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濡以沫+番外——一只西瓜大又圆
一只西瓜大又圆  发于:2014年07月0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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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属性分类:现代/都市生活/年下攻/轻松 关键字:沈沫文  张濡生  小包子 死要面子活受罪的略暴躁攻X呆萌人妻大叔受 且看大腹黑如何从小腹黑手里抢爸爸~ 妥妥儿的温馨文!肉是肯定有的,不过不会太多啦,当着小包子的面怎么好意思XDD Chapter 1 “叔叔,请问和平大道怎么走?” “……”张濡生低下头,看着拉住自己衣摆的小男孩,一对好看的眉忍不住皱了起来。今天下午范裕约了他喝酒,谁知道天那么热,他才下车走了没两步,就已经是热得出了一身的汗,明明都快五点了,怎么太阳还是那么烈?!他一边在心里咒骂着,一边又烦躁地将衬衫扣子松开了两颗,然后——他的衣服就被人拉住了。 平心而论,小男孩长得非常的可爱,脸肉嘟嘟的,一双大眼睛盯着人看的时候,能把人的心都给看化了,只不过张濡生这辈子偏偏最讨厌的就是女人和小孩,又吵又闹腾,要不是路上还有人,他早就装作看不见走开了。 他面无表情地看着小家伙好一会儿,才硬生生地挤出一个笑:“一直往前走右转就到了。”说完也不等对方说话,就往前走了,结果走了没两步,便听到身后嗒嗒嗒的,随后小腿被猛地一撞,让人整个儿地抱住了。 “叔叔!你可不可以带我去!”小豆丁死死地抱着他的腿,扁着嘴一副快要哭出来的表情。 “……”张濡生抖了抖腿,没抖掉,只好笑得恐怖地说:“小朋友,老师没教你不要随便和陌生人讲话吗,小心叔叔是坏人把你拐卖掉。” 换做平常小孩儿大概不是被吓哭就是吓跑了,可这小家伙倒是眼睛一弯,把他的腿抱得更紧了:“漂亮叔叔这么好看,一定不是坏人!” 张濡生额角青筋跳了跳,他抬起手看了看表,已经快到和范裕约好的时间了,街边不时地有路人看过来,嘀嘀咕咕地不知说些什么。他咬牙切齿地瞪了一眼小家伙,虽然不知道对方能不能看懂他的潜在表情。“好了好了,我带你过去,你先把手放开。” 小家伙一咧嘴,朝他张开双手。 ……靠!这什么意思?!张濡生干瞪着眼,两人大眼小眼地互看了好一会儿,他才低骂一声,极不情愿地一手把小家伙提了起来抱进臂弯里,怎么看这小屁孩都像是故意的! “漂亮叔叔真好!” “别叫我漂亮叔叔!”小小年纪就知道拍马屁!也不知道自己都拍在了马腿上!张濡生狠狠地咬牙,他最讨厌别人说他漂亮了。 对小孩来说看似很遥远的路口,大人其实几步就走到了,张濡生阴沉着脸托住怀里的小家伙,耳朵和头发上还被一双肉呼呼的小手挠啊挠的。他甩了甩头,反而被死死地抱住了脖子。 “喂,快点放手!不然我把你丢下去!” 肇事者毫无自觉地咯咯笑着,手一挥,打在他脸上发出“啪”的一声。 张濡生原本就因闷热而烦躁不已的火气瞬间被这其实没什么感觉的“一巴掌”点燃了,他瞪着眼正想把这臭小子扔回地上,就听耳边一声响亮的呼喊—— “爸爸!!!” 靠,老子的耳朵!张濡生晃晃被震得嗡嗡响的脑袋,使劲地按住怀里一个劲扑腾的小家伙,他还来不及抬头看,就感觉小家伙被一双手接了过去。 “笑笑,你跑到哪里去了?!”温润又带着宠溺的男声在他面前响起,“抱歉先生,请问你是……?” 张濡生抬起头,已经蹦到嘴边的话语在看到对面的男人时又情不自禁地咽了回去。戴着眼镜穿着衬衫休闲裤的男人怎么看怎么普通,甚至还没怀里的小家伙亮眼,要说唯一能吸引人停留一会儿目光的大概就是那双带着笑意的眼睛了,星星点点的像是淌着水,但也就只是两三秒,那弯起的眼角上还有明显的皱纹呢。可偏偏张濡生的满腔怒火在看到了他之后,就奇异地消了下去,像是火碰到水,“呲”的一声就灭了。 他清了清喉咙,正色道:“小朋友刚才迷路了,我就把他带过来了。” 沈沫文狠狠地瞪了眼怀里眨巴着双眼的儿子,随后笑着朝张濡生点了点头:“真是谢谢你了,这小子没给你添什么麻烦吧?” “呃,还好——” “没有爸爸!漂亮叔叔刚还夸我很乖!” ……我什么时候夸过你了?!别拿那两颗葡萄一样的眼睛看我!张濡生气得牙痒,简直不敢相信这小家伙竟敢当着自己的面说谎,他本来还指望这家伙的爸爸能好好揍他一顿,现在看来他没欺负面前的男人倒是已经不错了。 沈沫文看着眼前突然黑下脸,表情甚是恐怖的男人,愣了一下,小孩子不懂看人脸色,大人总归是懂的,他不着力地在自己儿子脸上捏了一把,朝张濡生歉意地笑道:“不好意思啊,小孩子不会说话,你别往心里去。” 张濡生劈里啪啦的视线从小家伙转到男人脸上,紧皱的眉一下又舒缓了开来:“咳,没事,小孩子嘛,这是……你儿子?” “呵呵,是的,来笑笑,告诉叔叔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沈骁!骁勇的骁!”小家伙颇为自豪地在爸爸怀里挺了挺胸,似乎对这名字很是满意。 “哦沈骁啊——”张濡生点点头,嘴角一扬,露出平时最拿手的迷人微笑,看得父子俩都有点愣神,随后伸出手捏了捏小家伙那肉嘟嘟的脸颊:“以后可别再乱跑了啊,不是人人都像我那、么、好、的、哦!” 小家伙被捏得眼眶里冒出两泡水,偏偏又不敢哭,嘴巴噘得老高,张濡生这才觉得心里舒畅一点,连眉眼都弯了起来。 “咳……”沈沫文看着儿子被捏红的脸,自然是心疼的,可面前的男人怎么看都不像是好惹的,况且又是笑笑先麻烦了人家,他也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心想就当给儿子一点教训了。 “啊既然送到了,那我就走了。” “好的好的,真的很谢谢你!” “没事,再见。”张濡生点点头当作告别,转身前忍不住又看了男人一眼,烦躁的心情突然好了许多。 他这边才刚走,沈沫文就在儿子通红的脸上亲了一大口:“老实说,今天又怎么迷路的!” “刚才小胖妈妈带我们去公园玩了,回来就忘记路了……” “忘记路了?”沈沫文一挑眉,哪里会不清楚自己这古灵精怪的儿子在想什么。 “有……有点忘了嘛……”沈骁心虚地别开眼,半响又小小声地说:“我玩得太累了……走不动了……” “哼!邻居街坊和幼儿园老师都被你使唤了个遍,现在还敢使唤陌生人了,跟你说过多少遍了,世界上坏人很多的!不长记性!” 沈骁看爸爸真的有点生气了,才使劲地点了点头,讨好地在沈沫文脸上吧唧吧唧地连亲了好几口。 沈沫文哪里抵得过他的糖衣炮弹,立马笑了开来,把他又往上托了托。“刚才有没跟漂亮叔叔道谢?” 小家伙翻了个白眼:“说过了!不然叔叔怎么会夸我乖!” “嗯,真乖~”沈沫文摸了摸儿子的头,朝家里慢慢地走去。 如果张濡生此刻听到他们的对话,大概真的会气到吐血。 Chapter 2 沈沫文一年前刚和妻子宋雅离婚,现在带着五岁的儿子住在和平幼儿园边上的温馨小区,小区是七几年的居民楼,虽然前两年刷新过了墙壁,但内里的旧损还是改不掉的,五十平不到的屋子,被油烟熏得泛黑的墙壁,甚至还是水泥地面,好在只有父子两人住,而且沈沫文还挺喜欢这种挨家挨户靠在一起的亲密感的。 这房子最早是他父母留给他结婚的,妻子刚结婚那会儿也没说什么,但时间一长到底还是住不惯了,一会儿说房子太小住着憋气,一会儿又说邻里隔太近没隐私,楼上的王太太老是找她茬,软磨硬泡地催着沈沫文买新房,沈沫文心想以后孩子出生了总得换地方,于是一咬牙就买了套近郊区的房子,因为远房价比较便宜。可谁知妻子到底没能和他走下去,离婚时妻子要了那套房子,他也不多说什么,抱着孩子又回到了这个老地方,果然还是这儿比较亲切。 六月初的天已经非常的燥热,沈沫文才洗了一盆衣服,就热出了一头的汗。今天是星期六,他不用上班,难得地睡了一个懒觉,沈骁也不用去幼儿园,还在屋子里呼呼大睡。 推开阳台上的门,昨晚刚下过大雨后的泥土味儿就扑了过来,他弯着眼使劲地嗅了嗅,才心满意足地开始晾衣服。 “哟,小沈啊!这么早就开始忙活啦?”旁边阳台上的金老头正坐在藤椅上听戏剧,因为两家人的阳台隔得非常近,所以经常打照面。 “是啊,今天天气真不错,您怎么不下楼走走?”沈沫文打了个招呼,手上一点没停下来。 “哈哈,这不是地上还湿着呢吗!” 沈沫文笑着点了点头。 晾完衣服,他又拿起墙角改良过的可乐瓶给花浇水,嘴里跟着金老头的录音机哼调子,拨拨叶子撬撬土,转身再往鱼缸里倒点饲料,早上的家务就暂时告一段落了。 “金老,我回屋了!您继续啊!”才早上十点多的太阳,就把他的臂膀晒得有些发红了,果然是入夏了啊。 金老头闭着眼朝他点了点头,示意听到了。 沈沫文并不是一开始就那么能做家务的,结婚前他和大部分男人一样,洗碗的次数都少的屈指可数,因为就在本市工作的关系,他不需要搬出去住,家务事大部分还是依靠沈母。直到结了婚,不想让妻子太辛苦,他才慢慢地做起家务,但也就是个半吊子,帮着拖拖地洗洗菜什么的,离婚后,一个人带着儿子,他才明白当爹又当娘的辛苦,足足有小半年时间,晚饭都是外面买的熟菜。 到现在能够非常熟练地做菜洗衣,他自己也觉得挺不可思议,果然没什么是不能完成的,说男人做不来这些,也无非是自尊心作怪。 烧好两碗鸡蛋面,沈沫文走进房间把睡得还在流口水的宝贝儿子拉了起来:“笑笑,赶紧起床吃饭,过会还要去奶奶家呢。” “呼……”抱着被子一角团成球的小豆丁又睡了十几秒,然后揉着眼睛坐了起来,“爸爸。” 儿子虽然平时调皮捣蛋了一点,但在家里却出乎意料地听话懂事,尤其是起床的时候,基本只要叫他两声,过一会儿就会很自觉地起床,晚上睡觉也是,不用人跟在屁股后面跑,这让沈沫文省了很多心。 他笑着应了一声,看着儿子被席子压红的脸,心里一片柔软,觉得自己付出再多,那也是值得的。 吃完饭,沈沫文带着儿子出发去沈母家,他爸妈住在另一片城区,离这边还有点路,坐车大概要半小时。中午的太阳正是最猛烈的时候,沈骁兴致颇高地蹦跶着,反倒是沈沫文,没走两步就喘着气躲进了树荫底下,这七月可要怎么过哟。 “爸爸!是漂亮叔叔!” “嗯?什么漂亮叔叔?”沈沫文没把儿子的话放心里,只不过扭头一看,倒真的愣住了,这不是昨天那个男人吗?! 此时男人正站在马路边上有些焦急地四处张望,因为一直站在太阳下的关系,他的脸被晒得通红,袖子也高高地卷起,显然他也听到了那一声叫喊,有些迷惑地回过了头,在看到沈沫文时很明显地愣了愣。 本来只是一面之缘的陌生人,可现在又见了面,不打招呼似乎说不过去。 沈沫文牵着儿子走了过去,笑着朝男人点点头:“在打车?” 张濡生下意识地抹掉额头的汗,烦躁地点了点头:“是啊,都站了十多分钟了。” 他下午要和客户见面,偏偏在这种紧急关头打不到车,天还那么热,真是暴躁得想打投诉电话,但能再次碰见面前这个温和的男人,他还是惊喜大过惊吓的,只不过……他低下头看着那个豆丁,太阳穴忍不住跳了两下,喂,臭小鬼,你笑什么! “这边打车是挺难打的,前面就有公交车站,你要去什么地方?” “啊,瑞安大厦那。” “诶?真巧!我也正要和笑笑去那附近,这儿有直达的公车,不堵车的话坐过去还挺快的,你在这儿打车可能还不一定坐车快呢。” 张濡生犹豫了一下,他的车今天还在汽车店,不然也不至于要受这份罪,只不过他平时就算不开车也都是打的为主,很少坐公车。他看了看面带笑意的男人,心里的火气忍不住又下去了一些,奇怪,怎么就觉得太阳不是那么晒了呢。 “好,一块走吧。” 因为没有零钱投币,连车费都是沈沫文帮他付的,张濡生少有的红了脸,讪讪道:“要不下次请你吃饭吧。” 沈沫文没忍住笑出了声,觉得眼前的男人似乎和想象里的不太一样。“才两块钱,至于嘛!再说上次你把笑笑送回来,我还没好好谢你呢,不然碰到坏人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张濡生一开始还是笑着的,听到后半句立刻心虚地咳了一声,没敢说自己就是那个坏人。 Chapter 3 上车坐下后,沈沫文见张濡生还是一副很热的样子,便从沈骁的小书包里拿出一瓶矿泉水递给他。 张濡生也不客气,道了一声谢谢接过。 “你这是带孩子出去玩?” “啊不是,带他去奶奶家。你也住在温馨小区吗?” “我住在新苑那。” “哦,新苑啊……离得挺近的。”沈沫文想了想,新苑似乎是前年刚建好的新楼,比起马路这边的旧小区,那儿可是一百多平米房价上万起步的楼盘,果然是有钱人啊。 “是啊,我今年年初才搬进来的。” 两个人不咸不淡地聊着,沈沫文原本就不是话多的人,没话讲了就安静地坐着,张濡生也不会没话找话,虽然他平时习惯了只说重点绝不废话的对话节奏,但对于现在这样随性的谈话,倒也不会觉得尴尬或是讨厌。 他举起水瓶又喝了一口水,突然觉得鞋子被踩了一下,他低下头,这才看到一直被他无视了的小鬼。对方正抱着他的腿整个儿踩在他的鞋上。 我——张濡生倒抽一口气,咧着牙蹬了蹬腿,沈骁哼唧一声又抱住了他的小腿,把头搁在了他的大腿上。 靠,又来! 正在看窗外的沈沫文听到声音转过头,看到被儿子缠住有些无措的男人瞬间笑了起来:“笑笑很喜欢你啊,还从没看见他对谁那么缠人过。” 谁要他喜欢啊!他这分明是报仇啊!张濡生僵硬地对着沈沫文“呵呵”一声,又不好当着他的面把他儿子撵走,只能由着臭小鬼继续踩在他的脚上。 果然小孩还是很讨厌啊,不管是笨的还是聪明的! 和沈沫文说的一样,不到半小时车就到站了,下车的时候,张濡生的腿都快麻了,裤子上还留下了小小的一滩口水,气得他咬牙切齿却也无可奈何,臭小鬼躲在他爸爸的裤腿后面朝他一个劲地做鬼脸。 “我们往这边走,瑞安大厦在那边。” “啊……?”张濡生连忙抬起头,这才意识到他们已经走到了四岔路口。对方大概看出了他的走神,低下头去看身边的儿子,那臭小鬼立刻摆出了无辜的小眼神,他几乎都能感觉到男人散发出的如同荷尔蒙一般浓烈的父爱。“……那我先走了。” “啊好,再见。”沈沫文依旧笑得温和,还举起沈骁的手朝他挥了挥,“来笑笑,跟叔叔再见。” 张濡生嘴角抽了抽,果不其然听到臭小鬼极其响亮地喊了一声“漂亮叔叔”,对露出歉意表情的男人点点头,他转身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真的还会再见吗? 那之后,两人各自有各自的生活要忙,很快都把这段巧遇忘在了脑后,然后有了前两次的相遇,所以再次碰到时,似乎也没那么不可思议了。 当时沈沫文刚接了儿子放学,去附近的超市买菜,结果进去的时候天还好好的,出来竟然已经下起了滂沱大雨,天色一片灰暗,风刮得街边的树都摇摇欲坠,甚至将雨吹成了六十度角,仿佛一道帘子歪歪斜斜地打进超市门前的空地。 沈沫文连忙又拉着儿子往里躲了一些,大概是很突然的阵雨,街上大多都是没带伞的人,慌忙地遮着头顶往屋檐下躲,超市门前也一下聚满了人,大家都在抱怨天气的突变。 幸好昨天看了气象,备着伞,沈沫文从包里拿出伞,刚想撑开,就突然被边上的人撞得一个趔趄。 “不好意思。”对方只是匆匆地道了一声歉。 沈沫文转头看了一眼,嘴角忍不住扬了起来,果然又见面了呢。 张濡生正在懊恼这该死的天气,肩膀就被轻轻地拍了一下,他以为又撞到了谁,于是往边上挪了挪,谁知隔了两三秒,肩膀又被拍了。他浑身湿透,面料高档的衬衫被大雨淋得发皱,头发都还在往下滴着水,此刻心情糟糕到了极点,忍不住回头低吼:“干什——诶?” 沈沫文被他瞪得吓了一跳,但还是笑着说:“你好,又见面了啊。” 比起沈沫文的淡定,张濡生震惊了好一会儿才呆呆地开口:“你好。” 竟然真的又见面了。 沈沫文碰碰儿子的肩膀,笑笑很自觉地从书包里拿出了小包的纸巾,笑得有些幸灾乐祸地递给张濡生。 张濡生小声地说了声“谢谢”接过,无奈地对沈沫文笑道:“怎么好像每次遇见你的时候我都很狼狈……” 可恶,臭小鬼又在对他做鬼脸! “怎么会,刚好运气不好罢了,你这是要去哪?” “原本是想来超市买点东西的,谁知道走到半路就突然下起大雨。”张濡生耸了耸肩,朝沈沫文展示自己浑身的惨状,“现在这样只好先回家了,反正都湿透了。” “这……不好吧,那么大的雨。”沈沫文往外看了眼,此时正是雨最大的时候,仿佛是倾盆而下的倒泄出来一般,都快看不清马路对面的样子,“现在这个季节淋雨很容易感冒,而且你家离这儿还有段距离,要不等雨稍微小点后你先去我家坐会吧。” “呃……你就不怕……引狼入室什么的。” 他话还没说完,沈沫文已经摇着头笑了起来,“恐怕你进到我家,逃还来不及。” “哦?”张濡生一挑眉,“那我倒是要去长长见识了。” 两人聊了一会儿,沈沫文见雨稍稍地小了一些,便撑起了伞,说是小,其实也还是铺天盖地的,只不过再等下去恐怕也不会好到哪去。 沈沫文将儿子一把抱了起来,张濡生很顺手地接过雨伞,两个大男人就这么冲进了雨帘里。 Chapter 4 “爸爸,你肩膀湿了。” 张濡生在旁一听,连忙将伞又递过来一点,于是他几乎半个人都淋在了雨中。 沈沫文一看,这怎么行?明明是帮人的,现在倒像是对方在撑伞送自己回家一样,哪里好意思,于是又把伞推过去了一些。 还仅限于见过三次面的两人总是拘束的,尤其还是在一把伞下的狭小空间里,一开始都客客气气地分开点距离,宁愿被淋湿点也不好意思紧靠在一起,可伞就那么点大,更何况还是这种暴雨的情况下,没一会儿两人就都满脸是水了,比起肩膀,沈沫文的裤腿早已经紧紧地贴在了身上。 两个人在大雨中让来让去地推搡着,到后来张濡生觉得自己脑子简直出了问题,在这种情况下装客气,要是被认识他的人看到估计都会吃惊得掉下下巴。他拉住沈沫文的手臂,一把拽到了自己身边,两人紧紧地贴着,这才稍微好了一点。 “好了,再客气下去恐怕有没雨伞都一样了,你看,你儿子的脸都被雨水打到了。” 一提到儿子,沈沫文立刻乖乖听话了,老老实实地靠在张濡生身边,有些不好意思地笑到,这么一站,才发现对方竟比他高出许多,明明面对面的时候看上去差不多高。 “结果反倒要麻烦你了。” “你再这么客气我都没法装下去了。” 沈沫文一时语塞,竟不知怎么接下去,他平时正经惯了,有了生活压力后更是如此,从前大学时的锋芒幽默被磨得一干二净,成了人群中任何一个朝九晚五为生活打拼的平凡人,况且他身边的同事朋友也全是些严肃无趣的人……“咳,前面右转就到了。” 他呆呆的样子让张濡生有些好笑,却不觉得无趣,反而更有冲动想再逗逗他,不过——还是不要太快把人吓跑了吧,怎么看都是个老实的男人。他微微笑着,顺着对方的话朝右前方看去,是一小片老小区,和他家二十层楼高的住宅区比起来就像是个迟暮的老头,有着年代的厚重感,但是又莫名地亲切。 就和眼前这个男人一样。 沈沫文住的楼比较靠里面,张濡生跟着他左拐右拐地绕了好一会儿,直到他都开始质疑自己的记忆力了才走到。 两人疾步地冲进楼道里,狠狠地吐出一口气,沈沫文放下儿子,有点咬牙切齿地道:“笑笑你又重了!今天没肉吃!” 小豆丁估计摸透了他爸爸的嘴硬心软,一点也不在意,还很讨好地捏了捏沈沫文酸胀的手臂。 张濡生从鼻孔里轻轻地哼了一声,又捋了一把自己湿漉漉的头发,他身上的衣服已经被水淋得沈甸甸了,估计能挤出半脸盆的水,再看对面的男人,灰色的T恤衫半边被打湿,看上去特别显眼,湿掉的裤腿被他刚才卷了起来,露出有些细的小腿和下面黑色的袜子……无论怎么看都会被他判断为没品甚至是土的造型,现在看上去竟然非常的顺眼,这让一直很注重穿着到几乎龟毛的张濡生觉得很不可思议,果然还是要看穿衣服的是什么人吗? “走吧,再站下去要感冒了!”沈沫文没看出他在想什么,自顾自地收了伞便往台阶上走。 张濡生慌忙地跟上,他简直对走楼梯的感觉太陌生了,平时上班回家都是电梯。楼道里的感应灯因为他的步伐变亮,映出坑坑洼洼、涂满文字图画的墙壁,他皱着眉往边上挪了挪。 每层楼有左中右三家住户,沈沫文住在四楼的左边那一户,门竟然还是外面有个小铁门的那种,看得张濡生眼都有点瞪大了。 沈沫文开门进屋,打开了电灯,看到还站在门口的张濡生,笑得很不好意思:“吓到你了吧,其实楼里大多人家都装修过了,我暂时没这打算,所以……哈哈,破了点。” 张濡生连忙摇头:“我没这意思,只是有点惊讶。”像是证明似的,他一脚跨进屋里,“呃,拖鞋……” “你先穿我的吧,我再找双出来。” 张濡生顺着沈沫文的手往鞋柜里瞄了一眼,竟然全是男鞋,嗯?怎么……他心里有点疑惑,但很快就被对方接下来的动作吓了一大跳,“哎?!” 沈沫文已经一把脱掉了身上的T恤,露出有些精瘦的上半身,甚至开始脱裤子。 张濡生眼皮跳了跳,连忙移开视线,他当然知道对方并没想些什么奇怪的东西,也只是在做很平常的举动,但他可是——他眨了眨眼,又快速地往那瞥了一眼,啊,竟然是平角内裤。 幸好沈沫文脱了长裤就没再继续脱下去,他抬起身看到一动不动的张濡生,有些不解:“你不脱掉湿衣服吗?捂着会生病的,你等等,我去拿块干净的毛巾给你。” 看到男人穿着那老气的平角内裤啪嗒啪嗒地快步走进房间,张濡生这才松一口气,飞快地剥掉衬衫和西裤,比起对方的内裤,他的应该算是……新潮了吧? 沈沫文没一会儿就拿着毛巾从房间里出来,看到半裸的他时还楞了一下,也不知是开玩笑还是认真地说道:“想不到你身材挺好的,穿着衣服没看出来啊。” 张濡生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连忙拿过毛巾挡在腹部:“你如果每天都规律锻炼的话,也会有的。” “是吗?”沈沫文戳戳自己毫无肌肉甚至有些柔软的肚皮,“我去年还想着要健身,不过只持续了两周就坚持不下去了,大概年纪大了真的就没那毅力了。” “……”张濡生再次默默地移开了眼。 沈沫文把自己的衣服扔进脸盆后,又把他的衣服拿去绞干挂起来烘着,虽然张濡生看到那皱巴巴的衣服后很想说他大概不会再穿了。 他坐在客厅餐桌边,把这个只有一室一厅的屋子看了一遍,真的很小,他完全无法想象一户人家怎么住的下,感觉只要转个身就会碰到墙壁似的,没有沙发,也没有茶几,任何家具看上去都那么的旧,头顶的日光灯时不时地还会跳一下,卧室也是,他看进去只有一台电视机。 他有点感慨,却突然听到男人在阳台上说话的声音,他吓了一跳,以为屋里还有其他人,自己这光着身子的,岂不是很窘迫。 沈沫文进来的时候脸上还笑眯眯的,看到张濡生僵住的表情有点奇怪:“怎么了?” “你家,呃,有人?” 沈沫文一愣,随即笑弯了眼:“是隔壁的金老,刚在阳台上和他讲了两句。” 张濡生的嘴张成“O”字型:“你们……这样还能聊天?” “隔得很近啊。”沈沫文不顾他的挣扎,拉着他走过卧室一直到阳台,“你看,近吧~” 张濡生看着就离他两米不到的隔壁阳台,嘴角抽搐着对朝他挥手的老头点了点头,一直到进屋,他才小声地说:“你们相互之间隔那么近,这也太容易……跨都能跨过来!” 沈沫文很配合他地小小声回:“怎么会,都是邻居!不过这小区确实容易遭贼,防盗系统不好,我考虑下次如果装修的话就装防盗窗!” 张濡生无奈:“太没安全意识了!” 沈沫文挠着头“嘿嘿”一笑,然后推着他到桌边坐下:“我去给你倒杯热茶。” “好,谢谢。”张濡生淡淡地笑着,整个人倒在椅背上惬意地舒了一口气,外面的大雨已经渐渐地小了下去,只能听到淅淅沥沥的水声以及打在窗玻璃上的“啪嗒”声,这种时候呆在屋里似乎总会有种奇妙的幸福感。他接过男人递过来的热茶,露出平时鲜少外露的笑容。沈沫文就算是个男人,也着实被他电得有些走神,晕乎乎地在他身边坐下,刚张嘴“呃”了一声,才发现自己连对方的名字都不知道,于是自我介绍道:“对了,还不知道怎么称呼你,我姓沈,沈沫文,濡沫的沫,文章的文。”“沈……沈沫文……”张濡生暗自读了两遍,点头道:“我叫张濡生,生命的生,濡是……三点水加需的那个。”啊,其实也是濡沫的濡啊……他不知怎么的,脑子里竟然想到了相濡以沫这个词,一时有些微怔。沈沫文没察觉他的异样,笑着道:“张先生啊。”张濡生回过神,连忙甩开心中的微妙感:“叫我濡生就行了,张先生听着……总归严肃了点。”两人坐着聊了一会儿,沈沫文起身去做饭,张濡生没事做,正想去逗逗坐在房间里看电视的臭小鬼,就听自己放在桌上的手机响了起来,他看了眼,是范裕。“喂,你又想——”“张濡生。”