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案:
刑警队队长杨烨峰在青少年特殊病理研究所遇到一个神秘的少年,从此卷入了一系列诡异的案件之中。 人性善恶,爱恨情仇,复仇与杀戮,回忆与往事。当记忆开始复苏,真相也渐渐浮出水面,隐藏在黑暗之下的,到底是怎样的秘密? ——如果爱上你是一场美丽的梦境,那么,我甘愿沉迷在其中,永远不再醒来。 内容标签:情有独钟 豪门世家 天之骄子 搜索关键字:主角:谭文诺,谭文言,杨烨峰 楔子 很多年以前,你曾经说过,我们只拥有彼此,全世界都与你没有关系,你唯一在乎的只有我。 我说我不懂,我也不信,总有一天,你我会分开,各奔东西,彼此遗忘在世界的角落里。 你说,不允许我的遗忘,因为你不能没有我。 我只是微笑不语,看着你沉默,脸上露出受伤的表情。 那时正值初夏的夜晚,淅淅沥沥的小雨下个不停,透过玻璃的窗子,外面是深沉的暮色,地下早已被雨水浸湿,坑坑洼洼的地上积满了水。路边昏暗的光线下,漆黑的夜路被照亮,偶然路过的行人,匆匆地奔走向遥远的地方。 你与我,面对面地站着,眼睛中倒映着彼此相似的脸庞。 怎么会遗忘?怎么能遗忘?你是我,或许我就是你。早已分不清谁是谁,牵着你的手,就像我的左手握着我的右手,手心中传递着彼此的温暖。 就像对彼此许下的诺言,你的诺,我的言。 ——题记 第一卷 第一章 初夏,S市的郊区。 群山环绕,山体连绵起伏,葱葱郁郁的树木挺立在山坡之上,疾风吹过树梢,风吹树动,成片绿色的海洋随风荡漾起波浪。 清新的空气铺面而来,洗去尘世里的污秽和浑浊,仿佛让来这里的人得到了一次从身体到心灵的净化。 远曲折迂回的盘山路上,一辆黑色车子尽情地奔驰在山中,快速地穿梭在山林之间,与这寂静的山林之景极不协调。车子绕过曲折的山路,行驶了很长的一段时间,终于才在被树木遮蔽的山中间停留了下来。 黑色的车门被打开了,从车子上走下来一个穿着黑衣的男人,他有着蜜色的健康肤色,高大挺拔的身体像是一棵挺立于悬崖峭壁的松树,苍劲而有力。此时的他双手微微抱在胸前,侧身靠在黑色的车子前,一副黑色的墨镜遮住了他的眼睛,人们只能他脸上流畅的刀刻般英俊的线条和高挺的鼻梁。 黑衣的男人面无表情地靠在车子前,身上散发着一种生人勿近的冰冷气息,男人的眉头微微地皱了起来,脸上有淡淡的不耐烦的神色,他不时看一眼手表,似乎是在等待着什么人。 大约过了二十几分钟的时间,一辆车子刹车的声音在男人的身后响了起来,男人取下了鼻梁上的墨镜,下意识转身,回过头去,沉着脸色看着从车上匆忙走下来的人。 “杨队长,真是十分抱歉,让你久等了。”一名穿着灰色西装的男子从黑衣男人身后的车子上走了下来,他的脸上带着歉意,“今天在路上出了些事情,所以来晚了。” “小李,时间如同生命一般宝贵。一分一秒的时间,也可以决定着人的生死存亡。”黑衣男人的声音冰冷得没有一点温度,“这种事情我不希望在发生第二次了。” “好……好。”小李擦了擦额头的汗,连忙应声回答说。 “人带了没有?”命令一般的语气。 “带……带来了。”小李边回答,边回头对着刚才停稳的那辆车子喊了一句,“小王,快把人带出来。” “好!”车里传来了一个应答的声音,没过多会儿,刚才应答的被称为小王的人就带着一个少年下了车。 只见那少年大约十六七岁的年纪,样貌比较普通,属于不起眼的类型。只是,不同于十六七岁这个年纪的少年的叛逆或者是清澈的目光,此时被人从车上带下车的这个少年的眼中有着一种不符合他年纪的天真和幼稚,他用一种不经世事的像是个幼孩一般无知的眼睛好奇地看着周围的世界。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双手是被绳子拴起来的,似乎预示了他存在在某种未知的危险性。 “带他过来。”杨烨峰淡淡地说了一句,便走向了远处。 一幢白色的建筑物隐藏在了青山之间,有一种远离人世纷扰的沉默和寂静。 放眼望去,只看得见白色的几幢低楼层建筑物——类似于山间疗养院一类的建筑,墙壁和砖瓦都是统一的白色,与这天际白云的颜色统一,却似乎又多出了几分远离人世的寂寞的苍白。 十分钟后,最高的白色建筑楼里。 宽敞的走廊里,充斥着消毒水的味道,白色的瓷砖,白色的墙壁,白色的天花板。白色,全是单调而简单的白色,长长的看不到尽头的走廊隔绝了室外的阳光,冰冷的气息迎面扑来,让人隐隐感觉有些不舒服。 几人终于走到走廊的尽头,停留在角落里一间不起眼的白色大门前。 礼貌地敲门,得到了里面人的应允之后,杨烨峰带着紧跟在他身后的三人走进了屋子里。 “你就是杨烨峰队长吧?”一个满头白发的穿着白大褂的老者坐在办公桌上,尽管他的头发已经全部花白了,但是他的精神看起来似乎还不错,他所处的办公室并不同于外边走廊上的阴森冰冷。相反,这是一个向阳的办公室。 柔和温暖的阳光从窗子里照设进来,在地上投下了明亮的光斑。室内的装饰简洁而大方,东西摆放整齐,表示着在这里工作的主人有着一丝不苟和认真负责的精神。阳台上甚至还摆放着几盘花草,绿绿葱葱,给予这个办公室一点生动活泼的装饰。 “付医生,人我带来了。”杨烨峰指了指身后的少年。 “恩,麻烦你亲自送人过来了。”付医生点了点头,然后拨通电话说,“小林,来我的办公室一下。” 只过了几十秒的时间,一个二十刚出头的的年轻女子走了进来,她有着甜甜的笑容和清秀的脸庞,见到站在付医生房间里的杨烨峰的时候,眼睛在他的身上停留了一些时间,听见付医生的咳嗽声音,她才红着脸转移了视线:“付医生,您……您找我有什么事吗?” “把这个孩子带下去。”付医生用手指了指那个看起来有些呆呆傻傻的少年,然后又补充了一句,“好好地看管。” “好。”小林笑着点头,把人带了下去。 “付医生,这次又要麻烦你了。”杨烨峰淡淡地说道,眉头轻皱了一下,男人的漆黑如墨的眼睛之中多出了几分深沉,“这次的孩子不同于以往的那些孩子。” “哦!?”付医生抬起一双睿智的眼睛看着站在眼前年轻的男子,“怎么说?” “这次的这个孩子,叫做于洋。虽然他看起来和普通的孩子一样,但是,嗯,怎么说呢,他很——危险。”杨烨峰缓缓地吐出了几个字来,“这个孩子平时虽然看起来很安静,看起来似乎是心智不成熟,但是他有着一定潜在的暴力倾向,他曾经试图伤害过他的继母……如果不是医生诊断他患有智力上的缺陷的话,他可能已经被送了青少年看管所,甚至,有可能是——监狱。” “在我看来,所有被送来TSPRL的孩子都只是普通的病人,他们和其他医院的孩子并没有什么本质上的区别。”付医生的表情严肃,语气也十分认真。 杨烨峰看着老者坚定的目光,沉默着,然后说道:“既然如此,那么那个少年就麻烦您老了。”沉思了一会儿,他又接着说,“对了,我还有一个不情之请。” “杨队长,你请说。” “我希望我能在这里暂住几天,以便观察研究这里孩子们的生活和治疗情况。”杨烨峰漆黑的眸子变得深沉了起来,剑眉微蹙,“近些年来,青少年犯罪现象频发,年龄逐年递减,青少年的教育问题已经成为了当今社会所关注的焦点问题。而我们刑警大队最近也在研究青少年的生理、心理的健康状况及已他们由于人格缺陷、家庭暴力等引发的各种问题。我知道在心理学,尤其是青少年心理学研究方面你是权威,而您之所以创办TSPRL也是想要一些有着‘特殊经历’或者是‘特殊病情’的孩子们能和其他正常的孩子们一样,健康快乐的成长,所以,我想留在这里一段时间。” “当然没问题。”付医生一口答应,脸上露出了慈祥的笑容:“杨队长能有这样的心真是孩子们的幸运。” “那这段时间麻烦您了。”杨烨峰淡淡地说道。 第二章(一) TSPRL,TeenagerSpecialPathologicalResearchLaboratory,即青少年特殊病理研究所。 位于S市郊区的山间,不同于城市里普通的医院或者一般的疗养院,这里是研究和治疗患有非生理或者是主要由心理疾病主导的十五岁到二十五岁的青少年。当然,所谓的非生理或者是主要由心理疾病主导疾病的青少年,不仅仅是大家所熟知的精神上的疾病,也包括抑郁症、智障、暴力倾向等等各方面的特殊疾病。 这里地处郊区,四周被青山绿树所环绕,环境清幽,远离人世。 杨烨峰站在阳台上,眺望着远处的风景,触目所及,延绵的山峦起伏,绿树上的叶子随风舞动,林间不时传来啾啾的鸟叫声——实在很难想象,S市的郊区竟然有这样的世外桃源。 他此时已经在这里呆了三天了,已经对这里病人的生活和医护人员的工作有了一个大致的了解。 正在他看风景出神之际,门口传来了一个着急的喊声:“杨队长,出……出事了。” “怎么了?”打开门,出现在眼前的正是和他一起来的小李,此时他的脸上带上了惊慌的表情,似乎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我们前几天带来的那个叫做于洋……的孩子,他不知道是受了什么刺激,摆脱了钳制,现在他……”小李叹了一口气,不知道该如何接口,“哎,总之,你和我一起下去看就知道了。” “我马上下去。”杨烨峰面色沉重,随着小李一同迅速走下了楼去。 等到两人走到了楼下,才发现那里已经密密麻麻地围了不少人。 杨烨峰穿过了人群,看到了里面发生的情况,才知道事情果真很麻烦。 “你……你们不要过来。”那个叫做于洋的少年手拿着一把锋利的水果刀,刀架在他怀中一个人的脖颈上,被他挟制着的是那个叫做小林的护士,此时的她脸色苍白如纸,身体微微地颤抖着,似乎是陷入了极度的恐惧之中。 “付院长呢?”杨烨峰四处回顾,并没有发现付院长的身影。 “院长他今天外出有事,现在……还没有回来。”旁边一个护士低声回答说。 “孩子,有什么事情和我说,你现在先把手中的刀放下来。”一个年轻的医疗人员温和地说着,并试图靠近那个叫做于洋的少年。 于洋后退了惊恐地后退了几步,挥舞了一下手中的刀子,大喊了一声:“不要过来!” “好,好,我不过来!”年轻的医疗人员马上又退了回去,但是仍然还在试图劝说他,“于洋,你是个好孩子,你很乖,要听话,不要伤害无辜的人。想想你的亲人,想想你的母亲,他们都爱你,他们……” “母亲?”于洋的眼神变得恍惚了起来。 “对,想想你的母亲,她看到你这样一定会很难受的。”年轻的医疗人员循循善诱。 “不,她不是我的母亲,她是个坏人!”那把刀子又重新架在了小林的脖颈上,于洋的声音提高了一个八度,变得尖锐起来,他平时温和的脸上此刻是凶煞的表情,瞪着一双眼睛,像一只被惹怒了小豹子:“骗子,你们和她都是骗子,我是不会相信你们的!” 刀子划破了小林的皮肤,几点淡淡的血红染上了那把水果刀,于洋的眼睛红得像是一只可怕的野兽。 “都是她,是她害了哥哥!”于洋大喊了一声,握紧了手里的刀子,“我要为哥哥报仇!” 于洋的精神似乎已经陷入了极度的疯狂之中,所有的劝说和方法已经失去了意义低声吩咐。 “大家先退后一些,不要让他的情绪继续失控。”杨烨峰用低沉的声音吩咐周围的人,然后转头问刚刚过来的小李,“先拖住他,任何人不要靠近,让他与我们保持在他觉得‘安全’的范围内,刚才吩咐你喊人去拿麻醉针,叫人去了吗?” “已经叫人去了。” “还要多久?” “不知道,人才刚刚去。”小李一边擦着冷汗一边说。 “你在这等着,等一下子麻醉枪来了,就瞄准射击。”杨烨峰拍了拍小李的肩膀,试图让他缓解紧张的情绪,“不要紧张,我知道你的枪法一向不错,我相信你。” “……好。”小李答应,见到杨烨峰转身,小李连忙问,“杨队长,你要去哪?” “我从那条小路走,绕到他后面去。”杨烨峰用手指着一条极其险峻的小路说,“从这里过去可以很快接近他,而且应该也不会引起他的注意。” “太危险了!”小李的声音提高了一分。 “那是能马上接近他的唯一办法。”杨烨峰道,“现在时间紧迫,我必须马上过去。” 杨烨峰刚想行动,却听到不远之处传来了一个有节奏的“梆梆梆”的敲打声,每次只敲三下,十分有规律。本来这声音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但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却显得十分突兀,但是神色紧张的众人却并没有把注意力放在上面。 三声敲打的声音变成了咕咕的叫声,轻快的节奏,清新的语调,像是某种擅歌鸟类的吟唱,大家突然注意到于洋的注意力似乎被转移了,他的视线转向了声音响起的方向,静静地看着那里。 “谁?出来!”于洋的眼睛一动不动地看着一棵茂盛的大树,或许准确地说应该是看着那个躲藏在树后的少年。 “嘘!小点声。”一个很轻的声音响了起来,于洋定定地看着站在树下,隐藏在绿树阴影下的少年。 繁茂的大树,树枝交错纵横,背对着灼热的阳光,投下了巨大的阴影,那个少年他的身影也隐藏在了巨大的树荫之下,逆着光,连面容也变得模糊不清,刻意压低了的声音,空灵而清澈,带着几分神秘的色彩,让人有一种虚幻与现实交替的错觉。 第二章(二) 繁茂的大树,树枝交错纵横,背对着灼热的阳光,投下了巨大的阴影,那个少年他的身影也隐藏在了巨大的树荫之下,逆着光,连面容也变得模糊不清,刻意压低了的声音,空灵而清澈,带着几分神秘的色彩,让人有一种虚幻与现实交替的错觉。 “你在干什么?”于洋看着他,眼睛一动也不动了。 “捉鸟。”树下的少年回答说,声音随意而自然,似乎并没有注意到他人的视线。 “捉鸟?” “嗯,那是我要送给我弟弟的礼物。”少年的声音变得欢快了起来,“以前带他去湖边树林里玩的时候,总看见他站在树下看,我猜想他一定很喜欢那只小鸟,所以我想要捉住它,给我的弟弟一份惊喜。” 于洋的一只手下意识地放在腰间,呼吸加快,身体略微有些僵硬,睁大了眼睛,试图想要看清楚站在树下的人。 “啊,糟了,它飞远了,我得先走了。”少年的声音变得着急了起来,转过身去,似乎是想要离开。 “不要……走。”于洋张大了口,呼吸急促,似乎是想要向前迈进一步。 “洋洋在等我,再不走就来不及了。”少年的声音带上了焦急的意味。 “你到底……是谁?” “那你又是谁?”少年终于停下了脚步来,微微地笑着,用手指了指于洋的腰间,“为什么你会带着我送给洋洋的礼物。” “你是……”于洋睁大了眼睛,目光停留在前方,眼珠子一动也不动了,嘴巴微微张开,似乎想要说出什么。 站在阴影处的少年并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虽然隔得不近,但是似乎能从中感受到温和的目光。 “哥……哥。”于洋的嘴唇轻动,缓缓地喊出了两个字。 站在远处的少年并没有说话,只是唇角带上了温和的笑意,他轻轻转身,似乎想要走。 “哥哥!”于洋提高音调喊了一声,然后轻声道,“你……不要走。” 少年皱着眉,声音淡淡的:“我必须走,因为这里不属于我。” “哥哥,不要走!”于洋的声音之中带上了几分恳求,手里的刀子早已放了下来,整个世界中似乎只剩下站在远处的“哥哥”。 被胁迫的小林此时早已身体瘫软,想要赶快离开这里,但是脚下一软,身体刚动了一下,于洋就注意到了她的存在,马上又把刀子架在了她的脖子上。 “哥哥,你不要走!你看,这个就是害了你的人,我替你报了仇,你是不是就能回到我的身边。” “洋洋,可是我并不认识她。”站在远处的少年皱着眉淡淡地说。 “不……认识?”于洋一愣,自顾自地说道,“不,就是她,当初她打我们,如果不是她,你也不会……我恨她。” “对,我也很讨厌她,但是你好好看看,她并不‘她’。”少年肯定地说,让人不容置疑。 “不是她吗?不是她吗?”于洋精神恍惚,喃喃地说着一句话,手里的刀子也自然地松开了。 “洋洋,你过来,我想抱抱你。”少年站在远处伸开手,似乎想要给予那个失足的男孩一个温暖的怀抱。 于洋丢下了刀子,一步一步,慢慢地向那个少年走去。 杨烨峰看准了时机,制服住于洋,并把小林安全带离。于洋被打了一针镇定剂,慢慢地睡着了,闭上眼睛之前,一滴眼泪从眼中流了下来,口中还喃喃地喊了两个字“哥哥”。 “呼,终于解决了。”小李擦了一把汗说。 杨烨峰也点点头,下意识地回过头去看向远处的一个方向,繁茂的树下,早已不见刚才那个少年的身影,仿佛他从来没有在那里出现过。 第二章(三) 杨烨峰从来没有想过会这么快见到那个少年。 他穿着最普通的白色衬衫,黑色的休闲裤,坐在洒满晨曦的庭院里画画。 金色的晨光照在脸上,镀上一层金色的边,他手里拿着画笔,前方摆着画纸,正在认真地作画。 怎么形容他的容貌呢?看他第一眼的时候,只觉得那是一个清秀漂亮的少年,白皙的皮肤,明亮的眼,挺秀的鼻,樱花一般的唇,身上兼具少年的青涩和青年的成熟;而看他第二眼的时候,却会让人忘记他的容貌,被他独特的气质所吸引,沉静而淡然,不融于世俗的冷漠和冰冷,如出淤泥而不染的莲,只可远观而不可亵玩。 “能不能麻烦你让一下。”少年放下了手中的笔,乌黑的眸子澄静而清澈,声音礼貌但却带着距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你挡住了前面的阳光。” “抱歉。”杨烨峰退到了一边,开始打量起少年画板上的画:连绵起伏的山峰、碧蓝如洗的天空、山间白色的房屋,是一副普通的风景写生画。但是那幅画简直就是远处景物的缩小版本,连阳光投射的明亮阴影也精准得让人叹息。 等到一幅画画好,杨烨峰评价说:“画得近乎完美,但是却缺少了一股生气。” “是吗?”不平不淡的回答。 “你似乎不太愿意和我多说话。”杨烨峰直接开口说。 “何以见得?” “缺少眼神的交流让我和你之间保持距离感,还有你的行为姿态也告诉我你不愿意和我有太多的接触……这是因为你不愿意和不熟悉的人交流,还是因为不与人交流就是你的习惯。” “那你认为呢?”少年抬起头来与他对视。 “我的直接告诉我是后者。”杨烨峰一边说一边用一种审视的目光观察者少年表情的变化,想要从他的表情之中,读出他的内心想法。 “你很犀利也很精明,正义感很强,敏锐却具有极强的判断力,你观察人的时候目光锐利,不时观察对方的眼神和动作的变化,这是否与你长期从事的职业有关。” 每句话都一针见血,每一句都准确地评论了杨烨峰的特点。聪明,或许说是一种超脱年龄的睿智,更或许是进行过相关心理学等方面专业知识的培训。 杨烨峰在赞叹少年的同时,也淡淡地说道:“和聪明人说话就是方便,那这样你也应该能猜到我此来的目的了吧。” “发出三下敲打声是为了吸引他的注意力,他站在第三棵树旁靠在第三根栏杆上挥舞了三下刀子,代表他对三有着某种强迫的倾向。”少年开始分析。 “那腰间的玩具怎么解释?” “腰间的玩具款式很旧,不像是这个年龄的孩子会拥有的玩具,所以只会是比他大的人送他的,他的父母长辈或许是兄姐。而他提及他‘哥哥’的时候,下意识地摸向那个玩具,所以我猜测那个玩具是他的哥哥送的。” “那捉鸟呢?” “那前几天来的时候,有唱过家乡的童谣,而且他看小鸟飞过的时候有一种怀念和向往的情怀……” “仅仅就是这样?” “前两天在付院长那里看过一些于洋的资料,他生活在一个种植果树的小山村里,和父亲、哥哥、后母一起生活,父亲性子懦弱,后母一直打骂兄弟两人,哥哥几年前因为意外死亡,而性格孤僻的弟弟也因为哥哥的死亡患上了精神上的疾病,他也把哥哥的死亡归咎于后母……” “这样吗?听你这样说,我很好奇你的身份,研究所的研究人员还是付院长的学生?” “不,都不是。”少年的眼神平淡得天边的云彩,“我只是这里的……病人。” 第三章(一) “付院长,这些天感谢你的照顾。在这里,我了解到了平时工作之中了学习不到的东西,也对你们这里的青少年的治疗工作有了一个大体的了解。我想这对我今后的工作肯定会有帮助……我相信孩子们在这里都能得到良好的照顾,并且能够尽快地恢复健康。”杨烨峰站在付院长的办公室里,与那位备受尊敬的教授握手,表示感谢。 “杨队长这么说是我们的荣幸,也是所有在这里孩子们的荣幸。”付院长慈祥地微笑道。 两人又随意聊了一些其他的事情,虽然两人年龄差别较大,但是聊起来却十分投缘。 杨烨峰随意看了一眼窗外,远处是青山连绵、绿树成荫,收回视线,办公室内阳光明媚,一片灿烂,他转了话题,沉声问:“付院长,我想和你打听一个人。” “哦!?杨队长想打听谁?” “相信那天于洋的事情付院长也听说了,我想和你打听的就是那天解决那件事的那个白衣少年。” “你说的是小谭吧。”付院长的声音沉稳,“他是两年前来到这里的,那时候是我们的病人,后来康复后,就跟随我学习心理学方面的知识。现在的话,他也算是我的学生。” “那他当时是因为什么而入院的呢?” 付院长并没有直接回答杨烨峰的问题,只是露出了淡淡的笑容:“杨队长,很抱歉。如果不是公事的话,这里病人的情况不经过他本人的同意我是不能够告诉你的。” “是我冒昧了。”杨烨峰歉意地说了一句,略微思索了一会儿,他又接着说,“能够由病人成为你的学生,想必这个少年也有他的特别之处吧。” 付院长的脸上露出了笑容:“的确特别。而且特别得令人惊叹。”他感叹了一句之后又接着说,“你相信有人能用两年的时间学习完大学心理学四年的课程,并且以优异的成绩取得心理咨询师的资格证书吗?” “相信。”杨烨峰没有半分犹豫地回答,“所谓的天才也是存在的。” “恩,不过这样的人或许承受着比常人更大的压力,不然当年也不会因为……”付院长的脸上露出了些许复杂的神色,他叹了一口气之后,脸上又恢复了平静。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了敲门的声音。 “付院长,有人找你。” “谁?” “小谭的弟弟。”门外的医务人员回答,“他说他是来接他哥哥的。” “好的,让他进来吧。”付院长缓缓开口。 “付院长,你好。”没过多会儿,一个英俊的青年出现在了门口,他穿着白色的休闲装,脸上的带着大男孩的灿烂笑容,他鞠了一个躬,道:“这段时间多谢你对我哥哥的照顾……我现在来接我哥哥回家。” “好的,你现在就可以去办理离院手续。”付院长笑道。 “谢谢您了。”青年又一次鞠躬,然后退出了院长办公室。 “亲兄弟?”杨烨峰皱了一下眉头,有些怀疑地说,“而且是……弟弟?” “他们不像吗?”付院长反问。 “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杨烨峰停顿了一会儿,又接着说,“不过,我觉得刚才来的那个更像哥哥,大概有二十刚出头的样子。而另一个则感觉只有十七八岁……” 付院长笑着摇摇头:“实际上他们是孪生兄弟,兄弟两人今年二十二,哥哥叫做谭文诺,弟弟叫做谭文言……” 第三章(二) 院子里,阳光灿烂。 谭文诺的面前依旧摆着白色的画板,但是他却什么也没有画,只是靠在座椅上,眺望着远处的景物,思绪不知道跑到了何处。 “哥……”一个人从身后把他抱住,温暖的、熟悉的气息。 那个俊朗的青年把头靠在了他的肩膀上,兄弟两人默契一般地谁也没有说话,只是这样依偎在一起。 “言言。”谭文诺伸出手摸了摸弟弟的头,平时面无表情的脸上也带上了淡淡的笑容,“你怎么来了?” “来接你回家。”谭文言笑道,明亮的眼睛灿烂似天边的阳光。 “好,我们回家。”谭文诺轻轻地回答说。 办理好离远院手续,简单地收拾了一下行李,兄弟两人便乘上了一辆车子。 行驶在迂回曲折的盘山公路上,谭文诺看着坐在驾驶座上熟练开着车的弟弟,疑惑地问,“你的车?” “对,去二手市场买的。”谭文言笑道,“前段时间做投资赚了一些钱,所以就去买了一辆车,这样我们以后出远门也会方便很多……对了,前段时间家附近开了一家新的披萨店,那里的披萨非常好吃,等我们回去的时候,顺便去买些……我记得你以前很喜欢吃,我小的时候,你还常常带我去买……”话匣子打开了,青年开始滔滔不绝地讲了起来。 谭文诺只是安静地听着,心理涌出了一股暖意,他轻声道:“言言,谢谢你。” 谭文言一愣,马上道:“哥,亲兄弟之间还说什么谢谢。” “恩……那我们快点回家吧。” “恩。” 言言,你是我的骄傲,是我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 谢谢你一直陪在我的身边,谢谢你这些年来为我的努力。 有的言语,不必说出,对方早已明了。 车子驶出郊外,进入了城市郊区,停在了一间披萨店的门口。 “这家披萨店味道好,喜欢的人不少……你先在车上等我一下,我去买了在上来。”谭文言打开车门,走下了车去。 谭文诺看了一眼那家店门口排着的一大排人,心想可能要多等些时间了,于是百无聊赖地靠在座位上,欣赏外面的风景。 “呦,文言,这就是你买的车呀,看起来挺不错的嘛!”一个穿着黑色T恤,深色牛仔裤青年大大咧咧地靠在了车上,一只手还随意搭在了车前,眼睛四处看了一下,似乎是在打量这车的外观,最后眼神停留在了坐在车子里的谭文诺的身上。 谭文诺也打量这出现在眼前的青年,略微显得黝黑的皮肤,浓眉大眼,笑起来的时候嘴角带着淡淡的痞气。 阳光、自信、不受拘束、又带有一点点叛逆,皮肤健康的颜色、身材和手指上的老茧说明他体力很好,喜欢进行一些室外运动,而且最重要的是,他和言言的关系肯定不错。 这是谭文诺对他的第一印象。 习惯性地打量第一次见到的人,并从他的外貌、谈吐、衣着等对他进行大体的判断,这已经成为了谭文诺的习惯。只是,这种略带打量的目光却让眼前的这个青年有些奇怪。 “兄弟,你干嘛这么看着我?”青年一伸手做出想要拍他的肩膀的动作。 谭文诺伸出手,礼貌地说:“你是言言的朋友吧?我叫谭文诺,是他的哥哥。” “哥哥!?”那个青年睁大了眼睛。 “哥,我回来了。”谭文言买了披萨从另一边走了过来,看到车前的另一个人时,愣了一下,然后笑道,“跃鸣,你也在……”回头,对着车里的人说,“哥,这是我的朋友,张跃鸣。跃鸣,这是我的哥哥,谭文诺。” “你哥?这就是你和我提起的那个哥哥?”张正鸣上下打量着兄弟两人,“啧啧,虽然说是兄弟,但是这相似程度也太高了点吧。” “我们是孪生兄弟。”谭文言笑道。 “基因真是个神奇的东西。”张正鸣自言自语地说了一句,然后大大方方地拍了谭文言的肩膀一下,“兄弟,下周的篮球赛,别忘记了啊!” “好,下周见。” 第四章 兄弟两人回到家,一个两室一厅六十几的房子,不算太大,但是两个人住已经足够。这间房子原来的主人本来是一个年过六十的老太太,后来老太太的女儿要接她去国外居住,那个老太太也就低价把这房子买给了谭家兄弟两人。 虽然这家屋子里并没有女主人,但是房子里的东西却被收拾的整整齐齐,每个房间也被打扫得干干净净。 “回家了,哥累吗,我去给你做饭……”谭文言刚要进厨房,却被谭文诺拉住了,一把按在沙发上,他不解地问,“怎么了?” “我觉得累的人应该是你,还是我去做饭吧。”谭文诺一边说一边走去厨房。 “可是……” “难道你不想吃哥哥做的饭?”谭文诺回头,微笑道。 “怎么可能,哥哥做的饭菜可是大师级别的。”谭文言连忙说。 “那你就坐在这等我。”谭文诺走向了厨房。 “好!” 几个菜,两个人,一个家。 和家人一起吃饭、散步、看电视,简单而平静的生活,对于平常人来说,早已习以为常。但是对于这几年的谭文诺来说,这却只是一种奢望。 他只是二十刚出头的年龄,正是青年人朝气蓬勃,想要有一番作为的时候。但是此时的他,却对那些所谓的成功和赞誉不抱有一丝一毫的兴趣,他想要的,就只是这样简单的生活。所谓人不老,心却已老,大概就是这样。 他只想拥有现在拥有的一切,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 两人靠在沙发上看电视,正值新闻联播,电视屏幕上,一个女记者站在一幢白色的建筑物前,她的后方里里外外围着好几层警车,闪光灯不停地闪耀着,女记者面色严肃,口中缓缓说道:“大家好,我是XX社的记者,现在正在受害人家的别墅之外。据悉,这已经本月第三起‘医生杀手’连环杀人案件。这次的受害人叫做YY,二十四岁,职业是医生,是一名住在单身公寓的男子。他被杀于自家的宅院之中,腹部被残忍地抛开了,鲜血淋淋,这已经是本月第三起从事医学职业人的受害案件……这次的凶手惨无人道地残害生命,警方高度重视,已经立案调查……” “哥,你在看什么?”谭文言洗了澡从浴室出来,他一边用毛巾擦头发,一边坐在了沙发上,和谭文诺并肩坐在一起。 “新闻。”谭文诺回头看了一眼弟弟,然后视线又回到了电视上。 “这不是春云路吗。又是那个什么‘医生杀手’?”谭文言随便看了一眼电视,把头靠在沙发上,舒展着自己的身体。 “春云路?” “对,离我们家很近的,就隔着两条街,走路也就十几分钟。” “是吗?”谭文诺若有所思。 “又有人死了?”谭文言皱着眉头,“说起来那个凶手也够残忍的,前两个死者都只是二十出头的年轻人,人都是死在自家的房子里面,屋子里没有任何外人入侵的痕迹。腹部都被捅了十几刀,肠子和内脏器官被弄得血淋淋的,身体内部丧失大量血液,皮肤呈现出一种失血症的惨白,而且受害的对象都是医生或者是从事医学专业的人,外面的人也都称呼这个凶手为‘医生杀手’。” “言言,你怎么这么清楚?”谭文诺看着弟弟,一字一句地问。 谭文言无奈地耸了耸肩膀,微微一笑道:“因为我这段时间一直在警察局实习,而之前的两起案件,我都有参与过验尸。” “之前倒是有听你说过在警察局法医室实习,不过,那似乎是去年的事?” “恩,实习期间被警察局法医室的吴教授看中,所以现在也一直在帮他的忙。”谭文言笑道,然后关了电视,问,“哥,天色也晚了,要休息么?” 见到谭文诺低着头沉默,眉头似乎微微皱了一下,谭文言疑道:“哥哥,怎么了?” 谭文诺把目光投向了自己的弟弟,他深黑如墨的眸子静静地凝视着那张与自己有八九分相似的容颜,轻声说道:“没什么,我只是突然感觉有些不安。” “不安?”谭文言不解。 “关于刚才的那件案子。”谭文诺停顿了一下,又接着说,“那个‘医生杀手’在选定受害者的时候,有固定的年龄和职业,年轻英俊男子,单身,从事医学类相关的专业,而且他的作案手法极度残忍,但是却又鲜少留下证据,证明这个人十分精明、智商高。而且,他最后作案的地点离我们家很近,这类的凶手隐藏在附近住宅的可能性很高……” “哥。你在担心我?”谭文言反问,然后微微一笑,“你刚才说的符合那些条件的人在A市,没有上千,也有上百,就算我的确符合其中一些条件,但是遇到那个凶手的可能性可是微乎其微。” 谭文诺沉默了一会儿,似乎也觉得自己的担心有些多余,于是就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言言,总之,你自己多小心。” 谭文言微笑着点头,突然问道:“哥,不如明天陪我去上课吧!不然你一个人在家呆着我也不怎么放心……” “好。” 第五章(一) 次日,清晨。 由于前一天两人聊得太久,导致第二天差点迟到,两人匆匆忙忙地赶到学校,距离上课铃声打响也只有不到一分钟了。 兄弟两人从后门进了教室门,在倒数第四排坐了下来。 还没有来得及喘口气,旁边就传来了张跃鸣大呼小叫的声音:“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你竟然来得比我还晚,我本来还指望着你给我占个前排的坐呢。还有……你们兄弟两的感情也不用这么好吧,来上个课都要在一块儿。” “糟了,忘记件事儿了。”谭文言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回头,“跃鸣,帮我照顾一下我哥,我下去买早点。” “大哥,快上课了,你上完课在去买,成不。”张跃鸣无奈地说。 “我哥有胃病,不吃早点不行,我这就下去。” “言言,等……”谭文诺另一个等字还没说出口,就见谭文言从后门冲了出去。 “叮铃铃”上课的铃声也在此时敲响了。 没过多久,一个踩着高跟鞋,穿着浅红色连衣裙,带着无框眼镜的女老师走了进来,她身材婀娜、面容娇美,看起来很年轻,一副无框眼镜让她有一种女强人的干练和精明,她走上讲台,打开了幻灯片,随手翻开书:“同学们,一个星期没见了,上节课的内容你们还记得多少……”说完之后,女老师扫视了一眼坐在下面沉默的同学,嘴角勾起了一丝笑容,用手一指坐在前排的一个同学,“这位同学,你来回答一下人脑的组成。” “人脑是由延髓、脑桥、中脑、小脑、间脑和端脑等6个部分组成的。”站起来的同学回答说。 “那脑死亡的定义呢?”女老师接着问。 “老师,我们还没有学到那里……”站着的学生结结巴巴地回答。 “好,你先坐下。”女老师又点了一个同学,“你来回答。” “老师,我也不知道。”另一个同学低着头说。 她又接连着点了几个同学,但是并没有一个说出来的。 “谭文言,你来回答这个问题。”女老师突然说。 “怎么办?文言还没有回来……”张跃鸣小声地和谭文诺嘀咕着,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这时,谭文诺却从座位上从容不迫地站了起来,声音不紧不慢地回答说:“一个人的脑干遭受无法还原的伤害时,脑干就会永久性完全丧失,以致呼吸功能不可逆的丧失。随后,身体的其他器官和组织也会因为没有氧气供应,而逐渐丧失功能,就是脑死亡的。根据卫生部脑死亡法起草小组的最新标准是:深昏迷,脑干反射全部消失,无自主呼吸瞳孔放大或固定,脑电波消失。在首次确诊后,观察12个小时无变化,方可确认脑死亡。” “那世界上第一个脑死亡的标准呢?”女老师接着问。 “1966年美国提出脑死亡是临床死亡的标志。在1968年在第22届世界医学大会上,美国哈佛医学院脑死亡定义审查特别委员会提出了”脑功能不可逆性丧失“作为新的死亡标准,并制定了世界上第一个脑死亡诊断标准:1.不可逆的深度昏迷;2.自发呼吸停止;3.脑干反射消失;4.脑电波消失。凡符合以上标准,并在24小时或72小时内反复测试,多次检查,结果无变化,即可宣告死亡。但需排除体温过低或刚服用过巴比妥类及其他中枢神经系统抑制剂两种情况。” “对,回答得很好。”女老师投给他赞许的目光,然后又扫视了一眼全班同学,严肃地说,“没学过的东西就可以不知道吗?你们来这里学习不是为了应付老师和考试的,而是要真正学习到知识……” “报告。”正在这时,一个声音在门口响了起来。 全班的目光停留在了门口。 “!!!” 女老师眨了好几下眼睛,看了一眼站在门口的谭文言,然后又回头看了一眼刚才回答问题还没有坐下的谭文诺,甚至还想把眼镜拿下来擦一擦,看看是不是眼睛看花了。 全班一阵诡异的沉默之后,沸腾了。 “咳咳”女老师咳嗽了好几声,才让整个班级安静了一些,她脸上的表情复杂得难形容,说出来的话让众人大跌眼镜,“你和他谁是克隆谁是真身?” “……”全体无语。 第五章(二) 事后,经过一些调查了解的张跃鸣如此说:“我一直觉得你弟在这个学校是个传奇,同时学习两个毫无关系的专业,经济学和法医学。还没有正式毕业,就在警察局实习,并且自己进行一些投资,可以买车买房,被人称作潜力股中的潜力股。没想到你更是一个神奇的存在,十九岁不到就是我们学校医学博士研究生,现在又考上了全国心理咨询师……” “言言的出色是因为他自己的努力,而我的话,根本没什么。”谭文诺淡淡地回答,连眼神也十分平淡,似乎并不觉得那些所谓的“成就”有什么值得骄傲的地方。 张跃鸣的嘴角抽了抽,对着谭文言说:“和你们这样天才兄弟相处,我真是压力山大。你知不知道这样说,可是全体学生的公敌,是……” “跃鸣,你不是说回家还有事吗?”谭文言适时打断了张跃鸣的滔滔不绝。 “哦,对。你不说我差点都忘了,先走了。拜!” “明天见!”谭文言和张跃鸣挥了一下手。 “你这个朋友不错。”谭文诺突然道说。 “你说跃鸣?” “对,虽然只相处了几天,但是我看得出他是个重情义、性子豪爽、不拘小节,是个会为朋友两肋插刀的人。不过,他的性子比较急,容易冲动,所以有时也容易惹事。还有,我想问你一句,他的父母,或许说他的父亲,是不是社会地位比较特殊,平日里对他管束十分严厉,让他带着一点叛逆的性格,但是却又不得不遵从。” “这个我倒是不太清楚,因为他很少和我提起他父母的情况,所以我也并不知晓。” 两人刚走到学校门口,一个人把谭文言叫住了:“小谭,你的信。”守门的老大爷把一封信替给了他,一副笑眯眯的样子,看起来倒是和蔼可亲,然后还调侃般地说了一句,“不知道又是哪家漂亮姑娘写给你的。” “……” 谭文言无奈地接过了信来,在谭文诺探寻的目光中打开了信封,那是一张白色的绘有白色兰花的信纸,上面也只有一行打印的红色字体。 谭文言的脸色微微有些变化,但是很快就恢复过来,他随手把那封信塞进了包里,随口道:“不知道是什么无聊的人写来的,大概是谁的恶作剧吧!” 谭文诺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语气深沉:“希望真的只是恶作剧……” 在那张白色的信纸上,只写了一行字:“亲爱的,我一直在黑暗中看着你……” “哥,你饿了吧,我先带你去吃饭!”谭文言马上转移了话题。 “……好。” 第六章(一) ——选自谭文诺的日记 四月十五日天气晴 我是从一个噩梦中惊醒的,梦里的我身处于一个漆黑的房间里,没有一点光亮,我在房间里摸索着,整个房间里只有我一个人的脚步声回响着,突然间看到了一个巨大的镜子,我站在镜子里注视着自己的面容,不,那不是我。 镜子里的言言正在微笑地看着我,我也试着对他微笑,然后伸出手去,想要抚摸一下他的脸庞。但是手还没有触碰到他的脸孔,他的眼睛里突然流出了血来,红色的血痕留在白皙的脸上,显得十分刺目,他脸上的血越来越多,连他身上也有无数道伤口裂开,刺目而狰狞。 我惊慌地伸出手去,试图擦去他脸上的血痕,但是指尖触碰到的却是冰冷的镜子表面,手指刚碰到镜子的瞬间,它就碎成了千万片碎片,就像是言言的身体在一瞬间像镜子一般地破碎了。 “言言!”我喊着他的名字醒过来,发现那只是一个噩梦。 没有黑暗的房间,更没有诡异的景象。我身处在自己的房间之中,窗帘微微露出了一角,几缕阳光洒了进来,我站起来,把窗帘整个拉开,大片大片灿烂的阳光从外面倾泄进来。太强烈的阳光让我微微眯了一下眼睛。 我走出了房门,并没有看见言言的身影,抬头看了一眼挂在墙上的时钟,显示的是早上十点,桌子上放着一张纸条,是言言端正的字体:“哥,我有事去一趟警局法医室,晚上可能也不回来了,冰箱里有吃的,你记得弄着吃,可别忘记了!!!” 我看着纸条后面画着的那张笑脸,弯了一下嘴角,然后发现肚子的确有些饿了,就去厨房里弄吃的了。 安静而无聊的一天,我坐在房间里看了一上午书,却发现什么也没有看进去。 我放下了手里的书,站在阳台上,看着街道上往来的行人,眉头却不曾舒展开来。 不安,有些隐隐的不安,我不知道这种不安源自那里,但是这种不安的感觉却是如此真实地存在着。 回想起早上的那个噩梦,脑海中浮现出了梦中的一情一景,似乎历历在目,那种犹如真实发生过的感觉,让我有一种毛骨悚然的紧张和不安。 “碰碰碰——”就在我胡思乱想之时,门口突然传来了一阵敲门的声音,我摇了摇头,强迫自己把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先放到一边去。 打开门去,发现外面并没有人。不过门口的信箱里插着一份今早的报纸,我看了一眼信箱,转身去屋里拿了钥匙出来,打开来看,里面的信有十几封,大多是推销商品的广告,也有几封一看那些漂亮的封面和信封上清秀的字体,就知道是被言言迷得晕头转向的女生。我把信封全部拿出来,清理了一下信箱,发现最里面还有一封信,熟悉的绘有白色兰花的信封。 我微微皱了一下眉头,把其余的信封放在言言的抽屉里,打开了那唯一一封信件。 依旧是熟悉的红色的字体——亲爱的,我一直都在思念你,思念到想要把你放在我的身体里…… 我握紧了那封信,眉头微皱——我突然知道这种不安感来自于哪里。 言言闪烁的眼神,家里被拔了的电话线,被整理过的房间……虽然我和言言性格完全不同,但是双胞胎之间总会有一些共通之处,比如我们俩都有轻微的洁癖和强迫症,我们的东西每一件都被放在固定的位置。虽然家里的每一件东西都放在原来的位置,但从摆放的角度来看,都有过重新整理的痕迹。 我静静地看着那封信,嘴角浮起了一丝自嘲的笑容,我终于知道那种不安来自何处——被监视的错觉。 打开窗子,外面的风刚好吹过,像是潮水一般,大片大片地灌了进来,我的脸被风吹得生疼,微微眯了眼,光线刺得人有些睁不开眼睛,外面的景物依旧,但是我依旧有一种古怪的错觉,在光明隐藏下的阴影之中,似乎有一双看不见的眼睛,正在注视这这边。 我的右手轻轻抚上了左手的手腕,放下,右手紧紧地握了起来。 本来以为自己已经逃离了那里,难道现在又重新陷入了一个新的局,循环反复,永远也逃离不开。 我微闭了一下眼睛,重新睁开的时候,视线中依旧是一片灿烂的阳光——如果那是一个局,那么,我将要亲手解破。 我走到言言的抽屉旁边,有一个上了锁的柜子,我输入了密码——我和言言的生日,里面果然有一大堆关于“医生杀手”的资料。 我坐在书桌上一个多小时研究那堆资料,虽然的确能从里面得到一大堆线索,但是却觉得线索根本不够,这些都是第二手资料,经过了人为的整理,难免有不真实不准确的地方,想要得到第一手资料,除非能到案发现场去…… 案发现场?我微微眯了一下眼睛,唇角带上了一丝笑意。 第六章(二) 深夜,春云路,一所单身公寓内。 黑色树影在冷风的吹动下左右摇晃,在地下投下张牙舞爪的影子,宛若骇人的鬼魅。 我顺着后院长长的走廊走着,周围是一片死寂般的寂静,似乎只能听见我一个人的呼吸和脚步声。 头顶的灯泡由于线路接触不良,一闪一闪的,光线忽明忽暗,发出“兹兹”的声音,远处的景物由于光线不够也显得模糊不清。 我跨过黄线,从后院进入了这家的宅子,一进去里面,才发现屋子里的摆设十分整齐,而且屋子里也整洁得有些过头。 借着从屋外里洒进来的些许月光,我扫视了一眼屋内的东西,白色的墙壁、白色的橱柜、白色的沙发、白色的桌椅,冰冷而沉默的白色——就像是我曾经身处过最漫长的几年时光的房间。单调而寂寞的颜色,沉默、森冷,让整个人从体内的血液冷到了外表的皮肤。 死者是死在自家的客厅里的,地上用粉笔描出一个人形,地上是一大摊已经凝固成黑色的血迹。黑色的血痕遍布了大半个房间,联想起资料上的写着的“死者身体散失大量的血液”可见凶手手法之残忍。 我环视了一眼整个房间,却觉得似乎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除了地上的血痕遍布,屋子里的摆设却是整齐的过分,没有凶手和被害人争执过的痕迹,而且从资料和现场也可以推断出凶手行为很谨慎,几乎没有留下证明他身份的证据。 我走进了死者的房间,看了一眼白色的桌子,发现里面的抽屉全部是上了锁的,连笔记本也是,刚才进后门的时候也发现上面还安了一个锁,可见死者对自己的隐私十分重视,对家里的安全也十分重视。那么,凶手是如何顺利进入到死者的家里的? 回想起刚才现场的布置,我脑海中突然灵光一闪,难道……是死者邀请凶手进来的? 我低头又扫视了一眼桌子,发现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有一张卡片,似乎是某个俱乐部的会员卡,我翻到背面看,上面画有一朵百合花——熟悉到让我觉得刺目的标记。 我刚准备去其他地方继续看看,门口突然传来了动静,我身体一僵,呼吸几乎停滞。 沉重的脚步声渐渐接近,我整个身体的血液似乎凝固了。 谁?到底是谁?我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头脑快速飞转,思考着来人的身份。 脚步声越来越近,我隐约可以看到一个高大的黑色的身影正慢慢地接近这边。 我屏住呼吸,艰难地移动步伐,躲到了阳台的窗帘背后,身体僵硬得根本不能动弹。 那个黑色的人影越走越近,我感觉他已经走进了房间,脚步停了下来,似乎是在观察着什么。 “谁!?”低沉的男声响了起来。 黑暗中,我感觉一道锐利的像是锋利刀刃般的目光看了过来,脚步一点点接近阳台。 窗帘被一双用力的手拉了开来,金属银色的光泽一闪,我感觉到一个黑洞洞的枪口抵在了我的额头。 我顿时感觉浑身冰冷。 第七章(一) 一轮弯月突破厚厚的乌云,露出了原本的面目,洒下了皎洁的清辉。 星光与月光交相辉映,照亮了原本漆黑一片的阳台。 阳台之上,两个人就这样相互对峙着,宛若两尊凝固了的雕像。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黑衣男人微微眯着一双鹰一般锋利的眸子,薄薄的嘴角轻抿着,脸上的流畅的线条被月光镀上了一层银色的边。 站在他对面的人并没有回答他,只是,他看见他的眸子之中一闪而过轻松的目光,以及刚才绷紧的身体也松懈了下来。 谭文诺声音平淡,就像是他们初见那般带着些许冷漠的话语:“那么,杨队长觉得我是这次案件的嫌疑人吗?” “一开始以为是,但是看到你的表情又觉得不是了。”杨烨峰淡淡地说道,然后语气一转,冰冷而生硬,“不过,你必须给我一个你出现在这里的理由,不然的话,我就要以‘医生杀人’的重要疑犯为由逮捕你了。” “我的确是有一个理由的。” “哦!?” “因为……我想我知道‘医生杀手’的下一个目标是谁了。” 杨烨峰收起了枪,抱着手凝视着他的眸子,似乎是在等待他的回答。 “他的下一个目标是……”说道此处,谭文诺略微停了一下,然后抬起头来,目光与杨烨峰的相对,“我的弟弟谭文言。” 杨烨峰的表情并没有变化,他只是面无表情地说:“我需要证据。” 谭文诺转身走进了刚才的房间,拿出刚才看到的会员卡和寄给自己弟弟的两封信给杨烨峰看。 杨烨峰的目光停留在了一个标记之上——一模一样的百合花的图案 “这是附近一家酒吧的标记。”杨烨峰把东西都收了起来,马上拨通了电话让手下着手对那家酒吧进行调查 没过多长的时间,杨烨峰的电话又响了起来,他挂了电话,对谭文诺说道:“这次的死者和第一个死者都是那家酒吧的VIP会员。” “那第二个呢?” “还没有查到,不过去过的可能性很大。”杨烨峰反问,“你弟弟也去过那里?” “去过。”谭文诺回想起弟弟看见那个标记时候的眼神,十分肯定地点了点头。 “总之,还需要进一步的调查……”杨烨峰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谭文诺打断了。 “这次的凶手很聪明智商很高,就算我们对那家酒吧进行调查,也很难找到他的蛛丝马迹。不过……”谭文诺停了下来。 “不过什么?” 谭文诺突然勾起了一丝嘴角,反问道:“杨队,你觉得在酒吧里对于一个单身的年轻男人来说什么最具有吸引力。” 杨烨峰缓缓地吐出两个字:“女人。” 谭文诺接上他的话补充了一句:“而且是个漂亮的女人。” 杨烨峰沉思片刻,突然开口说道:“你刚才的意思是说我们需要用一个诱饵来引她上钩?” “对,而且是她已经‘选定’了的诱饵。”谭文诺一字一句地说道。 “你说你的弟弟?” “不。”谭文诺否定说,他注视着杨烨峰,目光明亮得胜似漫天的星光,“是我。” “你!?”杨烨峰皱眉。 “因为,我们可是孪生兄弟。” ****** 夜晚,在一家叫做“夜百合”的酒吧里。 五彩的灯光里,光影交错下,喧闹的人群在舞池中扭动的身体,似乎是在发泄着白日里的压力。 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一个穿着白色休闲装的年轻男子坐在酒吧柜台前,独自一个人喝着酒,高脚杯里是橙黄色的晶莹液体。 远离了炫目的聚光灯,这里光线昏暗,年轻男子的面容也隐藏在了黑暗之中。 “我要一杯和他一样的酒。”身边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那个男子回头一看,就见到一个穿着露肩红色紧身连衣裙的女子,波浪的褐色长卷发、脸上画着精致的妆容,紧身衣服包裹着她修长丰满的身体,她眼睛狭长而有神,丰润的嘴唇笑起来的时候,显得成熟而性感。 “一个人在酒吧喝酒,岂不缺少了几分情趣?”那个漂亮的女人轻咬了一下嘴唇,接过酒保递来的酒杯,一口气全部喝了下去。 嘴角残留下一丝冰冷的液体,她伸出舌尖轻舔了一下,勾起唇角,眯着一双有着漆黑瞳仁的眼眸,声音略显低沉,但是却性感得如同一杯陈年的佳酿。 谭文诺上下打量着她,微微弯了一下嘴角,也把手里酒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两人一边喝一边随意聊着,似乎是由于酒精的作用,女人微微有些醉意了,她摇晃着身子,去倒了一杯酒来,里面装满了红色的冰冷的液体,鲜红透明的颜色,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有些诡异。 谭文诺看了一眼杯子的液体,轻轻皱了一下眉头。 “喝吗?”女人刚走过来,似乎是由于酒醉身体不稳,一下子向前摇晃了一下,谭文诺伸出手来接住了他。 女人顺势半靠在他的怀里,一只手轻轻地抚摸着他的脖颈,一只手把酒杯递在了他的嘴边。 谭文诺看了那女人一眼,然后顺便喝了一口下去。 “你不怕有毒吗?”红衣的女人勾起了嘴角, “我以前曾经听说过一句话,漂亮的女人都是有毒的。”谭文诺注视着她,缓缓地说出了这句话,声音低沉。 “呵呵”那女子轻笑了一声,俯下身子,贴近谭文诺的耳朵,用暧昧的声音轻声对他说,“要不,我们换个地方,在喝一杯?” “……好。”谭文诺淡淡一笑,然后和那女人一起离开。 第七章(二) 头晕,目眩。 谭文诺睁开眼睛,发现四肢都被绑了起来,女人穿着刚才那身红色紧身裙子蹲在他的面前,她眨了一下眼睛,浓黑的睫毛像小扇子一样轻轻扇动,她的笑容明亮而妩媚。 “你这是什么意思?”谭文诺动了一下身子,发现被绑定严实,根本动弹不得,他注意到女人手里拿着一把锋利的刀子,眼睛里露出了惊恐的眼神。 “亲爱的,只是一个游戏而已。”女人站起来,拿着刀子走进他,她蹲下来,依靠在他的怀里,犹如情人一般亲密,但是那把刀子却紧紧地贴在他的背后。 “游戏?”谭文诺睁大了眼睛。 “对,只是一个游戏。”女人靠着他,嘴唇就贴在他的耳朵边,然后她伸出舌头来轻轻舔了一下,语气轻柔得像是恋人之间的细语,“你知道吗?我已经注意你很久了……很久很久……”那把到贴在了谭文诺的脖颈上,女人的声音依旧温柔如水。 “你……你要做什么……”谭文诺咬着牙问,冷汗直冒。 “呵呵”女人轻笑了一声,拿走了刀子,重新回到刚才的地方,玩弄着手里的刀子,美目流转,笑道,“我这么喜欢你,怎么可能伤害你呢。” “喜欢我?”谭文诺皱着眉,冷笑道,“你喜欢的并不是我……而是那个和我相似的‘他’,对吗?” 女人身体一僵,脸上表情有一瞬间的变化,但是她还是马上镇定了神色,微微笑道,“你不相信我吗?” “相信!?”谭文诺勾起了唇角,“那么你呢,你相信谎言吗?或许说,以前的你,就是生活在谎言之中的?” 不等那个女人回答,谭文诺又继续说道:“你害怕失去,所以甘愿被欺骗。但是谎言终究会被击破,当所有的真相暴露在阳光之下的时候,你原本‘幸福’的生活就会被彻底打破,然后失去了一切的你,就选择开始憎恨。憎恨一切和他相似的个体……” “不,不要说了。”女人有些失控地捂住了耳朵。 谭文诺停了一下,然后淡淡地对了她说:“失去并不可怕,关键是要有勇气去面对一切……” “从来没有失去过任何东西的你又知道什么,你又有什么资格和我说这些话?”女人冷声反问说。 谭文诺冷冷笑了一声,突然反问说:“你想过死亡吗?” 女人愣了一下,似乎没有反应过他话中的意思。 “应该是想过的吧。”谭文诺注意着她的表情,从她的眼睛中读出了她的情绪,“你因为失去他,所以曾经想过死亡。但是你最终选择的却是一条复仇的道路,你用鲜血和杀戮方式,来结束你对他的思念。你以为这是一种让你彻底解脱的方式。只是,除了你自己,没有任何人能给予你救赎。” “我不需要救赎。”女人低垂下眉目,然后重新抬起头来的时候,明媚的眸子中多出了一丝狠戾,“和他一样的男人都需要得到制裁。他们需要用鲜血来洗刷自己身上的罪孽。” “制裁?所以你用刀抛开他们的身体,然后让他们流进身体的血液来洗脱你所谓的‘罪恶’?” “对,没错。他们都该死!” 谭文诺眼神冰冷得如同结了冰块:“你有什么资格来决定他人的生死,你有什么资格来洗脱别人的‘罪恶’?仅仅就因为你曾经被你爱的男人抛弃?” “你知道些什么,我和他相爱了三年,为了他我和父母断绝了关系,失去了原本的生活,结果他骗光了我所有的积蓄之后,带着别的女人跑了。”女人咬着牙说出了自己的往事,身体微微地颤抖起来。 “那又怎么样?”谭文诺的眼睛看着她,声音突然变得平和了下来,“那曾经是你的选择,不是吗?而且,所有的一切都已经过去了,不是吗?” “……”女人沉默着,不知道该作何回答。 谭文诺的那双眸子漆黑而深邃,她觉得那里面有一个巨大的漩涡,好像马上就要沉溺在其中…… 就在她的刀子快要放下来的时候,门口突然什么声响,那女人的眼神马上又恢复了清明,她口中喃喃地说了一句:“不,我已经没有得选择了。”然后拿着刀子向谭文诺走了过去。 “啪——”屋子里突然传来一个巨大的声响,衣柜的门被踢开了,一个黑衣人从柜子里冲出来,三两下制服了那个的女人。 不出多久,外面警铃大响,冲出来不少警察,把女人押上了警车。 “这次要多谢你的帮忙。”杨烨峰向谭文诺走了过去。 谭文诺回头看了一眼那个被押上警车的女人,淡淡地开口说,声音十分平淡:“我只是为了我的弟弟。”说完,转身穿过了警车,向远处走去。 杨烨峰凝望着他的远去的背影渐渐消失在了深沉的暮色之中。 第八章(一) “医生杀手”案件正式告破,报纸新闻满天飞,街坊邻居也议论了很长一段时间。但是再这么火的新闻也经不起时间的考验,时间一长,大家也渐渐地将它遗忘了。 一天放学后,谭文言带着谭文诺去了学校附近一家小吃店吃午饭,他点了这家店的几个特色菜,兄弟两人便坐下来吃饭。 “哥,你尝尝这个。”谭文言把一块鸡肉夹进了谭文诺的碗里。 “咔嚓”一声相机的声音响了起来,声音虽然不大,但是这里环境十分安静,而且距离很近,所以兄弟两人清清楚楚地听在了耳里。 同时回头,只见对面坐着两个漂亮的女生,一个文静甜美,一个活泼美丽。 “呵呵,文言,你们继续,当做我不存在。”其中一个拿着手机的女孩招了招手,笑眯眯地说道。 “你认识?” “恩,班上的同学。”谭文言抓了抓头,“不过……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没什么,继续吃好了。”谭文诺转头,一边说,一边把刚才弟弟放在碗里的鸡肉放在了嘴里。 “哥,你能不能别这么淡定……”谭文诺无奈了。 下午,学校篮球场。 比赛还没有开始,观众席上已经坐了不少观众,放眼看去,黑压压的一片,场面颇为壮观。 谭文言刚换上队服,蓝底白字的短袖体恤衫,修长而挺拔的身材,脸上带着阳光一般的笑容,引来了一片片女生的尖叫声。 “又被你抢风头了。”张跃鸣走过来拍了拍谭文言的肩膀。 “言言、鸣鸣,你们要加油呀!”前方突然一个女孩子的叫声,几人回过头去,就见到有两个女生坐在前排向他们招手,正是中午吃饭的时候遇到的两个女生。 “文言,怎么不和我们介绍一下。”其中一个穿红衣服的女生笑嘻嘻地看着谭文诺。 “丽丽、小琪,这是我哥谭文诺。”谭文言又回头说,“哥,中午忘记和你介绍了。那个穿红衣服的女生叫杨丽丽,另一个短头发的女生叫做林琪。” “文言,过来一下,有事问你。”杨丽丽把谭文言拉到了一边,神秘兮兮地问,“你哥有女朋友没?” “你问这个干什么?你不是已经有男朋友了吗?”谭文言一头黑线。 “给我表妹介绍来着,她以前一直说喜欢你的外貌,但是不喜欢你的性格。而你哥和你长的一模一样,性格又符合我表妹的标准:优雅冰冷美少年。所以……” 谭文言的嘴角抽了抽:“你到底是来看球赛的还是来做媒婆的?还有你现在到底要为那边球队加油?” “额,这个嘛……其实我也挺矛盾的,我男朋友是管理学院的,但是我本身又属于医学院的,这手心手背都是肉,难以割舍呀!” “……” 一阵手机铃声响了起来,杨丽丽看了一眼手机屏幕:“哲霖打电话叫我过去,我先走了。” “小琪,帮我占个位,等一下过来找你了。”杨丽丽说完便向着一个穿着十号红色球服的帅气男生跑了过去。 “恩。”那个叫做林琪的文静女生点了点头。 谭文诺看了一眼半天不说话,眼神还望着远处的张跃鸣,小声问他:“你喜欢她?” “你……你怎么知道。”张跃鸣愣了一下,有些别扭地说。 “因为她刚才在这里的时候,你一句话也没有说,这不符合你的性格。而且刚才她和言言说话的时候,你偷偷看了她好几次。” 张跃鸣低头,默认了。 第八章(二) “嘀——”哨声吹响,比赛正式开始。 这是一场精彩的比赛,双方队员势均力敌,比分咬得很死,观众们的欢呼声也一浪高过一浪。可是当比赛进行到下半场快结束的时候,意外却发生了。 管理学院十号队员带球进入对方球场的时候,由于用力过猛,把对方蓝衣8号撞到在地。 蓝衣8号是个身材偏瘦的男生,他一下子倒在了地上,头部着地,痛苦地在地上呻吟。 比赛马上暂停,他的队友们慌忙四手八脚地把他送进了医务室。 “随便碰一下就倒,还打什么篮球,随便哪呆着去就是了。”红衣十号冷冷地哼了一声。 “陶哲霖,你个臭小子乱说什么。”张跃鸣忍不住冲了出去。 “我说什么轮得到你管吗?”陶哲霖不以为然地说。 张跃鸣压不下怒火,一拳打在了陶哲霖的肚子上。 两人你一拳,我一下,扭打在了一起。 双方队友连忙拉架,场面乱成了一团,最终以两人被罚下场地,鼻青脸肿地回到各自场地为结束。 张跃鸣坐在球场边喘这粗气,手里握成拳头,龇牙咧嘴地看着对面正在为陶哲霖包扎伤口的杨丽丽,气更是不打一处来。 坐在球场看台前方的林琪和谭文诺忙上来帮他包扎伤口,只听见张跃鸣嘴里还骂个不停:“臭小子,我下次决不饶你!” “你和他以前有过节?”谭文诺突然开口问。 张跃鸣没回答,但是此时他的表情已经透露了答案。 “凡是学会克制自己的情绪,这对于自己或是对手都是十分重要的。”谭文诺淡淡地说了一句。 一场比赛终于结束,热闹的球场也终于恢复了安静。 由于打篮球是一件十分消耗体力的事情,谭家兄弟两人回到家后,谭文言吃个饭洗个澡,便倒头睡下了。 谭文诺帮弟弟关了房间的灯,回自己的房间,早早地睡下。 没有美梦,有的只是噩梦连连。 他一下子梦到自己被关在一个黑暗的房间里,眼睛被蒙上被剥夺了视觉,而耳边出现的,是一种机器尖锐的噪声,然后好像有什么东西压住了他的身体,胸口沉闷得几乎要喘不过气来;紧接着,他又在一条走廊上奋力奔跑,脸色苍白,身体发抖,似乎有什么可怕的怪物在追赶他,然后他跑到了一个悬崖边,深不见底的悬崖,他突然张开双手,向下跳去。 一瞬间失重和心脏下坠的沉重感让他从梦中惊醒。 “哥,你怎么了?”看到谭文诺醒来那一瞬惊恐的表情,谭文言吓了一跳,马上坐到了他的身边。 “没……没什么。只是,做噩梦了。”谭文诺马上让平静下来,让自己恢复镇定,他一摸额头,才发现额头上全是虚汗。看到弟弟担忧的眼神,他马上笑道,“言言,我没事,别担心。对了,你今天有什么课?” “解剖课。” “解剖课吗?”谭文诺似乎想到了什么,回忆说,“我记得以前我们刚进解剖室的时候见到各种动物标本和人体器官都吃不下饭去,甚至很长一段时间做噩梦,但是后来竟然麻木到可以一边吃猪大肠一边解剖尸体。” “就像以前听人说过的,从事医学相关专业的人都有十分强悍的神经,因为在他们的眼中,人体就是各种细胞、神经组织的组成。”谭文言也忍不住在旁边感慨了一句,“对了,哥,你想跟我去看看吗?” “我去没问题吗?” “没问题的,解剖教室很大,有时候很多个班的同学会混在一起上,绝对没问题的。” “好。” 第九章(一) F大,解剖室。 一踏进教室门,一股阴冷的寒气迎面扑来,里面整体的以单调的白色装饰为主。由于处在背阴处,整个教室里很少接触的阳光,因此里面有一股莫名的寒气。柜子上放着各种泡在福尔马林中的人体器官和动物标本,而实验鉴定用的仪器就放在桌子上,发出金属冰冷的光泽。 谭文言和谭文诺进去的时候,人已经差不多来齐了。谭文诺发现了几张熟悉的面孔,张跃鸣、杨丽丽、林琪还有一个昨天篮球队被撞伤叫做王志强的男生。 讲课的老师是个四十多岁带着眼镜,不苟言笑的男老师,他穿着白大褂,一走进教室就说:“同学们,这学期的理论课程已经学习得差不多了,而解剖室大家也已经进了无数次,对这里的环境也应该很熟悉,里面的规矩也不需要我在强调了。好了,废话少说,我们今天要解剖一具尸体,然后在进行相关的学习。” 男老师吩咐了两个同学去推了一具尸体过来,放在正中央,整个尸体上盖着白布。男老师又讲了一些相关知识,医学院的学生们面色平静地听着,似乎已经习惯了这种氛围。 人群中也有几个学生嘀嘀咕咕地小声议论着。 “哎,你听说没,据说我们做实验解剖的这些尸体都是学校从医院里花钱买来的。” “啊,真的吗?” “对,好像都是些没人认领的尸体。” “这些人生前也挺可怜的,没亲人、朋友替他们安葬,死后都没有容身之所,还要被当做试验品。” 见到老师的目光移到了那里,几个议论的同学也适时闭上了嘴巴。 讲解完毕,男老师掀开了白布,他看了一眼年轻的男尸,还愣了一下——这次准备的不是一具中年男子的尸体吗? “啊!——”人群中响起了一声尖叫声。 “哲霖——”站在人群中的杨丽丽失声尖叫,身体一软,差点倒了下去,幸好站在后面的张跃鸣及时扶住了他。 “陶哲霖,是管理学院的陶哲霖!” “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是他?” 人群中引发了一阵混乱的骚动声,七嘴八舌的议论声似乎要炸开屋顶。 “他——已经死了。”谭文诺把手从陶哲霖的尸体拿下来,“老师,报案吧!” 杨丽丽挤出了人群,大喊地扑向躺在担架上的年轻的男子:“哲霖,哲霖……” “丽丽,别碰尸体。”谭文言马上拉住了她,“我们还是等警察来了再说吧!” “呜呜——”杨丽丽一张漂亮的脸上满是泪痕,她扑到林琪的怀里,大声地哭了起来。 没过多久,来了几个警察,为首的是一个高大英俊的男子,他走到了人群中,吩咐手下保护好现场,然后拿出了记事本,面无表情地做笔录。 “死者姓名、年龄、身份,还有,谁是第一目击者?” “陶哲霖,男,二十二岁,F大管理学院的学生。”旁边有学生一一回答说。 “小李,你去看看一下尸体。” “是,杨队。” “死者死于外伤,根据尸体僵硬程度和角膜浑浊度判断,死者死亡时间大概是昨天18时-23时之间……当然,具体死亡时间还得进行详细的检查。凶器为刀子一类的锋利物体,伤口为左上心脏的位置,而且是……一刀致命。” 杨烨峰静静地看着不紧不慢说话的谭文诺,问:“这说明什么?” “说明凶手有很大可能对人体、医学知识有深刻的了解,他的身份有可能是医生,或是从事生物、人体等研究或者是医学的老师,甚至有可能是医学院的……学生。” “把尸体先带去警察局进行尸检。” 