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一个拥抱——碧水梅落
碧水梅落  发于:2014年07月0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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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案:

 林佑和靳歙有一个不堪龌龊的开头,那是一场肮脏的交易。 林佑只是为了能够换取一笔能够上大学的钱卖了自己的初夜,靳歙不过是为了奖励自己终于拥有了自己的律师事务所而买了一个不算MB的MB。 所以面对靳歙的温柔和爱,他总是选择逃避。可是,靳歙的给予的关心爱护和疼惜,就像是甜蜜的毒药,总在他想逃离的时候散发着致命的诱惑。 这一切,真的让他无路可逃。 靳歙就像是冬日里那束温暖的光,照亮了林佑所有阴暗的角落,一点一点的侵蚀了他世界里的冰冷。 一个现实而残酷的开头,换来一个童话式的完美结局。 本文HE,宠溺微虐甜文,偶尔有虐出没注意。深情温柔忠犬略腹黑的律师攻,自尊自强缺爱无安全感的学生受,一个现实与童话交错的故事,值得乃们期待呦~ 内容标签:都市情缘 情有独钟 搜索关键字:主角:林佑 靳歙 ┃ 配角: ┃ 其它: 第一章:买卖 林佑站在“分桃”酒吧面前,抬头面无表情地望着那霓虹闪烁的招牌。良久,他才低下头,目不斜视地走了进去。 门上装了一个挂铃,打开的瞬间会发出悦耳的“铃铃”声。 酒吧不大,每张桌上都坐满了人,吧台放着暧昧而轻柔的萨克斯音乐,吧里的人都在轻声交谈小声调笑。 林佑一进来,所有人都有一秒的停顿,然后继续各说各的,只有一部分人用毫不掩饰的目光打量着林佑。 林佑在酒吧内看了一圈,然后径直走向吧台,那里有一个在擦杯子的酒保,也正用意味不明的看着他。 “你是老板。”林佑的声音刚过了变声期,虽然没了从前的稚嫩,却多了份幽幽的清朗,还是很悦耳。 那酒保长相很中性,画了眼线的眼睛让他整张脸显得有些妖媚。挑了挑飞扬的眉,放下手中的杯子,双手撑着台面微微向前倾,酒保——老板看着林佑用低魅的声音说:“我是。”林佑刚才用了肯定句,所以他也很爽快的承认了。只是不知道这个看起来还未成年的小孩来这里做什么?又道:“你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吧小朋友?” 或许是因为那句“小朋友”的缘故,林佑沉静的脸上终于有了些许表情,眉间一如既往的紧绷,说:“我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那你来是?”老板饶有兴趣的看着林佑问。 “我想让你帮我找个客人,买我一夜。”林佑没有闪躲老板的眼神,而是直勾勾的看着他,语气认真,一点都不像是开玩笑。 老板脸上惯有的笑终于有些挂不住了,但还是控制着尽量严肃地说:“小朋友,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赶紧回家去,一个未成年人别老在这种大人的地方晃悠,真出了事你哭都来不及。回家去回家去,别妨碍我做生意。” “我已经成年了。”林佑像是早有所料,拿出了自己的身份证。老板疑惑的接过,上面显示林佑真的满十八岁了,就在昨天。 “你怎么找上我这里的?”老板把身份证还给林佑怀疑地问。 “这个酒吧很出名,我随便问问就知道了。”林佑从进来到现在,腰背都挺得笔直不见一丝的伛偻,脸色苍白沉静,没有一点点这个年纪的少年该有的朝气和阳光,不阴沉,但总觉得没有什么生气。 老板再次上上下下把林佑看了个遍,暗道这个少年从进来到现在丝毫不见慌张,语气淡定从容,该是卖过很多次有经验了吧?既然他都成年了还是自动送上门来的,那就给他搭个线吧。反正最近自己酒吧里走了两个MB,让他的生意少了,今天拿这个少年凑数也不错。虽然长得不怎样,老板挑剔的看了看林佑那发育不良的小身板和平凡的外貌,不过他那身干净的气质倒是能吸引不少中年大叔,勉勉强强就他吧。 没等老板带着林佑到客区找主顾,坐在吧台角落独自喝酒的黑衣男人就起身走了过来。 轻佻地把手搭在林佑肩上,眼睛却看着老板说:“我刚才都听见了,这个孩子归我。”然后低下头去看仍然面无表情的林佑,凑近他耳边,喷洒着呛人的酒气道:“两千,我立刻给现金。” 林佑伸手把那男人的手挑开,看也没看他说:“五千。” 那男人一愣,老板也扬起嘴角,是对那个男人的嘲讽。 那男人回过神来,盯着林佑那张其貌不扬的脸,不屑地笑道:“就凭你这张脸?,也不知道卖过多少回了也值五千?给你两千都算我大方了!” 老板有些惊诧,这个小子还挺自以为是的啊!不过,这个男人是他们圈子里出了名的变态,这要被他带走,这小子明天还会不会活着都是个问题。 “没钱嫖就滚远一点。”老板揽过林佑的肩把他带到自己身后,乜斜着嘴角笑道:“两千?够他一次医药费么?” 那男人脸色明显沉了下来,他在圈内的早就臭名远播,就算身体再好的MB被他折腾一个晚上也去掉半条名。已经快一个星期了,他都找不到愿意陪他上床的人,就连开高价都没人敢接,他都憋出邪火来了! 沉默着盯着沉静不语的林佑一阵,又瞪了那护着林佑的老板一眼,男人终于咬牙切齿道:“再加一千!” “五千,我买你一夜。” 那男人话刚落音,另一个男人走了过来,横在他们中间,盯着林佑说。 来人穿着一套黑色的西服,裁剪得体,显现出他那一百八十公分的身高的所有优点。长相不算英俊,却胜在气质儒雅温润,天生微微上扬的唇角使他看起来更添了几分温柔和善,别说那时时刻刻都带着笑意的勾人桃花眼了,无论男人女人看到他都会心生好感不自觉的想去亲近。那个被截断了的男人看到来人脸色沉了下来。 老板看到走过来的人,忽然皱紧眉头,眼神有些冷,沉声说:“小侯爷,你在做什么?” “买春啊。”外号“小侯爷”的靳歙脸上挂着最温和无害的微笑,语气却再理所当然不过,“我的事务所今天开张,正好奖励奖励自己。”说完,用柔和的目光凝视着瘦小的林佑,嘴角微微翘起。 一直垂着眼睛的林佑抬起了眼睑,看着靳歙。 和靳歙坐同一张桌的几个人起了哄,又是喝彩又是吹口哨,酒吧里的其他客人也是一边喝酒一边看着他们的好戏。 “你!”老板气结,想想自己也没有立场对靳歙说什么,他们连朋友都算不上!随即瞟了一眼林佑,把人推到靳歙身边,冷冷道:“随你。记得带套,别惹上那些不干不净的病!” 靳歙耸耸肩,牵起林佑的手就要走。先前那个男人却把人拦了下来,阴沉着脸说:“靳先生,好像是我先来的吧。” “可是,你不是出不起他的价钱吗?”靳歙语带笑意的说,他那桌的朋友们又是一阵喝彩叫好。 那男人脸一阵红一阵黑,刚要开口说什么,就听见林佑那清朗的声音道:“先生,你走不走,我赶时间。”——明显,他选了靳歙当主顾。 “呵,”靳歙牵着林佑的手对那男人笑笑,说:“不好意思,先走了。”