对方像是吸了一口气,隔了两秒才缓缓地开口:“林嘉泽回来了。”沈沫文正在厨房里洗菜,突然便听到外面传来一声响,走出去的时候,张濡生已经胡乱地套好了衣裤准备出门。“濡生?!衣服还湿着,你怎么……”“抱歉,我有急事,改日再聊。”张濡生的脸色很不好看,讲话也没了之前的温和,硬邦邦得像是心情很差,他甚至没等沈沫文回话,就急匆匆地冲了出去。沈沫文站在原地后知后觉地“哦”了一声,随即突然想起什么,拿了伞也跟着冲出去。他跑到楼梯口探出身子时,张濡生正好从一楼跑出,他连忙喊了一声:“濡生,伞!”对方愣了一下,抬起头看他,他挥了挥手中的伞叫道:“我扔下来了啊!”然后松开了手。张濡生很轻松地接到,对他喊了声谢谢,随即消失在了弄堂口,沈沫文这才放心下来,围着围裙回了屋。 Chapter 5 “他人在哪?!” 虽然知道张濡生在和那个人有关的事上总是很暴躁冲动,可看到他浑身湿淋淋地冲进来,范裕还是吓了一大跳。 “等等,你先冷静点——”范裕哪里拦得住暴躁中的男人,话都没说完就被对方推开了,“他不在这里!这是我家!OK?!” 张濡生顿住脚步,回过头有些恶狠狠地盯着他问:“那他在哪里!你知道他回来不可能不知道他在哪!” “别激动、别激动!他在哪我还真不清楚,他回来的消息也是别人告诉我的,这次回来他不会那么快走,所以你有的是机会见他,好吗?”范裕安抚着大口喘气的张濡生,终于让他坐了下来,眼睛一瞥,瞥到他手上花纹老土的雨伞,不禁笑了出来:“我靠,你从哪里捡来的这破雨伞啊!” “……不是捡来的,也不是破雨伞。”张濡生低头看了看手中的伞,像是想到什么,神情突然柔和了下来,就连说话语气都好了不少,“我要林嘉泽现在的手机号码和住址,你帮我去弄来。” 范裕没有看漏他刚才一瞬间的神色,惊得嘴巴都张大了,什么事还能让张濡生在这件事上变得心平气和? 张濡生身边的几个好友都知道,林嘉泽是他的禁区,是千万不能提起的“炸弹”,没有什么事能比这三个字更容易激怒他了。好吧,虽然他平时的脾气也都很差。 所以在看到他此刻的平静后,他真的忍不住心里的好奇想知道到底是谁有那么大本事。 “你刚才……直接家里过来的?” 张濡生挑起眉看着他,一副“这不关你事”的表情,范裕讪讪地摸了下鼻子,道:“既然来了,就一起去吃个饭吧。” 张濡生点点头,又低下脑袋开始发呆,脸上的表情有点落寞。 范裕叹一口气,知道这时候说什么都没用。 张濡生第二天一大早就开始催范裕,范裕原本还想等他先缓几天情绪稳定了再说,最后被他逼得没办法,也只好亲自去找人。 范裕的人脉很广,A市又小,再加上他和林嘉泽以前是同班同学,彼此的交际圈大多是重叠的,所以要找个手机号码还是很容易的,至于能不能把林嘉泽约出来,那就不是他的事了。 张濡生一拿到号码,立刻便给林嘉泽打了电话,然而拨好了号码,他才发现自己竟没有勇气按下拨号键,时间在他脑子里撕开了一条长长的裂缝,让那些曾经很鲜明的记忆变得像是幻想一般不真实。电话里的铃声响了没多久就接通了,对方像是料到了他会打电话来,听声音并无多大讶异,甚至很平静地接受了他的邀请,约好当天晚上一起吃饭。 初夏的夜晚还没那么闷热,微风吹到人身上有些凉爽,温度刚刚好。张濡生早早地到了吃饭的地方,站在门口等着,他今天刻意换了身年轻休闲的打扮,简单的白色立领T恤配牛仔裤,刚洗完头的短发软软地垂在额头上,原本就很帅气的人,装扮一换顿时又年轻了好几岁,站在人来人往的街上很是惹眼,不时地有女生路过了还回头看他。 ——喂快看,那个人好帅呀! ——你别看了!待会被人发现就不好了……哎,我看他明显是在等人,肯定有女朋友了! ——诶?讨厌!不过他干嘛皱着眉一脸不高兴的样子? ——谁知道,可能女朋友迟到了吧。 ——可是还是好帅啊!~~ 女生的嬉笑声被风吹远,张濡生仍旧站在老地方,几乎没有动过,他抬手看了看手表,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焦急。 “怎么不进去等?” 由于精神太集中,肩膀被拍到时,他吓了一跳,回头看见那张出现在记忆中千八百回的熟悉面孔时,才松了一口气,心却跳动得更激烈了。 和张濡生相反,林嘉泽穿得非常正式,记忆中微长的头发也剪成了利落的短发,顺服地贴在额头上,只不过那张脸还是和以前一样,不笑的时候冷冰冰得让人没法接近,一笑却能把人惊艳到。 “喂,傻了啊你!”对方笑着又捶了他一下,“怎么几年不见你倒是比以前要笨了?” 张濡生动了动嘴唇,一时竟不知该说些什么,明明有很多话想要对这个人说,明明期待这一天期待了很久,可他心里就是有股说不出的失落感,总觉得对方变了很多。 但究竟是对方变了,还是他变了,他也不得而知。 最终他只是有些尴尬地扭过头道:“走吧,我预定了包厢。” 等菜的时候,两人都沉默着没讲话,纵使心里原本有再多火气和质疑,看到了面前这人,张濡生也什么都责问不出来了。 直到林嘉泽轻咳一声对上他直愣愣的视线,他才连忙回过神开口:“这次回来……还走吗?” 林嘉泽愣了愣,笑道:“嗯,应该是不走了,国外哪比得上自己家好,再怎么样,总还是要回来的,我爸妈也放心。” 他原本还想说些什么的,但看到张濡生微微亮起的眼神时,又不动声色地将话咽了下去。“你呢,这两年怎么样?听范裕说你混得不错啊。” “也就这样,还不是给人打工。”张濡生撇撇嘴,又立刻话锋一转:“不过养你倒是足够了。” 林嘉泽一惊,表情都变得不自然,看到对方似笑非笑的表情时,才僵硬地笑着说:“你怎么还是和以前一样爱开玩笑。” “……我没有开玩笑,你难道一直以为我是开玩笑的?好,那我现在好好地跟你说,我——” “先吃饭吧!我今天中饭没怎么吃,都快饿死了。” “你为什么总是要逃避?!三年前就那样不告而别,你有没想过我的感受!!”一直憋在心里的愤怒和委屈让张濡生失控地吼了出来,只用一道帘子隔开的半封闭包厢没法格挡声音,四周的客人纷纷地转头看了过来,刚好送菜的服务员又走到门口,看见里面的情形连忙尴尬地放下菜逃了出去。 林嘉泽皱着眉看了看四周,有些无奈地叹气:“你为什么总是这样……” 张濡生一听只觉得心里更加火了,总是这样?总是怎么样?难道当初说爱自己的不是他吗?曾经迷恋、为之心动的性格,在现在变得一无是处,什么时候爱也成了一种错误。他瞪着双眼,粗粗地喘着气,一言不发,最后赌气似的,埋下头狠狠地扒起了饭。 林嘉泽到底还是了解他的,给他夹了一筷最爱吃的菜,轻声安抚道:“吃慢点,菜都没上齐……” 回应他的自然还是对方的沉默。 以张濡生那死要面子活受罪的性子,能主动开口已经很不容易了,碰了个钉子一时半会哪里拉得下脸,其实他现在算好的了,在社会上爬滚了两年戾气已经收敛不少,若再倒退回大学,大概直接拍桌而起了。 之后的半个小时,氛围闹得很僵,两人都没怎么说话,偶尔也是林嘉泽说两句国外的生活,张濡生好一会才应一声。 一直到要走了,他才懊恼自己又没把握好机会,下一次不知道要找什么借口才能把人约出来。余光偷偷瞄着身边的人,他有些别扭地开口:“我开了车,要不带你去兜一圈吧,你都快忘了这城市什么样了吧。”“还真有点模糊了,好几次做梦都梦到这边。”林嘉泽笑着说,眼睛微眯起看向马路对面,被路灯照亮的侧脸看上去有点落寞。张濡生呆呆地看着,一个没忍住伸出手摸上了他的脸,却几乎在触碰到的同时就被对方给躲开了。林嘉泽看到他阴沉的脸时,尴尬地低声道:“今晚就算了吧,我爸妈还等着我回去,改天再聚?”“……随你。”张濡生冷笑一声,头也不回地走了,留下林嘉泽留在原地叹了口气。张濡生一路飙着车横冲直撞的,最后连开到了哪里都不知道,他的心里像是放了一个气球,稍有不慎就会炸掉,还把心炸出一个窟窿。他深吸一口气,狠狠地砸了一下方向盘,喇叭在黑夜中发出极其刺耳的声响,路边的行人被吓了一跳,嘴里嘟囔着骂了两句脏话。他抹了一把脸,正准备掉头回去,却看到座位中间夹着的老土雨伞,心里突然就冒出了想去见雨伞主人的冲动。犹豫了几秒,车子猛地调转头,朝温馨小区驶去。 Chapter 6 “爸爸——”沈笑笑抱着他爸爸的腿,从厨房一路跟到客厅,然后又晃回厨房,就是不肯撒手,稚嫩的声音拉得又长又委屈。 虽然早就心软了,但沈沫文在某些事上还是很坚持自己的原则的,“不行,明天还要去幼儿园,现在就去睡觉。” 撒娇没有管用,小豆丁立刻高高地撅起了小嘴,从鼻子里响亮地“哼”了一声,叫着“不看就不看!”地跑回了房间,倒不是闹气,只不过小小年纪也已经有了“面子”这一说,总要给自己留点骨气的~ 沈沫文笑着摇了摇头,在心里想过会该用哪个故事哄儿子开心。 就在这时,敲门声响了起来。 他吓了一跳,这么晚了还会有谁过来?他走到门前问了声“谁啊”,外面好一会儿都没有回答,就在他以为是别人走错门的时候,屋外才传来一道低沉的声音:“是我,张濡生。” 沈沫文一愣,连忙开了门,果然,外面站着头发有些凌乱,情绪低迷的男人。“濡生?!怎么这么晚了……发生了什么事吗?” 张濡生低着个脑袋,气息还有些急促,一张脸看上去红红的,听到声音也不回话,呆呆地立在外面。 沈沫文意识到不对,连忙把他拉了进来:“濡生?濡生!” 张濡生“啊”了一声,迟疑地抬起头看向眼前面露忧色的男人,心里突然就又酸又涩,仿佛所有的情绪都在这一刻奔腾挤压着涌向心口,想要诉说,想要被安慰。他动了动嘴唇,最后却只是那么无声无息地看着沈沫文,眼睛里满是哀伤。 沈沫文被他那耷拉着肩膀,满脸委屈的表情看得心里有点难过,连忙拉着他走到客厅让他坐下,自己也跟着坐到他旁边。 “濡生,到底怎么回事?你——”话讲一半,他才发现对方身上一股酒味,站在门口没发觉,一进屋就特别明显,“你喝酒了?!你开车来的还是走过来的!” 张濡生脑子晕晕的,这会儿也没什么思考能力,呆呆地回答:“开车来的。” 沈沫文倒吸一口气:“你喝了酒还敢开车?!真是……真是……太胡来了!万一出了事——!” 他骂得有些严厉,在他看来,任何事都不能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尤其是酒驾,弄不好还会害了别人的家庭,这种事怎么可以儿戏!张濡生被他教训得懵了,还没好好安慰他怎么就骂他了呢,于是心里更委屈了,有点不甘地看着对方,幽怨道:“沫文——” 还有些生气的男人一听,立马止住了话匣,其实话一说出口,他也有些后悔了,毕竟还没熟到那个份上,自己什么都不了解根本没资格指责对方,只不过一听到这种事还是止不住地冲动了一下。 他咳了一声,放缓语气道:“现在酒驾查得很严,不管有没被抓到都是件危险的事,你以后不能再这么冲动了。” 张濡生喷了一口气,这才认错似的“嗯”了一声,一双因喝多了而变得迷蒙的眼睛却还是定定地看着沈沫文。 沈沫文被他看得有些想发笑,这可怜巴巴的样子怎么跟沈笑笑那么像。他忍着嘴角的笑意,拍了拍对方的肩:“现在可以告诉我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吗?” 张濡生张了张嘴,半天才终于憋出一句:“你家好难找……” “噗~” 沈沫文回头瞪了眼倚在门后偷看的沈笑笑,示意他回房间去,自己却也忍不住笑了出来,还要一本正经地问:“哦,那你最后是怎么找到的?” 提到这个,张濡生的脸就挂下来了,有点气愤地说:“我走了好几遍!” 他才来过这儿一次,且那一次也没看清路,幸好记下了单元楼的牌号,这才能够找到,不过也绕了好大两圈,几个坐在楼底乘凉闲聊的老太太一直看着他,嘴里还嘟囔着“都第三次看到这个人了,不会是小偷吧”…… 沈沫文笑着直摇头,知道这时候问也问不出什么,面前的男人确实是醉了,于是他把沈笑笑赶回房间,催着他睡觉,怕吵到他还特意关上了房门,然后倒了一杯茶给张濡生。 “你过会怎么回去?我打车送你吧,反正你是不能再开车了。” 张濡生一听,又摆出一副苦大仇深的表情,嘴里道:“不想回去……” 这下轮到沈沫文伤脑筋了,他不知道张濡生住哪,没法送他回去,也不知道他有哪些朋友……最后他叹口气,还是决定收留对方一晚,心想只是睡一晚应该也没多大关系。 只不过让他头疼的远远还在后面。 张濡生虽然喝高,但神志还是有点清醒的,就是手脚发软,沈沫文帮着他把T恤牛仔裤脱掉,看到那“新潮”的紧身三角内裤着实愣了两秒,然后才推着他进了厕所,自己找了条干净的丝绸短裤过来,内裤什么的一个晚上不穿总是没关系的吧? 好在洗澡的过程还是顺利的,只是不知道张濡生喝了什么酒,后劲实在大得可怕,走出厕所的时候意识已经完全迷糊了,嘴里嘟嘟囔囔地不知在说些什么,一会忧伤一会又低吼一阵,那短裤都是沈沫文帮他穿上去的。 “好了好了,去睡觉了,睡醒就没事了。”沈沫文像哄自己儿子一样哄他。 “小泽……小泽……”张濡生突然一把抱住他,埋在他的颈间蹭着。 “嗯?什么东西?”沈沫文叹口气,把他的脑袋往外扒了扒,谁知一低头,嘴唇就被一个柔软的东西蹭过,他一怔,连忙在对方的头靠过来时往后仰去。 “小泽……不要离开我……”张濡生还在低声呢喃,语气听上去竟然有了一丝哀求的意味。 原来是失恋了啊……沈沫文这么以为,也不去计较他刚才的失态,还安抚性地拍了拍他的背,然后驮着比自己高出半个脑袋的可怜男人往房里走。 到底是年轻人啊,还有那么多的精力和情感去挥霍,而自己现在已经连感情都不愿意去付出了,记得父母年前就开始催促他重新找个,可除了不想让儿子受委屈,他自己也不想再去交付一段感情了。想要真正了解认识一个人,必然要花费大量的时间和感情去经营,再到两人之间的磨合,那就更久了,且不说能不能磨合成功,或许是年纪大了,他已不敢轻易地去付出感情,或者说不想,那实在是件很累心的事,但要他凑合着过日子,他又不愿,索性一个人和儿子过吧,还乐得自在。 脸上被什么东西蹭了一下,沈沫文倏地回过神,意识到自己的思绪跳远了,回头看了一眼,他才发现自己竟然又被亲了。 这家伙……真是…… 他把张濡生往床上一放,又轻轻地走到笑笑的小床边看了看,小孩长长的睫毛微微地抖动着,在眼睛下方投下一片柔和的阴影。 他眉毛一挑,摸了摸电视机后背,果然,还有些微热。 看着左右两边这一大一小不省心的家伙,他真是无奈又好笑,最后还是在儿子胖嘟嘟的脸上亲了一口,顺便惩罚性地扭了一把,然后打了个哈欠躺在了张濡生身边。 Chapter 7 张濡生是被一阵说话声吵醒的,好像就在他耳边一样,叽里咕噜的,还伴随着许多鸟叫,奇怪,二十几层的高度怎么会有那么多鸟……他费力地睁开一条线,映入眼帘的是有些泛黄的天花板,墙壁上似乎还贴着几张海报还是什么的,他隐约觉得不太对劲,可是实在太困了,脑袋也晕的厉害,他管不了那么多了,伸手往旁边摸索了一下,摸到一条类似毯子的东西,往脸上一盖,又睡了过去。 “爸爸,鸡蛋吃不下了。” 吵…… “那把蛋黄吃了。” 好吵…… 张濡生脑子不清醒,耳边却清晰地听到一阵跳跃的脚步声朝自己这儿过来了,然后停在了床边。 有人在边上看他?他动了动眼皮,正想睁开眼,下一刻就被一个重重的东西压住了身体。 “唔!——”他一下惊醒过来,还没完全恢复清明的视线里只看到一双白嫩的小肉爪啪啪啪地打在了自己脸上。 “大懒虫,起床了!!” “笑笑!”追进来的沈沫文连忙把儿子从呆滞状态的男人身上抱下来,责备地瞪了一眼,然后对张濡生道:“你身体没事吧?” 张濡生“啊”了一声,脑子这才喀拉拉地转动起来,他终于意识到这不仅不是自己家,还是沈沫文的家,昨晚的失态也一点点地浮现在脑子里,虽然还没完全理清记忆,但撒娇似的拉着男人说“不想回家”以及站都站不稳地要让男人给他套上裤子……都已经足够让他想找个洞钻进去了。 尤其是那个讨厌的臭小鬼还躲在爸爸怀里朝他吐着舌头喊“羞羞羞!”。 张濡生的脸红得比昨晚醉酒还要厉害。 沈沫文看着眼前一头乱发,完全没了初次见面时那高雅精明气势的男人,眼里的笑意又深了几分,他拍了拍儿子的背,示意他别太过分,随后又对不知所措的张濡生说:“我先送笑笑去幼儿园,你再睡会吧。” ……怎么可能睡得着啊!! 等门口传来了关门声,张濡生才猛地把头埋进枕头里,懊恼地翻滚了两下,他隐约记得昨天半夜手摸到了什么东西,于是紧紧地抱了一晚上,只希望他没做出什么更夸张的举动…… 想到这里,他已经完全不知该怎么面对沈沫文了,只恨不得现在立刻就走,可是丢脸都丢到这个份上了,偷偷地溜掉岂不是更没礼貌?他烦躁地扒拉了两下头发,然后又更惊悚地发现自己赤裸着上身只穿了一条松垮垮的短裤…… 沈沫文回来的时候,张濡生已经完全想起了自己昨晚的糟糕形象,正别扭地穿着那条大裤衩端坐在饭桌边。 “诶,起来啦?我给你买了新的牙刷,毛巾家里有干净的,你就将就着用吧。”沈沫文说着又去了阳台,“你的内裤也干了,可以换上了。” 张濡生才刚平静下去一点的心立马又沸腾了,张着嘴“啊”了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沈沫文像是看出了他的心思,笑着开口:“你不用不好意思,反正平时我也都要洗衣服的,多洗一条也是洗。” 张濡生看他都那么坦然,自己也不好再客套下去,接过内裤去了厕所换好,他总觉得哪里怪怪的,等穿好衣裤才恍然大悟,之前第一次来沈沫文家时就觉得少了什么,鞋柜里只有男鞋,这次还留下来过了夜。 他知道这是别人家的事,自己不应该多管,但嘴巴却早一步地问了出来:“对了,怎么不见笑笑他妈妈?” 沈沫文正在给他盛粥,像是没事人似的回答:“去年就离婚了,你要吃榨菜还是酱瓜?” “呃……”张濡生一时间不知该先琢磨第一句话还是回答第二句,愣了半天才回答:“酱瓜好了。” 等沈沫文端来了碗筷,他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抱歉……” “没事,早习惯了,其实前两年的时候就觉得大概会走不下去了,但是好歹有了笑笑,也想都努力一下的,结果还是……”沈沫文说到这揉了揉额角,第一次露出有些疲惫的神态。 张濡生沉默地听着,等他讲完才皱着眉开口:“那为什么……让你一个男人带小孩也太难了点吧。” “她……一个女人带着孩子,以后不好找人。” “说什么带着孩子困难,只是怕被孩子拖累吧!如果不愿意养他,那当初就不要生啊!生了又不管,这和抛弃有什么区别?!”张濡生一听这种说辞就来气,他父母也是在他小时候离异的,不过他那时已经初中了,一些观念都已成形,所以在亲耳听到母亲嫌带着一个孩子改嫁会很麻烦时,整个人被打击得不轻,一度陷入痛苦与恨的死角中,虽然父亲对他也管的不多,大多时间是放任他自由的,但好歹也时不时地关心一下。 沈沫文被突然阴沉起来的男人吓了一跳,不知道他怎么突然发那么大的火,但还是耐着性子解释道:“她还是经常会来看笑笑的,再说我也希望笑笑能归我,不然跟着他妈,指不定以后会受什么委屈,一套房子换抚养权,还是值得。” “什么?!你连房子都给那个女人了?!”张濡生一听,又是拍着桌子吼道。 “咳。”意识到说漏嘴的沈沫文连忙拍了拍他的手背,示意他冷静,“没什么的,钱还是能再赚的,笑笑他妈也照顾了我那么多年,总不能跟个女人过不去吧?” 张濡生被手背上那带点凉的奇妙触感碰得心里颤了颤,嘴上却不忘反击:“你不要转移话题,不想要孩子,总归是她的错,她有按时付抚养费吗?!” 沈沫文被他的坚持弄得哭笑不得,偏偏又说不过他,“其实……这件事我也有错,当时我们俩谈的时候,还没确定是否要结婚的……笑笑……是个意外,所以他妈妈嫁给我时也不怎么情愿的。” 这些事沈沫文从来没对外人讲起过,或许是憋了太久,又或许是张濡生有种让人信赖的可靠感,所以他竟然把埋藏心底的话都说了出来,讲完才狠狠地松了一口气,竟是从未有过的轻松。 “她不拒绝也不提醒你做安全措施,她自己也该负责。”张濡生一脸笃定。 “这……那个时候哪有你们现在这么开放的……更不会有女生主动提起这个……哎好了好了,不说这个了,你还来劲了。”知道对方是在关心他,沈沫文心里暖暖的,“倒是你,先顾好自己吧,以后别再那么拿自己生命开玩笑了。” 沈沫文是在担心他,但张濡生却误以为他在提醒自己昨晚的失态,一下子又别扭起来,往嘴里胡乱地扒了几个饭,模模糊糊地“嗯”了声,一抬眼看到对方还在看自己,又心虚地小声喊道:“你老看我干什么,吃饭!” Chapter 8 吃完早饭,沈沫文便要出门去上班,好在他的单位离家近,不用那么赶死赶活,张濡生见他要出门,自然也跟着走了,顺便还开车送了他一程。 男人间的友谊往往来得很奇妙,也许只是一个拳头,也许只是一场交心的谈话,可能前一刻还是背道而驰的路人下一刻就勾着肩一起走了,不需要相似的性格,也不需要相同的爱好。张濡生和沈沫文的性格可以说是完全相反,他的朋友圈中也从没有过这样性格温和到可以说是老实的男人,相信沈沫文也一样,可是这一刻,他们都把对方划分到了自己好朋友的那一个位置上,甚至要更信赖一点。 也才不过一个晚上而已。 沈沫文一上车就看到了座位旁那把眼熟的雨伞,忍不住弯起了眼。 张濡生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昨晚忘了把伞拿上去还你了,过会你记得拿啊。” 沈沫文点点头,靠在座位上惬意地眯起眼,窗外微凉的风将他的半边头发吹得扬起,已经有些热辣的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在他脸上投下一个个快速闪过的光影。 张濡生只微微转过头看了一眼,就莫名地被这画面打动了,说不出是什么感觉,就是觉得心里很平静,又有种微微的满足感。 好像每次和这个男人在一起时都不会那么烦躁。 他伸手将车内的广播声关小了些,随口问道:“对了,还不知道你多大了,该不会已经三十了吧?” 沈沫文转过头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镜片后的双眼好像带着一丝狡黠:“你是认真的还是故意的?我都已经三十三了。” “啊?!” “看路。” “哦……”张濡生眨了眨眼,还是没消化过来,隔了一会儿又转过头看着他,“我以为你顶多三十,笑笑才五六岁吧?” “可我结婚的时候都已经二十八了啊。”沈沫文想着又笑了起来,“到还从来没人说过我年轻。” “二十八?你长得又不难看,怎么那么迟才结婚?”换做其他人张濡生是绝对不会随便问这样私密的问题的,可到了沈沫文这,似乎不用考虑地就说出了口。 “因为以前不安分啊,想要自由,不想那么快被家庭束缚住,也想要闯出一番自己的事业和成就,结果一年一年过去了,非但没进步反而越来越退后了,到最后连拒绝父母的理由都没有,只好垂头丧气地接受自己没那个能力的事实,然后老老实实地工作、结婚。”沈沫文看着窗外,想到从最初的不甘到现在能如此平和地回忆起这些过往,心里也很是感慨。 张濡生仔细地听着,有些不可思议,大概是想不到这么温和的男人也有过那样大起伏的经历,而且更惊讶的是他竟然和曾经的沈沫文有那么一点相似,只不过他比这个男人要运气,刚毕业失败了一年后,便重新振作起来并且遇到了一个看中他的公司,这才能够一步步发展上来。 “真是看不出来啊……” “看不出什么?我以前高中时还老打架呢,差点没被学校开除。”沈沫文讲着讲着突然兴奋起来,眼睛都亮了,有些夸张地挥舞着手臂,“特别高调,头发养得很长,路过女生面前就装酷,哈哈哈……后来被老师批评了还不服气,直接剃了一个光头。” 张濡生那踩着油门的脚差点没直接踩到底,回过头时正好看到沈沫文带着点张扬的笑,刘海被风吹起露出干净的额头,这一刻倒真像是个带点坏心思的大男孩。其实这样的笑出现在沈沫文那张温和的脸上是有点不搭的,可张濡生仿佛清晰地看到了那个年少轻狂的影子,那么耀眼、夺目。 他转过头,不露痕迹地咽了口口水,不敢承认有那么一刻自己竟然心动了。 沈沫文大概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连忙又端坐回去,干笑了两声,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还能那么激动兴奋,他已经太久没体会过这样的心情了,即使回忆起过去也只是淡淡的,不再有激情,不再有热血,只剩下心头的一点痛,可现在,那鲜活热情的血液又重新回到了他的身体里,让他情不自禁地像是要沸腾。 “咳,你呢,几岁了?” “二十六了,再过两个月也要二十七了,诶,老了。” “二十六就老了?!