杨烨峰询问了一下简单的案发经过之后,又问:“死者平时在学校里和同学相处得怎么样?还有最近是否和谁有过过节?” “他家里挺有钱的,人长得也帅,体育学习方方面面都不错,不过性格却有些傲气,看不起人,因此,在学校里的人缘一般。说到和他有过节的人话……”说话的同学把目光移到了一边。 “你们……你们看着我干什么?”张跃鸣注意到周围的人都用怀疑的眼神看着他,心理一阵紧张,声音也有些结巴,“昨天我的确是和他……但是,我怎么可能杀人呢?” “具体说一下。”杨烨峰看着张跃鸣,淡淡地开口。 “昨天打篮球他带球撞人,我只是教训了他一顿……后来……”说道此处,他停了一下,大声道,“虽然我和他有过争执,但是我的的确确没有杀他。” “好了,你们几个和我去警察局做一下详细的笔录。”杨烨峰回头扫视了一眼围观的众人,“其余的就散了,不要妨碍警察办公。” “我是……死者的女朋友,能不能和你们一起去?”杨丽丽走上前,呜咽地说。 “好吧,你也一起去。”杨烨峰带上了几个学生坐上了警车。 第九章(二) 警察局。 谭文诺、谭文言、张跃鸣、杨丽丽、王志强、导员黄老师还有陶哲霖生前的一个好友刘凯。 “你们谁来详细说说昨天的情况?” “我来说吧。”王志强首先举起了手,“昨天下午我们医学院和管理学院进行篮球比赛,比赛过程中,由于比赛激烈,陶哲霖带球把我撞倒了,由于他当时没有道歉,跃鸣为了帮我出头就和陶哲霖打了起来。这事……都是由我引起的,并不关跃鸣的事。” “后来呢?”杨烨峰继续问。 “后来我来说吧。”刘凯向前一步,“之后双方队友把他们拉开了,哲霖和这小子也被罚下了球场。” “那谁是最后一个见到死者的人?” “我们比赛是六点左右结束的,散场后哲霖并没有和球队的一起去吃饭,而是单独离开了。”刘凯接着说。 “哲霖没有和你们一起去吃饭?”沉默了许久的杨丽丽惊讶地说,“比赛结束后,他让我先回寝室,说是要和你们一起出去的。” “丽丽,他和我们说的是要陪你出去。”刘凯又补充了一句,“当时我们几个哥们还嘲笑他重色轻友来着。” “……那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说明陶哲霖说谎了,而且是对双方都说谎了。”谭文诺的神色复杂,他突然回头问杨丽丽,“丽丽,他平时对你怎么样?” “他……他对我挺好的。”杨丽丽低着头,脸色微红,似乎有点不好意思。 而站在杨丽丽旁边的张跃鸣却轻轻冷哼了一声。 “那对你们呢?” “怎么说呢,他这人其实挺不错的,就是性子傲了点,脾气有时候不太好。不熟悉他的人可能不怎么喜欢他,不过相处久了,才会知道他这人挺不错,挺重义气的。”刘凯补充说。 “那么既然如此,我们猜测他说谎肯定是有原因的。而这个原因他甚至不能告诉他最好的朋友和最亲密的女朋友……”谭文诺停顿了一下,继续说,“我们假设他身上可能发生了什么事情,需要他进行处理。而这件事对他来说,可能有某种不利的影响,他并不想告诉其他人。” “你为什么这么推测?”刘凯不解地问。 “因为他的性格。高傲的人往往更容易隐藏自己。他们表面上不屑于别人对他们的评价和看法,但实际上比别人更在乎他人对自己的看法。因为他们需要用一种更加优秀、甚至趋向于完美的形象去武装自己,让他们表现得与众不同。”谭文诺一字一句地分析说。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了几声敲门声,只见小李走进来,走到杨烨峰身边,对他小声说:“杨队,局长来了。” “局长?”杨烨峰皱了一下眉头,“这是……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道呀。或许是这件事发生在高校里,所以引起了领导的高度重视。”小李想了想说。 “那先让这几个学生回去,我去见局长。” “不,杨队。局长说他要亲自见见这几个学生,尤其是这个叫做张跃鸣的这个学生。” “是吗?”杨烨峰随便看了站在边上默默不语的张跃鸣一眼,目光犀利,带着某种探求的意味,“那就请局长过来吧!” “局长。”杨烨峰开门请局长进门,态度不亢不卑,但是又有对上级长辈应有的礼貌和尊重。 进门的局长是个身材魁梧的中年男子,腰杆挺直,像个标准军人的姿势,一张国字脸上面色严肃,让人敬畏。 局长依次从几个学生的面前走过,最后停留在了张跃鸣的面前,他低沉着声音说:“怎么不叫人?” “……爸。”张跃鸣低着头叫了一声。 “!”全体震惊。 “你还知道我是你爸,以前打架斗殴就不说你了,现在竟然闹到了警察局来,你还想怎么样?”张局长沉着脸说,似乎马上就要火山爆发。 “我怎么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张跃鸣小声地嘀咕了一声。 “好,那你和我说说你昨天晚上去什么地方了。”张局长厉声道,“下午七点到晚上十点之间。” “……”张跃鸣低头不吭声。 “快说啊!”见到儿子不说话,张局长的脸色又阴沉了几分。 “我不是小孩子了,应该拥有隐私权吧!”张跃鸣反抗说。 “昨天整个篮球场上百号人都看见你和今天的死者有过争执,而你在死者死亡这段时间又不能清除地交代你的行踪,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这又这么样……又没有证据说明是我杀了他。”张跃鸣小声说。 “好了,你小子的胆子是越来越大了。”张局长好几次举起手来又强迫自己把它放下来,最后他怒气冲冲道,“现在跟我回去,看我不好好教训你。” 张局长带着张跃鸣离开,杨烨峰也让剩下的学生回去。 第十章 谭文诺和谭文言刚从警局办公室出来,走在走廊上时,就听到身后有一个兴奋的声音响了起来:“呦,这不是小谭吗?你怎么过来了,我刚好有事找你呢。对了,这位是……” “吴老师。”谭文言笑道,“这是我的哥哥,谭文诺。哥,这是警局法医室的老师。” “吴老师,你好。这段时间麻烦你照顾我弟弟了。”谭文诺客气地与吴老师握手。 “呵呵,没什么的,你弟这小伙子挺不错的。”他突然想到了什么,转了话题,“对了,你们怎么会来到这里。” “吴老师,这次死的人是我们学校里的学生。” “这样吗?前些天的案子才刚完结,现在又要忙了。”吴老师深锁着眉头,然后看着谭文言说道,“小谭,现在有时间吗?想让你帮我忙。” “这……”谭文言看了一眼身边的哥哥,显然在征求他的意见。 “言言,你和吴老师去吧。我先回家,等你回来。” “那……好吧。哥,你路上注意安全,回到家记得给我电话。”谭文言嘱咐说,显然还有些不放心。 “好,好。我会的。”谭文诺好笑地答应了弟弟。 目视着弟弟谭文言和吴老师一起离开,谭文诺向警察局门口走去,但是才走到走廊的尽头,却与另一个人相遇。 “没想到再次见到你会在这里。”杨烨峰抱着手,身体微侧,靠在走廊口楼梯的栏杆上,一双眼睛直视着眼前的人。 “其实我也很意外会在这里见到你。”谭文诺不紧不慢地回答,一双眸子平淡如水,似乎没有一丝一毫情绪的起伏。 杨烨峰看着站在眼前的人,嘴角勾起一丝弧度,英俊的面容因为淡淡的笑容而变得更加俊美,他半开玩笑地说道:“我发现案件总是发生在你的周围,是死神附身么?” “我不相信有死神。”谭文诺依旧不平不淡地回答,眼眸却出奇地明亮,“所谓杀人的‘死神’,只是被欲望和仇恨所附身的人类。” “是吗?这样的回答倒是奇特……”杨烨峰突然话题一转,随口问道,“那你对这次案件怎么看?”语气自然而随意,就像对面站着的是自己多年的好友一样。 “事情应该没有想象中的简单,而且我觉得刚才他们之中有人还有所隐瞒。” “有什么依据……还是只是直觉?” “直觉更多一些。”谭文诺想了想说。 “如果他们之中真的有人隐瞒的话,那么,揭开他们所隐瞒的东西,或许就是解开这次案件的关键钥匙……对了,其实前段时间付院长向我推荐你当警局的雇佣心理咨询师。” “是……吗?”谭文诺似乎并没有预料到杨烨峰会突然这样说,惊讶的神色一闪而过,“我这段时间……并没有和付院长联系。” “我相信付院长的眼光还有我自己直觉,所以关于刚才的提议希望你能好好地考虑一下。”杨烨峰正色道。 “好的……我会的。”谭文诺轻轻点了点头,没有直接答应,但也没有说出拒绝的话。 “对了,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没什么特别的打算。”谭文诺抬头,目光与杨烨峰相对视,“杨队长有什么事吗?” “下午如果你没事的话,想让你和我一起调查。” “杨队长,你就这么相信我?相信一个和你只见过几次的人?相信一个总是随时会与案件扯上关系的人?”谭文诺看着他,目光之中似乎带着一丝笑意。 “就像你见一个人几次就能大致判断出他的性格,我虽然见过你的次数不多,但是我相信你是个好人。”杨烨峰语气真诚,眼睛一直注视这站在自己面前的人。 “不只这样吧?” “当然。”杨烨峰微笑,脸上锋利的线条也因为他的笑容变得柔和了不少,“第一,你在这个案件中是局外人。第二,你的相关专业可以帮到我。第三,你曾经是F大的学生,校园的情况你也比我熟悉。第四,我相信你自己本身也对这个案件存在兴趣。” “充分的理由。”谭文诺也微笑,他笑起来的时候漂亮的眼睛会弯成美丽新月,白皙的皮肤上淡淡的粉红色红晕,像个意气风发、对梦想执着追求的少年,他的笑虽然只是短短的一瞬,但是却像是一道美丽的风景线,让人铭记于心。 “既然如此那我们就走吧。” “好。”谭文诺也爽快地答应。 第十一章(一) 两人离开了警局,前往了F大的校园。 此时,正值学生上课时间,校园里十分安静,高大成排的树木枝繁叶茂,走在林间小道上的时候,树木遮天蔽日,花木之间的石桌上有三两个认真看书的同学。不愧是全国知名高校,整个学校充满了浓厚的学术氛围气息。 杨烨峰换上了便衣和谭文诺一同在学校里走着, “杨队打算先去哪儿?” “我想先去档案室,调查一下这几个相关学生的情况,然后去找一下这些学生的老师,想和他们聊一聊。在去发现尸体的地方看一看,能不能发现什么线索。最后去这个学生的寝室,调查一下。” “从他身处的环境入手,这是最好的选择。”谭文诺随意看了远处的风景一眼,道,“我也不相信有人会这样莫名其妙地被杀死,这其中肯定是有什么原因的。” 两人先后去了资料室、办公室、案发地等处,但是并未发现什么有帮助的线索,最后两人去了陶哲霖原来住的宿舍,是一间四人间寝室。四人中有两个是本地的学生,经常不在宿舍,因此摆放的东西很少,而还有一个就是在警察局见过面的刘凯。虽然是男生宿舍,但是环境并不算差,东西大致摆放得还算整齐,环境也还算基本干净。 他们刚进去的时候,屋子里并没有人, 谭文诺四周环视了一眼,指了一个靠窗口的位置说:“恩,书上有他的名字,这个就是陶哲霖的床铺。” 杨烨峰也走了过来,打量着这里的摆设。 桌子上放着一台笔记本电脑、书柜上放着厚厚一堆经济学的书和一些日常用品、地下的盒子里放着一个篮球。东西可是说是十分少,摆放得也是整整齐齐,桌子上也可以算是干干净净,甚至可以说一点灰尘也没有。 杨烨峰随手翻了一下陶哲霖的书籍,发现里面笔记记得很认真,有的重点的地方还做了重点的勾画,说道:“他是个学习很努力的孩子,但是认真过头了,太过于追求完美,甚至在某种程度上有一种自负。” “何以见得?” “你看这本书,前面读得很认真,还做了详细的笔记,但是到了这里,他发现了书的作者和他有不一样的观点,就用笔重点勾了出来,写上了激烈的反驳的意见,而后面的页数就完全没有看过了,似乎是不屑于继续读下去。” 谭文诺接过来看了一眼,点头表示赞同。 两人观察了一阵,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发现,目光一同停留在了那台笔记本电脑上。 “打开他的笔记本电脑看看?”两人几乎是同时开口。 说完之后,两人有些惊讶,然后马上示以对方一个默契的眼神,打开了陶哲霖的笔记本。可是开到一半,却需要密码,两人对视了一眼,谭文诺报了一个数字,杨烨峰输了进去,但是密码却显示不对。谭文诺略微思索几秒,又报了一个,杨烨峰输入进去,却显示对了。 终于顺利地打开了电脑,杨烨峰好奇地问:“刚才那些数字是什么?他的生日?” “第一个是他的生日,第二个是他女朋友杨丽丽的生日。”谭文诺说道,“据不完全统计,有百分之五十以上的人会有自己的生日或者是与自己关系亲近的人生日做密码。幸运的是,陶哲霖刚才是那百分之五十人中的一个。” “我是想问你怎么知道他的生日和他女朋友的生日的?” “刚才去档案室看他们的资料时候有看到。”谭文诺随口回答。 随便看一眼就能记住,这是一种怎样的天赋?天才和常人的差别,或许就在这里吧。杨烨峰在心里默默地感叹了一句。 电脑屏幕刚打开,就跳出了一个自动登录邮箱的页面,两人并未点击进入,一则邮件就突然跳了出来。 那封邮件并没有显示发件人的地址,似乎是对方作了隐藏地址的设置,而那封邮件也只有短短的一行字:“手持罪恶之人,上天必将给予应有的惩罚!” 第十一章(二) “这封邮件是篮球赛的前一天,也就是陶哲霖死的前一天收到的。” “你认为这是恶作剧,还是……”杨烨峰的表情严肃,回头问站在身边的谭文诺。 “我现在还说不清楚。”谭文诺也皱着眉,陷入了沉思之中。 “你看,这封邮件的末尾,有一个标记。” 谭文诺顺着杨烨峰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那是一个黑色的圆圈套着两个像是小山形状的三角形,似乎是某种特别的标志。 就在这时,房间外突然传来钥匙开门的声音,一个人从外面走了进来,他看到屋内人的时候,当场愣在了门口:“你们……怎么在这里?” “刘凯,你过来一下。”谭文诺并没有直接回答刘凯的问题,而是招了招手,让刘凯过来。 “你见过这个符号吗?” “没有啊,怎么了。”刘凯仔细地看了一眼,然后马上摇了摇头。 “那你们篮球比赛的前一天,陶哲霖身上有没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杨烨峰沉声问。 “没有啊,没什么的。” “你在仔细想想。”谭文诺的脸上也严肃了起来。 “啊,对了,我想起来了!”刘凯一拍脑袋,“我记得我们那天晚上各自在玩电脑,他玩着玩着,突然‘啊’地叫了一声,把我吓了一大跳,后来我问他怎么了,他却说没事,但是脸色却不怎么好……” “那你记得那时大概是几点钟吗?” “好像是十点不到一点吧,我也不太记得了。”刘凯回忆说,似乎并不太确定时间。 两人一眼邮件的发送时间,上面显示的是九点四十九分。 “这可能是一个线索,我让人去查查这封邮件。”杨烨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还有这个符号也顺便查一查吧,我觉得这可能也是一个重要线索。”谭文诺补充说,也站起来,似乎是准备出去了。 “你们要……回去了?” “恩。”谭文诺点头回答刘凯,“对了,如果你有什么重要线索的话,记得告诉我们。” “好……好的。”刘凯还有些回不过神来,机械般地点了点头。 两人出了男生宿舍,走在学校的林荫路上,一路上沉默无语,气氛也显得有几分沉重。 不知不觉,两人走到了学校的门口。 “一起去吃饭吗?”杨烨峰突然开口问。 “不了。言言还等着我回家。” “好,那今天多谢你的帮忙了。还有……路上小心。” “好,再见。” 谭文诺与杨烨峰告别之后,便马上往家赶去。 打开门,屋内却还是空无一人——言言并没有回家。谭文诺给谭文言打了电话之后,得知他可能要晚些回家,便又下楼买了一些菜上来,准备等下做晚餐。 傍晚日落时分,夕阳西下,洒下了一片余晖。谭文言这才身披灿烂的晚霞,一身疲惫地回到了家里。 “很累吗?”谭文诺抬了一杯水给他,又拿纸巾给他擦了一下额头上的汗珠。 “恩,有点。”谭文言一口喝了半杯水,大半个身子靠在了沙发上。 “那休息会儿,再吃饭吧?” “先吃饭吧。”谭文言站了起来,和谭文诺一起走到了饭桌前。 糖醋排骨、青椒洋芋丝、炒青菜、萝卜排骨汤,简单的三菜一汤,但是吃在嘴里,却样样美味可口。 晚饭后,两人去外面散了一下步,然后又坐在自家的客厅里聊些琐事。 “对了,哥,你看这个。”谭文言拿出了一份文件,递给了谭文诺。 “这是?”谭文诺狐疑地接过来,打开了看。 “陶哲霖的尸检报告。”谭文言回答说,“我偷偷复印了一份带回家里来,让你看看是否有什么发现。” “恩……倒是没什么特别的地方。”谭文诺认真地看着,死因、死亡时间、凶器什么的倒是和他推测的差不多,只是细节更清楚一些,沉思了片刻之后,谭文诺的眉头轻轻皱了一下,道,“总觉得有一个地方不对。” “哥,你应该也发现了吧。陶哲霖的尸体太过于‘干净’了,在上面没有发现任何关于凶手的蛛丝马迹,这是不是说明这个凶手太过于高明了?” “对,太过干净的尸体的确让人觉得不对劲。甚至……连鞋子上也干干净净的。”谭文诺突然问,“言言,我记得经过法医院的冷冻室路上似乎有个废弃的花坛,如果经过那个花坛的话,多多少少会沾染上一些尘土的。” “对的。”谭文言也点头,“这一点的确很奇怪。哥,那你觉得这说明什么?” “我想这可能是一种掩饰。掩饰死者曾经去过某个地方,或者是在某个地方见过某个人。”谭文诺淡淡地说。 “或许吧……算了,案子的事情明天再说了,今天晚上好好休息,我明天还有课……”谭文言懒懒地打了一个哈欠,似乎是真的累了。 “言言,晚安。” “晚安。” 第十二章(一) 接连着几天,案子并没有什么太大的线索,而此时的学校里却因为这件谋杀案闹得满城风雨。几乎走到学校的任何一个角落,都可以听到有人在讨论这件案件,用“人心惶惶”四个字来形容这种场面,可以说是一点也不夸张。 法医学病理课上。 “叮铃铃”下课铃声敲响了。 “好了,同学们,下课了。”授课的孟老师说完,便踩着高跟鞋快速走出了教室。 课后,几个法医学的学生坐在座位上闲聊起来。 “哎,你有没有觉得孟老师今天的精神不太好?” “好像……有点。不过,你没发现最近的氛围都挺沉闷的吗?” “有学生死在我们医学院里,这是肯定的了。” “你没发现现在学校里什么传言都有了吗?什么有变态杀手躲在学校里,专门杀害那些晚回家的学生之类的。” “这……听起来又诡异又恐怖。” “总之,希望警方能早日破案,能尽快找到凶手吧!” “希望如此吧!” ****** “怎么,在担心跃鸣?”谭文言突然感到有只手拍了一下自己的肩膀,回过头去时,正好看见那张带着关切的熟悉的脸庞。 “恩,的确有些担心他。”谭文言满脸担忧的神色,“他这几天都没来上课,手机也打不通,怎么也联系不上。” “不如等一下去他家看看?”谭文诺提议说。 “好!” 放学后,两人便一起前往张跃鸣的家里,走到半路上,谭文言试着给张跃鸣的家里打电话,打了好几次之后,终于打通了。而正在这时,谭文诺的电话也刚好响了起来,他看了一眼,是一个陌生的电话号码,犹豫片刻之后,还是接了起来。 两人放下电话之后,面色都异常地沉重。 “哥,怎么了?”最终还是谭文言首先开口。 “出事了。”谭文诺一字一句地说,“刚才刑警队的杨队长打电话和我说,又有命案了。” “具体怎么说?” “还不太清楚是怎么回事,总之,他让我们先过去。”谭文诺叹口气,“……对了,那你那边呢?情况怎么样?” “刚才我打跃鸣家的电话,他母亲告诉我他这几天根本没有回家,怎么也联系不上。”谭文言也是眉头不展。 “哥,那我们现在先去哪?” “不如你去跃鸣家,我去案发现场,我们分头行动!” “好!” 谭文诺赶到了案发地,那是一幢两层的小别墅,小别墅外面还有一个种植者花草的小院子,而此时原本安静的院子里却已经停了几辆警车。 杨烨峰此时刚好从门口出来,见到谭文诺站在门口,便领着他一起走进了这家的屋子。 死者叫做任杰,男,30岁,公司白领,是这家的男主人。任杰的妻子叫做闵黎华,开了一家服装店。夫妻两人结婚三年,但是还没有孩子。 刚走进这家大门,谭文诺就听到一个女人呜呜的哭泣声,她穿着时髦艳丽的衣服,一看一身衣服就是价值不菲,脸上画着精致的妆容,看起来二十五六岁,但是此时的她却是面露悲伤神色,手里拿着纸巾轻轻擦拭着眼角,她傍边是一个年轻的女警员正在安慰她“夫人,节哀顺变。”看来,这就是这家的女主人,死者任杰的妻子——闵黎华。 杨烨峰带着谭文诺去后院看尸体,死者任杰死于外伤,全身上下一处致命伤,就是胸口遭到利刃所刺,一刀毙命。死亡时间为晚上十一点到凌晨三点。 死者穿着一件较厚的黑色大风衣,头上带着一顶黑帽子,他倒在自家后院的门口,周围的东西并不凌乱,并没有发现凶手与死者挣扎的痕迹。 “这次的凶杀案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吗?”谭文诺看着杨烨峰说道,“恩,或许说,是不是和上次的案件有什么联系。” “你看这个。”杨烨峰把一封信递给了谭文诺,展开信纸,上面用打印的字体只写了一句话“手持罪恶之人,上天必将给予应有的惩罚!”信纸最下方还有那个红色圆圈套两个小三角形的符号。 第十二章(二) “你看这个。”杨烨峰把一封信递给了谭文诺,展开信纸,上面用打印的字体只写了一句话“手持罪恶之人,上天必将给予应有的惩罚!”信纸最下方还有那个红色圆圈套两个小三角形的符号。 “你觉得这次杀任杰的凶手和杀陶哲霖的凶手是同一个人?” “我不敢百分之百地这样说,但是至少可以肯定这两次案件之间肯定有什么关系。”杨烨峰肯定地陈述自己的观点,“如果是连环杀人案件,那可就比一般的案件麻烦多了。” “的确。”谭文诺沉思了一会儿,问,“是谁发现的尸体。” “是死者的妻子,大概是今天早上六点多钟的时候发现的。” “那不如和她聊一聊,看有没有什么其他的发现。”谭文诺提议。 “好,我也是这么想的。”杨烨峰点头,和谭文诺一起走到了屋子客厅的沙发上。 “这位是?”闵黎华已经不哭了,但是眼睛还是红红的,她抬起头来,疑惑地看了一眼眼前的人。 坐在她身边的女警员马上站起来,向她介绍说:“任夫人,这位是我们刑警队的队长——杨烨峰。这位是……” “我是杨队长的助手,我叫谭文诺。”谭文诺礼貌地自我介绍说,声音温和而礼貌。 “原来是杨队长,久仰大名了。”闵黎华伸出手分别和杨烨峰、谭文诺握了一下。 就在和那个女人握手的时候,谭文诺发现闵黎华的手上戴着一只雕刻精美的银手链,便试探性地随口问她:“夫人的手链真漂亮,是您丈夫送给你的吗?” “额,是……是的。”闵黎华愣了一下,回答说,眼神有些闪烁。 谭文诺眼神明亮,声音却淡淡,似乎带着几分安慰:“看来您先生对你很好……夫人,请您节哀顺变。” 两人又随便聊了一些,任夫人的注意力被转移,周围的气氛也稍微轻松了一些。 眼看闵黎华的情绪好转了一些,谭文诺试图和她聊了一些关于她丈夫的事情。 “我们是三年前结的婚。那时候双方属于一见钟情,认识了不到半年就结婚了。由于平时工作很忙,我……丈夫的事业又处于上升期,所以我们就考虑暂时不要小孩,想等到事业稳定下来的时候才要……”闵黎华开始断断续续地给两人讲述着自己和丈夫的事情。 “那你们的关系肯定不错吧。”杨烨峰也随口问了一句。 “……恩,关系……还不错吧。”她低着头回答。 谭文诺和杨烨峰相互对视了一眼,却并没有说出一句话。 “那任夫人,你能和我们详细说说今天你发现你丈夫尸体的情况吗?”谭文诺的眼睛注视着眼前这位年轻美丽的少妇。 “好的。是这样的,昨天我丈夫说要在公司里熬夜加班,要第二天才能回来……” “他平时也经常在公司加班吗?”杨烨峰追问。 “恩,是的。”闵黎华点头,“他平时工作很忙的,这样加班加点工作也是经常的事……后来我一个人在家,就早早地睡下了。” “那你睡的时候大概几点?” “我……我没看时间。大概……大概十点多吧!”闵黎华停了一下,接着说,“第二天我很早就醒过来了,我起来想起我后院还有东西没收拾,就顺便去了趟后院,没想到……没想到就看到我丈夫躺在了那里。”说道此处,她神色悲伤,眼泪又在眼眶里打转。 “夫人,请节哀。”两人又安慰了她几句。 第十二章(三) 从任家出来,两人决定再去任杰所在的公司进行调查。 任杰所在的公司是S市一所大型国有企业,而他年纪虽然很轻,但是已经算是身居不错的职位,发展前景十分广阔。 两人和任杰的同事交流了一下,发现任杰在同事中口碑还不错,在工作上也十分有能力,因此受到领导的看中。 等到情况了解得差不多的时候,谭文诺走到了一个年轻女士的旁边,轻声地问她:“请问你是不是有什么要和我们说的。” “……恩。”那女子轻咬了一下嘴唇,然后点了点头。 三人来到了一个没有人的房间里,杨烨峰倒了一杯水给那个女子,那个女子接过来,喝了一口下去,脸色却不怎么好。 “你有什么想告诉我们的。”杨烨峰询问说,声音尽量放得平和,试图让那女子放松一些。 “杨队长,任经理是今天早上死的吗?”那女子突然开口询问。 “准确地说尸体是早上发现的。”杨烨峰并没有直接告诉那女子任杰具体的死亡时间。 “这样吗?”那女子并没有深究杨烨峰话中的含义,而是缓缓地叙述说,“我是任经理的秘书小李,其实昨天任经理晚上一直在公司熬夜工作,直到今天早上才从公司离开的。” “早上?”两人对视了一眼,眼睛里一闪而过惊讶的目光。 那女子似乎没发现什么异常,只是接着说:“准确地说,是凌晨四五点钟离开的吧,” “你确定?” “恩。”那女子肯定地点了点头,“他下午的时候告诉我要在公司熬夜加班,让我不要去打扰他,后来就一直在办公室里工作。晚上他办公室的灯也是一直亮着的,直到凌晨四五点钟的时候,我听到他办公室有响动,就去看了一眼,见他关了办公室的门,出了公司。” “那他当时穿着什么样的衣服?”杨烨峰忍不住问。 “黑色的风衣,戴着一顶黑色的帽子。”那名叫做小李的女子想也没想就回答了。 “他一整晚都没有出去他的办公室吗?” “对,因为他工作的时候需要绝对的安静,这样他才能全神贯注地工作,所以他就把自己锁在了办公室里。而我就在他的隔壁整理资料,如果有什么动静的话,我肯定会发现的。”小李解释说,她说话的时候很真诚,并不像在说谎。 离开任杰所在的公司大楼,两人走在路上。 “办案这么多年,头一次碰到如此这样的案件。”杨烨峰一边走一边自言自语般地说了一句,脸上的表情十分无奈。 “死者死于家中,死亡时间为夜间十一点到凌晨三点,但是却又被证实这段时间他又在办公室里办公。”谭文诺皱着眉说,“的确是……相当诡异。” “难道这人也会分身,能同时分裂成两个人,一个在家里,一个在公司……”杨烨峰嘴角露出了自嘲的笑容。 “分身!?”谭文诺重复了一遍那两个字,突然“啊”地叫了一声,脚步停在原地不动了。 “怎么了?” “或许,任杰真的有分身……” “任杰的分身?”杨烨峰也重复了一句,紧接着,眼睛一亮,一双锐利的眸子如刀子一般锋利,“我也许想到了什么,走,你现在跟我去一个地方。” “好的!”谭文诺也没有问去哪,就点了点头,和杨烨峰一起向一个方向走去。 第十三章(一) 晚上十一点过,夜深人静之时。 任家前院一条偏僻寂静的小巷子里。 昏暗的灯光下,一个穿着连衣裙,外面披着小外套的女人站在巷子里东张西望,她的神色紧张,时而拿出包里的手机看一眼时间,似乎是在焦急地等待着什么人。 没过多会儿,一个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出现在了巷子口。 “晓军,是你吗?”那个女人试探着问了一句,由于巷子口没有路灯,而月光又太暗淡,她只能从来者的身形判断出他的身份。 “是我!”那个男人回答了一声,几步走上前去,一把抱住了那个女人。 “今天快吓死我了。”那女子缩在那叫做晓军的男子的怀里,一副小鸟依人的样子。 那男子轻轻地抚摸了一下女子的背,给予她安慰,等到她的情绪安抚下来之后,他才问:“对了,你老公的事怎么样了?” “今天早上警察已经来过了,不过还没有什么结果。”那女子小声地说着,娇声细语,就像是在对自己的恋人撒娇,“晓军,不如等到这件事一结束,等到我分到我老公的遗产之后,我们就远走高飞吧!” 那男人沉默着,似乎是在思考,并没有直接回答那女子的问题。 “怎么,你不愿意?”那女人从他的怀中离开,捶了一下他的胸口说,轻皱着眉头,似乎有些不满那男子的说法。 “不,我怎么可能不愿意呢?”那男人赶紧拉住她,温柔地说,“我只爱你,不过,你也知道的,我现在在这里的工作才刚刚稳定下来,我怕如果突然离开了,对以后的发展不好……” “哼,总之,你对我就不是真心的!”那女子放开了男子的手,有些怒气地说。 “好,好,好!只要你愿意,我什么时候带你走都行。”那男子又把她拉到了怀里,柔声安慰说。 就在两人甜言细语之时,一道明亮的光照了过来,两人被那道光惊得浑身一震,同时看向了那道光的方向。 只听得见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响了起来:“呦呦,原来是这样呀!妻子出轨,和情人密谋害死丈夫,然后两人霸占财产之后准备逃走,这该是多么好的一出戏码呀!” “小李,别乱说。”杨烨峰回头看了一眼小李,“任夫人,还有这位先生,我想我们应该好好地聊一聊。” “不,没有。我们没有杀人!”此时两人的脸色苍白,嘴里说出的话都带着几分颤抖。 “任夫人,事情真相如何,自然会揭晓的。”谭文诺看了他们一眼,声音淡淡的,“现在你们和我们来就是了。” 几人并没有去警察局,而是去了任家的别墅里。 “我和我丈夫当年结婚的时候一见钟情,又是闪婚,后来他又忙于自己的事业,对我不理不睬,再加上家庭也没有一个孩子作为联系的纽带,所以原来的感情也渐渐地淡了下来……”闵黎华低着头慢慢地讲述着,“后来我遇到了连晓军,他对我无微不至地关怀,当我最难过的时候,他总是陪在我的身边,后来……后来两人也渐渐地有了感情。” “那既然这样你为什么不和你老公离婚呢?” “我曾经给过他暗示,但他死活不同意,甚至还动手打了我……”说道此处,闵黎华眼泪哗啦啦地下来了。 她那个叫做连晓军的情人马上拿手绢帮她擦眼泪,一副温柔体贴的模样。 “好吧,你们家的家务事我不想多管,但是,关于你老公死的那天的事,你是不是应该重新和我们说一下。”谭文诺看着那个叫做闵黎华的女人在讲述自己的经历,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 第十三章(二) “那天晚上我丈夫说公司有事,不回家来。其实这也很普遍,他一周都要有个三五天不回家来的……后来我就和晓军在家里约会,直到凌晨四五点,我打算从后院的门送他出去,却没有想到在那里看到了我丈夫的尸体……后来我和晓军吓了一大跳,我让他打了报警电话,然后让他快些离开,于是,我就在屋子里等着警察过来。” “难怪你说是你发现了尸体,但是却是个男的报的警。”一旁的小李自言自语地说了一句,然后一拍脑袋说,“不对,怎么可能这么巧?你给我好好交代,是不是你们偷情被你丈夫发现了,然后你们一着急,就合谋杀死了你的丈夫。” “不,黎华说的全部是真话!我们的确没有杀他!”坐着的那个叫做连晓军的男子也着急地说道。 “你们杀没有杀他,等把你们带回警察局好好调查就知道了!”小李瞪着眼,恶狠狠地说道。 “不,她并没有撒谎。”沉默了许久的谭文诺缓缓地开口说,眼睛明亮得似天边的圆月,“他们并没有杀他。” “那么凶手是谁呢?”小李抓了住头发问。 “你们先看这个。”杨烨峰把一个黑色的手巴掌大的记事本放在众人的面前。 “这是……” “这是你丈夫的记事本。”谭文诺在一边解释说,然后翻开了几页。 虽然是一个不大的本子,但是基本上已经写满了字,上面密密麻麻地写了一些详细的安排和计划。 “五月六日:上午公司例会,下午与销售商会谈……” “对对,这是我丈夫的记事本。”闵黎华马上点了点头。 “你的丈夫平时工作严谨,他习惯性地把每天的工作用文字的形式记录下来。不过,你看这页,时间是发生在三个星期之前,你看他是这样写的:‘遇到一个陌生的男子,他喊住了我,说他可以给我提供帮助,帮我解决问题。我十分疑惑,但是我看他气质出众,似乎并不像是骗子,就和他交谈。他告诉我一些事,并给我看了一些照片,我震惊且愤怒,她……竟然欺骗了我!!!!’、‘X月X日,我试探她,果然,他所说的一切全部是事实,我恨她,我恨不得杀了她!!!’‘我又一次找到了他,问他怎么办,他给我提了一个方法,让我好好考虑一下。’”X月X日,我决定按照他的说法去做。“‘X月X日(时间为死者任杰死去的前一天),明天,就在明天……’” “这是……”闵黎华看得脸色苍白,牙关有些颤抖。 “其实你丈夫通过某人知道了你有外遇,他想要报复你。”杨烨峰的声音不平不淡地响了起来,“不,不是报复。准确地说,他是想要杀了你。” “杀……杀了我?”闵黎华听得浑身颤抖,身旁的情人马上抱住了她,手轻抚着她的脊背,以示安慰。 “对,他想杀了你,就在他死的那天晚上。”谭文诺慢慢吐出一句话。 “可是,既然他想杀了黎华,为什么死的会是他……”连晓军一边安慰闵黎华,一边疑惑地询问。 “其实事情是这样的。”谭文诺轻轻叹了一口气,说道,“你丈夫从某个人,恩,暂且称呼他为A君,你丈夫从A君的口中知道了你和连晓军偷情的事,他愤怒至极,想要报复你,于是,他和你丈夫说可以帮他报复你,就是杀了你。然后你丈夫从他的口中知道了一个可以瞒天过海把你杀了,他却又能洗脱嫌疑的方法。” “什么方法?”一帮的小李忍不住脱口而出。 “让任杰一个人有两个分身。” “两个分身?”众人都疑惑了。 第十三章(三) “两个分身?”众人都疑惑了。 “恩,两个分身。”谭文诺点头继续说,“你的丈夫和你说他要在公司熬夜上班,然后他的第一个分身就在公司办公室里扮演了加班工作的角色,第二个分身就偷偷回到了家里,然后从后门溜了进来,想要把你杀了。” “哦,原来是这样。不,不对,人这么可能有两个分身?难道是……” “对,其实所谓的两个分身并不是同一个人。在公司加班的,应该就是A君,而真正的任杰却离开了公司,偷偷溜回来想要到家里把他的妻子杀了。”杨烨峰接着分析说。 “可是,我丈夫并没有出现,而且他也死了……这又是怎么回事呢?” “其实A君所谓帮你丈夫的‘杀妻计划’只是一个陷阱,他真正的目的是杀了你丈夫,并把你丈夫的死嫁祸到你的头上。那天晚上,你丈夫偷偷地回家,刚进了后门,在没有任何防备的情况,被B君,就是A君的同伙给杀害了……于是,就有了你丈夫的死亡。”谭文诺把话说完,环视了一眼客厅,发现除了杨烨峰之外的人都一副目瞪口呆的样子,显然被这件事情震惊到了。 “所以,那个隐藏的A君和B君才是真正杀害任杰的凶手?”小李恍然大悟地说道。 “对,就是这样。”杨烨峰回答。 “那么,那个杀害我丈夫的凶手到底是谁呢?”闵黎华一只手紧紧地握着情人连晓军的手,咬着牙问道。 “一切都还在迷雾当中,我们还不知道他的身份……不过能有这样周密的计划,想必这个凶手也不是个简单的角色。”杨烨峰眉头深锁,脸上的表情沉重——这的确是个相当麻烦的案件,“不过,再复杂的案件也有侦破的一天,我相信案子总会真相大白的。” 三人离开了任杰的家,小李家不远,自己回去了,而杨烨峰则是送谭文诺回家。 此时已经凌晨一点过,天色黑漆漆的一片,连月光也朦朦胧胧的,路边的树上不时会听到几只资知了鸣叫的声音,算是这寂静夜晚唯一的声响。 “我想问你个问题。”犹豫了很久,杨烨峰才缓缓地开口。 “什么?” “你是怎么知道那个女人在撒谎的。”杨烨峰的一双漆黑的眸子看了谭文诺一眼。 “她的衣着打扮和首饰。”谭文诺微微地笑道。 月光之下,谭文诺的笑容纯净而清澈,那双眸子胜似漫天灿烂的星光。杨烨峰凝视着他的眸子,几乎有些回不过神来。 “怎么了?” “额,没什么。”杨烨峰慌乱地移开了视线,看向了其他的方向,略微思索一下,他也马上明白了谭文诺话中的含义,“你是说,当我们见到闵黎华的时候,她穿着华丽,还化着妆,这不符合她所说的‘前一天很早就睡下,第二天起床才发现的尸体。’这种说法。” “对。”谭文诺补充说,“一个女人大晚上化妆打扮,很有可能是要去见心爱的人。而她的丈夫此时正在上班,那她见的不是她的情人又是谁呢?……当然,还有一点,就是我早上问手链的事,她说是她丈夫送的时候,显然有些犹豫,这也代表她并没有说真话。”谭文诺说着,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家门口。 “到你家了。”杨烨峰停了下来,招手和他告别,“再见。” “再见。”谭文诺也招手,“还有,路上小心。” 目送杨烨峰离开,谭文诺也回到了家里,他轻手轻脚地上了楼梯,开了门,本来想着弟弟谭文言已经睡下,不想在打扰他休息,可是,刚打开门,就发现弟弟卧室的灯还开着。 “哥,你终于回来了!”谭文言坐在卧室的书桌上,对着自己的孪生哥哥,露出了笑容。 “言言,你怎么还不睡?”谭文诺站在卧室的门口,脸上露出惊讶的神情。 “我等着你回家。”谭文言轻声说道,然后他突然站了起来,把谭文诺拉到他床上坐下,“哥,你现在饿不饿,我去弄吃的给你。” “不饿,我下午吃了很多。”谭文诺马上站起来,把弟弟拉回了房间。 “我洗漱一下就睡了,你……也早些睡吧!”谭文诺站起来,慢慢地走出了谭文言的房间。 “恩,哥哥晚安。” “晚安!” 第十四章(一) 一连过去几天,两件案子都没有什么进展,而张跃鸣也还是没有出现。谭文诺也过上所谓充实但却忙碌的生活,一方面经常陪弟弟谭文言上课;另一方面,和杨烨峰一起调查这两起案子。 中午午休时间,F大校园。 谭文言带着谭文诺刚刚从外面吃完东西回来,突然想起来要去找一门任课老师拿些东西,刚好经过办公室的时候,就发现给他们任课的孟老师正在和几个同学在教室里整理东西。 “孟老师。” “谭文言?”孟老师回头,不确定地叫了一声。 “恩,我哥在楼下等我呢。”谭文诺无奈地笑了笑,自从他第一天带谭文诺来上课,谭文诺代替他回答问题之后,孟老师见到他们两中的一个,总是要先确定一下身份。 “丽丽,小琪,你们在帮孟老师整个资料?”见到班上两个女生,谭文言倒是笑着主动和她们打招呼。 “恩,是小琪叫上丽丽来帮我的。”孟老师也微笑道,课下的她少了几分课堂上老师的威严,多了几分女性的温柔和体贴。 “那需要我帮忙吗?” “不用,我们马上就能弄好的。”孟老师笑道,“你哥不是还在楼下等你吗?你快点下去……哦,对了,一直想问你件事情,你哥现在还在读书吗?在哪读?” “孟老师,其实我哥就是我们学校毕业的……” “毕业?”这下子轮到孟老师惊讶了,“什么时候?本科吗?” “他原来在我们学校是硕士毕业,后来刚考上博士研究生,不过,因为一些……事情,没有继续攻读博士。”谭文言马上解释说。 孟老师惊讶地张大了嘴巴,连旁边的两个女生也停下了手中的活计,不可思议地看着谭文言。 “啊……那是什么时候事情?”孟老师惊讶得半天回不过神来。 “三年前吧。” “三年前?那时候你哥几岁?” “十九岁。” “……” ****** 谭文诺站在白色的教学楼前等待,偶尔有三两个谈笑风生的学生从他的身边路过,他们的笑容胜似阳光,气质如清凉的微风。他们心里怀揣着梦想,正在执着地为将来而努力,他们的脚步还没有踏进复杂的社会,却生活在大学这一个小社会中,并不断磨练着,奋斗着。 看着眼前那些朝气蓬勃的学生,谭文诺似乎觉得自己回到了三年前,回到了和他们一样自信昂扬、青春朝气的时光。 放眼望去,前方是被青绿色藤蔓缠绕着的学生公寓,砖红色的砖瓦并没有经过墙漆的粉刷,古老而破旧,角落里是青苔斑斑。 依旧记得实验室窗口的兰花,图书馆里整齐的书架,教学楼外的一片灿烂阳光,也记得自己捧着一卷书在石桌上看的情景,历历在目,从来不曾消失。只是,那些美好的时光,却一去不返了。 一阵手机铃声打断了此刻他内心的平静,他接起电话的瞬间,思绪也马上回到了现实之中:“有什么线索吗?” “对,有两个很重要的线索,不过电话里说不清楚……对了,你现在在哪?我来接你。” “在F大。” “F大?”对方显然愣了一下,然后缓缓说道,“我的车刚好停在门口。还有,你弟弟在不在?在的话把他一起叫上,法医室的老师最近找他有点事。” “好,我现在还在等他,我一会儿问问他。” “行,我等你。” 第十四章(二) 谭文诺刚挂了电话,就看到弟弟谭文言从楼梯上走下来。 “哥,刚才谁找你?” 谭文诺并没有直接回答谭文言的问题,只是问:“你现在有时间没?” “有啊,怎么了?”谭文言不解地问。 “那和我出去一下……杨队长在校门口等我们。”谭文诺拉上弟弟的手,就向大门口走去。 刚到校门口,就看见路边停着一辆黑色的车子,车边靠着一位穿着白色T恤,黑色直筒休闲裤的男子,他的身体修长而挺拔,五官修长、面容俊美,不像是警察队的队长,反而像是某个大企业的贵公子。 杨烨峰本来就是相貌出众,他刚才在等人的时候就引起了不少人的围观,而谭文诺和谭文言出现,更是为F大校园门口增添了一道独特的风景。 “走,上车。”杨烨峰简单明了地下了命令。 杨烨峰把谭文言送去了警察局之后,又开着车,从警察局出来。 “有什么线索?”谭文诺看了一眼坐在驾驶席上的杨烨峰——平时的他总是黑色或者是深色的衣服,显得严肃而冷酷,样貌英俊归英俊,但是总是沉着脸,让人不敢靠近。而此时的他竟然穿了一件白体恤,整个人的气质一下子变了不少,多出了贵公子的优雅和随意。 “两个线索。”杨烨峰头也没回地说道,“第一,昨天晚上有人打电话告诉警局,说在前一天看到死者陶哲霖前一天曾经在学校和一个人见过面,而那个和陶哲霖见面的人被确定就是目前失踪了的张跃鸣。” “那第二个?” “至于第二个线索,就是我带你去的地方。” 车子停在了一间俱乐部的门口。 两人刚走进去,一个穿着西装,身材高大的中年男子便走了过来,笑道:“你好,请问你就是刑警队的杨队长吗?” “是的,我就是。” “你好,我是这家业余户外活动俱乐部的老板,我叫做王胜。”中年男子和杨烨峰握了一下手。 趁着杨烨峰正在和那个王老板交谈,谭文诺四周环视了一下这个俱乐部的环境,正前方是咨询的前台,而周围是会员举办活动时候的一些摄影作品,又在野外野炊的、湖边钓鱼的、高尔夫场大球的等等,而最吸引谭文诺目光的却不是那些,而是前台柜子上的一个标志——圆圈套着两个三角形。 谭文诺盯着那个标志看了半天,若有所思:“王老板,这是。你们俱乐部的标志吗?” “这位是……”王老板盯着站在杨烨峰旁边的谭文诺问。 “这是我的助手。他姓谭。”杨烨峰随口说道。 “哦,你好,谭先生。”王老板和谭文诺握了一下手,然后点点头,“对,这就是我们俱乐部的标志,我们这里的大门向所有热爱户外活动的人们敞开。” 第十四章(三) “哦,你好,谭先生。”王老板和谭文诺握了一下手,然后点点头,“对,这就是我们俱乐部的标志,我们这里的大门向所有热爱户外活动的人们敞开。” “王老板,那你们这里有多少会员?” “有大概一百多人吧。” “这么多?” “对,其实近些年喜欢户外活动的人挺多的,而我们也是一个专门给广大业余爱好者提供户外活动项目的平台……” “那你认识一个叫做陶哲霖的人吗?他是F大的学生。”杨烨峰打断了他的话。 “名字有点熟悉,不过我也不确定有没有这个人。我可以带你去资料室看看,那里有我们这里所有会员的名单和详细资料。”王老板马上说。 “好的,麻烦你了。” 两人跟着王老板来到了俱乐部的资料室,王老板从柜子上报出了厚厚一大堆资料,放在了桌子上:“这一堆是会员的详细资料,这堆是俱乐部举办过活动的资料。” “王老板,交给我吧。”谭文诺接过了王老板的那堆资料,坐在椅子上,快速地翻看起来。 “你们不是只找一个人?按名字字母分类就好了。”王老板看到谭文诺从第一份翻看,十分担心他要找到什么时候才能找到。 “不,我们找的不只是一个人。”谭文诺头也没抬地回答,“我们是要在这些会员之中找到相关的线索。” “好吧。那你们慢慢找,有什么需要随时叫我。”王老板看到坐着看资料的那个看起来还像是少年的人,他一眼扫一整面资料,眼睛都看直了——这是一目十行,还是什么也没看到呀。 最终看到杨烨峰并没有提出任何反对的意见,也就什么也没有说话。 杨烨峰也坐下来,和谭文诺一起看资料。王老板无奈地看了专心致志的两人,就摇摇头走出了资料室。 一个小时后。 “看完了。”谭文诺合上了最后一份资料,抬起头来看着杨烨峰。 “全部?”杨烨峰指了指那堆他随便看了十几页就开始头疼的资料。 “恩……”谭文诺想了想回答,“也不能说是全部,确定地说是百分之九十以上的东西我应该都记得了。” “……你确定你不是人形电脑?”杨烨峰半天才缓缓地吐出一句话。 “……”谭文诺睁大了眼睛,明亮亮的,带着几分无奈,似乎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杨烨峰忍着笑说:“好了,先说说你发现了什么吧!” “陶哲霖、张跃鸣、任杰都是这家俱乐部的会员。”谭文诺把三人的资料放在了杨烨峰的面前。 “那他们之间有什么交集没?” “三人原来都是这家俱乐部的会员,也经常在一起参加活动,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他们从两年前开始就不在这个俱乐部参加过任何活动了。”谭文诺缓缓地说。 “是巧合还是其中有什么原因?” “如果是巧合的话,这也太巧了吧。”谭文诺也低着头,盯着那三个人的资料沉思。 “会不会是两年前发什么了什么事情,迫使他们三人都不参加这个俱乐部了。”杨烨峰把身体靠在椅子上,成一种放松的姿态。 “我们可以从两年前,就是距三人都不参加活动的前一段时间入手,查查看有没有什么线索。”谭文诺也接着杨烨峰的话提议。 “好,就这么办。”杨烨峰拍了一下桌子,他看了一眼那两对厚厚的资料,问,“那需要我帮你找着点吗?” “不,我一个人来就好。”谭文诺不出一分钟就把需要的资料全部拿在了手里。 两人带上资料,和王老板说了一声后,就坐上了车子。 第十五章(一) ——选自谭文诺的日记 五月十日天气晴 离开业余户外户外俱乐部,我靠在车子副驾驶席的柔软座椅上,身体陷入其中,似乎得到了一瞬间的舒适感。 我揉了揉眉头,原本紧绷的身体得到了放松,不过,我知道,这样的放松只能持续片刻——案子并未告破,所有的一切尚未解决。 翻开了一下手机,上面并没有任何短信或者是来电,回想起这些天言言都泡在警局法医室,已经有两三天的时间,心理就有些莫名地担心。我知道这次的案子涉及到他的好朋友张跃鸣,他肯定拼了命地想要把这个案件解决,所以,我一定要帮他。 就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耳边突然传来杨烨峰低沉的声音:“安全带系上了吗?” “系了,怎么了?”我回头刚好看见杨烨峰的眉头皱了一下,他的目光扫了一眼后视镜,我马上明白了他想要传递给我的意思。 “有人跟踪?”我随口问道,身体习惯性想要向后转去。 “对,不要回头。”杨烨峰压低了声音说,“你看后视镜里,能看到一辆黑色的车子吗?” “看见了。” “它已经跟了我们十多分钟了。” “……”我没有回答,只是看了身边的人一眼,如果他不说的话,我估计我根本就发现不了。这种超常的敏锐力,是要经过多少经验和磨砺才能形成的? “假装不知道,让它继续跟踪;还是试图甩掉它,然后看看它的意图?” “第一种不符合我的风格。”杨烨峰勾起了一丝冷酷的笑意,他的脸庞如同太阳神阿波罗一般俊美,他压低声音说了一句,“抓紧了。”然后就踩下了油门。 黑色的车子飞速行驶起来,我似乎只能听见耳边“呼呼”的风吹过的声音,心脏急速地跳动起来,似乎下一秒就要跳出了胸腔。 车子越开越快,好像马上就要飞起来。 我感觉到身体开始僵硬起来,脸色发白,额头上冷汗直冒,我张了张口,想要发出声音,但是嗓子沙哑,我什么也说不出来。 我闭上眼睛,光源与我隔绝,耳朵里“嗡嗡”地开始叫嚣,就像是千万只小虫子在我的耳边飞鸣,身体的触感开始散失,思绪也开始混乱起来。 “碰碰——”我恍惚听到巨大的轰鸣声在我的耳边响起。 火光飞溅,车子在一瞬间爆炸,玻璃的碎片横飞,鲜红的液体奔涌成河流。 满目都是血红,刺目的红,混合着白色的液体,身体支离破碎,我看见我深爱的他们就这样躺在我的面前,脸上身体上全是血液,肉体上甚至还有烧焦的痕迹。 他们就这样睁大了眼睛,圆溜溜的眸子正在注视着我,身体里的血液似乎在一瞬间抽空了,我想要走过去抚摸一下他们的手是否还有温度,想要喊一声他们的名字,但是却浑身僵硬,身体颤抖个不停,根本迈不出步子。 第十五章(二) “你……没事吧?”感觉到一个人在轻轻地拍打着我的脊背,思绪也渐渐地回到了现实之中。 “我……没事。”我听见自己用沙哑的声音回答他的话。 “刚才,你怎么了?”杨烨峰漆黑的眼眸注视着我,我从中看出了一丝担心。 我摇了摇头,并没有回答他的话。 看到我眼神闪烁,他略带歉意地说:“对不起,我不应该把车子开这么快,我不该不顾虑到你的感受。” “我真的没事,刚才的我……怎么了?” “你刚才身体颤抖得厉害,呼吸急促,似乎马上就要喘不过气来,我马上把车子停在了路边。”杨烨峰解释说,然后他想了想,又试探性地问道,“你是不是身体上患有什么急性病……还是……” “不是病。”我苦笑着摇了摇头,“或许说并不是身体上的疾病。” 杨烨峰皱眉,似乎并不能理解我话中的意思。 “那是——恐惧。”我继续解释说,“是心理上的恐惧。就像是一句俗语说得那样‘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那么……为什么会这样?”杨烨峰的眸子注视着我,关注的眼神,让我回避不开。 “源于一场车祸。”我深深呼了一口气,缓缓地回答说。 “车祸?” “对,我的父母死于车祸。”我轻轻闭了一下眼睛,血光和叫声似乎近在耳边,但是重新睁开眼睛的时候,视线之中,依旧是一片明亮的阳光。 “对不起。”我又听见他道歉的声音。 “没什么。其实那已经过去好几年了。”我把视线转向了车窗外面,声音压得低低的,“准确地说,已经过去快三年了。” 他并没有说话,虽然我背对着他,但是仍然可以感觉到一道目光依旧停留在我的身上。 “对了,刚才跟踪的那辆车怎么样了?”我突然问道,试图转移他的视线。 “已经开走了。”他淡淡地说道。 “是吗?”我略带歉意地低下了头去,“抱歉,是因为我的关系。” 杨烨峰摇了摇头,然后说道:“那已经无关紧要了。因为……我已经记下了它的车牌号。” ****** 下午,杨烨峰坚持把我送到了楼底下,看着我走上楼梯才回警察局。 回到家,依旧是空无一人,家里冷清到让我感觉到寂寞。 一个人吃饭,一个人看电视,一个人散步。 夜风微凉,我拉了一下外套,把手放进了衣服的口袋里。抬头看向天边,依旧是漫天星光灿烂。 我独自一人走了很长一段距离,最终在一条小巷道里停住了脚步。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最近经历了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感官也变得敏锐起来,我感觉后面似乎有人在跟着我。 我转身,只见那个黑色的人影渐渐靠近,他的整个身体被黑色所包裹,面容也隐藏在了阴影之中。 感觉不到危险,也感觉不到恶意,我看到他一步一步向我靠近。 他的脚步很慢,似乎有些摇晃,一步一步,他已经近在眼前,而我也看清了他的面容——那是一张普通的成年男子的脸。 “你是……”我刚想开口询问他问题。 他向前跨了一步,缩短了我们之间的距离,我有些不舒适地向后退了一步。 他伸出手来,紧紧地抓住了我的衣袖,我抬起头来,借着微弱的月光看到他苍白的脸,我马上意识到了什么,觉得他脸色过于苍白,双手僵硬,似乎身体上有什么不适,我马上向前一步,扶住了他,口中问道:“出什么事情了。” 他并没有回答我的话,只是睁大了眼睛,瞳孔放大,他的眼睛中布满了红血丝,身体也开始摇摇晃晃,口中流出了一道鲜血:“救……命……” 我听见他的声音十分嘶哑,气息十分微弱,马上让他平躺下来,一边给他做紧急处理,一边拨通了急救电话。 “坚持住,救护车马上就来了。”我放低声音说道,但是注意到他的瞳孔开始涣散,我看着他的眼睛,说道,“坚持住,看着我的眼睛,你会没事的……” “救……命……”我听见他的声音越来越微弱,一只手也慢慢地垂了下去。 第十六章 “嘟嘟——”的警铃之声划破了夜空的宁静。 谭文诺站在小巷的街道口,麻木地看着警察来来回回,街边围了一大堆人群,他们被隔离在黄线之外,伸头探脑地想要知道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 感觉有人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谭文诺回过头去,就看见一张熟悉的英俊的脸孔。 “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杨烨峰与他并肩站着,抬头看了一眼天空,漆黑的幕布之中布满了璀璨的星光。 “感觉有点疲惫。”谭文诺也看了一眼星空,然后看了一眼远处,刚才那个还像他求助的人此时已经成为了一具冰冷的尸体,被抬上了警车,他回过头来,语气淡淡的,听不出情绪的起伏变化,“不知道为什么,从来没有这么疲惫过。” “不仅仅是疲惫。”杨烨峰看着他说,“我从你的眼睛里看到了内疚。” “内疚?或许吧。看着一个人在眼前死去,而自己却无能为力。”谭文诺地垂下眼帘,漂亮的长睫毛覆盖了眼帘,似乎也隐藏了此刻他的情绪。 “你并不怪你。”杨烨峰淡淡地开口说道,见到谭文诺有些失神,他抬起头来问:“怎么了?想起什么了吗?” “想起了我的母亲。” “母亲?” “我母亲是一名医生,她想起有一次她回来的眼神,失落的内疚的,那时候的我看不懂,现在却突然明白了。那样的职业本来让她已经看惯了生离死别,但是就算不是她的错误,她却仍然会为那些不幸的家庭感到内疚和悲伤。”谭文诺原本冰冷的眸子变得渐渐温和了起来,他的语气平缓,似乎陷入了漫长的回忆之中。 “为人医者,必有善心。你也继承了你母亲这一优良的品质。”杨烨峰说道,他还刚想说些什么,却被一个人打断了。 “杨队,查到死者的身份了。”小李急匆匆地跑到了杨烨峰的面前,他看了谭文诺一眼,见到杨烨峰并没有什么表示,就说起来:“死者叫做冯盛,三十五岁,表面身份是商人。” “表面身份?” “对,表面身份。”小李停顿了一会儿,继续说,“实际上他曾经参与过珍稀动物的走私贩卖,是个有案底的人。而且还有一点,他也是今天你让我查的车牌号的主人。” “好了,知道了,继续调查。”杨烨峰吩咐了一句,让小李离开,沉思片刻,又道,“你觉得这次的案子与前两次的案子有关联吗?” “前两个死者死于外伤,而这个死者却死于中毒……作案手法完全不一样。”谭文诺说道。 “中毒?” “对,一种急性毒药,中毒者从中毒到身亡不到一个小时。”谭文诺继续说,“虽然他的死法和前面两个死者不一样,但是我却觉得他们之中肯定有联系。” “那你觉得今天中午他为什么会跟踪我们?” “或许他并不是跟踪,而是想要引起我们的注意,以这种特殊的方式向我们求助。”谭文诺的目光又看了一眼远处的警车,淡淡地说道,“或许,这次的案子很复杂,比我们想象中的,还要复杂很多。” 第十七章(一) 案件因为冯盛的死陷入了僵局,案子进展缓慢,但是一件意外发生的事情却为这个案子打开了一个缺口。 几日后,杨烨峰下了车子,和谭文诺一起向警察局走去。 就在这时,一个人突然从旁边走了出来,一下子撞在了他们的身上,撞人的是个中等身材,身体有些微胖,看起来还不到三十岁的男子,他似乎喝醉了,身上一大股酒气,身体摇摇晃晃的,他打了一个响亮的酒嗝之后,一只手指着杨烨峰,骂咧咧地大吼道:“你这个臭小子,走路不长眼睛啊,信不信我收拾你!”说完,还挥舞了几下拳头。 “杨队长,你回来了!”正在这时,小李刚好也从外面回来,一眼看见那男子,惊讶得下巴都快掉下来,“这人再向您挑衅吗?” “把他带回去。”杨烨峰意味深长地看了那男子一眼,冷冷地吩咐小李。 “是!”小李响亮地答了一声,还看了那男子一眼,眼睛里满是同情,似乎是在说——呦,兄弟,你也太牛了吧!挑衅谁不好,偏偏挑衅咱们刑警队的杨队长,是说你胆子够大,还是说你无知者无畏。 ****** 刑警队办公室,杨烨峰坐在真皮沙发椅子上,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的男子,冷笑一声:“在警察局门口找警察闹事,恐怕你是历史上惊天动地的第一人!说,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我,其实我……”那男子刚才威猛的气势全无,此时整个人缩在了座椅上,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坐在一边看热闹的谭文诺盯着那男子看了一眼,嘴角挑起一丝了然的笑意,道:“侯振阳先生,你来警察局是否有什么事情要告诉杨队长的?” “你认识他?”杨烨峰皱眉问谭文诺。 “不认识。”谭文诺摇头,“不过,前几日在俱乐部时看到过他的资料——他也是俱乐部里的会员。” 杨烨峰惊讶片刻,也马上恢复了平静,他抽出在俱乐部找的陶哲霖、张跃鸣、任杰的资料连同冯盛的资料丢在他的面前,冷声问:“你认识他们吗?” 那男子看了一眼,面部表情有细微的变化。 “看来的确是认识。”杨烨峰的声音冷冷地响了起来,“说,你知道些什么,快一五一十地交代清楚!” “那……那杨队长,你能不能保证我的安全?” “只要你肯合作的话。”杨烨峰回答。 侯振阳低着头思索了许久,最终,他咬了一下牙,似乎是下定了什么决定,他抬起头来,目光之中带上了某种奔赴刑场的决然:“除了最后一个,其余的我都认识。我相信杨队长,我这就告诉杨队长我所知道的一切……” 第十七章(二) “三年前,我加入了户外活动俱乐部,仅仅一年的时间,就成为了俱乐部积极会员,并在俱乐部中交到了不少志同道合的朋友……但是,就两年前的一次活动,却发生了意外,让我从此退出了活动……那是一次普通的野外夏令营活动,参加活动的有二十二个人,为了方便活动,又把二十二个人分成了四个小组,每组平均五到六个人,我们小组的成员有我、陶哲霖、张跃鸣、任杰,还有一个叫做周玥的女孩子。这虽然是一次野外露营活动,但是实际上也是几个小组之间的竞争,因为我们需要找到几种指定的昆虫,这样就能获得俱乐部提供的丰厚的大奖。我们小组白天忙碌了一天,却是基本上没什么收获。到了晚上,夜深人静,本来应该搭帐篷休息,但是看到其他小组都多多少少有些收获,心里不甘心,就相约着要去乘着夜色继续寻找……因为我们要找的两种昆虫,据说身上会发光,晚上十分容易找到的。找了大半夜,电筒的电池都耗尽了,感觉身上越来越冷,月色也十分暗淡,我们几人也感觉到了疲惫和害怕,想要回原来的阵地,但是却找不到原来的路……就在这时,我们看到附近有一个洞口,就想着去里面避避寒,等到第二天天亮才会大本营去。但是,没想到……” 说道此处,他叹了一口气,眼神中流露出一种复杂的神色,“我、周玥、陶哲霖、任杰走进了洞里探查,而张跃鸣在门口守着。我们进去的时候发现洞里很黑,几乎看不清里面是什么,只能摸索着向前进,可是才进到一半,就听到了周玥的尖叫声。我们马上吓得停在了原地,那时候我刚好发现包里还有一个备用手电筒,马上拿出来把灯打开。但是,这一看,却把我吓得几乎要手电筒摔在地上……只见这洞口的墙壁上和墙壁的两边全部爬满了那种有手腕粗的蛇,而此时走在前面的周玥,手上、脚上都被缠上几条花花绿绿的蛇,它们吐着信子,扭动着身躯,尖利的毒牙在手电筒的光下发出幽绿的光芒。这时候,陶哲霖一看那些毒蛇,脸色惨白地告诉我们这些都是毒性及其大的蛇,被咬了一口就不可能活着走出这个山洞。那个叫做陶哲霖的小伙子想要去拉被毒蛇缠住的周玥,但是却被任杰阻止了。周玥大喊着救命,陶哲霖还想救她,但是任杰却说,‘神仙也救不了她了。’于是,任杰指了指周玥的手臂,原来她已经被毒蛇咬伤了。眼看那些毒蛇就要把目标转移向我们剩下的三个人,我们那里还顾得上那个小姑娘,逃命似得跑出了山洞。到门口,张跃鸣拉住我们,着急地问,刚才听到周玥的叫声,问我们发生了什么事情。我们一脸惊恐,说,里面有毒蛇,十分危险,快点逃。他说,周玥呢,不会还在里面吧?我们说,周玥被蛇咬死了,没救了,快点走。他说,他不信,他要进去救她。最后我们没则,只能一棒子把他打晕,架着他飞快地逃离了那里。”侯振阳低着头,眼中里是悲痛也是后悔。 “后来呢?周玥,真的死了?” “第二天天亮,我们全副服装,还拿着火把——听说蛇最怕那玩意儿!我们又一次进了山洞可是,可是……”讲到此处,他的脸上露出了一种恐惧的神情,身体也微微发抖,“可是,我们并没有发现她的活人,也没有发现她的尸体……” “这就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么。”小李在旁边插了一句口。 “后来,我就退出了俱乐部,花了两年的时间,几乎快要把那件事情给遗忘……直到最近,在电视上看到了陶哲霖和任杰死亡的消息,并且收到了一封信之后。我才知道,那件事情在我心中是永远的阴影,根本不可能彻底忘记。” 谭文诺接过侯振阳手中递来的一封信,不出所料,那行熟悉的文字和熟悉的标记又一次呈现在了自己的面前:“手持罪恶之人,上天必将给予应有的惩罚!” 第十七章(三) 谭文诺接过侯振阳手中递来的一封信,不出所料,那行熟悉的文字和熟悉的标记又一次呈现在了自己的面前:“手持罪恶之人,上天必将给予应有的惩罚!” “这是周玥来复仇了吗?”谭文诺盯着那封信看,口中喃喃地说出了这么一句话,他想了想,似乎想到了什么,“对了,你能具体给我们描述一下你们在山洞中见到的毒蛇的样子吗?” “好的。”侯振阳咽了一口口水,开始描述起来。 “是这种吗?”谭文诺指着一张蛇的卡片问。 “对的,就是它。”侯振阳点头,脸上显露出恐惧的神色。 “印度毒姬。一种产自印度的蛇种,它的生命周期短、繁殖能力强,并且它具有吸引同类的特质。”谭文诺回头对杨烨峰说,“杨队,你能查查看三年前有没有关于印度毒姬的贩卖走私案吗?” “与冯盛有关的吗?”杨烨峰马上吩咐手下调查,然后又看了一眼侯振阳刚才带来的那封信件,“这是周玥来复仇了吗?” ****** 下午,谭家。 “哥,案子有什么线索了吗?” “有一些眉目了。”谭文诺靠在沙发上,电视上放着娱乐节目,但是他却完全没有看,心里还是想着案子的事情,“对了,言言,明天我要和杨队长出去一趟,可能要很晚才回来,也有可能第二天才回来了。” “去哪?”谭文言回过头来看他。 “去S市北郊的巴山上。” “这么远?”