说罢转身,出门前还对他那张桌的朋友挥了挥手,意思是先撤了。 那些朋友一起起哄大笑,道:“小侯爷您可悠着点啊!别让那小子给榨干了!” “小侯爷今晚多努力努力,能让那小子下得了床你就不是男人!” “保持点体力!明天还有几个案子等着你呢!” 靳歙对那些调笑的话也只是一笑带过,搂着林佑离开了酒吧。 酒吧门口,靳歙放开林佑,轻声道:“你在这里等着,我去把车开过来。” 林佑没有回答,只是站在原地点了点头。靳歙笑笑,过对面街的停车场去取车。 上了车后,靳歙熟门熟路的开到一家精品酒店停下,开了一间套房后带着林佑进了电梯。 房内,靳歙脱了西服外套丢在沙发上,开了中央空调,然后去冰箱拿了瓶红酒坐回沙发上。 解开两只袖子的口子把衣袖挽到手肘的部位,给自己倒了杯红酒,然后好整以暇地看着从进来就僵直着身体站在他面前的少年。只是那少年面上淡然眼神淡漠,若不是那握的死紧的拳头,还真看不出他的紧张来。 “你真的满十八岁了?”靳歙一手靠在沙发椅背上曲起手肘用手掌撑着头,一手拿着红酒慢慢啜了一口,一双多情的桃花眼在林佑身上流转。 林佑狠狠咬了自己的舌尖一下,默默调整了一下呼吸后,“嗯”了一声。 “哼哼,”靳歙轻笑,说:“看不出来。”接着喝了口酒,又说:“你很紧张?” 这次林佑没有说话,只是抬头与靳歙对视,眼神无波无澜。 靳歙又勾起嘴角,说:“我第一次叫MB,所以有点紧张。从前都有固定的伴,不过因为这几个月太忙没空陪他就被甩了,你说我是不是很可怜?” 林佑垂下眼,为不可闻的“嗯”了一声,靳歙没听见。 “先去洗澡吧,我喜欢洗了澡再做。”靳歙指了指浴室的门。 林佑没有半点异议的转身去浴室,靳歙目送着他进去,直到门关上了,才轻笑出声。这个孩子挺有趣的,那气质干净的,完全看不出来是出来卖的。 门关上后,林佑抖着手去开了花洒,听到水流的“哗哗”声时才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双手抱着曲起的腿,头深深埋进手臂间,微微颤抖着。为伪装了一夜的坚强,终于在独自一人的时候粉碎。 二十分钟后,再次把自己武装起来的林佑打开了浴室的门,赤裸的青涩身体还有细细密密的水珠,身后的浴室内水汽氤氲。 靳歙举着酒杯的手一顿,眼神有些暗沉,嘴角仍带着笑意,哑声道:“过来。” 林佑微不可查的一震,在原地站了几秒钟,最后认命般地走向靳歙。 靳歙看着林佑一步步走向自己,只觉得身体一阵躁热。果然,年轻的身体比美酒更诱人,即使对方长相不出彩。 靳歙放下酒杯,向林佑伸出手。林佑却没有对他伸出手,只是愣愣的看着他。靳歙也不在意,笑了笑后直接伸手把林佑拽到自己怀里。 “我不喜欢沙发,去床上吧。”靳歙说着,抱起林佑直接向里间的大床走去。 林佑被温柔的放在了床上,这时他已经紧紧闭上了眼睛,身体僵硬冰冷,仿佛不像活人的身体。 靳歙伸手扶上林佑裸露的胸膛,感受到了他微微的颤抖。林佑虽然已经极力控制着自己的恐惧与紧张,但身体最自然的反应去出卖了他。 靳歙也终于感到一丝违和,虽然嘴角仍保持着微扬的弧度,眉头却紧了紧。想了想,伏下身伸出舌尖在林佑的耳廓挑逗般的扫了一圈。 只见林佑颤抖的更厉害,双拳攥的死紧,紧闭的双眼已经开始有些湿润,身上一点反应都没有,而脸色更苍白了。 等了许久都没有等来那个男人的再次动作,林佑刚想睁开眼睛,下巴便被人轻轻捏起,紧接着是一道暗沉的男声道:“你是第一次。”不是疑问,而是肯定。 