你们这些年轻人啊……不过我一开始也以为你只有二十四五岁。” “嗯?我看上去年轻?” “呃……因为每次看你都像毛头小伙子似的冲动别扭……”沈沫文转过头看向窗外,但扬起的嘴角很明显地表示他正在忍着笑。 “喂,不要用教育小孩子一样的口气和我说话!”张濡生假装板起脸低声道。 “和笑笑比起来确实是听话一点的。”这回沈沫文没再忍,低低地笑出了声。 “什么?!——” “好了,我到了,先下车了,下次见。” “老实”男人朝他挥了挥手,一点没犹豫地下了车,张濡生突然觉得那个臭小鬼还是从他老爸那遗传了什么的。 被嘲笑了的“毛头小伙子”重新发动油门,恨恨地“哼”了一声,眼里却满是笑意,对方说了下次见吧? 结果车里的雨伞还是没被拿走。 Chapter 9 那之后张濡生酒吧也不去了,应酬也不回了,三天两头地没事就往沈沫文家跑,美其名曰联络感情,其实就是蹭饭吃。 虽然臭小鬼还是很讨人厌,但是相处习惯的话……也不是那么不能接受了,比如现在—— 张濡生由着笑笑在他腿上爬上爬下,一边对厨房里的男人喊道:“行了,三个菜够了,你别再烧了!” 沈沫文笑得有点无奈,将青椒牛柳翻了两翻,盛在盘子里端了出去。对于张濡生隔三差五的到来,他并不嫌麻烦,毕竟离了婚的单身男人生活是很无趣的,虽然有宝贝儿子的陪伴,但终归是没法聊的,有人能经常来一起吃个饭聊聊天,他还是很高兴的,他一开始以为像张濡生这样年轻优秀的男人多少会有许多约会,不过想到之前对方醉酒时的情形,又大概了解了。 是个痴情的男人吧。 看到荤菜上桌,一大一小都亮了眼睛,沈笑笑飞快地坐回到椅子上,拿起筷子就夹了一片牛柳塞进嘴里,张濡生立刻不甘落后地夹了两片。 小家伙嘴里塞着肉片,眼睛却还万分嫉妒地盯着张濡生嘴里的肉,恨不得把剩下的全倒进自己的碗里,油油的腮帮子鼓得老高:“你怎么不吃其他菜!” 张濡生现在没事就喜欢和臭小鬼对着干,看到他撅嘴的那模样心里就乐得不行,趁着小鬼抗议的那会儿,赶紧咽了嘴里的菜,又是两大筷子夹到自己碗里去了。 “……坏蛋!!”沈笑笑眼都快急红了,一边夹肉一边狂吃饭。 都说有人抢着吃的菜最香,张濡生和沈笑笑竟然就着这么一盘菜各自吃了两碗饭,还剩下小半碟菜留给沈沫文,两人都没再吃,这点上倒是意外地达成了统一。 沈沫文简直哭笑不得,不知是该为儿子终于肯多吃饭高兴还是责备他吃太快,最后还是往儿子和男人碗里又夹了点肉,笑道:“看来以后应该多请你过来吃饭。” 张濡生有些受伤地喊:“怎么,难道你现在不是心甘情愿留我吃饭的?!” 沈沫文被他说得一噎,连忙解释:“怎么会,多一个人都不会剩菜,冰箱里空了很多!” 张濡生更加郁闷了。 意识到自己说得太直白的沈沫文赶紧讨好地往他碗里又夹了一块肉,然后被自家儿子吃醋似的提出了抗议。 一顿饭吃得很是欢乐,这让不管是和朋友聚餐还是应酬都逐渐变得公式化的张濡生有种奇妙的感觉,在他父母还未离婚的时候,一家人就很少聚在一张桌上吃过饭,不是他爸爸出差,就是他妈妈加班,即使难得一起吃饭,也会因为不知道谁先说出口的一句话而气氛僵硬。他曾经多少也是期望这样的场景的,可时间久了,期望也变成了说不出口的沉默与麻木,他意识到吃饭就只要张口吃好了,和谁一起,微笑还是冷漠,都不重要。 腿上一沈,吃饱了饭的小家伙又爬到了他身上,不安分地想攀住他的肩膀,张濡生一笑,托着小家伙的腋下将他一把拎了起来,凌空晃荡着。 “说!以后还敢不敢和我抢肉吃了!” 正在吃饭的沈沫文呛了一声,差点没把饭呛进气管里去,拍着胸口直摇头,沈笑笑则是被逗得一边叫一边笑。 电扇在旁边呼呼地吹着,时不时还能听到隔壁传来的讲话声和大笑声,夕阳在屋内留下一室温馨的昏黄,这一刻张濡生觉得一个人度过的那些晚餐实在是糟透了。 洗完碗后,沈沫文带着儿子去楼下散步乘凉,张濡生自然也跟着一起。他第一次和沈沫文坐在楼底下聊天的时候很不可思议,他从来没有过这种经历,现在的人哪个不是一回家就把自己严实地关在家里,邻里之间谁也不认识,也不会去打招呼,像那样时不时地和一群陌生人搭话简直是……他没想象过的。 可是习惯了之后,又会觉得好像这样才是正确的生活方式。 “笑笑,又和爸爸去散步啊~” “笑笑,唱一首歌给我们听听~” 一路上沈笑笑无疑是最注目的,简直是师奶杀手,谁碰到都要摸他两下,到后来反而张濡生成了最被人无视的存在,除了沈沫文基本没人正眼看过他,这让他很是挫败。 说是散步,其实也就是去小区外的水果店买些水果,然后再绕一圈回来,沈沫文的单元楼下有个半圆形的空地,每天晚上都会有很多人带着自己孩子下来乘凉、聊家常。张濡生跟他去了几次也习惯了,两个人坐在树下的石头凳上听隔壁的金老讲以前打仗时的事。 手机响起的时候,金老正讲到他的脚被敌人打中了一枪,张濡生摸出手机看了一眼,是范裕,于是和沈沫文说了一声便起身走开。 “喂?你小子这几天都躲到哪里去了?!怎么人都找不到!” “和朋友在一起。” “靠,你的朋友我哪个不认识!” “你不知道的多着呢,行了,有事快说有屁快放,没时间和你瞎扯。” “过会喝酒,去不去?方家千金开了一个Party,据说……” “不去,以后这种活动都别来叫我了,就这样。” “什么?!你脑子进水还是进屎了——喂?喂!”被挂了电话的范裕先是吃惊,继而又咬牙切齿,要不是还有林嘉泽在,他简直要怀疑张濡生是不是和别人在一起了。 而张濡生刚挂断电话,手机的短信音就又响了起来,他不耐烦地瞥了一眼,顿时愣住了,是林嘉泽。 明晚有空吗,一起吃个饭吧。 原本轻松的心情一下又变得烦躁,空气好像突然之间闷热无比,让他快要透不过气。只要是与林嘉泽有关的,都能迅速挑起他的情绪,就好像每次看见沈沫文都会让他收敛起脾气一样。 他在树底下站了几分钟,随后回了一个“好”。 回去的时候,金老已经走了,只剩沈沫文一个人坐在那看着不远处的儿子傻笑。 张濡生看了一会儿,紧紧抿着的嘴角微微放松下来,他伸手将男人头上的树叶拿掉,斟酌着开口:“沫文,如果你有一个喜欢了很久的人,你们在一起过,却又分开了,但你还是喜欢她,你会再去追求她吗?” 沈沫文并没有露出意外的表情,而是笑得有些促狭:“你不是应该问我怎么去追吗?” 张濡生被看破心事也不尴尬,直视着他问:“那你会怎么去追?” 沈沫文想了想,说:“我不会花里胡哨的东西,也不会投其所好,大概只是比以前更好更好地对她吧。虽然你和我性格不一样,做法也会不同,但爱一个人的本质是不会变的,把你的心意好好的表达出来,对方一定能知道,她会不会接受你不是你能控制的,但要怎么爱她却是你自己决定的。” 张濡生愣了愣,表情颇为惊讶,最后挤出一句:“沫文,想不到你这么能说……” “是吗?我读者上看来的。” “……” “呵呵,骗你的。” “!!” Chapter 10 张濡生到的时候,林嘉泽正在和范裕聊得欢。 范裕被他看得有些发悚,连忙摆手:“林嘉泽回来后我还是第一次和他见面呢。” “是我叫上范裕的,我们三个都好久没聚在一起过了。”林嘉泽在旁边笑道,他今天的穿着很随意,黑色的T恤显得人更瘦了,牛仔裤上的破洞露出里面的一截大腿,头发凌乱,耳朵上戴着两个耳钉,仿佛又回到了大学时候的模样。 张濡生微微吸气,让自己装出镇定的样子,坐下后随手点了一杯绿茶。 他们三个是大学时的校友,而林嘉泽和范裕则是同班同学,在大二之前,张濡生和林嘉泽顶多只知道有对方这样一个人存在,直到张濡生在篮球队里认识了范裕,他们才真正相识。林嘉泽是艺术系的,比起范裕的高调,他是内里的张扬,更像是一个文艺又神秘的艺术家,他很少讲话也不参加任何社团,但却可以光明正大地牵着男生的手走过操场。张濡生一开始是很不屑的,觉得这人太装了,可越是介意,他的视线就越是离不开那个人,林嘉泽对他来说是未知的领域,不管是好奇还是被吸引,总之他踏了进去,然后再也没法走出来。 林嘉泽表面上虽冷漠,但内心却是极度热情与渴望的,张濡生就更不用说了,他的霸道强势却又不经意流露出的温柔总是让人没法拒绝,两个人就像是两团火焰,一触碰到就飞快地蔓延开来,大学的后两年中,他们忘乎所以地沉溺在这段感情中,几乎没有分开过,到后来连范裕都受不了地离他们远远的。 那种燃烧着的感情,深刻得让张濡生现在想起时都会打一个激灵。 他有时候会觉得他这辈子都不会再经历这样的爱情了,它就像是会让人上瘾的毒,明知不真切,却还是舍不得放手。 “抱歉……上次,我心情不好,所以说话冲了点。”张濡生喝了一口茶,清了清喉咙道。 林嘉泽有些讶异地看向他,好一会儿才笑着回道:“你心情什么时候好过吗?” 张濡生一时语塞,旁边的范裕更是直接喷笑出来。 “哈哈哈,还是你最了解他!” 张濡生看见林嘉泽似笑非笑的表情,心里轻松不少,想着沈沫文说的要对对方好一些,用餐时不断地给他夹菜递纸,惹得范裕直呼“待遇相差太大”。 好不容易等到范裕去上厕所了,他才深吸一口气问林嘉泽:“那个……你最近有空吗?我爸弄到两张B市画展的票,我一个人又不会去看那些,要不要一起去看?我记得你以前很喜欢去画展。” 林嘉泽一愣,连忙又低下头喝了口水,神情有些犹豫:“濡生,我最近刚去新公司,可能抽不出时间……” 连半天的时间都抽不出?张濡生胸口一闷,袖口下的拳头握得紧紧的,但他还是笑了笑,状似不在意地说道:“是吗?那就算了,我把票送给其他人好了,反正我也不爱看。” 林嘉泽低着头没说话,微微露出的后颈让张濡生有点想伸手去抚摸一下。 “濡生,我们做朋友不好吗?”隔了一会儿,闷闷的声音传了出来。 张濡生伸到半空的手登时僵住了。 “做朋友?”他苦笑了一声,“小泽,你怎么能要求一个对你还放不下的人做朋友?你要我以后看着你和别人在一起还面不改色地说一声祝福?” 林嘉泽听到那一声“小泽”颤了颤,惊慌地抬起头却被张濡生那愤怒又压抑的表情震住:“我……我不是那个意思……可我不能和你在一起……” “不能在一起?你有了其他喜欢的人?还是分开这么多年你不再信任我?那时候不声不响地离开到底是为什么——” “濡生!我……”林嘉泽痛苦地捂住脸,有些崩溃地低喊:“我不可能和一个男人在一起!我以后注定要结婚生子,就算这辈子不结婚我爸妈也不可能允许我和一个男人在一起!” “为什么?”张濡生脸上的表情从震惊慢慢变得疑惑,“你喜欢男人啊……你怎么可以结婚……” “女人也不是不行……我……”是双这种话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 “那你为什么要和我在一起……你一直都知道自己要结婚?可我是真的想和你一直在一起的啊。”张濡生低喃着,有些不可置信,“只要你父母答应就好了吧?我爸都已经妥协了叔叔阿姨一定也可以的……” “张濡生你疯了?!并不是所有人都能接受同性恋的!!” “可是我为了你变成了同性恋啊!!你父母的感受重要我的就不重要吗?!” 为什么,为什么连为了他努力一下都不愿意? “我靠你们在说什么呢大老远地……就……”范裕一进门,就看到眼眶都有点红的两人,不禁尴尬地停在原地,“呃……没事吧?我才走这么会儿你们就开始叙旧了?” 张濡生克制着叹出一口气,双手还隐隐地有些颤抖:“小泽,我不会放弃的,我真的……算了,你们继续吧,我先走了。” 他的心里空空的,没有气愤,也没有难过,甚至不知道该摆出什么表情,他开着车漫无目的地绕了一圈又一圈,最后下意识地停在了沈沫文的小区楼下。 他很想上去喝一杯茶,和那个温和的男人聊两句,哪怕是被臭小鬼骑在背上,他也会觉得安心许多,可他不敢,他怕这样的自己会吓到他们。 他摸出一根烟点上,在漆黑闷热的车厢内闭上眼睛,直到小区里的灯都一家家地熄灭,最终没入黑暗里,他才捻灭最后一根烟,重新发动汽车。 Chapter 11 范裕去看张濡生的时候,对方正在落地窗前喝酒,给他开了门后看也不看他一眼又坐回了沙发里。 范裕挠了挠头,一向话最多的他此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作为张濡生和林嘉泽的共同好友,他们俩的事他多少是知道一点的,当初也暗示过张濡生不要陷得太深,给自己留条后路,毕竟现在这个社会同性恋还不能被大多数人接受,至于林嘉泽为什么会出国,他心里其实猜到了一个大概,他原本以为张濡生顶多一两年就可以忘记了,谁知道这家伙竟然一直等到了现在。 他都不知道是该佩服他还是骂他傻。 “咳,那个……” “喝酒吗?” “……不了,开着车呢,你喝了多少了?!” “也没多少。” 范裕是个话唠,一分钟不讲话就难受,碰到这种沉默的气氛就更坐不住,没一会儿他就先憋不住了,小心翼翼地问:“你和林嘉泽……这事儿到底怎么个说法啊,也不能一直这么拖下去吧,你真打算一条道走到黑啦?” 张濡生转过头看了他一眼,下巴上还有没刮干净的胡渣:“你跑来问我什么说法?我倒还想去问问看他那是什么说法!他竟然说他要去结婚,这不是很可笑吗?!” 范裕咽了口口水,小声道:“其实……大多数人都是要结婚的……” 张濡生皱起眉看着他:“你也这么觉得?你也觉得一个喜欢男人的男人是该去结婚的?” “可他不是双么!” “……你怎么知道?他跟你说的?还是你早就知道?!” “我……我猜的……好吧,他确实和我说了是要结婚的……”范裕越说声音越小,到后来被张濡生瞪得也说不下去了,无奈地吐出一口气,“林嘉泽家里的情况你多少也知道点的,他爸妈都是艺术家,家里表兄妹又多,算是个上流社会大家庭了,大学那会儿是他最叛逆的时候了,和家里闹得很僵,之所以后来出国,除了他爸妈施加的压力,我想也是他对家里的妥协了吧……濡生,你让他向家里出柜,那简直是不可能的事,虽然他家里可能已经知道了你的存在,林嘉泽固执的程度并不在你之下!” “他让你来劝我的?” 范裕讲了这么大一段话,被他一句话就噎住了。 “我比你更了解他,所以你不用和我分析他,我现在就是要逼他去面对!”张濡生一口气喝完杯里的酒,将玻璃杯重重地放在茶几上。 “你……你何必做这么绝……我知道这是你们俩的事,我没立场说什么,可我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朋友闹这么僵啊!你们就不能好聚好散嘛?” “好聚好散?行啊,我要不爱他了当然好散,可我现在没法放手!范裕,我知道你是好意,但这事你别管行吗。” “你是不是非得——” “非得什么?” “呼……算了,你们俩的脾气我也真劝不动,对了,这个给你。”范裕疲惫地倒进沙发里,随手点了一根烟。 “这什么……机票?”张濡生抬起头疑惑地看了他一眼,顺便把他手中刚吸了一口的烟抢下来掐灭,“别在我屋里抽烟!” “靠!抽根烟都不行啊!泰国七日游,给你去散散心。” “泰国?就一张?” “怎么,你还想着我陪你去啊。” “滚!”张濡生又看了眼机票,脑子里第一个浮现出来的竟然是沈笑笑,哎,和小鬼呆一起久了,都被激发出父爱了,“你什么意思啊,突然甩我一张机票。” “不都说了让你去散心吗,别怪兄弟没好好待你啊。” “切……”张濡生哼了哼,却没把票还给范裕,他现在真的不知该怎么面对林嘉泽,也不知道要怎么做才能说服对方,或许离开一段时间好好理清思路是不错的选择,“好吧,我收下了。” 一直到出发前,张濡生都没再联系林嘉泽,也没去沈沫文家里,只是给男人打了电话简单地说明了下最近的情况,对方管小孩似的一遍遍跟他重复安全事项以及边上沈笑笑的声音都让他觉得心情好了很多。 只是那时他并不知道,等他回来后,一切都已经变了样。 回来那天是范裕去机场接的他,张濡生刚旅游完心情还不错,直接坐着他的车去他家吃饭。 一路上范裕欲言又止的,脸色不是很好。 张濡生看了他一眼,问:“你又捅什么篓子了,说!” 范裕摸了摸鼻子,干笑一声:“我能有什么事,你玩得怎么样啊,怎么黑了那么多。” “晒啊!那边太阳太大了,又是海边,我背上都脱掉一层皮。”张濡生被晒得黑了许多,但看上去却更年轻活力了,加上他头发长了不少,换身运动装没准还能被当成大学生。 “哦,那就好……”范裕瞥了眼后视镜,没再讲话。 一直回到家,范裕都没说上几句,张濡生觉得有些奇怪,这家伙往常不是最爱讲话了么? “对了,我给你带了东西,自己去拿,我还给小泽买了礼物,不知道他喜不喜欢。” 听到林嘉泽的名字,范裕的神色突然就变了:“濡生,其实……” “什么声音?靠,水开了!快去关水!回来再说。” “啊?哦……”范裕心不在焉地往厨房走。 “搞什么啊这家伙……”张濡生又从箱子里翻出给沈沫文和笑笑买的礼物,嘴角不禁扬了起来,大半个月没逗小鬼玩他都心痒了。 他扯了几下包装袋没扯开,便随手拉开茶几下的小抽屉,他记得那儿有把小剪刀,只不过一打开抽屉,他的视线就被里面的一盒精致喜糖吸引住了,压在喜糖盒下的,是一张大红色的请柬,他眼皮跳了跳,莫名地有点心慌。 范裕刚从厨房走出来,便看到张濡生拿着喜糖盒研究,脸色顿时就煞白了,惊慌地冲过去一把抢了过来。 “前几天朋友结婚,呵呵……” “我认识吗?”张濡生扬了扬另一只手里的请柬,没等范裕伸手,就打了开来。 暗红色的纸张上黑色的笔迹清清楚楚地写着:新郎,林嘉泽。 Chapter 12 在张濡生打开的那一刻,范裕就知道一切都完了,对方一定已经知道了。他很害怕,也很担心,不知道张濡生会做出什么事,他突然很后悔大学时让他们俩认识。 但张濡生什么也没做,只是静静地看着请柬,看了很久,才点了点头道:“他结婚了?” “……是。”范裕想来想去纠结了很久,最终认命地点头,他没法替谁辩解,也没法去欺骗谁,这件事已经发生了,或是说结束,纸包不住火,张濡生迟早要知道,可他没想过只是承认这一件事,就有那么难。他心虚地不敢去看张濡生的双眼,生怕看到他难过或是气愤的眼神。 张濡生用么指轻轻地摩挲着那三个字,发出一声低笑:“新娘漂不漂亮?可惜我都没见过。” “濡生你……别这样……”范裕心中一痛,伸手去抢那张请柬,却被对方一下躲了过去。 “之前是不是他让你来的?机票也是他给的?” “你当我是什么!我就算再不靠谱也不会这样联合人骗你!上次是他让我来劝你的,机票也确实是他给的,但我以为他只是想缓和你们之间的矛盾,他什么都没跟我说!等我收到请柬的时候……你已经在国外了。”范裕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坐了下来,“我知道我应该及时告诉你,可我真的……不知道怎么说出口,我怕你一受刺激就做出什么冲动的事儿……” “什么冲动的事?怕我去婚礼上闹?还是怕我伤害他?我,和他认识起,什么时候让他受过一点点伤害?!哪次不是我先低头,就算那次我气得恨不得揍他一顿,他回来后我有没有舍得骂他一句?对我是自私,我的自私是为了不顾一切和他在一起,而他确实为了保护自己不受一点伤害!”张濡生终于没法再控制住自己的感情,瞪着双眼低吼,他暴躁地在房间里来回踱步,最后一把将请柬撕碎了扔在地上。 “不……不是这样,濡生,我……他……”范裕有点懵掉了,结结巴巴地说不出一句。 张濡生痛苦地抹了一把脸,声音还有些颤抖:“是不是因为我爱得深所以承受这一切就是理所当然的?你们怎么可以让我连知道的权利都没有!!我现在算是明白了,我这根本就不是爱,是犯贱!” 等范裕猛地回神时,张濡生已经拿着行李箱冲出去了,窗外响起一道闷雷,暴风雨前的黑暗平静而又恐怖。他的脑中乱糟糟一团,不明白为什么会走到这一步。 如果,如果他们一直都是朋友就好了,那么他们现在或许还和大学时一样好…… “爸爸!要下雨了!” “知道知道,你别跟出来!”沈沫文快速地将衣服收下来,顺便把阳台上的花盆鱼缸都移到屋内,外面的天已经黑得像是晚上了,夹杂着响雷和狂风,看样子会是一场暴雨。他擦了把头上的汗,有些担忧地看向窗外。 前两个小时张濡生还打电话说过会要来坐坐,现在看这天气,应该是不会来了吧……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眼皮跳得厉害,好像有坏事要发生似的。 “爸爸,不要怕!没什么可怕的!”沈笑笑看到爸爸紧皱着眉头,还以为他被雷声吓到了,叉着腰挡在他身前道。 沈沫文看着儿子明明自己很害怕还要装出很勇敢的样子,忍不住笑了出来,捏了捏他的小肉脸:“小鬼头!” “漂亮叔叔过会还来不来啊?”沈笑笑有点惦记张濡生电话里说的变形金刚。 “说了多少遍,要叫张叔叔!”窗户上传来一阵闷响,沈沫文转头去看,原来是雨已经开始下了,比起这场雨,刚才的狂风简直是小儿科了,楼下的树全被暴雨打得摇摇欲坠,光听那打在窗玻璃上的声响就很吓人。 他心神不宁地在屋里坐了会儿,还是没忍住给张濡生打了个电话。 电话一直没人接听,他又打了一个,直到铃声快结束,才终于被接了起来,先传过来的并不是男人的声音,而是仿佛淋在耳边的水声。 “濡生?是你吗?”沈沫文听到那头似乎有低沉的呼吸声,但没人讲话,于是又叫了声:“张濡生?!” “……沫文……”张濡生有些沙哑的声音终于传了过来,混合着雨声有种说不出的悲伤。 沈沫文几乎是立刻断定他出了什么事:“你在哪里?怎么雨声那么大!你又没带伞是不是?” 电话那头隔了会儿才回答:“我也不知道在哪……” “那你看下周围的建筑!” “应该……在你家附近……雨好大……” 沈沫文还想讲话,电话就突然断了,再回拨过去的时候已经关机了。这下他有点慌了,连忙拿好雨伞,想了想又穿上雨衣和鞋套。 “笑笑,你乖乖在家,爸爸马上回来!” “爸爸要去干嘛?”沈笑笑等沈沫文穿好鞋子,把一边的伞递了过去。 “给你张叔叔送伞!!” 沈沫文一出楼,手中的雨伞就被风吹得往上翻起了,他连忙又退回楼里把雨伞弄好,然后顶着风往前走。 雨实在太大了,他的脸上和镜片上全是水,几乎连路都看不清,他不知道张濡生在哪,只好先在小区里找了两圈,然后再绕到小区外找。唯一的优势的大概就是这种天没人会在外跑,不至于大海捞针。 终于在巷子里看到那个坐在台阶上的身影时,他全身都快湿透了,原本他并没抱多大期望能找到人,所以现在简直欣喜若狂,几乎是小跑着过去的。 “张濡生!” 和雨水隔开的男人好几秒后才迟钝地抬起头看向他,那一刻沈沫文觉得他脸上仿佛不是雨水而是泪。 “他结婚了……沫文,他结婚了……”男人失魂地反复念叨着。 沈沫文胸口一窒,沉默地在张濡生身边坐下,也不管满地的雨水,他脸上第一次没有了温和的笑,声音中有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愤怒:“她不值得你去爱!” 张濡生一愣,喉咙里发出一声低低的哽咽,紧靠着自己的那具身躯异常的温暖,让他被大雨淋得冰冷的身体不再那么麻木。 直到很久以后,张濡生都不会忘记,在自己最痛苦最难熬的时候,有这样一个温柔的男人陪着他,安慰他。 暴雨来得猛,去得也快,雨停之后竟然开出了太阳,乌云散去的天空也蓝得异常清明,沈沫文脱下雨衣,站起来揉了揉有些僵硬的腿,将一边还没清醒的男人扶了起来。 “你啊,真是……”他摇了摇头,笑着在张濡生脑袋上敲了两下。回到家,沈沫文二话不说地扒了两人的衣服,这种天感冒了可不是闹着玩的,尤其是张濡生不知道在雨中坐了多久。怕对方没法洗澡,他索性拉着男人一起进了浴室,然后开了热水给对方冲着,冲了好一会儿才把那冷冰冰的身体冲热。洗到一半时,张濡生突然狠狠地抱住了他,身上的泡沫沾得他脸上也都是。他动了动嘴唇,却最终没有开口,而是轻轻地拍打着对方宽厚的背脊,手掌下的皮肤是那么滚烫,就好像落在他颈间的泪一样。 Chapter 13 张濡生醒来时,第二次看到了那有些熟悉的天花板,这次他没喝醉酒,只用了几秒钟就记起了昨晚的一切,从跑出范裕家时的疯狂到淋雨时的绝望,最后竟然还赤裸着身体抱着男人哭,他忍不住抬手挡住额头,懊恼地嘟囔了一声。 身上再次被重物压住的时候,他也没那么惊讶了,拿开手一看,果然是沈笑笑。 “臭小鬼,又想什么坏主意呢!”他揉了揉小鬼的头,软软的触感让他低迷的心情稍微明朗了一些。 沈笑笑看了他一会儿,凑过去朝他干涩肿胀的眼睛上呼呼地吹了两口气,随后从身后拿出一个有些老旧的机器人:“给你,以后有谁欺负你,就告诉我,我去帮你揍他!” 张濡生一愣,真的笑了出来,心里却有些酸涩,他一把将沈笑笑抱到了身边,在他脸上重重地“吧唧”了一口。 沈笑笑眨了眨眼,脸红了,别扭又不屑地擦了擦脸:“只有爸爸可以亲我!” “哦——”张濡生拉长声音点了点头,突然又问:“要是你爸爸以后欺负我你会去揍他吗?” 