谭文言站起来,直接坐在谭文诺的附近,眼睛中的目光闪烁,他摇头,“你一定要去?” “恩,的确是有些重要的事情需要调查。”谭文诺的语气坚定,目光执着,似乎是已经下定了决心。 “那我和你一起。”谭文言拉起了他的手,一双眼睛直直地看着他的,让谭文诺不敢忽视。 谭文诺摇了摇头:“你明天不是有课吗?” “我可以请假。”谭文言马上接了话说。 “你最近一直在警局法医室帮忙,这几天的精神都不怎么好,我希望你能好好地休息,不要在这样长途跋涉的。”谭文诺拍了拍弟弟的手,温声细语地说道。 “可是……我不放心你。” “有刑警队队长我一起,你还不放心吗?”谭文诺轻轻地摸了一下谭文言的头,微笑着说。 “那么,答应我,一定要注意安全。还有,手机随时开机,和我保持联系。” “好,好的。”谭文诺好笑地在心里嘀咕一句——自己的弟弟总是把他当做小孩子一般,到底谁比较小…… “哥。”谭文言突然伸出手抱住了他,用手拍了拍他的背,弟弟把头放在他的肩膀上,许久许久。 谭文诺伸手抱住他,那是他最熟悉的人,他最亲的家人,他唯一的——弟弟。他突然觉得自己的弟弟长大了,在不知不觉之中,在他最难熬的几年时光,他的弟弟成长的步伐快得超出自己的想象。现在的他,高大挺拔,甚至一双手就可以把他整个人搂住。他已经不再是当年那个弱小地总爱躲在他身后的弟弟了。 第十八章(一) 次日,清风吹拂,阳光普照。 一辆黑色的车子行驶通向S市北郊的告诉公路上。 “要听歌吗?”开车的杨烨峰突然开口问,“一盘是今天最新的流行歌曲,另一盘是肖邦的钢琴曲。” “肖邦的钢琴曲。”谭文诺随口回答。 杨烨峰把谭文诺要听的光盘放了进去,一阵悠扬悦耳的钢琴声响了起来,钢琴迷人而动听的独特声音,欢快跳跃的节奏,让车子里的气氛一下子轻松了不少。 “还有三个多小时才到,你可以现在车上休息会儿。”杨烨峰一边开车一边说。 “好。”可能是昨天睡得不怎么好,今天一大早就从床上爬起来,谭文诺真的觉得有些累了,就闭着眼睛,靠在沙发座椅上。 杨烨峰过了一会儿,回头看向身边的人时候,就发现他闭着眼睛,呼吸很轻,似乎已经睡着了。 漂亮的长睫毛覆盖眼帘,白皙的皮肤带着些红润,柔亮的黑色短发在晨曦中闪着金色的光泽。他睡得时候太过于安静,安静得就想让他一直沉睡,永远都不去打扰他。杨烨峰一只手握方向盘,一只手拿了座椅旁边的毯子,盖在了他的身上,然后把钢琴的声音放得很小。 突然记起那一次在付院长的研究所看见他,手拿画板认真画画的美丽少年。以他的外表不相符的,是冷漠而冰凉的话语,一句一句,争锋相对,却又是那么耀眼而明媚。杨烨峰的目光停留在了他的身上,许久许久,一丝柔和得如同三月春风的微笑在他的嘴角停留。 车子行驶了三个小时,终于到了巴山的山脚下。 “到了!?”谭文诺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睛,精神由混沌转向清醒。 “到巴山山脚了,距离开上山还有两个小时。现在刚好是中午,我们现在这里吃餐饭。”杨烨峰开了车门,走下了车子。谭文诺也随着他一起下了车。 远离了城区,郊外的空气十分清新,路边小花混合着青草独特的香气迎面扑来。停车的正前方,刚好有一家山间小吃店,两人就坐下来,要了两碗香喷喷的面条,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 饱餐一顿之后,两人又去问小吃店大爷些事。 “大爷,你们这生意还不错吧!”杨烨峰随口和那个带着草帽的老大爷聊了起来。 “自从城里的公路修起来后,来的人更多了,生意也不错。”老大爷乐呵呵地说着。 “那您在这呆了多少年了吧?”谭文诺也随口问了一句。 “十几年了吧。”老大爷想了想回答,“以前城里工作,老了就在这乡下呆着,空气好,环境好,心情也要舒畅不少。” “哦,是吗?那这巴山你应该很熟了吧。” “嘿嘿,你们要问路呀?”老大爷笑着说,“这山上就没我不认识的路。” “哦,太好了。”谭文诺把地图拿了出来,指着一处地方问。 “这里呀。你们顺着盘山公路上去,到达一个平地后,顺着一条树林里一直往前走五十多米,见到岔路口之后沿着右边那条路走一百多米就到了。”老爷爷一边说一边比划着,然后还自言自语地说了一句,“看来这里还挺受欢迎的,前几天有个年轻小伙也问了我同样的地方。” “年轻小伙?”谭文诺和杨烨峰互相看了一眼,几乎是同时开口问,“他长什么样子?” “个子儿挺高的,深灰色的t血衫,牛仔裤,皮肤有点黑,浓眉毛,眼睛也挺大的。” “大爷,那你知道他的名字吗?”谭文诺继续问。 “这个……我就不知道。”老大爷摸摸脑袋说,“怎么,你认识那小伙。” “认识。”谭文诺笑了笑说。 “大爷,谢谢你的帮助,我们先走了。” “好哩,慢走。”老大爷伸手和他们挥了挥,表示告别。 第十八章(二) 两人又一次乘上了车子,行驶了一个多小时的盘山路,车子停在了半山腰。原来前方的道路被山体塌方给挡住了,车子根本上不去,只能步行走小路上去。 两人拿了些工具、食物、饮用水,就决定一路徒步上山去。虽然山路不算崎岖,一路上的平路比较多,但是路程却长,要走四五个小时才到。 等到他们爬到山上的时候,已经是日落西山、夕阳西斜。如血般红艳的落日映红了整片天空,也映红了整片连绵起伏的山峦。 两人根据刚才老人指的路和地图上的所指示的方向,慢慢地向目的地走去。他们找到那个山洞,趁着太阳还没有完全落山,就进去看了一眼,果然和那个侯振阳说的一样,并没有发现周玥的骨骸。 两人又在附近转了几圈,杨烨峰看着地上和墙壁上,说道:“这里并没有看到蛇存在过的痕迹。你说是侯振阳说谎还是有人事后处理过?” 谭文诺蹲在地上,看了一眼地上和墙壁上,道:“有烧焦的痕迹。这里应该曾经发生过一场大火。一场大火,往往是最好的清理现场痕迹的方法。” 眼看天色渐渐黑了下来,月亮高挂于天空,洒下清冷的月光。两人决定,在这里住一夜,第二天在早上在回去。 在附近找了个绝对安全又可以遮蔽风雨的小洞穴,两人就暂时在那里休息。 杨烨峰找了些稻草铺在地上,看着谭文诺一边打哆嗦,一边在草堆里缩成一团,杨烨峰又把外衣脱下来,盖在了谭文诺的身上。 “你不冷吗?”谭文诺睁大一双眼睛看着他。 “不会。以前在部队里野外训练都习惯了。”杨烨峰随口回答,在他的身边坐了下来。 “你以前当过兵?”谭文诺把身体缩在角落靠在,严严实实地裹着杨烨峰的外衣,只剩一个脑袋留在外边。 “对,不过只当了两年。我十八岁离开家去上警校,然后就开始一个人生活了。”杨烨峰看着谭文诺恨不得把自己缩成一个团子,心里忍不住好笑,于是靠近了他一些,一只手搂他,让他靠近自己。 除了自己的家人,谭文诺第一次和一个“外人”这么亲密,感到有些许不适,但是这样的确会暖和不少,所以他也并没有拒绝。 “那你的父母呢?” “我母亲在我很小的时候就死了……而我和我父亲,因为……一些观念和价值观的不同,也闹得很僵,后来,我就一直一个人生活了。”杨烨峰缓缓地说着,不知道为什么,以前那些从来没有和其他人讲过的往事,他却想要一点点讲给他听。 “你呢?也讲讲你的故事。” “我十三岁考上大学,离开家一个人学习……” “十三岁?”杨烨峰听到此处,不由得打断了他的话。 “对,那时候我是大学班上最小的学生,坐在一群十八九岁的学生之中,像是个小孩子……不过还好的是,老师和同学都很照顾我,我也能在大学的校园里面,学习知识,做自己想要做的事情。”谭文诺也慢慢地开始回忆起来——那些他曾经最美好的时光。 “这就是所谓的天才么。”杨烨峰自言自语了一句。 “不,我从来不认为我是天才。”谭文诺看着他,一字一句认真地说道,“我只是比别人更早更清楚地知道我真正需要什么,想要追求什么。当别的孩子还在玩玩具和父母撒娇的时候,我却喜欢捧着书看,世界名着或者是百科全书什么的。” “那这样你的童年不是缺少了很多乐趣?” “在我看来,书籍之中得到的快乐远比其他多少许多。以前看得书很杂,什么类型的都会看。我上学的年龄很小,比起其他人要早上两三年,有时候一年学完的东西,我可以一两个月就上完,因此一路跳级上去,年龄就小了。其他家学生的家长总是会来问我父母,你家孩子怎么这么聪明。实际上只是因为我把学习当做一件喜欢的、感兴趣的事情,别人玩乐的时候,我做着喜欢自己的事情,自然能投入百分之百的精力去学习,这样学得自然也比其他人快了不少。” 第十八章(三) “这就是所谓的书呆子?”杨烨峰忍不住开了一句玩笑。 “书呆子和爱看书完全是两回事。”谭文诺眨了一下眼睛,慢慢地说道,“尽信书不如无书。” “还说不是书呆子?”杨烨峰听到他解释得如此认真,在心理默默地说了一句,忍不住轻声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谭文诺不解地看着他,黑眼珠也如同明亮的黑曜石一般,璀璨夺目。 “没什么。”杨烨峰不知怎么的,觉得和他对视的时候会有些不自在,他只好回头看了一眼山洞外面,已经是黑漆漆的一片,什么也看不清楚。 就在这时,一阵手机铃声打破了夜晚的平静。 “……什么事?……是这样吗?好的,我知道了……”杨烨峰拿起电话说了起来,脸上表情变化,等到他挂了电话,谭文诺忍不住问:“怎么了?” “你猜的果然没错。三年前,冯盛果真参与过印度蛇姬的非法贩卖,而且他曾经出没过的地方,就疑似巴山附近。”杨烨峰解释说。 “既然这样,所有的事情就能说通了。冯盛非法走私印度毒姬,曾在这里停留过,然后这种毒蛇不小心被遗落下来,而它繁殖能力快又会吸引附近的毒蛇,这样也就导致了这里变成了一个危险的蛇洞。而周玥一行人来这里探查,意外遇险,周玥丧命。从始至终,这只是一起复仇事件。” 谭文诺还想说些什么,随手翻了一下裤包,脸色一变。 “怎么了?” “手机不见了。估计是掉在外面了。”谭文诺说罢,站了起来。 “外面太黑了,我明天陪你去找……” 杨烨峰的话还没说完,谭文诺就向洞口走去,道:“我和言言说好,晚上和他联系的,不然的话,他肯定会担心的。” “可以拿我的手机……”杨烨峰拿出自己的手机,发现已经没电了,只好站了起来,道,“算了,我和你一起出去找吧。” 两人山洞,外面夜风很大,吹在脸上有几分刺骨之感。 黑漆漆的夜晚,山峦起伏的轮廓若隐若现,天边几颗星辰闪耀。 “打我的电话试试。” 杨烨峰拨通了谭文诺的电话,远处传来一阵很轻微的响声,谭文诺侧耳倾听,慢慢地接近声源地,把手机捡了起来。 “小心!” 谭文诺还没有来得及转身,脚下一滑,身体向后倒去,一瞬间心脏的坠落感让他的头脑一片空白。 一只有力的手拉住了他,杨烨峰半个身子都悬在了悬崖的边缘,他艰难地拉着下面的人,额头上全是冷汗。 “放开手吧。不然我们一起会摔下去的。”谭文诺的声音响了起来,十分平淡,并没有一丝一毫的恐惧,仿佛他说的是一件十分普通的事情。 “别说废话,快抓住我。”杨烨峰咬着牙说道,他的身体已经向下坠落的趋势,但是他的目光十分坚定。 谭文诺又看了一眼杨烨峰的目光,眸子中闪过了一丝光芒,他低垂下眼帘,仿佛作出了什么决定。 他的另一只手缓缓地伸了出来,杨烨峰刚想抓住他的另一只手,但是谭文诺却趁着那一瞬间,放开了原本抓住的另一只手。 在掉落下去的瞬间,他突然想起曾经对那个医生女杀手说过的话“你想过死亡吗?”其实那时候他想告诉她,他曾经也想过,而且不只一次。 只是,这一次,他觉得自己是真正地接近死亡了。 第十九章(一) 清晨的晨曦洒满大地,阳光普照,万物复苏,谭文诺也在这样温暖的阳光中醒了过来。 头脑恍惚,他一时分不清自己究竟身在何处。 杨烨峰的外套还披在自己的身上,他刚从稻草堆中站起来,就看到杨烨峰从洞口外走了进来。 “醒了?”直到杨烨峰的声音在他的耳边响了起来。 谭文诺坐直了身子,身体上传来一阵疼痛,他皱着眉看了一眼四周,才发现他们身处一个小平台上,抬头看,上面正是昨天晚上掉下来的山崖。 缓缓地舒了一口气,谭文诺觉得自己是如此幸运,去不了天堂,也进不了地狱,他依然能自由地呼吸着人间的空气。 “……为什么要这样轻易地放弃自己的生命?”杨烨峰的声音在他的耳边响了起来,目光凝重得让谭文诺不得不直视,“答应我。下一次,不允许你随意放弃生还的希望。” “好,我答应你。”谭文诺回答说,语气郑重,似乎是在对他许下誓言。 杨烨峰环视四周,目光突然在一块岩石后停了下来,道:“那里似乎有什么东西,我过去看看。”说罢,就走过去。 谭文诺跟着他走过去,两人翻过一块遮挡的岩石,脚步却停了下来。 地上躺着一个人,似乎是已经昏迷了,他的身边还放着一个很大的书包。 “这不是失踪了好长时间的张跃鸣吗?”谭文诺先给他作了一个检查,身上有几次擦伤,大概是摔下去时候弄到的,不过身上的伤口都是些皮外伤,并没有什么大碍,只是,头部有一处较重的撞伤,大概是摔下去的时候磕在了什么石头上。虽然他处在昏迷的状态,但是也幸好没什么生命危险。 “这是什么?” “他随身带的包,里面只有一个盒子。” “里面装着什么吗?” “不知道,盒子貌似有密码的,打不开。”杨烨峰随口说。 “那带着他的人和他的东西一起走吧!” 两人马上带着受了伤的张跃鸣下山,等到几人回到市里,已经是下午五点多钟了。车子直接开进了一家医院的停车场,谭文诺打了电话喊弟弟过来,三人一起在医院里焦急地等待。 “幸好你们来得及时,病人并没有什么大碍,只是头部受到了撞伤,可能要过一段时间才能醒过来了。”主治医生面无表情地说道。 “那他什么时候能醒?” “不出意外的话,大概明后天就能醒了。”医生淡淡地说道。 就在这时,张跃鸣的父母也赶了过来,杨烨峰和谭文诺简单地和张局长交代了一下张跃鸣的事情,然后就准备离开医院。 可是三人还没有离开医院,就病人诊断室里见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正拿着纸和笔面对着一个带着黑眼圈、脸色发白、精神状态看起来很不好的女病人。 “你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吗?” “头疼、睡不着觉,工作的时候总是不能集中精力。”女病人皱着眉继续补充说,“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好像有什么人在暗中监视我一样,总是心神不宁的,睡不好也吃不好,整个人都没有精神。” “是不是工作压力太大了?还是最近在生活中工到了什么难以解决的困难。”医生继续询问。 “不,工作上和生活上都没有太大的压力,但是就是感觉不舒服,就像真的有人……” “好吧,你身体其他地方都没问题,就是睡眠不好引起的头疼和神经紧绷。我看你就是压力太大导致的睡眠不足。我开一些药给你,你服用几天才说。”那个医生似乎有些不耐烦了,把诊断书递给她,就让她去楼下的药房开药。 第十九章(二) “孟老师。” “小谭还有小谭的哥哥,是你们呀!”在里面看病的孟老师刚走出来,就遇到了谭家两兄弟。 “你气色不是很好。”谭文诺看着她说,眼前的人显然精神很差,不是当初第一次见到的那个年轻爽朗的女大学教授。 “医生说我是压力大导致睡眠不足。”孟老师缓缓地开口。 “是这样吗?”谭文诺似乎有些怀疑她说的话。 “其实……在工作上,我并没有什么压力。只是……”她说道此处,叹了一口气,“算了,就当做是工作压力吧。反正我说了也没人会相信的。” “是感觉有人在监视你?”谭文诺一字一句地问。 孟老师睁大了眼睛,惊讶道:“你怎么知道?” “抱歉,刚才我们又听到你和那个医生的谈话。”谭文言在一边说。 “的确是这样。我最近回家的时候总觉得有人跟着我,但是一回头,就是看不到人影。还有大晚上经常接到电话,一接起来对方就不说话,有时候一天晚上都要打来好几个。后来我实在受不了了,每天晚上都要拔了电话线才敢睡觉……”孟老师捂着额头,似乎这些事情都困扰了她很长一段时间了。 “那要不我们陪你去你家看看?”谭文言提议说。 孟老师想了想,点头:“好的,那谢谢你们了。” 兄弟两人陪着孟老师离开了医院。孟老师本名叫做孟琳,二十八岁,大学女教授。她家境优越,年轻漂亮,打扮时髦,性格豪爽,在老师和学生中的人缘都不少,追求她的人有不少,但是她却眼光高了些,又向往一个人自由自在的生活,所以现在还是单身。而孟琳所在的公寓是一个高级小区,地理位置环境十分不错。 孟琳带着谭家兄弟进了她的家里,里面收拾得干干净净,东西摆放也是整整齐齐的。她给两人到了两杯可乐。 谭文诺走到阳台边,突然开口问:“孟老师,你家对面住着人吗?” “这个我就不太清楚了。”孟老师摇摇头,看了一眼谭文诺看向的位置——只见她家正对面一家连窗户栏杆什么装修都没有,但是却有一大块窗帘,遮蔽了里面的装饰——看起来的确有些怪异。 “你晚上会不会有一种被对面监视着的感觉。”谭文诺突然开口问。 “有时候站在阳台那边的时候会突然感觉有什么光闪了一下,但是回头看好像有什么都没有,那种感觉,的确是十分不舒服的。”孟琳想了想回答。 “如果有人要监视你,那么我觉得那是个不错的位置。”谭文诺的手指向窗外,正是那件大白天还挂着窗帘的房间。 “不,不会吧。”孟老师捂住口,吃惊地说道。 “孟老师,这几天你不要打草惊蛇,还有晚上不要出门,电话线照样拔掉,晚上一定要拉好窗帘。我会想办法帮你调查的。”谭文诺认真地说道。 “好……好的。”孟老师倒是一口答应了。 第二十章(一) 谭文诺和谭文言没在多久就回家了,然后他一回家就想要打电话和杨烨峰说说关于孟老师的事情,但是杨烨峰却首先打电话来了,说让他开电脑,要传一份资料给他。 谭文诺马上打开了电脑,接收到了一份文件,那是他们调查案件中,周玥的详细资料。 “哥,这是什么?”谭文言也好奇地把头凑过来看。 谭文言盯着那个叫做周玥的照片看,突然叫了一声:“呀!哥,你看这个人是不是很像孟老师?” 经过弟弟这么一提醒,谭文诺仔细看了一下,喃喃说:“除了发型和衣着不一样之外,样子还真有四五分相似。” “这是只是巧合吗?” “世界上会有这么多巧合吗?”谭文诺自言自语说了一句,打电话让杨烨峰帮忙查孟老师被监视案件的线索。 才到第二天清晨,杨烨峰的调查结果就出来了。住在孟老师对面的人叫做吴斌,二十九岁,是个外科医生,而他所在的医院刚好与F大合作。 “吴斌……这个名字有些耳熟呀!”谭文言自言自语地说了一句。 “的确会耳熟。”谭文诺把一份文件递给了弟弟——那是昨天杨烨峰发给他的,关于周玥资料的文件。 谭文言仔细一看,就看到周玥资料里有一行写着这么几个字“未婚夫:吴斌”。 “这么说,这个吴斌很有可能就是杀害陶哲霖和吴斌的凶手?”谭文言的话音刚落,手机铃声就响了起来,“哦,是吗?那太好了!”他的脸上露出了兴奋的笑容。 “言言,怎么了?” “跃鸣他醒了!”谭文言带着笑容,脸上喜悦的神色难掩。 “我们现在去医院看他吧!” “好!” 两人马上赶去了医院,进了病房之中,只见到张跃鸣头包着白布,正靠在床上,看着窗外的风景发呆。他听见门口有脚步声,下意识地回过头来,眼神正好和谭文诺的对上,两人默契地给对方送上一个灿烂的笑容。 “跃鸣,幸好你没事!”谭文言几步跨上去,抱住了自己的好朋友。 “痛,痛,痛,你小子给我轻点,我现在可是病患。”张跃鸣夸张地大叫几句,但是脸却笑成了一朵花。 “跃鸣,你这几天到底怎么回事?”谭文言放开了张跃鸣,开口问。 张跃鸣的眼神中流露出几分复杂的神色,他压低了声音,缓缓地说:“我找到她了。” “谁?” “周玥。”张跃鸣幽幽地开口说。 “她在哪里?”谭文诺的脸色也变得严肃了起来。 “……你们救我的时候有看到一个盒子吗?”张跃鸣并没有直接回答问题,而是反问说。 “你包里的那个盒子?”谭文诺低头看了一眼张跃鸣睡的床铺,俯身把那个包拖出来,打开拉链,把那个盒子拿了出来,“这个?” “对。”张跃鸣输入了密码,把盒子打了开来。 只见那个黑色的盒子里面,竟然是半个人头盖骨,白森森的骨头摆放在病房的桌子上,空洞洞的眼眶,似乎是述说着它曾经的悲惨和不幸。 他们三个人,一个是医学院的毕业生,两个是法医学在读学生,都对那半个头盖骨进行了简单的验证工作。 “年轻女性的头盖骨,看它的风化程度,应该有两三年吧。”谭文诺又问张跃鸣,“你的意思是说这就是周玥。” “是的。”张跃鸣用手指着头盖骨的一个位置,里面有一个凹陷的位置,“我记得以前周玥和我们聊天的时候说过,她以前出过车祸,头部受过伤。” “这样吗。不过我觉得还是送到警察局法医院,在准确地确认一下死者的身份吧。” “恩,我也是这么想的。”张跃鸣也表示同意谭文诺的观点。 第二十章(二) “对了,那这几天又是怎么回事呢?” “这说来就话长了,得先从两年前我参加的俱乐部说起……”张跃鸣慢慢地开始述说起来,他说的大致经过倒是和侯振阳的差不多,就是补充了一些细节而已。 “那你说说篮球赛之后的事儿?” “篮球赛结束后,陶哲霖单独来找过我。我们晚上九点以后,那时候学校人最少,我们约在学校后面的小树林见了面。其实,以前在俱乐部的时候,我和他也是不错的兄弟,但是后来发生了周玥的事儿,我们几乎就断交了。那天,他的精神不是太好,我一开始还以为他是因为输球的原因。后来,他却和我提起了当年周玥的事情,还问我最近有没有收到什么东西,我回答‘没有’。他自言自语地说了一句‘那可能是谁的恶作剧。’接下来,他也没在说什么,我们就各自回了家。第二天,他却死了。” “后来,我就想,他前一天才和我提起过周玥,会不会他的死因和周玥有什么关系,就离开家调查。” “那为什么当时不和我们说呢?” “那时候我是最大的嫌疑人,我没有任何线索,而我爸又是火爆脾气,直接把我关在家里,不让我出去。后来,我实在没办法,就只能从家里逃走。”张跃鸣停顿了一会儿,接着说,“后来我在外面调查线索,想起了我们当年去的那座巴山,就招了张车去了……我到山上的时候,时间已经很晚了,顺着山路一直向前,凭着自己的记忆,找到了当年那个山洞。我进去找了老半天,也没有发现什么,就走了出来。那时候天色已经全黑了,我就想找个地方休息一天,走着走着,突然被什么绊了一下,低下头一看,就看见了一个小土堆,而脚踩在小土堆上似乎硬硬的,我翻开小土堆看,就发现了这半个头盖骨。借着暗淡的月光仔细观察了一下,我突然就想,或许我已经找到了周玥……我马上把头盖骨装好,准备继续找休息的地方,但是还没有转身,突然背后有一个人狠狠推了我一下,我身体重心不稳,就直接掉下了这个山崖,刚好头撞在一个石头上,就昏迷了过去……事情就是这样的。” “你是说是有人把你推下去的?”停顿了一下,谭文言摸了一下下巴,若有所思,“那么你看见那个人的样子了吗?” 张跃鸣摇头,苦笑着说:“那时候我背对着他,什么也没有看到。” “是吗?推跃鸣下去的人会不会和杀害陶哲霖、任杰和冯盛的凶手是同一个?”谭文言一边削苹果皮,一边说。 “有可能。我们可以找人再去山上查一查。” ****** “吴斌的嫌疑的确很大,而且三次凶杀案,不,应该说四次,还有一次是杀人未遂,他都没有不在现场的证明。尤其是张跃鸣被推下山的那一天,他刚好也请假了。”杨烨峰坐在办公室里,面前放着一台笔记本电脑,他一边传送资料,一边和屏幕上的人说着,“不过,虽然他有杀人动机,没有不在场证明,但是他这人太聪明,杀人夜可以算是滴水不漏,我们并没有证明他杀人的证据。” “办法也不是没有,不过还需要两个人的配合。”屏幕里的谭文诺说道。 “哦,哪两个人?” 谭文诺并没有直接回答,他微微一笑,眼里多出了一分算计的目光,他翘起嘴唇,道:“具体过程比较复杂,等我和你慢慢地说……” “……原来是这样,方法不错,可实施起来以让他自投罗网。不过,实施起来会不会有难度?” “难度肯定会有一些,不过只要大家配合好,就绝对没有问题。” “好,就按你说的办!”杨烨峰用手敲了一下桌子,表示同意。 第二十一章(一) “好了,下课,同学们再见。”随着下课铃的敲响,年轻的女老师拿着课本和资料,面带笑容,脚步轻快地大步跨出了教室。 就在这时候,教室里的一堆学生围在一起,七嘴八舌地议论了起来。 “哎,你们有没有发现最近孟老师变得越来越漂亮了?”其中一个男学生探出头来说。 “这不是,恋爱中的女人最漂亮。”一个女生也凑过来说道。 “什么!?孟老师交男朋友了?”五六个男生同时大喊了一声。 “你们几个乱叫什么,人家孟老师条件这么好,交个男朋友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另一个女生不屑地瞥了那几个男生一眼,眼睛里面就写了几个字——鄙视, “是哦,我昨天还看到有一个男人开着车来接孟老师呢!”一个学生又开始八卦了起来。 “哦,那个男的帅不帅?” “其实样子的话就一般般吧,不过我看他开的那张车是宝马,一身西装也是名牌,应该很有钱吧!” “有钱不是关键,主要是人品要好,对人要好!……不过我有发现那男的中午下午都来接孟老师,应该对她不错吧。” 就在几个人讨论的激烈之时,突然有一个坐在前排的同学喊了一声:“孟老师的东西忘记在教室了,你们谁帮忙送一下。” 大家在下面讨论得正激烈,根本没有一个人理睬刚刚说话的同学。 “我去送吧。”杨丽丽身边的林琪站了起来。 “行,你去吧,你和老师关系不错!”那个前排的同学马上把东西递给了她。 “小琪啊,你记得要问孟老师关于她男朋友的事情啊!” “对对对,这个光荣而艰巨的任务就交在你身上了。” 旁边有几个同学马上附和起来。 “好。”林琪微笑着点了点头。 办公室外,孟老师站在走廊的门口打电话,此时的她笑容很灿烂,声音也很温柔,似乎是在和什么“特殊”的人打电话。 “孟老师,你的东西忘记在教室里了。”等到孟老师打完了电话,林琪把东西递给了孟琳,然后想了想,小声地、又带着几分好奇地问道,“老师,刚才和你打电话的是你男朋友吗? “对呀!”孟老师回答得倒是很快,笑容看起来也很幸福,“本来我晚上有事要在办公室加班的,后来我男朋友就说晚上送夜宵来给我。” “是吗?……你男朋友对你真好,你真幸福!”林琪也笑着说,声音中带着几分羡慕。 “恩。”孟琳依旧笑着点了点头。 晚上,F大。 此时已接近十一点,学校宿舍公寓已经锁了门,校园里此时正是夜深人静之时。 在办公室工作的孟琳看了一眼窗外明亮高挂于夜空中的月亮,又看了一眼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时间,嘴唇轻轻地咬了一下。就在这时,她的手机响了起来,她放下了电话,拿了随身携带的手提包,就锁了办公室门,走了出去。 校园里黑漆漆的一片,只有月亮的清辉洒下,繁茂树木的枝杈随着清风轻轻摇曳,如同诡异的怪影在招手。 夜风有些微凉,她裹紧了大衣,此时的她已经走到了门口,一个男人正站在不远处,披着黑色的风衣,他背对着他,样貌由于天色暗、隔得又远,所以并不能看清楚,只能隐约看出他的身材高大而挺拔。站在那里,似乎与这夜色融入在了一起。 她向他打了一个招呼,快步向他走去,只是,她并没有注意到,一个黑色的影子正紧紧地跟在她的身后。 第二十一章(二) 她向他打了一个招呼,快步向他走去,只是,她并没有注意到,一个黑色的影子正紧紧地跟在她的身后。 她走进了他,亲密地挽着他的手,向校园里走去。 正在这时,一个黑影从暗处突然冲了出来,手里拿着一把闪着光的银色刀子,正要刺向孟琳身边的男子…… “啊!”看着身边的男子倒了下去,孟琳大声尖叫了一声。 “你,你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杀他?”孟琳浑身颤抖,一边向后退,一边说着。 “小玥,你在说什么,我这是在给你报仇啊!”那男子大笑了一声,声音沙哑,眼神中带着狂喜。 “什么……报仇?”孟琳颤声问。 “陶哲霖、任杰、冯盛、侯振阳,对了,应该还有一个叫做张跃鸣的。”他发出“咯咯”的笑声,那声音在这种黑夜之中显得格外诡异。 “他们几个……都是你杀的?”孟琳抬起头来,问道。 “对啊,就是我。我为了给你报仇,不惜不择手段。现在,终于成功了,我可以带你远高飞了!”他说着,要去拉孟琳的手,但是却被另一只收抓住了手腕,一个巨大的力量把他摔了出去,他刚想要爬起来,就被反手抓着,轻松地制服了他。 就在这时,周围的灯光全部亮了起来。 四周出现了一大堆人,大家都用惊讶的目光看着他们。 “你……不是侯振阳。”那被制服的男人侧过头来。 “果然是你——吴斌。”杨烨峰拿出手铐把他拷上,然后吩咐两个手下把他抓了起来。 “他就是杀了哲霖吗?”杨丽丽身体微微颤抖,捂住眼睛哭了起来,身旁的林琪马上扶住她。 “不仅仅是陶哲霖,还有任杰、冯盛。”谭文诺走在了人群之中,缓缓地开口,“还有,张跃鸣也是他推下悬崖的。” 杨烨峰冷冷地看了那个低垂着头,带着眼镜,看起来斯文打扮,但是却一脸扭曲的人说:“他杀人目的只有一个,为他的未婚妻周玥报仇!至于故事的起因,得从两年前说起……” 侯振阳从人群中走出来,给众人简单地讲了两年前登山探险的故事。 “当初就是这群自私自利、狼心狗肺的人害了小玥,如果不是他们,小玥也不会死!”被两个警员抓住的吴斌抬起头来,狠狠地说着,“当年我在山洞外一个悬崖下方发现了玥玥的尸体!” “悬崖下面?难怪我们事后没有找到周玥的尸体……”张跃鸣在人群中小声地嘀咕了一句。 “或许当年的周玥中毒后并没有直接死去,她用尽全力爬出山洞,想要求救,但是却不小心掉下了山崖,所以你们才没有在山洞及其附近发现她的尸体。”谭文诺解释说。 “他制定了一系列的杀人计划。先是发送了恐吓的邮件给陶哲霖。然后第二天,在那场篮球赛上,陶哲霖的状态十分不好,其实他并没有什么心情打那场篮球赛。这也就可以解释他为什么下半场才刚上的场,但是没多久就因为打架退出了比赛。其实,所谓的带球撞人退赛的,都是在他的计划之内。” “对啊,虽然哲霖平时挺傲气的。但是那天的事,他似乎也过了点……原来他是故意的呀!”刘凯恍然大悟。 “当天晚上,他约了张跃鸣出来,并和他说了当年的事情,后来两人分开之后,却被凶手杀害了。” “我有一个疑问!”王志强举了一下手,“我们学校虽然实行开放式管理,但是医学院内部,包括冷冻室、法医解剖室什么的可不是外人随随便便能进来的。” 第二十一章(三) “他并不是一个人。”杨烨峰站在人群中,他的目光和谭文诺对视了一眼,然后又转身,扫视了一下人群,淡淡地说道,“他还有一个帮手,而且他的帮手就在学校!” “那第二个凶手是谁啊?”孟琳开口问道。 “第二个凶手是谁,我们待会儿再说,现在先说第二个案子。”谭文诺开口继续说,“第二个死者是任杰。吴斌先是把他妻子外遇的事情告诉他,然后激起他想杀妻子的欲望,还帮他设计了一个完美的不在场证明。就是吴斌假装成任杰,在办公室里加班;而真正的任杰回家杀妻子。当然,这仅仅是一个陷阱。实际上,任杰从自家后门偷偷溜回去,就被事先躲藏好的第二个凶手杀害了。还有冯盛,他当年非法走私毒蛇,曾在巴山停留,毒蛇不小心也遗落在那里,也因此造成了一个‘蛇洞’,也是造成周玥死亡的原因。后来他事后毁尸灭迹,曾经一把火烧了洞里的所有毒蛇,这也是为什么我们之后找不到蛇的原因。之后,他在电视上看到了陶哲霖和任杰新闻,又加上收到恐吓信件。他就想向人求助,但是由于他的身份比较特殊,是留有案底的人,所以不能直接去警察局,只能用一种间接的方式向人求助。但是被凶手发现,就被吴斌杀人灭口。” “对,然后是出去追查线索的张跃鸣。”杨烨峰接了谭文诺的话继续说,“把张跃鸣推下山崖的,也是他。” “那监视我的人也是他吗?”孟琳突然开口询问。 “对,也是他。”杨烨峰回答。 “那他为什么要监视我呀?我又不认识他。”孟老师疑惑了。 “孟老师和吴斌的确不认识。但是,孟老师却和吴斌死去的女友周玥十分相似。”谭文诺笑道,“因为,吴斌十分爱她的女友,怎么也忘记不了他,后来,他就把这种爱恋转移到了和周玥长相十分相似的孟琳的身上。他在孟琳家公寓对面租了一间房子,买了高倍望远镜和照相机什么的,就是想要监视孟琳的一举一动……而我们,也利用他这一点,设计抓住了他。” “什么计划?” “然后你们就让孟老师和侯振阳假装成为情侣,试想一下,自己心爱的人竟然和仇人在了一起,那该是一件多么让人狂躁的事情。然后,就是今晚,杨烨峰假装成了侯振阳,和孟老师约会,也就一举抓获了他。”沉默了许久的谭文言也开口说道。 “对,事情就是这样。”谭文诺向弟弟投去了赞赏的目光。 “那第二个凶手呢?他到底是谁?”人群中有有人发问了。 “我们调查过周玥的身世,她十几岁的时候父母就离婚了,她跟了父亲,而她的……妹妹跟了母亲,母亲后来改嫁,她的妹妹就改姓了。她的妹妹原来就周琪,后来就改为——林琪。”谭文诺的目光停留在了人群中,那个脸色发白、文静美丽的女生身上。 “不,和她没有关系,一切都是我做的。”吴斌挣扎着,大喊起来。 “姐夫。”林琪抬起头来,看向了那个男子,轻声说道,“我手上已经沾满了鲜血,任何辩解都已经没用了……对,正如他所说,是我帮助我姐夫进了法医院的解剖室,也是我躲在任杰家里,杀了他。” “小琪,这不是真的……”一旁的杨丽丽惊讶地捂住了嘴。 “这一切都是真的。”林琪低下头去,她的眼神带着几分忧伤,但是重新抬起头来的时候,是一种决然,“我从小性格内向,都没有什么朋友,父母也不怎么管我。是姐姐陪在我的身边,照顾我、关心我……她是我这辈子最重要的人。自从姐姐死了之后,我就觉得我失去了一切,所以,我一定要替她报仇。” 最终,吴斌和林琪被带走了。 曲终人散,F大的校园又恢复了原来的平静,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 冰冷冷的风吹来,卷起地上几片叶子,寂寞地旋转起舞蹈。 月光凄冷,阴晴圆缺,不知世间的喜乐和悲苦。 漆黑黑的深夜,依旧继续。 ——第一卷·完—— 第二卷 第一章(一) 盛夏时节,绿树成荫,放眼望去,到处是一片苍翠的绿色。树上的知了叫个不停,给这个炎炎夏日又多出了几分热闹。 此时正值F大校园的下课时间,学生们大多坐在树荫下草坪上乘凉,也有的在教室里看书。当然,大门口也有不少来来往往的学生,向着教学楼的方向走去。 正在这时,车子发动的声音响了起来,学校的大门口突然出现了一排车子。 “哇!!!”校园里一下子沸腾了起来,坐在草坪上的、在校门口走动的、教室里坐着的学生全部都跑过来看热闹。 停在最前面的是一辆银色的兰博基尼,第二辆是一张宝蓝色的宾利,后面跟着的也是一排名车,看得人眼睛珠子都要掉出来。 最先走下车的是一个穿着黑色燕尾服的年轻男子,他几步走到后座,拉开车门,微微俯下伸出,伸出一只手,似乎是要邀请什么人下车。 车子里伸出一只手来,是女子的手,手指纤长白皙,骨节分明,像是维纳斯的纤纤玉手。紧接着,一个女子慢慢地下了车子,动作优雅至极,像是欧洲的贵族。她看起来大概有二十岁上下,一头灿烂的金色卷发,在阳光下泛着光泽,耀眼得像是阳光,一张瓜子小脸,皮肤雪白,脸颊微微带着些粉红,看起来健康而可爱。眼睛大而有神,水蓝色眼睛像是一颗漂亮的蓝宝石。一身雪白色的公主裙,装饰简洁而高雅,像是出自某位名设计师之手。脖子上带着一条铂金项链,吊坠上镶嵌着这一颗价值不菲的粉红色宝石。她身材高挑,气质出众,一举一动,高贵而优雅。 “哇!!!”周围又是一阵惊叫声,不过刚才是因为车子,而现在的这声尖叫却是因为人。 那女子一走出来,另一个穿着西装的男子就马上为她撑起了一把米黄色的小洋伞。 只见那女子低头和身边穿西装的男子说了什么,那男子就马上吩咐手下走上前随便找了个学生问什么问题,那学生一边说一边比划着,似乎是在指路。 手下走回来,对着那女子说了什么,女子嫣然一笑,像是盛开的蔷薇,眉宇之间,是一种娇美和妩媚,让人根本移不开视线。 “凯,走吧。”那女子轻声开口,说得竟然是一口标准而流利的中文。 “是。”那名叫做凯的西装男撑着伞,和那个女子走进了校园里。 两排西装男站成两排,分别站在校门口,鞠了一个躬。那女子也踏着步子,慢慢地走进了校园之中。 她一路上都是万众瞩目的焦点,甚至她走过的地方学生主动绕道,而身后竟也是尾随了一大堆学生。不少学生拿着手机“啪啪啪”地照相,简直比明星还要耀眼。 “那不是医学院的教学区吗?”跟着的一大堆学生发现了她前进的方向竟然是医学院的教学楼,而且她直直上了二楼的实验教室。 第一章(二) 现在虽然并不是上课时间,但是医学院的学生却并不算少,有不少学生都在做实验、学习。但是那女子一走进来,整栋楼基本上沸腾了,看着书的、做着实验的、沉默思考着的,全部一窝蜂跑到了走廊上,伸头探脑、睁大眼睛地看着那个突然闯进来,如同欧洲公主一般的女子。 她的脚步不停,径直走进了二楼最里边的一间实验室里,她扫视整个教室,目光在一个人的身上停了下来。 教室里面只有十几个同学,本来是在做一些实验的,但是由于外面的骚动实在是太大了,而此时美女又出现在了他们的实验室门口,教室里所有学生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看向了门口。 金发美女径直向一个方向走去,停在了一个男生的面前。 那男生穿着白体恤,黑色休闲裤,外面还披着一件实验室里的白大褂,他的身材高大挺拔,皮肤偏白,浓眉大眼,高挺的鼻梁,长得英俊帅气,身上又有一种阳光般的气质,让人忍不住想要靠近。他和那女子站在一起的时候,郎才女貌,看起来也很般配。 男生也觉察到了什么,停下了手中的实验,回头抬起头来和她对视,眼神中有淡淡地疑惑闪过,但是之后马上又恢复了原本的清明和淡然。 “谭文言,还记得我吗?”她微微地笑着,蓝色的眼眸像是爱情海的蓝宝石,璀璨夺目,她弯着嘴角,脸上是两个小窝,她的笑容像是金色的小雏菊,甜美动人,“这几年我一直没有忘记,我喜欢你,和我交往吧! “哇!!!”全体沸腾了! 在全场沸腾几秒之后,却安静了下来,大家似乎都是在等待着谭文言的回答。 谭文言脸上的表情却淡淡的,声音疏离而礼貌:“抱歉,艾妮娅,虽然你很优秀,但是我对你的了解并不足以让我喜欢上你,所以,我不能接受。” “没有关系。”女生的脸色并没有失望,相反,她的笑容依旧甜美得如同花中的精灵,“我会努力让你足够了解我,然后,喜欢上我。”说完,微笑着转身,走出了教室。 ****** “文言,你小子傻了吧,这么漂亮的女生你竟然拒绝了!”张跃鸣狠狠拍了一下正在淡定地继续做刚才的实验谭文言。 “我以前只和她见过一面,了解都谈不上,更不可能喜欢了。如果就这样轻率的答应她,这是对她的不尊重,也是对我自己的不尊重。”谭文言头也没抬地回答说。 “……好吧,我无话可说。那你给我们说说你是怎么认识她的?” “其实也没什么,一面之缘而已。”谭文言语气平淡。 “一面?”张跃鸣张大了嘴巴,半天才吐出了一句话,“你小子真行啊,只见了一面就捕获了美女的芳心。” 谭文言理也没有理他,低着头继续做实验。就听见张跃鸣这小子又发问了:“对了,很长时间没见到你哥来我们学校了,他去哪了?” “我哥这段时间在找工作,他目前已经决定去一家心理咨询室工作了。” “哦,这样呀,那你哥真厉害呀!” “我的哥哥从来都是最优秀的!”谭文言毫不迟疑地说出了赞美的话。 第二章(一) S市的一所心理咨询所里。 这是一所全市都十分出名的心理咨询室,目前只有两个心理咨询师在这里工作,其中一个是心理学界的泰山北斗,与付教授齐名的蒋教授,他曾经参与编写过大学心理学的教材,获得过极高的荣誉,也是这家咨询室里的创办者。而另一个则是蒋教授的助手,叫做萧云杉,他是心理学界年轻一辈的专家级人物,二十三岁就获得了X大学的心理学博士学位,今年他还不满三十,却是获得了多项心理学大奖,被誉为二十一世纪成就最突出的年轻心理学家之一。而现在蒋教授年过七十,已经没多久就要退休了,所以他希望有人能加入他的心里咨询室,让其增添新的活力。 上午,天气晴朗。 蒋式心理咨询室走廊上。 赵宵一身黑色的西装革履,头发梳理整齐,他今年二十六岁,是Y大刚毕业的心理学博士。他经过重重选拔之后,被蒋教授看中,留在了心理咨询室。今天,也是他正式上班的第一天,他一大早就把自己打理整齐,神清气爽地来到了咨询室,此时的他,正坐在走廊的靠椅上,耐心地等待着。 不过此时的他,却并没有把心思放在之后的工作上,而是放在了身边坐着的少年的身上。那是一个看起来只有十七八岁的少年,他身材略显清瘦,穿着白色长袖衬衫,黑色休闲裤,黑色柔顺有光泽的短发,他皮肤白皙光滑,比许多电视上作护肤品广告明星的皮肤都要好,而他脸上最漂亮的是哪一双明亮的眼睛,清澈的眼眸,却带上了淡淡的疏离之感,薄薄的嘴角,此时轻轻滴抿着。他眨眼的时候,从侧面看是,长长的睫毛覆盖眼帘,乌黑浓密却有又根根分明,比涂了几层睫毛膏还漂亮的睫毛。他静静地坐在那里,像是从古希腊神话中走出的美少年。他是他整个人给人的感觉却是不华丽也不张扬,甚至没有奶油气,只是一种清淡若兰的气质。 他是什么人?赵宵已经在心里暗暗地猜测他的身份。来咨询室的病人?不像,他的眼睛有神,面色红润,气色很好,不像是被心理疾病困扰的人。来实习的大学生?看年龄倒像是大一的新生,现在有的孩子读书都很早的,但是,好像也没有听说有学生要来实习。在这里上班的两位教授的亲戚?或者是来这里帮忙打杂的人? 就在赵宵胡思乱想的时候,一个穿着浅蓝长袖衬衫的年轻男子走了过来,正是蒋式心理咨询室的一位心理咨询师——萧云杉,他笑着对两人说:“你们两位就是这次新来的同事吧?我是萧云杉,你们好。” “萧……教授,你好。”赵宵连忙站起来,惊讶于这么出名的心理学家竟然是这么年轻俊朗的男子。 “萧教授,你好。”赵宵身边的少年也站了起来,礼貌地说道。 第二章(二) “不用这么客气的。我看你们没比我小几岁,叫我萧大哥就好了。”萧云杉笑着说,他声音低沉,举止沉稳,看起来相当低调,但是举手投足却又透出一种绅士般的贵族气质,“今天蒋教授家里有事要来晚一些,你们先随我到办公室去,我带着你们四处参观一下,熟悉一下这里的工作环境。” “好的,麻烦你了。” 在心理咨询室随便参观了一下,三人进了工作的办公室,这里阳光充足,摆设简洁大方,窗口还放着盆栽。 萧云杉坐在办公桌前,让两人在他的对面坐下,还询问了两人想喝什么,给他们到了两杯喝的。 “你是Y大的心理学博士?”萧云杉上下打量这眼前的年轻人。 “对,我是今年刚毕业的,原来的导师是XXX……” “你看过你的档案,和面试考试时的视频。你很优秀,或许说,是这次来面试的人中最优秀的。”萧云杉品了一口西湖龙井,慢条斯文地说道。 “您能这么说,这是我的荣幸。”赵宵听他这么说,有些受宠若惊。 “你好,你是付教授推荐来的那位吗?”萧云杉把目光投向了赵宵的旁边。 “恩,是的。” 付教授?旁边的赵宵想了一下,说到心理学界知名的姓付,又和蒋教授关系不错的教授,那就只有…… “TSPRL的创始人,付连教授?”赵宵忍不住插了一句口。 “对,是的。”身边的少年点头回答。 萧云杉随意看了两人一眼,然后拿着他的档案,一边看一边问:“你大学学的专业似乎并不是心理学。” “我大学学的是医学类的专业。”他不紧不慢地回答说。 “……恩,让我在看看。十九岁时候,拿到F大医学硕士的学位,考上博士生,但是还没有进入学校进行深造,就因生病退学……你的履历中有三年的空白期。不过后两年听付教授说你是在他的学习心理学,那十九到二十岁之间的空白期,你那年因为生病,放弃了F大博士的深造?” “对的。”谭文诺回答,他并没有具体说出自己的病因,而萧云杉也没有继续询问的意思。 正在这时,有一个工作人员匆匆地赶了过来:“萧教授,有个姑娘来看病。她说她男朋友把她甩了,她一边哭一边说她没活下去的意义了。” 萧云杉淡淡地回答了一句:“知道了。”然后又把头转向了谭文诺,“你是付教授直接推荐来的,并没有经过专门的考核。” “请您直说吧。” “好,心理咨询家最重要的任务就是通过有效的治疗,帮助心理受到创伤的病人消除心理问题。所以,我想让你帮那个因失恋导致丧失活下去欲望的女孩找到活着的希望。” “好的。” 第二章(三) 咨询室走廊的桌椅上,一个清秀的女孩“呜呜”地哭个不停,她的一双眼睛哭得肿的像核桃。 “给。”一只白皙修长的手伸了过来,他的手心里刚好放着一张干净的纸巾。 “谢谢你。”那女孩把纸巾接了过来,开始拿着纸巾擦了擦眼泪,但是眼泪还是大滴大滴往下掉。 “发生什么事情了吗?”谭文诺试探着询问,声音平和中带着些关切。 “呜呜呜,我和我男朋友分手了,他说他不爱我了,喜欢上其他人了……我不想活了,呜呜呜。”那女孩依旧嘤嘤地哭泣着,声音因为激动而变得有些尖利。 “你……爱他吗?” “当然爱。我和他交往了两年,我们本来是要考虑结婚的。但是这一年来我们总是因为各种原因而争吵,各种鸡毛蒜皮的小事都要闹翻好几天,每次吵了和,和了又吵,我都快要奔溃了……” “那你们为什么不考虑分开呢?” “分开?不,我很爱他,没有他,我根本活不下去。”女孩低着头说道。 “那在你和他交往之前,你又是怎么生活的呢?” “以前吗?”女孩子开始慢慢回忆起来,“以前我和他还没有在一起的时候我也有很多人追的。每次下班都有不同的男孩子来约我,我过生日或者是过节的时候,都会收到一大堆礼物,很多都不知道是谁送的呢。不过,一个人的时候,我更喜欢和好朋友一起去逛街,买最新款的衣服,买打折的化妆品……” “那你的意思就是,在没有他的时候,你也过得很好?” “……似乎是这样的。”女孩思索了一下,点头回答。 “那在你和他相处的第二年的时光,你的感觉又是怎么样的呢?” “甜蜜的回忆已经很少了。总是在争吵,我为他付出的东西,他根本都不珍惜,还老是怪着怪那的,甚至还忙着我,和其他女孩子约会。” “那有没有可能改变,你和他在恢复到原来的生活?” “不,不可能的。” “那既然这样,你还想要那样的生活?想要他留在你的身边,然后频繁的无止境的争吵下去?” “不,我不想。”女孩子马上摇了摇头。 “那你想不想回到原来的生活,被许多优秀的男孩子追求,有贴心的姐妹陪你逛街聊天?你原来的生活,有没有想过要恢复呢?” “……恩,这样……的生活似乎也挺不错。”女孩子似乎想通了,眼泪也不流了。 “世界上没有谁缺了谁就不能生活的。我们最需要做的,只是为自己而我。”谭文诺的笑容温和,带着暖意,就像是夏日里的凉风,冬日里的阳光。 “我想明白了。我从现在开始,要为自己而活。”女孩破泣为笑,脸上终于带上了笑容。 那个女孩子离开之后,萧云杉走到了他的面前,满意地点了点头,脸上带着赞许的笑容:“欢迎你加入蒋氏心理研究室。” 第三章(一) 谭文诺正式在心理咨询室工作,他发现其实这份工作并没有想象中的轻松。由于现代社会的压力很大,社会发展迅速,人类物质不断充实的同时,人们的精神生活也越来越空虚,也有不少人通过向心理咨询师咨询,来帮助他们解决心理上的问题。 一日,谭文诺很早就来到了办公室里,刚好见到有一个女人领着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女孩,两人看起来挺像的,应该是一对母女。她们坐在咨询室的走廊上。那女人看起来三十几岁,打扮时髦,画着很浓的妆;而坐在她身边的女孩面无表情地坐在那里,像是个没有表情的木头人一样,突然,那女孩抬起头,对着他露出了一个笑容,咧着嘴巴笑,但是眼角并没有弯,脸上的肌肉也很僵硬,因此,那个笑容看起来也有几分诡异。 “你好,请问萧教授在吗?”那女人倒是没有注意到女儿奇怪的表情,见到谭文诺刚好经过,她就随口询问道。 “他就在办公室里。我带你去吧。”谭文诺带着那对母女走进了萧云杉的办公室,然后就走了出来。 下午,心理咨询室一天的工作结束,谭文诺收拾了东西就准备回家,可是刚走到楼下,就看到心理咨询室门口停着一辆熟悉的黑色车子。 车窗打开,一张熟悉的英俊的面容出现在了他的面前,杨烨峰靠在驾驶座上,问他:“刚好经过这里,一起吃饭吗?” “……好。”谭文诺开了副驾驶席的车门,坐了进来。 “今天不等你弟弟?”杨烨峰一边开车一边问。 “言言刚才打电话说要去外面吃,让我不要等他。”谭文诺回答说,眼睛却眺望着窗外的风景。由于是在市区,车子行驶得并不是很快,他也能悠闲地靠在座位上看着外面的风景。 两人路过一家小店,杨烨峰就带着谭文诺进去吃饭了。 “你最近的工作怎么样?” “还行吧。” “真不考虑来警察局工作?” “不喜欢警察局里的气氛……不过,如果有事的话,我会来帮忙的。”谭文诺淡淡地开口,抬头看了一眼杨烨峰的表情,只见他的眉头轻锁着,似乎是遇到了什么事情,就开口说,“最近遇到了什么麻烦的案子吗?” “倒是没什么大案。但是的确是遇到了一件十分古怪的案件。”杨烨峰喝了一口茶水说。 “什么案子?” “最近发生了三起失踪案件。”杨烨峰放下了筷子,慢慢地开口说道,“恩……也不知道算不算失踪案。有三个孩子,两女一男,他们每次都是放学的时候失踪,父母向警察局报案。本来以为是绑架案,但是奇怪的是并没有收到任何绑匪的的消息,然后经过一个星期,那些失踪的孩子却又回到了家中,身体上并没有受到任何的伤害。而父母询问他们这一个星期去了哪里,他们却又都说不记得了。” “的确很奇怪的案件呀。”谭文诺拖着下吧,陷入了沉思之中。 “而且不仅如此,这些失踪的孩子回来之后都性格大变,他们原本是那种内向不爱讲话的性格,但是回来之后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变得又活泼又开朗,奇怪得不得了。”杨烨峰继续说着。 “还有这种怪事。”谭文诺惊讶地说了一句,然后继续沉思,“短短的一个星期就能让一个人改变吗?这些孩子,他们这一个星期到底经历了什么呢。” “对了,我有这些孩子的资料,你可以看一下。”杨烨峰拿出了几分资料放在了饭桌上。 谭文诺接过资料来看了一眼,当他看到一张照片的时候,眼睛微微眯了起来。 “怎么了?”杨烨峰注意到了他的表情,“你认识?” 谭文诺的手指着其中一张照片,他压低了声音说道:“这个女孩,我今天早上在心理咨询室见过。” 第三章(二) “怎么了?”杨烨峰注意到了他的表情,“你认识?” 谭文诺的手指着其中一张照片,他压低了声音说道:“这个女孩,我今天早上在心理咨询室见过。” “哦!?” “今早她母亲带她来心理咨询室,我还带着她们去了萧教授的办公室。” “然后?” “我只是和她们见了一面,带她们去办公室之后,就去忙其他的事情了,并没有和他们有过其他的交流。”谭文诺回答。 “是吗?”杨烨峰也陷入了沉思。 两人吃过晚饭,杨烨峰开车送谭文诺回家,车子停在楼底下,两人刚下了车,就看到对面两个人正朝这个方向走了过来。 “你弟弟交女朋友了?”杨烨峰挑了挑眉毛,抱着手看着对面走来的两个人。 “我……也不知道。”此时的谭文诺也睁大了眼睛,目瞪口呆地看着远处了两个人。 “文言,今天谢谢你陪我。”金发碧眼的美女弯着漂亮的眼角,笑若烂漫的樱花,她一边说一边把一个金色的邀请函塞到了身边青年的手中,然后轻轻踮起了脚尖,在他的脸上吻了一下,然后跑开了。 “哥……”谭文言看到眼前站着的两个人,张了张嘴巴,似乎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好了,你们兄弟两先回去,我也走了。”杨烨峰看了两人一眼,然后上了他的车子。 两人回到了家里。 谭文言看着哥哥探寻的、欲言又止的目光,实在是忍不住了:“哥,我求你不要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了,你有什么话就说吧。” “你女朋友?” “不是。”谭文言马上否认。 “真的不是?”谭文诺狐疑地看着他,显然不相信他的回答。 “真的不是。”谭文言想也没想就快速说道,叹了一口气,慢慢地解释说,“事情实际上是这样的。” 谭文言把那天金发美女跑来向他告白的事情完完整整地和他说了一遍。 “那你们是怎样认识的,我怎么从来没有听你说起过。” “其实以前我就和她见过一面。还记得前年我们的生日吗?”谭文言突然开口问道。 “记得,那次的生日是你和我在TSPRL一起过的,那时候你还买了一个慕斯蛋糕。”谭文诺眨了一下眼,慢慢地回忆说。 “就是在我们生日的前一天,我去蛋糕店拿蛋糕,那时候遇到一个金发碧眼的女孩,她本来想买蛋糕店特制的巧克力糖果,但是那时候蛋糕店正好卖完了。而我买定做蛋糕刚好有 第三章(三) “就是在我们生日的前一天,我去蛋糕店拿蛋糕,那时候遇到一个金发碧眼的女孩,她本来想买蛋糕店特制的巧克力糖果,但是那时候蛋糕店正好卖完了。而我买定做蛋糕刚好有一些巧克力糖果的就分给了她一下。然后刚想出去,外面就下起了大雨,于是,我们就在蛋糕店聊了一下午。” “就是这样?” “不然还能这么样呢。”谭文言一副苦笑不得的样子,“然后一个星期前她作为交换生来到了我们学校,然后一开学就说要我做她男朋友什么的。” “你没答应?”谭文诺又眨了一下眼睛,似乎是已经猜到了答案。 “当然没有。不过她说她不会放弃,然后就天天早上给我送早点,每天下午还要缠着我一起回家。”谭文言的脸上颇为无奈的样子,显然是被美女缠得无奈,想要拒绝,但是又不好意思说出拒绝的话。 “看来我弟弟挺有魅力的。”谭文诺一边说一边伸手摸了摸下巴,“难怪有一次去你学校找你的时候,见到一大堆女生写给你的情书。” “啊,你什么时候去的?”谭文言张大了嘴巴。 “有一次中午,那天你刚好没在。哦,对了,我记得当时还有个女生把我认成是你,还表白来着!”谭文诺微微眯起了眼睛,像是一只偷笑着的猫咪。 “哥……”谭文言揉了揉眉头,“能不能说些别的事情啊!” “哦,对了,刚才她给了你什么东西。”谭文诺记得刚才刚才艾妮亚似乎把什么东西塞给了弟弟。 “就是这个。”谭文言把一个金色的邀请函打开看,一边看嘴里一边嘀咕着,“原来是舞会的邀请函,啧啧,原来那个女孩是雷蒙森特家的大小姐呀。” “雷蒙森特家族?”谭文言歪了一下头,表情相当疑惑。 “你都不知道她的身份么。艾妮亚。雷蒙森特,父亲法国籍,法国人和中国人的混血,他是大企业家,亚洲富豪排行版的前十位,她母亲是意大利贵族家庭的千金大小姐,据说那是意大利的名门,好像还是伯爵什么的。他的父亲经营的跨国公司遍布全国,中国的S市在很多年前就有他们家族的分公司,而现在,他要在这里投资建设一个很大的工程项目,所以才到这里来的。” “你怎么知道这个?” “你看。”谭文诺随手翻开一份报纸,只见到新闻头版第一面全部是介绍他们家族的情况。 “哦,原来这样嘛,她倒是从来没有和我提起过她的身世。”谭文言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然后把头转向了谭文诺的方向,“哥,你星期天有空吧?” “倒是没什么事情。” “那这个舞会你和我一起去吧!”谭文言指着那张金色的邀请函说。 “……好吧。”看着弟弟带着恳求的目光,谭文诺点头答应了。 第四章(一) 星期天,晚上七点半。 帝夏大厦的宴会厅门口,两个穿着红色礼服的男子站在门口,每当大厦门口停下一辆车子的时候,他们就走上前把门打开,然后把拿着邀请卡的每一个贵宾引进里面。 谭文诺和谭文言到了门口,迎宾人员只看了一眼他们的邀请卡就马上堆着笑容迎了上去:“两位快请进!” 两人走进里面的时候,只见灯火辉煌,华丽的水晶大吊灯,一长排放着各式餐点和名酒的白色长桌子,还有一个个穿着西装、晚礼服的绅士和贵妇。 谭文言一身灰色的西装、白领带。谭文诺则是一身白色剪裁得体的西装,没有打领结。兄弟两人一出现在宴会场地的时候,马上引起了不少人的瞩目。这时候,就看见远处一个穿着粉紫色露肩长裙,头发盘起一部分,剩下的披在腰间,耳朵上带着闪亮的镶嵌着这紫色钻石的耳环金发碧眼的美女走了过来,她微微一笑,宛若百花盛开,她亲密地挽起了谭文言的手,粲然一笑道:“文言,你终于来了。” 艾妮亚一边说一边把身子转向了谭文诺的方向,她伸出芊芊玉手,笑道:“你就是文言的哥哥吧?他和我提起过你的。” “艾妮亚小姐,你好。”谭文诺也露出了淡淡的笑容,但是不同于弟弟阳光灿烂的笑容,他的笑容很淡,清新若清晨第一缕晨曦。 “文言今天是我的男伴。谭哥哥,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要把他带走了哦。”艾妮亚弯了弯眼角,俏皮地眨了一下眼睛。 谭文诺看了一眼张大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的弟弟,轻声地,礼貌地说道:“……好。” 艾妮亚点了点头,欢喜地把谭文言拉走了。 谭文诺无奈地看着两个人,摇了摇头,就在这时,他的身边走过来一个推着车的侍者,他礼貌地询问:“先生,要喝伏加特还是白兰地。” “恩……给我一杯果汁吧!”谭文诺想了想回答说。 旁边的侍者张大了嘴巴,他刚想说这里没有果汁,要喝的话只能去对面那边拿,但是侍者还没有说话,一个黑衣的男人就走了过来,然后摇摇手,示意侍者可以离开了。 “要橙汁还是葡萄汁?”谭文诺听到一个低沉的,富有磁性的男声在他的耳边响了起来。 “葡萄汁。”谭文诺头也不回地回答,他看到一只握着水晶杯的手伸到了他的面前,水晶杯子里面是淡紫色透明的液体,而那只递给他酒杯的手,修长、骨节分明,手腹上还有薄茧。 “谢……”谭文诺的另一个谢字还没有说出口,就转过头去。站在他面前的是一个穿着黑色西装的男子,他的身材高大挺拔,腿笔直而修长,他的五官立体,双眸深邃,浑身上下透着一种说不出来的高贵的气质。 “杨……你怎么在这里?”谭文诺惊讶地看着眼前的男子,半天只说出了这么一句。 “你觉得呢?”杨烨峰微微一笑,他笑起来的时候,整个人有一种炫目得夺取人眼球的气质。 “两个可能。公事或者私事。”谭文诺想了想又回答,“不过以你的性格,我觉得是公事的可能性要大些。” “聪明。”杨烨谭文诺站在他身边眼睛一动不动地看着他喝酒的动作,只觉得他无论是拿杯子还是品酒,举手投足之间,都透着一种优雅贵公子的气质。 谭文诺摸了一下下巴,似乎想到了什么,轻轻地扬起了一丝笑容,然后眼睛看着杨烨峰:“这酒怎么样?” “MoetChandon。”杨烨峰看着酒杯中淡黄色的液体,缓缓地说道,“拥有250年的酿造历史,曾因法国皇帝拿破仑喜欢而赢得‘皇室香槟’的美誉。” 谭文诺只是看着他,嘴角的笑容加深了一些,从桌子上拿起了一杯酒来,喝了一口下去。 第四章(二) “怎么了?”杨烨峰见到谭文诺的表情有些细微的变化,于是忍不住开口问道。 “对了,到底出了什么事情?”谭文诺马上转移了他的注意力。 “是这样的。这次宴会的主办人收到了恐吓信,所以就让我过来看看。”杨烨峰把酒杯放在了桌子上,淡淡地说道。 “恐吓信?”谭文诺这次倒是有些惊讶了,“是怎样的恐吓信?” “我带你过去看就知道了。”杨烨峰拉着谭文诺走到了舞会角落的一边。 走到了舞会了一边,只见到一个穿着深灰色衣服的中年男子站在人群之中,他黑头发、黑眼睛,看起来大多遗传了中国血统,但是深邃的五官,又显示出他的混血,他的额头和眼角又有几条淡淡的皱纹,身上也有那种成熟男人的稳重和经历岁月的沧桑之感。此时,他的身边挽着一个穿着红色晚礼服,画着精致妆容的年轻女子,她看起来才有二十几岁,但是一举一动都显出了贵妇人的端庄和娴熟。据说那红衣女子是雷蒙森特新娶的太太,她今年才二十八岁,小着雷蒙森特先生二十几岁。 而站在雷蒙森特身边的一个男子,外貌与雷蒙森特有三四分相似,只是年龄看起来却只有二十几岁,不过不同于父亲的黑发黑眸,他是黑发、蓝眼,也是个外貌出众的男子。 “雷蒙森特先生。”杨烨峰带着谭文诺走到了人群之中。 “各位,失陪一下。”雷蒙森特让自己的儿子和妻子招呼着客人,自己则是和杨烨峰一起走出了人群,到了一个无人的角落之中。 “杨队长,很高兴你能过来。”雷蒙森特脸上虽然带着笑容,但是眉目却有一缕忧愁的神色。 “雷蒙森特先生,关于恐吓信的事情我还想具体了解一下,还有就是,你最近是否得罪了什么人?” 雷蒙森特拿出了一个信封递给杨烨峰,见到杨烨峰把它又递给了谭文诺,不由得好奇地打量起了那个穿着白色西装的年轻人。 “我做生意的话得罪的人可不少,我也具体说不清楚,以前也收到过恐吓信,不过大多都是些恶作剧,我也不知道这次会不会也是那样……恩,还有,请问这位是……” “他是我的助手。”杨烨峰随口回答。 “月圆之夜,漆黑的森林之中,迷失旅途的游人惶恐地徘回。黑色的城堡,缠绕的荆棘和利刺。银色十字架前,巨大的坟墓下,埋藏着的灵魂,沉默、寡言,他是没有名字的旅人。灾难降临,即是重生之夜。夜莺唱着悲凉的挽歌,那是送葬之曲……”谭文诺扫了一眼那封古怪的信件,喃喃道,“一首很古怪的诗歌……你确定这就是恐吓信?” “如果单看这封信的话我的确认为这只是一个恶作剧,但是在这封信里,还夹着一颗子弹。”雷蒙森特压低了声音说,眼神中神色十分复杂。 “子弹吗?这倒是不像恶作剧。”谭文诺沉思道,“那这封信是什么时候收到的?” “就在宴会的前一天。”雷蒙森特回答。 “有哪些人知道这件事呢?”杨烨峰开口说。 “目前为止只有我的妻子、儿子还有一个老管家。”雷蒙森特沉声道。 “我觉得这封信中可能有某种隐含的信息,雷蒙森特先生,你是否知道些什么?”谭文诺抬头,目光注视着眼前的中年男子。 “这个……我倒是并不知道。”雷蒙森特眼神略微闪烁了一下,他一边说一边摇了摇头,看起来似乎并没有什么思绪,然后他突然又笑了一下,道,“不过这次我已经在这里布置了不少保安,而且杨队长也在这里,我相信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的。” “希望如此吧!”杨烨峰轻皱了一下眉头,然后说了一句,“失陪了。”就走去了角落,重新到了会场之中。 “我觉得这个雷蒙森特先生似乎隐瞒了什么。”谭文诺看了一眼又重新回到人群之中的雷蒙森特,淡淡地说了一句。 “他邀请我前来宴会,却又不愿意大张旗鼓地惊动警察,这的确很奇怪。”杨烨峰一只手略微抬起,另一只手微微支住下巴,抿着性感的薄唇,完美的侧脸,冷酷的眼眸,引得不远处几个女生一阵尖叫声。 他听到尖叫声之后,又轻轻转头,看了一眼刚才尖叫声的方向,这次又引起了更大的尖叫声。 “这位先生,你……能和我跳一支舞吗?”杨烨峰一抬头,就看到一个羞羞答答穿着鹅黄长裙的小姐走到了他的面前。 第五章(一) “这位先生,你……能和我跳一支舞吗?”杨烨峰一抬头,就看到一个羞羞答答穿着鹅黄长裙的小姐走到了他的面前。 “十分抱歉了,我已经有舞伴了。”杨烨峰声音淡淡的,温柔而有磁性的声音,虽然拒绝人,但是却又不失礼貌。 “舞伴?”谭文诺眯了一下眼睛,然后疑惑地看着她。 “只一种礼貌的拒绝方式而已。”杨烨峰随口说道,又轻轻地品了一口酒。 谭文诺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然后突然轻笑了一声,眼眸流转:“我突然觉得你不像是警察,而像是……贵公子。” “是吗?”