 众人皆一阵慌乱，流玥匆匆赶到少昊所住的石室，却见少昊一脸苍白的躺在石床上，胸口处的血液已经凝固，像是死了有一段时间了。 “从胸口处的伤口形状看，应该是匕首刺入的。” 阿修罗仵作检查完少昊的尸体道。 谁，到底是谁想加害他。 “你们今天可有见到什么可疑的人进入望月峡吗？” 流玥突然问众人道。 众人皆一阵摇头，突然有一人说道， “我想起来了，今天三殿下回来了，听说是王上特地放他出来，让他来望月峡避难的。” 众人正揣摩着个中的曲折，突然有一人行色匆匆进来报道， “不好了……巫祈大人不见了……还有……还有云裳王妃……也不知去向……” 众人心中皆是一惊，忙赶到玄月洞，却见玄月洞门口处的五芒星凹槽早已被塞入一个与之形状完全相符的五芒星玉佩。石门大大敞开着，洞内却是空空如也。 “三殿下人呢？” 流玥突然拧眉问道。 “三殿下说是要为王上置备棺木，方才坐着龙辇出去了。” 一个阿修罗道。 “他身边还有什么人？” “好像龙辇中还坐着两个宫女。” “糟了……母妃和雪颜肯定被他带出望月峡了……” “哥……那怎么办？” 紫珞一脸担心道。 “阿珞，你留在这里安抚一下众人的情绪，我去追银笙……” “我跟你一起去……” 龙莲走上前来，对流玥道。 “嗯……” 流玥朝龙莲点了点头。 …… 一辆龙辇如流星一般在空中疾驰而过，龙辇之后有一红一绿两个身影紧追不舍，似有越追越近之势。 突然龙辇在一个悬崖边停了下来。 “银笙……快把我母妃和雪颜交出来……” 流玥和龙莲拦在龙辇的前面，对着龙辇中的人喝道。 “呵呵……流玥弟弟……你不要动怒嘛，姨娘和巫祈大人在岩洞中闷得慌，哥哥我只不过带他们出来透透气而已。” 银笙突然走出龙辇望着流玥一脸戏谑的笑意。 “银笙……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为什么……呵呵……这世界上有很多为什么是没有答案的，就像是我想问父王为什么要把王位传给少昊一样，从小到大我所做的那样会比他差……” 银笙的情绪显然有些激动。 “原来你还是放不下对阿修罗王位的执着。” “是的……阿修罗王的位子本来就是属于我的……现在我只是想把原本属于我的东西抢回来而已。” 银笙激动地说着，他的身体渐渐往前移动，离后方的龙辇越来越远。 流玥和龙莲使了个眼色，两人同时飞出，分别朝龙辇和银笙飞去。 “母妃，雪颜，快跟我走……” 流玥在龙辇上站定，掀开帘子，朝里面伸手道。 突然，他却愣住了，赤红色的眸难以置信地望着坐在云长王妃和雪颜中间的人。 “伽蓝？” “玥儿……快走……这里危险……” 云裳对着发呆的流玥道。 突然伽蓝勾了勾唇角，猛地发出一道白光，将流玥的身子震飞。 龙辇瞬间被那道光震得粉碎，伽蓝左右手分别抓着云裳和雪颜，腾空而起，缓缓地落在地上。 流玥的身子重重地摔在地上，“噗”地一声吐出一口鲜血。 “伽蓝大人……快救我……” 被龙莲纠缠得无法脱身的银笙忙向伽蓝求救道。 伽蓝突然飞了过来，对着银笙的胸口重重地击了一掌，鲜血如喷泉一般从银笙口中涌出。 “为什么？” 银笙难以置信地望着眼前之人，身子却无法自拔地坠入山崖。 “圣母蓝，你到底想怎样？” 龙莲一脸不解地望着伽蓝。 伽蓝没有说话，他的唇角微微向上扬起一丝弧度，他的眼睛一动不动地注视着流玥，一只手却操起一把匕首狠狠地朝云裳王妃的胸口扎去。 “母妃……” 流玥失声大叫，他忍着伤痛，飞扑过去，一把接过云裳王妃坠入山崖的身体。 “伽蓝，你太过分了……” 龙莲的怒意被激起，连圣母蓝的昵称也不想叫了，他飞身上前与伽蓝一起打斗纠缠。 突然天上一道红光闪过，一个红影迅速加入了龙莲的战斗行列。 “炸毛天……” 望着突然出现的刑天，龙莲心中一阵欣喜。 “他奶奶的……伽蓝……你到底想怎么样……” 炸毛天一边攻击伽蓝一边道。 伽蓝只顾与二人打斗，却一直没有说话。 …… “母妃……” 逆向袭来的风吹干了流玥还未滚落的泪水，他紧紧地抱着云裳王妃的身体，好像稍微一松懈，她就会随风而逝。 “玥儿……答应母妃……从今以后不要再流一滴眼泪……” 云裳用力地抬起手，轻轻拭了拭流玥湿润的眼角，突然又“噗”的一声，吐出一口鲜血。 “母妃，您不要说话，玥儿这就带您回去，给您请最好的大夫……” 云裳王妃摇了摇头，苍白着嘴唇道， “玥儿，母妃真的要离开你了……不过有一件事母妃一定要跟你说……” “母妃……什么事……你说……” “其实我不是你娘，你是我在碧海边上捡到的……” 云裳颤巍巍地从怀中掏出一颗洁白的珍珠对流玥道， “这颗珍珠是我捡到你时……你手中紧紧握着的……我想你的亲生母亲可能是深海夜叉……” “对不起……玥儿……我为了争宠……就用你冒认我的儿子……这些年王上一直不喜欢你，是因为他一直都怀疑你不是亲生的……啊……” 鲜红的血又从云裳的口中冒出，随风而逝。 “母妃……您先别说话……您要坚持住……” “玥儿……难得你知道真相后还肯叫我一声母妃……母妃很高兴……去吧……去找你的亲身母亲去吧……” 云裳王妃说着，缓缓地闭上了眼睛，再也没有睁开。 “母妃……母妃……” 悬崖四壁都回荡着流玥撕心裂肺的呼喊。 …… 悬崖之上，伽蓝敌不过龙莲和刑天二人的合力攻击，渐渐处于下风，突然伽蓝停止了攻击，转身就跑。 “奇怪……为什么伽蓝的灵力突然弱了这么多？” 望着伽蓝远去的方向，刑天一脸疑惑。 虚空中，伽蓝突然展开黑色的羽翼，他伸出手将脸上贴着的一层皮撕下，露出紫色的双眸和嘴唇。 “虽然这次抓不到雪颜，不过却有了意外的收获，伽蓝，被最爱的人所恨，对你来说，这种滋味应该不好受吧……” 绿水望着手中的人皮面具，勾了勾唇角，露出一抹狡黠的笑意。 …… “哥哥……你真的要去碧海吗？” 紫珞望着眼前的流玥，眼圈微红，一脸不舍。 “瞧，都是阿修罗之王了，还哭鼻子……” 流玥勾了勾唇角对紫珞露出一丝勉强的笑容，道， “难道你想哥哥连自己的身世都不清楚就糊里糊涂地过一辈子吗？” “不……我当然希望哥哥能找到你的亲生母亲……” “虽然我对我的亲生母亲没有任何感觉，我也不想找到她，但是我必须弄清我的身世……只要我查清了身世，我马上就会回来……” “嗯……” 紫珞重重地点了点头。 “现在深海夜叉答应保护雪颜，只要雪颜到了那里，离天就不会对付我们阿修罗一族了。这场战争让我们元气大伤，身心俱疲，你这个当王的一定要坚强点，让老百姓休养生息，尽快从战争的阴影中恢复过来。” “嗯……哥哥……我一定会努力做到的……” 紫珞对着流玥点头道。 “这才是我的好弟弟……” 流玥望着紫珞抿唇一笑。 “流玥……你他奶奶别磨磨蹭蹭了……” 远处传来刑天不耐烦的声音。 “紫珞……哥哥走了……” 流玥依依不舍地望了紫珞一眼，转身离去。 “～！＠＃￥％……＆……” 突然一个难听的笛声响了起来。 流玥回头，却见龙莲站在不远处。 “流玥，想甩开我，没那么容易……” 龙莲放下手中的玉笛，朝流玥露出一丝狡黠的笑。 “流玥……我不想在迷尘看到陌……你带我一起走吧……” 清岚不知从何处冒了出来。 “还有我们……” 银辰和博伊也出现了。 “流玥，你吸收了我的九成灵力，你说过会保护我的……”·银辰似笑非笑地望着流玥道。 “主人到哪，我也到哪……” 博伊跟在银辰身后，一脸期待地望着流玥。 “神呐……救救我吧……” 流玥尖叫了一声，转身就跑。 “流玥……你跑不掉的……我们跟定你一辈子了……” 后面四人一窝蜂地聚拢过来，紧追流玥而去。 “呵呵……看来流玥哥哥是不会寂寞的……” 紫珞目送着众人离去突然勾了勾唇角露出一抹释然的笑。 “紫珞哥哥……怜儿和你一起等流玥哥哥回来……好吗？” 突然一个稚嫩地童音在耳边响起，紫珞低头正对上一双如小白兔一般清亮动人的眼睛。 紫珞心中微微一动，抱起怜儿，用手轻轻刮了刮小女孩小巧玲珑的鼻翼。 “好怜儿……以后紫珞哥哥身边只有你了……” 紫珞和怜儿径直朝前方望去，透过浓密的树林，他们仿佛看到了蔚蓝的碧海…… 第一卷·阿修罗之罪·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