小孩儿一脸噎住的表情明显是被问住了,眼珠子转啊转的纠结了很久才磕磕巴巴地回:“……爸爸……爸爸除外!我爸爸才不会欺负人呢!” “哎,你怎么能说话不算数呢。”张濡生颇为失望地叹口气。 “谁、谁说我说话不算数了!一定是你惹爸爸生气了他才会欺负你的!” “呵呵,是你打不过爸爸吧。” 沈沫文回到家的时候,看到的就是沈笑笑张牙舞爪地骑在张濡生身上,两人推来推去地闹着。他连忙大叫了一声,冲过去把儿子抱了起来,让他去逗人开心的,怎么反而自己不听话了…… “笑笑!” 在老爸的怒视下,沈笑笑立马变乖了,颇为委屈地朝张濡生说了声“对不起”。 “沫文,我跟他玩呢。”张濡生连忙安慰地摸摸小家伙的脑袋,“给你带了变形金刚,想不想要?” 沈笑笑看了看爸爸,在看到沈沫文无奈地瞪了他一眼后,立刻双眼发亮地点了点头。 “好了好了,先去外面吃包子。”赶走了儿子后,沈沫文在床边坐了下来,眼神里还有些担忧,“你——” “没事。”张濡生仰躺着伸了个懒腰,朝他笑了笑,“昨天谢谢你。” 他已经太久没有好好地发泄了,每一次都是自己一个人憋着,憋着,然后装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他也很怕自己总有一天会做出什么失控的事,幸好沈沫文找到了他。这个男人总是能让他轻易地卸下心里的负担和那所谓的自尊,好好地放松下来。 沈沫文又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看他不像是装出来的微笑后,才松了一口气:“没事就好,你真是……上次是醉驾,这次是淋雨,万一我没找到你,都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唉……” 沈沫文教训惯了沈笑笑,对着张濡生也难免用上了教育人的口气,嘀嘀咕咕地讲了一大堆有用没用的道理。 张濡生一开始还虚心接受,到后来实在受不了了,他还从来没让人在自己耳边这么唠叨过,讨饶地举起手投降:“我错了我真错了,我保证下次不会再那么跟自己过不去了!沫文,早饭吃什么呀~” 对于他明显的转移话题,沈沫文也当做没看见,又教育了好一会儿才放人:“吃什么早饭,都十一点了,快点去洗脸吃中饭。” 吃饭的时候,沈沫文特地烧了一桌好菜,全是张濡生喜欢吃的,还特意把肉放在了他面前。 “笑笑,今天别跟你张叔叔抢,听到没?” 正往嘴里塞菜的张濡生顿时被呛住了,他想小鬼今天怎么那么乖呢,再看沈笑笑那哀怨的小眼神,他忍得腮帮子都泛酸了。 “咳,沫文,我又不是怎么了……你这也太夸张了……” “没事,今天你最大,多吃点补补!” 面对男人正经的神情,张濡生怎么想都觉得别扭,这话听着是不是哪里不对…… 他带回来的行李箱昨天也被沈沫文一起带了回来,幸好里面的衣物没有被淋湿,翻到给林嘉泽带的礼物时,他忍不住自嘲地笑了笑,随即往旁边一扔。 被迫放手未必是一件坏事,他为了等林嘉泽把心关闭了七年,也许现在是时候该放了对方也放了自己。 爱情本该有笑有痛有期待有失落的,可当一份爱只剩下痛和孤独,再没有另一半的回应时,那还是爱吗? 沈笑笑收到了礼物兴奋地停不下来,对于中午被抢了肉吃这件事也不计较了,举着变形金刚满屋子跑。 “笑笑跟着我吃了不少苦,平时开销紧张也没给他买什么玩具,现在那些都是好两年前给他买的了,好在他懂事,从来没有因为这些事闹过。”看到儿子这么开心,沈沫文却很黯然,每次儿子看到别人一家高高兴兴出去玩时眼中的羡慕他都是看在眼里的,却也无能为力,半年前他还特地为了儿子去试着向前妻提出复合,想着如果前妻还没找到人,他们或许还能再试试看,毕竟一个圆满的家庭对小孩真的很重要,可没想到才半年时间,对方就已经重新嫁了人,甚至连肚子都……大了。 “沫文。” “啊?”沈沫文一惊,连忙抬起头,张濡生正皱着眉看他,好看的眼睛里透着点担忧,“哎没事没事,你就当我发发牢骚。” “笑笑以后不会比别人差的,玩具书本什么的我来给他买,以后有空了再带他一起出去旅游,多见识见识外面的世界,对他成长也有帮助,不至于钻牛角尖。”他自己就是单亲家庭的,当然知道怎么样让一个小孩把对家庭的注意力转移到更有用的地方去。 “这怎么行?!” “怎么不行,我已经把笑笑当我干儿子了,对他的成长我当然该出一份力,怎么,还是你觉得我不够格?”张濡生看着沈沫文微张嘴呆住的样子心情非常好,笑着把还没安分下来的臭小鬼抱到腿上亲了口,“来,叫声大爸爸。” 沈笑笑刚想无视他,手里的玩具就被某个可恶的家伙拿走了,对方一脸“你自己选”的欠揍表情让他幼小的心灵第一次感受到了人生的“岔路口”……他的视线在变形金刚和张濡生之间徘徊,最终颇为屈辱地叫了一声“大爸爸”。 张濡生得意一笑,又在他脸上亲了一口:“看吧,你儿子都答应了。” “不……这个……”沈沫文简直看呆了,“你”了半天才接受自己又多出了一个“兄弟”。 等等……为什么他是大爸爸?明明比自己小…… Chapter 14 大概是回到家一个人特别容易有孤独感,张濡生这几天下了班全往沈沫文家跑。沈笑笑放暑假了,被他爷爷奶奶接回了家住,少了个小孩,沈沫文也没什么事可做,就连张濡生都觉得空荡荡得很不习惯,于是两人吃个饭,再看会电视聊聊天,每次他都磨蹭到很迟才回家。 双休日的时候,沈沫文回父母家看儿子,天太热张濡生也懒得出去逛,舒舒服服地呆在家里吹空调。迷迷糊糊睡到半夜的时候,他突然被手机铃声吵醒,看了看钟,凌晨两点会有谁找他?再一看手机,竟然是沈沫文。 他一下就清醒过来,半夜打来电话肯定是出了什么大事。 果然,电话才一接通,沈沫文惊慌失措的声音就传了过来:“濡生!笑笑发烧了,我现在打不到车,你可不可以……抱歉这么晚了……” “你别急,慢慢说,先告诉我你现在在哪?”张濡生一边用肩膀夹着手机,一边已经开始套裤子了。 “就瑞安大厦前面那个十字路口!” “好的我马上来!你站那等我!” 瑞安大厦离他家还是有点距离的,幸好大半夜的马路上不堵,花了十几分钟就到了,一直到看见沈沫文安然无恙,张濡生才松了一口气。安静无人的马路口,男人抱着孩子四处张望的样子让他莫名地产生一种责任感,他一直觉得被人依赖是一件很幸福的事,他曾经那么想给予一个人全部的温暖和力量,那个人却不为所动。 沈沫文的妈妈也在,看到他一连说了好几声“谢谢”。 “阿姨,没事的,沫文也帮了我很多忙,那我们先走了?” “诶诶,好,快去,到了医院记得打电话回来啊!” 汽车开出好一段距离,沈沫文都沉默着没说话,张濡生转头看了一眼,男人的身体还有些微微颤抖,抱着儿子的手用力得青筋都暴了出来,脸边全是淌下来的汗水。 “沫文,别紧张,笑笑肯定没事的,医院很快就到了。”他的手伸到半空,最终只是拍了拍沈沫文的肩膀,对方这才惊醒似的看向他,勉强地笑了笑。 张濡生心里揪得有点难受,但又有点庆幸,沈沫文要好的朋友并不多,多半都是交往不深的同事,如果没有自己的话,这种紧急的时候他要怎么办?! 这样想着,他又安抚地拍了拍对方的手,像是感受到他的担忧,沈沫文的身体终于放松下来一点。 到医院挂了急诊号后,张濡生二话不说地从沈沫文怀里抱走了孩子:“你抱了这么久,坐着休息下吧,我带笑笑去看医生。” 沈沫文原本还想跟着,可看到张濡生坚定的眼神后,迟疑地点点头,他的手臂确实很酸,甚至因为过度紧张都有些肌肉僵硬了。 目送着张濡生走进诊室,他才坐下重重地松了一口气,笑笑在半年前也生过一场大病,那时候他离婚没多久,什么都还不会做,孩子发烧了也没重视,以为吃点感冒药就好了,结果转变成了肺炎,在医院住了好长一段时间,即使医治好也留下了病根,在那之后笑笑的免疫力一直很差,好在他养得好,没再生什么大病。 想不到现在又……沈沫文自责地捶了一下椅子。 张濡生抱着笑笑走出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闭着眼靠在椅背上的沈沫文,他走过去轻轻地叫了一声,对方立刻就醒了,一脸的疲惫和焦急。 “怎么样?!医生怎么说!要不要紧?是发烧还是——” “沫文!”张濡生伸手按住有些激动的男人,“只是低烧,挂两天盐水就可以消下去了,你不要这么紧张,没事的。” “真的?!” “煮的。走吧,付钱去。”张濡生走了两步,发现沈沫文还呆呆地立在原地,显然没反应过来他的话,不由地笑了出来,走过去拉过男人的手臂往前走,“我干儿子都比你聪明。” 这回沈沫文反应过来了,立马回击:“我至少比你干儿子的大爸爸聪明。” 张濡生一愣,扭过脸笑得更厉害了,还在睡着的小鬼脸上蹭了蹭:“笑笑,你说你爸爸是不是很笨呀?”气得身后的男人直叹气,不过紧绷的精神终于松懈了下来。 午夜的医院人并不多,但看到这样一个抱着小孩的醒目男人牵着另一个男人在大厅走过,都忍不住回头多看了两眼。 终于给笑笑挂上盐水的时候,已经快三点了,张濡生坐在床边打了一个哈欠,困意又涌了上来,他连忙喝了一口水。过了两分钟,刚给母亲打完电话的沈沫文从外面走了进来,坐到他身边。 “今天真是谢谢你了,你要不回去睡觉吧,这儿我看着就好。” “不行,万一过会又有什么事怎么办,多一个人放心点。对了,笑笑怎么会突然发烧的?” “……”沈沫文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笑笑知道了我去相亲的事,闹了一整天,本来免疫力就不好,又哭又闹的还跑到大太阳下不肯回家,就……哎,是我不好……” “相……亲?”张濡生愣住了,好一会儿才消化过来,瞌睡都直接跑没了。 “嗯,我妈前两个月就在催我了,说什么我还年轻,男人带孩子也不方便,我被她说得烦了,就去看了下……哎,我早知道笑笑不喜欢我给他找后妈,还这么糊涂,真是……他妈走的时候,对他伤害很大,他一直很怕我也会不要他,所以才那么懂事……”沈沫文说着,眼眶有点泛红,转过脸吐了一口气。 张濡生一直沉默着,等他情绪稳定下来才拍了拍他的背:“你不要那么自责,这不全是你的错,不过……你确实不该那么早考虑重新结婚的事。” “嗯?你也觉得不结婚比较好吗?” “也不是……暂时不要考虑这件事比较好……”如果结婚的话,是不是就代表着他不能再经常去找他了?对方的一大半时间要给家庭,剩下的是工作,他们接触的机会将越来越少直到没有,然后这个男人也会慢慢地从他生活里消失,包括他刚认作干儿子的臭小鬼,一起坐在楼下聊天,一起散步,一起讨论新闻……通通都会不见,取代他的将是另一个女人。可是……这也是很正常的呀,对方总有一天会结婚,但他……为什么并不觉得高兴呢?“你这么快结婚,对笑笑的成长很不利,他才刚离开亲生妈妈,怎么能马上接受后妈呢?所以还是——”他到底在说什么?他怎么可以因为自己的私欲而干涉对方的生活…… “濡生?” 张濡生猛地回神,有些尴尬地笑道:“对不起,我就随便说说的,你别在意。” “不,我觉得你说的挺对的,是我没考虑到笑笑的心情,不过有了这次教训,我妈应该不会再逼我那么紧了。” “啊……那就好……”张濡生点点头,这才发现自己的手心里竟然都是汗。 “说起来,之前觉得你有时太冲动莽撞,没想到紧急情况时还是你比较冷静靠得住。”像是想到男人失恋时的失态,沈沫文笑了起来。 “这么瞧不起我?”张濡生扬起眉,笑道:“以后有的是机会让你见识见识我的可靠。” Chapter 15 沈沫文刚想回话,就听床上的笑笑突然哼哼了起来,连忙起身去看。 “爸爸……” “爸爸在,哪里不舒服?!笑笑?” “爸爸……呜……不要走……” 两人这才发现小孩是在呓语,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有点难受,沈沫文更是一脸自责地皱起眉。 张濡生摸了摸小鬼的头,替他擦掉眼角流出来的眼泪,就算平时再听话懂事,到底也还是个小孩,父母理所当然是他唯一的依靠。 “等你快点好起来了,大爸爸带你去买玩具怎么样?” 不知是巧合还是小孩真的听到了他说的话,笑笑哼了两声竟然不哭了,瘪着嘴重新熟睡了过去。 张濡生忍不住偷笑着捏了捏他鼓起的脸,这一刻他觉得自己对小孩又有了新的看法,不,应该是只对干儿子有了新看法,简直是让人又爱又恨。 后半夜的时候,张濡生坚持让沈沫文靠着床打了会瞌睡,自己则是洗了把脸继续看着笑笑,等两瓶盐水挂完,天都已经亮了,幸好他有开车,直接把一大一小送了回去。 到了家,沈沫文怕他这么累开车不安全,便让他在自己家睡会,张濡生确实困得眼睛都有点睁不开,于是也不再客气,直接脱了衣裤躺下睡了。 张濡生做了一个梦,梦里林嘉泽正在和一个女人说结婚誓词,而他在一边远远地看着,周围很嘈杂,他觉得有些压抑,但并不难过,甚至非常地平静。可是台上的男人一转头,却突然变成了沈沫文的脸,他戴着细框眼镜,头发用发蜡抹到了脑后,看上去温柔而又儒雅,正捧着新娘的脸要吻上去,就连脚边的花童都变成了笑笑,他咧着嘴冲新娘喊“妈妈”,张濡生顿时变得惊慌,嘶吼着想让沈沫文不要结婚,可是怎么都喊不出声,胸口就像是压着一块石头。周围的人笑着站起来祝新人百年好合,他拼命地无声大喊,台上的父子却对他不闻不问。 “沫文——!”张濡生猛地惊醒,心脏剧烈地跳动着,仿佛还没从刚才的梦魇中回神,他不确定自己是否真的叫出了声,刚才的梦境太真实了,沈沫文的脸,沈沫文的笑,就连那些鼓掌声都还在耳边回荡一样。 他大口喘着气,等心跳稍微平复下来一些后,才发现自己胸口上竟趴着臭小鬼!难怪梦里那么压抑,简直都快喘不过气。 他泄愤似的捏了捏小鬼的脸,又顺势摸了摸他的额头,烧好像退了。 还穿着围裙的沈沫文走了进来,看到他明明醒了却还因为身上睡着的小孩而一动不敢动时,笑着将儿子抱了起来。 “醒了?快去吃饭吧,刚烧好。笑笑刚才看到你睡着还想叫醒你的,结果反而自己趴到你身上睡着了,呵呵。” “啊?哦。”张濡生还停留在刚才的梦里,看到沈沫文有些不自然,视线左右乱飘,“都快一点啦?!” “是啊,看你睡那么熟不好意思叫醒你,昨晚真是麻烦你了。” “什么麻不麻烦的,这么客套干什么?”张濡生说完,又往他身后看了两眼,像是在找什么。 “在看什么?”沈沫文也跟着他往背后看了看。 “没、没有……我还以为家里有其他人……”糟糕,怎么还想着那个梦! “说什么梦话呢,我家还能有谁?快点起来吃饭,还有,把裤子穿上!别一个小的刚生完病,大的又感冒了。” 沈沫文照顾人久了讲话自然就带上了这样的语气,但听在张濡生耳里却有点变样了,怎么听都像是妻子对丈夫说的话一样…… 不想还好,一想脑子似乎就停不住,张濡生胡思乱想得耳朵都有些红了,连忙懊恼地甩了甩头,都怪刚才那个梦! 吃完饭后,他就迫不及待地回了家,也说不出是什么心理作祟,总归看到沈沫文就有点心虚。 一回到家,又是空荡荡的屋子,明明这几年都是这么过的,现在他却觉得有些空虚,和沈沫文那个虽小却温馨的家比起来,他觉得自己这儿只能称为是一个住的地方。 他叹口气坐到了沙发上,心里还对那个怪异的梦念念不忘。他早知道自己在医院时的想法就不正常了,只不过那时要照顾笑笑,他没心情考虑那个,现在静下心来想想,自己当时讲的都是什么话啊?!什么时候他对沈沫文有那种奇怪的想法了?不再是普通的朋友,而是……一种惯性的依赖,甚至已经有了占有欲。朋友之间的感情也会带有占有,可是不会产生欲望,不会想要一起生活,或者是……更过分的逾越。 他对沈沫文有了不一样的感情。 究竟是什么时候开始的?是经常一起吃饭聊天?还是几次交心的谈话?不不,那样的话任何一个朋友都行,只能说,沈沫文的身上一开始就有吸引他的东西,只不过一开始他不想喜欢他而已,他有要等待的人,有无法释怀的过去,他只想把他当作一个朋友,而现在,他想了,他想去喜欢那个男人…… 喜欢从来都只是个人的意志,想,还是不想;要,还是不要。 张濡生长叹一口气,心情颇为复杂,他从来都不是逃避的人,认清心意对他而言是件好事,就好像在得知林嘉泽结婚后他不会再允许自己有一丝留恋,可是……对方是个有孩子以后还准备结婚的男人啊……他从前一直以为自己会和林嘉泽在一起,所以从没想过要怎么去打动一个直男…… “哎……烦死了……难道要绑走那个臭小鬼来威胁他老爸?”许久没有发过脾气的张先生一暴躁,从沙发上掉了下去。 Chapter 16 张濡生还没想好怎么追人,沈笑笑就先打来电话了。 “喂——”奶声奶气的声音从电话里传了出来,以前怎么听都觉得烦人的声音现在竟然让他觉得万分可爱。“爸爸问你晚上过不过来吃饭。” 张濡生听到电话里传来男人的声音,大概是对方说了什么,小鬼又很别扭地加上了一句“张叔叔”。 “嗯?你应该叫什么?变形金刚好像又出新的了。” “……大爸爸。” 张濡生忍着笑,心里虽然激动地恨不得立马冲过去,但表面上总要客气一下的。“哦,晚上啊,我看看……” “那你就不要来了!每次都吃这么多——” 小鬼还没讲完,电话就突然被拿了过去,紧接着男人带点歉意的声音便传了过来:“濡生?咳刚才别介意,他对熟人就是这么没大没小的。” 这才把还在震惊中的张濡生唤回了神,不过他立马又因为那一句“熟人”而得意起来。 “那你晚上——” 像是怕男人误解什么,这回张濡生没再犹豫,争着喊:“来的!我晚上要过来的!你记得多烧点饭!” “哦哦好,那等你过来开饭。” 张濡生刚还暴躁到不行的心啊,立马被安抚得春风遍地吹了,整个人都飘飘然了。 可能是没想到才挂了电话就那么快看到对方,沈沫文开门时还有点呆呆的:“你……你怎么那么快……我米还没淘呢……” “每次都来蹭饭吃不好意思,早点过来帮你,喏,给你买了菜,省得不够吃。” 沈沫文哭笑不得地看着对方手上两大袋的菜:“那你也不用买那么多啊,这么热的天容易坏。” “哦……忘了,放冰箱!” 帮着沈沫文整理好东西,又淘了米,张濡生就跑去找笑笑了。 小家伙其实早就看到他来了,但由于刚才电话里被胁迫的“屈辱”,现在故意一声不吭地坐在房间里看电视。 张濡生大摇大摆地走到房间里,看小鬼看都没看他一眼,不由得咳了两声,在发现还是无效后,使出了杀手!,拿出身后的盒子,往电视柜上一摆! 沈笑笑只瞥了一眼就立刻不淡定了,晃了晃小腿,从床上爬了下来,一个飞扑抱住张濡生的腿,甜甜地喊了一声:“大爸爸~” ……只认玩具不认人的臭小鬼……张濡生抽了抽嘴角,将笑笑一把抱了起来:“刚才怎么不出来叫我?” 沈笑笑眼睛眨啊眨的:“电视声音太响了,没听到。” “……”张濡生又凑到他耳边悄悄地说:“还想不想要玩具了?想要的话记得以后天天让你爸爸打电话来叫我吃饭。” “不要……” “每天给你带肉吃。” “……爸爸!大爸爸让你天天给他唔——” “嗯?怎么了?”沈沫文从厨房探出一个头。 “没什么没什么!你继续!我带笑笑看电视去。”看到沈沫文收回脑袋,张濡生才松了一口气,低下头又咬牙切齿地威胁沈笑笑:“不准说!” 越是不让说的小孩子就越是想说,就好像知道了不得了的秘密一样,这下换成了沈笑笑趾高气昂道:“你给我买玩具我就不说~不然~嘿嘿嘿,我就告诉爸爸!”虽然他压根不知道张濡生为什么会怕爸爸知道这个。 “……”第一方案最终以张濡生的惨败告终,他为自己的轻敌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沈沫文吃饭时看到闷闷不乐的张濡生和分外得意拼命夹肉的儿子,不由得地疑惑了好一会儿,他以为对方还在为之前的恋人难过,于是随便扯些有的没的,想转移他的注意力。 “说起来,濡生你有没认识的搞装修的朋友啊?” “嗯?你要装修?” “是啊,九月份笑笑就要读小学了,我想要不等明后年的时候把家里装修下,给他隔出一个学习的地方。” “哦,这样啊……朋友是有的,我过会就去帮你问下。”张濡生显然还没从刚才的挫败中走出,情绪相当低沉地点了点头。 “哎不用那么早,我就随口一问,八字都没一撇呢。” 张濡生正想点头,眼睛突然一亮。“你说你要装修?!” “是啊……你刚跑魂跑到哪里去了?”沈沫文好笑地看着他。 “咳,沫文啊,装修还是得趁早,这两年装修行情好,再过几年就涨价了!” “啊?装修还分行情?” “那当然了!你看现在物价上涨那么快,油漆木材什么不费钱?以后只会越来越贵!而且再过两年我朋友也不知道有没有空,你看现在装修的人那么多,我刚上来还看到隔壁一楼的在装修呢,你要有这想法了,就得趁热打铁,不然能一直拖下去,正好赶在笑笑暑假休息,开始动工!”张濡生以前就是靠一张嘴皮子混饭吃的,讲起来一套一套的,还格外像回事儿! 沈沫文自然被他说得愣住了,好半天才讷讷地问:“这、这样啊?” “嗯,就是这样!”张濡生非常严肃地加重了语气。 “可……” “别可是了!反正迟早都要做的事,早点解决不更好?” 说是这么说……沈沫文完全被绕晕了,有点不明白自己也就那么随口一说,怎么就成板上钉钉的事了,但仔细一想,还是不对。“可我没地方住啊!笑笑还能寄住在他奶奶家,再加我一个人肯定是住不下了,这装修又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我、我住哪去啊?!” 张濡生笑眯眯地从沈笑笑筷子下抢过一块肉塞进嘴里,冲还没反应过来的男人舔了舔嘴角:“住我家啊。” Chapter 17 “住、住你家?”沈沫文显然也察觉到了哪里不对,可又说不出个所以然,事情的走向怎么发展到要搬去张濡生家去住?! “是啊,我家比较大,住我们两个绰绰有余了。”张濡生一本正经地说道。 “这……我只是……只是觉得这个事没必要那么快……” “沫文,你是不是……钱那方面还不够?有什么问题记得跟我讲,知道吗?” “不不——钱是够了,这些年还是存下一点的,只是老是那么麻烦你,不太好意思。” “你总是这么客气,弄得我也……哎!之前我最落魄的时候,是你给了我最大的安慰,这些小事我都记得,我是真的想帮你,我——”张濡生停顿了一下,掩饰地挠了挠头,他从未讲过这样……呃,“肉麻”的话,这会儿显得非常不自在,“咳,总之以后不要和我那么客气,像你读书那会儿称兄道弟一样好了。” 沈沫文原本还感动的不行,听到最后一句忍不住笑了起来,他不得不承认,出了学校后,那种青春的激昂就慢慢减退了,对每一个人都是保持着恰好的距离甚至是有点小心翼翼,友好地握手,友好地并肩走,但是离开公司后谁和谁之间都没了联系。 虽然这会儿他真的很想一把搂过张濡生的肩膀给他一个拥抱,但是太久没做过这样的动作似乎连伸出手的勇气都没了,他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只回给了对方一个笑容。 “那就这样决定了,我回去联系我的朋友。”张濡生想到不久之后便能天天见到男人,激动得都有些坐不住。 而在一旁被忽略了很久的沈笑笑显然不太开心,大人讲的话他听不懂,即使偶尔插上两句话也只是被摸摸头敷衍过,他恨恨地咬着筷子,把爸爸夹给他的最讨厌吃的青椒都塞到了张濡生的碗里。 张濡生的速度远比沈沫文想的要快,一个星期后,他就让沈沫文好开始整理东西准备搬出去了。 “这、这么快?”他以为至少要一两个月以后的。 “嗯,反正整理东西也要挺久的。”张濡生当然不敢承认他其实第二天就和朋友说好了。 沈沫文家的家具都已经非常老旧了,所以他也不打算要了,索性到时一起买新的,可即使是这样,也大大小小地整理出了好几箱子的东西,他都不知道能有那么多杂物。 “这些东西搬到我爸妈家去吧,放你家太占地方了。”沈沫文看着抱着箱子往车上搬的男人,心里非常过意不去。 “万一你到时要用,难道还跑你爸妈家去拿?住都住过去了,都搬去吧,我家地方空着呢。”张濡生停下来歇了一口气,他的脸上全是汗,衣服也都快湿透了,三十六七度的高温,没有电梯也没有空调,他得抱着大箱子来回地跑上跑下。 正想起身继续搬箱子的时候,他脸上被什么东西冰了一下,转头一看,沈沫文正拿着一瓶冰水递给他,紧接着手中的大箱子也被接了过去。 “你赶紧休息会,剩下的我搬就行了。” “你搬得动?”看上去瘦弱的男人抱着到他脸上那么高的箱子怎么看都让人不放心,对方每下一个台阶都看得张濡生心惊胆颤地恨不得跟在他身边。 “你也太看不起人了吧!我好歹以前也是体育队——”沈沫文还没说完,箱子就已经撞到了墙上,头也惯性地往箱子上一弹,痛得他咧了咧嘴,似乎是怕张濡生嘲笑他,头都不敢回就飞快地走了下去。 