杨烨峰头也头也没回地回答,脸上的表情似乎并没有什么变化,“或许只是你的一种错觉。” “不,不是错觉,而是直觉。”谭文诺专注看着他,“你知道有一个词叫做‘气质’吗?有人说它是与生俱来的,但是其实并不是如此。每一个婴儿出生的时候都是一张白纸,什么也不懂,什么也不知道。而所谓的‘气质’则与一个人的家庭出生、后天受到的教育和自身成长紧密相关。一个人的举止和修养往往可以看出他曾经的生活背景……就像是你,就算长期从事警察这样辛苦的工作,但是却并不能洗去你与众不同、超出普通人的气质。你或许从小受到比常人更为严格的教育,你的家庭曾经让你习惯于出席这样的宴会,尽管你从来都不喜欢这样的环境,但是却也能在这样的环境应对自如。更或许某种原因,让你抛离原来的环境,重新开始你觉得真正属于你的生活。” 杨烨峰凝视着那双眸子,突然笑了起来:“你总是这样擅长看穿人心吗?” “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我。”谭文诺一字一句地回答。 “不过,除了面对我之外,你就算看穿别人,也只是保持沉默而已。为什么面对我,却又愿意开口呢?”杨烨峰扬起了嘴角,笑容之中带上了一丝邪气。 “因为……你是我的朋友。”谭文诺说得很认真。 “你也把你当做我的……朋友。但是每个独立的个体都有拥有秘密的权利。我是,你也如此。而且,你也不曾向我真正坦白过,不是吗?”杨烨峰反问说,漆黑得如同夜色的眸子凝视着眼前的人。 谭文诺沉默了。 是的,他也不曾坦白过,向任何人,甚至包括现在他唯一的、血肉相连的亲人。他会对人微笑,帮助关心他人,但是却从来不曾向人敞开心扉。因为,他不信任任何人,不愿意把真实的自己暴露在别人的面前。就算是他对人微笑的时候,他的眼睛肿也是落寞的,疏离的,让人望不可及。 第五章(二) 宴会现场的光线突然暗了下来,整个会场响起了优美的钢琴声,舞池中的人们翩翩起舞。 谭文诺只是随便看了一眼舞蹈的人群,突然觉得有些闷,就到窗台边吹吹风。 钢琴悠扬的声音漂浮在空气之中,远处的夜空,星光点点,凉风吹拂到脸上,清凉而舒服。 身后有一个人走进了他,谭文诺下意识地回头,看到的果真是杨烨峰。 他突然对着他微微一笑,伸出了一只手。 谭文诺疑惑地看着他。 “会跳舞吗?” “不会。”谭文诺连忙摇头。 “那我教你。”容不得谭文诺拒绝,杨烨峰就拉了他一下,一只手握住他的,然后搂住了他的腰。感觉到对方浑身僵硬,手脚都不知道该放在那里,杨烨峰嘴角扬起了笑容,让他的一只手也放在自己的腰上。简单地说了跳舞的步伐,他们就在阳台上迈出了步伐,单调的重复着步子。 杨烨峰低下头,只看见对方有些惊慌的神情,头低着,似乎是怕踩到自己的脚上。阳台的空间并不大,两人的动作舒展不开,只能在有限的空间重复着几个简单的动作。 漫天星光璀璨,钢琴空灵的声音环绕在空气之中,似乎像是周围有小精灵也在唱着歌曲。 一曲完毕,钢琴的声音停留在最后一个音符上,连绵的音符,声音由大渐小,延绵不绝。 谭文诺似乎是踩到了什么,身子向后退了一步,身子靠在了墙上,杨烨峰马上搂住了他的腰。 两人的距离那么近,彼此的呼吸交织在一起。杨烨峰认真地凝视着他的眼睛,那么漂亮的漆黑的眼眸,像是融入了这满天的星光。白皙的皮肤被月光照射下,越发显得晶莹剔透,微红的脸颊,轻喘的呼吸,握着他的手,似乎能感觉他薄薄的皮肤之下,脉搏的跳动。 感觉到自己急速跳动的心脏,杨烨峰发现自己根本移不开视线,他突然就明白了什么。脑海中只跳出了两个字,心动。是的,心动,他对眼前的这个人动了心。第一眼,就被他独特的气质所吸引。那个坐在阳光下作画的美丽少年,冷漠的眼神,冰冷的话语,那么地,与众不同,禁不住被他吸引,让他忍不住想要靠近他。 “怎么了?”谭文诺突然开了口,嘴唇微微动了一下。 “没……什么。”杨烨峰的思绪终于回来了,他放开他,摇了摇头,觉得自己好像要疯了,刚才,如果他不说话的话,他可能会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他想吻他,那是刚才唯一一个停留在自己脑海中的想法。 他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平乱的心绪平复下来——面对任何事情处事不惊、镇定自若,这才是原来的他。 第五章(三) 就在两人刚想说话的时候,旁边的阳台传来了两个人对话的声音。紧闭的窗帘遮蔽了两个人的身影,只能隐约看出那是一男一女两个人。 “小静,你为什么要这么做,难道你不爱我了吗?”一个男人的声音响了起来。 “不,你也知道。这件事情,我也是身不由己的。”另一个女人带着些无奈和伤感的声音。 “那么,那你和我离开?离开这个家,这样我们就能在一起。”男子提高了声音,似乎有些激动。 “不,不行,我绝对不能这样做。”那女子低头轻声说道,然后转身离开了阳台。 “小静……”那男子拉了一下女子的手,但是那女子却挣开了,匆匆忙忙地跑远了,只留下一垄远去的红色。 没过多久,那男子也摇着头,苦笑着重新走进了会场。 “我们进去吧!”杨烨峰突然开口说。 “好!”谭文诺点了点头,和杨烨峰一起走了进去。 此时,整个会场已经恢复了灯火辉煌,舞会中的男男女女也停止了舞步,手捧着酒杯,在宴会之中谈笑风生。 突然,“啪”地一声响起,一个穿着红白工作服的服务员一不小心撞在了刚走出人群的雷蒙森特的身上。 “雷蒙森特先生,对……对不起。”那名侍者低着头,连声道歉说。 “下次小心些。”雷蒙森特沉着脸色,淡淡地说了一句,就走入了台子正中。只是,他却没有注意到,那个刚才撞到他的服务员,嘴角浮起了一丝诡异的笑容。 当雷蒙森特走到台子上的时候,他低头和手下说了几句话,整个会场的灯光突然全部暗了下来,唯一亮着的,是宴会厅正中间的一个位置。 “各位先生女士,晚上好。我是雷蒙森特,欢迎大家来参加我举办的宴会。我首先对各位的到来表示由衷的感谢。”雷蒙森特站在聚光灯下,微笑着向大家鞠了一个躬,“中国是我的第二祖国,而S市也是我的第二故乡。相信大家之前都听说了,我此次来到这里的目的,是想进行一项工程项目的投资。在这里,请允许我向大家介绍这个工程项目。”他说完之后,就退到了一边,一个很大的屏幕慢慢打开了。 “首先,这是……”雷蒙森特手指着大屏幕,刚想说些什么,但是他的话却停在了口中。 大屏幕上并没有出现原本设定的工程项目的介绍,而是出现了一副诡异的画面:漆黑的夜空,只留一轮明亮得耀眼的圆月,夜空下是一座黑色的城堡,被漆黑的夜色所笼罩着。树木的影子如鬼魅一般交错纵横,像是魔鬼伸出的手掌。而就在那片诡异的城堡之下,竟然是一整片墓地,银灰色的成排的墓碑立在那里,墓碑上还有银色的十字架,在月光的照射下散发出冰冷的光芒。 一个诡异的哭泣的声音回响在大厅之中,像是婴儿的啜泣声,但是却又显得有几分低沉,哭泣声之后,是鬼魂般“咯咯”的笑声,那声音十分尖锐,像是某种金属摩擦发出的声响,让人听得有几分毛骨悚然。 第六章(一) 整个会场几乎出现了骚动,人群中甚至有人发出了恐怖的尖叫声。 雷蒙森特怔怔地盯着屏幕看,脸色一阵发白,身体也略微有些发抖,他发现自己的牙关似乎也有几分颤抖,他提高了声音说:“来……”第二个“人”字还没有说出口,站在他不远处的一个人突然一把扑向了他,手中闪过银色的金属的光泽。 “啊——”雷蒙森特大叫了一声,整个会场的灯光一下子亮了起来。 身边的保镖马上反应过来,抓住了那个袭击雷蒙森特的人,正是刚才撞到雷蒙森特的那个服务生。 此时的雷蒙森特被儿子和一个保镖搀扶着,他的一只手捂在腰间,从他手捂住的地方,正一滴滴流下鲜红的血液,在地上已经形成了一滩血水。 “杀了你,杀了你。”那个服务员满脸狰狞,口中不停地说着那三个字,脸上甚至还带着诡异的笑容,扭曲的面容,看起来像是个神经不正常的疯子。 “父亲——”一个女子的声音响了起来,艾妮亚马上跑了过来,身边的谭文言马上让人送了纱布什么的来,给受伤的雷蒙森特处理伤口。 “他受到的伤很重,得马上送医院。”谭文诺帮弟弟给雷蒙森特进行了紧急处理伤口,那刀虽然没有刺中要害,但是伤口很深,流血不止,雷蒙森特的脸色也一点点白了杨烨峰把手铐拷在了那个服务员的手上,然后吩咐了手下封闭现场,进行调查。 凌晨一点,警察局,刑讯室。 “你叫什么名字?为什么要行刺雷蒙森特先生,说!”杨烨峰冷冷地看着那个服务员,语气冰冷。 “杀了你,杀了你!”那个服务员依旧重复着那几个字,脸上的表情十分扭曲。 “我觉得他似乎有些问题。”杨烨峰皱着眉头说。 谭文诺走过来,与那个服务员对视了一下,尖锐的叫声、失去焦距的瞳孔、扭曲的脸孔,难道是—— 他的注视着那个服务员的瞳孔,然后小声地说了些什么,打了个响指,那个服务员眨了一下眼睛,失神的眼睛终于有了焦距,他茫然地看了一下四周,然后睁大了眼睛,问:“这是哪?我……我怎么会被绑着,出……什么事情了?” “这是……怎么回事?”杨烨峰看了一眼那个服务员,又看了一眼谭文诺,眉头依旧没有舒展开来。 “他被催眠了。”谭文诺面无表情地陈述说。 “催眠?” “对,或许他刚才都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事情。”谭文诺淡淡地说道,眼睛之中闪烁着复杂的光芒。 “被人控制?”杨烨峰马上反应过来谭文诺话中的含义,“有人能控制人杀人?这可能吗?” “控制一个有基本道德观和价值观的正常人杀一个与他毫不相关的人,这样的可能几乎为零。但是如果是控制一个存在精神上有问题,并且对所杀之人有一定仇视心理的人,这倒是有一定得可能性。”谭文诺看了一眼服务员,声音十分平淡。 “你是说或许这个人和雷蒙森特有什么仇怨?” “我并不确定。”谭文诺想了想又说,“或许我可以问问他试试。” 第六章(二) 杨烨峰马上打电话让人查那个服务员的身份,然后看着谭文诺走到了那个服务员的面前,与他面对面地坐着。 “你的黑眼圈很重,最近睡眠不好?”谭文诺用的虽然是疑问句,但是话语却是肯定得。 “最近经常……失眠。”那个服务员低着头,双手紧紧交握在一起,身体也尽量缩在座椅上——那是一种对周围环境不适,极度紧张的表现。 “是因为家庭的事?”谭文诺继续问,见到那男子的身体僵硬,眼神也暗了一下,似乎是伤感的表情,他张了张口,但是并没有说出什么话。他用右手抚摸着自己的左手无名指,那里,有一枚银色的戒指。 谭文诺看在眼里,语气也温和了不少:“你和你的妻子结婚多久了?” 那男子抬起头来,惊讶地看了谭文诺一眼,似乎不敢相信他会突然问出这样的问题,他又抚摸了一下戒指,小声地说了一句:“五年了。” “你们有孩子吗?” “恩,有个四岁的儿子。”那个男人低着头说道,虽然声音不大,但是紧张的情绪似乎平静了下来。 “他叫什么名字。” “小铭。”那男子回答说,他抬起头来,看到的是一张年轻的温和的脸,原本紧张的情绪一下子平静了不少。 “有他的照片吗?能不能给我看看。”谭文诺突然开口说道。 “好的……”那男人从口袋里拿出了个钱包,一打开皮夹,就看到一个三四岁的男孩活泼的笑容,那个男人看那张照片的时候,脸上却满是担忧的神色。 “你儿子,小铭,是生病了吗?”谭文诺轻声问道。 “你怎么知道?”那男人惊讶地抬起了头来。 “你刚才看他照片的时候,宠溺中带上了担忧,是不是他患上了很难治好的疾病?” “恩,是的,很严重的病。”那个男人的眼中是担心却无奈的神色,双手手指交握了一下,眼神又一次暗了下去。 就在这时,杨烨峰突然走过来,对着谭文诺说了几句话,谭文诺说了一声“抱歉”就暂时和杨烨峰离开了刑讯室。 “查到他的身份了,他叫做高明远,是S市一名普通的职员,家中有一个妻子和四岁的儿子。他儿子患了重病,需要做手术,急需一笔资金。而就在前段时间他却被公司解雇了。” “解雇的原因呢?” “因为雷蒙森特收购了他所在的公司,公司裁了一部分职员,他正是其中的一员。”杨烨峰拿着一份资料说道。 “果然和雷蒙森特有关吗?”谭文诺想了想又说,“或许,我还得在问问他其他事情。”说完,又继续走向了刑讯室。 经过一番短暂的交谈,谭文诺了解到,那个叫做高明远的男人因为儿子患病,自己又无法支付昂贵的手术费用,到处奔走忙碌,连续几天失眠。而就在这时,雪上加霜,自己又被公司解雇。他极度消沉,精神萎靡,觉得自己无颜面对家人,在酒吧里宿醉,然后似乎遇到了一个人,那个人问他,你知不知道你会这样是谁造成的?他说,不知道。然后那个陌生人又说,因为有个叫做雷蒙森特的人收购了你的公司,也造成了这样的局面。那时候的高明远只觉得自己精神恍惚,好像什么都不知道了,脑海中只充斥着那人所说的一句话,雷蒙森特是导致自己痛苦的根源,只有杀了他自己才能解脱。因此,才有了之后的事情。 “有人要利用高明远杀雷蒙森特。”这是两人最终得出的结论。 “咚——咚——咚”挂在墙壁上的钟发出了三声沉重的响声,上面显示的是凌晨三点。 谭文诺打了一个哈欠,突然觉得自己有些困了。 “要我送你回去吗?”杨烨峰看着他问。 谭文诺摇了摇头,道:“太晚了,回去会打扰到言言的。” “要不在我这睡会儿,和我办公室相连着的房间有休息的地方。”说着就准备带谭文诺去。 “……好。”谭文诺想了想,终于点了头。 第六章(三) 杨烨峰带着他走到了旁边的休息室,整个房间里只有一个很大的沙发,沙发铺展开,刚好够一个人睡。 “就在这休息吧。”杨烨峰拿了毯子和枕头过来。 “你不休息?”谭文诺似乎已经很困了,眼睛似乎要火柴棍支着才能睁大,他半眯着眼睛,眼睛中带着几分湿气,他整个人似乎已经进入了半睡眠状态。 “等一下在休息,外面的办公室有沙发。”杨烨峰突然又想起了什么,“对了,外面有个大点的靠枕,我帮你去拿。” “……恩。”谭文诺迷迷糊糊地应了一声。 杨烨峰走出里间办公室,从外面拿了个舒服的靠枕进来。刚走进来的时候,才发现谭文诺已经睡着了,他睡得很安稳,呼吸声很轻,像是清风吹拂着羽毛。 杨烨峰坐在沙发的边缘,静静地凝视着沉睡时的他,嘴角竟然扬起了一丝温柔的又带着几分宠溺的笑容。他小心地伸出手,轻轻抚摸了一下他的头发,柔顺的黑色短发,手感十分舒适。眼前沉睡着的人,像是一个孩子一般地,这样安静地合着眼,脸上的表情十分安详,像是圣母怀中的圣洁的圣子一般。 杨烨峰也不知道这样凝视了多久,心绪起伏,他开始认真地思考他为什么会被眼前的人所吸引,是什么时候被他吸引。 想了很久,连他自己也找不到答案。只是,那种涌上心底的“喜欢”却是如此真实,真实得让他有些心慌意乱。 他外表看似少年,心思却缜密异常,他聪明过人,外表温和,但是骨子里却冷漠到了极点。 杨烨峰曾经查过他的简历,那也算是一个少年天才的成长历程。他生于一个幸福的家庭,一家四口人,父母和孪生弟弟。父亲是大学教授,母亲是一名医生,从小接受良好的教育。而他从小拥有过人才智,成绩名列前茅,一路跳级,十三岁考入大学,十九岁不到获得医学类硕士,之后顺利成为博士研究生。但是在那年,因某种原因退学,一年后,在TSPRL接受治疗,并跟随付院长学习心理学。他的简历之中,有一年的空白时期,十九到二十岁之间的那段时间,正是一个人成长的黄金时期,但是那一年的时光他的简历中却只有一行短暂的介绍:因病退学,父母车祸双亡。杨烨峰隐约觉得这件事情不会怎么简单,那短短的一年时间,他一定是经历什么,才会变成现在这样的冷漠的他。杨烨峰看过他以前的照片,那是个拥有向日葵般灿烂笑容的少年,青春洋溢、充满了朝气,对自己的梦想和未来充满了憧憬——这是现在的他绝对不会拥有的东西。 “诺诺……”他在嘴中喃喃地喊出了这个名字,眼睛之中带上了几分淡淡的伤感,像是在心疼眼前的人,他的声音很轻,轻得似乎像是在空气总漂浮的气体,但是在这沉寂的黑夜之中却是格外地清晰,“当年的你,到底经历了什么?” 睡梦中的人并没有给予他任何的回答。 轻若羽毛般的呼吸平稳有序,像是一支缓慢悠长的安眠之曲。 第七章(一)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已经早上十点多钟。 拉开窗帘,外面大片的阳光像是潮流一样涌了进来,谭文诺也在这种温暖之中醒了过来。 “醒了?”杨烨峰也刚好从外面走了进来,手里拿着热腾腾的豆浆和包子,另一只手里提着一个袋子,里面装了些东西,似乎是刚刚从超市买东西回来。他从袋子里拿出了新的牙刷毛巾的杯子,并在牙刷上挤好了牙膏,他把东西递给了谭文诺,语气温和地说道,“去卫生间洗漱一下,来吃些东西。” “好!谢谢你。”谭文诺接过东西,走出了办公室。 杨烨峰目送着他远去的背景,嘴角带上了笑容,像是清晨最早摄入房间的那一缕晨曦。 没过多久,谭文诺回来了,杨烨峰马上把他喊进来坐着吃东西,新鲜的豆浆和肉馅的破酥包子,他虽然的确很饿了,但是吃的时候却一点也不狼吞虎咽,动作慢条斯文,像是从小受过了良好的教育。 见到杨烨峰盯着自己看,谭文诺抬起头来,和他对视了一眼,问:“你不吃吗?” “我吃过了。”杨烨峰随口回答,又给自己倒了一杯很浓的咖啡,浓烈的咖啡香味飘散在空气之中。 吃饭早点,谭文诺又盯着杨烨峰看着,开口问:“你昨天没休息吗?” “早上睡了三个多小时。”杨烨峰回答,看到谭文诺似乎有些关心自己,于是露出了爽朗的笑容,“我是警察,熬夜什么的早就已经习惯了。” “保持足够的、有规律的睡眠时间,是每一个人投入精力工作的基本保证。”谭文诺喝完最后一口豆浆,冷漠地开口说道。 “这算是对于一个朋友的关心吗?”杨烨峰笑道。 “恩。”谭文诺也倒是没有否认,很自然地点了点头。 “对了,你现在要去哪里?要回家吗?”杨烨峰压抑住心里的喜悦,压低声音问。 “去工作的地方,蒋氏心理室。”谭文诺淡淡地回答。 “好,我开车送你。” 黑色的车子停在了蒋氏心理咨询室的楼底下,两人走出了车子,杨烨峰刚准备送谭文诺上去,但是电话却响了起来。 “喂,怎么了。”杨烨峰接起了电话来,“……这样吗?好的,我知道了,我马上就回警局。” 见到杨烨峰绷紧的脸庞,谭文诺忍不住开口问:“怎么了?是出什么事情了吗?” “又有孩子失踪了。”杨烨峰的眉头不展,他转身准备上车,“我先回趟警局,你自己上去。” “好的,注意安全。”谭文诺说道,也转身上了楼梯。 刚走进蒋氏心理咨询室,谭文诺迎面遇到了和他刚进咨询室的新人赵宵。 “小谭,你终于来了!”赵宵走过来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谭文诺眉头轻皱了一下,他并不习惯别人对他这么亲近,但是脸上的表情却没有多少变化,他轻声说道,“赵哥,早!”仔细打量了赵宵一眼,发现他的神色在见到他的时候由原来的忧愁变成了现在淡淡的欢喜,不由得开口问,“怎么了?” “今天蒋教授生病在家休息,而萧教授又去参加了哪个中学的心理演讲,刚才你又一直不来,我一个人在这快要忙死了!”赵宵一边和谭文诺大到苦水,一边继续嘀咕说,“我最近要写一份关于青少年心理学的研究报告,还有几个事先联系好的病人要治疗。真不知道最近是怎么搞的,最近心里有问题的人可不少,已经有连续两个家长带着自己的孩子来看病了。” “哦!?怎么回事?”谭文诺这时候倒是有些好奇起来了,“能和我具体说说吗?” “你也对这个感兴趣?”赵宵狐疑地问。 “也?”谭文诺并没有完全理解赵宵话中的意思。 第七章(二) “最近萧教授也在研究关于青少年的心里疾病,前段时间我去他办公室的时候,还见到他在看相关的书籍呢。不过现在的孩子大多都是独生子女,没有兄弟姐妹的陪伴,以身俱来一种孤独感,而那些父母又都把自己的全部精力投在孩子的身上,望子成龙、望女成凤,在过分宠爱他们的同时,也让他们承受了多大的压力,精神方面不堪重荷。当然,除此之外,还有一些因为家庭不完整、家庭暴力等的家庭,他们的子女更是存在了比正常的孩子更大的精神上的问题,抑郁症、暴力倾向、孤僻症、强迫症,也存在在不少孩子的身上。”赵宵一边说一边叹了一口气。 “为什么你突然会有这样的感慨?”谭文诺忍不住开口问道。 “其实我是想起了昨天来咨询的那对母子。” “怎么回事,能和我具体说说吗?” 见到谭文诺语气认真,赵宵就带着他进了办公室,拿了几张照片给他看,第一张照片是一张合影,有两个十二三岁的男孩,一个穿着白色的运动衫,笑容灿烂地搂着一个黑衣的少年。那少年笑容淡淡的,似乎有些腼腆,看起来似乎性格比较内向。 赵宵指着那个黑衣男孩说:“昨天有个单亲母亲带着儿子来看病,就是这个黑衣服的男孩子。他叫做陆建,旁边那个是他从小一起长大的好朋友,叫做张杰。两年前,陆建的好朋友张杰因为意外去世,原本性格就内向的他变得越发地沉默……” “是什么意外?”听到这里,谭文诺忍不住打断了赵宵。 “据说是被患了病的疯狗咬到了,又没有得到及时的治疗,因此丧了命。”赵宵又继续说,“后来这个叫做陆建的孩子患了孤僻症,她母亲就带他来这里治疗了,虽然经过一些治疗,他的孤僻症缓解了一些,但是并没有得到完全的根治。后来,就是两个星期前,他却突然失踪了。” “失踪?”谭文诺皱起了眉头,响起了前段时间发生的那些孩子无故失踪的案子。 “对,失踪了整整一个星期。然后又突然回到了家中,而且对自己发生了什么事情完全不记得了。后来,那男孩的母亲惊奇地发现,他的孤僻症竟然奇迹般地治好了。” “治好?恐怕没这么简单吧。” “对,表面上似乎是治好了。”赵宵说着,又拿出了几张照片放在谭文诺的面前。 谭文诺皱着眉盯着那几张照片看,隐约觉得心里有些不舒服。照片上,是一只被抛开肚皮的小白狗,那只小狗整个肚子被残忍抛开了,鲜血淋淋的,血腥而可怖。接下来的几张差不多都那张一样,被解剖的小狗。最后一张是一个被割下了头颅的小狗,那只小狗的眼睛还是睁开的,黑亮亮的大眼睛圆鼓鼓地睁着,让人不忍心看下去,旁边是一大滩已经干涸成黑色的血迹。 谭文诺只是随便看了那几张照片,马上移开了视线,似乎面对如此残忍的照片他也不忍心在看下去。 “这是那个叫做陆建的男孩做的?”谭文诺把视线转移到了赵宵的身上。 赵宵沉重地点了点头。 两人一阵沉默之后,还是谭文诺首先开了口:“我觉得他的孤僻症不是治好了,而是转移到了其他的地方——以暴力的方式来发泄自己心中的愤怒。” “对,我也是这样认为的。”赵宵想了想又说,“或许他失踪的那个星期,发生了什么事情,也可以说是某种因素导致他改变了自己的宣泄方式。” “是某件事对他的影响,还是说,是某个人对他的诱导?”谭文诺沉思道,“他失踪的这一个星期,到底发生的事情,迫使了他的改变。” 第八章(一) 下午五点,下班时间。 谭文诺到办公室收拾东西,准备下班,就接到了一个电话。 电话中传来了一个欢快的青年的声音:“哥,你现在下班了吗?我就在你办公室的楼底下。” “恩,你等我一下,我马上就出来。”谭文诺挂了电话。 楼底下,谭文言穿着一件天蓝色的长袖衬衫,一条黑色的牛仔裤,修长挺拔的身材,年轻俊朗的面容,引起了不少路人频繁的回顾。 就在他焦急地等待着楼上的人的时候,一辆黑色的车子停在了他的面前,谭文言微微眯起了眼睛。 黑衣的男人一走出了车门,就抬头看了一眼楼上,刚准备拿出电话,就听到了一个声音。 “杨队长,你怎么会在这里?”谭文言的声音响了起来。 “你在等你哥哥?”杨烨峰看了一眼站在眼前的青年,随口问道。眼前的这个青年明明和那个人有八九分相似,但是,杨烨峰却总是能一眼分辨出他们两人。明明是孪生兄弟,但是却只有另一个才能让他心跳加速。 “言言,我来……了。”谭文诺的目光停留在了另一个人的身上,他看着那个一身黑衣身材挺拔的男人,愣了一下,才说道,“杨队,你怎么也在这?” “给你送些东西。”其实是想接你去吃饭的。当然,杨烨峰并没有说出来,他只是把递了一个文件夹给了谭文诺,然后,说了声“先走了。”就坐上了车子。 谭文言的目光着车子,眉头轻轻皱了一下,然后转过头去,一把搂住了谭文诺的肩膀,露出了灿烂的笑容:“哥,今天发现了一家好吃的小店,我带你去吃饭!” “好!”谭文诺微笑着点了点头。 吃过饭之后,两人并肩向家走去。 “言言,你和那个艾妮亚怎么样了?”谭文诺突然开口问道。 谭文言似乎有些措手不及,慌忙地抬起头来:“哥,你怎么突然问这个?” “随便问问不行吗?”谭文诺勾起了嘴角,微微笑道,“还是说,你不想告诉我。” “其实,我并不喜欢她。”谭文言低着头回答说,声音很轻,但是却被谭文诺听在了耳里。 “不喜欢吗?”谭文诺想了想又说,“虽然她是个不错的女孩,但是我也觉得她家的家世太过于复杂了,似乎和你也不太合适。不过,如果真的不喜欢就和她说清楚,省得以后耽误她。对了,你喜欢什么类型的女孩子,我听说你们学校喜欢你的女生有一大堆,难道你就没有一个喜欢的吗?” “哥!”谭文言抬起头来,大声地喊了一句。 谭文诺以为他害羞了,就微笑着看着他,眼神柔和,那是对弟弟的宠溺。 两人走到了楼梯口,谭文诺拿出钥匙来开门,就听到谭文言的声音在他的身后响了起来:“哥哥,你和杨警官关系是不是很好?” 谭文诺的手停了一下,然后又把钥匙插入了门锁了,一边开门一边说:“还好吧,我们就是朋友。” “只是普通朋友?”谭文言继续追问。 “恩。怎么了?” “我觉得他……”谭文言欲言又止。 “他怎么了?”谭文诺反问道。 “算了,没什么。”谭文言摇了摇头,跟着哥哥一起走进了屋子。 第八章(二) 刚走进家门,谭文诺刚准备换鞋子,身后就被一个人抱住了,青年温暖的气息迎面而来,谭文言把头支在自己的肩膀。 “言言,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想抱抱你。”谭文言摇了摇头,声音很轻,呼出的热气就在谭文诺的耳边。很紧的怀抱,紧得让谭文诺感到有些窒息。 谭文诺什么也没有说,只是握住了谭文言的手。 十指相扣,他感觉到弟弟的手竟然比自己大出了不少,也比以前粗糙了不少,他甚至能感觉到弟弟手上厚厚的老茧。 现在的他,甚至比自己高了,比自己壮了。两人走在街道上的时候,甚至有很多人以为他才是自己的哥哥。 谭文诺仍然记得小时候的谭文言,沉默而寡言,总是像个小尾巴一样跟随在自己的身后。那时候的他,把自己当做了唯一的依靠。 自从那件事情之后,他的弟弟,迅速地成长起来,整个人像是脱胎换骨一样。当那个外表明朗,身材高大,但是内心成熟的谭文言重新走到他的面前,用低沉的声音喊他“哥哥”的时候。谭文诺几乎找不到曾经的那个懦弱弟弟的身影。谭文诺知道,他在逼迫自己成长,为了他,逼迫自己成长。 兄弟两人就这样在门口相互依偎着,彼此的呼吸交融在一起。 他与他,血脉相连,是彼此在世间,唯一的也是最重要的亲人。 夜晚,两人各自回房间睡觉,谭文诺躺在床上,很快就进入了梦想。 夜深人静之时,隔壁的人悄悄地走到了他的身边,坐在他的床上,专注地凝视着他的睡颜。 “哥哥。”谭文言轻轻地喊道,眼神中带着深深的眷恋。 此时此刻,他的眼中仿佛只剩下了他的容颜,他的哥哥,他这一生中最重要的人——他深爱的哥哥。 “我爱你,哥哥。所以,请永远不要离开我。”谭文言低下头去,在他的额头下落下一个轻若羽毛的吻,嘴唇向下,移到了他的嘴上,轻轻地触碰了一下,像是虔诚的圣徒亲吻上帝的脚尖,他口中喃喃地说了一句,眼眸之中弥漫着的是浓浓的忧伤,清澈而真诚的眸子,像是水晶一般晶莹剔透,他抚摸着眼前人的脸颊,缓缓地说道,“诺诺,你知道吗,除了你之外,我一无所有了。” 所以,不要离开我,永远不要。 因为,我不能没有你! 你知道吗?我曾经无数次在这样的夜晚,在你彻底陷入沉睡之后,这样凝视着你的脸,悄悄地轻吻你。 你永远都不会知道,你的弟弟,是这样的……爱着你。 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到你,因为,你就是我的生命。 第九章(一) 下午五点。 谭文诺刚从蒋氏心理咨询室走出来,就看见路边停靠着一张熟悉的车子,车窗缓缓拉了下来,带着墨镜的杨烨峰简单地说了两个字:“上车。” 谭文诺什么也没有问,拉开另一边的车门,坐了进去。 车子发动,杨烨峰一边开车,一边不平不淡地随口问道:“你都不问去哪里?” “等一下不就知道了吗?”谭文诺回答说,头转到了另一边,看着外面一闪而过的风景。 穿梭过钢筋水泥的城市,车子慢慢行驶向了郊区。平坦笔直的高速公路上,是一些低矮的白色房子,远处的小丘陵上还有几幢小别墅。 “到了。”黑色的车子停了下来,谭文诺跟着杨烨峰一起走除了车子。 眼前是一些高大的树木,穿过一片茂密的树丛,步行了十多分钟,两人到达了一幢豪华的别墅之前。那是一栋有七八层楼房高的建筑物,说是别墅,其实更像是缩小的欧洲城堡式样建筑,深灰色的墙壁,上面痕迹斑驳,似乎是历史久远。门口是一道铁质的大门,上面还刻着一些繁复的花纹,像是贵族的族徽,它隔绝了里面与外面的世界。 “这是哪?”谭文诺终于忍不住开口询问了。 杨烨峰按下了门口一个类似门铃的按钮,然后低沉的声音也响了起来:“这里是雷蒙森特的私人别墅。” 他的话音刚落,铁质大门就打开了,一个穿着灰色西服,有着灰白色的头发,深灰色眼眸,看起来有五十几岁,但是精神还很不错的老人走了出来。 他走到了两人的面前,一双深灰的眼眸打量了他们一眼,然后露出了礼貌的微笑,然后就对杨烨峰说道:“您就是刑警队的杨队长吧?” “是的。”杨烨峰的声音淡淡的,听不出情绪的起伏。 那老者的眼睛亮了一亮,然后呵呵地笑道:“我是雷蒙森特先生的管家欧利,在此代表我的主人雷蒙森特先生欢迎两位的到来。” 两人跟随那名叫做欧利的管家一起走进了那幢别墅之中。里面的装饰颇具欧洲的风格,从门口一直延伸到里面的波斯地毯,几幅欧洲的人物油画,还有一些银色的器具以及一些陶瓷雕刻的圣母雕像。 “抱歉了两位,夫人在照顾雷蒙森特先生,大少爷有事出门了,小姐还在学校里,所以现在只有我这个佣人来招待你们了。”老管家欧利给两人准备了高档红茶和精致的糕点,又询问了两人想要吃些什么之后,吩咐仆人去做。 “雷蒙森特先生他身体怎么样?”杨烨峰轻轻品了一口红茶之后,慢条斯理地问道。 “多谢您的关心,主人的伤已经好了很多,不过就是身体还有些衰弱。当然,如果您要问具体的情况的话,还是要让主人的私人告诉你。”欧利笑着说道,他的声音有几分沙哑,脸上始终带着恭敬和礼貌的笑容。 两人又随口寒暄了几句,然后渐渐引入了正题。 第九章(二) “欧利先生,这次雷蒙森特先生让我来这里,恐怕不是想要邀请我‘做客’这么简单吧?”杨烨峰的目光深沉。 “不愧是全警局最优秀的探长,我家主人邀请你来,的确是有十分重要的事情。”他停顿了一会儿,那双深灰色的眼睛之中涌出了一种复杂的神色,他拿出了一些东西递给了杨烨峰,道;“杨队长,你先看这个。” “又是恐吓信?”杨烨峰微微眯起了眼睛。 “对,是的。” “写这些恐吓信的人和之前的应该是同一个人。”坐在杨烨峰旁边的沉默了许久的谭文诺缓缓地开口说。 “哦!?何以见得?”老管家的目光终于移向了谭文诺。 “写信的语气和风格和之前的是一样的。”谭文诺淡淡地回答,“不过……” “不过什么?”老管家眯起了那双深灰色的眼睛,若有所思地反问。 “不过这封信中的言辞明显比前几封的言辞要激烈很多……” 谭文诺停了一下话,杨烨峰马上就回头与他对视了一眼,默契地接口说:“你的意思是这个恐吓雷蒙森特的凶手情绪比原来还要激动。那么,促使他激动的原因,会不会与上次的刺杀失败有关?” “有可能,但是并不能百分之百地确定。”谭文诺继续说道,“我甚至感觉这个人的情绪激动到,可能再次展开行动。” “你是说那个凶手可能再次行刺雷蒙森特。”杨烨峰皱眉。 “是的。”谭文诺点头,然后沉思了一会儿又说,“不过如果要在这幢别墅行刺的话,难度还不是一般的大。” 杨烨峰点头表示赞同:“刚才我看了一下这幢别墅的安全保卫系统和人员配置,外人的确是很难有可乘之机的……” “恩,不过凡事都不是绝对的。防守再好的地方也会出现漏洞。而且,从上次宴会的刺杀我们就能看出,我们面对的这个凶手,是一个智商高、布局精密、极度危险的角色。”谭文诺慢慢地分析说。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地说了起来,看起来似乎十分有默契。老管家静静地看着两人,嘴角挑起了一丝笑意,那双深灰色的眸子也渐渐地变得深沉起来。 不一会儿,客厅中又出现了一个人。 一个穿着干净的白色衬衫,带着无框眼镜,看起来斯斯文文的男人笑着对几人说道“杨队长你好,我叫张亚,是他的雷蒙森特先生的私人医生。” “张先生,你好。”杨烨峰站起来和他握了一下手,接下来便是简单的一问一答。 “张先生,你在雷蒙森特家当私人医生有多久了?” “三年了。”那名带着眼镜的男子声音十分温和,耐心地接受者杨烨峰的询问,脸上始终带着礼貌的微笑,看起来脾气似乎也挺不错的。 “那时间也不算短了。”杨烨峰又问,“那这次雷蒙森特先生的康复情况怎么样?” “经过长时间的治疗,雷蒙森特先生的伤已经康复得差不多了。不过,他的身体还比较虚弱,要经过一段时间的调理才能够完全恢复健康。”张亚微笑着回答。 两人又随便聊了一下,很快就到了傍晚用餐时间。 长长的铺着白布的餐桌上,摆满了丰盛的美食和芬芳的佳酿。法式料理配上美味的海鲜,让人大有胃口。桌子上还放着装饰用的塑料花,头顶是豪华的水晶吊灯。 而作为客人的谭文诺和杨烨峰两个人,被穿着白衬衫黑夹克的侍者迎了进来,他们入座就席,就听见一个豪爽的男子声音:“两位久等了。” 这时候,他们终于见到了雷蒙森特的一家人。 作为一家之主的雷蒙森特穿着深蓝色的正装,被他年轻美貌的夫人搀扶着,坐在了桌子的正前方,而他的夫人则坐在了他的旁边。他们的两边,则是坐着雷蒙森特的两个子女,一个是已经见过几次的金发碧眼的大小姐艾妮亚;另一个则是在舞会上见过一面的黑色头发蓝色眼眸,样貌英俊的年轻男子,正是雷蒙森特的独子——丹尼斯。 餐桌前,雷蒙森特热情地招待着两人,不停地让侍者给他们添酒加菜,甚至还介绍着桌上的美食。 谭文诺倒是一直低着头吃东西,并没有说什么,而杨烨峰礼貌地随口回应着,表情淡淡的,虽然话也不多,但是却又不失礼貌。 第十章(一) 吃完一顿饭,雷蒙森特又吩咐人带他们去今晚住宿的房间,两人的房间是相互连着的。 谭文诺随便打量着房间里的装饰,整个房间很大,装饰有点仿照古代欧洲贵族的居室,连铺在地上的毯子,也是花纹复古的羊毛地毯。 门口传来了敲门的声音,他以为是刚才的侍者,就走过去开门。 “去外面走走。”杨烨峰站在门口,开口说道。 “好。”谭文诺出了门,和杨烨峰一起到别墅外面的院子里散步。 此时天色已经渐渐变黑了,灰色的天空,光线十分暗淡,从远处树林吹来的风,也隐约带上了几分凉意。 雷蒙森特家的院子很大,两人散步步子也不快,走了大半天也没有把整个院子逛完。“你觉得雷蒙森特让我来这里,就仅仅是因为有人恐吓他吗?”杨烨峰随便看了远处渐渐黑起来的天色,把视线转到了身边人的身上。 “他是不是只让你一个人来,或者是尽量让你少带人来,甚至还特别嘱咐过你,让你不要把这件事告诉其他的人。”谭文诺开口说,黑色的眼睛之中是如深潭水般冰冷和沉寂。 杨烨峰答了一句:“对。他的确让我尽量不要把这件事情告诉其他人。”思索片刻,又道,“按理来说,以他这种身份的人如果生命受到了威胁,那么他应该与警方全力合作,甚至可以让警局高层介入,尽快找出威胁隐患。但是他却没有这么做,只是选择让我在向他人保密的情况下,帮助他调查。他这样做,到底是有什么原因呢?或许说,他选择上我,到底是因为什么。” “或许他之所以选择上你,是因为你的身份和在警察局里的位置。”谭文诺接口说。 “我的身份……”杨烨峰沉思了片刻,马上明白了谭文诺话中的意思,“我的职位是刑警队的队长,在警察局里的职位不算高也不算低,既可以给予他足够的帮助,也不会对他造成威胁。” “对了,你在警察局的背景资料如何?”谭文诺突然插了一句口。 “你是说我的档案资料?”杨烨峰愣了一下,马上恍然大悟过来,嘴角勾起了淡淡的笑容,“是啊,在我的资料里面,可是最简单也最没有背景的。” “对,就是因为你完全没有‘背景’。是凭借着自己的能力和努力,一步一步,奋斗到了现在这个位置。所以雷蒙森特才会找到了你。”谭文诺的眼睛看着他,漆黑如夜的眸子,清澈透亮,仿佛能看透人心,只听见他一字一句地说道,“只是,他却完全没有想过。所谓完全没有‘背景’的人,身份却往往并不简单。” 杨烨峰直视他的眼睛,唇角露出了笑意,他低下头去,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声音在谭文诺的耳边响了起来:“如果你想知道关于我的事情。以后,我会慢慢告诉你的。只是,什么时候,你才会愿意告诉我,关于你的故事。” 谭文诺抬头看了一眼杨烨峰真诚的眸子,并没有作出任何的回答,只是,一只手轻轻地握紧了。 第十章(二) 两人不知不觉走到了一个地方,那里是被藤蔓覆盖着,只留下一道木质的小门。 “两位请留步。”正在这时,身后传来一个阴森森的老者的声音,两人一回头,就看见穿着灰色西服的叫做欧利老管家。 由于背着光,他的面孔隐藏在黑暗之中,看起来到有几分诡异。 “怎么了?”杨烨峰问。 “两位抱歉,这里是禁区,不能进去。”老管家抬起头来,深灰色的眼睛闪烁着一种奇异的神色。 “禁区?” “对的,任何人都不能进去,这是主人的规定。”老管家一字一句地说道。 “好的,既然这样就抱歉了。”杨烨峰拉了谭文诺一下,走向了回去的方向。 老管家站在禁区门口,用阴冷的目光目送着两人离去,才慢慢地走开了。 等到走了好长一段距离,杨烨峰又说:“等晚一些的时候,我们在去禁区看看。” “你不怕被刚才的老管家发现?”谭文诺反问说。 “当然不是走刚才那个门了。” “那你怎么进去?” “我们绕一个大圈子,然后找其他的入口进去。”杨烨峰说道。 “好!”谭文诺几乎没有考虑从,一口同意了杨烨峰的话。 两人于是先回了各自的房间,等到天色全部黑下来的时候,就绕了一个大圈子,进去了刚才“禁区”。 其实所谓的禁区就是一个废旧的院子,刚进去的时候,发现里面有一些衰败了的花花草草,似乎已经有很长的时间没有人打理了。 走了一段时间,发现前方还有一幢三层高的小别墅,说是别墅,实际上它的装饰像是一个缩小了的城堡,黑色的尖尖的屋顶,像是古欧洲遗留下来的欧式城堡建筑。 两人对望了一眼,便默契地走了进去。虽然那建筑物外观像是城堡,但是里面的装饰却像是一个私人的别墅。 一楼是一个大厅,二楼是一些房间,两人并没有在下面的两层发现什么,就直接上了三楼的阁楼。 “似乎有很长时间没人居住了。”谭文诺上了旋转楼梯,看着附在楼梯扶手上面厚厚的灰尘说道。 “恩。”杨烨峰最先走上了三楼的阁楼,通过阳台的月光,用他极好的视力看见了一角的蜘蛛网。 两人发现三楼有一个宽敞的阳台,而阳台的旁边还有一个房间,但是房门却是被锁着的。 “想进去吗?”杨烨峰突然问。 “恩,不过这个老式的锁似乎并不容易打开……”谭文诺的话音未落,就看见杨烨峰一脚踹开了门。 谭文诺:“……” 两人走进了那个房间,发现那是一个装饰豪华的房间,里面宽敞整洁,光线很好,比二楼的那些房间要大很多,里面的摆设也名贵很多。 “想到了什么?”见到谭文诺沉默,杨烨峰挑了挑眉问。 “如果说二楼是客人居住的房间的话,那我觉得这里应该主人居住的。”谭文诺扫视着房间里的装饰,发现里面的东西都十分古老和名贵,但是总觉得这里的灰尘比外面还大,还有些灰灰斑斑的痕迹。 第十章(三) 最前方有一个很大的红木制的桌子,上面还放着几本外国古典名着,但是桌子却缺了一角,杨烨峰低头看了一眼桌子的缺陷处,喊谭文诺过来看:“你看这里。” “怎么了?”谭文诺凑过头来看,发现那里有烧焦的痕迹。 杨烨峰转过头去,用锐利的目光扫视了一眼整个房间,然后突然说道:“这里似乎曾经发生过火灾。” 谭文诺看着看了一眼明显有火烧痕迹的房间,点头表示赞同。 他一转身,见到一个柜子上面摆放的一个相框,就伸手把它拿了下来。 “这是什么?”杨烨峰走到了他的旁边,低头看他手里拿着的东西。 “照片?” 只见那张照片上是一个年轻的黑发男子,他的身边有一个十一二岁的小男孩,看那男孩的五官和那年轻的男子十分相像,看起来似乎是父子。 “很面熟么?”杨烨峰眯了一下眼睛。 “似乎是年轻时候的雷蒙森特和他的儿子丹尼斯。”谭文诺淡淡地开口,然后又把照片放到了原处。 两人又去窗口看了一眼,发现外面的景色竟然别有一番洞天,一片金灿灿的郁金香盛开着,在皎洁月光的照射下,像是一片金色的海洋。 “有人。”突然,杨烨峰感觉门后有什么动静,回过头去,就看见一道黑色的影子一闪而过,他马上追了出去。谭文诺也马上跟着他一起跑下了楼梯。 可是,谭文诺才刚追到一个转角处,就见到杨烨峰背对着他蹲在地上,似乎还抱着什么人,不由得疑问道:“怎么了?”他走到前面一看,才发现杨烨峰蹲着半抱着一个金发碧眼的美人。 “艾妮亚?”谭文诺见到那人,有些惊讶地开口。 杨烨峰解释说:“刚才我追着黑影过来,一转个弯,却发现她躺在这里,而黑影早就不见了。” 谭文诺也蹲了下来,看了一眼杨烨峰,问:“她没事吧?” “没事,只是昏过去了。” “那先送她回去吧!”谭文诺想了想说。 “好,先回去。”杨烨峰抱着艾妮亚回到了原来的别墅,两人刚把美人放到床上,她就醒了过来。 “你没事吧?”谭文诺坐在她的旁边问。 “……没事。”艾妮亚支起了身子,脸色还有些白,声音也微微弱弱的。 “你刚才怎么晕倒在那里?” “我去院子里看花,恩,你们应该也看到了,那里有一片很漂亮的郁金香,我很喜欢。然后看着看着,感觉有人在我头上打了一下,然后就什么也不知道了。”艾妮亚轻声细语地解释说。 “那你现在感觉怎么样?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谭文诺问。 “其他的还好,就是头还有点痛。想再休息一会儿。”艾妮亚说道,一双美丽的蓝眼睛中像是雨后洗过的天空。 “那你好好休息,我们先出去了。” “……恩。”艾妮亚点了点头。 第十一章(一) 两人各自回房间休息,本来以为平静的夜晚,却被一阵尖锐的叫声打破了。 谭文诺被半夜的尖叫声吵醒,三五下套好衣服,刚准备出门的时候,就听见了一阵“咚咚咚”的敲门声。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了?”谭文诺一出门就看见杨烨峰站在了门口。 “不知道,去看看。”两人同时下了楼梯。 刚下到下面,就看见大厅里面已经有不少人了,好几个侍女和佣人在别墅里奔走的,交头接耳,似乎在议论着什么事情。 “发生什么事情了。”杨烨峰抓住一个侍女就问。 “雷蒙森特先生被刺伤了。”那侍女有着一头棕色的长卷发,琥珀色的眼睛,看起来像是个混血儿,她睁大一双眼睛,似乎有些受到惊吓,然后她舒缓了一口气,说道,“不如,我现在带你们过去。” “好!多谢。”两人跟着那女仆,就到了雷蒙森特休息的寝室。 一到里面,才发现已经有不少人了。 雷蒙森特的夫人身体瘫软,拿着手帕擦着眼角,而雷蒙森特的儿子则是站在她身边,扶着他,低声轻声说着什么,语气轻柔,似乎是在安慰他。而艾妮亚则是坐在旁边的座椅上,双手缠绕着,低着头、轻咬着唇齿,身体略微有些发抖,显得有些局促不安,但脸上又是忧心忡忡,似乎是在担心她父亲的伤势。 而老管家则站在走廊上,训斥着三个穿着黑衣服的保镖,艾妮亚小心地看了门口一眼,然后目光又回到了躺在床上的雷蒙森特的身上。 而那个叫做张亚的私人医生正在给被刺伤了的雷蒙森特处理伤口,但是伤口很大,流血很多,他弄得满头浑身是汗,也没有让伤口完全停止流血。 “马上送医院。”谭文诺只是看了一眼躺在床上,脸色苍白、气息微弱的雷蒙森特,面无表情地开口说。血还在顺着伤口流出来,染红了床单,连地上也淌了一大堆血。 “可是……”张亚张大了嘴巴,刚想说些什么的时候,却被谭文诺打断了。 “还可是什么?”杨烨峰的语气也变得严肃起来,“都受这么重的伤了,你觉得凭你一个人治得好他吗?” “可是我爸爸从来不去医院,所以才会请私人医生来的。”艾妮亚小声地开口说道。 这是什么怪毛病?谭文诺的眉头一皱,冷冷地说道:“是你爸爸的习惯重要,还是他的命重要?” “好,我马上让人开车送他去医院。”雷蒙森特的儿子马上说道,然后吩咐几个侍者把雷蒙森特送上了车去。 忙了大半宿,雷蒙森特被送入了最近的一家医院里,进入了急诊室里,虽然得到了及时的治疗,但是却因伤口很深,失血过多,被送入了重病看护室。 第十一章(二) 忙了大半宿,雷蒙森特被送入了最近的一家医院里,进入了急诊室里,虽然得到了及时的治疗,但是却因伤口很深,失血过多,被送入了重病看护室。 谭文诺和杨烨峰连休息的时间也没有,就着手开始调查起来。 首先是到了雷蒙森特的居住的卧室,一眼就看见窗口是打开着的,深夜的凉风哗啦啦地灌了进来,吹得人一身寒气。床上有一大摊血迹,地上也有不少,显然是凶手刺伤雷蒙森特留下的。房间内的有些凌乱,椅子歪歪倒倒,似乎是雷蒙森特和凶手争执的时候弄乱的。 窗口的阳台上留下了几个十分清晰的脚印,看起来似乎是外人从窗口入侵留下的痕迹。 由于雷蒙森特所在的房间是二楼,要从外面爬进来刺杀,也不是什么难事。两人刚想出去看看还有没有什么线索,就听见门口老管家还在训斥三个保镖。 “你们是怎么办事的,竟然让外人进来刺伤了主人!”老管家吹胡子瞪眼,一副大发雷霆的样子。 “管家,大概是凶手趁着我们轮班的时候进来的,我们也没有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一个保镖低声下气地说道。 “林,亏你还是保镖里的主管,竟然这样说话!主人雇你们过来,给你们发工资就是让你们保护好他的安全,结果你们竟然玩忽职守,现在还想要推卸责任。”老管家提高了声音,狠狠地训斥着那站在最前面的保镖。 “管家我们知道错了,下次一定不会……”站在林左后面的一个保镖小声地开口说。 “你说什么,还有下次!”老管家恶狠狠地看了过去,那保镖被吓得马上噤声。 “欧利管家。”杨烨峰走出来,及时打断了管家的训斥,“怎么了?” “今夜值班的都是这几个保镖,都是他们看守不利,才会让主人受伤。”老管家叹了一口气说,“哎,也怪我当初选人不慎。” “不如让我问问他们。”杨烨峰说道。 “好,杨队长请便。”老管家也退了出去。 杨烨峰询问了他们几个问题,什么都问,关于他们看守的情况,有没有看到可疑的人,甚至这家人的情况,气氛倒是变得轻松了一些,不像是在审问,倒像是在闲聊。 谭文诺见到杨烨峰和那个保镖主管聊得开心,两人还说出去外面走走,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剩下的两个保镖刚要跟着走,谭文诺却走到最后一个保镖的身后,冷不防地开口:“等等。” 杨烨峰看了谭文诺一眼,保镖主管林说了一句:“凯,你留在这里。”然后就带着另一个保镖和杨烨峰一起出去了。 第十二章(一) 他对着刚才那个站在林的后边,一直沉默不语的一个的保镖说:“你叫凯?” “对。”那保镖只回答了一个字,声音冰冷冷的,一副沉默寡言的样子。 “你很眼熟。”谭文诺打量着他,黑头发、黑眼睛,不过五官倒是挺深邃的,看起来也算是挺英俊的一个保镖。 “我曾经是艾妮亚小姐的贴身保镖。”那保镖依旧面无表情地回答。 谭文诺倒是马上明白了他的意思——以前艾妮亚和谭文言在一起的时候,那保镖也在,所以才会看着眼熟。 “哦,这样。”谭文诺看着他漆黑的眸子,继续说,“今晚有外人闯入了雷蒙森特先生的住宅,遇到袭击,而你们保护不利,责任可是不小呀!” 见到那保镖沉默不语,抿着嘴唇,眼睛中似乎飘过了一丝嘲讽。 谭文诺勾起了一丝笑容,眼睛中闪过一道光芒,他淡淡地说出一句:“你似乎并不赞同我说的话。” 那叫做凯的保镖还是没有说话,只是冷冷地看着他。 “你刚才听见我说‘外人入侵’的时候,眉毛皱了一下,唇角抿了一下,似乎是并不赞同我的话?”谭文诺反问说,眼神锐利,“其实你很清楚地知道,并没有外人入侵这回事?” 那叫做凯的保镖一字一句地陈述道:“窗台留下的脚印太清晰,桌椅凌乱得太刻意了,而且如果是外人入侵的话,雷蒙森特先生与凶手发生争执时,他床的附近应该很凌乱,但是那里却并不怎么凌乱。而且如果凶手真与雷蒙森特发生争执的话,我们总该听到什么声音吧!” 谭文诺挑了一下眉毛,笑道:“你很聪明。不过为什么那个凶手要伪造成外人入侵呢?” “为了掩饰。”保镖眼睛眨也不眨地开口。 “掩饰什么?”谭文诺追问。 “掩饰他的身份。”杨烨峰回答,他已经从外面回来,站在了谭文诺的身后,他低声和谭文诺说道,“我刚才去外面看过了,果真和你猜想的一样,外面留下了很明显的外人入侵的痕迹,看起来似乎真的是外人闯进来刺杀雷蒙森特特。但是太刻意的痕迹往往是伪装,我觉得这别墅里面的人刺杀雷蒙森特的可能性更大!” 谭文诺点了点头,然后决定从雷蒙森特宅子里的人开始调查。 “凯,你只当一个普通的保镖实在是太屈才了。”谭文诺留下了一句话,就和杨烨峰一起向外走了出去。 两人刚出了别墅的大门,走在院子里,就迎面遇到了一个棕色头发的女佣——正是刚才给他们带路的人。 “原来是你们!”那女仆看清了眼前的两人,拍了拍胸口,平缓了一下气息,自言自语地说了一句,“呼,差点吓死我了。” 第十二章(二) “怎么了?”谭文诺看到那女仆刚才撞到他们的时候一副惊恐的样子,似乎刚受过什么惊吓。 “本来雷蒙森特先生遇刺就已经够让我们心惊胆战的了,我大半夜的又见到一只黑色的死猫躺在路中央,差点不被吓死。”那棕色头发的女仆慢慢地说着,一双琥珀色的眼睛转溜溜的,水灵灵的,透着几分机灵和可爱。 “死猫?” “对啊。本来还在这路中间躺着的,但是一转眼就不见了。据说这黑猫什么的最邪气了,碰到了肯定要倒大霉的。”那女仆说得神神秘秘的,然后还小声地嘀咕着,“当初都怪我贪图他家的工钱高,不然怎么也不会来这家当佣人。” “哦,怎么说?”听到这里,谭文诺倒是有些兴趣了,一双眼睛定定地看着那棕色头发的女子。 “这一大家子都怪!就像是隐藏着一大堆秘密似的。”那女子看了谭文诺一眼,见他听得认真,又继续絮叨起来,“一个随时随地会出现的老管家,他每次出现在人背后,把人吓个半死,笑起来也挺阴森诡异的。还有呀,主人新娶的夫人小他二十几岁,年纪都可以做他女儿了。那夫人虽然年轻漂亮,但是每天总是皱着眉头,心神不宁,唉声叹气的,似乎总是有心事的样子。还有那大少爷,外表年轻潇洒,在外人面前英俊多金,但是却是个败家的,经常被他父亲训斥不思上进,父子成天大眼瞪小眼,不像是父子,到像是仇人。还有啊,据说还有个什么禁区,都不让人进去,就好像是隐藏着什么秘密。甚至平时对我很好的艾妮亚小姐,最近也有些怪怪的。” “哦,怎么个怪法?” “艾妮亚小姐前段时间告诉我说,她不是在学校里找到了曾经念念不忘、一直很喜欢的人么。”说道此处,那女佣停了停,甚至还讲了艾妮亚如何对那“喜欢的人”一心向往,为他茶不思饭不想,又怎么变着心思、想着法子的让他喜欢上自己。 谭文诺点点头,他倒是也听说,艾妮亚对弟弟谭文言追得很紧,几乎是时时刻刻黏在他的身边。 “但是艾妮亚小姐最近又总是偷偷地跑出去,有一次我无意间看到她和一个高大的男人在一起,两人看起来挺亲密的,好像是在约会。”她吐了一下舌头,嘀咕道,“都说男人很花心,见一个爱一个;女人最专情,只喜欢一个。可是我怎么也想不通,小姐她怎么变心变这么快呀!” “谁说男人花心?”杨烨峰冷冷地在旁边插了一句口,“花心和专一,并不取决于性别,而是取决于人。” 谭文诺不动神色地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那女佣抬头看了一眼高大帅气的杨烨峰,脸色微红,悄悄地点了点头。 “玫琳,不干活计,在这里嚼什么舌根。”那老管家沙哑的声音响了起来。 那叫做玫琳的侍女吓了一跳,然后朝两人吐了吐舌头,一个眼神示意,似乎是在说——看吧,总是神出鬼没的!然后马上说了声“是,马上去。”就小跑着离开,去忙活其他事情了。 第十三章(一) “每一个古老的大家族都隐藏着很多不为人知的秘密。”谭文诺看着女仆玫琳远去的背影,缓缓地说了一句。 “光鲜的外表下到底隐藏了多少黑暗。这个雷蒙森特家族,到底隐藏了多少秘密。”杨烨峰的眼神冰冷,声音低沉,他回头看了一眼谭文诺,语气一转,“走,我们先去医院看看。” “好。”谭文诺点点头,和杨烨峰一起去了雷蒙森特入住的医院。 到了医院,从医生那里得知雷蒙森特虽然已经脱离了危险期,但是还处在昏迷的状态,被送进特殊监理病房中。 在医院的办公室,谭文诺和杨烨峰两个人分别对雷蒙森特的家人和仆人进行询问。 ****** 首先是雷蒙森特的夫人。 “夫人,你好,听说您是今年才和雷蒙森特先生结婚的,你们的关系怎么样呢?” “他……对我很好。”那个红衣的年轻女子轻轻低下了头去,脸上还带着些许担忧的神色,脸色微微发白,似乎是精神并不好。 “那你们相爱吗?” 雷蒙森特的妻子方静眼神闪烁,她犹豫了一会儿,才缓缓地回答说:“……恩,他对我很好。” “夫人,你看起来精神似乎并不是很好,是不是最近有什么事情在困扰你呢?” “最近睡眠不好,总是失眠,有时候要靠安眠药才能睡下。” “……那你能描述一下案发当晚你在做什么吗?” “好的。”她点点头,开始慢慢叙述起来,“那天我精神不太好,头有些疼,然后让侍女帮我准备了安眠药,我很早就休息了,直到听到尖叫声,才从睡梦中醒过来。” ****** 雷蒙森特的儿子。 “丹尼斯先生,你好,你看起来似乎很焦急,是在为你父亲担心吗?” 丹尼斯沉默地点了点头。 “你父亲遇刺那晚你在干什么?” “我在卧室里喝酒。” “有人能为你证明吗?” “没有。”丹尼斯回答说。 “听说最近你因为一些事情和你父亲闹得很僵?” 丹尼斯猛然抬起头来,眼睛里一闪而过复杂的神色,他许久才缓缓说道:“你们在怀疑我吗?” “我们并没有这样说,这只是例行公事而已。” “我那天心情不太好,就一个人在屋子里喝酒,然后很早就睡下了。” “那时候大概几点?” 丹尼斯皱着眉沉思,不确定地说:“我不太记得了。” ****** 雷蒙森特的女儿艾妮亚。 “艾妮亚,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还好,头已经不疼了。”艾妮亚低着头说,碧蓝的眼眸光彩暗淡,眼睛中流露出些许担忧的神色,“真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可怕的事情会发生在父亲的身上。” “那天你一直在休息吗?” “恩,侍女一直守着我,直到我入睡。”艾妮亚想了想又继续说道,“前段时间本来让父亲加强别墅的守备的,没想到还是有人从外面闯了进来。” 第十三章(二) 又询问了雷蒙森特的管家和几个仆人之后,已经是日落西山,傍晚将至的时候,谭文诺和杨烨峰又去了一趟雷蒙森特的别墅,去调查线索。 晚上七点,两人坐在房间里讨论案情。 杨烨峰整理了一下资料,发现已经是八点过了,才想起他和谭文诺中午吃过饭之后到现在还没有吃东西,就让谭文诺先在房间休息,自己去楼下让人准备了些东西拿上来。 他端着东西走进房间的时候,一眼看到谭文诺侧着身子靠在椅子上,目光凝视着窗外,一动也不动。 房间里唯一的光亮就是放在角落里的小台灯,昏暗的光线不足以照亮整个房间,整个房间光线暗淡,黑色的影子定在地上,仿佛一幅恒久不变的画面。 夜空漆黑,房间里的光线微弱,谭文诺靠近窗口的位置,整个身体都没有动作,就像是一尊雕像一般。 杨烨峰深吸了一口气,走到了他的身边,声音放得很轻,甚至带上了他自己都没有觉察出来的温和:“吃些东西吧。” 谭文诺回过头来,明亮的眸子如同外边的夜空,他看了一眼杨烨峰,轻轻地开口说:“好。” 两人并肩坐着吃了些东西进去,似乎精神也恢复了一些,谭文诺又看着窗外出神,似乎是陷入了某种沉思之中。 “想到了什么?”杨烨峰见到谭文诺的目光终于从窗外移到了他的脸上,忍不住开口询问。 “感觉他们每个人都有隐瞒。”谭文诺一字一句,很认真地说道。 “每个人?”杨烨峰皱了一下眉头。 “对,每个人。”谭文诺停顿了一下,开始逐一分析说,“首先是雷蒙森特的妻子,当我问她‘是否爱她的丈夫?’时,她的回答不是‘爱或者不爱’而是‘他对我很好。’” “我觉得她没有撒谎。”杨烨峰回想了一下雷蒙森特夫人当时的表情,的确没有撒谎的迹象。 “对,她的确没有撒谎。但是她回答问题的时候,她眼里有愧疚。” “愧疚?她因为他丈夫对他的好感到愧疚?”杨烨峰皱了一下眉,“这的确不符合常理。” “再说雷蒙森特的儿子丹尼斯,他虽然看起来挺关心他的父亲的,但是当我询问他一些问题的时候,他反应过于激烈了,就像是一个犯了错的人急于掩饰自己的过失。还有就是他说一个人在房间里喝酒,但是我们并没有在他的房间里看到酒瓶。” “但是我们也得到佣人的证实,当时的确有从外面看到丹尼斯呆在房间里面。” 杨烨峰回想了一下,也点了点头,接着谭文诺的话说了下去:“这样说起来,雷蒙森特的女儿艾妮亚似乎也对我们隐瞒了什么,而且她隐瞒的东西可能十分重要。” 第十三章(三) 谭文诺点头表示赞同,就在他刚想说些什么的时候,楼下传来了一声女子尖锐的叫声。 两人对视了一眼,马上默契地跑下楼。 一到楼下,就看到一个女佣瘫在地下,眼神惊恐,一只手指着阳台上方,口中喃喃地说着什么。 “玫琳,怎么了?”杨烨峰把那个棕色头发的女佣扶了起来。 “那里有什么东西?”她的眼神惊恐地看着一个地方,颤声说道。 两人顺着玫琳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到黑暗之中是一双绿阴阴的眸子,正直直地盯着这边看,散发着森冷而冷酷的光芒。 “那是……”谭文诺定睛一看,只见一道黑影灵活地跳出阳台,消失在了月色之中。 “只是一只猫而已。”杨烨峰淡淡地说道。 “那只猫明明前几天死了的,怎么会?”玫琳惊恐的神色缓解了不少,但是情绪还没有完全平复下来。 谭文诺盯着刚才黑猫跳过阳台的地方看了一眼,随口问道:“那里是谁的房间?” “夫人的。”玫琳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地回答说。 见到玫琳的情绪已经差不多平复了下来,他又继续问:“你前几天说看到‘死猫’的地方也是这里?” “对,就是这里。”玫琳马上点了点头,抬头顺着上面看到,只见一股水滴从阳台上流下来,地面上也有一滩水迹,似乎是从阳台上面滴下来的,玫琳凑近了,闻到一股刺鼻的味道,马上用手捂住鼻子,埋怨道:“那只臭猫在夫人的阳台上乱撒尿,太可气了。” 谭文诺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然后对杨烨峰说道:“或许可以取样去实验室调查一下。” “猫尿?”杨烨峰皱了一下眉头。 谭文诺点了点头,杨烨峰让人照做了,试探地问:“有线索?” “还没有。”谭文诺回答说,“不过,或许快了。” 就在两人沉默时,谭文诺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他看了一眼屏幕,马上接了起来。 “怎么了?”等到谭文诺挂了电话,杨烨峰忍不住问道。 “是我弟弟。”谭文诺回答,“他说拿到两张游乐场的票,后天要带我去。” “你好好和家人聚聚。”杨烨峰走近他的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带着些许歉意地说,“抱歉,这本来是我的工作,但我却自私地把你卷了进来。” “或许并不是你把我卷进来,是我注定就要陷入其中。”谭文诺漆黑的眸子看了一眼远方,目光深沉,声音平淡得似乎没有任何感情,“有的事情,或许是冥冥中自有天意。” 杨烨峰看着他出了神,他忍了很久,才忍住把眼前的人拥在怀里的冲动,他凝视着谭文诺,突然轻声喊了一句:“诺诺。” 听到杨烨峰这样喊他,谭文诺显然有些回不过神来,只是眼睛中带着些许疑惑。 “别忘了你曾经对我许下的承诺。” “……我不会忘记的。”沉默了许久,谭文诺才回答说,然后他看着那个高大而英俊的男人转过身去,背影消失在了茫茫的夜色之中。 第十四章(一) 两天后,S市新城区的游乐场。 谭文诺和谭文言刚走进游乐场的时候,就听见不远处传来一阵阵尖叫声,抬头看去,就看见半空中一条似巨龙的过山车急速呼啸而过。 过山车、大摆锤、摩天轮、激流勇进,兄弟两人玩了整整一上午,中午吃饭时坐在游乐场一间具有欧式风格的小店里吃东西。 “哥,这个东西不错,你尝尝。”谭文言从餐厅外面买了些餐后零食,递给了谭文诺。 “这是什么?”谭文诺接了过来,见到谭文言手里拿着些什么,开口问道。 “对面有个小剧场表演魔术,因为场地比较小,限量免费发票,我刚才买东西的时候顺便拿二楼两张。”谭文言晃了晃手里的票,笑着说,脸上的笑容灿烂似阳光。 “魔术?” “对,反正现在刚吃饱也不能玩太刺激项目,不如看看魔术去。” “好。”谭文诺点点头。 两人走进了小剧场,里面的场地果真不算大,就能容纳一百来号人,两人的位置是在中间靠前的位置,地理位置还算不错,现在距离魔术表演还有二十多分钟,但是人已经来了大半,大家都聊着天等待着魔术表演的开始。 “哥,还记得上一次我们去游乐场的事吗?”谭文言突然开口说道。 “记得,五年前的夏天。”谭文诺的眼中也露出了怀念的神色,“那时候爸爸妈妈也在,我们是我们全家人一起的。” 剧场的光线突然暗了下来,只剩下正前方舞台的方向灯光明亮,刚才闹哄哄的剧场也在一瞬间变得出奇的安静。 “恩,那时候的我们,真的很幸福。”谭文言淡淡地说道,他此刻的表情隐藏在了黑暗之中。谭文诺感觉有人握住了他的手,回头,就见到谭文言的眸子正凝视着他。 “言言,怎么了?” “哥哥,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不要离开我。”谭文言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开口说道。 “恩,我不会离开你的。”谭文诺微笑着说,声音中带着对亲人的宠溺和纵容。 在一阵震耳欲聋的欢呼声中,舞台被七彩的灯光照亮,魔术表演开始了。 明亮的灯光之下,身穿黑色燕尾服的魔术师登场。传统的扑克牌表演和变物表演,魔术师手拿红布一变,几只鸽子飞上剧场上空,剧场里一下子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 接下来是重头戏“大变活人”,魔术师的助手上台,邀请了一个观众一起参与,由观众监督魔术师进入箱子里,然后整个舞台陷入了黑暗之中,观众中开始了倒计时。 “十,九……” 谭文诺盯着舞台正前方看,眉头突然轻皱了一下。 