林佑始终没有睁开眼睛,睫毛轻颤,用微弱的声音“嗯”了一声,这次靳歙听见了。 “为什么要做这种事情?”靳歙见林佑始终不肯睁眼也没有办法,只能放软了语气继续问,“你看起来,不是圈内人,更不像出来卖的人。” “我需要钱。”这次林佑开口回答了,却没有说清楚他为什么需要钱。 “五千?” 林佑点点头。靳歙却没有再问,而是从床上坐了起来,有些苦恼的看着直挺挺躺在床上的林佑。这可怎么办?到嘴的鲜肉还吃不吃?虽然他是因为钱才出来卖,可是万一他需要钱的原因是因为家里人得了绝症重病需要钱用才迫不得已的,那自己乘人之危岂不是很卑鄙? 靳歙胡思乱想着,林佑终于睁开了眼睛。林佑的眼形有些狭长,眼珠子却很圆润,深棕色的眼眸此时看不出悲喜。 “我出来卖的原因不是你想象的那样,我是为了我自己。我需要钱来完成自己的愿望,但是不想像一般人一样出卖劳动力却赚不来几个钱,所以走了这一条快捷方便的办法。说到底,我就是为了一己私欲出卖自己的身体而已。如果你不想要,我现在就走,尽快找到下家。”林佑坐了起来,直勾勾的望着靳歙。眼中虽然还残留着恐慌,但更多的是坦然。 靳歙勾着唇笑出了声,这小子,嘴上说着最不堪的买卖,神情却高傲的跟什么似的! “不用急着找下家了,就我这一家吧。”靳歙说着再次把林佑按到在床上,“你是第一次,我会很温柔的。”说完,把唇覆上了林佑的唇。 作者有话要说:孩纸们,碧水回来了!开新坑啦~请多多支持哦~这是一个现代文,本来想先写怀礼和怀阳的故事,可是有不想连续些古文,就先写一篇现代文过渡一下了。至于《归途》的番外,碧水也开始填了,孩纸们别急,很快就写完的了。咳咳,文案也坐了介绍,在这里就不多说攻受的属性了,总之就是温馨微虐宠溺文。更新的问题大概很难做到一天一更,因为碧水在准备司法考试,本科的时候没去随大流参加,现在读硕了就苦逼了……第一章本来不止这些字,这是和谐版的。要看和谐部分自己去博客看哦~嗯,大概就这么样吧。 ☆、第二章 林佑回到那栋豪华别墅的时候,已经早上七点了。他不是不想赶在门禁之前回来,而是某些可耻的原因使得他不得不在酒店休息。昨晚那位客人确实是很温柔,可是他不喜欢男人,即使那个客人再怎么用纯熟的技巧挑逗他都硬不起,当了一晚的活尸。 身上没有一处不酸痛,特别是那处羞耻的地方。除了身上的痛,还有心里的痛,这辈子,他恐怕是永远也摆脱不了这段羞耻不堪的黑历史了。 林佑不是没有去过专门卖给女人的牛郎店,只是那里的经理说了,那些空虚寂寞又有钱的富婆是看不上他这种发育不全的小男孩的。然后那经理就指了“分桃”酒吧这条“明路”给他,林佑才找了过来。为什么要做这种交易?因为他真的很需要钱,即使名义上是S市某大富豪的继子,在华丽宽大的别墅中成长,他还是很需要钱。 因为身份证上的林佑,已经成年了,即使他的真实年龄还不到十七。那个“家”,将不再承担他今后人生中任何的费用,包括上大学的学费。 经过花园时,早起的佣人们对着“林佑”喊了声“林少爷”,然后各忙各的去了。 少爷?他算哪门子的少爷?林佑想笑,却发现自己这么多年来,连扯嘴皮子的力气也没有了。 进了门,黎夫人——他的母亲,正坐在客厅里姿势优雅地品尝着奶茶。 见林佑进来,皱着眉扫了他一眼,语气高傲且冷淡:“怎么这个时候才回来?夜不归宿,你看看你像什么样子,把这里当成酒店了吗?” 虽然刻意掩饰过了,林佑还是捕捉到了黎夫人眼里一闪而过的不悦与厌恶。是的,他在心里叫自己的母亲为“黎夫人”,假装自己其实跟她没有血缘关系,这能让自己的心里好过点。 “抱歉,以后不会了。”林佑垂着眼淡淡回应道。是真的没有以后了,他再也不会回到这个令他恶心厌恶的牢笼里。 “哼。”黎夫人冷哼一声,放下手里的精美茶杯,仰着头傲声道:“想好自己的出路没有?上大学的钱我们家是不会再给你了,如果你现在想去技校学门手艺,我倒是可以给你出钱,以后还上就是了。” “不用了。”林佑盯着自己的脚尖,用毫无情绪起伏的音调道:“学费的问题已经解决了,后天我就会去Z大报道。” “你!”黎夫人气结,狠狠瞪了林佑一眼,仿佛在骂他不识抬举。拿起茶杯喝了一大口,才语气不善道:“虽然Z大是全国名校,可是你选得那个什么考古专业有什么前途?!以后能找到什么好工作!你那分数不过就是刚好能被这种破烂专业录取,我看你不过是贪图那个学校的好名声罢了。读个技校有什么不好?起码将来还能混口饭吃,你以为你真的能倚靠着我这个当妈给你荣华富贵?” 林佑只是挺直了腰杆站着,默不作声地看着黎夫人。 黎夫人被他看的心头一凛,有些不自然地躲开他的眼神。 “没什么事的话我先回房了。”林佑淡淡说完,直接走向自己的房间。关门之前,他听见电话响起,还有黎夫人接电话时那句“我的乖儿子,舍得打电话回来了”。林佑知道,是他弟弟打电话回来了,那个和他同一个母亲比自己小一岁的弟弟,一个星期前去欧洲旅游了。 林佑的房间一直都在一楼,佣人房的隔壁。只有这个家的主人,才有资格住到楼上的房间,而他,从来都没有上过楼。 进了房间,看到书桌上摆放着一台笔记本,林佑一愣。 笔记本上还放了一张精致而简练的贺卡,林佑把挎包丢到单人床上,伸手拿过那张贺卡。 “送给你的大学礼物——黎信哥。” 林佑盯着那刚劲有力的笔迹发了一会呆,然后把贺卡折好照原样放回去,动也没动那台电脑。 黎信,这个家的长子,早在五年前大学毕业就进驻了自己的家族企业当总经理,外形英俊能力优秀手段狠辣,年纪轻轻就在商界占了一席之地,就连商界浸银多年的老狐狸们都赞叹三分的精英全才。 在林佑眼里,黎信这个名义上的哥哥,就是个典型的人生赢家。而且,他是这个家里唯一一个会关心林佑的人。但是林佑不喜欢他,因为黎信不喜欢女人,他知道他的意思是什么。 林佑趴在床上望着白色的墙壁一会就睡着了,昨晚实在是太累,而且全身都在疼,特别是那个地方。这几天走路怕是不太方便了,林佑睡着前这么想。 靳歙泡了个舒服的澡,然后在客厅坐下,开始泡茶。烧水,放茶叶,沏开,头一道茶用来冲洗紫砂杯,再用开水沏一次。 捻起杯子放在鼻端深嗅一缕茶香,靳歙才小小抿了一口,顿时齿颊留香。 靳歙放松身心闭上眼靠在沙发背上,一边品尝着君山银针,一边回想着昨晚那个男孩。 昨晚那一夜情算不上美好,那孩子不但还没有丝毫反应,就连一丝声音也没有发出。无论他怎么挑逗怎么讨好都没有用,那个孩子就像一条死鱼,任你折腾,弄得他好生无趣。 不过,靳歙有些回味地想了想,那副身体倒是很销魂。如果他能稍稍配合一下自己,那必定是个美好而快乐的夜。 靳歙颇有些遗憾地撇撇嘴,算了,指不定那个孩子把在昨晚当成了一场噩梦,一辈子都不愿意想起来呢。做爱做的事情,还是找志同道合的人为好。 正想着,电话忽然响起,靳歙伸手摸起电话,懒洋洋地“喂”了一声。 “你还在睡?”电话那头传来低沉而严肃的男声,靳歙能想象得到那人皱着眉头一脸不满的样子。 “一夜未归,刚回来不久,现在在喝茶。”靳歙的声音有些慵懒,语调似乎永远带着笑意。 “找到新的伴?”那边的声音因为疑惑而尾音微扬,“这次打算交往多久。” “一夜情,出来卖的,不过还是个小处男,干净的很。”