张濡生看着对方消失的身体,坐在楼梯上低低地笑了出来,笑好又烦恼地叹一口气,明明都是一个中年男人了,怎么会让他产生可爱的想法,弄得他差点控制不住…… 真是要命啊。 他眯起眼看着楼下手脚并用地把箱子往车上抬的男人,愉快地往嘴里灌了一大口冰凉的水。 当然,沈沫文第二天手抖得连筷子都拿不稳……那就是后话了。 被蒙在鼓里的沈笑笑直到到了张濡生家里,才明白过来爸爸之后几个月都要住这了,于是抱着爸爸的腿死活不肯回奶奶家了,还扬言要把张濡生的秘密说出来,吓得他连忙把这小祖宗抱了起来。 好在沈沫文并没在意这个,劝了半天无效后,求助地望向张濡生。 “……住下吧住下吧,反正房间大,都是被你惯坏了!”哎,他的两人世界啊。 沈笑笑得到了同意,立刻破涕为笑地在房间里跑进跑出,小孩子到了新环境总是很新鲜,看到厕所都要进去观摩一番,尤其是张濡生的家还那么大。 两个男人则是一起把箱子先搬到书房,然后一个个地整理开来,要用的就拿出来放好,不需要的就继续放在箱子里,等差不多弄完的时候,天都快黑了,而且房间里还乱糟糟地没有收拾干净。 沈沫文累得往铺好新床单的床上一倒,看着陌生的天花板,还有点做梦的感觉,可是再转头看身边的男人,又觉得不是那么不适应了,相反还很熟悉,家里简单的黑白布局和这个人很像。 张濡生摸了摸他的脑袋:“你要不先去洗个澡,我去烧点吃的。” 沈沫文点了点,直接起身扒掉了T恤。 靠,又来!张濡生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对方的皮肤在灯光的照耀下泛出一种柔和的色泽,胸前两点在衣服的摩擦下半突起着,尤为显眼,直板的腰杆再平常不过,却让他移不开眼,甚至开始幻想这样的腰在晃动起来会是什么模样…… 该死! 天气的闷热让他身体更加躁动,连许久不曾发泄的下身都开始渐渐地有了反应。 张濡生强迫自己移开眼,有些僵硬地转过身去,然而身后裤子拉链被拉开脱下的声音让他的身体反应更激烈,牛仔裤前面明显地鼓了起来,他不敢再待下去,几乎逃似的走出了房间。 这么一想,突然又觉得之后的同居生活也不是那么美好了…… Chapter 18 “大懒虫快起床!” 张濡生皱着眉翻了个身,昨天他很迟才睡,这会儿还有点睁不开眼,只不过还没等他清静一会儿,对方便立刻又爬上了他的身体开始揪他的头发和脸。他懊恼地嘀咕了一声,勉强睁开一只眼,看到沈笑笑坏笑的脸时还有点回不过神。 “……笑笑?” “快点起床!爸爸做了早饭~”沈笑笑对这个打不还手的大爸爸还挺满意的,尤其是在抓到了他的“小辫子”以后。 “爸、爸爸?”张濡生瞪着双眼,在小肉爪又一次呼到自己脸上的时候,才突然清醒过来,大叫一声抱起沈笑笑冲了出去。 沈沫文已经坐在了餐桌边,看到他出来笑着说了一声“早”。 “我昨晚睡得太死了……以后早饭我去买就好。”张濡生当然不可能说自己睡了一觉差点忘记家里多出两个人的事实。 “没事,我以前在家也都要给笑笑做早餐,习惯了,我怕你上班迟到,所以才让笑笑去叫你的,这小子没做坏事吧。” “没有没有!”张濡生看了眼朝他做鬼脸的沈笑笑,心想现在最得罪不起的就是这小家伙了。 “不过……咳,濡生,你在家都不穿衣服的吗……”沈沫文看了他一眼,随即迅速地撇开了视线。 张濡生下意识地跟着低头一看,这才发现自己是光着身体的,因为有裸睡的习惯,又一直是一个人住,所以一时之间完全没有改过来。他在心里咒骂一声,以一种极其别扭的动作捂住了下身,然后飞快地逃回了房间,当身后传来那一声轻笑时,他觉得自己的脖子都要烧起来了。 比起平时的顽皮,笑笑在吃饭的时候总是非常的安静,不仅乖乖地吃完了所有早点,还很懂事地把碗筷端回了厨房,张濡生想到他那么小就没了妈妈,还一直担心被爸爸抛弃,心里不由得柔软了几分,将小家伙一把抱了起来,轻轻地说:“以后爸爸会有大爸爸照顾,你就负责告诉我你爸爸喜欢什么,听到没?” 沈笑笑舒服地趴在了他肩膀上,揪着他的头发“咯咯”笑起来:“爸爸不喜欢光屁股~” 张濡生立刻为自己刚才天真的想法感到痛心,恨恨地在小家伙肉肉的脸上捏了一把,继续诱哄道:“那漂亮阿姨和漂亮叔叔你要哪一个?” 沈笑笑皱着眉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看多了发现你也不是那么漂亮了……” 气得张濡生差点直接把他摔下去。 晚上是沈沫文先下的班,接了笑笑后顺便回家看了下装修情况,幸好张濡生的家不远,走走倒也很快。 门铃响起的时候他还以为是张濡生回来了,直接系着围裙就去开了门,结果门外站着的是个陌生男人。 范裕看到沈沫文也吓了一大跳,张濡生的朋友他基本都认识,而且他也不觉得张濡生会随便带普通朋友回家,尤其是这样一个看上去极其普通老实的男人,虽然看着还挺顺眼的…… “……保姆?” “……不是,我是张濡生的……” “新男友?!”除了这个可能,范裕真的想不到其他人出现在张濡生家的可能性了。 男友?!沈沫文吓了一跳,心想是不是对方说错了,可看对方一脸认真的表情,他又觉得大概是自己理解错了,他犹豫了一会儿,点点头小心翼翼地开口:“嗯……我是他的新朋友。” 应该是这个意思吧? 范裕看到他点头就已经惊得闭不上嘴了,完全没听进后面的话:“所以他之前晚上都和你在一起?!” “是啊……请问你是?”沈沫文有点弄不明白对方为什么要这么一惊一乍的。 “那他怎么还……”范裕再次确认似的看了看沈沫文,然后才叹口气道:“我是他的朋友,也是大学同学,前几天和他闹了点矛盾,所以才过来找他的,他还没下班?” “哦他刚才有打电话说快要到了,你要不先进来坐会?”沈沫文被范裕看得有些背后发毛,等对方进了屋便回了厨房。 好在张濡生回来的快,看到范裕时脸色都有点发青了。 “你怎么过来了?!” “你还敢说我?你……跟这个男人,什么时候的事!” 张濡生一听就知道完了,范裕肯定是说了不该说的了,他气急败坏地低吼道:“你都跟他说了什么!这根本就不是你想的那样!操……都被你搞砸了!” 范裕被骂得一头雾水,这旧误会还没解决怎么又出了新岔子?!“我搞砸什么了我?!他都承认是你新男友了你还瞒着我?” “他承认……什么了?”张濡生也懵了,但转念一想,沈沫文理解错也不足为奇,这么看来他应该还不知道自己的性向问题。他松了一口气,狠狠地瞪了眼还莫名其妙的范裕:“他根本就不知道我喜欢男人,承认个屁!他家在装修,所以搬来我这住。” “你会随便让人进你家门?” “……所以你现在可以滚了!” “等等,我搞不懂了……你真喜欢上这个人了?!那、那……” 张濡生知道他想说什么,他看向厨房里正在烧菜的男人,平静地开口:“我本来以为没有林嘉泽是不行的,可是我太高估自己,也太低估时间了,我不是永远无条件付出的,我也想得到响应,我或许等的了七年,但等不了十四年、二十一年,更何况……这还是我自作多情,呵。” 范裕第一次看他提起林嘉泽时没有情绪失控,可是这样的张濡生才是正常的啊,他不知道是该恭喜对方还是及时地拦住他,让一个有孩子的直男接受一个男人的几率是有多大? 最终他也只是拍了拍张濡生的肩膀:“兄弟,加油,这次学聪明点,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就说。” “在我成功前别出现在我们面前就好。” “……” Chapter 19 张濡生到家的时候沈沫文不在,倒是笑笑一个人在房间里做作业,他已经一年级开学一个月了,每天一到家就把小书包里的书翻出来看,一副爱不释手的模样。 他轻声走过去看了看,小家伙还藏宝贝似的捂住了书。 “……我又不稀罕你的课本,你爸爸呢?” “爸爸接了个电话出门了,说晚上不回来吃,让我们先吃。” “不回来吃?!”张濡生愣了一下,有点失望地塌下肩,“那你爸爸有没说什么时候回来?” “没有,不过爸爸让你给我烧炸鸡翅、红烧肉和大排吃,还有帮我开电视机,让我看一会儿动画。”沈笑笑说完还煞有其事地点了点头。 ……小孩子总是能把谎话说得那么明显……张濡生抽了抽嘴角,在小豆丁的脸上一弹。 或许是男人不在的关系,吃饭时一大一小都没了平时的活力,焉焉地扒着饭碗,连斗嘴的心情都没了。 张濡生洗完碗后就抱着笑笑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结果一直到小孩都睡着了,沈沫文还没回来,他看了看手表,竟然已经快九点半了!而手机上也一直没有对方打来的电话或是短信。 他连忙打了两个电话,却一直没人接,原本担忧的心就更加慌乱了,他把笑笑抱回床上后又等了十多分钟,实在等不下去准备出门找时,门口传来了钥匙的声音,他冲过去开门一看,果然是沈沫文。 “你去哪里了——沫文?!”张濡生说到一半,才发现男人有些不对劲,脸红得出奇,整个人也摇摇晃晃得站不住。他慌张地扶住沈沫文,对方就顺势倒在了他的身上,嘴里低喃着不知在说些什么,一看就是喝醉了。 “唔……濡生?”应该是还有一丝清明,沈沫文大着舌头喊了一声,视线还有点涣散。 “是我,你怎么回事,怎么喝了那么多酒!”张濡生将男人扶到沙发上,正要去倒水时,就被对方拉住了衣角。 “……”沈沫文垂着头,从上面看过去只能看到他紧紧抿在一起的嘴唇。 张濡生原本还有点生气的心立刻软了下来,拍了拍那只紧紧攥住他衣角的手:“好了好了,我不走,就给你倒杯水,马上回来?” 沈沫文张了张嘴,却只是打了一声响嗝,突然冲上喉咙的汽让他难受得闭上了眼睛。 “还说我是毛头小子……”张濡生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快步走到厨房倒了一杯水,然后在沈沫文身边坐了下来,果然,一碰到他的手,对方就又紧紧地抓住了。 “是不是很难受?”张濡生有些心疼地将他的眼镜取下,让他舒服地靠在自己身上。 沈沫文没有回答,只是拿头在他颈窝蹭了蹭,一副受了委屈又不肯说的逞能样子,张濡生心里一动,几乎是本能地低头在他颤动的睫毛上吻了吻,亲完自己也愣住了。 好在沈沫文没什么反应,迷迷糊糊地像是睡着一样,休息了片刻后才摇晃着起身,说要去洗澡。 张濡生不放心,帮着他脱了衣裤,送进淋浴房打开水后,才走出来。结果刚准备把干净的衣物送进去时,沈沫文已经全身湿哒哒地打开门晃了出来。 一时间张濡生都不知该把他送回浴室还是帮他套上衣服,走神的瞬间,对方已经倒在了他身上,他下意识地扶住,手在碰到那滚烫湿滑的皮肤时惊吓似的抖了抖。 “沫、沫文?” 回应他的是男人细微的呼吸声,沈沫文已经睡着了。 张濡生将浴巾包在他身上,随后半蹲下一用力,就把他打横抱了起来,直接放到了自己的床上。 拿下眼镜的沈沫文看上去比平时年轻很多,他的脸本来就有点娃娃脸,这会儿红着脸鼓着腮帮子,看上去特别地孩子气。 张濡生拿手指戳了戳,轻轻地笑了出来,他顺着对方的脖子往下看了一眼,很快又收回了视线,喉结却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 只是亲一下的话……应该没事吧? 反正他睡着了,反正被亲一下也不会少块肉,反正就当不小心碰到的好了…… 张濡生给自己找了一大堆理由,最后终于还是忍不住诱惑屏住呼吸弯下了身子。说真的,他实在很怕面对面的时候,沈沫文突然睁开眼,但好在对方睡得很沈,直到两人的嘴唇碰在一起也没有醒来。 他着迷地轻碰着对方的唇,柔软又美好的吻总是让人舍不得放开,只是这样浅的触碰让人怎么甘心?亲都亲了,为什么不更亲密一点呢?只要一下下就好了吧? 张濡生不着力地咬了咬那丰润的下唇,伸出舌往对方嘴里探了探,随后微微地顶开牙齿将舌头完全伸了进去,湿润的触感似乎能让人的肾上腺素分泌得更快,他几乎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大概是被堵住嘴巴呼吸不顺,沈沫文轻轻地哼了一声,用舌头顶了顶嘴里的异物,这样做的后果就是让趴在他身上的男人完全失了控。 张濡生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脑子里的“一下下”全被抛到了角落里,停顿了一下便更深地吻了下去,甚至缠住沈沫文的舌头舔吸起来。 粘腻的水渍声在两人的呼吸间响动,伴随着粗重的喘息,等张濡生反应过来的时候,他自己的衣服都已经被扔到了地上,出乎他意料的是沈沫文竟然主动地环住了他的脖子,还将赤裸的身体不住地往他身上贴。 他倒吸一口气,已经半勃起的性器更快地充血肿胀起来,他微微地沈下腰,让两人的性器熨帖在一起,然后缓缓地摩擦起来,对方立刻颤抖着发出一声满足的叹息。 这种时候理智对男人来说完全是不存在的,就连睡梦中的沈沫文也禁受不住欲望的诱惑,随着张濡生的动作挺腰。 敏感的柱身被不停地摩擦触碰,尤其是偶尔还会戳到彼此柔嫩的顶部,这种战栗的快感让两人都有些欲罢不能,铃口处很快就流出了透明腺液。 张濡生在沈沫文的嘴中狠狠地捣弄着,一双手则是顺着那微微凹进去的腰线往下摸到了臀部,不断地揉捏着,下身动得更加快速。 沈沫文被禁锢在他身下,半点动弹不得,没一会儿就受不了地低吟出声,许久未曾发泄的性器经不起一点撩拨,只是摩擦都足以让他射出来。偏偏张濡生还嫌不够,又空出一只手握住两人的顶端一起揉搓起来。 “啊!——”沈沫文大声叫了出来,腿根都有些颤抖,已经在爆发边缘的硅头敏感得碰一下就会流出液体,更何况是这样直接的刺激,他大喘着想要推开身上的人,却被对方更紧地抱住,刺激着下身的手也揉搓得更加用力,最后他发出一声短暂的像是呜咽的声音,全身重重地抖动了一下。 张濡生只感觉手中一湿,再摸的时候怀里的人便用力地反抗了起来,身体也颤动得更厉害,他不得不停下手,握住勃发的硬物在男人的股间快速地滑动了两下,跟着爆发出来。 “沫文……沫文……”他喘息着往旁边一倒,浑身是汗地仰躺在床上,然后将身边的男人一把抱了过来,细细地吻着那人同样布满细汗的眼睛。 “……小……”高朝过后的沈沫文显得更加疲惫,很快就沉睡过去。 “嗯?你说什么?”心满意足的张濡生笑着将耳朵贴到了对方嘴边。 “小雅……” 张濡生的笑容立刻僵住了。 Chapter 20 沈沫文的生物钟很准时,即使前一晚喝醉了第二天也依旧能按时醒来,他撑着发胀的脑袋坐起身,发现床头柜上摆着一杯开水,他猜想是张濡生放着的,嘴角不禁扬了起来。 摸到边上的眼镜戴好后,他突然发现这并不是他的房间,是……张濡生的?记忆中的某些片段闪过,他猛地想起昨晚似乎做了什么很羞于说出口的梦,因为整个梦都非常得逼真舒服,他不自禁地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裤裆,在发现是条干净的睡裤后松了一口气,应该没做什么丢脸的事吧? 他记得自己是喝醉了的,跌跌绊绊地走回家里,然后被张濡生扶了进去,休息了一会儿还去洗了澡,可是洗到一半的时候就已经没什么印象了,接下来发生了什么? 他想了一会儿实在想不起来,也就由他去了,伸了一个懒腰往外面走去。 难得的是张濡生竟然已经在厨房里忙活了,笑笑安静地坐在桌边拿着筷子等吃饭,看到他欢呼一声扑了上来。 “爸爸你昨天晚上去哪里了!!” 沈沫文捏了捏他噘得老高的嘴,在他脸上狠狠亲了一口:“是爸爸不好,晚上给你做好吃的?” “哼~还要看电视!” “好好好,今天让你多看会儿。”沈沫文没注意到儿子嘴角的坏笑,心情很好地走进厨房拍了拍张濡生的背,男人今天少见地没有开口,一直都很沉默地在煮粥。“昨晚麻烦你了,我没做什么丢脸的事吧?” “粥好了,先吃早饭吧。”没等他讲下去,张濡生已经先端着盛好的粥走了出去,留沈沫文在原地迷茫地挠了挠头,难道他昨晚真的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惹人生气了?不过他并未多想,很快又笑呵呵地坐下和儿子吃起了早饭。 一直到张濡生将笑笑送到学校,沈沫文才意识到不对劲,对方一个早上都没怎么讲过话,甚至没正眼看过他们……虽说刚认识男人时对方也不是多言的人,可自从熟识以后,尤其是成了笑笑“大爸爸”后,对方总是时不时地开个玩笑斗个嘴,除了失恋的时候…… 沈沫文心里一跳,看着张濡生面无表情的侧面,担忧地问道:“濡生,你是不是……碰到了什么不开心的事?” 张濡生刹车一踩,将车停在了沈沫文公司楼下,他仍旧没有回头,紧皱着眉盯着方向盘问:“你昨晚……和谁去吃的饭。” 沈沫文一愣,昨晚让他烦恼到要去喝酒的事又重新浮现了出来,他叹口气道:“和我的前妻。” 张濡生身体一僵,握着方向盘的手又紧了几分:“她是找你……复合?” “复合?怎么可能!”沈沫文自嘲地笑了两声,“她都有新的家庭了,哪会回来找我。” 这样的回答并没有让张濡生心里舒服一些,反而更沉闷了,他顿了顿又问:“你是不是……还喜欢她?” “啊?”沈沫文没想到他会问这个,愣了半天才回:“一起生活了那么多年,总归是有感情的,可是要说喜欢,大概也已经被各种因素磨光了,人总要向前看的。” 既然都不喜欢了为什么还要在床上叫那个女人的名字?张濡生失落地应了一声。 “不过昨晚……也不是因为这个才去喝酒的,宋雅——呃我前妻说想把笑笑接到她那去住……” “什么?!”原本听到雅这个字张濡生就已经很不爽了,再听到那个女人说要把他干儿子接走,更是气得低吼了出来,“当初是她不要笑笑,现在想起来了又要接回去,她是什么东西!有考虑过你和笑笑的感受吗?!” 看到有人肯站在自己这边,沈沫文已经很感动了,他有些无奈地苦笑道:“离婚前……她也是很疼爱笑笑的,现在她嫁了好人家,有这种想法也挺正常。况且有些话她说得没错,我到现在还是单身,薪水又不高,以后等笑笑大起来肯定负担不起,笑笑跟着我只会吃苦……” “所以你也觉得应该把笑笑让给她更好?你就没有想过要问一下你儿子的想法吗?” 沈沫文被张濡生一击说中,丧气地倒在座椅中:“我……当然不想离开笑笑啊!可我……” “沫文。” “嗯?” “你忘记笑笑有个大爸爸了?你不能做的事就让我来做。”看到沈沫文难过的表情,张濡生立刻就心软了,昨晚的不痛快也暂且放在了脑后。 沈沫文眼睛一亮,仿佛重新看到了希望,人在难过迷惘的时候总是容易自暴自弃和钻牛角尖,这时候即使是一个小小的鼓励,也可以让人重新振奋起来,他有些激动地抓住张濡生的手:“我不会放弃笑笑的抚养权的!” 张濡生反手握住他的手,笑眯眯地放在掌心里摩挲着:“不过你也得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沈沫文一开始诧异地低头看了看两人紧握着的手,但很快就被兴奋转移了注意力。 “忘掉你的前妻,不要再让她出现在你未来的生活中,好吗?”他原本还想慢慢来的,可昨晚的事让他意识到自己比想象中的更在乎沈沫文,听到男人嘴中念出其他人的名字时,他简直气得想砸东西,然后愤怒一点一滴地变成了伤心失落,像是一根根针扎在他的心上,让他一个晚上都没睡好。有些事不快点抓住就会错过,他不能再眼睁睁看着沈沫文成为别人的新郎,他要……让对方知道他的感情。 Chapter 21 有了张濡生的打气,沈沫文硬气不少,精神也好了很多,除了工作之外又看起了投资股票之类的东西,还开始买彩票想着哪天能中一次,不过被张濡生嘲笑了一回后就改为偷偷买了。 张濡生当然都知道,不过没再戳破他,晚上有空时还会教他怎么投资炒股,其实他大可以直接借钱给沈沫文或是把他拉到自己公司,薪水绝对会比他现在的高,但同是男人,他当然知道男人把自尊心看的有多重,如果这样做了一定会让对方觉得难堪吧。 比起他的坦然,沈沫文倒是隐隐地察觉出了一丝不对劲,如果说张濡生之前对他就很好的话,那现在简直就是好得让人有点背后发毛……他虽然反应迟钝了点,但还不至于完全没知觉,每天被抢着做早饭、晚饭,甚至连中午也会开车来和他一起去食堂或餐厅吃,周末更是变着花样地带他和笑笑出门兜风或是爬山什么的……这样的示好是不是太明显了一点? 按道理应该是他感谢对方,但现在怎么好像反了个头呢? “那个……濡生,你最近……” “多吃点,你最近工作比较辛苦。”张濡生比他还快一步地把菜夹到了他碗里,紧接着又夹起一块肉,“沈笑笑,张嘴!啊对了,你刚要说什么?” 沈沫文颇为无奈地看着自己碗里已经叠成小山一样高的菜:“也……没什么,笑笑都快被你惯坏了!” “应该的应该的。”张濡生笑得有点贼,心想如果大的那个也能被他惯坏就更好了,“对了沫文,晚上来我房里吧,我今天去借了几本金融的书,讲给你听。” 沈沫文还没回话,边上的沈笑笑已经先一步抱怨了起来:“你都那么大个人了,怎么还要爸爸陪你睡!我都三天没听爸爸讲故事了!!” 正在喝汤的沈沫文“噗”的一声被呛到了,眼泪都差点呛出来,红着眼眶瞪了儿子一眼:“小孩子乱说什么!” 这几天张濡生每晚都说要给他补专业知识,一开始还是在客厅的,后来嫌太热,直接挪到了对方的房间,在太舒服的环境里躺着看书的后果就是直接睡着了,然后第二天一睁眼看到的就是男人熟睡的面孔以及……重重压在他身上的手脚。可就算他说了好几次,也不见张濡生哪次叫醒他,而他每次就算再撑着眼皮最后还是会在一大堆的数字中睡过去,他简直要怀疑对方是不是故意的了。 “哎没办法啊,你爸爸讲故事太好听了,你都听了那么久,该换大爸爸了。”张濡生一边拍着沈沫文的背脊,一边笑嘻嘻地说道。 “濡生怎么连你也……”沈沫文无奈地扶住了额头。 结果小家伙还很认真地点了点头,忍痛道:“那……那就借你一个星期好了!” 话刚说完一大一小两人头上就都挨了一下打。“吃饭!” “哈哈,你生气了?我跟你开玩笑呢,是吧,沈笑笑!”张濡生笑着搂住了沈沫文的肩道。 “是啊是啊,爸爸你不要生气!老师说生气会长皱纹!” “……也就这种时候你们俩站一条船上!别嬉皮笑脸的!”沈沫文说不过他们俩,只好摆出一副威严的模样,可惜一大一小都不怕他。 张濡生看到他那含笑的眼睛就止不住地想亲上去,虽然每次趁对方睡着时都能偷偷摸摸地做点见不得人的坏事,可时间越长他就越不满足,想要光明正大地…… 停停停!意识到自己身体起了反应,张濡生连忙深吸一口气挥散脑中的遐想,他可不想今晚再冲冷水澡。 周六的时候,沈沫文带着儿子回父母家了一趟,回来的时候又有些闷闷不乐。 张濡生一眼就看出了他有心事,别看对方比他年纪大,但有时候心情全写在脸上。他走过去摸了摸对男人柔软的头发,对方烦躁地挥了挥手,于是他又往下捏了捏那张脸,嗯,养肥了点。 “张濡生!”沈沫文“啪”地拍开他的手,托着下巴又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瞧瞧,已经把他给惯坏了!不过张濡生就喜欢这样的沈沫文,不会让他觉得两人很疏离。 “好了好了,谁又惹我们的‘小爸爸’不开心了?让大爸爸去揍他。”张濡生说着说着又笑嘻嘻地把爪子伸到对方脸上去了。 “还来劲了你!谁是小爸爸!我可是正宗的!”沈沫文抓住那只手用力地握了一下。 “嘶——还挺疼的,好好好,你是亲爸,我后爸,快和我说发生了什么事。” 沈沫文这才出气似的喷了一口气,他现在完全把张濡生当自己人,想也没想地就说了出来:“我把我前妻的事和我妈讲了,被她骂了一顿,现在她又让我去相亲再婚了……” “什么?!”沈沫文还没说完,张濡生已经猛地一拍桌子,吼了出来。 这边刚吼完,那边卧室门就被一下拉开了:“叫什么叫啊!我算术都算不出来了!!” “……好好好,我错了,不吵了,啊。” 沈笑笑叉着腰,一副小霸王的模样:“你再凶我爸爸试试看!小心我……小心我吃光你冰箱里的菜!!还要在你脸上画乌龟!!” “噗!” 张濡生回头哀怨地看了眼偷笑的男人,他哪敢凶他?!喜欢都来不及还要被威胁在脸上画乌龟……这小祖宗越来越得罪不起了! 等到小鬼重新进屋写作业了,他才坐下小声说:“沫文,你忘记上次的事了?要是再被笑笑知道,他岂不是又会很难过!你要和伯母说清楚,抚养权这种事又不是只要你结婚就没事的,你前妻只不过是为了威胁你才这样吓你,这件事我已经咨询过我朋友了,真打起官司来我们的胜算很大的,所以你千万不要冲动,OK?” “我当然知道这件事对笑笑的影响,我不在乎再不再婚的,可我妈毕竟也是为我好……”沈沫文叹口气,突然又话锋一转,“濡生,你好像对我再婚这件事……很反感?” “咳!当然……反感!