第十四章(二) “十,九……” 谭文诺盯着舞台正前方看,眉头突然轻皱了一下。 “哥,怎么了?”谭文言看到谭文诺的表情,忍不住问道。 “只是感觉有点奇怪。” “哪里奇怪?” “说不清楚,就只是感觉。” “五、四……”观众席中的倒计时声音淹没了两人的话语。 “三、二、一。”倒计时结束,观众拭目以待,但是舞台后方并没有亮起,魔术师也没有出现在舞台的后方,整个会场陷入了短暂的黑暗之中,观众之中产生了短暂的躁动。 谭文诺突然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后面的观众忍不住被遮挡看不见前方,暗暗埋怨了几句。 “怎么回事?”谭文言见到谭文诺站起来向外走,朝着舞台的方向,他也只好站起来跟了上去,两人刚走到走廊上,剧场舞台上突然亮了起来。 舞台上灯火辉煌,人们看清了此时舞台上的情景。 坐在前排的观众席传来了一阵阵尖锐的叫声。 整个会场陷入了慌乱之中,工作人员全体出动也没有让混乱的场面有所缓解。 舞台之上,作为荧幕背景的黑幕上,一个人影被高高地挂着,他左右摇晃着,僵硬的身体,扭曲的表情,惨白的面孔,以及胸口上插着的匕首,狰狞而恐怖,让人不寒而栗。 工作人员马上疏散人群,把刚才掉在舞台上的男人放了下来。 “报警吧。”谭文诺半蹲在地上,探了一下那男子的脉搏之后,淡淡地开口说。 剧场的人群都被疏通离开,一转眼,会场中只剩下表演的魔术师助手以及几个工作人员。 魔术师叫做廖钟恒,他盯着那个死者看的时候,脸上表情微妙,似乎有些欲言又止。 “你认识他?”谭文诺和工作人员借了手套,把他递给弟弟谭文言,让他帮忙检验尸体。 “不认识。”他摇了摇头,脸色略微有些苍白,“可是……” “可是什么?”谭文诺继续追问,见到魔术师还是有些犹豫,就说道,“这是杀人案,如果你有什么隐瞒的话,警察可不会放过你。” “好,那我就说了……其实这是关于魔术的秘密,我们中途不是邀请了个现场嘉宾吗?其实那嘉宾是我们内部工作人员,是配合我们一起表演的。可是,现在死的这个人虽然穿着和刚才我们当做嘉宾邀请的工作人员一样的衣服,但是却不是我们的人。” 谭文诺沉声道:“那刚才的请上台由工作人员扮演的‘嘉宾’呢?” “啊,好像从刚才就不见他。”魔术师马上让其他工作人员去找,果真不见那人的踪影,然后他一拍脑袋道,“难道他就是凶手,可是就这么十几秒的时间,怎么可能在舞台上杀了人,还不被人发现呢?” “不,他不是在舞台上短短的那几十秒杀死了。”谭文言从死者的身边站了起来,走到他们面前,“他的死亡时间是三个小时以前。死因是被匕首刺中要害,失血过多而死。” 正在这时,警察也终于赶到了,虽然杨烨峰没有在其中,但是谭文诺却在其中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李警官。” “这不是小谭吗?”小李和谭文诺握了一下手,看了一眼四周的环境,别有深意地询问,“你们怎么会在这里?不会又是刚好目睹了命案吧?” “可以说是,也可以说不是。” “?”小李并不能理解他话中的含义。 “我们算是尸体发现者,却不是案子经过目睹者。”谭文诺淡淡地说道。 第十四章(三) “死者死于三个小时之前。”谭文言又继续说道,“刚才我问过现场工作人员,三个小时前正好午间休息,布置会场结束之后,凶手杀了死者,然后利用这一段没有证人的时间,把尸体挂在舞台荧幕最上方的甲板上。因为他是内部人员,熟知表演的流程,等到他假扮嘉宾上了舞台,协助魔术师表演的时候,趁着中途黑暗的十几秒的时间,割断他事先隐藏好的绳子,然后尸体就这样出现在了众人的面前。” “可是,这样做岂不是很麻烦,而且很容易发生意外?”小李感觉有些奇怪,“凶手为什么要冒这样的险呢?” “因为,凶手宁可冒险,也要给予死者他认为应得的惩罚。”谭文诺一字一句地说道,目光中带上了几分冰冷。 “惩罚?”小李疑惑地看向谭文诺。 “因为他要当众揭穿他的虚伪和谎言,让爱慕虚荣、爱钱如命的他以这样的方式暴露在众人面前。” “你认识他?”小李张大了嘴巴,不可思议地看着谭文诺。 “不仅我认识,很多人肯定都听过他的名字。” 谭文诺的话音刚落,旁边一个工作人员盯着那具尸体直看,然后缓缓地吐出了他的名字:“‘毒嘴律师’张凡鑫。 “他就是S市律师界赫赫有名的‘毒嘴律师’张凡鑫?”小李倒抽了一口气,“以这样的方式死在众人面前,恐怕是他最不希望的方式吧。” “就是那个有背景、嘴皮子利落,只要多给钱就接案子,玩弄法律的‘毒嘴律师’?”站在旁边的魔术师廖钟恒也忍不住插了句口,“我听说他专为那些有钱人打官司,利用自己的背景和地位,让不少有罪的人逍遥法外。” “对,的确如此。”谭文诺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张凡鑫,把目光移开了,眼神中透露出几分复杂,他沉默了一会儿,抬头对旁边的工作人员说,“小哥,能麻烦你让你们老板把你们最近聘请的工作人员的名单拿过来吗?” “……好,好的。”见到小李警官没什么反对,工作人员马上去办事了。 等到近期工作人员的名单拿来,谭文诺的目光又在一个人的资料上停留了下来。 “对,就是他,就是他扮演这次我们的‘现场嘉宾’的。”旁边一个工作人员指着一张资料的照片说。 “又怎么了?”小李见到谭文诺的目光中带上了几分若有所思,不解地问。 “这个人我见过。”谭文诺缓缓地开口说,然后抬起头来,突然问道,“杨队现在在忙吗?” “啊!?”小李显然有些跟不上他的思路,“应该在办公室整理资料吧。你现在要联系他吗?” “对。”谭文诺点头。 “那我帮你联系。”小李用手机拨通了杨烨峰办公室的电话号码。 ****** 刑警队队长办公室。 杨烨峰坐在沙发上,桌子上堆着向小山一样高的文件,不过此时放在他面前的,却只有一份用文件夹装好的资料——这是中午的时候匿名寄来警察局刑警室的。文件里面有十几张照片,杨烨峰一边看那些照片,陷入了沉思之中,就在这时,办公室电话响了起来,打断了他的思路。 “喂,小李,出什么事了?”杨烨峰接起了电话问,话筒那边是一阵短暂的沉默过了几秒,响起了一个熟悉的声音,让杨烨峰的心脏在瞬间跳漏了一拍。 “……是我。” “出什么事了?”杨烨峰压低声音问。 “我这里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告诉你。”杨烨峰听到谭文诺的声音从电话的那头传了过来。 杨烨峰看了一眼放在桌子上的照片,开口道:“我这里也有一个重要线索。”停顿了一会儿,杨烨峰又问,“不如我们约个时间见面?” “……好。” 第十五章(一) 两人约在一家咖啡店见面。 杨烨峰带着谭文诺去了里边的一个包间,点了两杯咖啡之后,两人面对面地坐着开始交谈起来。 “今天的事情小李已经和我说了,你那里有什么凶手的线索吗?”杨烨峰首先开了口,看着坐在对面的人。 谭文诺拿出了一份资料,递给了杨烨峰看。 “这不是上次我给你的资料吗?”杨烨峰接过来看,喃喃道,“这几个都是前段时间失踪孩子的资料。” “你看这个。”谭文诺抽出了其中一个人的资料,指着那个人对杨烨峰说,“罗成飞,十九岁,原就读于某大学,半年前父亲因跳楼自杀而死,因为父亲的死让家里失去了经济来源,所以被迫辍学。” “这个人怎么了?”杨烨峰看了一眼照片,那是一个笑容腼腆有着忧郁眼神的孩子。 “他是这次案子的重要嫌疑人。”谭文诺继续解释说,“他父亲曾经卷入官司之中,后来败诉,才会导致他自杀的。而这次的死者‘毒嘴律师’张凡鑫正是让他父亲败诉的直接人。” 杨烨峰盯着照片沉默了一会儿,缓缓地说道:“从暴力倾向、虐待动物到杀人犯罪,这可是犯罪的一步步升级。他们失踪的这一个星期,到底接触过什么人,到底经历了什么事情,才会发生这样的改变。” “我觉得暗地里有个人在操纵他们。”谭文诺的眸子漆黑而深邃,似乎只看一眼,就能让人深深地陷入其中。 “操纵?” “对,那些孩子们是他手中的棋子,是他实验的对象。”谭文诺低声说道,他低下头去,一只手紧紧地握了起来。 杨烨峰注意到他表情的变化,静静地凝视着他。 “对了,你那里有什么线索吗?”谭文诺终于抬起头来,表情终于恢复了原本的冷淡。 “的确有个很重要的线索。”杨烨峰一边说一边把一些照片拿给谭文诺看。 “这是……”谭文诺一张一张地看照片,脸上一闪而过惊讶的表情,放下最后一张照片,他沉声道,“没想到竟然是这样……” “雷蒙森特的夫人方静和雷蒙森特的儿子丹尼斯原来竟然是情人。”杨烨峰收起了那些照片,淡淡地说道,“这可是太让我意外了。” “记得上次雷蒙森特家舞会上我们在阳台上听到的一男一女的对话吗?”谭文诺突然说道。 “你是说那两个人就是他们?”杨烨峰回想了一下,点点头,“回想一下,声音的确挺像的。” “父子因为一个女人反目成仇,这样来说,雷蒙森特的儿子丹尼斯的嫌疑的确挺大的。”杨烨峰想了想又说,“或许,我们可以首先对他进行调查。” 第十五章(二) 深夜,一家医院里。 漆黑的走廊上空无一人,病房的门全部都被关了起来,透不出一丝光线的痕迹。 突然,漆黑的走廊上出现了一个黑衣人的身影,他身材高大偏瘦,样貌隐藏在了黑暗之中,他一步一步地向最里边的一间走去,脚步沉重而缓慢。 门传来“吱呀”地一声,那个人影走进了重症看护病房,他一双碧蓝的眸子盯着躺在床上沉睡的人,眼眸中一闪而过几分复杂的神色。 病房里的灯光突然亮了起来,那男子下意识地眯了一下眼睛,等他适应光线重新睁开的时候,房间内已经出现了不少的人。 警官小李手拿着警员证,面无表情地对着他说道:“丹尼斯先生,你因为涉嫌杀害你的父亲被捕了!” 穿着一身黑衣的丹尼斯睁大了眼睛,一脸惊恐的样子:“你们,你们到底在说什么?” 小李拿出一张照片在丹尼斯的面前晃了一下,就看见丹尼斯的脸上是一种沉默般的死寂:“就像是这样,你们也没有任何证据证明我试图谋杀我的父亲……” “哼,你要证据么,我们可是有的。”小李冷冷看着他说道,“我们在你父亲的房间里有发现你的DNA。” “那……又怎么样?”丹尼斯的脸上一闪而过惊慌失措的表情,但是马上又恢复了镇定,“我在我父亲受伤时看望过他,这又有什么奇怪的。” “奇怪的是,女佣在雷蒙森特先生沉睡之前打扫过房间。如果这样还有你的DNA,这说明你在你父亲睡下到遇刺前这段时间里去见过他,这说明你是在雷蒙森特先生遇刺前你是最后一个接触他的人。” “我……我有不在场证明,当时有佣人看到我呆在房间里……”丹尼斯一咬牙,握紧了微微颤抖的手说道。 “不,你没有不在场证明。”小李继续说道,“那天佣人只说是看到你的身影,而不是看到你本人!实际上我们在夫人的房间的阳台上发现被倒掉的含有安眠药的液体,及其在你的房间发现了夫人曾经去过的痕迹,所以据我推断,那天假扮你留在你房间的人,就是你的父亲的现任妻子,你曾经的情人方静。” 丹尼斯身体一软,身体颤抖,几乎有些站立不住:“不,不是这样的……” “丹尼斯,你还是承认吧。”门口走进来一个穿着朴素的女子,她的脸孔依旧美丽,但是却有着隐藏不住疲惫和倦意,“那天……你到底去了哪里?” “小静,我……”丹尼斯的眼睛一动不动地看着眼前的女子,张大了嘴巴,脸上的表情有痛苦有悲伤,一时之间,各种复杂的情绪涌入了他的眼睛之中,“不,你要相信我,我没有杀害父亲……” 方静的眼神之中也涌出了痛苦的神色,但是丹尼斯明显看出了她对他的不信任。 一时之间,他只是呆愣在原地,把视线移开,苦笑着对小李警官说:“无论我怎么解释,你们都不会相信我了,是吗?” 小李没有说话,只是让其他的警官把丹尼斯带回了警察局。 方静静静地站在原地,目送着警官把丹尼斯带走,她的身体一下子瘫软在了地上,她蹲在地上,用手捂住了眼睛,大滴大滴的眼泪顺着眼睛流了出来,口中喃喃地自言自语道:“都是我的错,一切都是我的错。” 第十六章(一) “父子为一个女人反目为仇。” “雷蒙森特家族惊天大秘密!” “豪门家族的恩怨往事!” “这是怎么一回事?”杨烨峰把一大堆报纸摔在小李的桌子上,冷冷地说道,“我不是千叮咛万嘱咐你不要把这件事情泄露出去吗?” 小李看着面色冷峻,随时要爆发的活火山,缩了缩脖子,突然有一种自己大限将至的错觉:“杨队,你冷静一下,先听我说,我发誓这件事我一定是完全保密进行的,绝对没有向媒体泄露半分。” 杨烨峰看了一眼小李的表情,声音依旧冰冷:“那媒体怎么会知道的?” “反正我发誓这件事绝对不是从我这里泄露出去的。”小李双手举起,像是做出生死保证。 杨烨峰随意瞥了小李一眼,眼神冷冷的,仿佛把小李凌迟了无数次。 “我以生命人格作为担保!”小李又大声地说道,见到杨烨峰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也没有火山将要爆发的迹象,试探地问,“杨队,你不说话是不是代表我已经得到无罪释放了?” “不,缓刑而已。”杨烨峰的声音依旧冰冷,但是显然刚才的火气已经降了下来。 “对了,杨队,刚才有件事情忘记和你说了?”小李小声地说了一句。 “说。”杨烨峰依旧面无表情,像是一座冰了千年的冰山。 “那个杀害‘毒嘴律师’张凡鑫的重大嫌疑人罗成飞已经抓到了!”小李刚兴奋地说完,只看见杨烨峰又冷冷地看了他一眼,脖子一缩,身上直冒冷气。 “带我去看。”杨烨峰站了起来,小李马上尾随身后。 经过一上午的询问,案子并没有任何的进展,准确地说就是犯罪嫌疑人罗成飞从审讯开始,无论询问人说些什么,他都不说任何一句话,只是用诡异的表情奇怪的笑容盯着审讯人看,那眼神看得人毛骨悚然。 察觉到杨烨峰身边越来越低的气压,小李小声地提议说:“杨队,我有个提议。” “说。”杨烨峰依旧只说了一个字,眼睛依旧盯着刑讯室里的人,面色阴冷。 “不如让小谭同学过来询问。”小李可没有忘记小谭上次询问人,三两句就让人把老底都交代出来的神奇功力。 杨烨峰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小李口中的“小谭”就是谭文诺。他犹豫了一下,点了一下头,表示同意。 “我现在就打给他?”小李见到杨烨峰的表情有稍许缓和,连忙说道。 “不,我打吧。” 第十六章(二) 说完,杨烨峰就走到一个无人的角落,拨通了谭文诺的电话:“……现在有时间吗?” 没过多长时间,谭文诺就来到了警察局,由于他现在已经是警察局的“常客”,他没有什么阻拦,就直接进了警察局的刑警室。 谭文诺在杨烨峰的指引下,轻车熟路地进了审讯室,在受审人罗成飞的面前坐了下来。他并没有一来就说些什么,只是面带淡淡的笑容,与罗成飞相对视。 审讯室外,小李看了一眼表,擦了一把汗,脸上的表情有些挂不住:“杨队,你说都十分钟,小谭怎么还不说一句话。” 杨烨峰没有回答他对话,只是透过一扇窗子,静静地凝视着坐在里面保持着冷漠笑容的谭文诺。 又是十五分钟过去了,两人依旧没有任何的语言。 小李继续擦汗:“天,他们还要当雕像多久!” 杨烨峰也没有说话,继续凝视,小李看了一眼审讯室里面的两个人,又看了一眼站在身边的杨烨峰,嘴角抽了抽,心里默默地说了一句:不,不是两尊雕像,是三尊! 五分钟后,就在小李快要抓狂的时候,里面的两人终于有了动静。 “那天的表演很精彩,”谭文诺微笑地看着罗成飞,脸上的表情有些许赞许,表情很真诚,但是却又不显恭维。 罗成飞虽然还是没有说话,但是可以明显地看到他的唇角扬了一下。 “那天,我坐在剧场的第五排中间第六个位置,从开场到结束,我都没有离开过。”谭文诺凝视着他的眼睛,继续说道,“虽然很多人说魔术很精彩,但是我却并不怎么认为。” 停顿了一会儿,谭文诺又继续说:“魔术只是声光影的错觉,让人们陷入一个所谓‘神奇’的局。而那场表演真正的精彩之处,是虚伪和假象被揭开的那一瞬间,那才是真正的艺术和表演!” 罗成飞嘴角的笑容加大,他终于缓缓地吐出了两个字:“谢谢!” 有了刚才的突破,两人终于开始向心有灵犀的知己一般开始愉快地交谈了起来。 只有感觉有些奔溃小李莫名其妙地听着他们的对话,满脸无奈:“他们到底在说些什么?你确定他们是在用人类的语言交谈吗?” 半个小时之后,谭文诺终于走出了审讯室。 “怎么样?”杨烨峰走进了谭文诺,问:“有线索了吗?” 谭文诺点了点头,和杨烨峰一起走了出去。 “如我上次所说,这次孩子的失踪案背后果真有人在操纵,那个人利用心理诱导、暗示和深度催眠等方法引诱出潜藏在那些孩子身上的狂躁、暴力以及杀人倾向。”谭文诺和杨烨峰解释说。 “这样……可是,这怎么可能呢?”站在一边的小李忍不住插了句口。 “有没有听说过1971年美国斯坦福大学教授菲律普G金巴多的实验?” 小李和杨烨峰同时摇了摇头。 第十六章(三) “菲律普G金巴多教授和他手下的三个助手招收了大学21名本科学生,通过抓阄方式,让他们分成两组,一组为‘监狱长’,一组为‘囚犯’,‘监狱长’对‘囚犯进行为期两周的看守。而这次试验的结果出乎了很多人的意料,这也成为了心理学史上饱受争议的一次试验。’”停顿了一会儿,谭文诺继续说道,“试验最终只进行了一周,而结果则显示:在这些温文尔雅的绅士身上竟能非常轻易地激发出他们的施虐行为,而在这些经过测试被认定情绪稳定、思想成熟和遵纪守法的人中间,竟会那么快地蔓延开一种传染力极强的情绪病状。” “你的意思是那些孩子也被那个隐藏着的操纵者做试验?”杨烨峰突然开口说道。 “没错,那些心智成熟的正常人都能轻易引发出他们的施虐倾向,何况是那些心智上不成熟,甚至是受到过心理创伤的孩子们。” 小李一缩脖子:“听起来这个操纵者真可怕!” “那刚才你通过和罗成飞的对话,你知道那个背后操纵者的线索吗?”杨烨峰继续询问。 谭文诺点头道:“距罗成飞形容,那个人身材瘦高、声音低沉、头发半百年龄大概在四五十岁上下的男人……”说道此处,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思考什么。 杨烨峰见到他沉默,不由得脱口而出:“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觉得好像还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谭文诺摇了摇头,马上道,“算了,不说那些了。这是个很重要的线索,我在询问一下其他几个曾经‘失踪’的孩子,对那个背后人操纵人做出一份侧写图。我相信,符合这样侧写的人,在S市都找不出几个来。” “好。”杨烨峰马上让人着手去办。 “……有没有觉得案子似乎太过于顺利了?”谭文诺沉思了片刻,抬起头来说道。 杨烨峰点头表示同意:“从知道丹尼斯和方静的事情之后,似乎一切都像被安排好了一样,顺利得太过于刻意。就好像,有一只无形的手,在推动着我们一步步接近真相。” ****** 几天后,一位自称是雷蒙森特老友的中年男子前来医院看望雷蒙森特。但由于雷蒙森特目前还在昏迷中,并且受到了警察的保护,所以接见这位老先生的并不是雷蒙森特,而是警察局的人。 “你好,我叫陈信延,是雷蒙森特多年的老友。”那个中年人身材偏瘦高,头发乌黑浓密,只掺杂着几根银色的发丝,眼角有几丝皱纹,显示出他的年纪已经不小了,但是脸色和气色看起来却十分好,一双手伸出来和杨烨峰相握的时候,谭文诺注意到他的食指上有一条类似于手术刀锋利刀口划破的整齐的伤口。 “您是外科医生?”谭文诺淡淡地开口询问。 第十六章(四) “您是外科医生?”谭文诺淡淡地开口询问。 “呵呵,小兄弟好眼力,不过这是以前的事了,现在是个退了休,每天闲着没事干的老头子。”陈信延笑着说道,看起来性格开朗乐观,性格也十分和蔼可亲。 “听说你和雷蒙森特先生是多年的好友?”杨烨峰问道。 “对,打小就认识,每次他来中国都是来我这的,不过说起来,我们现在也有十几二十年没有见面了。”陈信延的脸上露出了怀念的表情。 “既然是好友,你们为什么会十几年没见面呢?” 陈信延听到谭文诺的话,愣了一下,然后低头沉思,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一样,他叹了一口气说:“我本来以为他一辈子都不会在来这里的。” “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这里是他一辈子的伤心之地。”陈信延想到了什么,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伤心之地?” “因为他的儿子曾经死在这里。”陈信延的目光之中流露出一丝感伤,似乎是陷入了自己的回忆之中,“十几年前,也就是我最后一次和他见面那次,那时候他带着儿子丹尼斯来见我,说是要来这里见一个亲人,后来他回了老宅子里,意外地发生了一场火灾,大火无情地吞噬了他的儿子,然后他就带着一身悲伤和疲惫回了法国,再也没有来过这里。” “丹尼斯?”谭文诺敏感地捕捉到了这个名字。 “对,他死去的那个儿子就叫做丹尼斯。不过,后来我听说他从远房亲戚那里过继了一个孩子,是个男孩,因为他和原来的丹尼斯长得很像,雷蒙森特就把他改名叫做丹尼斯,把他当做自己亲生儿子一样抚养长大。” “原来,是这样的吗?” “陈先生,刚才你说雷蒙森特十几年前来这里是要见一个人的,那你知道这个人是谁吗?”杨烨峰突然开口问。 “这个……我只记得他说是一个亲人,但是并没有说那个人是谁。” “是吗?”杨烨峰见到陈信延似乎了解的也不多,就没有继续追问下去,就和他有一句没一句地聊了起来。 几人聊了几个小时,陈信延说还有其他的事情,就告别杨烨峰和谭文诺两人,回了家去。 杨烨峰送谭文诺回家,见到他一路上都在沉默,似乎是在思考什么,车子已经停在了谭文诺家的楼底下,杨烨峰开了车门,忍不住轻声问:“诺诺……在想什么呢?” “我想调查一些事情。”谭文诺开口。 “关于雷蒙森特?” 谭文诺的眼中一闪而过惊讶,似乎发现他和杨烨峰两人越来越有默契,于是点头道:“对。” “好,有什么资料我会发给你的。” “恩,谢谢。”谭文诺和杨烨峰道别,上了楼梯。 杨烨峰目送他上了楼,背影消失在楼梯口,叹了一口气,心里却默默地说道:自己距离深陷其中,大概不需要多久了吧! 第十七章(一) 几天后,谭文诺主动让杨烨峰带着他去了雷蒙森特家的大宅子。两人顺着花园来到了上次去过的“禁区”。 走到了楼上,他们进入了上次去过的楼顶的那间房间,里面的摆设还和原来的一模一样。 杨烨峰看着房间里明显被烧焦的痕迹,突然开口道:“你说雷蒙森特的儿子是不是在这里被烧死的?” “我猜是的,但是或许这并不是意外。”谭文诺沉默了一会儿,突然开口说道,“我突然想到了我在青少年特殊病理研究所曾经遇到过一个女孩。” “什么样的女孩?” “鲜花恐惧症。”“鲜花恐惧症?”杨烨峰看着他,等待着谭文诺把故事继续讲下去。 “那个女孩害怕鲜花,特别是害怕成片的鲜花,每次看到它们的时候,她就会做噩梦,梦到鲜花伸长出尖利的刺,流出鲜红的血液来……” “有因必有果,她肯定有一段关于鲜花的恐怖回忆。”杨烨峰总是能一针见血地指出问题的关键。 谭文诺点头继续说:“后来在她家曾经栽种过鲜花的后院挖出了一具孩童的枯骨,原来,当年他父亲偷情,被她和邻居的一个小女孩看到,他父亲把邻居小女孩杀了,埋在后院里,并栽种上了一片鲜花。” 谭文诺站在顶楼的阳台上,从窗口向外看去,只看得见一片灿烂的郁金香花海,他回过头去,眸子闪亮:,声音空灵得像是遥远的天边传来的:“你说,在这片花海之中,会不会埋藏下了某人的罪恶。” 杨烨峰站在阳台于卧室相连的地方,手里拿着一张黑白老照片,那是一张年轻男子和十一二岁小男孩的合影,他默默地看了一眼那张照片,把它放回原处,和谭文诺一起凝视着外面的郁金香花海。 “只要把它从地底下掀开,我们就会知道里面到底隐藏了什么。”杨烨峰淡淡地开口说道。 “或许,我们今天又不能休息了。”谭文诺说道,想了想决定打个电话给弟弟谭文言,但是还没有打过去,他的电话铃突然响了起来。 杨烨峰看了一眼说道:“你们兄弟两人真有默契。” 谭文诺接起电话,本来想和弟弟说今天回不了家了,没想到弟弟谭文言那里似乎也除了什么事情,他也可能回家很晚。 “你弟弟那里出什么事情了?” “言言说艾妮亚上课时候有人向她送花表白,结果花粉过敏住院了。” “花粉过敏?” “恩……对。”谭文诺看着杨烨峰若有所思的表情,一下子恍然大悟过来,“你的意思是……” 杨烨峰点了点头。 第十七章(二) 医院里,病床上。 躺在床上的中年人手指动了一动,眼皮慢慢地睁开了,来探寻的护士马上欣喜地去叫了医生过来。 “雷蒙森特先生醒了!”随着一声惊喜的叫唤声,雷蒙森特的病房里马上聚集了不少人。 雷蒙森特缓缓地睁开了眼睛,呼吸轻缓,脸上带着大病未愈的苍白,脸上眼窝深陷进去,看起来有几分苍老,他的声音沙哑而虚弱:“叫丹尼斯过来。” 半个小时后,病房里只剩下雷蒙森特父子两个人。 “你和她是怎么回事?”雷蒙森特被扶起半靠在病床上,一双眼眸看向丹尼斯的时候,是冰冷和锋利。 “父亲。”丹尼斯一下子跪在了雷蒙森特的病床前,身体微微颤抖,“在您和她结婚以前,她是我的恋人。那天我真不是故意的,我只是一时激动……我没想到您会……” “你只是推了我一下,并没有用刀刺我。”雷蒙森特的语气十分平淡,“所以导致我躺在这里并不是你的错。” “父亲,你打算怎么做?”丹尼斯抬起头来,小心翼翼地问道。 “当初是他父亲欠我钱才会让她嫁给我的……”雷蒙森特停顿一下,继续说,“我会和她离婚,然后你也不能在和她见面!” “父亲!”丹尼斯提高了声音。 “就这样吧,这是我的底线。”雷蒙森特闭了一下眼睛,不去看儿子丹尼斯惊恐的表情,似乎是感觉到有些疲惫了。 父子两人沉默了许久,丹尼斯似乎已经默认了即将发生的事实,然后他终于又开了口,打破了沉默。 “父亲,那天我离开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丹尼斯抬起头来问。 “你和我争执之后,我躺回床上想要继续休息,但是翻来覆去睡不着,后来感觉有个人来到我身边,我一开始以为是你,想假装睡着,但是那人却向我扑了过来,连刺了我几刀。后来算我命大,这样还活了下来。” “那你看清楚那人是谁了吗?”丹尼斯马上询问。 雷蒙森特摇了摇头,说道:“他蒙了面,我没看到他的脸,但是我敢肯定,他肯定是我们家里的人,你叫雷蒙森特家族雇佣的人过来,我一一辨认,也许能把他认出来。” 丹尼斯刚要答应,门口就传来了一个声音,打断了他们的对话。 “雷蒙森特先生,很抱歉打扰到了你和丹尼斯先生的对话,但是我这里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向您请教。”杨烨峰的身影出现在了病房的门口,他的一双漆黑如夜的眸子像是一把锐利的匕首,冷冷地看着躺在床上的人。 第十八章(一) “雷蒙森特先生,很抱歉打扰到了你和丹尼斯先生的对话,但是我这里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向您请教。”杨烨峰的身影出现在了病房的门口,他的一双漆黑如夜的眸子像是一把锐利的匕首,冷冷地看着躺在床上的人。 “杨队长,你有什么事情请直说吧!”雷蒙森特也看着他,眼睛中带着几分复杂的神色。 “我们在你家后院的郁金香花海之中,发现了一个头盖骨。你是否能和我们解释一下这是怎么回事?”谭文诺走到他面前,直视着他的眼睛。 “我十几年前有个儿子在这里被烧死了,我把他埋在了那里。”雷蒙森特眼皮都没有动一下,面无表情地回答说。 “是吗?”谭文诺的脸上带上了淡淡的笑容,眼神却冰冷得仿佛没有任何的感情,“根据我们的调查,我们在你家地下找到的那具头盖骨为中年男性,年龄在三十五到四十岁之间,你的儿子死的那年,可是不到十三岁呢。” 雷蒙森特没有说话,只是冷冷地看着他,似乎是用这样的表情来掩饰内心的波澜起伏。 “还有根据那具头盖骨牙齿判断,他曾经接受过牙齿治疗,而这个刚好也和雷蒙森特先生年轻时候的治疗相类似。我们又找到当年雷蒙森特先生牙科治疗记录,证明那具头盖骨和病历本上雷蒙森特治疗记录一模一样。”谭文诺也看着雷蒙森特的眼睛,似乎要根据他的眼睛读出他内心的想法。 “你想说什么?”雷蒙森特反而笑了一下,用半开玩笑的语气说,“你的意思是说我不是雷蒙森特,是假冒的吗?” “你也是雷蒙森特先生,但是却不是当年的那个雷蒙森特,或许在说明白一些,你是当年雷蒙森特先生的弟弟小雷蒙森特。” “可是据大家所知,老雷蒙森特先生可没有两个儿子。” “在外人眼里,老雷蒙森特的确只有一个儿子。但是,实际上他却还有一个不为人知的儿子,如果用通俗的一种说法是,他还有一个私生子。”谭文诺见到雷蒙森特的眼神中有些变化,继续说道,“当年雷蒙森特带着十几岁的儿子独自来到中国,就是想见一下这个遗失多年的弟弟。他们相约在老宅子见面,可是并没有出现兄友弟恭的景象,弟弟对哥哥心怀怨恨,杀了哥哥和他的儿子,然后假装成一场火灾,然后弟弟假借了哥哥的身份,以他的身份生活了下去。” “啪啪”雷蒙森特拍了两下手,笑道,“很好很精彩的故事,你是一个很好的编剧,但是这个故事的可信度到底有多高呢?” 杨烨峰看着雷蒙森特,冷冷说道:“你以为十几年的时间已经不会留下任何证据了吗?后代的血统往往是最好的证明。”他看了一眼站在一边呆若木鸡的丹尼斯,淡淡地说道,“你所谓收养的远房亲戚的儿子丹尼斯其实是你的亲生儿子,而现在所谓的亲生女儿艾妮亚。雷蒙森特,反而是你哥哥的亲生女儿。” 雷蒙森特脸上惨白,他沉着脸色,只缓缓地吐出了一句话:“十几年过去了,你们又没有办法证明……” “对,十几年过去了,我们的确没有证据给你定罪。但是,因果循环,你觉得你之前所经历的一切只是普通的意外吗?” 第十八章(二) 听到谭文诺这么一说,他的脸色白了起来,然后平缓了几口气说道:“是当年的那个孩子来复仇了吗?” 谭文诺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道:“当年的那个孩子带着对你的仇恨来了。” “父亲,这一切都是真的吗?”一个清亮的女声响了起来,几人回过头去,就看到金发碧眼的艾妮亚站在门口,她的脸上苍白,轻轻抿起了唇角,眉头微蹙,似乎被什么事情烦扰在心。 “艾妮亚,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吗?”谭文诺看着她,淡淡地说了一句。记得那天她在大宅子里假装昏迷前说过她在看花,事实上,她对花粉过敏。而且联系到女仆玫琳的话,她和一个高大的男人约会,这说明她当时的确是在掩护某个人,而那个人正是她的哥哥。 艾妮亚的脸色一变,轻轻地低下了头去,轻声说道:“原来一切都是真的,他真的是我的亲哥哥。” “上一次你假装晕倒,是为了掩护他吗?”谭文诺突然开口。 艾妮亚没有说话,但是从表情来看,已经是默认了,然后她抬起了头来,一张精致的小脸上满是悲伤:“可是,我没有故意要包庇他,而且也不知道要怎么做。我从来没有想过,他竟然会对……父亲做出这样的事情……”说道“父亲”的时候,她的语气明显有些僵硬,她用手捂住眼睛,眼泪从指间流了下来。 “艾妮亚,你还不肯说出他的名字吗?”杨烨峰站在一边淡淡地开口说,只见艾妮亚的脸上充满了矛盾,她张了张口,似乎是在犹豫。 “凯,你的贴身保镖,同时也是你的哥哥,对吗?”谭文诺在一旁开口说。 艾妮亚惊讶地睁大了眼睛,然后低下了头去。 “他现在在哪?”杨烨峰进一步逼问。 艾妮亚摇了摇头:“我已经好几天没看到他了。” “雷蒙森特已经处在警方的监视下,他已经失去了他的目标,他又会到哪里去呢。”站在一边的小李忍不住开口道。 “他不是个会轻易放弃的人。”谭文诺淡淡地说道,然后看向病床上的人,“雷蒙森特先生,你还有什么不能失去的东西。” 雷蒙森特低头沉思片刻,然后脸色一白,缓缓说道:“我在S市投资开发一个工程项目,现在正在建设之中,那是我毕生的心血,也是我儿时的梦想。” “小李,马上派人去建设工地,我们也马上赶过去。”杨烨峰说完马上向外边走去。 “艾妮亚,你能我们一起过去吗?”谭文诺转身前对她如是说,“你是他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或许只有你能阻止他。” “好!”艾妮亚点头,马上跟着他们一起出去。 在他们走出去之后,雷蒙森特一动不动地坐在房间里,看起来就像是瞬间苍老了十岁,他喃喃自语说:“这就是上天给我的惩罚吗?亲生儿子和我之间已经有了不可愈合的裂痕,当做亲生女儿养大的孩子已经对我不信任。从十几年前到现在的噩梦,也将会伴随我一生。” 第十九章(一) 等到众人赶到建筑工地的时候,却发现并没有什么意外的事,一切平静得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 远远地,只能看到施工场地最高处楼房的天台上站在一个人,杨烨峰带领众人马上跑到了天台上。那个人站在栏杆的边缘,他背对着众人,身材高大而挺拔,一头黑色的短发被风吹得凌乱。 “凯。”杨烨峰喊了一声,只见那男子缓缓地转过身子来,黑色的头发、黑色的眼眸,外表英俊,五官深邃,一双薄的嘴唇轻抿着,感觉有几分冷酷。 杨烨峰与他对视着,两人没有一句言语,只见到凯的手中拿着一个类似遥控器的东西,他露出了一丝冷酷的笑容。 杨烨峰一下子倒吸了一口冷气,还没等他开口,凯就首先摇了一下手中的东西:“你猜我按下这个会发生什么?” “把它放下来,你的目标是雷蒙森特,而不是其他无辜的人。” “无辜?”凯冷笑了一下,“无辜又如何?杀害我父亲的凶手顶替我父亲的名义逍遥法外,真正无辜的人被长埋于地下,不为世人所知晓。” 就在凯就要按下那个按钮的时候,一个人的身影冲到了他的面前。 “凯……住手吧!”艾妮亚挣脱开拉着她的人,冲到了他的面前,凯在看到眼前的艾妮亚的时候,脸上表情一僵,他直愣愣地看着,似乎有些不知所措。 “艾妮亚,快让开,我要让有罪的人得到应有的惩戒。”他大声朝着艾妮亚喊了一声,向后退了一步。 “哥哥。”艾妮亚一步步走进他,直视这他的眼睛,目光中有泪光在闪动,“哥哥,你不是一个人,你还有我。”说着,她伸出了手去,凯看着她,表情似乎也有所动容,就在他要伸出手的时候,他的眼神突然一变,他抱住头,大声地喊着“不,不”,身体痉挛起来,惊恐、凶狠、紧张等多种情绪在他的脸上转换个不停。谭文诺一直盯着他看,似乎注意到了他的变化,他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大喊一声:“小心!” 他的话语刚落,众人还没有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就看见凯朝后退了几步,身体向后跌落。 凯并没有感觉到身体的坠落,一只纤纤玉手拉住了他,一抬起头,只见到一张精致的美丽小脸正注视着他,她的声音带着几分坚定:“哥哥,不要放手!” “艾妮亚?”他看了一眼周围的情景,眼神清明起来,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 杨烨峰等人也马上赶了过来,帮助艾妮亚把凯拉了起来。 凯刚被众人救上来,眼神还有些恍惚:“刚才……发生了什么,我怎么会掉下去。” 众人面面相觑,并没有理解凯话中的含义,只有谭文诺目光清明,他淡淡地对着凯说道:“你曾经遭受过暗示。” “暗示?”凯的眼中一片莫名。 “什么暗示?”杨烨峰也忍不住开了口。 “在他的目的遭受到阻碍不能实现之时,以自己死亡的方式让一切结束。”谭文诺一字一句地说道。 “你是说他背后还有一个人?”杨烨峰马上猜测说。 “对,他的背后的确还有一个人隐藏在黑暗之中。”谭文诺说完之后,又把目光转向了凯,对他说,“死者长眠于地下,生者却永远背负良心的谴责。他的惩罚,就算你不给于实行,上天也会的。而且……”他看了一眼艾妮亚,轻声说道,“而且,你并没有失去一切,你还有你值得珍视的亲人。” 第十九章(二) 谭文诺顺着楼梯向上,每一步路快速而不失沉稳,走廊短短的几步路,他曾经走过无数次——这是除了他自己的家,最熟悉的地方。 推开那扇虚掩着的门,谭文诺见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坐在黑暗的房间之中,那个人背对着他,看不到表情,但是声音却低沉而平稳:“你来了。” “你猜到我会来?”谭文诺注视着那个背影,不由得轻轻皱了一下眉头。 “从我第一次见到你,就觉得你不同寻常。我一直觉得你狠聪明,不,或许用聪明来形容你还不够,应该用‘天才’来形容更加准确一些。”那个人缓缓地转过身体来,是让谭文诺熟悉的英俊年轻的脸庞。 “你一直在给予我误导。”谭文诺于他相对视,一字一句地对他说,“身材高瘦、面容英俊、心理学界权威、最近正在研究青少年方面的心理学、与那些孩子们有接触的机会……你符合几乎所有的条件,但是唯一不符合只有一条。” “哦!?什么?”那人抱着手,把身体靠在沙发上,在黑暗中用一双似笑非笑的眸子注视着谭文诺。 “年龄。”谭文诺认真地说出了两个字,又继续解释说,“根据那些孩子的描述,他们遇到的是一个灰白头发,年龄在四五十岁上下的人,我也因为这一点一开始并没有怀疑到你身上,但是蒋式研究所与那些孩子的接触太过于巧合,我还曾经怀疑到了蒋教授的身上。” 坐在谭文诺面前的人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听着他讲述。 “后来,我发现他们的描述太过于统一,统一得就像是经过训练,被人刻意要求这么做的。我们每个人都是独立的个体,每个人在描述同一个人、同一件事物的时候多多少少都会有一些差别,这也是每个个体特殊性的差异……所以,根据这一点,我猜测他们可能是被‘植入记忆’,当他们仿佛被告诉一件事情的时候,本来不是真实存在的事情,也成为了他们眼中的‘事实’……萧教授,你说是不是这样的呢?” 坐在谭文诺对面的萧云杉拍了拍手,笑道:“你果真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天才,那么,你应该也能说出我之所以这样做的目的吧?” “他们是你的……试验品。”谭文诺一字一句地看着他说出了那句话。 “呵呵”萧云杉大笑了两声,“你既然知道我的目的,那么有没有考虑过加入呢?这个可是心理学界的大创举……” “他们在我眼里是活生生的人,而不是像小白鼠一样的试验品。”谭文诺冷冷地打断了他的话。 “看来你很排斥‘试验品’这个词语,可是,当年的你,不也是吗?”萧云杉看着他,扬起了嘴角,目光中带上了几分探寻的意味。 谭文诺没有回答,只是握紧了一只手。 沉默了许久,谭文诺终于抬起头来,直视着他的目光,声音低沉而冷漠:“当年的事,你知道多少?” 第十九章(三) 萧云杉只是微笑地看着他,悠闲地喝下了一口茶去,缓缓说道:“皮毛而已。” 谭文诺突然冷笑一声,说道:“我知道你为什么没有加入他们了。” “为什么?”萧云杉停下玩弄杯子的手,抬起头来直视着他。 “因为,他们觉得你没有资格。”谭文诺的声音冰冷,眼神冷漠得像是漠视世间的一切。 萧云杉脸上的笑容有些挂不住,他的脸色一点点冷了下来。 “你知道接下来你会面对什么吗?”谭文诺继续说。 “什么?”萧云杉握紧了杯子,力气大的几乎要把杯子捏碎。 “监狱,以及失去自由。”谭文诺盯着他说道,“从凯没有自杀成功的那一刻,你就输了。” “你没有证据。” “你怎么知道我没有?”谭文诺面无表情地说道,“只要是做过这件事,就必然会留下线索的。” “那么……只有最后一个办法了。”说罢,萧云杉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悠闲地整理了一下衣领,向谭文诺走了过去,直到走到了他的面前,与他面对面地站着。 见到谭文诺没有反应,萧云杉反而笑了:“你不怕我杀了你?” “你会吗?”谭文诺问。 “你觉得我不会吗?”萧云杉微笑道。 就在两人对峙之时,萧云杉的口中突然吐出了一口鲜血,他的眼睛中一闪而过惊讶的神色,但是一瞬间就有一种恍然大悟的表情,他的脸上缓缓地浮出了一个笑容,像是苦笑像是无奈。 谭文诺忙扶住他,脸上有掩饰不住的惊讶:“你怎么会……” “他考虑得果真周全。”萧云杉自言自语地说了一句,半个身子的重量几乎都靠在谭文诺身上,他凑近谭文诺的耳边,轻声对他说了一句话,让谭文诺的身体浑身一僵,他说:“你确定你所知道的一切,就真的是真相吗?”说完,他的身体慢慢地垂了下去。 ****** 当杨烨峰在蒋式心理研究所找到谭文诺的时候,他坐在靠向窗子的方向,一动也不动,像是一尊雕像一般,甚至连呼吸声都轻不可闻。 杨烨峰靠近他,谭文诺的声音缓缓地响了起来,像是在对他说,也像是在自言自语:“他并没有自杀的理由。” “恩。” “这个案子似乎还隐情,可是随着他的死,一切都将被埋藏起来了。” “恩。” “你说,这是不是我的错?”谭文诺抬起头来,眼睛中的光芒很暗,似乎是失去了光彩。 “你并没有错。” 谭文诺并没有说话,只是突然用手抱了一下自己,淡淡地说道:“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感觉很冷。” 杨烨峰想走上前去抱一下他,但是却被门口另一个声音打断了:“哥哥。” 谭文诺还没有反应过来,一个青年就快步走了过来,从正面紧紧地抱住了他。 谭文诺感觉到熟悉的温暖的怀抱,伸出手来回抱他。 “好好照顾你哥。”杨烨峰看着相互依偎的兄弟两人,只觉得自己仿佛不融于他们两人的世界,他转身,默默地退了出去。 谭文言的怀抱紧得让谭文诺感觉快有些窒息,那个高大青年像是个小孩子一般把头放在他的胸口,谭文诺轻轻抚摸着他柔软的黑色短发,只听见谭文言轻声地说道,语气却郑重地像是信徒在上帝面前许下的诺言:“哥哥,我爱你。” “我也是。”谭文诺如是回答。 ——第二卷·完—— 第三卷 第一章(一) 末夏刚刚离去,金秋九月踏着轻快的步子来临,经历了几个月的酷暑之后,天气微微转凉,但是仍然残留着夏的热意。 距离上一个案子完结已经有接近一个半月的时间,警察局里的小案不断,大案几乎没有,作为刑警队队长的杨烨峰突然觉得自己比原来清闲了下来,至少不用三天两头熬夜查案,偶尔还会有个一两天的休息日。 以前的生活,警察局到家,两点一线,而现在却多出了两个地方,谭文诺的家,谭文诺工作的心里咨询所。 他清楚地记得距离他和谭文诺上一次见面是在一个星期前,他去心理咨询室找他咨询一些事情,然后他们一起吃了一餐饭。他甚至记得他们分开的时候,谭文诺对着露出了淡淡的微笑,他就像个普通的邻家男孩,淡淡的腼腆的笑容,温和的语气,身上清淡若兰的气质,让他的心顿时安静了下来,就像是找到了应有的归宿。 杨烨峰没有开车,只是一个人漫无目的街上走着,等到他停下脚步的时候,整个人却有些发愣,他发现自己竟然走到了谭文诺家的楼底下,然后再也挪不动脚步。 他会在家吗?他现在在做什么?现在要去找他吗?要用什么理由? 就在杨烨峰纠结一大堆问题的时候,一个人却从远处走来,停在了他的面前。 谭文诺穿着白色的样式普通的长袖衬衫,一条黑色的休闲裤,手里提着几个袋子,站在了杨烨峰的面前:“杨队,你怎么在这?” “刚好……路过。”杨烨峰在想着下面的措辞,没想到谭文诺却首先开了口。 “要不要上来坐坐?”谭文诺微笑道。 “……好。” 杨烨峰跟随着谭文诺上了楼梯,谭文诺一打开门,就把手里提着的袋子放在了桌子上,把里面的东西拿了出来。 颜料、画笔、白纸……谭文诺把它们一样一样地从袋子里拿了出来,又带着它们穿过了一个房间来到了一个阳台上,支起了画板。 这是杨烨峰第一次来到谭文诺的房间——以前最多进过客厅。房间整体的布局是成白色和蓝色,房间里非常干净,甚至可以说一丝灰尘也没有,而书桌上的东西虽然不多,但是也放得十分整齐,靠近墙角的地方有一个崭新的书柜,书柜里面放满了书,每一本都分类放好。 谭文诺打开书柜的小门,下面有一个很大的储物空间,杨烨峰看到里面放了十几幅油画,全部用白布包好了放在那里。 “能给我看看吗?”杨烨峰突然开口说。 谭文诺点点头,把里面的油画全部都拿了出来。 杨烨峰一副一副地认真看,那十几幅油画里有近景有远景,有人物有风景,每一幅画都非常完美,几乎都挑不出什么毛病。杨烨峰虽然没有什么绘画的艺术细胞,但是也能看出,这些画随便挑出一幅都能挂在美术馆里。 每一幅画的笔触都很相似,就算杨烨峰不问,他也能猜出这些画都出自谭文诺的手笔。 两人把画收好,杨烨峰就跟随者谭文诺来到了阳台的地方,他已经准备好了工具,站在了画板前。 “你要画画?”杨烨峰忍不住问。 “愿意做我的模特吗?”谭文诺突然开口问他,一双明亮而漆黑的眼眸看了过来。 第一章(二) “愿意做我的模特吗?”谭文诺突然开口问他,一双明亮而漆黑的眼眸看了过来。 杨烨峰注视着他漂亮的眼睛,几乎有些移不开视线,他只听得见自己缓缓地答了一个“好”字。 初秋的清晨,杨烨峰靠在阳台上,他穿着黑衣黑裤,完美的类似模特的身材,他的身体稍微侧向阳台的方向,英俊而立体的五官,脸庞上带着些许冷酷,但是内心却平和得如同一潭没有波澜起伏的水。 杨烨峰一动不动站在那里,眼睛却注视着前方拿着画笔的谭文诺,他作画的时候十分认真,似乎是集中了自己全部的精神力。他的外表平静,脸上的表情很平淡,连嘴角的笑容也极浅的,但是杨烨峰却看出了他专注画画时候一定是很幸福的。 微微有风吹过,吹乱了他的发丝,杨烨峰却仿佛没有任何察觉,他只是专注地凝视着他喜欢的人,只希望这一刻成为永恒。 后来,直到很多年以后,杨烨峰一直都觉得爱上谭文诺是一场美丽的梦境,他也甘愿一直一直沉迷在其中,不愿意从梦中醒来。而此时他眼前的这一幕,那个在阳台上为他作画的人,也永远停留在了记忆里,刻在了灵魂深处。 ****** 一幅画画完,谭文诺收拾了东西,随口问杨烨峰:“今天没事?” “今天休息。” “休息?”谭文诺见到他回答得如此倘然,似乎有些惊讶。 杨烨峰见到他的表情轻松一笑道:“我就算是警察也会有假期的吧。” “我一直觉得你是个工作狂,就算没有工作也会找工作干。”谭文诺看着他,也笑了起来。 “工作狂也会有转型的一天。”杨烨峰泰然自若地回答说。 “那转型的‘工作狂’下午有时间吗?”谭文诺突然开口问。 “有什么事能为你效劳的?” “我想要去一趟博文美术馆。” “就是那个由知名画家袁文博老先生开的美术馆?” “你知道?”谭文诺有些惊奇地问。 “我有朋友和我提起过,听说袁老先生是画坛知名画家,同时也是绘画作品的收藏家。他退休之后,就在S市开了一家美术馆,收藏的作品大多数都是他极度欣赏和赞扬的。” 谭文诺点了点头:“袁老先生的确是爱画如命的,而且他的画作都是绘画界的奇葩,可以说是千金难求的。现在他虽然已经很少创作了,但是却开了绘画学习班,把自己对绘画的热情投入到了那些爱好绘画的孩子们身上。” “你认识他?”这是杨烨峰第二次听到谭文诺由衷地赞美一个人,而第一次听到是在他提起青少年特殊病理研究所的创始人付教授的时候。 “认识。”谭文诺点点头,然后从刚才的柜子里拿出了一幅画,“这次去博文美术馆就是给袁老先生送画去的。” 杨烨峰了然地点点头:“我刚才就觉得你的画放在你房间的柜子没人看实在是太可惜了。” “……”谭文诺没说话,只是从中挑出了一幅画。那是一幅夏日公园里几个小孩子玩耍的油画,画面的视角是一个年轻的母亲站在角落里,微笑着看着那群嬉戏玩耍的孩子,脸上露出了欣喜的笑容。 “看到这幅画会觉得很幸福。”杨烨峰认真地看着那幅画,评价说。 “对于普通人来说,有时候幸福就是那么简单。”谭文诺收起了画来。 第一章(三) 下午,博文美术馆。 杨烨峰和谭文诺刚刚走进去的时候,迎面走来一个精神健硕的老者,他的头发已经花白了,年龄看起来有五十多岁,穿着七八十年代的中山装,下巴还垂着一缕长长的胡子,老先生的脸上带着笑容,就像是个慈祥的老者:“小谭啊,好久没见你了!” “袁老,这么长时间没见,你精神还是这么好。”谭文诺一边说一边向两人互相介绍。 “杨队,这位就是袁老先生……袁老,这位是刑警队队长杨烨峰。” 两人互相握手道好,两人又寒暄了几句。 袁老先生见到谭文诺拿了画过来,马上喜滋滋地要过来看,连声称赞,然后又让工作人员把谭文诺带来的画挂在了最显眼的地方。 “我带你们两人四处逛逛。”由袁老先生带头,几人在美术馆里闲逛了起来。 里面的画形式多种多样,并不局限于中国传统的山水花鸟鱼虫的国画,也有很多欧洲风格的油画,甚至还有一些抽象画。 “小谭啊,你这么有天赋,真不考虑来绘画界发展?”袁老先生一边走一边开口问。 “那只是一个兴趣爱好,没有考虑过成为今后的工作。”谭文诺随口回答。 “恩,这样也挺好的。”想了想说,袁老又说,“只是单纯地因为喜欢而绘画,而不是为了金钱或者是名声。我见过太多人因为那些虚无的东西而迷失了自己,忘记了当初努力的方向。”谭文诺点头表示赞同。 带两人逛了一会儿,袁老又说有点事,让他们自己在随便看看。 两人在一副画的面前停了下来,谭文诺随口问身边的人:“你从这幅画里看到了什么?” “安静、平和、与世无争。”杨烨峰凝视着那幅画,脱口说出了几个词。 “那这幅呢?”谭文诺又指着另一幅问杨烨峰。 “不安。”杨烨峰看着那副线条凌乱的抽象画,皱了皱眉头。 谭文诺点点头,认真地看着那副画,又补充道:“这种不安源于对现状的不满,渴望有所改变……其实有时候艺术也是人精神世界的代表,有时候我们可以从一幅画看出一个人目前的现状。” “你最近在研究这个?”杨烨峰不由得好奇地问道,“难道绘画也属于心理学的范畴吗?” 谭文诺点点头:“不仅仅是绘画,包括音乐、文字所有有关艺术范畴的东西与心理学的关系都是我最近研究的课题。就像是对色彩的喜好有时候与人的性格有关,有时候用词的习惯也和这个人的心里状态有关系。” 第一章(四) 杨烨峰听他这么说,理解地点了点,举一反三道:“就像是梵高使用鲜明对比的色彩来表现出他的绝望和疯狂,就像毕加索用太阳、牛、挣扎的人民给予暗示意义,表现出他对侵略者残暴的愤怒。” 谭文诺看了他一眼,感慨般地说道:“有时候总觉得你不仅仅是一个警察。” 杨烨峰挑了挑眉,说道:“可事实就是,我就只是一个警察这么简单。” 两人有默契地相视一笑。 “谭先生,袁老有事叫你过去一下。”门口一个工作人员走过来对谭文诺说。 “发生什么事了?”谭文诺马上问。 “刚才有个人匿名送来了一幅画,袁老喊你过去看一下。” 在工作人员的带领下,两人走到了袁老所在美术馆的另一个展区。 “小谭啊,你看看这幅画,感觉怎么样?”袁老指着一副放在墙上的画问。 那是一副竖向摆放的油画,画很大,估计高都有一米多,而整个画面呈现出一种让人感觉诡异的唯美:漆黑的夜色之下,一轮皎洁的明月洒下清冷的光辉,月色之下,是一片红色的玫瑰花海。玫瑰花的颜色鲜红如血,一朵朵娇艳欲滴的玫瑰竞相开放,尽情地绽放着自己动人的身姿,而在玫瑰花海之后,隐隐约约可以看见一座黑色的欧式建筑物露出了一角。整个画面用色大胆,光暗对比鲜明,但是却没有违和感,整个画面让人感觉压抑中带有一种惊艳感,仿佛看一眼就会被那副画深深地吸引住,怎么也移不开视线。 “天才。”谭文诺只说了两个字,目光终于从那幅画上面移开,只觉得那幅画里面似乎有一个漩涡,让人看了一眼就会深陷入其中。 “我也是这么觉得的。画这幅画的绝对是个天才。”袁老先生的脸上露出了惊喜的神色,他转身对身边的工作人员说,“你确定没有找到画这幅人的联系方式吗?” “的确没有。”工作人员摇了摇头。 “这样吗……”袁老先生的脸上露出了可惜的神色。 两人在回去的路上,谭文诺一直在沉默,杨烨峰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就问他怎么了。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从那幅画上感觉到了很多复杂的情绪。抑郁与狂躁、自负与自卑……就像是光明和黑暗两个对立面,独立存在却又相互依存……” “说不定画这幅画的人就是个具有天才艺术细胞的疯子。”杨烨峰不以为然地说着。 “……或许吧。” 第二章(一) 夜晚,博文美术馆。 “兄弟,叫啥,新来的?”一个穿着警卫衣服打量着一个同样穿着警卫服的年轻小伙子。 “我叫小王,嘿嘿,这个大哥,抽烟吗?”说着吗,那个叫做小王的年轻人去翻口袋里的烟。 “不用了,在这工作可是不能抽的。这是馆长的规定。”那人连忙摆了摆手说。 “还有这种规定?”小王疑惑地问。 “这些挂着的画可贵着呢,袁老馆长怕发生火灾都不让抽的。你待会再去巡视一圈,记得把大门锁了再走。我今天得先走了,老婆孩子在在家等着呢。” “好哩,大哥你慢走。”小王接过钥匙,把钥匙环套手上转了两圈,吹着口哨慢慢地走到画室巡逻。 美术馆外面刮起了大风,外面隐约可以听见雷声大振,小王向窗外看了一眼,就看见几道闪电闪了几下,轰隆隆的雷声响过之后,便下起了倾盆大雨。 又是一道闪电劈过,画馆里的灯泡闪动了几下,光线一下子明一下子暗,最后一下暗了下来,整个画馆也陷入了黑暗之中。 小王不满地皱眉,心想大概是跳闸了,便马上打开了随身携带的手电筒,慢慢地走向供电室。 走廊上很安静,四周都是黑暗的,手电筒的光线并不充足,只能照到几米远的地方。 他一边走着,一边四处打量着四处,他的手电筒的光照到了一处,他的目光也停留在了那里。 瞳孔慢慢地放大,他的眼睛死死地盯着不远处,里面透露出惊恐的神色。 正前方,是一片一望看不到底的黑色夜空,而在那里,一个穿着白色长裙的女人正站在那里,脸孔惨白无血色,她伸出一只手,似乎要抓住小王的衣服。 “妈呀,鬼啊!”小王大叫了一声,走退了几步,手电筒掉在了地上,连忙拔腿向外跑去。 ****** 次日,谭文诺刚走进博文美术馆的时候,就看见袁老正在怒气冲冲地训斥着几个警卫。 “你们昨天怎么搞的,怎么不把美术馆的大门锁上就走,你不知道里面的画作有多珍贵吗?” “袁老,昨天是小王值得班,我临走前还特意交代过他的。”一个警卫低着头说道。 “小王,昨天是怎么回事?”袁老的视线移到了小王的身上。 只见到小王低着头,脸色白白的,眼睛里那里有些青紫色,似乎是并没有休息好,他含含蓄蓄地说道:“袁老,美术馆这里……这里……” “这里怎么了?” “这里闹鬼!”他的脸上露出了惊恐的神色。 第二章(二) “这里闹鬼!”他的脸上露出了惊恐的神色。 “荒谬,什么闹鬼,我看你想找借口吧!”袁老的怒气更深,一副吹胡子瞪眼的模样。 “闹鬼?”谭文诺走到了他们面前,看向警卫小王,“能具体说说是怎么回事吗?” 小王咽了一下口水,点点头,把昨天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和几人说,说完,还特地带了几人带昨天见到“女鬼”的地方。 前面是一面白色的墙壁,而墙上挂着的正是那天谭文诺和杨烨峰来到的看见的那副月夜玫瑰花海图,并没有其他多余的东西。 “就是一副画而已,你太大惊小怪了吧!”袁老又恶狠狠地瞪了小王一样。 谭文诺走上前认真地打量着那幅画,许久之后,他的嘴角轻轻扬了一下。 “小谭怎么了?”看到他表情的变化,袁老忍不住凑上来问道。 “袁老,我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了?”谭文诺回过头来对袁老说道。 “哦!?” “或许我们晚上来就会清楚了。”谭文诺淡淡地回答说。 当天夜里,同样的黑夜,只是没有狂风和暴雨,袁老和几个警卫如约来到那副画的前面,因为今天正常通电,光线通明,美术馆并没有和其他不同的地方。 “啪”的一声,美术馆一下子陷入了黑暗之中。 “谁关了开关?”小王刚准备转身去把开关打开,身边就有人拍了拍他的手臂,他转过头去,顺着袁老和几个警卫的视线看去,他惊恐地发现他又看到了昨夜看到的那个白衣女人,惨白的脸孔,毫无血色。他睁大眼睛仔细地看着,才发现那女人穿着的是一件白色的连衣裙,裙子的式样简单大方,款式独特,剪裁得体,倒像是出自某个服装设计师之手。而昨天害怕没有仔细看,他才发现那女人虽然脸上没什么血色,但是五官却出奇地漂亮,她轻轻闭着双眼,长长的睫毛覆盖着眼帘,高挺的小鼻子,一头深褐色的头发被盘了起来,只在腮边流下了两屡发丝,而她的头上戴着一个镶着一排银色水钻的发卡。她的双手交握在胸前,脸上的表情十分安详,看起来像是一个沉睡在花丛中,等待着王子吻醒的公主。 小王一下子睁大了眼睛,他走进了几步,接着光线仔细看,才发现那个美丽的女子是沉睡在一片鲜红如血的玫瑰花丛之中的,她的背后是黑色尖角的房子,和漆黑的夜色。 这样的背景,刚好和挂在那里的画一模一样……那幅画?他脑海中一个激灵,突然明白了什么。 “啪”的一声响起,美术馆里又恢复了灯火通明,谭文诺出现在了那幅画的面前,可是众人看向那幅画的时候,竟然发现那幅画并没有刚才那个白衣女人的身影,只剩下月夜和鲜红的玫瑰花海。 第二章(三) “到底是怎么回事?刚才不是还看到画上有个女人吗?怎么一开灯就不见了?”旁边的一个警卫也奇怪地摸了摸脑袋,一脸的困惑不解。 “就在这幅画上。”谭文诺一字一句地说道。 “画上?可是现在看不到呀!” “难道是用了一种特殊的颜料,颜料只能在黑暗的条件下显色,而那幅画上的白衣女人也只有在黑暗中看到。”袁老的脸上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 谭文诺点了点头,对他的说法表示肯定。 “竟然是这样。”袁老一摸胡子,眼睛中慢慢地绽放出了光彩,口中喃喃地说道,“画这幅画的人真是天才,我真想见见他。” 谭文诺没有说话,只是盯着那幅画看,神色凝重。 “啊!”站在人群中的小王突然大喊了一声。 “小王,怎么了?” “昨天没注意,刚才认真看才发现那个女人很眼熟。”停顿了一下,小王又说,“我觉得我认识她!” “谁?” “你们有看过《魔鬼伯爵》吗?”小王突然说。 “你说那个电影呀!你这样说我也想起来了,刚才我也觉得那女的挺眼熟的,那不是这部电影的女主角吗?”旁边一个警卫也符合了一句。 “就是一个伯爵和魔鬼做了交易,去报复社会的故事。”小王用一句话概述了这部影片的主要内容,吐吐舌头又继续说,“听说那原来是一部小说,因为销售量很高,很受欢迎,就被改编成了电影,而这幅画上的女人就是影片扮演者之一,叫做安娜,她挺受欢迎的。” 谭文诺没说什么,只是看了一眼表,觉得时间已经不早了,于是就向袁老告别:“袁老,既然事情已经弄清楚了,那我要先回去了。” “好的,你慢走,小王,送送他去。”袁老马上说。 “不用了,我自己回去就好。” ****** 等谭文诺回到家,其实时间并不晚,还没有超过晚上十点 “哥,回来了?美术馆的事情解决了吗?”谭文言坐在沙发上,见到谭文诺进来,马上去倒了一杯水给他。 “恩,其实没什么事的。”谭文诺接过弟弟手中的水杯,喝了一口水下去。 电视还开着,正好是播放晚间新闻的时间,就看见大屏幕上出现了一片红色的玫瑰花丛,外面围着黄线,里面可以看到几个警察,而黄线的外围有一堆记者正在“啪啪啪”地按着闪光灯,其中一个记者举着话筒,在与一个警察对话:“著名影星安娜死在花海之中,这到底是意外还是谋杀?” 警察面无表情地说道:“案子还在调查之中,详情不能透露。” “哥,怎么了?”见到谭文诺脸上露出了惊讶的神色,谭文言忍不住问道。 谭文诺摇了摇头,说道:“没什么。”他的嘴上虽然这么说,但是神色却变得凝重起来,脑海中浮现出了那幅画,又看了电视上的案发地,虽然那时候是白天,但是那片鲜红得如同血色的玫瑰花海却是如此的显眼,而他也发现那场景竟然和刚才的那幅画的背景是如此的相似……这到底,是不是巧合呢? 第三章(一) 次日,谭文诺又去了一趟博文美术馆,刚去到那里的时候,就看到袁老和几个穿着便服的警察正在交谈,而站在最中间的一个身材高大挺拔,在几个人之中显得鹤立鸡群,正是杨烨峰。 “小谭,你怎么来了?”见到谭文诺站在不远处,袁老伸手和他打了个招呼。杨烨峰转过身去,就看见谭文诺正凝视着那幅月夜玫瑰花海图沉思,于是,也招了招手,示意他一起过来。 “是关于影星安娜的案子?”谭文诺刚一走过去就直接开了口。 杨烨峰看了一眼挂在墙上的那幅画,看着谭文诺,点了点头,一字一句地说:“这幅画的背景和安娜死去时的地点十分相似。刚才袁老带我去暗室,而画上的人死去时的衣着表情也和安娜被发现尸体时一模一样。” “也就是说这幅画预示了安娜的死亡?”谭文诺的目光又移向了那幅画,语气也变得有几分深沉了。 “或许吧,如果这不是巧合的话。”杨烨峰也看了一眼话,淡淡地开口说。 “或许那天我对这幅画的感受并不是错觉。” “你是说画这幅画的人是个具有天才艺术细胞的疯子?” 谭文诺点了点头,继续说道:“他在用一种非常极端的方法像世人证明他的天赋。” “等会儿有时间吗?”杨烨峰突然开口问。 “要带我去调查案子?” 杨烨峰的嘴角扬起了一丝笑意:“我是说你太聪明呢,还是说我们两心有灵犀?” 谭文诺没说话,只是和杨烨峰一起去离开了美术馆。 杨烨峰一边开车一边和谭文诺简单地说了一下这个案子的情况:“安娜,二十九岁,著名女影星。二十岁不到就出道,在影视圈已经打拼了十几年,因为三年前的那部《魔鬼伯爵》而出名,但是之后,一直没有更好的作品突破自己,近几年演艺事业也开始走了下坡路,直到几个月前接了一个知名导演的电影才开始又受人关注,但是这部电影还没有开拍,她就被人谋杀了。” “对了,她是怎么死的?” “被勒死的,根据法医检验,她的脖子上有被绳子勒死的痕迹。凶手在作案时,应该是用了手套,并没有留下指纹。但是根据伤口来判断,她应该是被一个成年男子杀害的。她死去后,被合上了双眼,衣着被认真整理过,双手被交替放在胸前,她被放在玫瑰花丛中。”杨烨峰一边说一边一个文件夹递给了谭文诺,让他打开看看。 谭文诺打开了文件夹看,是安娜被发现尸体的时候拍下的照片,果真和他看到的那幅画的样子十分相像,唯一不同的是那些照片都是白天拍摄的,因此光线清晰,并没有画上那种个朦朦胧胧诡异的美感。 第三章(二) “安娜的身体上并没有被侵犯和虐待的痕迹,甚至衣服和发饰都被认真地整理过,就像是凶手对安娜的死亡有所愧疚……” “我想凶手并不是对她有所愧疚。”谭文诺否定了杨烨峰的猜测,“我觉得他把安娜当做了艺术品。对于一个艺术家来说,艺术品是珍贵的比他们生命更重要的存在。” “艺术品?”杨烨峰一个刹车,车子停在了红绿灯前,他转过头来看了一眼谭文诺。 “对,那副画就给我这样的感觉。在那个画家的心中,那并不是一副普普通通的画,而是他表现自己内心世界的一种形式,他对安娜也并不是愧疚,而是把她当做一件完美的不可替代的艺术品。” 红灯转为绿灯,杨烨峰发动车子,车子又继续行驶了起来。 “你的意思是,在他眼中,安娜并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而是他表达艺术的一种方式?”杨烨峰皱着眉头问。 “对。”谭文诺的目光凝视着前方,认真地说道,“他的思维模式并不和正常人的一样,他偏执、极端、敏感,甚至可能患有某种精神上的疾病……而且,如果我们不尽快抓住他的话,有极大的可能,还会有下一个牺牲者。” 车子停在了一家私人别墅。 “你好,两位是警方的人吧,我是安娜的经纪人,我叫做谢云凯。”门口马上有一个年轻的男人上来迎接,他穿着一身灰色的西装,带着一副无框眼镜,看起来斯斯文文的,虽然他说得十分有礼貌,但是他的脸上没什么血色,眼睛下方是一圈青黑色,精神看起来并不是十分的好。 “谢先生,节哀顺变。”谭文诺轻声开口说道。 谢云凯愣了一下,眼神中一闪而过伤感的神色,然后点了点头,把两人带进了别墅。 几人坐在沙发上交谈,据谢云凯所说,他认识安娜八年,也当了她五年的经纪人,两人虽然说是工作上的关系,但是关系却比一般的“同事”要亲密很多,甚至可以算得上亲如家人。 “最近这段时间安娜有什么异常吗?或许说她身边有没有发生什么不寻常的事情?” 谢云凯摇了摇头,回答:“并没有什么不寻常的事情,安娜她最近接了一部大戏,她都在为那部戏做准备。” 谭文诺又说:“那么你在仔细想想,有什么事情,比如说有没有奇怪的信件、礼物,或者有什么人接近她……” 谢云凯说道:“在她最出名的时候,成千上万的粉丝鲜花还有礼物,甚至有不少疯狂的人向她告白,这对于一个明星来说,有什么奇怪的呢。” “你说的是她最红的时候,那现在呢?”杨烨峰打断了他的话。 谢云凯低头沉思,突然抬起头来,似乎想到了什么,开口说:“对了,我想起来了,倒是前些天她有收到一束鲜红的玫瑰花,还留了一个纸条,上面还写了些东西,但是看不懂上面写的是什么。要我拿来给你们看看吗?” 两人都点了点头。 第三章(三) 谢云凯拿了一张信纸过来,信纸呈浅黄色,上方有着复古的花纹,在上面的确写了一段话,杨烨峰看了一眼,说道:“好像是西班牙语?你看呢?”说完,把信纸递给了谭文诺。 谭文诺接过来一看,回答说:“的确是西班牙语,不过沿用了古西班牙语的拼写方法,和现代使用的西班牙语有一些不同。” “你能看懂是什么意思吗?”杨烨峰又问。 谭文诺点点头:“上面写的是‘亲爱的丽萨,还记得初次见面的地方吗?血红色的玫瑰花海,黑色的城堡,你站在花丛中翩翩起舞的时候,就像是花中的精灵……’” 谭文诺看着信纸翻译说,看起来是一个男子向他心爱的女子表白的信件。 “啊!”谢云凯突然大叫了一声。 “怎么了?”等待谭文诺念完,两人同时回头看他。 “这是《魔鬼伯爵》里面男主人公写给女主人公丽萨的表白信。”谢云凯突然开口说道,“那部电影是安娜的成名作,她当时出演的角色正是那个女主角丽萨。” “故事的结局呢?” “最后有一个机智勇敢的少年闯入了魔鬼伯爵的城堡,用智慧杀死了作恶多端的伯爵,解救了众多的人。”谢云凯缓缓地说道。 “你觉得这次的案子和那部电影有关系?”杨烨峰听谢云凯讲完那个故事,回头看向谭文诺。 “或许有一定的关系,不过还不能确定。”谭文诺说道,他的话音刚落,门口就传来了开锁的声音,几人同时回头看了过去,就看见一个穿着时尚头发染成深棕色有着一头大波浪卷发的漂亮女人打开门走了进来。 “具体说说是个怎样的故事?”杨烨峰开口说道,一双明亮锐利的眼眸看着谢云凯。 谢云凯深吸了一口气,开始讲述起了那部电影的主要内容,故事的主人公是一个西班牙的贵族年青人,他继承了父亲的爵位,拥有大笔的资产并且娶了漂亮的妻子,但是接二连三的不幸却发生在了他的身上,妻子出轨,与情夫联手骗走了他的财产,相处多年的老友也背叛了他,让他一无所有,就在他失去一切绝望地想要自杀的时候。他遇到了魔鬼,与他交易,出卖了自己的灵魂,然后开始报复那些曾经欺骗了他的人们。背叛和伤害过的那些人都被他杀死,但是他的杀戮却没有停止,他用金钱和名利去诱惑那些人们,把他们一一残忍杀害,在鲜血和杀戮中渐渐沉迷,被人们称之为魔鬼伯爵…… “故事的结局呢?” “最后有一个机智勇敢的少年闯入了魔鬼伯爵的城堡,用智慧杀死了作恶多端的伯爵,解救了众多的人。”谢云凯缓缓地说道。 “你觉得这次的案子和那部电影有关系?”杨烨峰听谢云凯讲完那个故事,回头看向谭文诺。 “或许有一定的关系,不过还不能确定。”谭文诺说道,他的话音刚落,门口就传来了开锁的声音,几人同时回头看了过去,就看见一个穿着时尚头发染成深棕色有着一头大波浪卷发的漂亮女人打开门走了进来。 第四章(一) 几天过去,安娜的案子依旧没有丝毫的进展,凶手就好像隐藏在了黑暗之中,根本找不到有关于他的蛛丝马迹。 画室,一群孩子安静地坐在画板前,他们最小的只有六七岁,最大的也不过十六岁。他们都认真地坐着,认真地听着站在正前方的年轻老师讲课。 “今天给大家讲的光线的阴暗对比……”一节轻松的绘画课讲解完毕,方老师笑道,“好了,接下来请大家自由发挥,画出自己觉得满意的作品,当做作业交上来。” 方老师的话音刚落,就见到一个学生正前方挂着的一幅画发呆:“朱晓军,怎么了?” “方老师,这幅画是谁画的?”那个叫做朱晓军的男生大概八九岁,他好奇地问道。 “是袁老的一个朋友。”方老师回答说,他回头看了一眼那幅画,“虽然他不是从事绘画这个行业的,但是他却是一个极其有天赋的人。” “老师,我很喜欢那幅画,能把它送给我吗?”朱晓军的眼睛闪现着光芒,像是一颗亮闪闪的黑色葡萄。 “这……恐怕不行。”方老师为难地说道。 “那我能见见他吗?”朱晓军的眼睛依旧闪闪发亮,充满了期待,让人说不出拒绝的话来。 “他有时候会来这里,不过时间不一定,等下次他来我带你去见见。”方老师只得如此回答。 “好的,方老师可不能食言哦!”朱晓军笑着,脸上是两个可爱的酒窝。 门口传来了一阵敲门声,方老师走过去打开门,就看见是袁文博老先生的一个助手:“小方,袁老叫你过去一趟。” 方老师点点头,回头对屋子里的一群孩子说:“大家先在这里画画,老师有事先出去一趟。” 说完就跟着人走了过去,他远远地就看到袁老和几个人围着一幅画看,感觉到衣服的袖子被拉了一下,方老师回头就看到朱晓军拉了他一下。 “晓军,不是让你画画吗?怎么跑出来了?”方老师一脸无奈地说道。 “老师,带我去见见画那幅画的人吧?”朱晓军一脸期待。 方老师看了他一眼,正想着怎么回答他,就看到远处的一个人,用手指着人群中的其中一个人说道:“看,就是他。不过现在老师有事,等一下说,好吗?” “恩。”朱晓军点点头,眼睛却一动不动地盯着刚才方老师指着的那个人看。 方老师走了过去,疑惑地问:“袁老,怎么了?还有,小谭,怎么你也来了?” “你看这幅画。”谭文诺刚刚送来的,靠着放在墙角的一幅画,淡淡地开口说道,方老师顺着谭文诺的视线看去,一时间也呆住了。 “这幅画和上次送来的月夜玫瑰图出自一个人之手。”沉默了许久的袁老在一边淡淡地开口说道。 第四章(二) “这幅画和上次送来的月夜玫瑰图出自一个人之手。”沉默了许久的袁老在一边淡淡地开口说道。 这次送来的画和上次的那副差不多大小,上面画得是一间教堂的内部,时间正值傍晚,夕阳即将落下,教堂里光线阴暗分明,从窗子外照射进一缕暗金色的阳光,洒落在教堂的一角,投下明亮的金色光斑,巴罗特的雕塑风格,精美的西方风格的壁画,正前方是白色大理石雕刻的耶稣受难像,就在祭坛的正前方,是一架木头制成的巨大十字架,而在十字架上,一个男人被钉在了上面,与后边的耶稣受难像呈现出同样的姿势…… 谭文诺正看着那幅画出神,手机刚好响了起来,看了一眼手机屏幕,上面显示的正是杨烨峰的名字,他马上走到了角落把电话接了起来。 “又有案子了吗?”还没有等到杨烨峰开口,谭文诺就首先开口说。 电话那头的杨烨峰愣了一下,他并没有问谭文诺为什么知道,就肯定了他的答案。 “教堂、十字架、男人?”谭文诺连续说了三个词语,表情十分复杂。 “对。我说一个地址,你现在过来。”杨烨峰说了一个地址。 “好。”谭文诺回答,“我马上过来。” ****** 谭文诺所到达的地方是一个类似于郊区的地方,位置偏离城区,有大片的空旷场地,唯一的建筑物就是一座巴罗特时期的白色小教堂。不过此时此刻,这里并没有原有的教堂应该有的安静,由于这里发生了案件,这里围了一大堆人,不少记者被警察拉得黄线隔离在外,但是还是挡不住记者的如狼似虎的提问和不停闪动的闪光灯。 谭文诺刚到那里,就被小李从人较少的后门进了教堂的内部。 谭文诺见到杨烨峰正在和教堂为数不多的几个工作人员谈话,也没有上去打扰,就站在教堂的角落里打量着内部的环境。 这是一间不大的教堂,知道的人并不多,甚至为数不多的几个工作人员最多一个星期就来两三次。 里边有着精美的西方浮雕,十字架、天使、圣女的壁画,就像是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教堂那样。正前方是一个巨大的木质十字架,上面已经没了尸体,不过上面沾染上了已经变成黑色的血迹,可以看出有人曾经被订在那里的痕迹。 据小李说,尸体已经被运到警察局掩饰,估计很快就能得到尸检结果。 杨烨峰做完笔录,走到谭文诺身边,给他看了他们初到现场看到了照片,发现果然和刚才寄到博文美术馆里的一模一样。 听到谭文诺说到关于那幅画的事情,杨烨峰并没有感到惊讶,只是淡淡地开口说:“这次的画和上次的有什么区别吗?” 谭文诺点点头,回答:“上次画上的白衣安娜被画者用荧光颜料掩藏了起来,只有在黑暗的环境中才能看到,但是这次的这幅画却没有这样做,画上的男人表情清晰得可以从上面看到。” “这说明什么?”杨烨峰沉声问。 第四章(三) “这说明什么?”杨烨峰沉声问。 “第一次作画的时候,他还在试图隐藏着什么,或许说是用一种特别的方式让观看他画的人感到意外惊喜;但是这一次他却没有这样做,而是迫不及待地让人们看到整幅画的原貌。”停顿了一会儿,谭文诺又继续说道,“他感觉到自己在进步,他的自信心也随之而膨胀起来,他想告诉世人他的才能是不能被掩盖起来的。” 杨烨峰点点头,对他的话表示赞同,然后又接着谭文诺的话继续说:“不过我发现两次的命案现场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都很干净,干净得像是专门被打扫过。你看,尤其是这理,干净整齐得不可思议。而且刚才据工作人员说,这里周围的一些东西都被整理过,按照一种特定的规律摆放好,就像是那个人曾经受到过特定的规范化一样。” “两个可能,一是可能出于家庭教育的习惯,父母过于严厉的管教,但是这样导致的结果更可能是两个极端,孩子过于懦弱或者是过于叛逆,但是凶手却并不是这样。另一个可能他后天曾经在某个地方经过过特殊的训练,让他后天形成了一种严重的洁癖和强迫症。” “就像在军队里生活的人,他们就算离开了那里,也习惯性地把所有东西按照一定的规律放好,不会有丝毫的凌乱。但是,凶手不可能在军队生活过,那里有十分严谨的考核制度,不仅仅是身体素质的考核,而是心理、身体等多个方面的。”杨烨峰沉思了片刻,然后抬起头来恍然道,“监狱或者是少年监管所?” “不仅仅是那两个地方,有类似于规范化管理的地方都有可能。”谭文诺接着说。 就在这时,教堂的一个角落传来了一个“咯咯咯”的声音,那个声音似笑非笑似哭非哭,声音低沉而沙哑,甚至分不出是男是女。虽然现在还是大白天,但是这突然出现的诡异声音让人听得汗毛竖起,毛骨悚然。 两人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寻找声音的源头,但是除了几个警察以外,并没有发现教堂里还有其他的人。 “魔鬼来了,魔鬼来了~”那个阴森森的声音又响了起来,两人惊讶地发现那声音竟然是从一堵墙里面传来的。杨烨峰走上前去,敲了敲墙壁,发出“咚咚咚”的声音,他淡淡地说了一句:“这里是空的。”双手一使力就把那堵墙搬开了,只见到里面有一个不小的内室,而在内室的里面竟然蜷缩着一个黑色的身影,两人弯着腰走进了里面,发现那里有一个衣衫褴褛、披头散发、满脸皱纹,身上散发这恶臭的流浪汉。 “咯咯咯,魔鬼来了,魔鬼来了,他要来把人的灵魂带走了。”他缩在一个阴暗的角落里,身体颤抖着,面色蜡黄,身体枯瘦得像是一具活着的骷髅,他目光中带着惊恐,口中仍然喃喃着那几句话。 杨烨峰把那个流浪汉从里面带了出来,开始询问他话:“你是谁,为什么会在这里?” 那个流浪汉的眼神中闪过惊恐的神色,身体缩了缩,试图把自己瘦小的身体隐藏在黑暗之中。 他只是睁着一双圆滚滚的眼睛,眼神惊恐,就像是看到了什么可怕的景象一样,张了张口,但是并没有说出一句话。 “我来问吧。”谭文诺走上前来,蹲了下来,与那个流浪汉相对视。 那个流浪汉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眼神中的惊恐消失了一些,但是却还是没有说话。 “你刚才说你看到了什么?”谭文诺的目光清澈,眼神柔和,连唇角也带着淡淡的笑容。 “魔——鬼——”那个流浪汉抬起头来,缓缓地吐出了两个字来。 “魔鬼?什么意思?”站在一边的杨烨峰沉声问道,那个流浪汉看了杨烨峰一眼,露出害怕的表情,他又试图往角落里缩了缩,让杨烨峰皱眉,谭文诺好笑。 “你见到的魔鬼长什么样子?”谭文诺又继续问道。 流浪汉低头,似乎实在思考:“他很高,很瘦,皮肤很白。他虽然是穿着天使的衣服,但是我还是一眼看出来了他来自地狱。” “天使的衣服?”谭文诺并没有理解他的含义。 流浪汉指了指谭文诺身上穿着的白衬衫,谭文诺试探着问:“像我这样白色的衣服?” 流浪汉点了点头,然后轻声吐出了几个字:“他穿着天使的白衣服,但是却不是天使。而你,却是真正的天使。” 谭文诺愣了一下,他完全没有料到流浪汉会这样说,想了想又继续问:“像我这样款式的衬衫吗?” 流浪汉认真想了想,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他上面还写着数字还画了些奇怪的东西,就像是地狱来的编码。” “你还记得那个数字和画吗?”谭文诺继续问。 流浪汉点了点头,随手拿来一根树枝,在地上画了起来,谭文诺看出来其实就是几个英文字母和一些数字,马上记下来,让杨烨峰着手调查。 “你还记得其他的事情吗?” 流浪汉低沉的声音缓缓了响了起来:“我看见他把一个人钉在了十字架上,只有魔鬼才会那样做的。” 谭文诺又随便问了几个问题,看起来并没有其他有价值的线索,也就结束了与流浪汉的对话。 “他说得话可信吗?”杨烨峰看着谭文诺询问,看了一眼又把自己缩在角落里的流浪汉,目光中多出了几分同情又无奈的目光。 “至少在他所认知的世界里,他没有说谎。”谭文诺淡淡地回答说。 ****** 忙碌了整整一天,谭文诺回家的时候已经是傍晚夕阳西斜之时,他刚准备爬楼梯,却看见一个瘦小的身影坐在阶梯上,睁着一双大眼睛看着他,见到谭文诺的时候,眼睛一亮,马上站了起来。 “你是谭哥哥吧?”小男孩一双眼睛亮晶晶的,充满了神采。 “你是?”谭文诺思索片刻,记忆中并没有这样一个小男孩。 见到小男孩的眼睛中带着些许期待,他绞尽脑汁,才在脑海中搜索到了一个模糊的身影,似乎是在袁老的美术班里见到过这一个学生。 “我是方老师的学生,我叫朱晓军。”小男孩笑着说,孩童般灿烂的笑容胜似阳光。 “方平老师?”谭文诺试探着问。 “对。”方平正是袁老的亲授弟子,绘画水平也是出类拔萃,不过他并不贪图名利,到反喜欢教那些孩子画画,把自己对画画的热情和希望寄托在下一代身上。其实说起来,袁老和谭文诺认识也是因为方平。某一日,谭文诺在一个安静得公园作画,偶然遇到了方平,方平对他赞赏有佳,两人随便聊了几句,也算是志气相投,便如此成为了朋友,而后来谭文诺也通过方平结交到了袁博文老先生。 朱晓军又继续说道“我很喜欢你画的画。” “我的画?” “我曾经在美术班的墙壁上见到一副,画得是一个古老的木屋之中,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小男孩靠在一起看书的画,屋子下着雨,外面是茂密的树林也漆黑的夜空。” 谭文诺想起那幅画是他十几岁的时候画的,那是小时候一次过暑假他和言言去外婆家的老屋里居住生活的时候画下来的。 “哦,那你能从图画中看出什么?” “温暖。”朱晓军只说了两个字。 “温暖?”谭文诺看着他,似乎是在等待他的解释。 “对,温暖,尽管外面是黑夜和暴雨,但是相互依偎在一起的两个小男孩心却是连在一起的,他们相互支持、不可分离。”小男孩笑着回答说。 谭文诺有些惊讶那个叫做朱晓军的男孩竟然能从那副画里看出那么多的东西,不由得有些愣住了。 过了许久,朱晓军抬起一张稚嫩的笑脸,用诚恳却又带着请求的语气对谭文诺说道:“谭哥哥,你能教我画画吗?” 看着那张天真无邪的脸,谭文诺说不出拒绝的话,只得点头答应。 “谢谢谭老师,我会努力学习的。”朱晓军马上笑嘻嘻地说道,脸上带着的惊喜不言而喻。 谭文诺似乎受到那个孩子情绪的影响,脸上竟然也带上了淡淡的笑容,温暖明媚得好似初春三月的阳光,射入人心里的时候,是一片暖意。 谭文诺看着那个小男孩坐在自家的阳台上,用稚嫩的手拿着画笔认真地作画的时候,触动了心底深处的一片柔软。 单纯、童真、简单,曾几何时,自己也曾是那样的。那个叫做朱晓军男孩此时灿烂的笑容,像极了幼年时候的他。只是,自己曾经灿烂的笑容,到底已经消失了多久呢? 第五章(一) ——选自谭文诺的日记 九月十三号天气晴 我从来都希望自己拥有简单的生活,但是那似乎从来都是奢望。人们对于美好的事物和温暖的阳光总会有一种幻想,就像是向往金色的向日葵,总是向往着灿烂的阳光。 不知道为什么,那个叫做朱晓军的孩子总让我想起我年幼的时候,为自己的梦想单纯地生活着,宠爱自己的父母,依赖自己的弟弟,那是几乎让所有人羡慕的幸福生活。 有时候,我甚至会想,是不是上帝给予你的东西太过于美好,对其他不幸的家庭来说太过于完美,他才会吝啬地收回所有,让你变得一无所有。 我不知道这些发生在我身边的案子是必然还是巧合,甚至不敢去深思是不是这一切是否与我有关。 我坐在书桌前,随手翻看着杨烨峰昨天给我的案情的详细资料,看得有些心不在焉,头脑中回想的还是昨天做的噩梦——沉静得近乎死寂的房间,四周都是单调的白色,房间角落阴暗森冷,就算是在梦里,我依旧能感觉到那种莫名的寒意,我感觉自己推开了一道门,然后慢慢地走了过去,我看见言言躺在床上,一动也不动,我以为他在沉睡,想要低头抚摸一下他柔软的发丝,但是手还没有伸出,我却突然发现躺在床上的人安静得甚至没有呼吸。我惶恐低下头去,只看得见鲜红血液漫过了我的脚踝…… 弗洛伊德曾经说过,梦是不被人大脑查知的潜意识。那个伟大的心理学家花了他毕生精力去研究关于“梦的解析”、“潜意识”、“癔病”等一系列并不为当时人们所理解的东西。他相信梦是可解,是人们隐藏在心底深处的愿望,是某种不被察觉生活的表现,或者是过去发生的某种事情的回忆。 脑海中想起几年前曾经身处过的那个房间,似乎与梦中的十分相似。我知道,那是一段我不愿意去回顾的往事,甚至很多时候都被我刻意地遗忘了,但是昨夜梦里我却梦到了它,联系上最近发生的案子,是不是与此有关。 我停止了胡思乱想,开始翻看桌子上的那堆资料,当我翻到第二个死者资料的时候,愣了一下,身体察觉不到地僵硬了一下。 “李猛,男,三十二岁。原来是一个卡车司机,后来转行去做了生意,然后一夜暴富,跻身进了上流社会的圈子之中。”我看了一眼资料,就把它放在了一边,心情却十分复杂,正如很多突然暴富的人一样,他开始不满于自己的生活,包养情妇,奢华享受,过着所谓“富人”应有的生活。 我开始整理这次案子的资料,然后靠在座椅上回顾案情,脑海中浮现出那个流浪汉曾经说过的凶手衣服上的字母和数字,突然脑海中灵光一闪,一个大胆的想法在脑海中一闪而过。 我拿起手机,刚准备拨杨烨峰的号码,但是却看到屏幕一闪,他竟然先打了过来。 我接起了电话,说道:“我刚想打电话给你……” 电话那头的人似乎愣了一下,然后传来一阵轻笑声:“是吗?看来我们真是有默契。”说完这句,他马上进入了正题,“我有一个很重大的发现,关于那个流浪汉说过的那些字母和数字……” “那几个字母是一家精神病院的缩写代号,对吗?”我说出了我刚才的猜测。 “对。”杨烨峰的声音低沉,似乎已经猜到了我会这样说,声音中并没有太多的惊讶。 “而那些数字,正是那里病人的编号。”杨烨峰又继续说道,“我刚才与那家精神病院联系过,那里最近有一个病人失踪了,而他所有的性格特征,与你所推断的凶手的特征十分相似,而且我也打印了他的照片,拿给上次的流浪汉去看,他也一直指着喊着”魔鬼“两个字,反应十分激烈。我觉得那个人是凶手的可能性十分大。” 我听了他的话,马上提议道:“或许我们可以去他曾经生活过的精神病院看看,说不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我正有此意。”杨烨峰回答说。 ****** 我和杨烨峰到达的那家精神病院有一个很好听的名字,叫做梦园。这个名字似乎是预示着生活在这里的病人一直沉浸在自己梦幻般中的世界之中。 我们到达的地方位于距离S市三百多公里郊区,行车需要三个多小时,那里环境清幽、空气清新,倒与TSPRL的环境相类似,算是个不错的生活疗养之地。 我们走到一幢浅黄色的建筑物前,只见到上面写着黑色的“梦园”两个大字,便直接走上了楼梯。 走进一间办公室里,里面有一名带着眼镜看起来斯斯文文中年医生正坐在那里。 “这位就是杨队长吧,我是‘梦园’的负责人之一,我姓赵。” “赵医生你好。”杨烨峰与他握过手之后,我们便坐在赵医生的对面,开始了谈话。 “这是你需要的病人的资料。”赵医生一边说一边把桌子上一份已经准备好的资料夹递给了杨烨峰,“资料比较详细,你可以慢慢看,不过有一部分资料是属于我们这里内部的资料,是不能复印,更不能带出去的。关于这一点,希望您能理解。” 杨烨峰点点头,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他直接把所有资料递给了我,一个眼神看过来,带着信任和肯定,似乎是相信我能把上面的东西全部记在大脑里。 我随手翻开资料,坐在一边开始看了起来,而杨烨峰则是和赵医生交流。 疑凶叫做陈永锋,男,今年二十七岁,他于五年前因为抑郁症来到了“梦园”。他的父母在他十岁的时候离婚,他一直和她母亲生活在一起。他的母亲在和他生活了不到三年之后就患上了抑郁症,被送进了精神病院,而且没过多久就去世了。后来他又被送到了他的父亲那里。他父亲酗酒,对他打骂不停,他的身上总是有大大小小的伤口。因为他性子十分懦弱,再加上一个暴躁的父亲,他也变得沉默寡言,不爱说话,患上了自闭症。或许是因为不喜欢用说话来表达情感,或者是逃避现实生活,他把他的整个精力都投在了绘画上,绘画也成为了相当于他生命的存在。有一次他在朋友的鼓励下参加了一个很大的国际绘画比赛,并在获奖大会上看到了他自己的画,但是上面的署名竟然是他朋友的名字。他因为控制不了自己愤怒的情绪伤了他的朋友,而他的父亲不能赔偿巨额的医疗费用,就用自己儿子患病的借口把他送进了精神病院。 看完他的经历,我不由得感叹万分,很多悲剧人生的开始往往是源于一个不幸的家庭。 据赵医生所说,陈永锋刚来到这里的时候,什么也不说,总是沉默地坐在角落里画画,似乎总是沉迷在自己的世界之中,对于外界完全不理会。他甚至不像其他的病人,有时候根本控制不了自己,发疯般地大喊大叫。他总是在沉默着,甚至很少开口讲话,唯一与他陪伴的,仅仅是白纸和画笔。 在听我们讲完那两个案子的时候,赵医生甚至不敢相信那个安静得有些过分的年轻人会做出如此残忍的事情。 交谈结束之后,赵医生又带着我们去了陈永锋之前住过的病房。 整个房间十分干净,甚至可以说是一尘不染,每一件东西都是按照一定的规律整齐地摆放起来的。就像是一间再不能普通的病房,要说与其他病房有什么不同的地方,就是桌子上摆放了厚厚的一堆画了画的画纸,差不多有半米高。 第五章(二) 整个十分干净,甚至可以说是一尘不染,每一件东西都是按照一定的规律整齐地摆放起来的。就像是一间再不能普通的病房,要说与其他病房有什么不同的地方,就是桌子上摆放了厚厚的一堆画了画的画纸,差不多有半米高。 我随手拿起几张来看,不由得感叹说:“如果那些不幸的事情没有发生在他的身上,他很有可能成为一个伟大的画家。” “我也觉得这个年轻人可惜了。”站在一边的赵医生也感叹说。 “你们慢慢看,有什么事情再叫我。现在时间已经不早了,我已经帮你们准备了房间,就在楼下的最里间,如果你们累了就到那里休息。”赵医生说道。 “麻烦您了。” “不客气。”说完,赵医生递了钥匙给我们,就走出了那间房间。 我和杨烨峰就坐在陈永锋曾经生活过的房间里,看他的资料和那些他画的画。 每一张画我都看得十分认真,这里的每一幅画都是那个叫做陈永锋的年轻人一笔一画,用心画出来的,这些画里边有风景有人物甚至有些用了画表现出了他不同常人的成长经历。 “他习惯于用绘画来表现他的情感和经历。”我看着那些画,突然感叹般地说了一句。 “用绘画表现?”杨烨峰突然好奇地转过身子来看着我。 “每个人都会用一种方式来表达自己的情绪和感受,就像是普通人喜欢通过和他人叙述,作家习惯用文字来表达自己的情感,而画家则是用绘画的形式来表现。”我说完之后,又从那些画中拿出了其中几幅,一张一张指着给杨烨峰看,“你看,这是小时候他躲在门缝里看父母争吵的画面,画面是从他的视角来观察的,尽管他仅仅展现出了一个侧面,但是从他用阴暗的色彩和简单的线条表现出了他的难受和不安……还有这一幅,是他在精神病院的窗口向外看的景物,从他的角度可以看到外面的大树蓝天白云草地,还有一只在高空中飞翔的鸟。在他的这幅图画之中,其他的景物都是呈现出一种模糊朦胧的美感,像是中国古代的山水画,写意不斜实,但是唯一突出的却是那只鸟,姿态翩然,绘画得十分细致,这也代表着他本身对自由的向往和追求……这是……” 杨烨峰听见我没有说话,马上回过头来问:“怎么了?” “这幅画似乎是他在和什么人交流,不过那个人的身影十分模糊。”我又翻看了好几张,好几张画中都出现了那个看不到脸人的身影。 “难道是给他看病的医生?” “或许吧。”我不太肯定地回答说,也没有对这件事情在深究下去。 第六章(一) 深夜。 黑暗的房间里之中,只有皎洁的月光照了几缕进来,整个房间里十分安静。窗子开了一个小小的缝隙,清风从外面吹进来,带来了初秋的几分凉意。 杨烨峰躺在床上,有些难以入眠,他只要向右侧过身子,就可以看到谭文诺躺在旁边的床上,安静地沉睡着。他甚至不敢发出太重的呼吸声,生怕吵醒了他。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杨烨峰总觉得自从谭文诺走进这里,表现得有些不自在,他习惯性地皱眉、沉默,甚至有些局促不安。虽然杨烨峰知道他在刻意地掩饰着自己的情绪,但是根据他多年当警察的敏锐直觉,他可以感觉出谭文诺在这里的不舒服和不安。 屋子外的风声加大,大风吹得外面的树木“呼呼”作响,随着一阵“滴答滴答”的声音响起,外面下起了雨来。 感觉到对面床有些动静,杨烨峰马上闭上了眼睛。 谭文诺从床上起来,在黑暗中摸索着去对面接了一杯水来喝,就在他刚准备放下水杯的时候,外面一道刺眼的亮光闪过,传来了“轰隆”一阵巨响声。 “啪”的一声,杯子被打碎的声音,玻璃碎片洒落了一地。 杨烨峰马上起来打开了灯,他看见谭文诺低头去见地下的碎片,马上去门背后拿了笤帚把玻璃碎片扫进簸箕里面,就在收拾那些碎片的时候,杨烨峰注意到在碎片之间有点点鲜红的血迹,马上又去柜子里拿了纱布和酒精过来。 “我帮你包扎伤口。”杨烨峰走到了他的面前,蹲下了身子去。 谭文诺淡淡地回答说:“不用了,没事。” “我刚才都看到血了,还说没事。”杨烨峰意识到刚才的声音过于强硬,于是放低了声音说道,“伸出手来给我看看,我帮你包扎,或者是你自己来也行。你以前是学医的,应该知道伤口感染的坏处。” “不用了。”谭文诺依旧说道,语气冰冰冷冷的,似乎并不把什么放在心上。 杨烨峰被他的冰冷和强硬的态度弄得有些生气,于是直接不管他的话,强制拉过他的手来,想要帮他包扎伤口。 谭文诺用力地挣扎,但是无奈两个人的力量根本不是一个等级的,杨烨峰很快就把他的手拉了过来,让他挣脱不开。 “你看,都流血了……”杨烨峰声音突然停了下来,目光却没有在他的流血的手指上,而是向上,停留在了他的手腕上,白皙的手腕上,是一条又一条纵横交错的疤痕,密密麻麻的,狰狞而可怖,虽然有的疤痕已经变得很浅很浅了,但是依旧能看得出它们曾经存在过的痕迹。 第六章(二) 杨烨峰只觉得一瞬间呼吸就要停滞,他的声音也变得低沉起来:“这些伤……是怎么回事?” “没什么,以前不小心划到手而已。”谭文诺依旧淡淡地回答说,声音平淡,脸上也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见到杨烨峰失神,他刚想抽回手来,但是刚有动作,杨烨峰却更紧地拉住了他的手,力气大得让他感到手腕有些生疼。 “不小心划到手?”杨烨峰抬起头来,注视着他的眸子,那样的目光深沉得如同外面漆黑的夜空,深邃得看不到尽头,也锐利得让人不能够直视,“我不是傻子,你以为我会相信这样的理由?” 谭文诺沉默,没有说出一句话,他只是刻意地低下头去,回避开了杨烨峰的目光。 两人相对无语,杨烨峰伸出另一只手去,想要抚摸一下他的手腕,但是谭文诺像是触电一般,把手缩了回来,杨烨峰的手僵硬地停留在了半空之中。 “那……到底是怎么回事?”杨烨峰的声音十分低沉,似乎是在压抑着某种情绪,就像是暴风雨的前夕。 “不关……你的事。”谭文诺冷冷地回答说,他转身拒绝了与杨烨峰的视线接触。 杨烨峰愣了片刻,嘴角勾起了一个自嘲的弧度,他的声音响了起来:“不关我的事?那么,这些日子的相处又算什么,我还以为……我至少是你的朋友,至少是可以关心你的朋友,你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又把我置于何地?” 谭文诺沉默着,依旧没有说话,只是一只手紧紧地握了起来。 杨烨峰突然伸出手来用力地抱住他,紧到让人感到窒息的怀抱,谭文诺刚想挣扎,但是杨烨峰的手臂却渐渐放松,他的声音也在他的耳边轻轻响了起来:“诺诺。我喜欢你……” 感觉到谭文诺的身体在一瞬间僵硬,杨烨峰重复了一遍:“我喜欢你,喜欢坐在阳光下画画的你,喜欢淡淡微笑的你,喜欢沉思中的你,喜欢所有的你。我知道这种事情很疯狂,很不可思议,我甚至想要去逃避,想要去拒绝,但是最终的结果却是越陷越深。诺诺,你知道吗,你已经进入了心里,在里面扎了根发了芽,渐渐成长为参天大树。诺诺,我爱上你了。” 杨烨峰拉住他的手,轻轻地抚摸着他手腕上的那些伤口,似乎是想要抚平那些早已经消失不掉的伤口。谭文诺只是静静坐在那里,任由那个男人拥抱着他,没有挣扎,没有动弹,甚至也没有拒绝。 谭文诺抬起头来,可以清晰地看到那个男人的眼睛中的写满了心疼,那么深的感情,似乎是包含了他所有的情绪。 又是一阵沉默,两人保持着拥抱的姿势,彼此却默契地没有再说一句话。 过了许久,杨烨峰终于放开了他,用消毒水帮他消毒,然后又小心翼翼地帮他包扎好手指上的伤口,整个过程中,谭文诺并没有做出其他动作,只是安静地坐在那里,看着那个男人的动作,眸子中闪过复杂的神色。 杨烨峰帮他包扎好伤口之后,又转身准备把东西放在原来的柜子里,他听到谭文诺的声音从他的身后传了过来,似乎是在解释:“烨峰,有的事情我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因为那是一道疤痕,我不想在任何人的面前揭开它,甚至是言言,我也从来不和他说起过。所以,希望你能原谅。” 杨烨峰转身看着他,唇角勾起了一丝淡淡的笑意,英俊刀刻的五官似乎因为他的笑容而变得柔和起来:“那么,我会一直等你到你愿意开口的那一天。” 在杨烨峰深邃目光的注视,谭文诺终于点了点头。 第七章(一) 次日,两人一大早就离开了“梦园”,匆匆行驶回S市。杨烨峰开车行驶在高速公路上奔驰,坐在副驾驶席上的谭文诺已经闭着眼睛睡着了,他把空调温度调高了一些,又拿了毯子盖在他的身上,才把视线又重新放在前方。杨烨峰知道,他们两人昨天都没睡好,谭文诺更是一上车子没多久就睡着了,自己还算多年办案熬夜也习惯了,再加上身体素质一直不错,所以倒不觉得有多少的疲惫。 车子行驶了三个多小时才到达警察局,杨烨峰把车子停在车库,谭文诺才迷迷糊糊地醒了过来,睁开眼看了一眼周围的环境,才喃喃地说道:“到了?” “恩。”杨烨峰刚准备下车,一个电话便打了进来,他马上接了电话:“小李,我已经到警察局了,什么事?” 电话那头的人在着急地说着,谭文诺看到杨烨峰的眉头皱了一下,脸色略微一变,似乎是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好,我知道了。”说完,杨烨峰挂了电话,马上下了车子,谭文诺也马上下车跟上了他的步伐。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见到杨烨峰的眉头从刚才没有舒展看,谭文诺意识到出了不小的事情。 “有一个孩子失踪了。”杨烨峰一边说一边加快了步子。 “孩子?”谭文诺疑惑地问。 “一个叫做朱晓军的孩子,他在袁老开办的美术培训班学画画,昨天他学完画画到现在都没有回到家,他父母今天来报的案。” “朱晓军?”谭文诺听到那个名字,整个身子一僵,脸色也白了一下。 “你认识?”杨烨峰想起谭文诺和袁老先生关系不错,认识袁老美术班的学生也不足为奇。 “认识。”谭文诺点头,脸色写着的担心和不安被杨烨峰看在眼里。 两人来到刑警队,发现一对年轻的夫妇并肩坐在一起,妻子低着头默默垂泪,丈夫正在一边轻声安慰着妻子,而小李见到杨烨峰和谭文诺两人,马上走上前,和杨烨峰说道:“杨队,这两位是朱晓军的父母,刚才我已经询问过他们具体情况了,说是孩子昨天上完美术班到现在都没有回来。” “昨天什么时候的事情?” “美术班上课结束是下午四点半,到现在差不多已经有十二个小时了。据朱晓军的父母说,他是个十分听话的孩子,从来不到处乱跑。而且上课结束的时候,和朱晓军在一起的一个孩子说是他看见朱晓军被一个男人带走了。”小李说道。 “能把那个和孩子朱晓军一起的孩子带过来吗?”谭文诺开口看向小李。 “已经和孩子的父母联系了,他们马上就过来。” 第七章(二) “能把那个和孩子朱晓军一起的孩子带过来吗?”谭文诺开口看向小李。 “已经和孩子的父母联系了,他们马上就过来。” “好。”杨烨峰看了小李一眼,给予一个肯定的表情。 没过多长的时间,一对年轻的夫妇就带着一个八九岁的小孩子来了警察局,谭文诺也马上和他们进行了短暂的交谈。 据那个叫做小白的孩子说,昨天他和朱晓军一起回家,然后在彼此分开的时候,他看见一个男人朝朱晓军走了过来,主动说话,还给他看了几幅画,然后就带着朱晓军走了。 “小白,记得那个男人长什么样子吗?”谭文诺问。 “记得,高高瘦瘦的,皮肤白白的,还穿了一身白色的衣服。”小白回忆说。 谭文诺拿了陈永锋的照片给他看,又问:“是这个人吗?” 小白盯着照片看了一会儿,然后十分肯定地点了点头:“对,就是他。” 短暂的谈话结束,谭文诺收回照片,一只手把资料握紧,然后起身从进了刑警办公室里面。 “是他。”谭文诺把手中的资料放了下来,脸色沉重地说道。 杨烨峰甚至不用问“他”是谁,就已经直接明白了这次绑架朱晓军的人是谁,他见到谭文诺一脸担心的神色,马上安慰说:“警察局已经出动大批人手去找孩子了,估计很快就会得到消息的。” 谭文诺苦笑着摇摇头,又道:“S市这么大,找一个失踪了的孩子谈何容易。” “我们已经知道了犯人,就已经赢了一大半。陈永峰曾经居住的住所,他以前上学的学校,他常去的地方,或者是一些冷寂偏僻容易藏身的地方我们都已经派人去调查了。” “就算这样,依旧是大海捞针。”谭文诺说完,又看了一眼不远处朱晓军正在焦急等待的父母,马上拿着手里的资料站了起来。 见到谭文诺的动作,杨烨峰马上问:“怎么了?” “没什么,我只是觉得我需要冷静一下,不能因为这次失踪的人是我认识的人就乱了方寸。与其坐在这里心慌慌地等待,不如冷静下来看资料在进行分析,看能不能从中找到什么线索。” “好,这样才是我认识的谭文诺。”杨烨峰也陪他一起,一边看资料一边讨论案情。 几个小时过去,警察局大批人员出动寻找朱晓军,广播媒体也相继报道,呼吁大众给积极提供朱晓军相关的线索。 警察局的电话几乎要被打爆,不认热心的群众打来电话询问那个孩子的情况,也有一部分说是在某个地方看到了和朱晓军长得十分相像的孩子,但是消息大多数都不可靠。 第八章(一) 警察局的电话几乎要被打爆,不认热心的群众打来电话询问那个孩子的情况,也有一部分说是在某个地方看到了和朱晓军长得十分相像的孩子,但是消息大多数都不可靠。 刑警队长办公室里,杨烨峰和谭文诺却在精神高度集中地调查各种线索,把这次的绑架案和前两次的杀人案进行比较寻找线索。 挂在刑警办公室的时钟已经显示下午四点半,而距离朱晓军绑架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快有二十四个小时。 “我觉得这次的绑架案似乎与前两次有所不同。”谭文诺看了一眼时钟,放下了手中的资料说道。 “你是说前两次是收到画作才发现尸体,这次却是直接发生绑架案;还是说前两次都是成年人受害,这次却是一个小孩子被绑架?” “不仅是这样。”谭文诺继续说,“前两次从杀人作画到发现尸体都设计得非常完美,根本找不出任何的线索;但是这次却是破绽百出,不仅让我们知道了他的身份,而且还留下了目击证人。” “的确是这样。”杨烨峰点头表示赞同,“似乎就像是他故意留下线索一样,这是不是说明他希望别人能去阻止他,拯救那个孩子。” 谭文诺点点头,说道:“很有可能,而且这次的案子很有可能和《魔鬼伯爵》有关。” 杨烨峰沉思片刻道:“对,或许陈永锋把自己自比为那个不幸的伯爵,魔鬼赋予了他绘画的天赋,他用此方式向世人展现他的才能。我前几天专门去看了电影,前两个受害者被发现尸体的地方,也与电影中的两个场景十分相似。”他沉思了片刻,又带着些疑虑地说道,“只是,我却不记得电影里面谭文诺接着他的话说道:“电影里却是没有出现小孩子的场面,但是小说里却有描写。” “小说?”杨烨峰眼睛一亮,这才想起那电影是根据当时一本盛行的小说创作的,电影里没有出现,并不代表着小说里也没有。 “我刚才花了一个多小时的时间,把那本小说看完了。里面的确有写到伯爵在他众多的杀害者之中,的确是出现过一个孩子的,而且仅此一个。”谭文诺一字一句解释说,“那个孩子是他妻子和情妇的私生子,而且在加害那个孩子的时候,他的确是十分矛盾希望有人能阻止他的,但是后来阻止他的人并没有出现,那个孩子也就死去了。” “那么,作者描写的伯爵杀死孩子的地点是在哪里?”杨烨峰马上问。 “湖边,有一片树林的路边。”谭文诺说道。有小孩子出现的场面。“ 杨烨峰恍然大悟道:“难怪刚才你让我特别关注有湖有树林的地点,S市这样的地方的确不多,但是这样的地方要隐藏行踪的确很简单……” 第八章(二) 杨烨峰恍然大悟道:“难怪刚才你让我特别关注有湖有树林的地点,S市这样的地方的确不多,但是这样的地方要隐藏行踪的确很简单……”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一个电话就打了进来,杨烨峰挂了电话之后,脸上露出了惊喜的神色,他看向谭文诺,道:“有线索了。刚才有人打电话说在距离S市西北三十公里的湖边一带发现了一个男人带着一个孩子,他们与电视上报道的凶手和朱晓军的容貌十分相似。” “那我们马上去那里。”谭文诺站了起来,和杨烨峰一起快步走出去。 谭文诺觉得杨烨峰快把他那辆黑色的车子开得飞了起来,而他此时的心情也如同这急速行驶的车子一样,激动中带着紧张,也有一些隐隐约约的担心和慌乱。 他们用最快的速度赶到那里,只有五六个地方警察,而大部队还没有到达。 那里是一片不大的湖,湖水并不算十分清澈,是幽幽的青绿色,像是一块墨色的玉石静静地躺在大地之上。湖里长满了芦苇,微风吹来,成片的芦苇随风荡漾,像是一片浅黄色的芦苇海洋。 湖的一面是一片小树林,树木低矮,但是却很茂密,一棵树与一棵树之间挤挤挨挨,树枝相互交错,竟然也看不到树林的尽头。 杨烨峰用了个手势示意身后的几人停下脚步,并且把武器都收了起来。 “让我和他谈谈。”谭文诺压低声音对杨烨峰说道。 “……好。”犹豫了片刻,杨烨峰才同意了,就在谭文诺从后面走上前的瞬间,他低声对他说了一句,“我相信你。” 谭文诺深吸了一口气,慢慢地走上了前去,他的表情十分平静,步子也镇定自若,但是心脏却跳动得很快,手心里也出了一把汗。 “你在向前走一步,我就杀了他。”陈永锋见到有人向前走来,马上举起了刀子,用手挥舞了一下。 谭文诺也马上停下了步子,眼睛直视着眼前的青年人:“我知道你不会这样做,因为如果你杀了你手中的这个孩子,你想要的一切将会消失。” “你知道我想要什么?”陈永锋的眼睛看着他,嘴角扬起了一丝笑意,带着嘲讽的笑容,“你怎么可能知道。” 谭文诺并没有接着他的话说,只是一转话题说道:“我在‘梦园’你的房间,看到过你的画,而且是全部。” “哦!?”陈永锋的眼睛中闪现出惊讶的目光,似乎是不相信谭文诺会这么说。 “你知道其中我最喜欢哪一幅吗?”谭文诺并没有等到他回答,而是直接说道,“我最喜欢的是你离开那里画得最后一幅,画面是漆黑的深夜,你站在你房间的窗口凝视着夜空中闪耀的星辰。在别人眼中,那可能是一副极其普通的画,但是那幅画中包含着你的梦想,对吗?” 第八章(三) “你知道其中我最喜欢哪一幅吗?”谭文诺并没有等到他回答,而是直接说道,“我最喜欢的是你离开那里画得最后一幅,画面是漆黑的深夜,你站在你房间的窗口凝视着夜空中闪耀的星辰。在别人眼中,那可能是一副极其普通的画,但是那幅画中包含着你的梦想,对吗?” 陈永锋的嘴角扬起了一丝笑意,眼睛中也绽放出了耀眼的光芒,明亮得像是他图画中璀璨的星辰。 “你想做天空中那颗闪耀的星辰,想让你的作品被全世界知道,想让那些自以为是的人了解到你的才华,对吗?”谭文诺的眼睛依旧凝视着他,“你所创作的那些画,都是完美的艺术品,可是……” “可是什么?”陈永锋马上接上了他的话急切地问道。 “可是能像我一样了解你才华的人,这世上又有多少呢。”谭文诺停顿了一会儿,试探着询问,“难道你不想得到你想要的东西吗?这可是你一生都在努力追求的东西。” “那我需要怎么做呢?” “我可以帮你得到一个像世人展示才华的机会,但是唯一的条件是放了你手里的孩子。”谭文诺一字一句地说道。 陈永锋身体明显一僵,但是犹豫着没有做出任何动作,感觉到谭文诺要接近他,他马上后退了一步,大喊一声:“你不要过来。” “你想要创作的是有生命的作品,你手里的艺术品需要展现出它最完美的一面,你觉得如果当孩子失去了呼吸,失去了原有的笑容,他还是最完美的吗?”谭文诺循循善诱,“你是想要被他们抹杀掉你的作品和成就,默默无闻;还是创作出你心中最完美的作品,从此一举成名。这取决于你自己的选择。” 陈永锋低下头去,沉思了片刻,手里的刀子也掉落在了地上,谭文诺马上走了过去,陈永锋也配合地把孩子交给了他。 看着杨烨峰把那个男人拷上手铐,把他带走,谭文诺一时百感交集,儿时不幸的遭遇,过于追求完美的艺术品,让他走上了一条过于极端的道路。 而自己唯一庆幸的,是那个叫做朱晓军的孩子,在他怀里睡得正甜,脸上还能绽放出他纯真的笑颜。 第九章(一) 这次的案件顺利解决,谭文诺只觉得身体和精神都异常疲惫。他靠在座椅上片刻,竟然就陷入了梦乡,他梦见自己小的时候,他和谭文言在外婆老家的大宅子里,很大很空的木屋子,脚踩在板上,甚至能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屋子外有果林和小河,夏天的时候,一群调皮的小孩子光着脚丫子在河边摸鱼打闹,而谭文诺则是支着画板画画,弟弟谭文言就坐在他旁边安静地看他画画。那是一幅安静的但是却能让人感觉到温馨美好的画面,那也是谭文诺记忆里的一片净土。 他睁开眼睛,自己依旧坐在房间里,一阵风吹过让他感觉到微微的凉意。他浑身打了一个激灵,身体一僵,下意识地喊了一声:“言言。” 没有人回答。 空荡荡的房间,只有他一个人,没有那个青年灿烂的笑颜。为什么言言还没有回家?是不是路上出了什么事情。谭文诺马上拨通了弟弟的手机,但是却听见一个女声“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稍后将通知您所拨打的用户。”谭文诺挂了电话,过了几分钟又打了过去,但是依旧只能听见那个熟悉的女声重复刚才的话。 不安之感越来越强烈,他又拨通了谭文言经常联系的几个人的电话,但是没有一个人知道他的弟弟到底去了哪里。 就在他准备再一次拨通弟弟电话号码的时候,一个电话打了进来,显示的是“方平”的号码。 “方老师,有什么事吗?”谭文诺接起了电话。 “你现在有时间吗?能过来博文美术馆一趟吗?” “怎么了,出什么事情了吗?”谭文诺听方平的声音有些犹犹豫豫,似乎是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哎~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总之,你过来就是了。”方平叹了一口气说。 “好,我马上过来。”谭文诺挂了电话。 谭文诺赶到博文美术馆的时候,就看见一大堆人围在一起,方平、袁老都在。他们都仰着头,似乎是在看一幅画,他们见到谭文诺过来,都不约而同地看着他,欲言又止,眼睛中满是复杂的神色。 谭文诺预感到了什么,他一步一步地走了过来,而刚才围着那副画看得人竟然主动而又沉默地让出了一条道来。 谭文诺终于走到了那幅画的面前,抬头仰视着那幅画,他的脸色也一点点地白了起来,一只手紧紧地握住。他在专注地看着那幅画,却没有注意到,他身边的那些人却是在看着他。 画上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他穿着仿古欧洲贵族的宫廷服饰,他皮肤白皙细腻,脸上却也带着红润,充满了阳光和活力。他黑色柔软的发丝散发着柔和的光泽,黑色的眼眸漆黑如夜,却绽放着漂亮的光彩,像是璀璨的黑曜石一般。而画上最吸引人的并不是他精致的五官,和百里挑一的容貌,而是他明媚的笑容,灿烂得似阳光下一整片盛开的向日葵花海,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第九章(二) 而画上最吸引人的并不是他精致的五官,和百里挑一的容貌,而是他明媚的笑容,灿烂得似阳光下一整片盛开的向日葵花海,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那幅画的每一笔每一画都十分精致,无论是画面和色彩的细节都处理得非常完美,可以说几乎挑不出一点毛病,而再加上画面上少年出众的容貌,这一幅画吸引了来美术馆所有人惊叹的目光和赞赏的话语,也让人不愿意移开步子。但是此时围观的人群惊讶到不可思议的目光却并不是因为那幅画,而是站在那幅画下的人——那个穿着白衣服的年轻人的面容竟然和画上的少年一模一样。 “言言……”谭文诺低声喊出了一个名字,顿时感觉身体失去了所有的力气,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镇定下来,但是却怎么也不能让自己的心绪平静下来。 “袁老,这幅画是谁送来的?”虽然极力掩饰,但是袁老还是听出了谭文诺内心的慌乱和不安。 “这幅画是刚才有人匿名送过来的。”袁老回答说,然后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小谭,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 “他失踪了,我的孪生弟弟失踪了。”谭文诺的声音在压抑着某种情绪,他甚至感觉到自己的身体都在微微地发抖。 “什么时候的事情?”袁老关切地问。 “他从昨天晚上到现在一直都没有回来。”谭文诺一字一句地说道。 “是不是有什么事情没回来?” “就算有什么事情他都会和我说的,不可能怎么都联系不上。”谭文诺握着手机,他已经拨了几十个谭文言的电话,但是却没有一个打通的。 “难道和这次的案子有关,可是……”谭文诺低着头自言自语地喃喃道。 “可是陈永锋已经被关进了监狱。”一个熟悉的、低沉的声音传了过来,谭文诺一回头,就看到杨烨峰站在了他的身后。 “但是为什么会送这样一幅画过来,而且言言怎么就在这个时候不见踪影,会不会他出了什么意外?”谭文诺越想心里越不安,他甚至有一种马上冲出去找言言的冲动。 “别乱猜测,说不定只是他一时有什么事情联系不上而已。”杨烨峰在一边安慰说,“不如我先送你回家,我马上帮你调查,如果有什么线索保证第一时间高速你。” 谭文诺点点头,被杨烨峰送回家,他浑浑噩噩地坐在沙发上一次又一次地拨打谭文言的手机,直到手机打到没电关机,又马上插上了电源。 听见门口传来了响动,谭文诺喊了一声“言言”,迅速奔向门口,刚打开门,一个人却用沾了麻醉剂的手帕捂住了他的口鼻,还来不及挣扎,他就陷入了昏迷之中。 第十章(一) 谭文诺感觉到有一双冰凉的手在抚摸着他的脸,温柔得像是恋人的爱抚。尽管隔着一层眼皮,但是他还是感觉到有几缕光线照在他的脸上,带着些许的温暖。尽管还隔着一层眼皮,但是他仍然可以感觉到有一双眼眸在注视着他,专注的、认真的,甚至是饱含深情的目光。 他终于睁开了眼睛,身体想动一下,但是却发现浑身无力,根本动弹不得。 谭文诺首先看到的是一双深邃的眼眸,狭长的丹凤眼,眼睛中甚至带着些许笑意,但是里面却深得看不到底。那个男人很年轻,看起来似乎还没有超过三十岁,他靠坐在一张椅子上,姿势优雅得像是西方的王子。 谭文诺发现自己根本动不了身子,就用眼睛打量着四处的环境——他躺在一个宽大的雕刻着精致的棺木里,周围放上了白色的百合花,而他的衣服则是一件剪裁得体的西方宫廷贵族服饰——正与他在博文美术馆看到的那幅画上的少年衣着一致。 “你醒了。”一个低沉的富有磁性的声音传了出来,那个坐在座椅上的男人含笑看着他。 谭文诺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马上在头脑中整理思路,虽然他的身体被麻痹了,但是头脑却清醒得不得了,他看着那个男人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第一眼看到那幅画的时候,我以为画上的人是言言。但是我却忘了,十八岁的言言不会拥有那样的笑容。所以,画上的人并不是言言,而是十八岁时的我。” 那个男人看着他,依旧坐在刚才的座椅上,他的脸上依旧带着淡淡的微笑,但是一双眼睛却是深深地凝视着谭文诺,他低沉而带有磁性的声音也响了起来:“没错,我第一次见到你的那年,你正好是十八岁,只是,你恐怕已经忘记了那段回忆。” “不,我记得你。”谭文诺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所有的一切,我并没有遗忘,只是不愿意去回想而已。” “所以……”那个男人依旧含笑看着他。 “所以,我想知道,你把我带到这里,是不是与他们有关……”谭文诺直视着他的目光,毫不畏惧,甚至带上一种奔赴刑场前的无畏和镇定。 “不,这一次是你猜错了。我早就离开了那里,甚至和你一样,也算是从中逃离。”男人说得很真诚。 谭文诺从他的眼睛中看不出说谎的痕迹,但是,他却知道,他比常人更擅长伪装,他甚至能以微笑从容面孔面对他的敌人,然后让他的敌人在放松的一瞬间堕入地狱。 “是吗!?”谭文诺平淡地回答说,听不出原本的情绪。 那个男人只需要看一眼谭文诺的眼睛,就能看出他的不信任,但是,他似乎并不在乎谭文诺刚才的话,只是,低下头来,扬起一丝微笑道:“小诺,你觉得只凭你自己,就能离开那里吗?” 谭文诺听了他的话沉思了片刻,然后猛然睁大眼睛,里面写满了惊讶和不可思议:“是你……帮了我?” 第十章(二) 谭文诺听了他的话沉思了片刻,然后猛然睁大眼睛,里面写满了惊讶和不可思议:“是你……帮了我?” “没错。”那个男人看着他说道,一字一句地说道,“暗中帮你逃离那里,甚至毁灭了关于你所有的资料……不然你觉得,你这些年能过上如此平静的生活吗?” 谭文诺低着头,过了许久,才抬起头来问道:“你为什么要帮我?” “记得《魔鬼伯爵》的结局吗?”那个男人并没有直接回答他的话,而是问了一个听起来完全不相关的问题。 “变成魔鬼的伯爵被一个少年杀了,其他人的灵魂也得到了解放……” 谭文诺还没有说完,他的话就被那个男人打断了:“不,你说的是电影中的结局,我说的是小说中的结局。” 谭文诺回想了一下,脑海之中回想起了原着中的结局和电影中的确是不一样的。他身体一僵,突然明白了那个男人刚才问他那个问题的含义,但是,他却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选择了沉默。 “你知道你肯定记得。”男人依旧微笑着看着他,眼眸深邃,深不见底。 谭文诺依旧没有回答,只是,低垂下眼眸,会避开了男人的视线。 男人看着他,微微一笑,突然自顾自地说了起来:“在原着之中,伯爵的确也是被少年杀了的,但是,并不像电影那样,他解放了死去人的灵魂,成为了所有人的眼中除害的英雄……”略微停顿了一会儿,他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平淡得近乎冷漠的语气,就像在叙说着一个无关紧要的故事,“在原着中,伯爵之所以会被少年杀了,只是因为与伯爵作交易的魔鬼厌倦了伯爵杀戮的游戏。而当那个少年闯进伯爵城堡的时候,魔鬼爱上了那个少年,然后暗中帮助少年杀了伯爵,并把他永远囚禁在了自己的城堡之中。” “所以,当初是你帮助陈永锋逃出了精神病院,并在你的诱导下杀了那些人。”谭文诺抬起头来,看着他的眼睛说道。 “没错。”那个男人倒是回答得十分干脆,没有一点犹豫和隐瞒。 “为什么……要怎样做?”谭文诺压低了声音问他。 “我这样做的原因吗……”那个男人站了起来,走到了谭文诺的面前,他轻轻地抚摸着谭文诺的发丝。 冰凉的触感让谭文诺感到一阵战栗,他想要避开,但是身体依旧被麻痹了,动弹不得。 “因为,魔鬼爱上了那个闯入他世界的少年。”说完,他轻轻俯下身子去,在谭文诺的额头上吻了一下。 冰凉得没有一丝温度的唇在他的额头上停留了片刻,蜻蜓点水一般,但是谭文诺却觉得那种冷得彻骨的温度似乎已经渗入了他的皮肤深处。 谭文诺只觉得浑身僵硬,他低下头去,回避开与男人的视线接触。 “小诺,从你十八岁的时候,我第一次在宴会上看见你的那天,我就知道我一定要的得到你。所以,无论什么手段,我都会把你留在我的身边。还有,叫我Aaron。” 第十一章(一) 屋子外,阳光明媚。 几种不知名的花草被栽种在花坛里,在灿烂的阳光下散发着金色的的光芒。花坛之后,是一座豪华得像是城堡的住宅,古老的欧式建筑,隐藏在茂密的树林之中,像是童话中被巫婆施了魔法的城堡。 谭文诺坐在椅子上看一本侦探小说——卡尔的《三口棺材》,小说情节精彩,他一时间看得出了神,直到身后站了一个人,才慢慢地回过头去。 “你喜欢这本书?” “还好。”谭文诺把书放在桌子上,回头看向身后的人,“情节的确挺吸引人的,看不到最后根本猜不到案件的始末。” “我也挺喜欢这本书的,不过虽然构思奇妙,但是里面的有些情节如果现实中实行起来,并不是那么可行。” “恩,小说罢了,哪里当得真呢。”谭文诺不以为然地说道。 “饿了吧,带你去吃中饭吧。”Aaron俯下身子把谭文诺抱了起来,全身被麻痹动弹不得的谭文诺倒是没有挣扎,任凭他把自己抱进了餐桌前。 桌子上摆放的全部是谭文诺最喜欢吃的菜肴,但是谭文诺却并没有什么胃口,随便吃了一些东西放下了筷子。 谭文诺直视着他的眼睛,淡淡地说道:“Aaron,我觉得我们应该谈谈。” “我知道你想说些什么。”Aaron动作优雅放下刀叉,抬头凝视着谭文诺的眼睛,“我不会让你离开。而且我知道,这是你想要的安宁平静的生活。” “我的确想要安宁平静的生活,但是我却不想被别人囚禁起来,失去自由。”谭文诺目光冷冷的,语气中也带着冰霜。 “你会习惯的。只要你习惯了我在你的身边,我就会给予你想要的‘自由’。”Aaron面色沉静地说道,脸上的表情并没有什么变化。 “就算我现在的情况的确符合斯德哥尔摩症的所有条件,但是我绝对不会患上它。”谭文诺的目光之中依旧带着冷漠。 Aaron突然站了起来,微笑地看着他,那种温柔到有些深情的目光让谭文诺感到一阵毛骨悚然,接着,他只是淡淡地说道:“你会的,一切只是时间问题。而且我是比你弟弟更了解现在的你的人。好了,现在我带你去外面逛逛,然后带你去午休。” 在外面花园里逛了一下,谭文诺又被送到了一个房间里休息。他躺在床上,却没有一丝睡意,尽管他有比常人更持久的耐性,但是长达整整一个星期的囚禁和失去自由,也让他坐立不安,也让他感到害怕。 第十一章(二) 夜晚,他躺在房间里,正要进入睡眠的时候,外面传来了吵吵闹闹的声音,他刚睁开眼睛,就对上了一双漆黑的眸子。 “怎么了?”谭文诺看了一眼窗外,皱着眉头问。 “他们来了。”黑暗中,Aaron低沉的声音在他的耳边响了起来。 “谁?” “来救你的人。”Aaron淡淡地说道,然后俯身从床上把他抱起了。 “你要带我去哪里?”谭文诺想要挣扎,但是依旧是徒劳无功,发现Aaron并没有理睬他,只是抱着他走下了一个地下室里。 他打开了楼梯的灯,顺着通往地下的阶梯走着,到达一处十分隐秘的房间,他打开了里面的灯,里面的装饰一下子被清晰地呈现在眼前。 一整面墙的油画,大大小小总共有十几张,每一张都是杰出的艺术品。而且每一张的油画画得都是同一个人,坐在教室里穿着白衣服上课的谭文诺,在实验室里做实验的谭文诺,站在路边买东西的谭文诺,甚至坐在公园里画画的谭文诺。 而其中最大最显眼的一副是谭文诺曾经在博文美术馆看到的那幅画,穿着西方宫廷服饰的十八岁的美丽少年。 “为什么要带我来这里,你既然知道他们来了,就应该知道我们是逃不掉的。”谭文诺冷静地看着他说道。 “我从来没有想过要逃走。”Aaron转身看着他身后那幅巨大的肖像画,又看着眼前的谭文诺,他黑色的眼眸在昏暗的灯光下闪烁不定,“你可知道,如果我带不走你,我也会选择其他的方式让你的灵魂属于我。” 谭文诺还没有弄清楚他话中的意思,就闻到一股若有若无的香味,他看见Aaron站在他的面前,对着他露出了笑容,深情得像是对恋人的凝视,又冷酷得像是邪恶的恶魔。 谭文诺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 当杨烨峰带领一批人闯进城堡的地下室的时候,几乎所有人都被房间里的油画震惊,而杨烨峰则是发疯一般地寻找谭文诺。 一个星期,整整一个星期,他动用了几乎一切的人力和物力来找他,每天都心惊胆战,连合上眼睛都能看到谭文诺的面容。 “杨队,他在这里。”小李拉下了一块红色的丝绸,覆盖在下面的棺木也展现在了大家的眼前。 杨烨峰冲了过去,才发现谭文诺躺在一个黑色的棺木里,盖子是玻璃制成的,从外面可以清晰地看到他的面容——他心爱的人正躺在里面,紧闭着双眼,双手交握在胸前,身边放满了黑色的玫瑰,他穿着一套白色的西方宫廷装,只是,他的脸色似乎比他身上的白衣还要白上几分。他的睫毛覆盖着眼帘,身体一动也不动,似乎连呼吸也轻不可闻。 杨烨峰只感觉浑身僵硬,身体微微颤抖起来,他似乎感觉不到他还有呼吸。 不,不会,他不会就这样失去生命,他对自己许过承诺的。 杨烨峰用尽全力推开了沉重的棺木,把谭文诺从里面抱了出来,冰冷的身子,没有一点温度,杨烨峰似乎觉得自己的血液在一瞬间冷了下来。 用力地按压他的胸腔,用低下头给他输气,杨烨峰只觉得身体都有些颤抖,动作都有些近乎僵硬,但是他却还是一直一直机械地重复着动作。 第十一章(三) 许久之后,谭文诺的口中传来了一阵轻微的咳嗽声,一双眼睛也慢慢地睁开了,他还没有反应过来现在的情况,就被拥入了一个怀抱里,熟悉的气息,谭文诺知道抱着他的人是谁,用手轻轻地回抱住他。 “幸好,你没事……不然的话……”杨烨峰没有继续说下去,不然的话,他觉得自己可能会在一瞬间崩溃,他只觉得自己的身体都在微微地颤抖,好久都没有回过神来。 “……我没事。”谭文诺用手拍了拍他的手背,似乎是在给予他安慰。 “带我回去吧,言言还在家里等我。” “……好。”杨烨峰更用力地抱住了他,轻声对他许下了承诺。 ****** 深夜,夜风微凉。 一身黑衣的杨烨峰站在房间的窗口,抬头看着窗外的几颗繁星闪烁,他笔直地站在那里,身体显得略微有些僵硬。过了许久,他走了几步,目光深沉,眼眸深邃,似乎是做下了什么决定,他拿起桌子上的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 电话那头传来了一个传来一个懒洋洋但是却透着几分慵懒性感的男声,那个声音夸张地在杨烨峰的耳边响了起来:“呦,我没做梦吧,少爷你竟然主动打电话过来了!” “安阳,帮我个忙。”杨烨峰低沉的声音响了起来。 “哦,什么事情?需要您亲自开口,无论您是让我做什么,上刀山,下火海,甚至杀人放火,我也一定会完成的。”那个叫做安阳的男人开始喋喋不休起来。 “帮我查一个人。”杨烨峰打断了他的话,低声开口说。 “哦,是谁?”安阳竖起了耳朵,嘴角也勾起了一丝笑意,似乎对杨烨峰要“调查的人”起了极大的好奇心。 “他的名字叫做谭文诺,现在在蒋氏心里咨询室担任心理咨询师。他不到十八岁就已经是T大医学硕士,后来在T大的医学系攻读博士,但是中途因为学习压力过大而放弃学业。他在TSPRL生活了两年,他有一个孪生弟弟,叫做谭文言。”杨烨峰一字一句地向对方说道。 “你这不是调查得很清楚吗?”安阳扬了扬眉,好笑地说道。 “不,我所说的这些资料,都是表面上的,而不是他真正的经历,我想要的,是那些隐藏在黑暗中的,不为其他人所知的,甚至是被人刻意隐藏起来的资料。”