我可不允许我干儿子的身心受到一点点伤害!”张濡生隐约觉得对方心里是怀疑了,想想也是,哪有好朋友会三番四次地阻止自己找女友的?他皱着眉纠结了一会儿,心一横,豁出去了!“濡生……其实我……我……” “你怎么了?!”沈沫文被他前一秒还笑嘻嘻后一秒突然就愁云密布的表情震住了,神情也不自禁地严肃起来。 “如果……我和正常人不一样,我有一个怪症,并且永远都治不好,你会和别人一样看不起我吗?” “什么?!你、你生了什么病?怎么会治不好!”沈沫文被吓了一大跳,加上张濡生“表情”逼真,他顿时觉得心里堵住了一样难受,慌张得话都有些说不清了:“到底是什么病?!我明天就陪你去医院!” “我喜欢男人。” “喜欢男——男人?!”沈沫文瞪圆了眼睛,惊讶得嘴巴都没来得及合上,可一看到对方失落受伤的眼神,他连忙闭上了嘴,小心翼翼地开口:“这……这也没什么的,我怎么可能会因为这个看不起你!嗯,这一点都不影响我们的友情!”“沫文,你真好,我喜欢你。”张濡生眨眨眼,立刻换上了一副电力十足的笑脸。“没、没关系,我也喜欢——诶?!”沈沫文说到一半突然发现不对,嘴比刚才张得还大,“你你你喜喜喜欢谁?!” Chapter 22 张濡生脸上的笑让沈沫文意识到对方并不是在开玩笑,于是他小心翼翼地又问了一遍,只不过刚问完就立刻摇手道:“不不不,你还是不用回答了,我、我回房了——” “沫文,我喜欢你,不是朋友的喜欢,是……爱人之间的喜欢。”张濡生并不给他逃避的机会。 沈沫文倒吸一口凉气,一时不知该说什么,他走也不是,留也不是,气氛慢慢变得尴尬。张濡生还是保持着微微仰头直视他的动作,脸上的表情很认真,却因为时间的流逝而带上了一点……哀求?他有些不忍心,脑子里满是对方曾经在大雨中悲伤得似是要哭出来的双眼,最后他不得不把快要跨出去的脚重新收了回来,然后磕磕绊绊地开口:“可、可我不喜欢男人啊……” “沫文,只要给我一个照顾你和笑笑的机会就好了,我不会强迫你,也不会给你压力,你曾经和我说过,爱一个人,接不接受是对方的事,但要怎么爱却是我自己决定的,所以不要让我连示好的机会都没有。如果有一天你找到了你喜欢的那个人……” 张濡生没再说下去,但沈沫文知道他想说什么,他不懂,对方为什么会喜欢上他这样毫不起眼的老男人,对方比他年轻那么多岁,优秀帅气开朗,即使是喜欢男人,也足够配得上更好的情人,现在却因为他而放下平时的高傲,露出那么卑微的姿态,究竟是为什么呢?现在回想起来,好像两人的相遇相识也成了一件非常不可思议的事。 “沫文……?”看到他长时间不说话,张濡生有些慌张地轻声开口。 虽然真的不忍心拒绝面前满脸期待又小心翼翼的男人,可沈沫文实在想象不出自己和一个男人生活在一起的画面,这是他从来从来没想过的事,何况一想到家里的父母长辈,他就更不敢想下去。 他有些愧疚地移开眼,不敢再去看男人的眼睛:“抱歉濡生,这件事……我真的没办法答应你……” 对方的沉默让他忍不住抬起眼睛飞快地瞟了一眼,随后便立即为刚才那直接的拒绝感到后悔不已。 “濡生,我……不是……”他原本就不是会安慰人的人,现在一慌乱更是说得结结巴巴,最后只好喏喏地说了一声“对不起”。 房间里安静得好像只能听到两人的呼吸声和时钟声,过了好一会儿张濡生才沙哑地开口:“是我不好,我不应该这么唐突地和你告白的,只是我听到你说要去相亲,就真的很恐慌,我不想连争取一下的机会都错过。” 沈沫文还想再解释些什么,对方却已经站起了身:“好了,时间也不早了,回房睡觉吧。” 虽然是笑着的,但那一看就是装出来的啊。 沈沫文局促地站起身,很想再说些什么安慰对方,可伤害对方的明明是自己,再说那些只会显得矫情吧?他不安地站了一会儿,想要抬头说晚安的时候发现对方已进了屋,心情顿时又滑到了谷底。 怎么好像……他才是比较难过的那个? 带着这样的心情,沈沫文一整晚都没睡好,甚至半夜悄悄地起了床踮着脚尖跑到客厅去听动静,这样如此地折腾了大半夜,他早上头一回起不了床。 “早。”张濡生正在煎饼,听到声音回头看了他一眼,随即皱起了眉,“怎么黑眼圈那么重,昨晚没睡好?” 怎么可能睡好啊!!他闷闷不乐地坐回餐桌旁,不明白自己在纠结个什么劲,对方能装作没事人,但他却做不到啊。 吃饭时餐桌上的气氛非常地冷,大概沈笑笑也感受到了,露在饭碗外的一双大眼睛左看看右看看,最后还是把整张脸埋进了碗里,大人的世界好难懂啊! 之后两天都在一种诡异的氛围中度过,张濡生对沈沫文还是那么好,甚至可以说更好,简直像是把他当成佛一样供起来,可沈沫文却觉得两人之间像是隔了一道墙,变得越来越疏离。两个人在家人完全不像以前那样自然,有时候张濡生晚上还会加班工作到很迟,不知道的人大概以为他们是在吵架冷战。 虽然明知道如果自己不能接受对方的话,这种结果是必然的,可一想起以前两人相处的时光,还是会隐隐地难受。 沈沫文躺在床上想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决定找个时间搬回家,既然不能接受男人,就早点离开吧,不然对他也是件很不公平的事吧? 趁着周末张濡生在公司,沈沫文开始悄悄地整理起衣服,打算直接整理好了再和张濡生说。 沈笑笑在一边看到,忍不住问:“爸爸,你在干嘛呀?” “回家呀,这是你张叔叔的房子,你还打算一直住下去了?!” “爸爸你是不是和大爸爸吵架了……大爸爸这两天看上去好难过哦……老是偷偷看你……” 沈沫文一愣,心中又开始钝痛,毫无底气地瞪一眼儿子:“小孩子懂什么!快点做作业!” 沈笑笑朝他爸爸做了一个鬼脸,继续低下头写作业。 手机响起的时候,沈沫文正在厕所,沈笑笑看着屏幕上的“张濡生”,立刻熟门熟道地接了起来:“喂?大爸爸你快点回来!” 沈沫文出来正好看到儿子放下手机,于是一边走过去拿起来一边问:“有电话?”看到张濡生的名字时顿时又有些僵硬。 “大爸爸说晚上回来和我们一起吃饭~让你在家里等他~” “哦……”沈沫文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句,坐在床上看着那堆衣服发呆。 结果半个小时都不到,门外就响起了“砰砰”的敲门声。沈沫文刚把门打开,便被外面冲进来的人大力抱住了。 “沫文,不要走!不要这么不声不响地离开……” 听到熟悉的声音,沈沫文的第一反应竟然不是推开他,而是轻轻地拍打着男人颤抖的背:“啊?我还没走呢,你怎么……是不是沈笑笑跟你说的?!” 张濡生并没回答,仍旧不安地紧紧抱着他,这两天他自己也不好受,原本只是想欲擒故纵一下的,没想到差点把人吓跑,如果哪天沈沫文真的和当初林嘉泽那样悄悄地离开,他大概会发疯吧。 “好了好了,我没想悄悄地走,只是这两天我看你都不想见我的样子……我觉得再这样住一起不太好,你已经帮了我很多了,我不能因为你喜——呃,那个我,就完全当做没事发生啊……”沈沫文摸摸颈边的脑袋,觉得身上就像是趴着一只大型犬,又重又……可爱。 “才没有!我明明每天都有看着你!是你一副躲着我的样子……我怕让你有压力……”颈窝处的脑袋蹭了蹭,显得万分委屈。“我哪有躲你!”沈沫文狡辩,顺便又揪了揪“大狗”的耳朵,阴霾了好几天的心情也明朗了一些。“啊!——羞羞羞!”直到沈笑笑叫起来,沈沫文才意识到两人竟然在大门口抱着,顿时脸红地一把推开了万分享受的男人。还没满足的张濡生瞪了小家伙一眼,乐颠颠地换鞋进了屋,果然先讨好未来儿子是很有必要的! Chapter 23 就这样,沈沫文又被留了下来,虽然事后他立马就后悔了,怎么都有种被一大一小糊弄的感觉。或许是和张濡生在一起的时间久了,又或许只是因为年纪大而变得特别喜欢照顾人,他总是习惯性地去迁就对方,比起那些繁琐的传统、道德观念,那些足够压垮一个人的流言蜚语,那些让人想到头疼也想不出的“爱还是不爱,离开还是留下”,他更没办法忍受男人当下受伤的表情,一看到对方难受,他就会下意识地想要伸出手去安慰他,那些想不明白的事就先搁到后面吧。 人的感情并不只是体现在我喜欢你,我讨厌他上面的,而是不论喜欢与讨厌,那都是一种感情,即使是对着一件毫无生命力的物品,也会产生感情。用久的东西会舍不得扔,哪怕它已毫无用处地被孤立在角落里,爱人送的东西更舍不得扔,哪怕它是自己讨厌的东西。 而沈沫文面对的是一段鲜活的,有回应的,并不只是单方面的——感情,这份感情在他的心中很重要,重到让他割舍不下,哪怕他还未分辨出那到底是友情还是爱情亦或是其他说不出的情感。 他突然觉得大概最后妥协的又将是自己,比起张濡生的粘人,他才是对对方产生了真正的依赖。 “笑笑他爸,在想什么呢?” 眼前突然被一双细长的手晃过,沈沫文连忙回神,刚想纠正他那声引人误会的称呼,就被坐在腿上的儿子先打断了话。 “是感动中国年度好爸爸!” “……什么乱七八糟的?!你都从哪里听来的?” “电视上放的啊……”本想求表扬的沈笑笑委屈地撅起了嘴。 “以后不准看电视了!净教坏小孩……” “咳沫文,你也不用对笑笑发脾气嘛——” “你也是!好好开车!别东张西望的!” 同样被教训了的张濡生灰溜溜地住了口,和扁着嘴的沈笑笑惺惺相惜地对望一眼,两人在这种时候又站在了同一条船上,哎,生起气来的“年度好爸爸”也不是好惹的。 带着笑笑去郊外兜了一圈风,回来的时候沈沫文顺便回自己家看了看,装修的工程已经进展到了最后,只剩下一些刷油漆的结尾工作,怕油漆味太重,沈沫文就让笑笑和张濡生呆在楼下。 原本窄小的客厅和厨房打通了,变成了一个开放式的餐厅,这样一来客厅也宽敞了很多,张濡生还说以后要在这儿摆张小沙发,有客人来时可以坐会儿,而卧室则和阳台打通,中间用一个双面衣柜隔开,原来的阳台成了笑笑的小房间,放着一张床和一张小书桌,墙壁还被刷成了浅浅的天蓝色。 几乎可以立马想到儿子欣喜的呼喊声,沈沫文忍不住笑了起来,虽然已经在张濡生家住了那么久,但总归还是觉得自己的“狗窝”比较亲切啊。 下楼的时候,远远地就看到了张濡生背着小捣蛋和金老聊天,明明是再平常不过的画面,但他却突然觉得很心动,从前妻走后,笑笑就已经没那么放肆地玩闹过了,哦不对,可以说前妻走前也没,比起他前妻要严厉得许多。其实他要的不过就是两个人,一起吃早饭,送孩子读书,然后下班回家聊天看电视睡觉,他第一次开始认真地想,是否一个性别就能否定一切。 笑笑最先发现了他,骑在张濡生肩头用力地朝他挥了挥手,害得男人重心不稳地往前趔趄了一步,回过头发现他在笑时,立刻又挺直了腰板。 沈沫文笑得眉眼都弯起,走过去从男人身上接过了儿子,和金老打了一个招呼。 大概是太久没看到爷俩,金老的罗嗦劲又犯了,硬是扯着三人讲了好一会儿年轻时的故事,其实他以前早就反复讲过了,但每一次都还是会津津乐道地拿出来遛一遛。 回去的时候,太阳都已经下山了,一天的闷热终于在此时划上句号,十月的傍晚已经有了丝丝的凉风,偶尔吹得人打一两个哆嗦。 沈沫文和张濡生并肩在小区里走着,就好像夏天散步时,慢悠悠地晃荡着,享受此时的宁静。沈笑笑已经趴在张濡生的肩膀上睡着了,轻轻地打着呼噜,嘴角流着一滴口水。 “不会觉得金老烦吧?他最爱讲那些成年往事了,我们这些邻居听得都能背出来了。” “嗯?不会啊,我还挺喜欢听的,跟电视剧似的,人老了以后总会把自己年轻时最得意骄傲的事拿出来回忆吧。”路灯照在张濡生的脸上,将他的侧脸勾勒出一个完美的弧度。 沈沫文正看得出神,对方突然回过头看着他笑道:“如果以后我老了,应该就是不停地和笑笑讲我年轻时是怎么追他爸爸的,如果……那时我们还在一起。” 沈沫文顿时就觉得心跳快了一拍,连喉咙都有些发干,沙哑地低声开口:“说什么呢你!” 对方只是笑笑,又重新转过了头,留下黑夜中脸红得发烫的沈沫文。 幸好天黑了啊,不然一定会被发现的。 正要走到车边的时候,沈沫文似乎听到身后有人在叫,他以为是在叫别人,也不以为然,直到打开车门,才听到急切又响亮的一声—— “张濡生!” Chapter 24 张濡生是和沈沫文同时回头的,看到黑夜中急匆匆一路小跑过来的人,刚才还温情脉脉的脸色一下难看了起来。 林嘉泽终于快步走到了他面前,喘得微微弯下了腰,额头的短发全被汗水粘湿贴在皮肤上。等气息终于平稳下来,他才神情复杂地看向张濡生:“……好久不见。” “之前你结婚,我没去送礼,不好意思。”张濡生的回答分外客套与疏离。 林嘉泽顿时像是被踩到了尾巴,脸上的表情变得非常悲伤,抿紧唇无声地望向张濡生。如果是以前,张濡生一定会立马将他搂到怀中,他最受不了男人可怜兮兮的这幅模样,能让他揪心地疼,可现在,他心里除了一声叹息,再无其他遐想。 “濡生……我、我不是故意想瞒你的,对不起……”林嘉泽看对方没反应,心里更难受了,忍不住往前走了一步。 张濡生却不着痕迹地往后退了一点,拉开彼此之间的距离,微微地叹一口气道:“我当时是很生气的,你的人生从来就不愿意让我参与,当初是,现在也是,连这么重要的事你也……算了,我并不怪你,我尊重你的选择,新婚快乐。” 要说完全不介意那是不可能的,这句话怎么都带着点小小的报复。 果然,林嘉泽脸上的表情更像是要哭出来一样,就算是想要道歉的话,也全被梗在了喉咙,让他喘不过气。 一边的沈沫文刚还在想两人是什么关系,一听这对话立马就想到了那天的大雨,男人红着眼眶失神地一遍遍呢喃“他结婚了”。 原来就是这个人。 一瞬间他的心情也万分复杂起来,比起处在两人之间的尴尬,气愤要来的更多一些,虽然已经很久没有动武,但此刻他真的很想狠狠地揪住对方的衣领问一声“为什么要伤害他”,因为仗着对方那么喜欢自己,就可以心安理得地犯错并认为对方一定会原谅自己吗? 大概是看出他不满的神情,张濡生将笑笑轻轻地放到了他手中,替他打开车门:“沫文,你先抱着笑笑上车坐会吧,我马上上来。” “啊,好。”沈沫文有些不情愿地点头,可即使上了车,耳朵也仍是尖尖地竖起关注着外面的一举一动。 “听范裕说,你最近交了……”像是没有办法再说下去,林嘉泽咬着唇哀怨地瞥了一眼车窗。 车内的沈沫文连忙移开了视线。 “嗯,我最近过得挺好的,所以你不用担心。” 像是没想到他会这么说,林嘉泽张着嘴一时说不出话来,他当然希望对方过得好,可并不是这样……这样的情况,他希望陪在对方身边的是自己,他仍然想…… “看吧,其实你在意的并不是我好不好,你只是不甘心失去一个爱你的人,为什么要露出这样的表情?我重新找到爱人你不开心吗?他是个很好很温柔的人。”看到对方终于红了眼眶,张濡生还是忍不住伸出手,却在距离那人额头一掌的距离停了下来,“小泽,想要被爱的代价是你也要付出同样的爱,以后好好爱你的妻子吧,不要再让她伤心了。” 汽车缓缓地发动,逐渐消失在夜幕下的拐角处,林嘉泽终于蹲下身,捂住了脸。 是啊,天上不会有掉下来的馅饼,也不会有掉下来的爱。 沈沫文看着身边一言不发的男人,心里有点不舒服,几次想要开口又都使劲咽了下去,对方心里一定不好受吧,以前那么喜欢过……这么一想,心里似乎更不舒服了。 “怎么了,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对方的手突然毫无预兆地摸上了他的脸,轻轻地捏了一把。 “没、没什么,你……” “嗯?” “……没事。” “哈?”趁着红灯停下车的时候,张濡生猛地侧过身去扳过他的脸,左右端详,“笑笑他爸这两天好像心情不太好的样子,没有赚到养家钱吗?” “……喂!不要老是开这种玩笑!”对方越是装出开心的样子,他就越是不爽,“有什么不开心的就说出来,不要不高兴还故意笑得这么难看!” “嗯?你从哪点看出来我不高兴了?”张濡生歪着头露出“闪亮”的微笑,手还在沈沫文有些小的耳垂上捏着。 “你……你不是很喜欢他吗?”沈沫文想了想又有些别扭地开口:“就算再喜欢,他也已经结婚了,你要想清楚!不要再想以前那样——” “沫文。” “诶?”沈沫文讲到一半就被对方打断,不得不硬生生地停下。 “你好像忘了一件重要的事吧。”明明是笑着的,但张濡生微微眯起的眼睛却让沈沫文直觉很危险。 “什、什么?”糟了,果然不能乱讲,对方一定是生气了。 “……我明明说过喜欢你吧,现在每天满脑子想的只有你,想着怎么追求你,怎么争取更多机会,并没有别人。” “我现在喜欢的是沈沫文。”像是怕男人理解不了,张濡生又重重地重复了一遍。 “!!”沈沫文的脸一下红了,三十多岁的男人用这个词似乎不太恰当,但确实是从脸颊到脖子都红了个遍。他张了张嘴,却什么都说不出,最后也不知是气对方这样露骨的告白还是气自己响到能听见的心跳声,微微地别过头,露出泛红的耳朵。 就好像高中睡着被老师叫起来回答问题一样紧张,不,比那还紧张。 Chapter 25 沈沫文一进屋就被男人从背后抱住了,随后一抹柔软又灼热的东西覆在了他的脖子上,他顿时紧张得连呼吸都屏住了,全身僵硬着。 “濡、濡生?” “嗯?”男人收紧手臂,将不安挣扎的他抱得更紧,嘴唇还在他耳边、脸颊处厮磨着,落下一个个浅浅的吻。 客厅里还没开灯,黑呼呼的一片,炙热的呼吸喷在沈沫文的耳朵里,让他痒得缩了缩脖子,他看不到身后的人,感官却变得更敏锐,以至于在对方伸舌舔在他耳垂上时,“啊”地一声低叫了出来,随后猛地捂住嘴巴。 怀里的笑笑动了动,像是呓语般地喊了一声爸爸,沈沫文顿时吓得声音都有点颤抖了:“濡生……先、先让我把笑笑放到床上去……” 先?张濡生一挑眉,扬起嘴角,从他手中接过了笑笑:“我去放吧。” 一出来,立马就看到了往厕所里逃的男人,张濡生笑笑,快步走过去将人一把堵在了墙上。 沈沫文看着横在自己身边那有力的臂膀,咽了咽口水,总觉得自己现在面对的是一只饿狼,怎么就那么危险呢?! “濡生,我要洗澡了,你……”话还未说完,他就觉得眼前一黑,随后嘴唇被重重地堵住了。 那吻起先是小心翼翼地试探着,在他唇上留下湿亮的水渍,看他仍未挣扎后,便再也忍耐不住似的将舌冲进了他的嘴中,顶住他的舌舔吸起来,搅动间隐约能听见“啾”“啾”的吸吮声。 如果起先沈沫文还只是被吓呆的话,那他现在则是完全抵抗不了,被吻到腰发软大概真的是他这辈子的第一次尝试吧……即使是和前妻,也顶多只有心跳的感觉,中规中矩地触碰嘴唇,彼此伸舌亲舔,就那么几秒钟的时间,婚后更是老夫老妻一般的平淡,甚至连接吻都很少。说实话沈沫文并不怎么喜欢接吻的感觉,总好像是在吃人口水,可现在,他任由对方的舌头在他口腔中搅动、进出,对方的唇舌太过火热,霸道,像是要吃他下肚,舔过他舌面和上颚的时候让他一阵颤栗,鼻间全是两人急促的气息。 沈沫文后知后觉地想到,天啊,他竟然真的让一个男人吻了自己! 突然,舌尖上微微一痛,他皱着眉望向肇事者。 “竟然敢开小差。”张濡生不满地低喃着,又在他刺痛的舌尖上吮了吮,看他视线定焦在自己脸上,才重新吻住他的嘴。 啊,又来了…… 沈沫文才刚呼吸到一点新鲜空气,就再次被侵占了唇舌,这次不止心跳腰软了,连小腹都窜起一团火,直发酸。 两人紧搂在一起的身躯自然都察觉到了对方的变化,张濡生低笑一声,重重地在他嘴角“啵”了一口。“正好,我也要洗澡,一起?” 沈沫文头脑发昏地点了点头,进到淋浴房被脱光了才意识到不对,顿时欲哭无泪。 “张濡生!你也够了吧!”面红耳赤的低吼根本没有什么说服力。 哼着歌的男人丝毫不理会他,任由自己勃起的硬物在半空中甩来甩去,随后打开水,挤了沐浴露涂在两人身上。 沈沫文看着他那勃起后惊人的尺寸,第一反应竟然不是普遍男性的攀比心态,而是胆颤心惊地往后退了一步,他也不明白自己在怕什么,就是觉得,嘶—— 为什么好像有点痛的感觉。 幸好张濡生并未有其他动作,只是安安分分地帮他搓背,沈沫文心想反正也不是没看过对方光着身子的样子,自己再这么扭扭捏捏的反而不像男人了,于是也定下心帮张濡生擦背。 张濡生是典型的穿衣显瘦脱衣有肉,平时看上去修长偏瘦,可脱光了整个就好像横向扩了一倍,那结实的臂膀大腿宽肩厚背……他是怎么塞进那些衣服里去的?! 他擦得专注,看得也专注,丝毫没注意到对方越来越煽情、越来越往下的手,等已经有点软下的性器被一把握住时,他惊得差点没蹦起来。 “干、干嘛?!” “洗你兄弟啊,你平时不洗?”张濡生笑眯眯地,用满手的泡沫在他性器上搓了两把。 “当然洗!唔!我、我自己会洗!”沈沫文轻喘着,被润滑后的性器异常敏感,他很快就又硬了起来。 “我们都有帮对方洗澡了,你要闲着无聊,就帮我洗下面好了啊。”张濡生说着还拿那棍子一样的东西戳了戳他的腿根。 “……什么闲着无聊啊!哪有你这样嗯——等等别——”沈沫文连连抽气,爽得都微闭上了眼睛,拉着张濡生的手半靠着他。 张濡生的手法显然比他自己的要娴熟有技巧,一只手时快时慢地套弄着性器,另一只手摸到他底下的囊袋轻轻地揉捏着,甚至拨下他的包皮,用么指缓慢地在柔嫩的硅头上滑动“清洗”。 “啊!”原本只是喘气的沈沫文突然睁开眼惊叫出声,腿根都开始颤抖。他低头看着自己那根在泡沫中充血的肿胀物,以及在上面做着银靡动作的手指,眼角都泛红了,但又抵不过欲望的叫嚣,只能细碎地呻吟出声。“不要……一直揉那里!唔……慢、慢点……啊啊……” 张濡生自己也忍得辛苦,泛红的性器可怜兮兮地挺立着,顶端流下一点液体,时不时地勃动一下,他拉过沈沫文的手放到身下抚摸着,终于满足地叹出一口气,却随即低吟出声:“嘶——哦!沫、沫文,轻点……你抓得……太紧了……” 沈沫文还没爽到意识都没,暗地里撇了撇嘴,放松手劲和着他的节奏一起套弄起来,男人在这方面总是容易自学成才,他学着张濡生的动作弄了没两下,对方就泻出了低吟。 两人互相抚慰着对方的性器,只觉得手心里一片滚烫,到最后也不知谁也开的头,两人急切地吻在了一起,简直像是较量一样,谁也不让谁。 到底还是沈沫文先败下了阵,随着张濡生的手滑进他的股缝,在那流连片刻,他就猛地瞪大眼,浑身一个哆嗦,软在了对方身上。 张濡生握住他的手在自己下身滑动两下,很快也射了出来。 将两人身上的泡沫冲洗干净,他直接拉着沈沫文光溜溜地走了出去,随后用薄被裹住两人。 “嘘,睡觉吧,今天才不会放你回笑笑那去。” 沈沫文想笑,但又没笑出来,于是沉默地闭上眼,只是他知道,对方一定和他一样还没睡。 “……濡生,我……我想我是喜欢你的,可我还没做好和一个男人共度一生的准备……我……你能给我点时间吗?” 对方并未答话。 沈沫文的心一点点沈了下去,却在下一刻被猛地抱进对方怀中,几乎要喘不过气。 “沫文!我好高兴……我以为你会生气,会害怕,会从此不理我,我刚才其实怕得要死!我可以给你一辈子的时间,只要你别离开我!”张濡生激动得语无伦次,一双眼睛却在黑夜中亮晶晶的。 “那你刚才还那么——”沈沫文讲到一半瞪了他一眼,随即发现对方也看不到,于是打了个哈欠闭上眼,“快睡吧,明天要给笑笑做早饭。” “嗯嗯!”张濡生显然还未从兴奋中脱身,在他的额头和嘴上又连番地印下几吻。 男人的胸膛很热,很温暖,莫名地让沈沫文有种安心感,他弯起嘴角,很快沉入梦乡。 Chapter 26 由于前一晚兴奋得很迟才睡着,张濡生醒来的时候还挂着两个黑眼圈,不过一睁眼就看到男人安静的睡颜,他还是满心欢喜。 沈沫文睡着时的样子很好笑,头微微地仰起,嘴巴还半张着,张濡生忍着笑帮他把嘴捏上,过了没一会儿,那嘴又张开了,如此往复几次,对方被他弄得不耐烦,“哼哼”着把手往他腰上一捶。 张濡生痛哼一声,心想沈笑笑是怎么能够和他爸爸一起睡的?不行,为了笑笑的安全他必须得每晚看着沈沫文。 正这么想着,他突然觉得额头有些痒,伸手一摸,竟然摸到一只手,抬头一看,登时被头上方的那张小脸吓得一个打挺坐了起来。“我靠!!!” 沈沫文自然也被这么响的叫声吓醒了,眼都没睁就坐起了身,朦胧着眼看清是自己儿子后,才嘘了一口气。“笑笑,一大清早的做什么啊……” “沈笑笑!想吓死你大爸是不是!!什么时候进来的你!” “我一直蹲你枕头旁边!谁让你看我爸爸看得那么入迷!!” 这下连张濡生的脸都禁不住红了。“就、就准你看啊!” 沈沫文听到张濡生的声音一愣,连忙摸到眼镜戴上,愣了三四秒后才想起昨天他是在张濡生房里过的夜,两人还……顿时“轰”的一声,棉被一扯躲进被窝里当鸵鸟了。 沈笑笑见状更以为爸爸躲着自己,扑上去便扯沈沫文的被子,一边扯一边嚎:“爸爸!!你是不是不要我了!!为什么天天都要和大爸爸睡一起!!!” 张濡生“噗”得一声差点没笑趴下,拍拍那鼓起的被子:“沫文,赶紧出来,这么大个人了像什么样子。” “还不都是你!!