杨烨峰声音低沉,目光中带着些复杂的神色。 “好,既然是少爷您亲口向我提的,我一定尽力去调查。无论那些资料埋藏得有多深,我都会把它们全部都挖掘出来的。”安阳笑呵呵地说道,带着自信和张扬,似乎相信没有事情他调查不到的。 “好的,安阳,谢谢你。”杨烨峰郑重其事地道谢说。 听到杨烨峰的道谢,安阳倒是愣了一下,然后笑道:“都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你和我客气什么。” “恩,如果调查到了,你尽快和我联系。还有……不要把这件事情告诉我的父亲。”杨烨峰提到“父亲”两个字的时候,握着电话的手紧了一紧。 “好的,知道了。我一有消息就和你联系。”安阳说完挂了电话。 杨烨峰放下手机,转身凝视着窗外的漆黑夜空,许久,然后叹了一口气,喃喃道:“诺诺,请原谅,我等不到你亲口告诉我事实的那一天了。” 窗外,夜色更加深沉了下去。 ——第三卷·完—— 第四卷 第一章(一) “小峰,看好了,妈妈在给你做一次示范。”一个女人冷淡但却带着温柔的声音响了起来,她身材高挑,外表出众,一头乌黑利落的短发,黑色的皮衣、黑色的紧身裤、黑色的高跟鞋,略微削瘦的身体,但是一点也不显得瘦弱,身材曲线近乎完美,反而有一种女强人的干净和利落。 黑衣的女人单手举着枪,双眼注视着前方,她的眼角略微上挑,带着些许凌厉之感,但是却也有一种独特的性感和魅惑。 “砰”的一声枪响,子弹正中靶心。 “来,你试试看。”女人把手里的枪递给了身边只有八九岁的小男孩。 “恩。”小男孩接过了枪来,按照刚才母亲给他示范的动作,先是轻轻地在手里掂量了一下,颇有分量,他用稚嫩的双手举起枪,目视前方,然后平稳又快速地发射子弹,打了个八环。 “小峰,做得不错!”女人摸了摸儿子的头,脸上带上了欣喜的笑意,她把孩子搂在了怀里,轻轻地抚摸着他的头发,“小峰,记得妈妈以前和你说过,一个人在世上生存最重要的是什么吗?” “恩,记得。”小峰点了点头,轻声说道,“妈妈曾经说过,一个人生活在这个世界上最重要的是要变得强大,并且学会保护自己。” “对,没错。”女人把怀里的孩子搂得更紧了,她的目光深沉,眼睛中似乎透露着某种复杂的情绪。 “妈妈?”感觉到母亲的沉默,小峰抬起头来,不解地看着他,就算他现在年龄很小,但是他也看出了母亲的表情似乎和以往有所不同,就带着几分关心地询问道,“妈妈,你怎么了?” “没什么。”女人勉强挤出了一丝笑容,然后又轻声地对着自己的孩子说道,“小峰,你要答应妈妈。你要变得更加强大,你要学会保护好你自己!” “恩,好的。”小峰点了点头,眨了眨眼睛,认真地回答说,“小峰答应妈妈,我一定会变得强大,然后保护好自己,也保护好妈妈!” “真是个……傻孩子。”女人温柔地笑了,眼睛里化开了一片柔和的春光。她笑起来的时候极美,眼睛和唇角都轻轻地弯着,透露出一种别样的妩媚,就像是暗夜中盛开的蔷薇花,清香凛冽,引人迷醉。 ****** “妈妈——”猛然从睡梦中惊醒,杨烨峰睁开了眼睛,发现自己身处的依旧是自己的房间,没有母亲温柔的笑容和亲切的声音,只有一个人的空荡荡的房间。 为什么会梦到母亲,为什么会梦到童年时期自己最美好的一段回忆? 杨烨峰摇了摇头,一抬头刚好看到挂在墙上的时钟,发现上面显示的是上午九点半,想到今早十点还要和谭文诺去听一个讲座,脑子顿时清醒了,马上爬起来,快速穿衣洗漱吃早餐,然后九点四十五分准时把车子停在了谭文诺的家门口。 第一章(二) 这次的讲座是在T大举行,是一个学习教育学的海龟博士的演讲——关于父母对子女的教育问题。因此,不少家长带着学生专门来听讲座,海归博士讲得也十分精彩,语言幽默风趣,举了很多实际的案子,让听众都听得津津有味,而且受益颇深。 两个小时的演讲很快就结束了,听众都有序地退场,也有不少人拥到了讲台上,向刚才演讲的教授提问。 谭文诺虽然也很想和教授聊聊,但是无奈台子上围着的人实在是太多了,根本挤不进去,只好就此作罢,和杨烨峰一起走了出去。 走在回去的路上,谭文诺见到杨烨峰一路上都保持着沉默,不由得疑惑地问道,“怎么了,我觉得你今天一直在走神。” “没什么。”杨烨峰抬起一只手揉了揉眉头,“大概是昨晚没睡好吧。” “又有案子?”谭文诺下意识地开口询问。 “没有。”杨烨峰摇了摇头,淡淡地说道,“我梦见我母亲了。” “你的母亲?”谭文诺看着他。 “恩。”杨烨峰开始回想着昨晚上的梦境,“我梦见我母亲死前一天的情景,她在射击室里教我射击,她还说让我变得强大并且学会保护自己……然后我又梦见了我母亲死的时候场景,她穿着她最喜欢的黑衣,倒在了血泊之中。” 尽管杨烨峰在描写那些画面的时候,语气十分平淡,但是谭文诺注意到他的脸色却带着些许的怀念和伤感。 “你母亲……她是怎么死的?”谭文诺突然开口问道。 “被枪近距离射穿心脏,一枪毙命。”杨烨峰一边说一只手紧紧地握了起来。 “自杀还是他杀?” “没有找到凶手,他们都一致认定是自杀,然后不了了之。”杨烨峰停顿了一会儿,目光投向了远方,“但是,我母亲是个坚强独立而且强大到被很多人崇拜的女人,她那样的性格是不会选择自杀这种方式的。” “或许其中还有其他的隐情。”谭文诺猜测说。 “我一直也是这么想的,但是那时候年龄太小,什么都不知道。而后来想要去调查,但是暗中总有人阻止我。”杨烨峰的表情十分复杂。 “阻止你的人是和你很亲近的人?”谭文诺凝视着他的眼睛。 “你怎么知道?”杨烨峰惊讶了片刻,不解地问道。 “而且,是你的父亲。” “为什么……会这么认为?”杨烨峰看着他,虽然他没有直接承认,但是眼睛中已经写出了答案。 “只是,一个大胆的猜测而已。按理来说,父亲和母亲是我们人生最亲近的人,提到母亲,也会下意识地提到父亲,但是刚才你显然刻意避开了那个话题。而且我记得以前你曾经说过因为一些事情你和你父亲闹得很僵,我就想,那个闹僵的原因会不会是因为你的母亲。” 第一章(三) “因为我母亲的事情,以及我想要走的路和我父亲为我规划的道路完全是背道而驰,这也导致我和父亲的关系越来越僵。后来,等到我成年之后,便离开了家,去了军校,毕业之后当了一名警察。” “……你只要你不后悔你的选择,那就够了。”谭文诺一字一句地说道。 “就算不发生我母亲的事情,我也会这样选择的。只不过和我父亲闹僵,倒并不是我所希望的,他毕竟也是我的父亲。” 两人并没有坐车,而是选择一边走一边聊天,本来还想去吃个午饭,但是一个电话却让杨烨峰中途离开了。 谭文诺走到家,路过一个小巷,就感觉一个人一直跟在了他的身后,他刚想转身,跟着他的人就几步快步走了上来,把刀贴在他的背后,低声对他说:“不要转身,不要试图求救。谭先生,我们主人想见你,希望您能和我们走一趟。”那个人说话说得极其客气,语气也十分尊重,但是那把锋利的匕首也紧紧地贴在他的后背上,似乎只要他试图挣扎求救,那个人就会毫不留情地刺穿他的身体。 谭文诺在心中默默地叹了一口气,说道:“好,我跟你走。” “谢谢您的合作。”身后的那个人拿了布条绑住他的手,又用黑布蒙上了他的眼睛,然后把他带上了一辆车子。 车子快速发动,绝尘而去。 ****** “谁,出来?!”杨烨峰转身,一只手放在腰间的枪上,目光冷冷地凝视着一个角落,冷声说道。 一个黑衣人从阴影中走了出来,他一身黑色的西装,整个人看起来也冰冷冷的,他的眼睛上有一道明显的伤口,但是这样并不影响他英俊的外貌,反而显出了一种冷酷的男人味,那个男人的声音也冰冷冷的,但是却带上了几分礼貌:“没想到少爷还是那么敏锐。” “安利,是你!?”杨烨峰把手从腰间的枪上移开,但是语气却还是有些冷漠,“你找我有什么事情?” “我来这里自然不是我要找少爷,而是老爷要找少爷。”安利淡淡地说道。 “我父亲让你来找我?”杨烨峰握了一下手,显然是在犹豫。 见到杨烨峰沉默着似乎是在犹豫,安利开口淡淡地说道:“老爷知道少爷肯定不太愿意见他,所以特地邀请了少爷的一位朋友前去做客。” “朋友!?”杨烨峰皱了一下眉头,思索片刻,眼睛一下子睁大,马上用手机拨打了一个熟悉的手机号码,但是却一直显示号码关机。 “好,我跟你走。”杨烨峰放下手机,目光中带着几分冰冷和凌厉,他淡淡地回答说。 第二章(一) 谭文诺感觉自己被带出了S市郊外,由于他被蒙着眼睛,而开车的人也故意绕了很多弯路,他也判断不出自己具体被带到了什么地方。 车子终于在一处停了下来,他被带了进去,感觉应该是个地下仓库之类的地方,他被绑在椅子上,手脚都被束缚了起来,但是眼睛上蒙着的黑布却被解开了。他环视了一下四周,发现这里是一个普通的地下仓库,有些许灰尘,但是却并不显得脏乱,绑架他来的人倒是显得客客气气,声音中甚至还带着些许礼貌:“客人,请稍等,老爷马上就来了。” “……”谭文诺沉默了,心里自嘲地笑了一下。 客人!?先兵后礼?对方竟然用如此的方式把他“请”到了这里“做客”,这可是破天荒第一回。不过看情况,似乎那些人并没有打算伤害他,现在就只能静观其变了。 不出一会儿,门外响起了几个人的脚步声,步子压抑而沉重,外面也有几个人恭恭敬敬的声音,似乎是在迎接什么贵客一样。 门被打开了,一个黑衣的男人在几个人的簇拥下走了进来,他看起来大概四十多岁,身材保养得很好,高大挺拔,身体健壮,完全没有中年人的发福,头发中隐约有几丝银色,但是精神却是十分的好,他的目光如炬,隐约透出了一股凌厉和气魄,就像是长期身高位的领导者,身上透着一股强烈的气势。 他刚走进来,马上就有人抬了一张椅子,他也顺势坐了下来,锐利的目光一直停留在谭文诺的身上。 沉默的气氛一直这样持续着,男人的目光让谭文诺感到了一阵无形的压力。那个男人一进来就吩咐人把谭文诺身上的束缚全部都解开了。 谭文诺从那个男人的身上看出了一个很熟悉人的影子,同样英俊得逼人的轮廓,同样相似的有神的黑色眼眸,血缘的关系有时候就是那么得奇妙。他们外貌方面唯一的差别或许是坐在眼前的这个人外貌更显得刚硬,但是杨烨峰却更显得俊美——或许是他从他母亲那里遗传到的。 “杨先生,您好。”谭文诺这样称呼他,甚至不带上一丝怀疑的语气。 那个男人倒是稍微愣了一下,然后脸上马上又恢复了冰冷冷的表情:“谭先生,听说你在帮我儿子办案?” “只是小忙而已。”谭文诺随口回答说。 两人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气氛却是比刚才缓和了很多。 突然,门口传来了剧烈的声响和打斗的声音,仓库的门也被人一脚踢开了。谭文诺和那个坐着和他谈话的男人同时回头看向门口,只见一个高大的年轻男人出现在了门口。 第二章(二) 站在屋子里的西装保镖刚要做出举动,那个坐着的男人就挥了挥手手,示意他们退下。而站在门口的人见到相对而坐的两人,显然也是有些愣住了,他看了一眼谭文诺,见他没事,刚才紧张的神情马上舒缓了不少,然后他的目光又停留在了那个男人的身上,迟疑了很久,杨烨峰才缓缓地开口说道:“……父亲。” “阿峰……好久不见。”他后面的四个字说得意味深长,一双深邃的眼眸也流露出复杂的神色。 杨烨峰低下头去,没有说话,房间里的气氛一下子变得有些尴尬了。 “阿峰,如果我不采取一些特殊的手段,你是不是就一直不打算见我?”男人凝视着自己儿子的脸,沉声道。 杨烨峰依旧低着头,没有任何的回答。 “或许,我们父子俩应该换个地方,好好谈一谈了。”杨烨峰的父亲杨瑞麟淡淡地说道。 ****** S市的郊区,一幢黑色的别墅隐藏在青山绿水之中。 铁质的大门,精致的喷泉,珍贵的花草,六层高的别墅。 谭文诺走进去的时候,只感觉比上次去雷梦森特家的别墅还要豪华上几分,别墅的内部偏欧式的风格,但是也保留了中国一些传统的陶瓷玉器,也算是中西结合的典范。 杨烨峰跟随他的父亲走进里面的时候,门口站着穿着统一黑色西装带着墨镜的保镖,一同弯腰鞠躬,说道:“欢迎老爷少爷回来。” 杨烨峰只是皱着眉头,表情没什么变化,但是谭文诺却感觉到他的身体紧紧地绷着,似乎感觉到有些不自在。 杨瑞麟把他带进了书房,连同谭文诺这个不相干的人也一同带了进去。 里面的装饰极其简单,单调而冰冷的黑色,给人一种沉闷之感。杨瑞麟坐在黑皮沙发上的时候,面色沉重,给人一种上位者坐在这里指点风云的感觉。 “阿峰,你还是不愿意回来?”杨瑞麟抬起头来,用一双锐利的目光注视着自己的儿子。 “那是我自己的选择,我也从来不会后悔当初的决定。”杨烨峰冷冷的神色倒是与他的父亲如出一辙。 “来和自己的父亲作对,这就是你的选择?”杨瑞麟沉声问道。 “……”杨烨峰沉默着,没有回答, “你想让世人耻笑吗,黑道老大当家的儿子去当了一名警察,还是刑警队的队长?”杨瑞麟的声音略带嘲讽。 过了许久,杨烨峰才淡淡地开口说:“我并没有和父亲作对,只要父亲不要在作出违背我原则的事情。” “哼”杨瑞麟冷笑了一声,“我知道你没有。而且这些年我们杨家早就收敛了很多,很多产业也正慢慢地洗白了。” “我知道。”杨烨峰淡淡地开口说,“关于这一点,我也十分赞同父亲。” 第二章(三) “我知道。”杨烨峰淡淡地开口说,“关于这一点,我也十分赞同父亲。” “阿峰,你真不打算继承我,就打算一辈子当个不出名的小警察?” “我从来没想过要继承父亲的事业,而且既然当初我做出了选择,以后就不可能改变。”杨烨峰的态度很坚决,似乎没有一个人能够说服他。 “好吧,这一件事情以后再讨论。只是,我这里尽量洗白,而且已经初见了一些效果。我老了,也不想以后在黑白两道之间辗转徘徊,想过一些平静的日子,但是我不想去找麻烦,麻烦却还是自己找上了门。”杨瑞麟话题一转,脸色也变得深沉起来。 杨烨峰似乎也注意到了父亲的语气和以往有些不同,马上开口问:“父亲,出什么事情了?” 杨瑞麟没说话,只是示意了身边站着的一个人,正是把杨烨峰带过来的安利。 安利拿出了一个文件夹,从里面拿出了几张照片给杨烨峰看。 “这是……”杨烨峰一边看眉头一边皱了起来,然后习惯性地把那些照片递给了谭文诺看。 杨瑞麟看着自己的儿子竟然这么信任那个年轻人,不由得感到有些惊讶,不过也没有说些什么,只是在一旁沉默地看着他们两人。 “什么感觉?”杨烨峰随口问谭文诺。 “惨不忍睹。”谭文诺的视线停留在照片上,眉头却是轻轻地皱了起来,尽管前面一些案子中,他已经经历了不少鲜血和杀戮,但是此时的他却还是有些回不过神来。上面的照片前几张是被烧焦了的尸体,而最后的一张却和其他的不同,并没有被烧焦,但是却是一具血肉模糊的尸体,鲜血淋淋的,面目模糊,就像是被野兽撕咬过一样,惨不忍睹。 “这些人是……”杨烨峰抬起头来问自己的父亲。 “都是杨家手下的人,而且最后那一个……”说道此处,杨瑞麟竟然停了一下,一只手紧紧地握了起来,语气沉重,“……是老陈。” “老陈!?”杨烨峰一下子睁大了眼睛,又把照片翻到最后一张,上面的尸体已经面目可非,根本看不出人形,“陈叔?” 杨瑞麟点了点头,表情有几分复杂。 杨烨峰的表情凝重,他记得陈叔是父亲手下得力的一名部下,而且在杨烨峰很小的时候,陈叔也照顾过他,算得上一个比较尊重的长辈,但是现在看到他个样子,心里也是涌出了一种难以言说的悲伤。 谭文诺见到杨烨峰的表情,心里早已猜到,照片上的人肯定与他关系较为亲近,开口淡淡地说了一句:“节哀顺变。” 杨烨峰点点头,然后抬头询问杨瑞麟:“父亲,找到凶手了吗?陈叔的尸体呈这种惨状,杀害他的人肯定是与他有什么深仇大恨。” 杨瑞麟摇头道:“没有任何的线索,老陈性格沉稳,为人处事也十分稳妥,料想也不是那种会与人结怨的性格。” 杨烨峰也点头表示赞同道:“的确如此,陈叔的确与人结怨的可能性不大,更何况是什么深仇大恨。我想,其中肯定有不少蹊跷。” “阿峰。”杨瑞麟突然开口喊道,“有件事情我想要拜托你。” “父亲!”杨烨峰看到自己的父亲态度一下子低了下来,语气和表情都十分惊讶。 “这件事情,你务必要帮我调查清楚。”杨瑞麟一字一句地说道。 杨烨峰注视着自己的父亲,才发现他的额头上已经有了几道明显的皱纹,突然想起自己的父亲年龄已经超过五十了。那个曾经在商场上驰骋的黑道老大,此时也正在老去,他看着父亲的眼睛,郑重其事地答了一个“好”字。 第三章(一) 杨烨峰接受了父亲的委托,开始着手调查这次的案子。这件事情涉及到黑道之事,有的东西是见不得光的,而且其中也可能存在潜在的危险因素,杨烨峰本不想让谭文诺插手这件案子,但是谭文诺却坚持地说:“我想帮你。”他知道谭文诺这个人是一旦下定某种决心就很难改变的,也就只得答应了下来。 在行驶去老陈家的路上,谭文诺仔细地看老陈和其他几个人的尸检报告,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有什么发现吗?”杨烨峰一边开车一边问。 “前面几具尸体都被烧焦了,口鼻肺部都没有吸入烟灰,应该是死后被烧焦的。而最后老陈的一具,身体大大小小的伤口有几十次,从伤口来看,似乎是被一只十分凶残的野兽咬伤的。”谭文诺一边看资料一边说道。 “野兽?”杨烨峰回过头来看了一眼,“你的意思是说,他是被野兽咬死的。” “从伤口上可以这么说。”谭文诺继续说道,“不过准确地说是有人让凶猛的野兽把他咬死的。在他的右腿上,有明显的绳子捆绑的痕迹,他似乎是死前被人绑了起来,然后放了凶猛的野兽把他活活咬死的。” “什么样的野兽?” “并没有调查出野兽的具体品种,不过可以从伤口大概推测出是类似于狼犬的动物,但是却又比一般的狼犬牙齿锋利、爪子锐利,身形高大,而且那种不知名的野兽性情也必定十分凶猛。”谭文诺开口说道。 杨烨峰没有在说些什么,他们的车子终于停在了老陈家的门口。老陈今年已经四十七岁了,他老婆比他小上几岁,是他同村青梅竹马的邻居。两口子是中年得子,儿子今年才十一岁,两人宠得像是宝一样。 杨烨峰敲了敲门,一个中年妇女就打开了门,他喊了一声:“陈婶。” 陈婶今年已经四十几岁了,但是保养得很好,看起来像是三十几岁的样子,模样算不上多漂亮,但是也算五官端正,看起来倒显得十分顺眼,不过此时的她脸色略显苍白,眼睛红红肿肿的,精神状态明显不好,显然是因为老陈的事伤心过度。 见到门口的人,陈婶仔细打量了一下,才不确定地喊了一句:“阿峰?” “是我。”杨烨峰回答说。 陈婶点点头,把两人迎进了屋内,她坐在沙发上看着已经变得成熟稳重,又经过历练的杨烨峰,喃喃地说了一句:“好些年不见你了,没想到都长这么大了。你陈叔……生前还和我提起过你,说是你这年纪估计也该成家立业了,还说着等着喝你的喜酒……”说道此处,她一下子又想到了已经不在的老伴,抹着眼睛,暗自垂泪。 第三章(二) “陈婶,别难受了,你这样子陈叔他在天上看见了也肯定是难受了。”杨烨峰马上安慰着她。 陈婶终于点点头,用纸帕擦了一下眼泪,然后又和杨烨峰絮絮叨叨地说起些陈年往事来。 两人聊了一会儿,杨烨峰又一句没一句地问起关于陈叔案子的事情,说是现在他要调查陈叔的案子,陈婶也一边想一边回答着。 等到杨烨峰和谭文诺两人从陈家出来,已经过了好几个小时,谭文诺坐上车子的副驾驶席,一边回忆着刚才陈婶说过的话,一边说:“按照陈婶所说,陈叔死前一段时间,似乎的确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整日惶恐不安、战战兢兢的。” “恩,而且他死的那天收到了一封信,信上没有署名,只写了一个时间和地点,似乎是相约他去那个地方。而且到最后,他尸体发现的地方,也距离信上的地点十分接近。”杨烨峰淡淡地开口说道,“如果陈叔尸体发现的地点就是第一案发地的话,那么,那里肯定留下了不少的线索。” 谭文诺点点头,对杨烨峰的话表示赞同。 两人此时的目的地,正是陈叔尸体被发现的地方,那是一个人烟极其稀少小村子的外缘,周围树木茂密,很少有人经过,十分容易隐藏, 当时陈叔的尸体也正是在树林之中被发现的,地上隐约还可以看见黑色的血迹干涸的痕迹。见到谭文诺沉默着四处观察,杨烨峰不由得问他:“发现什么了吗?” “我在想是什么野兽把陈叔咬死的,根据尸体来看,那种动物似乎体型庞大,爪牙极其锋利,似乎只用它的爪子就能撕破人的身体。你看,这里留下了几个脚印,六个脚趾,类似于狼犬,但是又没有那个狼犬的品种是这种脚印,看起来倒像是什么新品种。”谭文诺正盯着那几个脚印看,耳边突然传来小狗“汪汪”的叫声。 他顺着声音的方向看去,只见到一只白色的小狗从树的背后跑了出来,睁着一双黑亮亮圆鼓鼓的眼睛看着谭文诺,然后冲着他欢快地叫了两声,还摇了摇短短的小尾巴。 谭文诺忍不住伸出手摸了一下小狗柔软的毛,小狗也亲密地蹭了蹭他,似乎把他当做了自己的主人。 “欢欢,原来你在这里。”一个扎着马尾辫看起来只有十七八岁的女生跑了过来,见到地下的小狗,马上抱了起来,又笑着对谭文诺说道,“这是我家的小狗欢欢,它总爱乱跑,见了谁都亲切得很。” “很可爱的小狗。”谭文诺看了一眼那个女生怀中的小狗,又微微笑道,“你们这一带很多人喜欢养狗吗,刚才路过的时候似乎看见不少。” “对的。我们村里的人都很喜欢狗,我家也是养了不少狗,我也很喜欢和狗做朋友。”马尾辫女孩笑得甜甜的,声音充满了阳光的味道,“狗是人类最忠诚的动物,是我们的好朋友。” “那你们这里的狗会伤人吗?” 女孩马上摇了摇头:“就会吓唬吓唬来狗东西的贼,应该不算伤人吧。” “那你可曾见过一种身形高大,六个脚趾的狗?”谭文诺开口问。 “六个脚趾?”女孩倒是愣了一下。 谭文诺指了指刚才发现的脚印给女孩看。 第三章(三) “六个脚趾?”女孩倒是愣了一下。 谭文诺指了指刚才发现的脚印给女孩看。 女孩盯着那个脚印仔细看了很久,摇摇头道:“我倒是没见过这种类型的狗。”女孩的目光停留在那些血迹上,突然皱着眉头问,“这是血迹吗?难道这种狗伤过人?” 谭文诺并没有仔细和女孩说,只是点点头。 “地狱犬呦,那是地狱来的恶犬,吃人血肉伤人,十分凶残,是地狱的使者派来惩罚人类的凶灵。”一个苍老的沙哑的声音响了起来。 “张婆婆。”马尾辫女孩回头喊了那老人一声。 “老婆婆,地狱犬,你见过这种狗?”谭文诺看着那个老者问。 “十几年前就见过,然后就消失不见了。直到前几天,它又从地狱回来了。它身形高大似猛虎,牙齿锐利得可以咬断人的骨骼,它一张血盆大口,可以吞下一头巨蟒。”那老婆婆一边说眼睛中露出了惊恐的神色。 等到女孩和老人回去,谭文诺和杨烨峰面面相觑。沉默了许久,杨烨峰抬起头来问谭文诺:“你听说过这种生物吗?” 谭文诺摇了摇头,说道:“从来没有过。”想了想又道,“刚才老人说十几年前就出现过这种动物,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的确是有些奇怪。消失了十几年又出现,这期间有什么关联么。”杨烨峰也说道,“我们先回去吧。” “好。”谭文诺点点头。 两人回了警察局,谭文诺用电脑搜索关于地狱犬的新闻,发现跳出来不少关于奇幻玄幻等不相关的内容,他又加上了刚才村子的名字,竟然跳出了一条惊骇的新闻,十几年前,刚才经过的那个村子竟然出现凶恶的地狱犬,吃了人的血肉,导致数人惨死,而那件案子至今尚未告破,被传得十分玄乎,说是地狱使者派出地狱犬来惩罚人类。 “十几年的案子会与陈叔的案子有关联吗?”杨烨峰随意浏览了一下网页,皱着眉头说道。 “说不准,不过有很大的可能性。”谭文诺想了想对杨烨峰说道,“或许我们可以调查当年的案子来仔细看看。” “好,我去档案室把资料调出来看看。”杨烨峰马上转身去了档案室。 过了十几分钟,他就拿着一本案件集过来了,把案件本子放在桌子上,杨烨峰坐下来和谭文诺一起看。 “这件案子死了两个人,一个人受了重伤,在当时好像引起了不小的恐慌。” “恩。”谭文诺也点了点头说道,“找不到凶手,甚至找不到伤人的恶犬,没有物证,没有人证,所有的线索好像被人刻意毁灭了,而那件案子也被不了了之。” “也就是说什么线索都没有么。”杨烨峰的表情十分复杂。 “不,也不是说完全没有线索。” “你是说……当年那个重伤但是却没有死的人?” “没错,那可能是我们……唯一的线索。” 第四章(一) 两人又去寻找了当年村子里唯一在那个“地狱恶犬”案子中幸存的人。那个人姓王,今年四十多岁了,当年的案子导致他右腿重伤,至今十几年都要拄着拐杖行走。不过虽然如此,但是还好他心性开朗,曾经遭此厄运,也没有把他打垮,他现在有贤惠的妻子陪在身边,膝下一双儿女已经成年,也算是过得安康。 “王叔,能把当年发生的事情和我们具体说说吗?”谭文诺开口说,声音中带着对长辈的尊敬和礼貌。 “好。”王叔点点头,开始回忆起来,“当年我们一行三人去村子树林里砍些树枝来做材烧火,那天时间已经很晚了,太阳落了山,天色也渐渐地黑了起来,我们三个在黑暗中摸索。走着走着,隐隐约约听到有狼犬的叫喊声,那时候我们还是有些害怕的,不过都是三个大男人,也就都壮着胆子继续向前走着。突然间,草丛中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音,我们都屏住了呼吸,停下了脚步,看向了草丛中。借着皎洁的月色,我看到一个巨大的,类似狼犬的身影,那狼犬大吼了一声,从草丛中跳了出来,张着一张血盆大口,样貌恐怖。我发誓那是我今生看到过的最恐怖的动物,它形似狼犬,但是却比狼犬恐怖上百倍,它有着黑色的皮毛,长着六个趾,每个上面都有着比刺刀更加锋利的爪子,我看到它扑向了我们其中一个人,瞬间就用利爪撕开了他的胸口,我们其他两个人都被吓得傻了,不得动弹,知道另一个人大喊了一声快跑,我们俩才拼命地跑了起来,另一个人跑得慢了些,也被扑来的恶犬咬断了脖颈,而我用尽力气奔跑,也被它一口咬断了腿,就在它要咬上我的脖子的时候,突然传来一声哨子的声音,它的动作才停了下来,而我最终也才能逃脱。” “你是说有人吹哨子阻止了它?” “我不太确定是不是。只记得回头似乎看到树丛中有个隐隐约约的人影,但是看得并不清楚,而且当时被吓得整个人只知道逃命,哪里还顾得上这么多。” “那这件事你和当时的警察说了吗?” “说了,不过他们都半信不信的,后来也只是说是我当时太害怕听错了,不了了之。” “那结果怎么样?”杨烨峰也忍不住询问道。 “结果有个匿名人士帮我付了医药费,并赔偿了一大笔钱,也让我们一辈子都不用愁吃不用愁喝,这件事情也就这样了。” “你们就没有深究下去?” “我们都是小老百姓的,深究下去也是没用的,看那些警察的态度,就知道这次案子上头肯定是牵扯到大人物的,我们没权没势的,也完全没有办法。”王叔无奈地叹了口气说道,“更何况我发生了这么些事情,老婆也愿意一直陪着我共赴难关,而且孩子们也懂事得很,也来照顾我,我也就没什么求的了。” 第四章(二) “恩。”谭文诺点点头,目光中带上了些复杂的神色,“那你能记得当年‘地狱恶犬’的模样吗?能不能画下来给我们做个参考。” “我以前就画过的,我让我老婆找找拿给你们。” “好。” 两人离开了王叔家,杨烨峰一直拿着王叔手里的那副素描画看,眉头一直是轻轻皱着的。 画上恶犬的形象生动逼真,凶恶至极,可以从画面的线条和阴影看得出老王的画工不错。 “怎么了?”见到杨烨峰一路沉默,谭文诺忍不住开口询问。 “总觉得这种动物我在什么地方见过。”杨烨峰开口说道。 “哦,什么地方?” 杨烨峰皱着眉沉思片刻,眼睛突然一亮,他缓缓地开口说道:“我想起来了。我的确是见过的。小的时候,我曾经去陈叔家里玩,然后无意中看到了一张照片,上面就是那种地狱恶犬。” 杨烨峰话音刚落,谭文诺也十分惊讶,沉思片刻,又道:“这件事情,莫非真的和陈叔有关系?而且十几年前的事也是?” 杨烨峰想了想说道:“不如我们再去陈叔家一趟吧!” 两人又去了陈叔家里,说是要看一下陈叔的遗物,看其中有没有什么线索,陈婶自然没说什么,让他们任意查看。 两人并没有找到当年的照片,但是却从陈叔的手机中发现了其他的线索。 “你看里面的通话记录,陈叔给这个署名叫做‘K’的打过很多次电话,甚至死前的一天他们也联系过。” “对,他们甚至还有不少的信件联系。”杨烨峰从陈叔的信件中找到不少署名是K的人。见到谭文诺刚看完那些信件,看着它们所有所思,不由得开口问道,“诺诺,有从其中发现什么吗?” “有些奇怪。” “奇怪?信的内容?” “内容并不奇怪,就像是两个老朋友的普通问候,但是语句的构成十分奇怪,感觉好像是其中传递着什么密码。” “密码?” “在给我一些时间看看。”谭文诺把那些信件又拿到面前,仔细专研起来。 过了半个多小时,谭文诺终于把视线从那些信件上移开了,深深地舒了一口气,他抬起头来对杨烨峰说:“我明白了。” “什么?” “陈叔和K之间的确通过一种密码来向彼此传递信息。”谭文诺拿了一封信过来,“是一种特殊的暗码,解读起来比较麻烦,因此花了不少的时间。” 半个小时不算多吧!?杨烨峰这样想着,但没有说出口,只是说道:“那他们传达了什么。” “每一封信里都是他们秘密约定见面的时间和地点的信息,就比如说这一封,是在陈叔死前的前三天寄来的,解读出来就是他们见面的地方。而这一封……” “这是陈叔死前一个星期寄来的。”略微停顿了一会儿,谭文诺又接着说道,“如果我的解读没有错误的话,这封信预示了三天后有一个地下拍卖会,似乎是K邀请陈叔去参加。” “三天后?”杨烨峰回头看了一眼日历,发现那个日子竟然被用红笔圈了起来,似乎是一个十分重要的日子。 “或许,那个拍卖会,就是我们下一个重要的线索。”杨烨峰淡淡地说道。 第五章(一) 经过几天的准备和调查,杨烨峰发现其实三天后的那个拍卖会正是由一个匿名叫做K的人发起的。这次的地下拍卖会保密工作做得很好,被邀请的大多数是黑道老大或者是一些商界十分出名的人士。而巧合的是,杨烨峰的父亲杨瑞麟正好也收到了拍卖会的邀请函。 两人穿戴整齐,准时到达了拍卖会的现场,拍卖会是在一家酒吧的地下进行得,凭借邀请函入内,受邀者最多可以携带一人,而且要经过层层的安全检查,确保万无一失,方可进入拍卖会的现场。 两人被工作人员带到了中间靠前的位置,正对着拍卖会的前方,可是清楚地看到台子上的景象。不多会儿,众人陆续到场,大多数是黑道当家或是商界名流,都是些有头有脸,有权有势的人物。 拍卖会正式开始,主持人上场,开始一一介绍这次拍卖会的物品。有法国皇帝戴过的皇冠、德国元首用过的手枪等各种各样珍贵稀奇的物品,人群中也是拍价声、成交声不断,看起来就像是一场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拍卖会。 快接近尾声阶段,台子上突然一下子黑了起来,观众席出现了短暂的稍动,但是原本黑暗的台子上出现了一个圆形的聚光灯,主持人站在聚光灯下,面带着灿烂的笑容:“现在拍卖会进入后半段时期,接下来的会有几件特殊的‘拍卖品’,一定不会让大家失望。” 他的话音刚落,一个巨大的牢笼缓缓地从半空中落了下来,而关在牢笼里的,竟然是一个人,他的手脚都带着脚链,披头散发,目露凶光,像是一只野兽一般。 支持人站在一边,微笑着开始介绍说:“想必大家都听说过狼孩吧,婴孩小时候被野狼收养,长大后变得和狼的习性一样,凶暴残忍,融不入人类社会。现在在大家面前的,正是这样一个狼人。大家看他的肌肉异常发达,牙齿十分锋利,可以咬断坚硬的石块。大家如果不信的话,我可以给大家做个试验。” 说着,他拿出了一块石头,并拿给前排座椅的人检验之后,把石头扔进了铁笼里面,只见那个狼人单手一捏,竟然就把石头捏得粉碎。 紧接着,主持人继续微笑着说道:“大家别以为他凶残,听不懂人语,其实我们还有一种特殊的方法可以让他‘乖乖’地听我们的话,变成主人听话的奴隶。”那主持人说着一边做了示范,双眼冷冷地注视着牢笼里的人,说了几个简单指示,里面的人目光一瞬间变得呆滞起来,竟然按照主持人的指示做事。 谭文诺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嘴唇轻轻抿了起来。 “怎么了?”杨烨峰回头问道。 “催眠。”谭文诺的目光直视着前面,“刚才那个主持人正在对牢笼的人进行深度催眠,让他顺从于他的指示。” 第五章(二) “催眠。”谭文诺的目光直视着前面,“刚才那个主持人正在对牢笼的人进行深度催眠,让他顺从于他的指示。” “是吗?”杨烨峰的目光深沉,听到那些人开始高价要价,一只手紧紧地握了起来。他强忍着心中的怒火,这些人竟然这么无视人的生命和尊严,真的把里面的人当做“商品”一样对待。 “不要冲动。”谭文诺察觉到他的情绪,把手放在了他的青经暴起的手背上,压低了声音对他说。 “我知道。”杨烨峰叹了一口气道,“我明白自己现在什么也做不了,但是还是控制不住心中的愤怒。” “我们会救下他的,不过不是现在。”谭文诺淡淡地说道。 杨烨峰沉默地点了点头。 狼孩最终被一个新起的黑道老大买了下来,接下来主持人又微笑着介绍接下来的商品,变异的蜥蜴、独角龙、小型老虎等,后半段拍卖的商品,也真是让所有人打开了眼界。 拍卖会结束之后,杨烨峰马上对拍卖会举办人还有来参加拍卖会的人进行调查,几乎是调动了可以调动所有资源,包括他父亲可以提供给的所有资料和人手。 就在两人准备找个休息的地方的时候,杨烨峰敏感地感觉到身后有一个人。 “谁,出来!”杨烨峰沉声说道。 一个穿着黑衣的人从角落里走了出来,杨烨峰还没有问那人是谁,那人就一脚向他踢了过来,两人赤手空拳地搏动起来,大约对上了十几招,杨烨峰提着那个男人的衣服领子,一只手扣住了他的脖颈,冷声道:“你是谁?谁派你来的?是什么目的?” 就在这时,旁边响起了一个“啪啪啪”的拍手的声音,一个甜美的女声响了起来:“阿峰,这么多年不见,你还是有这么好的身手……真不愧是我选中的男人。” 杨烨峰回头看去,就看到在五个黑衣人的簇拥下,一个身材娇小的年轻女子走了出来,她穿着黑色蕾丝的公主裙,带着黑色的手套,穿着黑色的高跟鞋,一头咖啡色的长卷发披散着,她有一张瓜子小脸,脸上画着精致的妆容,漂亮得像是个骄傲的小公主。 “莫芸。”杨烨峰看着她,喊出了她的名字,目光中多出了几分复杂的神色。 “阿峰,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你现在怎么这么见外。”那个叫做莫芸的女子甜甜一笑,走到了杨烨峰的身边,亲密的挽起了他的手。 杨烨峰有些不自然地退后了一步,回避开了安芸的亲密接触。 “阿峰,我好久没见你了,不如我们好好聚聚。段时间我爸爸还和我说起你,说是让我什么有空带你去看看他。”莫芸微笑着说,她笑起来的时候,脸上有两个酒窝,显得甜美和可爱。 第五章(三) “舅舅……他还好吗?”杨烨峰迟疑着,缓缓地开口问道。 “我父亲他很好,不过就是他一直在问我,说是什么时候让我们快点把婚事办了,这样他才能不为我操心。” 杨烨峰:“……” “阿峰,说真的,你打算什么时候娶我,我们可是从很小的时候就有婚约的。我从小最大的愿望可就是嫁给你呢。”莫芸一边说一边想要亲密地依偎着杨烨峰。 杨烨峰轻轻地不着痕迹地把她推开,神色复杂,他回头看了一眼谭文诺若有所思的表情,感觉到浑身上下都十分不自在。 “烨峰,你们好好聊,我……先走了。”谭文诺刚准备转身要走,杨烨峰却对着他喊了一声,“诺诺,等一下。” 谭文诺回过头来,不解地看着他,冷冷的,带着些许冷漠的神情。杨烨峰感觉那种眼神就像是他初次和他见面时候看到的,不带什么情感,就像是在看一个纯粹的陌生人。 “小芸,我有件事情想你说清楚。”杨烨峰看着莫芸,表情变得郑重其事起来。 “什么事?我们可以回去在所……” “就在这里说吧。”杨烨峰深吸了一口气,道,“小芸,我们不能和你结婚。” “没关系,我可以等你,我知道的,男人发展事业更重要……” 莫芸的话还没有,就被杨烨峰打断了:“我的意思是我以后也不会和你结婚。” “为什么?”莫芸露出了不解的神情。 “……因为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杨烨峰说道,语气十分郑重,根本看不出一丝一毫撒谎的痕迹。 “这是你的借口吧?除非你把那个人带到我面前,不然我才不会信呢。”莫芸一字一句地开口说道,凝视着杨烨峰的双眸,试图从他的眼睛之中找到说谎的痕迹。 杨烨峰叹了一口气,漆黑明亮的眼眸像是黑曜石一般璀璨,他的视线转向了谭文诺,然后又看了莫芸一眼,认真地开口说道:“我喜欢的人就在你的面前。” “我还是不信,除非你证明给我看!”莫芸撅着嘴巴,依旧不愿意相信杨烨峰所说的话。 “证明么……”杨烨峰低头沉思片刻,突然把谭文诺拉了过来,重重地吻了上去。 谭文诺完全没有料到杨烨峰的举动,根本来不及做出反应,整个人彻底地呆住了,身体僵硬得像是一尊木偶。 杨烨峰有力的双臂紧紧地搂住了他,霸道而带有强烈占有欲的吻,攻略城池一般,让人感觉似乎马上就要窒息。 等到谭文诺反应过来想要推开他的时候,杨烨峰已经放开了他。 “这下你应该相信了吧?”杨烨峰的眼睛盯着莫芸,用十分平淡的语气说道。 莫芸咬了一下嘴唇,死死地盯着杨烨峰的眼睛,似乎试图从他的眼睛中找出他逢场作戏的痕迹,但是无奈却怎么也找不到。紧接着,她的目光又转向了谭文诺,眼神十分复杂,她最终看了杨烨峰一眼,轻轻吸了一口气,开口说道,声音中似乎带上了别样的情绪:“好,阿峰。既然这样的话,我尊重你的选择。” 说完了这句话,莫芸带着身后的几个保镖转身走了,身影消失在了苍茫的夜色之中。 第六章(一) 深夜,月色沉寂。 一路上的沉默,两人从刚才到现在一句话也没有说出口,车里的气氛是诡异的沉默。 杨烨峰把车子停在了一幢三层小别墅外,谭文诺也才从走神中回过神来,他看了一眼周围的环境,确定这不是杨烨峰的家,也不是自己的家,于是,开口问道:“这是哪里?” “我的家。”杨烨峰沉默了片刻,又补充道,“准确地说,应该是曾经的家。” 谭文诺什么也没有说,只是沉默地跟随着杨烨峰进了大门,顺着旋转楼梯上了三楼的最里间。杨烨峰打开了房间的灯,冷色调的白炽灯的光芒照亮了整个房间,谭文诺一眼就看到挂在墙上的巨大照片,那是一对年轻的夫妻带着一个七八岁小男孩的全家福。 照片上的女人穿着一身白色的婚纱,不长的短发被盘了起来,只留下腮边的几缕发丝,头上带着银色的公主发冠,她一张秀气的瓜子脸,雪白的皮肤,一双妩媚的眼睛微微上挑,薄薄的嘴唇轻轻地抿着,带着一种性感妩媚的美丽,她不像个公主,反而像个女王一般。而站在他身边的年轻男子也是阳刚俊朗,五官如同刀刻一般,他整个人的身上散发出一种王者君临天下的气势,让人不敢逼近。而站在他们前面的小男孩,则是一张清秀的笑脸,笑容带着些许腼腆,但是却带着阳光的味道。 谭文诺回头看了一眼站在身边的杨烨峰,很久没有说话,心里想的却是,杨烨峰既遗传了他母亲的秀美五官,同时也遗传了他父亲俊朗和英气,再加上他本人无形的气势,形成了这个俊美冰冷却又气势逼人的男子。 “那是我母亲第二次穿白色的衣服,而第一次,是在她和我父亲结婚的那天。”杨烨峰开始回忆着那个冷酷而又美丽的母亲,“她偏爱黑色,我幼时极少看到她穿着除了黑色以外颜色的衣服。她是当时黑道大当家的独女,性格冷酷,格斗射击做得甚至比很多男人都好。我知道她和父亲是政治上的联姻,双方在结婚前甚至没有见过对方几次。但是我却知道,他们结婚以后,却是同时被彼此吸引,爱上了对方。” “那么,这也算是有了一个好的结果……” “不。”杨烨峰摇了摇头,苦笑着说道,“他们的确相爱,但是却不知道如何表达,不知道如此为爱而妥协。他们的性格如此相似,强势而自负,都想要征服对方,但是却在一次次激烈的碰撞中,弄得彼此伤痕累累。” 谭文诺静静地看着他,没有说出任何一句话。 杨烨峰给谭文诺讲起了很多他小时候的事情,他也静静地听着,没有说一句话。 杨烨峰说着说着,说起了小时候的事情,甚至聊起了刚才出现的未婚妻:“……我和莫芸是小时候一起长大的,小时候我作为杨家的加班人,和我母亲娘家继承人的莫芸订了婚。” 第六章(二) 杨烨峰说着说着,说起了小时候的事情,甚至聊起了刚才出现的未婚妻:“……我和莫芸是小时候一起长大的,小时候我作为杨家的加班人,和我母亲娘家继承人的莫芸订了婚。” “你母亲的娘家人?” “她是我舅舅的女儿。”杨烨峰回答说。 “舅舅?你不是说你母亲是独女吗?” “对,我母亲的确是外公的独生女,但是后来外公又收养了一个远方亲戚家的男孩子作为家族的继承人,而那个男孩就是我母亲的弟弟,我的舅舅,同时也是莫芸的父亲。”杨烨峰解释说。 “我和她小时候是一起长大的,也算是青梅竹马。”杨烨峰一边回忆着往事,一边默默地观察着谭文诺的表情。 “是吗?”谭文诺的语气平平淡淡,似乎听不出情绪的起伏。 “我对她,更像是哥哥对妹妹的感情。”杨烨峰凝视着谭文诺的眼睛说道。 “其实,你不需要和我解释什么。”谭文诺把头转向了一边去,回避开了杨烨峰的视线。 “诺诺,你信也好,不信也罢。在遇到你之前,我从来不知道什么叫做心动,叫做喜欢一个人,叫做爱一个人。”杨烨峰的声音很轻,很温柔,像是在对恋人的低声细语,“我知道现实之中有很多阻碍,但是我相信,只要你愿意接受我,那么,一切困难我都会解决掉。” 谭文诺没有回答,只是沉默着。 “诺诺,我知道你用一层坚硬的外壳包裹起了你自己,你不愿意轻易让别人走进你的世界,但是,我愿意等你。一个月也好,一年也行,十年,甚至是一辈子,我都愿意等下去。”杨烨峰的声音轻轻的,用最温柔的语气,说出最动听的誓言。 ****** 经过一个多星期的深入调查,一个重要的线索也渐渐地浮出了水面。地下拍卖会的主办人的身份揭晓,竟然是青龙会的现任当家张国良,而此人在警察局也留有案底,他参与过机械枪火以及违禁药品走私,被警察局列为重大犯罪嫌疑人。警方甚至派了卧底潜入青龙会调查,而如今警察卧底也掌握了充分证据,与刑警队合作,准备把张国良逮捕归案。 当天晚上,警局毒品走私科和刑警队密切合作,当场抓获青龙会成员十余名,找到违禁药品等数公斤。但是在他们抓到的人中,却没有张国良的身影。 “这些是……”杨烨峰走进了刚才查封的仓库里,见到堆放着一个个箱子,里面放着大量走私的枪支。仓库里的东西作为证据,毒品科科长柯洛派人把箱子全都搬走了。 杨烨峰帮助柯洛清点物品的数量,就在最后一个人经过他身边的时候,那个人暗地里塞了一张纸条给杨烨峰。杨烨峰愣了一下,马上把纸条放进了包里。 “这次多谢杨队长的配合了。”毒品科科长与杨烨峰握了一下手。 第六章(三) 杨烨峰帮助柯洛清点物品的数量,就在最后一个人经过他身边的时候,那个人暗地里塞了一张纸条给杨烨峰。杨烨峰愣了一下,马上把纸条放进了包里。 “这次多谢杨队长的配合了。”毒品科科长与杨烨峰握了一下手。 “能喝柯队合作是我的荣幸。”杨烨峰客气地说道。 “接下来杨队要一起回警局吗?” “不了,还些事情要处理。” “好,那我先回去向张局长交代案子。” “慢走不送。”杨烨峰回答说。 等到其他人都走了之后,杨烨峰拿出了纸条来看,上面写着:杨少,想要得到的更多的线索就到XX来吧!署名是张国良。 “你认识他?”谭文诺看了一眼那张纸条问。 “由于父亲的关系,以前在宴会上见过,不过也仅限于此。”杨烨峰淡淡地道开口回答。 “看来张国良认出了你的身份。” 杨烨峰点了点头,然后抬头问谭文诺:“你觉得会是陷阱吗?” “是陷阱也可能是线索。”谭文诺看了一眼杨烨峰,道,“你是打算去的吧。” “对,陷阱也好,线索也好。我都要去一趟。” “我和你一起。”谭文诺的语气十分坚决。 ****** 两人按照纸条上的地址来到了一个偏僻的仓库里,两人走进里面,发现里面一个人都没有,里面只堆放着一些杂物,看起来似乎就只是一个普通的仓库。 “下面有地下室。”经过在仓库里的一番搜查,杨烨峰发现了一个呗箱子遮起来的井盖。他打开了了井盖,举着手电筒和谭文诺走了下去。 两人顺着长长的阶梯向下走,地下室的入口处正好有一个开关,杨烨峰按下开关,里面的全景也展现在了两人的面前。 浓重的血腥味扑鼻而来,带着一股让人厌恶的恶臭味,两人都忍不住皱起了眉头来。 地下有些黑色的干涸的痕迹,一大片地凝结起来,不用检验也知道那是已经干涸了的血迹。里面有不少的铁笼子,但是却是什么也没有的,但是谭文诺在其中找到了动物的皮毛,似乎曾经关过什么动物。而旁边的桌子上则是一大堆瓶瓶罐罐和一些写着复杂公式的本子,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凌乱的化学实验室。 谭文诺随手拿起了一份资料仔细看了起来,脸色也渐渐变了。 “怎么了?上面写得是什么。”杨烨峰勘察完之后,走到了谭文诺的身边。 谭文诺摇摇头,神色已经恢复了,他开口说道:“具体我还说不清楚,我要回去仔细研究后才和你解释。” “好。”杨烨峰带上了一些遗留下来的证据,刚准备和谭文诺一起离开的时候,却突然闻到一股浓烈的烟味,他的脸色一变,大喊了一声“不好”,就马上拉着谭文诺走上了上层去。 等到两人到了仓库上层,才发现仓库的外围已经被大火包围了,大火渐渐蔓延了进来。 仓库里的一根柱子到了下来,砸在地上,蔓延开了一片火光。 “咳咳咳”谭文诺闻到烟味,捂住口鼻,剧烈地咳嗽起来。 杨烨峰拉住他,轻声道:“诺诺,不要吸入过多烟灰,坚持住,我带你出去。” 谭文诺看着他坚定的表情,点了点头。 烟雾越来越大,视线越来越模糊,火光也照亮了整个夜空,两人仍然在仓库里寻找着向外的出路。 大火已经把大门的出路彻底阻断了,四周的浓烟越来越多,连杨烨峰也咳嗽了好几声,他紧紧地拉住谭文诺的手,慢慢地走到了窗口前。 “诺诺,我们从这里出去。”杨烨峰让谭文诺靠在边上站了一下,拿了一根木棒把窗户上的玻璃打碎,然后抱着谭文诺一起从窗口跳了出去。 第七章(一) 两人带了地下室遗留的资料从仓库里逃出来,也可以算得上有惊无险。这些天里,杨烨峰都在和柯洛一起审问青龙会的成员,试图问出主谋张国良的线索,但是却并没有什么收获。而谭文诺则是窝在杨烨峰的办公室里研究那些拿到的资料。 杨烨峰走进自己办公室的时候,发现谭文诺竟然在笔记本电脑上和一个头发半百带着眼睛的老者视频聊天。 “果然……是这样的吗?”谭文诺抿了一下嘴唇,然后开口对着屏幕那头的人说,“教授,谢谢你的帮助……恩,如果有需要会在联系您的。”说完,他关了视频,一回头,就看见杨烨峰站在他的身后。 “刚才的那是……” “我读医学博士研究生时候的导师。”谭文诺回答说。 杨烨峰点了一下头,看到桌子上放着的一大堆资料,还有电脑屏幕上打开的文档也是一大堆复杂的公式和密密麻麻的文字。 “发现什么了吗?”杨烨峰问。 谭文诺并没有直接回答杨烨峰的问题,反而问道:“烨峰,你们从青龙会查到的那些违禁药品中有什么特别的吗?” “没有。”杨烨峰有些不理解谭文诺话中的意思,“怎么会突然问起这个。” “没有么。”谭文诺自言自语地说了一句,然后脸色又沉了下去,沉默了。 杨烨峰见到他看着那堆公式和文字沉默,猜测般地询问说:“我们在地下室找到的资料,又什么特别的地方吗?”说着,他拿起来随便看了一眼,是一大堆看不懂的符号和公式,“这看起来像是什么高科技实验一样。” 谭文诺突然开了口:“对,这的确是一份实验的资料。” “哦!?关于什么的实验?”杨烨峰来了兴趣。 “记得案子中出现的‘地狱恶犬’和我们在拍卖会上看到的‘狼孩’吗?”谭文诺突然问道、 “记得。不过,这和实验有什么关系吗?”杨烨峰疑惑不解。 “那些所谓的‘地狱恶犬’以及‘狼孩’就是他们通过实验‘创造’的。”谭文诺一字一句地说道。 “通过实验创造?”杨烨峰重复了一遍他的话,眉头轻轻地皱了起来。 “对。的确如此。”谭文诺把桌子上资料拿了起来,慢慢地解释道,“这是一份实验报告,涉及到医学、生物、遗传等多个学科,里面的研究内容包括增大肌肉的强度、改造机体细胞等多方面的研究,甚至是心理学方面对人体精神力的服从和控制。而他们通过实验,想要培养出‘地狱恶犬’、‘狼孩’这样具有高攻击,但是却又能绝对服从主人命令的‘新物种’。” “他们?你的意思是说……”杨烨峰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对,他们。这份研究报告是由一群人写出来的,而绝不是一个人独自完成的。有的科学家或许同时擅长几个领取,但是却并不是能每一个领域都如此精通。”谭文诺停了一会儿又说,“这几天,我让我原来的导师联系了生物学、遗传学几个教授,经过几天的研究,终于把报告的内容全部解析了出来。” 第七章(二) “结果呢?”杨烨峰有些迫不及待地询问说。 “这是一份超越现代科学技术的疯狂实验,而做出这份报告的科学家都是为所谓的科学不顾一切的疯子。”谭文诺说这些话的时候,眼神十分冰冷,一只手紧紧地握住。 察觉到谭文诺的表情有一瞬间的愤怒,杨烨峰看向一向保持冷漠表情喜怒不于色的谭文诺竟然露出了这样的表情,有些惊讶地问道:“诺诺,你怎么了?” “没什么。”谭文诺回答说,表情依旧回复了平常,但是杨烨峰却敏感地感觉到,他似乎隐瞒了什么。 就在杨烨峰刚想说些什么的时候,一个急匆匆的身影从外面跑了进来:“杨队,不好啦!” 杨烨峰看着一脸着急模样的小李,心知肯定发生了什么紧急的事情,于是问他:“小李,怎么了?” 小李吸了一口气,擦了擦额头的汗说道:“张国良死了!” “什么!?”杨烨峰皱了一下眉头,似乎不敢相信小李刚才说的话。 “杨队,你没听错。我们这次调查的最大犯罪嫌疑人青龙会的头目张国良死了。”小李又重复了一遍。 “马上带我过去!”杨烨峰说着就站了起来。 张国良尸体是在一个偏僻的郊外发现的,他的死因并不是向前一个死者一样被“地狱恶犬”袭击而死,他是被枪射击中头部而死,他的右手甚至看握着一把手枪,看起来就像是走投无路之下,自尽而亡。 谭文诺对尸体进行了一个简单的检查,而杨烨峰则是探查了一下周围的环境。 “有什么发现吗?”杨烨峰探查完毕,走过来问他。 “没有。”谭文诺摇了摇头,整理了一下思路说,“是在昨天晚上死的,不过具体的时间还要专业尸检后确定……对了,周围有发现什么痕迹吗?” “没有。”杨烨峰摇了摇头,又看了一眼尸体,道,“难道他真的是自杀?” “这只是其中的一个可能。”谭文诺淡淡地开口说道,“还有一个可能他是被一个和他很熟悉的并且十分聪明的人所杀。开枪射击的距离十分近,距离他头部只有几厘米的距离。假设要和一个在逃亡被警方通缉的人见面,那个人必然是他十分熟悉甚至是说信任的。而他的周围竟然没有留下一丝一毫的线索,也说明如果是他杀的话,那人一定相当的聪明。” 杨烨峰点了点头,又吩咐人把尸体送上车去,准备回警局进一步调查。就在几个警员抬尸体的时候,一个黑色的笔记本从张国良的口袋里掉了出来。 谭文诺走过去捡起来看,里面密密麻麻地记录了一些东西,似乎只是一个普通得不能在普通的记事本,但是他却敏感地觉得那个本子所记录的东西并不怎么简单。 “里面有写什么吗?” “不知道,让我带回去研究一下。”谭文诺收起了黑色的记事本对杨烨峰说道。 第八章(一) 谭文诺把自己关在一个安静的房间里整整一天,几乎投入了所有精力在那本普通的黑色笔记本上。杨烨峰中途进去过两次,都是送些吃的进去,但是每次进去都发现吃的东西几乎都没有动过,谭文诺专注到似乎连他进来都没有感觉到。杨烨峰也明白谭文诺之所以被称为天才的原因,他能投入自己的全部精力去做一件事情,运用了科学而合理的方法,而且再加上家族遗传的高智商,让他优于常人而存在。 就在杨烨峰犹豫是否先打断谭文诺让他吃些东西的时候,谭文诺终于面色沉重地走了出来。 “先吃些东西吧,你一天都没有吃过东西了。”杨烨峰马上拿了些吃的过来。 谭文诺看了杨烨峰一眼,点点头,目光中带着些许复杂的神色。 随便吃了些东西填了独自,谭文诺拿出笔记本和一些写满字的纸递给了杨烨峰。 “这是?” “笔记本上的内容是用一种特殊的密码写的,我把它们全部翻译出来了。”谭文诺回答说。 杨烨峰接过来,开始看了起来,虽然上面密密麻麻地写了很多东西,但是他还是耐着性子看了下去。 花了一个多小时的时间把它们都看完,杨烨峰的脸色却一直不怎么好看,他感觉有些疲惫地靠在沙发上,揉了揉额头,缓缓地开口说:“原来……是这样么。原来他们的计划竟然从二十年前就开始了。” “黑道组织和那些疯狂的科学家合作,实行名为‘黑夜计划’的合作案。人体药物试验、地狱恶犬、狼孩、新型毒品研制……他们竟然这样把人的生命当做儿戏。”杨烨峰抬起手重重地锤在了桌子上,“而且,他们最主要的三个头目竟然是……”说道此处,他似乎再也说不下去了,沉默着,低垂着头,完全没有刑警队队长平日里的潇洒和帅气。 “……”谭文诺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只是轻轻地把手放在了杨烨峰的手背上,杨烨峰握住了谭文诺的手,紧紧地,似乎是在索取谭文诺给予他的温暖。 许久之后,杨烨峰终于恢复了往常,他站了起来,声音中带着某种坚决和镇定:“无论结果如何,我都会去面对的。”说完,转身离开了。 谭文诺并没有跟上他的脚步,只是坐着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了办公室门口。 他知道他要去那里,也知道有些事情需要他一个人解决,任何人都插不上手。 他会坐在这里等着那个男人回来,他相信他能解决好一切。 ****** 淅淅沥沥的小雨下了起来,屋子外是阴沉沉的一片。 一个阴暗的屋子里,一个男人手里拿着一张照片看着,上面是一对年轻的夫妻和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 他刀刻严厉的脸色竟然流露出了一丝淡淡的怀念的表情,就在这时,办公室的门突然被敲响了,他马上收起了照片,沉声道:“进来。” 门外的人慢慢地走进了办公室。 第八章(二) 门外的人慢慢地走进了办公室。 “阿峰,什么事?”杨瑞麟凝视着那张和他有五六分相似的脸,淡淡地开口问道。 “十几年前。我母亲的死,是不是与你们的‘暗夜计划’有关?”杨烨峰的眼睛一动不动地凝视着坐在自己面前的父亲。 “你……还是知道了吗?”杨瑞麟的脸上并没有流露出丝毫惊讶的神色,他只是用平淡的语气开口说道。 “父亲,告诉我,母亲当年到底是怎么死的。”杨烨峰漆黑的眸子深沉,一字一句地问道。 “你母亲是……自杀的。”杨瑞麟低下了头去,眼睛中一闪而过的悲伤被杨烨峰看在了眼里。 “自杀!?怎么可能?她那样高傲的人怎么可能会……”杨烨峰握住了手,情绪有些失控,似乎是不相信父亲所说的话。 “你母亲的确是自杀死的。”杨瑞麟又重复了一遍,握紧了手,手背上的经络都清晰可见,“只不过,她自杀的原因却是因为我。” “因为你?杨烨峰抬起头来,与自己的父亲相对视。 “对,当年父亲是参与‘暗夜’的三个头目之一,另外两个是张国良和你的……外公。”杨瑞麟停顿了一会儿,又继续说道,“我和你母亲之所以会结婚,也是因为和你外公合作的‘暗夜’。后来,钱赚得越多,权利越大,我却越来越害怕。尤其是看着你美丽的母亲和一天天长大的你,我就害怕有一天我会深陷下去,失去一切。于是,我在你九岁的那年做出了一个决定,退出‘暗夜计划,’并把原本见不得光的黑道事业洗白……可是,却一切不如人愿。” 杨瑞麟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又继续说道:“我当初想要退出自然遭到了张国良和你外公的极力反对,张国良甚至和你外公提出杀了我以绝后患,当时你外公也同意了他的看法,准备对我下手。但是,这件事却被你的母亲知道了……一边是她自己的亲生父亲,一边是她爱的丈夫,她夹在两个人之间左右为难。后来,为了让她父亲放弃他的计划,她选择用自杀这种极端的方式,让她的父亲放手……” “原来是这样……”杨烨峰慢慢地松开了握紧的手,低下了头去,眼睛中流露出了伤感的神色,脑海中浮现出他穿着黑衣,美丽而又性感的母亲。 “那之后怎样呢?”等到平息了自己的情绪,杨烨峰抬起头来问父亲。 “之后我也顺利退出了‘暗夜计划’。但是实际上‘暗夜’也在十年前,随着你外公的死而停止了。但是没想到的事,十年之后,它竟然又重新开始了。”杨瑞麟叹了一口气说道。 “那陈叔和其他人的死……” “老陈是当年和我一起参加‘暗夜’的核心人物之一,当年我退出的时候,他也随着我一起退出了。可是,没想到这次他却成为了‘暗夜’的受害者之一。” “原来是这样的吗?”杨烨峰低下头去轻声说道。 “阿峰,记得后天是什么日子吗?”沉默了一会儿的杨瑞麟突然开口问道。 “当然记得。”略微停顿了一会儿,杨烨峰慢慢地开口说得,“是我母亲的忌日。” 第九章(一) 杨烨峰的母亲莫姝曼的坟墓位于杨家的私人墓地,那天杨瑞麟并没有和他一起去,说是要晚些时候和妻子单独说说话,于是,杨烨峰就带着谭文诺一起去了。 他们都穿着白衬衫、黑色的西服,杨烨峰手里还拿着一束白色的百合花——那是他母亲最喜欢的花。 杨烨峰在母亲的坟前蹲下,把花放在了母亲的坟前,他看着墓碑上美丽母亲的照片,轻声对他说:“母亲,我来看你了。” 又和母亲说了一些话,杨烨峰才带着谭文诺慢慢地离开,等到他们刚走到门口的时候,竟然迎面碰到了一个同样是一身黑衣的男子,他看起来三十几岁,一张脸也十分英俊,脸上的表情很淡,整个人有几分冰冰冷冷的气质,但是他的脸色却是带上了几分莫名的伤感之色。 “阿峰,你来看你母亲了。”那个男人看了一眼杨烨峰淡淡地开口说。 “舅舅。”杨烨峰喊了一声。 谭文诺打量了一下那个男人,发现他的手里竟然也拿着一束白百合。 “你们先回去吧,我先和姐姐说说话,改天在和你聚。”杨烨峰母亲的弟弟莫飞随意看了杨烨峰一眼,就慢慢地走向了那个坟墓。 杨烨峰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和谭文诺一起离开了墓地。 谭文诺回头看了一眼那个蹲在莫姝曼墓碑前,面色忧伤的男子,回头轻声问杨烨峰:“那就是莫芸的父亲,你母亲的弟弟,你的舅舅?” “恩。”杨烨峰点点头。 “他和你母亲的关系很好?”谭文诺突然开口说道。 “他们姐弟两关系的确不错,但是你为什么会这样问呢?”杨烨峰不解地问道。 “刚才我看到了他的神色,是同你一样的悲伤。你母亲已经去世这么久了,你舅舅的表情竟然还是那么怀念而悲伤,想必两人的关系一定很亲密。” “的确是这样的。听我母亲说,除了我和父亲之外,她最关心的就是她这个弟弟了。因为我舅舅是远房亲戚家过继过来的,并不是外公亲生,因此受到了很多人的冷嘲热讽和不满意,而当时我母亲作为姐姐身份对他很是照顾,这也让他们的关系和亲生姐弟一样亲密。”杨烨峰解释说道。 谭文诺点点头,想到的却是自己的孪生弟弟谭文言,他们是彼此唯一的亲人,是彼此唯一的依靠,比一般的亲人还要亲上许多。而小时候的谭文言,性格十分懦弱,内向,不爱说话,甚至患有轻微的孤僻症,而作为哥哥的谭文诺则是对他投入了百分之百的照顾,甚至比父母亲有过之而无不及,这也导致小时候的谭文言对他十分依赖,几乎是把他当做了自己的整个世界的精神支柱。 第九章(二) 记得那个当初比自己还矮一些的弟弟拉着自己的衣角,声音轻轻软软地小声说:“哥哥,你要一辈子陪着我。”谭文诺只是笑着摸了摸他的头,淡淡地说道:“言言,这世界上没有谁离开谁就不能活下去的。”谭文言只是固执地摇了摇头,认真地看着谭文诺开口说道:“不,如果我离开哥哥我就不能活下去。所以,我要永远和哥哥在一起。”谭文诺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凝视着谭文言的眼睛,然后最终在弟弟近乎祈求一般的目光中败下了阵来,他轻轻地点了点头。 回想到现在,自己的弟弟已经比他高出了很多,稚嫩的脸庞也变得成熟起来,他的笑容胜似阳光,但是却透着那么一股自信和昂扬的气息,他不会再说出“没有哥哥就活不下去。”这样的话,而是用他低沉的声音,说出坚定的话语“哥哥,我会保护你,用我的生命来保护你。” 想到此处,谭文诺的脸上露出了淡淡的微笑,杨烨峰只是在一边看着他的脸,刚才沉闷悲伤的心底就像照入了一缕阳光,化开了心底所有的悲伤。 ****** 深夜,办公室。 手机铃声响起,睡在沙发上的杨烨峰被吵醒了,他爬起来去桌子上拿了手机接起。 “喂——”杨烨峰大半夜地被吵醒,显然语气并不是那么好。 “阿峰,出事了!”对面传来一个男子大声的喊叫声。 “安阳,怎么了?”杨烨峰听到自己好友着急的声音,显然意识到肯定出了什么大事。 “你父亲他……” “我父亲怎么了?”杨烨峰马上着急地问。 “你父亲被枪射中腹部,生命垂危!”安阳焦急地说道。 “什么!?”杨烨峰整个人愣住了,握着手机的手都有一些颤抖,深深吸了一口气,他马上强迫自己把情绪平复下来,他压低了声音问,“我父亲现在在那里。” “S市的第一人民医院,你快些过来!” “好,我马上过来。”杨烨峰刚披上外衣准备出发,却有一个人喊住了他。 “我和你一起去吧!”同样被吵醒的谭文诺已经穿上了外衣站在他的面前。 杨烨峰看了他一会儿,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只是沉默地点了点头。 两人赶到医院的时候,正好遇到迎面走过来的安阳。 “我父亲他怎么了?” 安阳马上走过来,脸色并不怎么好看:“还在抢救中。” “……”杨烨峰没说什么,只是站在急救室外看着红色的灯,心里十分着急,甚至想冲进去看看,但是却又只能站在外面徘徊着等待着。 第九章(三) “……”杨烨峰没说什么,只是站在急救室外看着红色的灯,心里十分着急,甚至想冲进去看看,但是却又只能站在外面徘徊着等待着。 徘徊了许久,杨烨峰颓然地坐在外面的凳子上,心里却乱成了一团,安阳则站在一边等待着。 “会没事的。”谭文诺轻声安慰他说。 杨烨峰点点头,握住了谭文诺的手,眼神却不时看向急救室。 经过几个小时的等待,天色已经渐渐变白,而手术室的灯终于熄灭了,穿着白大褂带着口罩的医生走了出来,几人马上迎了上去。 主治医生看了一眼杨烨峰,淡淡地说道:“手术进行得很顺利,但是病人现在还在昏迷之中,至于什么时候醒过来就要看天意了!” 杨烨峰说了声“谢谢”,又问:“我能进去看看我父亲吗?” “可以,不过不能超过半小时。”主治医生说。 “好的,谢谢。”杨烨峰感激地说道,他一个人走了进去,看着那个威严的父亲此时躺在病床上,脸色苍白,带着呼吸面罩,就像一个患了重病的病人,心里一时间有些说不出的滋味。呆了大概二十多分钟,他最终走出了病房。 “要吃些东西吗?”谭文诺去了一趟外面,买了些清淡的粥、馒头和豆浆过来,分给杨烨峰和安阳吃。 “啊,多谢多谢!”安阳看了谭文诺一眼,接了过来,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 谭文诺又走到杨烨峰身边,递了些吃的给他,杨烨峰点点头,随意接过来吃了一些,显然并没有什么胃口。 坐在旁边的安阳一边吃一边忍不住悄悄打量着两人,他们并没有说什么话,只是沉默地坐在一起,但是气氛却是如此融洽而和谐,他们之间的举止并没有什么亲密的行为,但是却透露出一种只有亲人才会有的默契。 安阳和杨烨峰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哥们,他对杨烨峰也算十分的了解,上次杨烨峰说让他调查一个人的时候,他还惊讶得不得了。而现在,他竟然看到杨烨峰委托他调查的人,竟然和杨烨峰在一起,而且两人看起来似乎并不像是简单的朋友……难道说……安阳似乎想到了什么,微微眯起了眼睛。 谭文诺和杨烨峰吃完东西,杨烨峰却突然站了起来。 “怎么了?”谭文诺有些不理解他的意思。 “去调查案子。”杨烨峰淡淡地开口说道。 “调查案子,可是你父亲……” “就算我待在这里,也帮不上我父亲的任何忙。还不如早些案子调查清楚,这样也能给他一个交代。”杨烨峰说道。 “好,听你的。”谭文诺点点头,和杨烨峰一起离开了医院。 ****** 两人来到了杨瑞麟受伤的地点进行探查,和张国良上次的案发地点十分相似,这里位于一个较为偏远的郊区,周围杂草丛生,茂密的树木遮蔽了天日,十分隐蔽。 这里除了有大量血迹凝固的痕迹之外,找不到任何其他的线索,就在两人准备离开的时候,杨烨峰却突然前草丛中走了两步,弯下腰捡起了什么东西。 黑色的手链静静地躺在杨烨峰的手心之中,杨烨峰看着那条手链,眼神里一闪而过惊讶的神色,然后又变成了一种十分复杂的眼神。 “这条手链是?”谭文诺忍不住开口问道,他无论怎么看,也没有发现那条手链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这条手链,是我母亲生前戴过的。”杨烨峰回答说。 “怎么会……你确定没有认错?” “恩。”杨烨峰点了点头,解释说:“你看最中间的这颗珠子刻着一个M,代表着我母亲的姓,而边上这一颗珠子掉了一个小角——是被我小时候摔地上弄掉的。” “是这样吗?”谭文诺淡淡地说道。 第十章(一) 两人回到了警局,把所有和这次案子有关的资料拿出来仔细调查,他们几乎把所有精力都投入到了案子之中,但是却还是收获甚微。 “从刚才我就在想一件事情。”谭文诺放下手中的资料说道。 “你是说这件案子有蹊跷?”杨烨峰接上了他的话。 “对。这次案子看起来似乎是有关于二十几年前的‘暗夜’计划,但是从陈叔的死到地下拍卖会,再到张国良的死和你父亲的受袭,针对的却是所有有关于‘暗夜’曾经的执行者。” 杨烨峰赞同地点了点头:“从整个案子来看,这次的案子似乎更接近于某个对暗夜怀有仇恨的人对它进行复仇。” “但是如果真的有这么一个复仇者,那么这个人同时也是‘暗夜’的知情人,因为他对这个计划太过于了解了,了解的程度可以达到核心成员甚至是主谋的地位。”谭文诺又继续说,“可是,我们都知道,当年的主谋有三个,你的外公、父亲和青龙会的张国良。而你外公很早就去世了,而张国良死了,你父亲也受伤在医院里面,而其他与‘暗夜’有关的核心人员也不是失踪就是死亡,实在找不出有哪个符合条件的人。” “或许,还有一个。”杨烨峰把刚才从地上捡到的母亲的手链放在了桌子上,声音很轻,带着些许沉重之感,“那个人绝对是‘暗夜’详细计划的知情者,同时,也是它的憎恨者。” “你是说……”谭文诺看了一眼那条手链,眼睛一下子睁大,似乎明白了杨烨峰话中的含义。 “对,或许,就是他……”杨烨峰轻轻地抚摸了一下手链,缓缓地开口说道。 ****** 杨烨峰带着谭文诺去了一幢已经快要废弃的别墅,杨烨峰拿钥匙打开了门,两人顺着漆黑的楼梯盘旋向上,一直到了顶层,走进了最里面的一间房间里。 “咔嚓”一声响动,里面的门被打开了,两人慢慢地走了进去。 房间里没有开灯,光线很暗,只余几缕皎洁的月光照入里面。 就在这个漆黑而安静的房间里面,却坐着一个人,他穿着一身黑色的衣服,隐藏在黑暗之中,看不清楚他的模样。 坐在椅子上的男人听见门的响动,只是慢慢地抬起头来,看了一眼走进门的两个人,脸上却没有露出任何惊讶的目光,他只是用低沉到有些沙哑的声音说道:“阿峰,你终于来了。” 杨烨峰看着他,视线一直停留在他的身上,许久不曾离开,他缓缓地开口问他:“……‘暗夜’计划的那些人,陈叔、张国良甚至我父亲的受伤都是与你有关的吗?” 那个男人抬起头来看向杨烨峰,淡淡地开口说道:“既然你已经来到了这里,那么,想必你已经知晓了答案。” “你是外公的唯一继承人,也是除了现在昏迷的父亲最了解‘暗夜’计划的人。”杨烨峰看着那个男人,又缓缓地开口说,“凭借着你莫家当家的身份,你能轻易地把陈叔、张国良……甚至我父亲约出去,然后……然后在把他们都杀死,对吗?” “如你所说。”男人淡淡地开口,语气十分冷漠,仿佛在他手上死的那些人对他来说十分不值得一提。 “原来真的是你。可是……”杨烨峰停顿了片刻,又抬起头来重新问了一遍,喊了那个男人一声,“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呢,舅舅。” 那个男人没有马上回答,只是露出了淡漠的笑容,他反问道:“既然你捡到了你母亲的手链,那么你还猜不出原因吗?” “……是因为我的母亲,你要让因为‘暗夜’而失去生命的我的母亲,你的姐姐复仇。”杨烨峰一字一句地开口说道。 “没错。”莫飞倒是没有任何的隐瞒,很直接地肯定了杨烨峰所说的话,“你的母亲,我的姐姐,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当年是因为可恨的‘暗夜’她才会失去生命,所以,我会不惜一切代价地为她报仇。” 杨烨峰沉默着,没有说出任何的话。 “我假装让‘暗夜’计划重新启动,让那些曾经参与过计划的人汇集在一起,实际上只是为了让它毁灭。”莫飞淡淡地叙述者,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甚至带上了些许冷酷的表情。 “可是,舅舅,你为了毁灭它,为了给我母亲报仇,你的手上也沾满了鲜血。” 第十章(二) “可是,舅舅,你为了毁灭它,为了给我母亲报仇,你的手上也沾满了鲜血。” “对,鲜血的代价必须用鲜血来偿还。”莫飞淡然地说出这句话,然后抬起头来对杨烨峰说道,“我并不后悔自己所做的一切,所谓血债血偿,我也会用我的生命去承担一切。”说完这句话,莫飞的口中流出了一缕血丝。 “舅舅!”杨烨峰马上过去,扶着那个男人。 “阿峰,最后还有一件事情要告诉你。”莫飞凑着杨烨峰的耳朵,用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轻声说道,“有一件事你猜错了,虽然我想让张国良死,但是其实他并不是死于我的手。” “舅舅,你说什么?”杨烨峰一下子睁大了眼睛。 “因为他试图杀害他不该伤害的人,所以有人代我杀了他……”说完这句话,莫飞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头慢慢地向下垂去。 “舅舅!”杨烨峰抱紧了眼前的人,大声喊了一句。 ****** 三天后。 杨烨峰刚从医院看望父亲回来,一回家就躺在了床上,看着天花板陷入了沉思。 他经历了前些日子的案子,他只觉得身心十分疲惫,请了一个星期的假,一来可以好好调整休息一下,二来也可以陪伴一下正在医院里的父亲。 突然,身边的手机响了起来,杨烨峰看了一眼手机屏幕,把电话接了起来:“安阳,什么事情?” “上次你托我调查的事情有结果了。” “你是说关于诺……谭文诺的事情?”杨烨峰一下子从床上坐了起来。 “恩,我把我调查到的关于他的所有资料发在你邮箱里。”安阳说到。 “好的,多谢了。”杨烨峰挂了电话,马上打开了放在桌子上的电脑。 杨烨峰打开邮箱之后,果然发现了安阳新发来的文件,点击开来,果然全部是关于谭文诺的资料,里面的内容详细到连谭文诺小的时候获过什么奖项,期末考试得了多少分都有,他一边仔细看,一边筛选着自己所需要的内容。 看着看着,当他看到一部分他在谭文诺身上从来没有了解过的资料的时候,瞳孔放大,手指略微颤抖,整个身体也僵硬起来了。 花了一整个下午的时间把资料全部看完,杨烨峰整个人靠在沙发上,烦躁的情绪许久不能恢复过来,他紧紧地握住了手,眼神中带着复杂和悲伤。 诺诺,他最喜欢的人,竟然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他原来自以为了解他,却不知道他身上竟然隐藏了这么多的秘密。 难怪他上次去“梦园”会表现得那么不自在,原来,他在去TSPRL之前竟然去过精神病院,而且入院的原因竟然是—— 杨烨峰回想起那天在他手腕上那些狰狞的伤口,痛苦地闭上了眼睛,他记得在刚才看到的资料上写着的是“因为严重的抑郁症和自杀强迫症入院”。 “诺诺,为什么会是这样的?”杨烨峰喃喃地问了一句,语气中带着无尽的痛苦和悲伤,但是却没有人能够回答他的问题。 ——第四卷·完—— 第五卷 第一章(一) S市酒吧街一家酒吧里。 灯红酒绿,歌舞喧嚣,荧光灯下舞动的身躯和欢呼的人群充斥着这个小小的酒吧。 在酒吧最里边包间的一个房间,关上了一扇门,似乎是远离了外边的吵闹,把里边的世界把外边的世界隔离开来。 两个年轻英俊的人相对而坐,一个是慵懒随意的贵公子,另一个却是冷酷俊美的男子。 “阿峰,我网上传给你的资料都看完了?”一个懒洋洋的声音响了起来。 “恩。”杨烨峰淡淡地回答了一声,然后抬起头来又问,“安阳,你确定你所调查的结果无误?” “那是当然了,你不想想我我可是‘百事通’,有什么事情我调查不到的。”安阳想了想,又拿出一份文件递给了杨烨峰,“对了,这也是你让我调查的资料,和网上发给你的那些差不多,不过是比网上的更详细一些罢了。” “多谢。”杨烨峰郑重其事地说道,然后随手翻看了那些资料看着。 就在杨烨峰看的同时,安阳的声音在一边响了起来:“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没想到你让我调查的人竟然这么特别,他的智商竟然有186,十九岁就是T大的博士研究生,这完全就是个人形机器么。” 杨烨峰没有理他,但是安阳还是在一边喋喋不休地说话:“不过说起来他的命运也真够坎坷的,在读博期间作为交换生去国外研究所学习,回来之后竟然因为学习压力过大而患上抑郁症……还有什么强迫症,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 “自杀强迫症。”杨烨峰的声音在一边响了起来。 “自杀……强迫症?这是什么东西?”安阳不解地问道。 “就是在那段时间里,他精神状态恍惚,在意识不清楚的情况下,他多次试图割腕……自杀。” “为什么意识不清楚还会这样?” “这说明他经受过难以毁灭的精神上的创伤,试图把自己隔离出这个世界,但是他潜意识里却是想让自己死,想用这样的方式来解脱。”杨烨峰一边说一只手却紧紧地握了起来,心里想到的是曾经在谭文诺手腕上纵横交错的伤口。 “到底经历了什么事情,才会让他如此。”安阳也皱了一下眉头。 “我隐约有一些线索,但是却不能把它们全部联系起来。”杨烨峰停顿了一下,又继续说道,“我觉得可能与他父母的死有关。” “对哦,他的确是在他父母死后才去的精神病院。我记得我调查到的资料是写着他父母死于车祸,但是那场车祸似乎并不简单。”安阳一字一句地说道。 “怎么说?”杨烨峰开口问。 “那是我刚调查到的,当时没在电脑上传给你。就在刚才给你的资料中有写。”安阳说着,拿过桌子上的一部分资料,翻到了其中的一页,递给杨烨峰看,“你看,在他父母出车祸之前,他们曾经去法院上过一次诉,而且那次的案子是以他父母的败诉为结局。而那个案子竟然是全程保密的,根本调查不到案子的起因和经过,而我能调查到的也仅仅只是几个与案子有关的人的名字。” 杨烨峰盯着那涉及那个案子人的名单看,眼睛一下子睁大,脸上露出十分惊讶的表情。 “阿峰,怎么了?”安阳察觉到杨烨峰的不对劲,马上问道。 杨烨峰深吸了一口,想要强迫自己平静下来,但是情绪却还是大起大幅,他口中喃喃地说道:“不会的,不会的,这……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会是这样?” “到底怎么了?”安阳实在不能理解杨烨峰为什么情绪会如此激动。 就在这时,杨烨峰的电话响了起来,杨烨峰接了起来,说了几句话就挂断了电话,神色却比刚才更复杂了。 “出什么事情了?”安阳问道。 “有案子。”杨烨峰回答说。 “哦,案子。”安阳见到杨烨峰的目光十分复杂,“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杨烨峰指着刚才安阳翻到的一页资料,说道:“这个人……” “王利和,四十岁,S市知名法官。当时是谭文诺父母案子的审理人,这又怎么了?”安阳念了一下资料上的文字,问道。 “刚才小李打电话告诉我这次案子的受害人,正是他。”杨烨峰一字一句地说道。 “什么!?”这下子连安阳也忍不住惊讶地叫出了声音,“不会吧……这么可能这么巧。” “也许……这并不是巧合。”杨烨峰若有所思地说道,然后拿上东西,和安阳告别之后,离开了酒吧。 第一章(二) 杨烨峰迅速赶到了案发现场,那是S市高档住宅区的小区里。死者叫做王利和,男,四十岁,是S市法院的知名法官。他曾经离过婚,和前妻没有孩子。而他现任的妻子是去年才与他结的婚,比他小十几岁。虽然两人的实际年龄相差很大,但是根据邻居所说,夫妻两人确实十分恩爱。 王利和死于自家房子的浴室里,死得时候全身赤裸地泡在巨大的浴缸里,全身上下呈现出多处粉碎性骨折,致命伤是脖颈被扭断,他死的时候头是低垂着的,好像头颅都快被掉下来一样,死相极惨。 杨烨峰刚进了屋子,其他警员在小李的带领下早就已经调查取证完毕准备把王利和的尸体带去警察局进行尸检。 “杨队,小谭没来么?”小李一看杨队独自一人过来,忍不住好奇地问道——似乎他已经把杨烨峰和谭文诺视为了一体。 “他……有些事情。”杨烨峰淡淡地开口说道,语气有些含糊,但是他复杂的神情却并没有被小李注意到。 “哦,这样。”小李点点头,也没有往深处多想,马上开始向杨烨峰报告调查到的线索。 “杨队,我觉得这很有可能是一起连环杀人案件。”小李凑到杨烨峰的旁边神秘兮兮地说道。 “哦!?”杨烨峰抱着手,等待着他接下来的话。 “我前段时间不是查案宗么,突然发现有几起案件十分相似,死者都是有一定成就和社会地位的人,其中包括研究所专家、大学教授加上这次的法院法官,总共有四名受害人。”小李停顿了一会儿,又继续说道,“他们都是全身多处粉碎性骨折,脖颈被扭断而死,死法惊人的相似!” “那既然这样为什么警察局没有立案专门调查呢?”杨烨峰皱着眉头问。 “这是因为其他死的四个人死亡地点都不是在一个城市,有一个甚至是在国外的,而且他们死亡的间隔时间都比较长,之间会有几个月的间隔,加上这次王利和的死亡,这四起谋杀已经持续了两年之久。” “这么长时间吗?”杨烨峰沉默了片刻又问道,“那这几个人有什么共同点吗?” “前面四个都是教授、科学家专门从事科学研究的工作的人员,他们从事的分别是医学、病理学、心理学、生物学四种关系十分密切的学科,四人早年都在外国某著名大学留过学,毕业之后虽然在不同的地方工作,但是似乎还是有过一些来往。”小李解释说。 “这样吗?”杨烨峰想了想又问,“那王利和和他们四人认识吗?” “这个,倒是不太清楚。还在调查当中。”小李回答说。 杨烨峰点了点,又在王利和的家调查了一番,并对他的邻里进行了询问,发现外门并没有被损坏的痕迹,排除从正门进入的可能性;这里是高档公寓,安保设施严密,外来人进入这里都要进行严格的登记,外人要进入这里杀害人可能性也十分小;而且王利和的家位于十七层的高楼,四周都是不锈钢的铁窗和围栏,也排除了从窗子进来行凶的可能性。 “如果外人作案的可能性很小,那会不会就是住在这里的人呢?”杨烨峰沉思了片刻说道。 “似乎也不太可能,因为王法官他平时为人低调沉稳,工作上也是公正严明,他和附近邻里都相处的十分好,似乎不太可能。”小李想了想说道。 “那他的前妻和现任妻子呢?” “他的前妻现在在国外居住,已经很多年没有回国了,他们的联系也很少了。至于他现在的妻子……”说道此处,小李停顿了一下,似乎有什么为难之处。 “他现在的妻子怎么了?”杨烨峰沉声问道。 “我们并没有找到他的妻子。”小李叹了一口气又继续说道,“我们调查了她所有可能的去处,但是发现他的妻子邱燕燕这个人似乎是从这个世界消失了一样,根本找不到任何的踪影。” 杨烨峰没有说话,只是下意识地皱起了眉头问:“是吗?那她妻子这个人是什么身份,她这个人怎么样?” “据邻居说,她很年轻很漂亮,而且十分温柔贤惠。她没有做工作,在家里当全职家庭主妇,她深入简出,平时也很少与其他人接触。至于她的身份……我们除了照片之外什么也调查不到,一片空白,似乎这个人是凭空冒出来的。”小李继续说道。 “是这样的吗?”杨烨峰沉思了片刻,淡淡地说道,“那这个邱燕燕,似乎嫌疑挺大的。” “我也这么觉得,不过我给你看她的照片,你看这女的这么瘦小,怎么可能把她丈夫的脖颈都扭断了,那太不可思议了吧!”小李拿出了邱燕燕的照片给杨烨峰看——果然是一个娇小漂亮笑容温柔的女人。 “总之,继续调查就是。”杨烨峰看了一眼照片,淡淡地说道。 第二章(一) 案子过去了几天,但是却没有得到任何的线索,杨烨峰每天都到处忙碌调查线索,跑了不少的地方,但是却还是收获的地方。 揉了揉疲惫的眼角,杨烨峰站在街道上看了一眼头顶上的太阳。 此时已经是十一月,气温渐冷,行走在街道上的人们已经换上了厚重的大衣。但是此时此刻,却还是有冬日里的暖阳,气温虽然并不怎么高,但是阳光照在人的身上,还是能驱散人身体上的些许寒意。 似乎,已经很久没有见到他了。杨烨峰站在距离谭文诺家一条街的道路上,这样想着。 有一种叫做想念的东西,似乎已经深入了他的骨髓,让他怎么也挣脱不开。 晚上闭上眼,会梦见他微笑的模样;白天睁开眼,又想着他在做些什么,甚至他在想着他念着他的时候,他心心念念的人会不会也在想着他。喜欢一个人喜欢得太久,似乎已经不再是单纯的喜欢,而是一种更复杂更深入的情感。由喜欢生爱,越陷越深,杨烨峰知道,他已经爱上他了。 只是,现在的杨烨峰却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谭文诺。因为那些他过去的经历,因为那些曾经发生过的,看起来似乎并没有什么联系,但是却似乎和谭文诺有着一丝一缕联系的案件…… 就在杨烨峰站在街口沉思的时候,一个他听过无数次,但是一听到就会心跳加速的声音响了起来。 “烨峰!?” 杨烨峰身体一颤,他慢慢地转过身去,果然看到了迎面走来的谭文诺。 “……诺诺”直到谭文诺走到了他的面前,与他相对视,他才恍惚地喊出了他的名字。 “怎么了?出事了?”谭文诺开口问道,黑色清澈的眼眸直视着杨烨峰,眼中带着关切。 “诺诺,我想要和你谈谈。”杨烨峰深吸了一口气,慢慢地开口说道。 “好。”谭文诺点了点头。 ****** 两人坐在一家咖啡店的包厢里。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谭文诺见到一向雷厉风行的杨烨峰竟然沉默了,几次想开口说话,但是却还是欲言又止。 “最近出了一个案子……”杨烨峰终于抬起头来,直视着谭文诺的案子,“一个叫做王利和的法官被谋杀了……那个人,你认识吗?” 谭文诺愣了一下,眼睛中一闪而过复杂的神色,他握了一下手,反问说:“为什么要这样问我。” “诺诺,告诉我,你认识他吗?”杨烨峰凝视着谭文诺的眸子,一字一句认真地问他。 “……认识。”谭文诺沉默了一会儿才开了口,但是语气却是十分地冷漠。 “那么,我们从头说起吧。”杨烨峰停顿了一会儿,又继续说道,“第一个案子,想要谋杀妻子却反被利用被杀的任杰;第二个案子,在魔术舞台上被杀的‘毒嘴律师’廖钟恒;第三个案子,在教堂里被害的原来是卡车司机,后来经商的男人……还有这次的案子中,法官王利和。这几个人,你都认识吗?” 谭文诺抬头,看着他,眼睛中流露出了复杂的情绪,过了许久许久,他才缓缓地吐出了两个字:“认识。” 杨烨峰感觉心脏似乎在一瞬间就要停止跳动,对面坐着的那个人,表情变得冷漠起来,就像是他初见时那个没有一点人情味,冷漠得像是一尊雕像的人。 “……他们都和你父母当年的案子有关?”杨烨峰轻声开口说道。 “对。”谭文诺只说了一个字,眼神变得十分冰冷,整个人的身上似乎也散发出了生人勿进的寒气。 见到杨烨峰沉默,谭文诺却是凝视着他的眼睛,淡淡地开口说:“所以,你今天说要和我‘谈谈’,是因为怀疑我?” 第二章(二) 见到杨烨峰沉默,谭文诺却是凝视着他的眼睛,淡淡地开口说:“所以,你今天说要和我‘谈谈’,是因为怀疑我?” “不,我并没有这样说……”杨烨峰有些慌忙地解释说。 “你在怀疑我。”谭文诺十分肯定说道,一双漆黑的眸子看过来,让杨烨峰回避不开。 “……”杨烨峰沉默了许久,终于用低沉的声音说道,“诺诺,我只是想要知道当年的真相。” “真相!?”谭文诺冷笑一声,“它有这么重要么?” 见到杨烨峰没有回答,谭文诺冷冷地说道:“我不想去解释什么,在这些所谓的‘证据’之下,一切的辩白都是无用的。既然你已经认定那些案子都与我有关,那么,我无需在说些什么……如果你真的找到证据,自然可以把我带去警局,何须这样来试探我?” “诺诺,我并不是这个意思……” 谭文诺从位置上站了起来,什么也没有说,直接转身就走。 杨烨峰刚想拉住他,但是无奈谭文诺躲避开了他的触碰,很快就离开了。 “为什么会是这样?”杨烨峰皱着眉头说道,心境许久不能平复下来。 ****** 谭文诺回到家,疲惫地靠在沙发上,他把左手的袖子轻轻拉起了一段,露出了手腕上狰狞的伤口。上面的每一道痕迹,都是他自己亲手划上去的。 那些痛苦的不堪的回忆一点点涌入了他的脑海之中,让他的身体略微颤抖起来。一闭上眼睛,就能看见满眼的红色血光和破碎的车窗玻璃碎片,曾经疼爱他的父亲和母亲就躺在血泊之中,睁大了眼睛看着他,身体支离破碎。在那段时间里,他之前被折磨的近乎衰竭的精神力彻底奔溃了。脑海中一个声音在不停地重复着,是因为他,他父母才会死的,就是他,是杀害自己亲生父母的凶手!他在精神病院里的那段日子里,他精神恍惚,潜意识里只有一个念头——他父母因他而死,他害死了自己的父母,他也不配在这个世界上活下去。 他自己杀了自己无数次,但是由于他的身体和心里当时已经虚弱到了极点,他没有一次自杀成功,反而就这样带着无数的伤口活了下来。 之后,他离开了精神病院,去了青少年特殊病理研究所,在付教授的帮助下逐渐康复了,然后过上了他所期待的“平静”的生活。 只是,那些事情真的过去了吗?那些案子,又真的与自己毫无关系吗? 谭文诺慢慢地闭上了眼睛,陷入了漫长的沉思之中,直到一个声音打断了他。 “哥哥,哥哥。”熟悉的、温暖的、带着阳光一般的大男孩的声音。 谭文诺慢慢地睁开了眼睛,见到了谭文言灿烂的笑脸,刚才心里的一丝阴霾似乎消失殆尽。 “言言……”谭文诺轻声喊出了弟弟的名字。 “哥哥,别在这里睡觉,困了去床上躺会儿,我去给你做午饭,一会儿叫你起来。”谭文言笑着说道。 “恩。”谭文诺点了点头,回以谭文言一个淡淡的微笑。 谭文诺回了房间,但是却没有睡下,他只是透过门看着弟弟谭文言在厨房里忙里的身影,嘴角慢慢地浮出了一个笑容。 够了,已经足够了。 言言,只要你能在我的身边,对我露出灿烂的笑容,这已经是,我想要的全部。谭文诺在心里默默地说道。 第三章(一) ——选自谭文诺的日记 十一月十一日多云转晴 打开了电脑,上了平时用的邮箱,发现里面果然有关于王利和等几人案子的资料。我集中精神认真地看了起来,从作案手法、尸体死亡状况等多方面来分析,可以确定这几个人都死于同一个人之手。而从受害人死亡时间跨度来看,可以知道凶手预谋已久,他经过精心布局,才能杀死这些高危受害人群,并且不留下任何线索,让人无从调查。脖颈被扭断,身体多处粉碎性骨折……我一边看一边怀疑地想,这个世界上难道真的有这么巧的事情吗,还是说杨烨峰怀疑得并不错,这些案子果然与我有关系? 就这样想着想着,手指往下滚动鼠标滑轮,我看到了一张照片,眼睛慢慢地睁大。那是一个年轻女人的照片,她看起来似乎才有二十几岁,明眸善睐,娇俏可人,只是眼睛中隐约带着些许的冷酷。尽管她的外表和原来已经有了很大的不同,整个人的气质也变得不一样了,但是我还是一眼认出了她。 我又把前面的资料浏览了一遍,整理了自己的思路,联系起当年发生的事情,终于把案子的脉络联系起来了。 原来是这样的吗……当年那些外表光鲜亮丽受人尊敬的科学研究者,实际上暗地里不知道做出了多少违反人性和道义的事情,而现在他们以这样的方式死去,被当年的受害人杀死,这也算是对他们的惩罚吧。就算是他们曾经为所谓的“科学”做出了多少的贡献,但是他们泯灭良知的实验却洗脱不了他们的罪恶,他们根本进不了天堂。 我这样想着,却突然被自己这样的想法吓了一跳。我并没有同情那些被杀的科学教授,却同情上了我认识的那个凶手,甚至觉得那些人死于她的手下是罪有应得。我惊恐地发现,原来我的内心深处一直也有着黑暗,只是它藏在了很深的地方,我从来不曾发现,也不敢去发现罢了。 又看了那张照片一眼,我回想起我的十九岁,我带着热情和期望来到了国外科学研究所,作为研究人员参与的那个舞会。那天,我遇到了很多很多人,包括第三个案子中的最终大BOSSAaron,也包括那个笑容灿烂让我称呼她为燕姐的美丽女人。 只是,那时候太过于单纯的我从来没有想过,光明的背后却是黑暗,那些所谓的“科学研究”,只是令人可怖的“人体试验”! 我揉了揉额角,又看了一眼窗外的风景,心情却还是不能平复起来。 这些事情,与当年的事情有关,甚至可以肯定地说……与我有关。我这样想着,脑海中却浮现出那个美丽女人的笑容,她那时候只有二十三岁,是某名校毕业的博士,前途一片光明美好。而我也还不到二十岁,同时也怀着对美好未来的向往。但是,那次舞会之后却是我和她灿烂笑容的终结点。 既然与当年的事情有关,我知道她肯定会来找我,虽然不知道那会是什么时候,但是我知道那一天快要来了。 第三章(二) 果然不出我的所料,不出三天的时间,就收到了她的联系,相约见面的地点是S市一家废弃的小型别墅之中。 为什么会约在这里见面呢,我百思不得其解。而当我站在那幢熟悉的别墅前的时候,轻声叹了一口气。 我慢慢地拿出一支许久没有用过的钥匙,打开了那座别墅的门。 ****** “小诺,小言,作业做好没有,快下来吃饭!”那时候母亲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柔。 “今天是你们两兄弟的生日,老爸我特地和学校请了个假,下午带你们出去玩!”父亲一只手抚摸着我的头,另一只手抚摸着言言的头,笑得十分慈祥。 “哥哥,晚上能不能陪我,小言害怕……”言言抱着一个大枕头,声音是轻软的,一双明亮的大眼睛带着几分撒娇般的意味。 ****** 那些和家人在一起的回忆一点点涌上了心头,搅乱了我的心绪。我顺着长长的楼梯向上,每踏上一步楼梯,仿佛就听到家人亲切的声音,每一次看到那些熟悉到让人怀念的摆设,仿佛就看到家人坐在一起的场面。 我终于来到了我自己的房间,环视了一眼四周,发现这里的摆设竟然没有任何的变化,而我,也终于见到了那个与我相约的人。 “小诺,你终于来了么。”她转过了身子来,依旧是一张漂亮年轻的面孔,但是眼神却没有任何属于这个年纪应该有的活泼和靓丽,而是一种经历了世事后的沧桑和冷漠。我知道,现在的我,也是和她一般的眼神。 “是你杀了他们。”我凝视着她的眼睛平静地说出了这么一句话。 “是我。”她深咖啡色的眼眸也直视着我,没有丝毫的躲闪和犹豫。 “这两年来,你精心布局,杀了那几个把你害了……也害了我的人。你是为当年的事情复仇,对吗?”谭文诺见到那个现在的别名叫做邱燕燕的女人点了点头,又继续接着问道,“只是,有一点我并不明白,你为什么要杀法官王利和,他似乎和你的事情并无直接的关系……” “小诺,你是想说王利和和你的关系更大吗?”邱燕燕轻轻地勾起了嘴角,看起来似乎是在笑,但是笑容却没有任何的温度,冷得让人发寒,“他的确没有直接参与研究,但是确是实验的赞助人之一……而且,对于你来说,他也是你父母当年案子的主审法官之一。” “所以,他不仅仅是你的仇人,同时,也是我的仇人。”邱燕燕一字一句地说道。 “所以,你为了复仇,不惜杀了这么多人,甚至不惜嫁给了你的仇家,只是为了复仇?”我一字一句地问道。 “没错。”邱燕燕淡淡地开口说道,“我早已死去,只有复仇才能让我重生。” “为什么会这样……你也明明知道仇恨只会引发仇恨,而不会让你真正地解脱……” 我的话还没有说完,却被邱燕燕打断了,她冷冷地笑了一声,从旁边的桌子上拿出了一把匕首刺进了自己手臂上,鲜血顺着手臂流了下来,我刚想过来,但是邱燕燕却阻止了,她一只手握紧刚才的那把匕首,竟然让那把铁质的匕首弄得弯折起来。 “你当初和我一样也是受害者,被那些所谓的‘科学家’拿去进行残酷的人体试验,你也应该能理解我的痛苦吧?现在的我像是个怪物一般地生活着,我感觉不到疼也感觉不到苦,就算把刀子插在手臂上也没有任何的知觉。”邱燕燕看了我一眼,冷冷地说道,“当初我们被当做小白鼠一样地做实验,你的精神力逼近衰竭的边缘,后来你的父母把那些害你的人都告上了法庭,但是那些人却是一手遮天,不仅推翻了你的案子,还伪造了车祸,把你的父母都害死了。” 我咬紧了牙关,一只手紧紧地握了起来,身体也略微颤抖起来。 “小诺,你扪心自问,你难道从来就没有恨过那些人吗?你难道从来没有想过复仇吗?”邱燕燕逼问着我,让我的情绪也许久平复不下来。 “小诺,我的复仇并没有结束,你的也是。”停顿了一会儿,邱燕燕又一次直视着我的眼睛,认真地说道,“还有一个主谋仍然逍遥法外,只要杀了他,我们才能得到真正的和平!” “……够了,别说了。”我垂下头去,避开了她的眼睛,“杀戮不能够解决一切,所有的事情早就已经过去了……” “小诺,你能真的忘记一切吗?”邱燕燕嘲讽般地冷笑了一声,“你连你自己都说服不了,更何况是我呢?你阻止不了我们的计划。” “我们?”我敏感地捕捉到了一个关键的词语,“你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第三章(三) “我们?”我敏感地捕捉到了一个关键的词语,“你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作为证人出场的任杰、对方聘请的‘毒嘴律师’廖钟恒、被雇佣去撞死你父母的卡车司机,再加上法官王利和,除了最后一个人,其他的人都和我没有关系,你觉得我有必要杀死他们吗?”邱燕燕反问说。 “你到底是什么意思?”我凝视着她的双眼,心里却是充满了紧张和慌乱,“那些人的案子,明明都已经抓到了凶手,而且是,证据确凿。” “对,他的确没有亲手杀他们,但是这并不意味着他没有暗中推波助澜。”邱燕燕淡淡地说道。 “……他,是谁?”我只感觉到心脏一下子跳到了嗓子眼,似乎不敢听到那个名字。 “小诺,你何必问我,你不是已经猜到了么……”邱燕燕看了我一眼,轻轻扬起了嘴角,似乎是想等着我自己承认那个我根本不愿意承认的事实。 我并没做出任何的回答,邱燕燕也是与我相对立着,脸上始终带着冷漠的笑容。 就在我们两人陷入一阵沉默之后,我听见门外传来了一个沉重的脚步声,声音从楼梯一直慢慢地到了大门口,越来越清晰,我感觉我的心似乎也随着那个脚步声沉了下去。推门进入的声音,我感觉到有一个我熟悉得不能在熟悉的人就站在我的身后。 我全身僵硬,连身子都不敢转过去,我怕一这样做,就会看到那张熟悉的脸。 “哥哥。”身后的人从后面抱住了我,他温热的呼吸就在耳边,声音轻轻的,却没有平时温暖和阳光的感觉,他的声音中带着些许的疲惫,他就像是小时候那个总喜欢和哥哥撒娇的小男孩。 我浑身僵硬,任由他抱着,却没有做出任何回应的举动。 “我很想你。”他低下头去,用那颗脑袋在我的肩膀上轻轻蹭蹭了一下,像一只像主人撒娇的小狗。 “言言。”我闭上了眼睛,轻轻喊了一声他的名字,犹豫了许久之后,我用自己都觉得颤抖的声音开口说道,“那些案子……都与你有关吗?” 言言沉默了许久,然后他低沉的声音在我的耳边响了起来:“哥哥,我只是想让你过上平静的生活而已。” “可是,我已经很满意我们现在的生活了……” “不,你一直都记得,只是你愿意告诉我罢了。”言言一字一句地对我说道。 我心里一颤,不知道该怎么接下话去。 “哥哥,你别忘记了,我们是孪生兄弟,是这个世界上最亲密的人,我是除了你自己之外最了解的人。”言言从身后紧紧地抱着我,声音轻轻地在我的耳边响了起来,“我是那么地爱你,用我的生命在爱你。所以,我不允许有人会伤害你。” “言言……可是……”我刚想说话,却感觉到头脑一阵昏眩,我想起了言言早上给我做的早餐……难道!? “哥哥,好好睡一觉吧。等到你醒过来了,所有的事情就都会解决的。而我们,也能过上真正的幸福的生活。”言言的声音传入了我的耳中,我也陷入了无尽的黑暗之中。 第四章(一) 警察局办公室。 一个穿着打扮时尚的年轻男子冲进了刑警队队长的办公室,他刚一进去就与探员小李撞在了一起。 “你们杨队在吗?”安阳见到小李马上就问他。 “没在这,我也正在找他呢,您是……杨队他的朋友?”小李抬起头来问。 “你是他的助理小李吧?”安阳看了一眼眼前的人猜测说,“我是他的朋友叫做安阳。” “哦,原来是安先生,我们队长和我提起过你,他说您帮了他不少忙,如果有事来找他也让我热心接待。” “那你现在也联络不上他吗?” “对的,都打了多少电话都没人接。”小李叹了一口气说。 “算了,那你联系上他的时候把我手里这些资料都交给他了。”安阳递给了他厚厚一叠资料。 “里面的是些什么?”小李好奇地问道。 “是一些他让我调查的资料。”安阳想了一下,记得杨烨峰曾经说过小李这个人是他得力助手,十分可信,就直接打开文件夹和他说了起来,“关于你们前段时间调查的一些案子。” “前几个案子都算是连环杀人案,每个案子都找到了凶手。但是那几个案件之中的其中一个受害者又重新构成了一个新的案子,律师、法官、证人、被告的科学家,这有关于当年的一起受审案件。” “怎么说?”小李也来了兴趣,拉了凳子来让两人坐下,他们也开始谈论起来。 “你知道谭文诺吧?其实那起案子就与他有关……”安阳开始絮絮叨叨地说了起来。 两人聊了整整一个下午,小李的眼神中也带上了惊讶,他喃喃自语道:“竟然是这样,那你的意思是说,那些案子都与谭文诺有关……但是,他协助我们办案,好多案子都有不在场证明呀!” “案子的确与他有关,但是他并不一定是知情者。” “什么意思?”小李不解地问。 安阳叹了一口气之后,拿出了两份资料,一份是谭文诺的详细资料,另一份却是…… “谭文言,这不是他弟弟吗?”小李狐疑地接过来一看,眼睛落在了一处,他倒抽了一口气说,“什么,他弟弟的智商竟然有185!这怎么可能,虽然他弟弟现在是双学位,但是他一路的成长过程也未免太普通了,太不起眼了吧,尤其是相较于他优秀的哥哥来说……而且他小时候还患有轻微的孤僻症,被老师评论说比一般普通人还要普通,这怎么可能呀?” “你觉得谭文言对他哥哥怎么样?”安阳并没有接他的话,反问了一句。 “挺好的,哥哥在警局的时候,经常过来送饭,还开车过来接他回家。兄弟两看上去也比其他的兄弟要亲近很多。”小李说着,然后恍然大悟道,“你是说他为了哥哥在掩饰自己,让优秀的哥哥被众人称赞,然后自己却是默默无闻,他用自己的暗淡无光衬托出哥哥的辉煌闪耀?” “应该是。”安阳点头又说了一句,“他们既然同是孪生兄弟,血缘关系如此紧密,没理由哥哥是天才,弟弟就是普通人的道理。” “你的意思是说,这些案子的背后主使人都是谭文言,而且他是在为哥哥和父母报仇?”小李睁大眼睛说道。 “对的,没错。”安阳想了想又补充道,“这是目前为止我得到的最合理的结论,但也只是猜测而已。因为,他弟弟实在是太聪明了,就算我们猜到了真相,也没有任何的证据证明他有罪。” “天呐,这太可怕了,我会尽快联系上杨队,把这件事情告诉他的。”小李说道。 “恩,谢了。我有事先走了。”安阳招招手,就离开了警察局。 ****** 杨烨峰顺着长长的楼梯走上了那幢已经被废弃许久的小别墅,他一个房间一个房间地搜索着,却还是没有见到他找的人。直到走到最里边一个上锁的房间,他用力一撞,才让门打开了。 他刚一走进去,就看到有谭文诺靠在沙发上,他低沉着一双眸子,眼睛中暗淡无光,像是失去了所有的神采,直到杨烨峰走到了他的面前,他才缓缓地抬起了头来,凝视着他的眼睛。 “诺诺。”杨烨峰走上前抱了他一下,发现他的身体僵硬而冰冷,“你没事吧?” “我没事。”谭文诺淡淡地回答说,语气十分平淡,听不出情绪的起伏。 “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杨烨峰放开他,站在他的对面。 谭文诺从沙发上站了起来,转身到了窗子前,凝视着外面的景色,而杨烨峰就站在他身后几尺远的距离。 明明就在眼前,但是杨烨峰却觉得他们之间隔离着千山万水。 过了许久,谭文诺终于慢慢地转过身子来,淡淡地开口问他:“烨峰,关于我的事情,你知道多少?” 第四章(二) 过了许久,谭文诺终于慢慢地转过身子来,淡淡地开口问他:“烨峰,关于我的事情,你知道多少?” 杨烨峰深吸了一口气,决定向谭文诺坦白:“我知道你十九岁之前,拥有被人羡慕的‘天才’的光圈,拥有幸福的家庭,拥有美好的未来……我知道你十九岁之后,你曾因为高智商、年少有为被送去国外的研究所,但你在那里却经历了……十分不幸的事情。然后你因此患上了抑郁症在家休养,而试你如珍宝的父母把那所研究所的教授告上了法庭,但是无奈官司败诉。你的父母之后因为车祸而去世,你精神力奔溃,被送去了精神病院,康复之后,去了付教授的青少年特殊病理研究所,然后,我就在那里遇到了你……”停顿了一会儿,杨烨峰又接着说,“我知道我之前和你提过的那几个死者你都认识,因为他们……是你父母官司的直接关联人。我也知道,你父母并非死于意外,而是一场有预谋的谋杀。” “那你知道我在国外研究所发生过什么事情吗?”谭文诺突然开口问道。 “我只知道,关于……实验,而且是一些残酷的实验。”杨烨峰回答。 “对,实验。而且他们实验的对象就是活生生的人类。”谭文诺见到杨烨峰睁大了眼睛,似乎想说些什么,但是却不知道如何开口,就用平淡到近乎冷漠的语气说道,“我曾经因为加入高科技研究所而兴奋得睡不着觉,但是在真正进入研究所的时候,才知道他们的实验到底有多么地可怕。” 谭文诺闭了一下眼睛,似乎是在回忆那段往事,他重新睁开的时候,眼睛中却是平静无波澜的,就像是一滩沉寂的死水一般:“我拒绝了他们让我加入研究所的要求,想让他们放我回国,但是他们却把我囚禁起来,反过来把我当做了他们的实验对象……在那段暗无天日的日子里,我被那群科学家当做小白鼠一样的进行研究。精神力的承载极限、痛觉神经极限、忍耐力承受等等,我每天几乎都不能动弹,身体完全靠营养液来支撑……最后,我在一个人的帮助下,逃出了那里。而帮我的那个人,就是画家案子中最终绑架我的人——研究所成员之一的Aaron。” “竟然是这样的么。”杨烨峰的表情十分复杂,“那第二个案子最后的凶手……也与研究所有关吗?” “对。”谭文诺点了点头,继续说道,“他算是研究所的成员之一,但并不是核心成员,被排斥在之外。后来,他为了证明自己的实力,离开了那里,自己开始用自己的方式来行进实验,这也就有了第二个案子。” 杨烨峰听了谭文诺的话,表情十分的复杂,他沉思了片刻,说道:“那第四个案子,就是我舅舅的那个,当初‘暗夜’计划的实验,也与你之前提到的研究所有关吗?” “对,是的。”谭文诺肯定地点了点头,又继续说道,“而这次案子死的几个科学家,就是当初研究所的核心成员之一,而法官王利和既是研究所的资金提供者,也是我父母案子的主审人员。而最后这个案子的凶手,是和我当年一样的受害者,她是最后一个死者的妻子,叫做邱燕燕。” “诺诺。”杨烨峰轻轻喊了一声他的名字,然后抬起头来直视着他的眼睛,“……这些事情,你为什么会这么清楚?” “你不是……已经猜到答案了吗?”谭文诺低垂下了眼眸。 “不,这不可能,我不相信……”杨烨峰自言自语地说了一句。 “你觉得我会什么会出现在你的面前,我为什么会协助你办案,我为什么会对一切了如指掌?”谭文诺冷冷地说得,声音冷酷得让人心寒,“……因为,我是一个复仇者。是我暗中推动甚至可以说协助那些凶手犯下了那些案子……我的手上,已经沾上了许多人的鲜血……” “不,我不相信!”杨烨峰打断了他的话,凝视着他的眼睛说道,“不是你!” “你不是不相信,而是不愿意承认。你只是,在自欺欺人罢了。”谭文诺一字一句地说道,“你喜欢的那个‘诺诺’,对你从来都只是欺骗和利用,你喜欢上的根本只是一个虚有其表的外壳,而不是真正的我!” “够了!”杨烨峰大声打断了他的话,他沉默了许久,然后缓缓地抬起头来,凝视着那双冷酷的眼眸,用轻轻的温柔的近乎告白一样的语气对他说,“诺诺,我爱你!” 谭文诺愣在了原地,睁大一双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杨烨峰。 第四章(三) “……无论真正的你是什么样子的,但是我必须承认的是,我爱上的就是你,就是现在站在我眼前的人。”杨烨峰漆黑的眼眸明亮得似乎夺去了天地间所有的光彩,他的声音又一次在谭文诺的耳边响了起来,“有一段时间,我怀疑过你,怀疑你就是所有案子的参与者之一,怀疑你对我的一切都是利用和欺骗。我甚至在我多年追求的正义原则和你之前挣扎过很长时间……” “那么,你的结论呢?”谭文诺移开了视线,带着些许试探地问,“你最终还是会选择你的正义,对吗?” “我思考了很久很久,也曾经痛苦了很久很久……但是,我却还是得出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什么?”谭文诺小心地询问道。 “我会选择你。”杨烨峰凝视着他的眼睛,很肯定滴说出了自己的答案,不带一丝怀疑和犹豫的答案。 谭文诺看了一眼那双真诚得让人回避不开的目光,在心里默默地叹了一口气,说道:“我不值得你做出这样的选择。” “不,你值得!”杨烨峰肯定地回答说,“而且,我现在也知道了,那个背后的指使者并不是你。” 谭文诺只觉得自己的心跳漏了一拍,他惊恐地抬起了眼睛道:“你……什么意思?” “不是你,而是你的弟弟……谭文言,对吗?”虽然是询问的语气,但是杨烨峰说得却是肯定的答案,“他之所做的一切,只是为你报仇。” 谭文诺低下了头去,淡淡地开口说:“你找不到证据。” “对,我现在的确没有证据。我也知道,你弟弟的智商肯定不亚于你,他所做的一切的确算是滴水不漏。但是就算如此,你觉得所有的事情能隐瞒一辈子吗,你觉得他一生都能逍遥法外吗?”杨烨峰说道。 谭文诺抬起头来说道:“如果你有证据,你会把他缉拿归案,对吧?” “对。”杨烨峰点头说道,“就算我知道我这样做,你可能会恨我一辈子,但是,我依然会做出这样的选择。” 谭文诺没有说话,连上杨烨峰也没有说,周围的气氛一下子陷入了短暂的沉默之中。 天边已经渐渐变得漆黑了,一轮明月高挂在黑夜之中,几颗星辰璀璨,孤单地装饰着天际。微凉的风穿树梢而过,发出轻微的声响。 杨烨峰见到谭文诺眸子凝视着自己,他黑色如同黑曜石的瞳仁是那么地漂亮,漂亮得像是价值连城的黑珍珠,那么明亮,那么璀璨,让人看一眼就会深陷入其中,不能自拔。而此时此刻,那双眼睛肿包含着许多复杂的神色,他听到谭文诺微微张了口,用很轻的,但是却十分清晰的声音对他说道—— “烨峰,我爱你!”谭文诺如是说。 杨烨峰难以自信地睁大了眼睛,他还没有反应过来,谭文诺就向前几步,轻轻吻上了他的嘴唇。 四片唇瓣相贴,只有短短的一瞬,就像是美梦一般,蜉蝣一生朝生暮死,短暂得如同昙花一现。 杨烨峰感觉到身体似乎被什么针扎了一下,意识也渐渐地模糊起来,诺诺,麻醉针—— “我爱你!”谭文诺又重复了一遍,从前面抱住了正要倒下的杨烨峰,他低下头去,低垂下了眼帘,声音在杨烨峰的耳边响起,声音轻得像是来自遥远的天边,“但是,我却给不了你承诺。因为言言是我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所有的一切,我都要和他一起承受。” 第五章(一) “言言,言言,你在哪里?”谭文诺一边跑一边喊着,声音叫得近乎沙哑,但是却没有得到任何的恢复。 这里是距离S市二百多公里的一个海中小岛,是当年研究所在中国的开发基地,也是言言和邱燕燕要寻找的最终幕后人的所在地。 他费了很大的力气,才爬上了最高层的研究基地,但是却发现这里没有一个人,安静得有一些诡异。 他顺着长长的楼梯,爬到了研究所的最上层。就像是身处在刑场一般,一股浓烈的血腥味让飘散在了其中,地上躺着穿着一个穿着白大褂的研究人员,还有几个穿着黑衣,看起来像是保镖的人。 谭文诺寻找着他要寻找的人,一步步走到了最里边的一个房间,推开了门,他屏住呼吸,慢慢地走了进去。 他发现正前方是一个头无力垂在一边的人,头上有一个被击中的血窟窿。 “小诺,你终于来了!”一个微弱的声音响了起来,谭文诺低下头,注意到角落里有一个穿着黑衣的漂亮女人。 “燕姐,你怎么了?”谭文诺马上过去把她扶起来,给她检查伤口。 邱燕燕制止了他的动作,声音带着些许虚弱,她咳嗽了几声,吐出大口的血,她慢慢地开口说道:“我们……终于毁了他们实验基地,也算是……成功了。” “咳咳”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谭文诺的声音打断,“燕姐,你别说话,我帮你治疗。” “不用……白费力气了……我已经快不行了,你快去找……小言。他带着那些人制作的危险品离开了实验区,去了海岛的最南边。你……你快去找他。”说完这句话之后,邱燕燕的声音越来越小,一只手也慢慢地垂了下去——她已经停止了呼吸。 谭文诺帮燕姐合了眼睛,然后把她整理了衣冠,平放在了地上。然后,他就冲出了研究室,向着小岛最南边的方向奔去。 “言言,言言……你在哪里?”他一边跑一边喊着,却还是没有得到任何的回答。 “哥哥……”一个很轻的声音响了起来,谭文诺见到一个人背靠着一棵大树而坐,他一身黑色的衣服,面朝着苍茫的大海。 谭文诺跑过去,蹲下来,把谭文言紧紧地搂在了怀里:“言言,你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我还以为,我会失去你。幸好,你没事。谭文诺在心中默默地说道。 “哥哥,我还没有见到你,我怎么会死呢。”谭文诺笑着说道,他的笑容像是一个大男孩一般灿烂,像是成片盛开的向日葵,带着阳光般温暖的气息。 “言言,你……”谭文诺刚想说些什么,却看到刚才谭文言靠着的树上竟然是被鲜红的血迹染成了黑褐色。 一大滴眼泪顺着眼睛流了下来,落在了谭文言的肩膀上,谭文言却还是对着眼前的人微笑,但是眼神却是一点点地涣散了起来,他把头搭在谭文诺的肩膀上,似乎是依靠哥哥的力量支撑着他的身体。 “哥哥,能带我回家吗?”谭文言的声音轻轻地,像是小时候和他撒娇一样,甚至带上了几分恳求的意味。 “恩。”谭文诺重重地点了点头,他抬头看了一眼茫茫的大海,声音轻轻地响了起来,就像是对着自己的弟弟许下的诺言,“言言,我带你回家。” 第五章(二) “诺诺,你在哪里,诺诺,回答我!”一个穿着黑衣的年轻人站在海岛上大喊着,却没有任何人能够给予他答复。 “杨队,放弃吧,我们的搜索队已经在这里找了三天三夜,每一个角落都反复搜寻过多次,根本没有找到谭文诺的身影。”小李追上了杨烨峰的步子。 杨烨峰沉着脸,一张英俊的脸上充满了苍凉之感,一只手紧紧地握住,他淡淡地开口说道:“让我一个人静一静。” 小李说了声“好”,就一个人默默地待在了一边。 杨烨峰凝视着远处的大海,心潮却如同海浪一般,波澜起伏。 诺诺,我怎么会不知道,你已经离开了,我已经找不到你了。只是,我却不想这么轻易放弃你。我还要继续寻找你,无论多久…… 走吧!“几个小时之后,杨烨峰走到了小李的身边,离开了海岛。 ****** “你很犀利也很精明,正义感很强,敏锐却具有极强的判断力,你观察人的时候目光锐利,不是观察对方的眼神和动作的变化,这是否与你长期从事的职业有关。”作画的少年抬起一双眸子,用冰冷的目光打量着他。 “烨峰,有的事情我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因为那是一道疤痕,我不想在任何人的面前揭开它,甚至是言言,我也从来不和他说起过。所以,希望你能原谅。”那一夜,他对他如此坦白。 “我爱你!但是,我却给不了你承诺。因为言言是我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所有的一切,我都要和他一起承受。”那一夜,他回复了他的爱意,却又离他而去。 ****** 杨烨峰成日用忙碌的工作来麻痹自己,让自己忙得一回家倒头就睡,但是对谭文诺的思念却还是没有丝毫地减少。 和他相处的一点一滴,都浮在他的心头,让逃脱不了,也不愿意逃离。 “杨队,有你的快递!”放下手中的笔,杨烨峰揉了揉额头,一抬头,就看见小李风风火火地冲了进来。 “杨队,又没睡好?你这怎么行,工作重要,身体更重要,你不能这样糟蹋自己的身体呀!”小李看了他一眼,开始喋喋不休起来。 “好了,我知道了。”杨烨峰敷衍地答了一声,又问,“你找我什么事。” “刚从外面寄了一份快递进来。”小李说着,把一个很长很大的盒子放在了桌子上。 杨烨峰见到小李没有走,连门外也有几个探头探脑的警员,不由得皱着眉头问:“你们怎么了。” “大家都不是关心你么。”小李笑嘻嘻地说道,然后指了指桌子上的盒子说,“见到这么长这么大的快递,大家都好奇是什么东西哩。” 杨烨峰皱着眉头看了一眼那个不起眼的盒子,他看着其他几个警员关心的眼神,心知他们也只是找了个借口,想要关心他罢了。 杨烨峰叹了一口气之后,拆开了盒子,解开了层层胶带的束缚,盒子终于被打开了,里面只有一个黑色速写本和一副被卷起来长长的画轴。 杨烨峰屏住呼吸,把那副卷起的画打开。那是一副有一米五左右宽,长有两米多的巨大画卷,画上的是一个穿着黑色风衣的男子,他面容俊美,表情冷酷,带着一种无形的逼人气质。 “天呐,这是……”小李惊讶得半天说不出话来。 “画得真像,和真人简直就是一模一样,似乎是按照真人一比一的比例画的。”一个警员看了杨烨峰一眼,又问,“杨队,这是谁帮你画的呀?” 杨烨峰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那幅画,沉默了许久许久。他把那幅画收起来的时候,只觉得手都要颤抖,翻开了那本速写本,厚厚的一本书上,竟然画得都是同一个人。 沉默时的他,冷酷的他,走路的他,偶尔微笑的他……竟然每一个都是他!这可不是一天两天能画出来的!诺诺,他到底,画了多久…… 诺诺,原来,你早已把我的身影留在了你的画中,那这是不是也意味着,你把我这个人也记在了你的心中? 第六章(完结章) “诺诺,这是我给你写的第一百六十封信,我每个星期都会给你写一封。无论工作有多么忙碌,我也不曾间断过,这似乎已经成为了我的一个习惯,就像是现在的我,已经把思念你当成了一个习惯。 这些年来,我走过很多的地方,去过不少你曾经去过的地方。我去年去了你的老家,见到了你老家门口的那棵大槐树,我在那棵树下坐了一整个下午,想着你是否曾经捧着一本书,安静地沉溺在你自己的世界里。 我在我的路途之中,不停地寻找着你。我不知道你现在的你过着怎样的生活,但是我希望,你能拥有你所想要的平静和幸福。 在遇到你之前,我从来不相信一见钟情,也不相信我会这么快、这么深地爱上一个人。我们从我们第一次见面到你离开我的世界,只有不到一年的时间。但是我却觉得,我像是经历了一生漫长的时光。 在你离开的这些日子里,我一直觉得爱上你是一场美丽的梦境,但是我也甘愿沉溺在其中,永远不再醒来。 前些日子,小李结了婚,过上了被漂亮老婆管教的幸福小日子,我衷心地为他高兴。我这也才知道,身边的朋友能够得到幸福是一件如此让人开心的事情。 去年我过了自己二十九的生日,本来习惯性一个人在忙碌中忘记那个特殊却又普通的日子,但是没想到却意外地收到了整个刑警队队员送来的蛋糕,和堆得满满的生日礼物。那群老大不小的大男孩们还逼着我许什么生日愿望。那时候又感动又好笑的我突然就想到了你,我许下的生日愿望,就是希望我的生日可以见到你。 我不知道这个生日愿望能不能实现,但是却还是带着满怀的期待,开始了接下来的旅程。 希望我的下一次旅途中,可以见到你。” 杨烨峰把信件投入了信箱之中,尽管他知道,这个信箱的主人或许永远都不会收到了,但是他却固执地这样做着。就像是他固执地爱着一个人,等着一个人,寻找着一个人,却也永远都不会后悔。 前段时间刚结束了一个大案子,张局长心情大悦,特地给警察局接手那个案件的警员们放了一个大长假,而杨烨峰也欣然接受了这个假期,背上了背包,开始了自己的旅途。 坐了一天多的火车,他来到了一个靠近海边的小镇,下了火车,穿过人烟稀少的街道,他马上呼吸到了大海的味道,略微带有湿气和淡淡的咸味,微凉的海风迎面扑来。 放眼望去,是一片深蓝色的大海,几艘白色游轮行驶在上面,成片白色海鸥从蔚蓝色的天空飞过,留下了一道靓丽的痕迹。 诺诺,此时此刻,我又想到你。我记得你曾经说过,你喜欢靠近海边的城市,喜欢一醒过来,就能从自家窗子外边看到茫茫的大海。 所以,我旅游的目的地总是选择在有海的却也安静的小城镇里。我了解你,也了解你想要的生活。我知道,你也在等着我找到你。因为,你只要把一个人放在了心中,你就不会轻易地把他忘掉。而我,刚好也成为了那个幸运儿。 杨烨峰一边看着大海一边在心中默默地说道,感觉到脚下有什么东西,他低下了头去,就看到一个穿着花裙子眼睛大大的小姑娘正盯着他不停地看。 “小朋友,怎么了?”杨烨峰蹲下来身子来,与那个小姑娘相对视。 那个小女孩又盯着他看了许久许久,黑葡萄一般的眼珠子咕噜噜地直转,然后她张开了嘴,声音甜甜的,她说道:“我见过你。” 听到小女孩笃定的声音,杨烨峰一直回想着是在哪里见过这个小女孩,但是思前想后,却没有这样的印象,于是好奇地开口问她:“哦,你在哪里见过我?” 小女孩想了想,认真地开口说道:“在一个大哥哥的画里。” 杨烨峰只觉得一瞬间呼吸快要停滞,他沉声问道:“那个大哥哥长什么样子?” 小女孩歪了一下头,微笑着说:“皮肤白白的,眼睛大大的,长得非常好看。”想了想,她又补充了一句,“长得很像……天使。” “那你……知道他在哪里吗?”杨烨峰接着问道。 小女孩转身,指着不远处一个有尖尖顶的教堂说道:“那个哥哥有时候会在那里画画,不过不知道他现在还在不在……”小女孩的话还没有说话,就发现那个长得很帅很年轻的大哥哥向着她刚才指得那个方向飞奔而去。 杨烨峰一口气冲到了教堂的外边,他深吸了一口气,慢慢地走入了教堂里边,那是一个十分普通的教堂,圣母像、耶稣受难图、精美雕花,是每一个教堂都会见到事物。 他顺着教堂的侧门,走了出去,到了教堂后边一个小院子里。 此时正值清晨,太阳的光线并不强烈,浅金色的晨曦洒落了满地,温暖的阳光照在身上的时候,也是温柔的暖意。 院子的花坛里种植了一些花草,含苞欲放的花蕾上还沾着几滴清晨的露珠,嫩绿的叶子随风轻摇。 杨烨峰的脚步停住了,他静静地凝视着院子的一角,专注地看着那个坐在院子里画画的年轻人。 恍若隔世之感,却又仿佛初见。 三年多的岁月似乎并没有在他的身上留下痕迹,他一件简单而朴素的白色衬衫,白皙的肤色被朝阳照出了些许的红润,修长而漂亮的手正握着一支画笔。 低垂着的眉目,专注的表情,似乎他只沉溺在自己的世界之中。 杨烨峰一步一步地走近他,仿佛每一步都跨过了一个世纪。等到他终于走到他面前的时候,画画的人终于停下了手中的笔,抬起头来看他。 依旧是清秀漂亮的脸孔,黑色的瞳仁,明亮的眼,看起来仍然和初见他那般,像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年。 只是,初见之时他冷漠的神色却已消失不见,他的眼睛之中是些许温和的笑意,他凝视着杨烨峰双眸,轻声开口问道:“愿意当我的模特吗?” “我愿意。”杨烨峰听到自己的声音缓缓地响起。 是的,我愿意。 只不过,这次的期限是,一辈子。 ——正文完—— 后记 很早之前,就想做一份关于这个的书单,现在小说完结,终于也有时间和精力来整理了。 记得在写小说之前,曾经有两到三个月的时间经常往图书馆跑,借了十几本关于侦探、心理学等的一些书籍来看,而且不像是以前看书时的走马观花,而是一边记笔记一边看。那段时间里,同舍友的朋友一看到我抱回那堆书的书名,纷纷地感叹我太重口味了。那时候的我,只是一笑了之。 其实说起来,也并不全是为了这部小说去看那些书,因为我从小就对这方面的书感兴趣,但那时候最多看过一些福尔摩斯、阿加莎一类的小说。记得第一次看柯南,是在小学的时候,和表姐一起看,一直看到凌晨三四点,然后由于害怕一直做噩梦,印象特别的深刻。初中毕业之时,买了一整套福尔摩斯来看,总共有四本,一个假期看完,然后大侦探福尔摩斯就成为了我的偶像。高中之时,看过几本阿加莎,也喜欢上了她笔下的波罗侦探。 我在写这篇小说之前接触过的关于侦探心理学方面的东西也仅限于此。当然,为了写《诺言》,看过收集过一些资料,但现在的我也只觉得是接触了一些皮毛而已。但是,我仍然为我能为这一篇小说的付出而感到快乐,因为无论结果如何,我已经顺利地让它打上了一个句号。 我在开头曾经说过,这篇《诺言》是集合了所有我最感兴趣题材的小说。双生子、侦探、心理学、绘画、冰冷高智商美少年……而且,这也算是我送给自己的,一份迟到的生日礼物。 这篇文从开始动笔到结束写了差不多有半年的时间,但是其实这个题材却是很早以前的构思,大概是一、两年之前,具体时间我也记不太清。只记得那时全家人一起去山区温泉度假,我和父母一家三口坐上了车子,车子行驶在盘山公路之上,而我就坐在靠近窗子的座位上,看着外边成片生长在山间的高大树木,就想到了这个关于双生子题材的小说。 记得写《午夜璃殇》后记的时候,我曾经说过,上面的主人公之一顾安瑾是我少女时期幻想中最喜欢的形象。而现在这篇《双生之诺言》的主人公谭文诺,却是我心中真正完美形象的代表。 无论从外表、形象、性格等方面来说,都接近我心中的完美。首先从形象来说,我一直偏爱黑发黑眸白皙肤色,不知道这算不算一种古怪的偏好,反正对于一些事情我有着属于自己的执着。身边的那些女孩总是讨论着要弄个什么发型,或者是染什么颜色的头发最流行。但是直到现在,就算我跑过无数次理发店,头发烫卷过也拉直过。但是却从来没有染过头发,记得有一次烫了头发,理发师和我说:“染个颜色就更好看了。”然后我却固执地说:“不染,我就喜欢黑色。”于是所有人都无奈了。前些天看非诚勿扰,见到一个剃光了头发的女嘉宾,听到她说那句“珍爱秀发,远离烫染”的话时,被深深感触到了。我倒是没有她那种勇气把头发全部剃光,但是现在去理发室也只去简单洗剪,不烫不染也不拉。 好吧,稍微有一些偏题了。文中诺诺的形象是我非常喜欢的一种,黑发黑眸白衣,是那种最简单却也最清爽的打扮,没有丝毫的奢华和妖艳。他的外表清秀,但是却也不显得女气,更不是那种妖艳得男女不分的打扮。他的气质如兰草,淡雅清然,记得在看一些描写古代男子的书中,最喜欢的就是一个词语“谦谦公子,温润如玉”。 而从性格来说,外表冷漠,但是内心却绝不冰冷,他与不熟悉的人保持着距离,但是对于亲人朋友却愿意付出关心和关怀,甚至愿意付出自己的全部努力去默默地对他人好。面对世间种种,他不受外界杂质的污染,保持本性善良的同时,却又有自己的原则和正义,不屈从于于现实,却也不隔离于世俗。 他聪明,智商很高,明白自己需要什么,明白什么东西对他来说是真正重要的。他的目标明确,知道自己想要的追求,也愿意为自己的梦想而不断努力。就算经历了挫折,有过痛苦,他也能保持着自己的本心不变。就像峰峰说得那样,他爱上的就是那个人,就是他眼前的“诺诺”。 不知道为什么,我还有另外一种特别的偏好,就是喜欢具有艺术气息的青年。并不是那种留着长头发,穿着打扮的非主流,而是只用穿白衬衫或者是黑色西装最简单最大方的打扮。艺术的形式有很多种,而我最喜欢的两种就是钢琴和绘画。所以,在《午夜》之中,安瑾会弹钢琴,而诺诺则会绘画。我曾经说过,如果有一个男生在我心中原来只是打七十分,但是如果他会弹琴或者是绘画,我可以把打分提到80分以上。 这篇文,算是集合我一个梦想的小说。记得在写这篇文的期间,我的情绪一直都沉溺在这个故事之中,甚至可以说沉溺在了自己的世界中。几乎每天夜晚睡觉前,我都会想到我的诺诺,脑海中回想着一些发生在这个故事中的一些情节。想到诺诺和言言的羁绊,想到诺诺和峰峰的初见,想到在“梦园”峰峰对诺诺的表白,想到诺诺和峰峰最后的分离……而我想到最多的,还是结局他们相遇的那一幕。 清晨的阳光,海边普通的白色小教堂,在旅途中的峰峰见到了在院子里画画的诺诺。脑海中想到的是一句诗“人生若如初见”。是啊,若如初见,他遇见的似乎是那个十七八岁的诺诺,那曾经是他最美好的年华。就像一句话说得那样——“我最幸运的事情,是在最美好的年华遇见你。”而他浅浅的微笑,是他一生之中最美好的回忆。 第五卷的大结局,写于清明之后,我经历了一段旅行,也在那一趟旅行之中把结局卷构思好。其实本来还有其他一些复杂的案子和思路,但是最终还是就选择这样简简单单的结束卷。这篇文存在不少缺点,毛病也能挑出一大堆。但是我却还是喜欢着这篇文,喜欢着我笔下的每一个角色。 当我敲下这篇文的最后一个字的时候,我觉得这是我一个梦想的句号,但是却是另外一个梦想的开始。人生之中,有很多梦想并不是你相像中的那么难。就像是我曾经说过的一句话“只要你愿意踏出第一步,你就会发现所有的一切都会很简单。”接下来,我想做好我应该做好的事情,并为我接下来的那个梦想而努力! 最后老规矩,留下QQ,375106052,喜欢我的文或者是单纯喜欢看书的童鞋们可以加我! 慕羽翎 于二零一三年四月十四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