你先把笑笑抱出去!!” 于是沈爸爸的形象就这么在儿子面前彻底崩塌了。 闹腾了一早上,直到吃饭的时候,沈笑笑还嘟着一张嘴和他爸爸赌气,沈沫文则是心虚地不敢看儿子,生怕被看出个什么。 张濡生无奈地做和事佬:“好了沈笑笑!还和你爸强上了!昨晚是大爸爸不好,咳,想听你爸爸讲故事来着……” “骗人!爸爸满脖子蚊子块,你们一定是背着我偷偷跑出去玩了!” “咚”的一声,沈沫文的头都砸进碗里了。 张濡生笑得肩膀都在抖:“嗯,是挺多,过会得口水消毒一下。” 最后两个男人七红八哄的才把这小家伙哄开心了,张濡生私下还以玩具诱哄和沈笑笑达成了“一三五和你睡二四六和我睡星期天一起睡”的平等条约。当然,等沈沫文知道的时候已经晚了,这一大一小满脑子坏水的家伙他哪里斗的过。 下午沈沫文下班,去接儿子放学,结果刚走到学校门口,就和牵着笑笑的前妻打了个照面。 “你要带笑笑去哪。” 宋雅的脸上闪过一丝尴尬,但很快又镇定下来,扬起下巴道:“我带自己儿子去吃饭怎么了?!还用你批准?” “我有权知道!” 沈笑笑害怕地缩了缩脖子,不安地在两人之间看来看去,妈妈来看他他很开心,可是爸爸好像很生气的样子,他们是不是又要吵架了? 就算当时很小,小到记忆都不完整,他也依然记得刺耳的争吵和东西摔在地上的响声,以及自己的哇哇大哭,现在想起来都会觉得胆颤心惊。 沈沫文看到儿子煞白的小脸,立马就心疼了,放缓口气道:“既然见面了,就一起吃个饭吧。” 宋雅见周围有人看过来,不情愿地点了点头。 沈沫文想到张濡生回家看不到人又该着急,于是发了一条短信过去,不一会儿对方就回“好,等你”,他顿时心情又好了起来。 一回头就碰上宋雅打探他的目光,对方轻咳了一声问:“找到人了?” 沈沫文犹豫了片刻,点了点头。 一坐进包厢里,宋雅就开门见山地说:“之前找你的事你考虑的怎么样了?你别以为一直拖我就不会来找你,笑笑我是一定要带走的。” 沈沫文夹了笑笑喜欢的菜放进他的碗里,苦笑道:“你总是想到什么就是什么,你都又重新有了小孩,为什么还要——” “谁说我有了小孩!!”一听到“小孩”这两字宋雅就失控叫了出来,“那个王八蛋怕他女儿吃亏,竟然要我去把孩子打掉!!好不容易等他女儿上了大学,医生……医生却说我不能生了……” 到底曾经在一起过,沈沫文看她这样心里也不好受,刚要出声安慰,便听对方狠狠地开口:“所以我一定要带回笑笑!” 于是心里的那点怜悯完全没了。 “所以你并不只是因为想他、爱他才决定带走他?” “……你在说些什么?!我怎么可能不想他不爱他!他可是我儿子呀!是我那么辛苦生出来的!你是不是一直在记恨我当初要走了你的车和房!你要的话我还给你!”宋雅精致的妆容因为愤恨激动而变得扭曲,声音更是尖利到刺耳。 沈沫文连忙将身边的小家伙搂进怀里,感到儿子的身体放松下来,才恼怒地低声呵斥:“宋雅!你以前还没吵够吗,就不能好好说话?既然你想笑笑,为什么半年前不来接走他!那时候你只想着你的新家庭吧,到了现在才想到笑笑,你……竟然还要用车子房子和我换,你现在怎么变得这么不可理喻!”虽然从前的宋雅也是个小心眼、爱斤斤计较的人,可他有时候还觉得挺可爱的,对方在他的回忆里始终还是最开始那个独立、善良的女人,哪里想的到会变成现在这样。 宋雅被他说得哑口无言,脸色青了红,红了白,满脸不可置信,在她印象里沈沫文就是个老实到不会拒绝人的老好人,永远都是在笑着的,说什么也不会动怒。她以为这次只要强硬点,对方也一定会妥协…… 沈沫文想到张濡生曾经说的话,也不由得愧疚,笑笑不是物品,他们怎么可以用那些物质东西去换他?他揉了揉儿子的头,轻声问:“笑笑,想不想妈妈?” 还在害怕的笑笑小心翼翼地看了他妈妈一眼,低下头懦懦地说:“想……” 可是他更想那个总是和爸爸一起给他讲故事的妈妈。 宋雅的眼眶立刻红了,颤颤地喊了一声“笑笑”。 “笑笑……和妈妈一起住好不好?以后每天都可以和妈妈在一起。” “那爸爸呢?爸爸也一起吗?” “……”沈沫文有点心痛,却坚定地摇了摇头,爸爸和妈妈只能选一个,这对一个孩子是多么残忍的选择?! 沈笑笑立马嘴一瘪哭了出来:“爸爸不要丢掉我!我要爸爸!爸爸!!” 小孩哭得声嘶力竭,连服务员都引来了,沈沫文一个劲地抱着儿子哄:“不哭不哭,爸爸错了,爸爸怎么会丢掉你呢,男子汉大丈夫不能随便哭的,听到没?” 宋雅惨白着一张脸,坐在一边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半响后才默默地起身,面无表情地离开。 沈沫文安抚好儿子后早就不见宋雅的踪影,于是也连忙付了钱赶回家,这一顿饭吃得他心力交瘁,一想到家里等着的人,他几乎是迫不及待地想要立刻到家。 好想快点见到张濡生。 Chapter 27 沈沫文回家的时候,张濡生还在吃饭,只开了一盏小灯,可怜兮兮地坐在那,听到声音一回头,眼睛都亮了,立马冲了过来,还假装不经意地问:“怎么这么早就回来啦?” 沈沫文气还有点急,拖鞋都来不及换上就走了过去,脸色也很难看。“濡生……” 张濡生这才注意到还在抽抽噎噎的沈笑笑,一张小脸哭得通红,平时那让人牙痒痒的笑也没了,眼睛一眨就一大滴泪水掉下来了,声音都有些哭哑。他顿时就怒了,一边抱过笑笑一边低声吼:“这怎么回事,谁欺负我儿子了!啊?!” 沈笑笑哽咽着喊了一声“大爸爸”,更让张濡生那个揪心啊,连忙搬出看家本领,又是讲笑话又是要给他出头,连明年的玩具都预定好了,这才把小孩哄贴实,趴在他肩上蹭着。 沈沫文看儿子不哭了,才疲倦地吐出一口气,在椅子上坐了下来。手上传来温暖的力量,他感激地看了一眼男人,更紧地握住了那双手。 等沈笑笑睡着后,张濡生把他放到床上,轻轻地走到沈沫文身边坐下。“到底出了什么事了?你今天跟谁吃的饭。” “哎……今天我去接笑笑时碰到他妈妈了,幸好及时,不然都不知道她要把笑笑带哪去,然后我就和她去吃了饭,我让笑笑自己选择,结果他以为我不要他了……”沈沫文在张濡生越来越阴沉的眼神下说得更加小声,低头不安地拨弄了一下指甲,才继续抬起头道:“我只是觉得有必要让笑笑知道,不然他以后还要怪我不让他见妈妈……” “谁问你那个了!你那时候短信里怎么不和我说要去见那个女人,你不会是还想着——” “我什么也没想!”沈沫文也急了,张濡生怨他什么都行,但就是不能怀疑这个,“我……我不都说喜欢你了,你别想东想西的!” 张濡生一愣,眼里又开始星星点点地发亮,凑过去在他厚实的下唇上咬了一口:“嗯?你刚说什么?我没听到。” “……睁眼说瞎话!”沈沫文脸红了,但是当张濡生第二次吻下来时,依然没躲开。 “嗯,你不就爱听瞎话,今晚再说给你听听?” 咕—— 回应他的是一声极响的肚子叫。 沈沫文大窘,没等他笑就连忙解释:“我刚没怎么吃饭!” 张濡生揉了揉他的头,笑道:“嗯,给你煮面去,喂饱你。”还特意加重了喂饱两字,怎么听都有些其他意味。 “我比你大还整天摸我头,不像话……”沈沫文红着脸小声嘀咕。 张濡生的厨艺并不怎么好,也就会点简简单单的家常菜,煮的面也是清汤寡水的番茄蛋面,但沈沫文就是觉得很美味,除了周末回父母家能吃到母亲做的菜,他已经很久没享受到别人做饭给他吃了,没一会儿就吃掉一大碗面,连汤都喝得干干净净。 张濡生一直坐在旁边看他,知道他是真饿了,连忙又问:“还要不要吃了?” 沈沫文摇摇头:“饱了,以后我不放你一个人在家吃饭了。” 张濡生一听,心都跳快两拍,谁说这男人老实不会说话了?杀伤力简直太大! 吃完饭后两人就去洗了澡,沈沫文被晚上的事折腾得有点累,没心情再做其他事,结果才洗到一半就听沈笑笑在房里大叫,顿时心都吓到喉咙口了,浑身是泡沫地奔了出去。 “我去看!你赶紧回去洗,现在都什么天了还光着身子出来,小心感冒!” 沈沫文看张濡生进了房,这才安下心,三两下冲干净身体跑进房里。 笑笑已经没再哭喊了,正窝在张濡生的怀里一起看书,就是眼眶还有点红,看到他进来万分委屈地喊了一声“爸爸”。 沈沫文眼睛一酸,也走过去拉开被子坐了进去,在儿子脸上亲了一口。 “沫文……我也要……”张濡生在一边指了指脸。 “……要什么要!几岁了你!”这人脸皮也太厚了,都当着孩子的面说这些话! 反倒是沈笑笑“咯咯”地坏笑起来:“爸爸就不亲你~爸爸只亲我~” “是吗?”张濡生抬头不怀好意地看了一眼转过脸的男人。 “咳,好了好了,都给我睡觉!明天不用上课上班啊!”沈沫文手一伸,就把灯给关了,省得被那两人看见他脸红的样子,更说不清了。 沈笑笑睡在两人中间,兴奋得转来转去,被他爸爸打了一屁股才安分下来,过了一会儿又问:“爸爸你会一直在我身边吗?” 沈沫文抱紧儿子:“当然,爸爸以后还要看着笑笑考大学,娶新娘,做爸爸。” 沈笑笑高兴地在沈沫文脸上亲了一口,隔了会又别扭地开口:“那大爸爸也会一直陪着我吗?” 张濡生冷笑一声:“你就惦记你的变形金刚吧,小白眼狼。” 沈笑笑往他爸爸怀里一钻,笑得直打滚:“如果大爸爸是个阿姨就好了。” “嘶——我说你这臭小鬼,白贿赂你了!你这辈子就别想有漂亮阿姨了!” 沈沫文被他们吵得睡不着,每个人赏了一脚才都安静下来。 “漂亮叔叔就叔叔吧……我和爸爸将就一点好了……”沈笑笑有点困了,呢喃着在张濡生脸上也吧唧了一口。 他感觉自己就像回到了小时候,他睡在爸爸妈妈中间,被抱得紧紧的,虽然妈妈换成了漂亮叔叔,可他还是觉得很开心,很温暖,而且爸爸也很高兴的样子,他才不要去羡慕别人了,他也有一个幸福快乐的家。 于是在睡梦中,沈笑笑也笑了出来。 沈沫文正要睡着,就觉得身边凹下去一点,一睁眼,便看到张濡生轻手轻脚地越过儿子爬到了自己身边。“喂!你干什么啊!” “睡觉啊,你睡过去一点。” “你——笑笑睡了?” “嗯,睡着了,满脸口水,嘿嘿,是不是遗传你的。” “滚!”沈沫文被挤得没辙,只好抱着笑笑往边上挪了挪,身后的男人这才舒服地躺了下来,随即紧紧地抱住了自己。 “你刚还没和我说呢,那女人后来跟你说了什么?” “嗯?哦,笑笑一哭我就没管她了,等我哄完笑笑她已经走了。”沈沫文大概讲了一下,没把前妻不能生育的事讲出来,毕竟那是对方的私事。 “算她有自知之明,以前她抛弃儿子,现在也该让她尝尝被儿子抛弃的滋味。” “濡生,你别这么说,她也不好过……” “你就是心太好,才一而再再而三地吃亏!没有我你说你怎么办!”张濡生前面还咬牙切齿,后面就洋洋得意起来。 “……你说她还会再来吗?”沈沫文想想还是担心。 “怕什么,有我在呢,她敢动你们一根汗毛试试?” “嗯,就你最行,贿赂一个小孩子,丢不丢脸。”沈沫文拍掉在自己腰上摸来摸去的爪子,笑着闭上眼,不理会身后的嘟囔。 “切……那也是我未来儿子……” 直到快睡着,他才模模糊糊地听到头顶传来一句“我也会永远陪在你身边”,随后一个轻柔的吻落在了他额头。 Chapter 28 转眼又是一个月过去,沈沫文家的油漆味也散的差不多了,于是他便向张濡生提出搬回去的要求。 “搬回去?!”张濡生觉得这简直是晴天霹雳,两人的感情才刚拨云见日,对方竟然就要回家?! “是啊,那边都装修完那么久了,也该回去住了。”沈沫文把之前搬过来时的大箱子拿出来,把衣物一样样地放进去。 张濡生晃了晃,只觉得一颗心都要凉透了,机械地应了一声帮沈沫文整理东西。 房间里的东西一样样地被摆进箱子里,仿佛比来的时候还要多,逐渐空旷的房间怎么看怎么凄凉,张濡生没法想象当家里又只剩自己一个人时会怎么样。 他拿着手上的衣服发呆,直到沈沫文叫了他一声才茫然地反应过来。 “你怎么了?脸色很不好,是不是感冒了?” 看到男人担忧的表情,他恨不得一把将人抱到怀里,让他不要离开。“沫文……东西那么多……留一点放在这吧……” 沈沫文低下头笑了一下,点点头,张濡生这才松了一口气。 搬家那天照旧是礼拜六,沈沫文抱着欢呼的儿子坐上了回家的车,张濡生一边开车一边苦笑,直到红灯时手被一双温热的手握住。 “濡生,你这两天都……不太高兴的样子,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沈沫文不是傻子,看得出张濡生这两天都在强颜欢笑,但是对方又一副不愿意告诉自己的样子。 “呃?没事没事。”张濡生摇摇头,油门一踩又开了出去,沈沫文心里也有点闷闷的,只好做罢。 沈笑笑一进新家就叫了起来,绕着屋子跑了两圈,最后一个飞扑跳上了自己的小床。床垫拖鞋大部分家居用品早半个月就买好了,现在只要铺下床单就行。 沈沫文似乎也对装修好的屋子格外满意,嘴角的笑就没消下去过。 张濡生一个人远远地站在门口,突然就觉得自己又好像离他们很远,于是再也没法待下去,冲沈沫文说了一句“我走了”就低着头往外走。 “濡生?你去哪?不留下来……咳,吃饭吗?” “吃饭?……你不是要离开我了么……”张濡生一说出来,就觉得心都要揪起来了。 “离开……?张濡生!你什么意思,说清楚!” 沈沫文一声吼把还混混沌沌的张濡生给吓清醒了,抬头一看,面前的男人怒气冲冲地瞪着他,连拳头都握得紧紧的。沈沫文还从来没这么生气过。 “你再说一遍,离开是什么意思?你之前说的那些……都只是假的?!” “等等等等——”这是不是哪里弄错了?!“你……你都要搬回来了,不是要离开我了吗……” 两个人大眼瞪大眼地对视着,半分钟后沈沫文才消化过来,好气又好笑地狠狠捶了失落的男人一拳。 “你……真是,都在想些什么啊,房子都装修好了,难道让它空着吗?况且这屋子当初装修时你费了那么多心思,家居也都是我们一起去买的,我怎么舍得……让它空着。”他走过去将还有点呆滞的男人拉进屋里,恨恨地踹上了门,想了想,又紧紧地握住张濡生的手,像是怕他逃掉一般,“我本来是想……咳,问你要不要搬过来住……可是你那边那么大的房子空出来也不太好,况且我怕你住不惯这么小的屋子……” 原本无比顺畅的话语慢慢变得结巴,等说完时,沈沫文的手心都要出汗了。 张濡生迷惑的表情一点点变得惊讶,最后咧成一个大大的笑,一边点头一边飞快地回道:“要要要!我要和你住一起,你都不和我说清楚,害我这两天提心吊胆差点没疯掉……” 牵着手不够,他又将人紧紧地抱到怀里,万分委屈的说道,一颗悬着的心也终于放了下来。 “我怎么知道你会钻这种牛角尖?!走开!重死了!晚上要吃什么菜?” “宫爆鸡丁,麻婆豆腐,红烧鸡翅。”张濡生不肯放手,抱着沈沫文一路被拖着走。 “怎么口味和沈笑笑越来越像了……快点起来,我爸妈马上要来了。” “什么?!” 等沈父沈母赶来的时候,张濡生早就恢复了平时的人模人样,笑得一脸清爽地将两位老人接进了门。 沈母对曾经大半夜赶过去送沈笑笑去医院的这个男人印象还很深,看到他笑盈盈地道:“那个……小张是吧?之前麻烦你了,一直都没和你好好地说声谢谢。” 张濡生有些受宠若惊,连忙把“丈母娘”迎到沙发上坐下,然后又倒了茶给二老奉上,就差没正儿八经地喊声爸妈了。 “小张,听说装修的事也是你帮的忙?” “咳,就一点小忙而已,平时沫文也帮了我很多忙,应该的。”张濡生平时一张嘴最会说话,偏偏今天像是舌头打了结,连着说错话,倒也把沈母逗得开心不已。 等沈母和沈笑笑一起看电视时,他连忙趁空溜进了厨房。 “我妈还好说话吧?” “好,可是我都快紧张死了……”张濡生摸了一把额头,还真全是汗。 沈沫文笑着看了他一眼:“你紧张什么啊,我妈能吃了你不成。” “明知故问!”张濡生从后面抱住他,在他腰上捏了一把。 沈沫文手一抖,锅都差点没掉下来,连忙回头看了一眼,看没人才给了张濡生一手肘,轻声喊:“我爸妈在呢!你安分点!” 张濡生笑嘻嘻地又搭住他的肩膀,帮他把橱里的餐具拿出来。 张濡生前脚才走出厨房,沈母后脚就进来了,那淡淡的眼神看得沈沫文背后直发毛,不用讲他就自己招了:“妈——我是真不打算结婚了,我要有喜欢的人,自然就会结婚,没有,您逼我也没用,况且我真的不想笑笑再受一点委屈了。” 沈母瞪了他半天,气急败坏地说:“我看你有了也结不了婚!” 沈沫文细细一想,顿时出了一身汗,莫非她老人家看出点什么了?!可老人家没再继续说下去,他自然也不好说什么。 晚饭后一大家子一起下楼去散步,张濡生自然也屁颠屁颠地夹在里面,左接一句话,右凑一句嘴,聊得不亦乐乎,等时间差不多了,才开车把沈父沈母送回家。 结果走的时候还满脸得意,回来时张濡生就哭丧着一个脸,直奔沈沫文求安慰去了。 “沫文,我哪得罪你妈她老人家了啊,一路上尽给我出难题,就差没把我家十八代问了个遍,把我给吓的呀……” 沈沫文已经洗好了澡躺在被窝里,抬起头冲他眨了眨眼笑道:“这不是得把未来媳妇儿底细查查清楚。” 一句话就把张濡生哄得心花怒放,哼着歌去洗澡了。 Chapter 29 张濡生没带衣服过来,洗完直接穿了沈沫文的平角内裤,还很骚包地对着镜子照了半天。 走进卧室的时候,男人还在看书,看他进来才摘下眼镜揉了揉酸涩的双眼,躺了下去。张濡生心里那个美,爬上床就狠狠地抱住男人,不等对方反应过来便堵住了他的嘴。 沈沫文一开始还轻轻地挣扎两下,但吻着吻着也就回抱住了张濡生宽厚的肩膀,有些笨拙地探出舌去回应他,身上的人一僵,顿时更用力地缠住他的舌头搅动,说是吻,大概“啃”来得更贴切一些。 吻了好一会儿才停下,沈沫文是真的被吻到喘不过气,嘴角还留着溢出来的水渍,双眼因为近视而有些迷蒙,于是两人只对视了几秒钟,他又被对方给迫不及待地吻住了。 吻到动情处,两人身体都有了反应,张濡生一双手早就控制不住地滑进了沈沫文的上衣里揉弄,摸到他腹下的隆起时,不由得笑了,手掌一滑,略过最重要的地方,探进两腿中间色情地抚摸着那敏感的大腿根部。 沈沫文身体一抖,喉咙里溢出一声低哼,紧紧地夹紧了两腿,有些恼怒地低声喊:“张濡生!” 只不过这声音听在张濡生耳里更让他觉得心痒难耐,他狡黠地勾了勾手指,身下的人立刻又怕痒似的扭动了一下。“想要我摸哪里?嗯?” 沈沫文的喉结滚动了一下,缓缓地把手探进被子底下,覆上了张濡生被内裤包住的硬物,不知道是沈沫文的内裤小还是什么,那块地方显得尤为大,手覆盖上去的时候,里面甚至勃动了一下。 沈沫文的嘴更干了,几乎不敢去看面前的男人,心想幸好把眼睛摘下来了。 张濡生在他耳边笑了一下,低沉的声音有种说不出的性感,灼热的气息喷在他的脸上,让他痒得往旁边躲了一下。 “嗯,我知道了。”对方低低地说了一句,在他脸上亲了一口,就由侧躺一翻身全部压在了他的身上,只不过两手还撑在他的身体两侧。 知道?知道什么?沈沫文正想问,就感觉需要被抚慰的地方贴上了一个同样炙热的硬物,顿时也不知是激动还是惊吓地倒抽一口气。 张濡生的眼里温柔得像是能淌出水,轻柔地舔着他的唇,下身却完全相反地,甚至是激烈地,用自己的勃起一下下蹭过他的性器。 明明是隔着内裤,但是却比直接触碰还要爽,沈沫文舒服得脚趾都要蜷起,但由于被对方压制在身下,一点都动弹不得,只能被动地接受那凶猛的攻势。 “唔!慢、慢点……啊……”他控制不住地闷哼出声,但又害怕被隔壁的笑笑听到,只能拼命地喘气,“啊啊——濡……生!” 怕欺负过头,张濡生笑嘻嘻地将男人的呻吟吻进嘴里,空余的手按耐不住地将T恤撩高,逗弄着已经充血挺立的肉粒。身下的人顿时浑身都紧绷了起来,即使是堵着嘴,也抑制不住地发出了声音,他却更加坏心眼地用么指按住来回地绕圈、拨弄。 “濡、濡生……不要……一起弄……嗯!”沈沫文的脸泛起不可思议的红,连脖子也是,他的呼吸越来越急促,开始微微地挣扎起来。 张濡生伸手把床头灯调暗了一点,然后凑到沈沫文耳边去咬他的耳朵:“要射了?” 沈沫文闭上眼,咬着唇点了点头。 张濡生把舌头伸进他耳朵里舔了舔,不出意外地听到男人低低地叫了一声,像猫爪挠在他心上似的,于是眼角的笑意更浓了。“沫文,接下来你自己要控制住声音哦,我可不能再吻住你了。” “嗯……?”沈沫文睁开有点湿润的眼睛,还没反应过来对方的话,硬到极致的下身就被隔着内裤轻轻地舔了一下,“啊!——” 叫出口他才慌忙地捂住嘴,朝隔壁的房门处看去,张濡生在被子底下笑了笑,像是早料到会这样,只不过他没等沈沫文从惊吓中回神,就更加热情地含住了内裤底下那一对鼓胀的囊袋,用舌头来回舔刷着。对方的内裤早在刚才的彼此摩擦间就被顶端渗出的液体沾湿,透出一个模糊的印子,现在那块水渍的范围更是扩大了许多。 沈沫文咬紧牙关,腿根不自然地痉挛了一下,他的视线在被子里和房门处来回穿梭,明明紧张到要死,性器却更加硬了,被裹在内裤里又难受又期待。平时看似高高在上实则有些孩子气的男人此时正卧在他的两腿间,近乎陶醉地舔咬他的性器,像是感应到他的目光,对方抬起了头,眼里还有浓重的情欲。 他慌忙地别开了头,下面却被不轻不重地咬了一下:“唔——啊啊……” “沫文,看着我。”男人的声音像是有磁力,吸引着他再度忘进有些黑的被子里。 灰色的内裤已被舔得湿透,紧紧地粘附在肉茎上,就算是没脱掉内裤,里面的东西也感受到了湿热的触感,轻轻地颤动着。这样限制级的画面让沈沫文已经到了极限,他整个人都颤抖着,双腿无意识地打开,轻轻地挺动腰在对方嘴边蹭着。 “濡生……唔……哼……” 听到他小声地叫自己的名字,张濡生心里一动,下身真是快硬到发痛,他抚摸着沈沫文紧绷的大腿,手指从平角内裤的下沿缓缓地探进去,最后抓住那两瓣精瘦却很有弹性的臀肉揉捏起来。 沈沫文早已经舒服得找不着北了,根本没意识到抓住自己屁股的手,只是觉得小腹又酸又涨,就差那么一点点到高朝。“濡生……裤子……啊!难受……” 张濡生又重重地吸了一口,用牙齿咬住内裤将它拖曳下来,散发着浓郁气味的通红肉柱一跳出来,沈沫文就抖了抖,腰都不自觉地扭起来了。张濡生毫不犹豫地张嘴把那根东西含了进去,不给对方松口气的机会就吞吐了起来,他知道对方快要射了。 果然,沈沫文整个人往上一弹,放在他头上的手一下把他的头发揪住了,嘴里估计咬着什么东西,只发出低低的喘气声。 张濡生重重地舔着顶端的铃口,然后用自己的喉咙把它包裹住,还放在对方臀上的手也慢慢往中间滑去,手指找到紧闭的褶皱处按压拨弄起来。 “嗯哼——”身下的男人突然发出一声类似低泣的呜鸣,双腿一下夹住他的脑袋,嘴里勃动着的肉茎也射了他一喉咙。 一直等到对方射完,他才起身擦干净嘴巴,拿床头的水漱了漱口。沈沫文嘴里咬着T恤下摆,眼角竟然还有泪痕,他凑过去亲了亲对方的嘴,哑着声笑道:“真有这么爽?” 沈沫文喘了十几秒才恢复过来,软软地踢了他一脚,然后扭过头轻声问:“……要怎么做……” 张濡生一愣,以为他也要帮自己口交,开心的同时又不太好意思,连忙道:“你用手帮我弄出来就行了!” 男人的神情更不自然了,半天才说:“我是说,男人之间……要怎么做爱……” Chapter 30 看到男人呆楞的表情,沈沫文立刻为自己的冲动感到后悔了,也许对方根本没这想法呢,现在弄的自己特别想做一样……他慌忙地拉过被子盖住头,可下一刻就被男人扑倒了。 喘着粗气的男人埋在他颈间不断地磨蹭着,两脚夹住他,像是恨不得把他揉进怀里,嘴里不停地呢喃着:“沫文……沫文……” 沈沫文心里的尴尬少了一些,好笑地揉他脑袋:“怎么跟狗一样的,我要喘不过气了。” 张濡生这才松开一点,双眼放亮地看着他:“我怕你没做好准备,你能接受和我亲吻抚摸我已经很高兴了,就怕自己一个冲动把你给吓跑了。” “白痴。”沈沫文轻声骂了一句,“我都打算和你在一起了,自然是做好心理准备的,如果我不能接受,我就不会答应你,又不是十七八岁的毛头小子,什么事都凭一时冲动……” 张濡生高兴的同时又有点感动,对方是真的有在为他考虑着想,很多事甚至比他想得更周到,他第一次觉得在一场恋爱中,自己也是被保护、包容着的。 于是他又满心欢喜地抱紧男人亲了两口,沙哑着声道:“你要是答应了,我过会可就停不下来了啊。” 沈沫文感受到大腿上硬邦邦的东西,顿时又紧张了,可横竖都要经历,他只好装作不在意的样子点了点头,反正也不会怎么样……吧? 只不过十分钟后他就后悔了。 “嘶——濡、濡生,有点……痛……啊啊……等、等等!”刚才那点“大义凛然”完全被沈沫文忘在了脑后,此时他趴在床上,整个头都埋在枕头里,浑身绷得紧紧的,时不时抽搐一下,“呜——” 张濡生抬起他的头,轻轻地吻那有些红的眼眶,嘴角噙着笑低声道:“可我的手指才刚进去呢。” 说着还勾了勾指尖,身下的人立刻夹紧了后面,几乎让他的手指不能动弹,紧窒温热的肠道紧紧地包裹着他的手指,让他有些按耐不住。 “有点难受……你……慢点……嗯……” “那你先放松点,夹那么紧我的手指都要断了。”明知道男人经不起逗弄,可张濡生还是忍不住地在他耳边说些色情、下流的话。 果然,男人的耳朵都红得发烫了,却还是努力地呼气,让包裹着他手指的那个地方一点点放松开来,张濡生趁机将整根手指插了进去。 “唔!——”男人呜咽一声,臀部痉挛似的抖了抖。 “乖,放松,我不会伤害到你的。”张濡生摸到他胸前的凸起,两指捻住揉拧,插在他后薛里的手指开始转着圈搅动,偶尔前后抽插。由于润滑剂倒的足够多,一旦插到底,就好像连里面都湿滑了起来,几乎可以毫不费力地进出,甚至还传出了细微的水声。 “呃——”沈沫文颤抖着弓起背,有点受不了前后的夹击,即使仍旧紧张,后面也跟着手指的进出收缩起来。 张濡生温柔地俯下身去舔他的后颈,插在他后薛中的手指却一点没停下地四处滑动按压,直到对方突然扑腾了一下,才停下摸索,改为细细地按压那一小块地方。 “濡、濡生!啊……那里很……唔!”沈沫文连连抽气,只觉得刚才还有些胀痛的后面现在突然变得舒服起来,尤其是被手指按到的地方,连带着前面都受了刺激地变硬了,快感一波波地冲上尾椎,让他一阵阵地打颤。 张濡生往下一摸,摸到了一手的湿,立刻了然地笑了,凑过去在他耳边说了几个字,沈沫文霎时脸红成一片。 他活了三十几年,第一次知道被按摩前列腺能这么爽。 张濡生趁着他失神的空档,第二根手指也借着穴口的蠕动小心翼翼地往里面探了进去,两指微张地扩张,然后握住他的性器一起抽插套弄起来。 巨大的快感让沈沫文忽略了接连插进去的手指,只觉得鼠蹊酸胀到不行,连后面都恨不得让对方按压得再重一些。 “濡生……唔唔……不、不行了,不要,一起弄……好像又要射了……啊——”沈沫文眼前模糊得看不清东西,随手抓过什么就塞进嘴里咬住,一只手拽住男人的手臂不让他再动。他的性器已经硬到深红,半挺在空中,只要稍微按压一下前列腺,就勃动着溢出一丝粘液。 张濡生眼神一黯,松开手,舔了一下被腺液沾湿的手指,随后吻住男人:“流了好多水,床单都被你弄湿了。” 沈沫文低低地“嗯”了一声,显然没听清他在讲什么。 张濡生又搅动了几下后薛,将沈沫文翻了过来,双腿架在自己的腰边,扶着再也忍耐不下去的性器在他大开的股间滑动,被润滑剂沾染得一片水光的穴口收缩着,好两次半夹住他的顶端。张濡生一个劲地吸气,让自己不要失控,以非常缓慢的速度将狰狞的性器一点点地顶了进去,一边爱抚着对方的性器。“沫文,我要进来了。” “啊……”沈沫文很轻地叫了一声,前面的刺激和后面逐渐清晰起来的痛觉让他表情有些扭曲,后薛下意识地缩紧。 张濡生闷哼了一声,又往下身挤了很多润滑剂,一边扩张一边俯下身去吻男人。 直到整根没入对方的身体内,他才狠狠地吐出一口气,急促地呼吸着,被顶开的肠壁紧紧地包裹住他的硬物,不停地往里面吸,好几次他都差点忍不住,这简直比看得到吃不着还要折磨人。 “沫文,你要不要紧?”他抹去男人汗湿的刘海,有点心疼。 沈沫文摇摇头,不适地动了动下身,立刻感觉到了身体里那根火热的硬棍,他的视线飘了几个来回,最终定格到张濡生脸上,仰头吻住他的嘴,几乎是无奈又宠溺地叹了一口气。 就算没有尾巴,张濡生此刻的样子大概也足以让人猜出他的心情了,他没比沈沫文好到哪里去,全身都出了一层薄汗,健壮的肌肉紧绷起,昭示着肌肉下的力量。见对方的表情不再痛苦,他才慢慢地将性器抽出一点,然后再顶进去,几个回合下来,肠道适应了粗长的硬物,他才敢更大幅度地抽插,就算是这样,也非常得缓慢,慢到能听见皮肤黏膜之间的摩擦声音。 “啊……啊……”每顶一下,沈沫文就控制不住地叫一声,即使捂住了嘴也如此,到后来索性拉过被子盖住两人,低低地叫着,“濡生……嗯!你……” “嗯?我怎么了?”两人紧紧地面对面抱在一起,在被子底下像是说着悄悄话的情人,时不时地偷一个吻。张濡生还是那么慢的速度,但比刚才用力许多,每次都整根抽出,再狠狠地撞进去,发出清脆的肉体撞击声,等身下的人受不了了小声求饶,才换成小幅度的抽插,埋在里面搅动一下,或是只露一个硅头在穴口处轻轻地戳刺着敏感的腺体,每到这个时候,对方就会发出压抑、失控的呜咽,让他得意地凑过去安慰。 “呜……稍微……稍微……啊!……”稍微快点这种话要沈沫文怎么讲得出口啊,对方的温柔让他快要溺毙,可是却更加难耐,他只能紧紧地抱住身上的男人,微微挺动腰索取更多。 像是感受到他的要求,张濡生气喘吁吁地抬高他的臀,几秒钟的停顿后是暴风雨一般狂猛地抽插,每一次都顶过腺体插进最里面,然后飞快地抽离,不断地撞击着他的臀。 “唔——啊啊——!”沈沫文拼命地摇着头,因为巨大的快感而无力地随着对方耸动,却不敢发出一点点声音,只能轻轻地低哼,最后演变成急促的低泣,性器在两人的腹部间摩擦,银靡地留下一小滩液体。 “呼……没关系的,我让装修师傅做了隔音墙板,笑笑不会听见的……”张濡生被夹得头皮发麻,不得不深呼吸停下两秒才继续挺腰冲撞。 “你——唔啊!——”沈沫文被顶到敏感点,肠道一阵蠕动,还没喘口气,对方坚硬的硅头又冲了进去,强烈的摩擦让他倒吸一口气,“濡生,太、太快了……这样会……呜……” 张濡生这时候听不进任何话,下身冲撞的速度越来越快,等沈沫文受不了地挣扎起来才胡乱地吻住他即将叫出声的嘴,手摸到下面的性器激烈地抚慰。 沈沫文原本就差一步要射,性器才被他的手碰了一下,就闷哼着射了出来,高朝中敏感不已的肠道被继续摩擦,让他崩溃地扭动起来,还未全软下去的性器竟然又流出两股经验。张濡生被那穴口剧烈的收缩夹得也到了极限,见沈沫文已经射了,便精关一松,把性器抽至股间射了出来。直到余韵完全散去,才倒在沈沫文的身旁,舔了舔他通红的眼角。一时间两个人都被这场由温馨转变成疯狂的性爱折腾得有气无力,张濡生是控制不住心里的兴奋与渴望,沈沫文是压根没经历过这样激烈的性事,稍稍回想一下都要打个战栗。最后两人都懒得去洗澡,胡乱地擦拭了一下身体,将被踢到床下的衣物放好,便紧紧地搂抱在一起,沉沉睡去。 Chapter 31 好在第二天是星期天,两人都不用上班,沈笑笑也还在他自己的小房间里呼呼大睡。张濡生因为前一晚做得神清气爽,早上九点多就醒了,沈沫文还被他拦腰抱着,睡得很沈,显然昨晚是真的累坏了。 张濡生看着那张明明平凡无奇却百看不厌的脸,算是理解“情人眼里出西施”这样的话了,在他眼里,沈沫文真是什么都好,就算是偶尔爱说教一点,罗嗦了一些,他也乐得捧着脸凑上去,有很多时候,他都觉得他们好像会就这样一辈子走下去。 他舍不得起床,便又眯了一会儿,一直到十点左右,身边的人终于有了动静,揉着眼睛往他肩膀处蹭了蹭。 “唔,濡生?几点了……” “快十点了,睡醒了?要不要再躺会?”张濡生说着低下头给了对方一个早安吻。 逐渐清明的沈沫文看了他一会儿,耳根突然就红了,微长的睫毛刷过他的脸,让他心里也痒痒的。 张濡生知道对方一定是都想起来了,那呆楞的表情让他控制不住地更加想去逗弄,于是他凑到男人耳边低声道:“昨天晚上你好可爱,眼睛都哭红了。”顺便手也很犯贱地由对方的腰上滑到了屁股上,不轻不重地捏一把。 沈沫文涨红着脸,突然将他一把推开,随后扯过被子把自己紧紧地团成了一个蛹。 张濡生先是一惊,然后憋不住地爆笑出声,大概是听到他的笑声,那一团被子又愤愤地扭动了两下。 “咳,沫文,我不笑了,真的,赶紧出来吧,要憋坏的。”张濡生憋着笑扑过去把裹着被子的男人抱在怀里,奈何对方是铁了心,无论他怎么劝,就是不肯出来。 张濡生这边正和被子里的人较劲呢,那头门就开了,小家伙揉着眼睛走了出来:“爸爸……我饿了……” 于是张濡生还没来得及解释,就被扑上来的沈笑笑给连着“揍”了好几下。“你敢欺负爸爸!!” “嘶……臭小鬼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欺负你爸爸了!” “爸爸都被你包成粽子了!!你还不穿裤子,臭流氓!” “……小祖宗你又乱看什么电视了,嗯?!好了好了,我的错,那你快去把你爸爸拉出来!” 沈笑笑还真听话地跑去拉被子,这下沈沫文扭得更起劲了,恨不得直接裹着被子跳进厕所里,这一身的“蚊子块”能给儿子看到嘛?!可最后抵不过一大一小的左右开弓,他还是憋红了一张脸探出头来呼吸,头发乱七八糟地翘起。 “张濡生!!还不快去给儿子烧饭!!” “是是是,我去烧我去烧,走!小流氓!刷牙洗脸去!”自认有错的张先生一把抱起小家伙,哼着歌往外边走去,留下沈先生一个人捂住了屁股哼哼。 吃好早饭,沈沫文扶着腰去阳台浇花,要说这装修后唯一有什么遗憾的,就是原本阳台上的花草鱼缸都没地儿放了,他留了两盆最喜欢的花放在窗户外边的支架上,其他的都送去了父母家,至于鱼缸则摆到了客厅,张濡生给他换了一个新的鱼缸,里面还有氧气棒和过滤器,比原来的好看许多。 “小沈?房子装修好了啊!”隔壁的金老又坐在阳台上晒太阳,看到他笑着打招呼。 沈沫文点了点头,觉得果然还是这个住惯了的小地方亲切,他正要开口,肩膀就被一把搂住了:“哟,金老,好久不见啊!” 老人家被突然冒出来的男人吓了一跳,扶准老花镜仔细一看,才笑呵呵地道:“原来是小张啊,这么早就来找小沈玩?” “是啊,是啊,以后天天都来找他玩。”张濡生一边笑,一边抽着气抓住在他腰上使劲捶的手,小声道:“再掐我可就亲你了啊。” 沈沫文拿着水壶往他脸上一喷,听对方一声惨叫,笑眯眯地走回了屋里。 Chapter 32 张濡生一旦住进了沈沫文家,就各种耍赖地不肯走了,今天拖到十一点,明天说没末班车,到后来索性直接往床上一扑装死,沈沫文拿他没办法,劝了几次以后也作罢。说实话,他到现在都还觉得两人并没变得和以前有多不同,还是一样地聊天、吃饭、散步,只是当对方探头过来吻他的时候,他可以非常坦然地接受,一想到这个人从此都会出现在自己的生活里,以伴侣的身份,这也让他异常的满足。 等把沈笑笑冬天的高领毛衣和厚外套找出来的时候,已经是十一月底了,沈沫文的衣柜从原来极其简单的一些衣物塞成了满满当当的各色衣服领带甚至是围巾,床头柜也被某台手提电脑和杂七杂八的文件霸占,厕所里更是摆满瓶瓶罐罐的男士洗面奶、须后水,连古龙水都有,不用说,全部都是张濡生的。 沈沫文从一开始的眼花缭乱到每次都分不清哪件是哪件再到不用对方讲他都能很顺手地报出什么颜色的领带在第几个抽屉衣服在左数第几件时,他就明白张濡生是真正地走进了自己的生活里。 “天都还没亮,这么早起来干什么……” 才刚下床,腰就被抱住了,沈沫文无奈地把眼都没睁开的男人塞进被窝里,张濡生是畏寒体制,冬天特别怕冷,手脚也很难捂热,以前他一个人住时都是开空调,到了沈沫文这死活不肯开,说是要当勤俭持家的好“媳妇儿”,弄得沈沫文苦笑不得,也只好把自己当成人形暖炉供给对方抱着,偶尔再做些“让身体热起来”的活动。 “什么天没亮,现在都快七点了,你再睡会,我去给笑笑烧饭,等会你也赶紧起来,听见没?” 裹着被子的男人迷迷糊糊地“嗯”了一声,又重新睡了过去。 沈沫文拿他没辙,走之前又把手伸进被子里摸了摸他的脚,确定是热的才放下心。 结果一直等笑笑吃完饭要去学校了,男人还闷着头呼呼大睡,于是不等沈沫文发布号令,沈笑笑已经贼兮兮地笑着跑了过去,没一会儿,房间里就传来了男人的哀嚎:“我靠,冻死我了!!臭小子能耐了啊,敢偷袭你大爸!” 沈笑笑则是甩着捂热的双手跑出来向沈沫文邀功。 沈沫文无奈地敲了敲儿子的头,转头向房里喊了声“出门了”,便先送笑笑去学校。 初冬的街上怎么看都有点冷清,他牵着儿子的小手,听儿子和他讲同班同学摔跤的糗事,心却跑回了家里。要说还有什么遗憾的话,就是不能光明正大地把张濡生带回家,甚至只能像金屋藏娇似的把他藏在家里,反倒是对方很大度地说没有关系……怎么可能没有关系呢?对于父母,他知道自己没有资格去强求什么,喜欢上男人是他的事,没有道理让老人家也必须接受,可尽管如此,他始终还是对张濡生有份愧疚感。 在喜欢上对方以前,他并没觉得同性相恋和普通感情有什么区别,他想当然地觉得只要自己过得好就行了,不用在乎别人的看法,可真的在一起了,他才发现,原来有一种感情,会是那么的孤独。并不是所有的人都认同这样的感情,你没法和周围的人分享,高兴的,不高兴的,全都放在自己的心里,小心翼翼地亲吻,牵手,除了那个人,你好像找不到第二个诉说的人。 意识到这些以后,他突然就不敢去想张濡生曾经受过的那些伤害,为了一个人心甘情愿地等了那么多年,那些美好的回忆支撑着他度过一年又一年,没有人可以诉说,就好像已经在心里扎了根,直到有一天,他等到了那个人,将他埋藏在心底的根亲手剜去。 “……爸爸?” 沈沫文猛地回神,心里一阵刺痛,他对露出不满神情的儿子抱歉地笑了笑,问道:“笑笑,你喜欢大爸爸吗?” “当然喜欢啊~” “如果没有变形金刚的话。” “……”虽然一脸悲痛,但小家伙还是重重地点了点头,“除了爸爸,最喜欢大爸爸。” “那以后我们一直都和大爸爸在一起好吗?” “嗯~爸爸……真的没有变形金刚了吗?” “……” 所以沈沫文想,他不会再让那个男人受到第二次伤害了。 Chapter 33 趁着张濡生出差的时候,沈沫文买了一大堆的衣服补品回父母家,沈母看到他还有点爱理不理的,开了门就跑回电视机前坐着了。 “奶奶~想不想我~”沈笑笑见状立马软着声跑过去拍马屁了,他平时不讲话站在路边都会被奇怪的阿姨姐姐围着调戏,一撒起娇来沈母哪抵抗的了,连声说着“想想想”就把他抱到腿上去了,连皱着的眉也扬了起来。 沈沫文趁机将东西递了过去:“妈,给你和爸买了点东西,你看看合不合心意。” 沈母斜了他一眼:“没事给我买东西做什么。” 沈沫文扶了扶眼镜笑道:“是濡生给你买的。” “……”沈母立刻脸一僵,恼怒道:“他给我买东西干嘛!我不需要!” 沈沫文压根没听她讲,把东西一件件地拿了出来:“喏,这是你上次去商场里看了很久没舍得买的大衣,这个是爸之前说过的按摩脚的,还有这套化妆品,濡生出差带回来的……还有这个……” “行了行了!摆地摊啊你!收回去收回去!”沈母看了两眼有点受不住诱惑,可是她哪里会想不到,这些东西除了自己儿子别人怎么可能会知道,自己的儿子自己最懂,真要铁了心对谁好,没人能拦得住,这小子护食护得可紧了。只不过对方没当面说破,她也不好说什么,只能瞪着眼一起打太极。 “那怎么行,衣服你试穿下啊,大了还能去退的。”沈沫文依旧笑眯眯。 这臭小子……沈母以为他年纪大了学乖了,没想到还跟小时候一样那么多心眼!这衣服她要收下了,那可不就是拿人手短么,以后讲话都没底气! “奶奶,你穿穿看嘛~”沈笑笑眨巴着眼,在一边摇着沈母的手撒娇。 沈母一个心软,就着了道了,事后回想起来那个咬牙切齿,肯定笑笑这小人精也被他爸爸收买了! 沈沫文见母亲松了口,立马又提着东西去沈父那献宝,沈父哪里知道当中陷进,只当张濡生是沈沫文的好友,没等沈母制止,已经乐呵呵地把洗脚盆拿出来用上了,还一个劲地夸小张懂事,气得沈母在旁边干瞪眼。 好在笑笑充当了一天的开心果,沈母一生气,他就上去巴结撒娇,弄得沈母有气也发不出来,就跟打在棉花上一样。 这之后,沈沫文每礼拜都要回去一趟,每趟都花着心思给两老人家买东西,沈母虽然次次冷着脸说不要,可不知为何最后又都莫名其妙地收下了,以至于东西越拿越多,连脸色都摆不起来了。 这么磨了两个多月,快到过年时,沈母终于松了口,将沈沫文拉到房间谈话。 “文文啊,妈知道说不动你,但你也得为笑笑考虑一下,他现在小,不懂,这要是以后长大了,那可是要被人戳脊梁骨的啊,到时他怨你了,苦的还不是你。” “妈,我征求过笑笑意见了,他虽然年纪小,但不是什么都不懂,我现在和他讲,就是不想他长大后对这件事有先入为主的不好概念,现在反对同性相恋的人太多了,可你平心而论,这件事有错吗?它碍到人了吗?让你觉得恶心、反感,那还不都是你自己心理作祟,有必要见人就指着骂吗?” “什么?!你你你,你跟笑笑说了?!”沈母吃了一惊,一是儿子算是把他和那男人在一起的事挑明了讲了,二是他竟然毫不避讳地和笑笑说了!“你以前可是喜欢女人的啊!怎么好好地突然就喜欢……哎!” 沈沫文笑着摇了摇头:“妈,你还不知道张濡生的好,再说笑笑那小鬼,你想瞒他还不一定瞒得住呢。” “行了行了!讲那么多你不就是舍不得那个人吃一点亏吗!我还不知道你!我现在说不过你,但还是那句话,你自己做的选择自己承担后果,以后没人帮你!” “不要老是那个人那个人的,他有名字,你之前不还夸他懂事长得帅吗。” “……你不要给我得寸进尺!”沈母这下是羞红了脸。 “妈,还有件事想和你说。” “什么?”沈母一看到儿子那笑眯眯的样子就知道没好事。 “过年我想带濡生回来吃饭。” “……不行!这像什么话!他自己家里不用回去?!” “他妈小时候就抛下他走了,他爸也一直不在这边,他之前常常一个人过年。”沈沫文知道他妈其实嘴硬心软,有时看个节目什么的都得哭,于是就挑着戳她心窝的事说。 果然,这么一讲沈母的态度立刻软下来了,叹口气道:“也是个可怜孩子,算了算了,没事你就带他来吧,你爸那边你先别去说,他接受不了这种事。” 沈沫文点点头,也松了口气,他知道这是最好的结果了,逼着母亲在这件事上妥协他心里有愧,可让他看着张濡生一个人在没有人气的家里过年,他是无论如何都做不到的。 就像他说的,张濡生的好,值得自己为他付出更多。 Chapter 34 过年前两天,沈沫文开始带着笑笑去超市买年货,张濡生自然也跟着,一个晚上逛下来,反倒是他买的东西最多,各种吃的用的穿的,整整塞满一后座位。 “你买这么多东西干嘛?我们家里不都有吗?” “买给我丈母娘。”张濡生还没说完就被打了一下,连忙改口:“婆婆,买给婆婆的。” 沈沫文笑出来:“那也不用买这么多啊,我不都给她买了么。” “那哪一样,到时我开车送你到楼下,你拿上去,别忘了在你妈面前夸我两句啊,指不定过两年我还有机会进你家门,给我婆婆拜个年。”张濡生说着自己先笑了起来。 沈沫文一愣,回过头定定地看着对方,明明是笑着的,却让他心里很酸。 “怎么这种表情,大过年的你喜庆点行不行。”趁着红灯,张濡生回头笑嘻嘻地摸了一把他的脸,随即被沈沫文腿上的小家伙一把拍掉了手,立刻瞪起眼装凶,“变形金刚还我!” 沈笑笑朝他做了一个鬼脸,在沈沫文脸上重重亲了一口,直气得他牙根痒。 “你今年不和我回去了?”沈沫文拍了拍儿子的背,随口问道。 “不去了吧……我觉得你妈有点看出来了,我去了怕她老人家不高兴,大过年的……哎你妈后来没问你什么吧?” “嗯?没有。”沈沫文应了一声,转过头微微地扬起嘴角。 除夕那天,两人都放了假,难得睡个懒觉,张濡生自然不肯轻易放过沈沫文,一双手在被子底下耍尽流氓,直把沈沫文憋得满脸通红。 “你……嗯……你够了啊!昨天晚上就……啊……笑笑快醒了!” “怕什么,他又看不到被子里有什么~你手别停下来啊,只顾着自己爽……下面都这么湿了……”张濡生哼哼着,又把对方往自己怀里使劲带了带,看着男人不知道是被冻红还是热红的鼻尖,心动地低下头吻住他的嘴。 这边正火热着呢,那头门就开了,沈笑笑半闭着眼东倒西歪地往外走,估计是要上厕所。 沈沫文紧张地靠在张濡生怀里一动不敢动,脸都躲到被子底下去了,张濡生停下的手又开始套弄,怀里的人低叫了一声,张口就咬住嘴边的乳头,痛得张濡生“诶哟”一声,下手却更重了,没两下就让对方颤抖着射了出来,他就着手心的东西,又摸到了对方屁股后面…… “爸爸,我要和你们一起睡。”上完厕所回来的沈笑笑哆嗦着手脚,看也不看地就往两人床上爬。 这下愣是把张濡生也折腾地跳了起来,沈沫文一紧张,差点没把他手指给夹断。 “去去去,大人的世界你别瞎掺和,都多大了还和爸爸睡,小心同学笑你。”张濡生也不管身上穿没穿衣服,跳出被窝夹起小家伙就把他扔回了自己床上,牢牢地用被子卷住,好在沈笑笑还没完全清醒,一回到暖和的被窝里,立马就又睡过去了。 “嘶冷死我了冷死我了!”张濡生抖着身子钻回被窝,使劲地往沈沫文身上贴,就这会功夫,他的脚已经凉了。 “活该你!”沈沫文骂了他一句,手脚却很温柔地将他圈在自己怀里。 快中午时,一家三口起床,烧饭的烧饭,洗脸的洗脸,等吃过中饭,沈沫文就得和笑笑去父母家了。 张濡生这时特别黏糊,沈沫文走哪都屁股后面跟着,恨不得挂到他身上。 “沫文,你给我烧点菜呗,我过会直接你家楼下等你。” 沈沫文瞪了他一眼:“赶紧换身衣服,穿你上次那件黑色长外套。” “穿那干嘛,又没人看。” “让你换就换!罗里吧嗦的,快快快,不然我妈得来催了!” 张濡生那件衣服是沈沫文和他一起去买的,当时他一穿上,沈沫文就看呆了,耳根都悄悄红了,只不过这衣服买来也没穿几回,就两人一起出门时才穿。 换好了衣服,张濡生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搬上车,一踩油门,出发了。 可能是想到晚上年夜饭得一个人度过,他开得特别慢,没几分钟就回头看看父子俩,尽管这样,半个小时后也开到了。 “还好有车位,走吧,上楼去。”沈沫文打开车门,让笑笑先跑上去了。 “上楼?!” “这么多东西我哪拿得下!” “诶对对,我忘了……”张濡生笑起来,也跟着下了车。 一直走到家门口,他才放下东西,小声道:“那、那我走了啊……” “嗯。”沈沫文点了点头,继续按门铃。 “那、那你倒是放手啊!你妈都快出来了……”张濡生看着被沈沫文紧紧牵住的手,不敢甩,又不敢留,急得脸上都快冒汗了。 “哢嚓”,门开了。沈沫文的手也跟着放开了。 “哟,来了啊,怎么买了那么多东西。”沈母看着门外一地的礼品,连着瞄了好几眼,“行了行了,快进来。” “阿、阿姨——”好字还没出口沈母已经鼻孔朝天转身进屋了,留下张濡生苦着一张脸站在门口。 “快点进去啊!”沈沫文笑着进门脱鞋,鞋都换好进屋了,才发现身后没动静,一回头,对方竟然还站在门口。 “沫文,我,要不我还是回去吧……”张濡生低着头,虽然很想进去,进到温暖的屋子里,抱着笑笑和沈沫文一起吃年夜饭,可他知道自己并不属于这里,这个家的主人也并不欢迎他,他不想要沈沫文难做…… “两个人嘀嘀咕咕说什么呢!还不进来?!冷风都吹进屋里了!”沈母看到张濡生那可怜兮兮的样子其实也挺心疼,她一开始是想给对方一点下马威的,毕竟对方年纪比自己儿子小,万一只是玩玩的怎么办?!可现在……哎算了算了,就当多个儿子吧,以后要敢欺负自己大儿子,照样按着家法使劲打! 沈沫文对自己母亲的嘴硬心软无可奈何,笑着朝门外的男人伸出手:“进来吧?” “大爸爸!快点过来!乐里有好多漏次~”沈笑笑在餐桌边挥着手里的变形金刚,嘴里还咬着一大块红烧肉,满嘴流油地看着他喊。 那一刻张濡生的表情让沈沫文觉得他好像要哭出来一样,他颤动着嘴,终于跨进了门槛,随后伸出手用力地握住沈沫文的手。 从此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相濡以沫,白头偕老。 ——正文完—— 番外:我的两个爸爸 我有两个爸爸。 我的大爸爸是我在路上检(划掉)俭(划掉)jian来的,那时候他迷路了,很可怜,于是我发扬了且力人为乐的精神,把他带回了家。大爸爸在家长长不穿库子,还老和我抢爸爸,每次都背着我带爸爸去喂文子,每次喂完文子,爸爸就会奄奄一息地tang在床上……可是除了爸爸,大爸爸是对我最好的人了,他会给我买变形金刚,还会给我买……变形金刚。 我的爸爸是世界上最温 的人,他什么都会,虽然他现在被大爸爸枪走了,也不肯和我一起睡觉了,但我还是最爱他。 我希望能和我的两个爸爸永远在一起,如果一定要加一个其月限,那我希望是99999999999999999999999999999999999999999999999999999999999999999999999999999年。 老师,我实在写不出来了,还有刘小胖老是把他的鼻第擦在书桌上!!我想换位子!!! 老师点评:通篇错别字,语句不通,抄袭电影台词,凑字数,还打同学小报告!但胜在感情真挚,老师给你65分,自己感受下!回去每个错别字抄十遍,重写一篇,下个学期前你都和刘小胖坐! 另:明天老师上门家访,通知你两个爸爸都要空出时间在家! 番外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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