靳歙所谓为地说。 电话那头一阵沉默,靳歙扬起嘴角。 “明晚的生日会不要迟到。”沉闷的男声说完这一句,电话“咔”的一声被挂了。 靳歙撇撇嘴,也挂了电话。唉,生日会啊,真是不想去。为什么对方明明知道自己是Gay,还要邀请自己去他妹妹的生日会呢。就不怕自己只是个骗子宫的混蛋?等他妹妹有了自己的孩子就一脚把人踹了? 其实靳歙不知道,对方也很头疼。 黎信盯着挂上的电话好一会儿,才无奈地叹了口气。说实在的,和靳歙当了三年的高中同学四年的大学校友,他当然知道自己的死党是个什么样的人,可是又有什么办法呢?他唯一的妹妹喜欢他,一哭二闹三上吊,甚至用绝食退学这样的手段来威胁他,一定要在她二十岁生日的时候邀请靳歙来家里。他的妹妹,十七岁第一次见到靳歙,就说此生非他不嫁了。当初他还以为自己妹妹还小,不过是一时迷恋,谁知道过了三年,她还是这么认真 算了吧,黎信沉沉叹息,让自己的傻妹妹早日看清靳歙的真面目也好。 作者有话要说:孩纸们,碧水终于可以休息啦,这个星期开始道检察院报到实习,木有带电脑去所以没有更新,而办公室的电脑都不能连外网……真是累死了有木有,放假半个多月了根本就没有休息过一天啊!第一章的河蟹部分还没有出来,因为碧水跟碧水的H枪手有分歧,他不喜欢我改他写的内容。但是他写的H全是以攻的视觉来写有木有,很有违和感啊有木有,碧水不改的话孩纸们一定会觉得那里怪怪的有木有!等碧水跟他协商好了,就会放上去的,现在孩纸们别急哈~上班之前大概还有两更吧~谢谢孩纸们滴支持哦~ ☆、第三章 林佑把自己需要带的东西全部打包好,抬头打量着这个住了十几年的小房间,没有不舍,只是有一丝怅然。他常把这栋别墅看成是牢笼,但事实上囚困他的,是自己。因为自己的无能和弱小,他不得不低下头住进别人的屋檐下,靠着那些人带着鄙夷和嘲讽的施舍长大。现在,他终于可以离开了,他终于开始强大。以后,他会用自己的双手来保护自己,爱惜自己。他会倚靠自己的双手,为自己创造一个家属于自己的家。 从不自怨自艾怨天怨地,是林佑最大的优点。 门外喧哗阵阵,林佑收回自己的目光,低头检查着自己的行礼。其实也没有好检查的,一个背囊,一个挎包,他的东西不多,都是些衣服书籍什么的,两个包足以。 黎信送给他的那台黑色电脑安静而孤独的躺在书桌上,林佑无声地说了句抱歉,背起包打开了门。 黎家为唯一的千金举办的生日会很热闹,宾客来了几十个,自助式的餐宴,食物的香气飘荡在每个角落。 宾客兀自玩闹,没有人注意到沿着墙根往外走的瘦小林佑。除了楼上的某个人。 靳歙眉头微皱,紧盯着越走越远的林佑,忽然问旁边的人道:“那个人是谁?” 那人还没有回答,一个娇俏的女声就插了进来。 “小侯爷!”一个漂亮娇小的女生直直跑到靳歙面前,然后搂紧了他的手臂,把脸蹭在他肩膀上,嘟着粉润的唇嗔道:“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小珺不过是跟同学说了会话,你就跑了。” 靳歙看着被紧紧搂住的手臂,真是有苦说不出,只得无奈笑道:“我只是过来透透气。” 黎信跟在黎珺身后,有些幸灾乐祸地看了靳歙一眼,并不出手解围。 “你刚刚在说什么人啊?我看看。”黎珺过来时听到靳歙问的那一句,顺势往楼下看。 “哦,是那个背着包的……”靳歙终于想起来,往楼下一指,刚好看到林佑的包消失在自己的视线。“……” “哦,是他啊。”黎珺淡淡扫了一眼就认出是谁了,一双大大的眼睛流露出浓浓的不屑和嘲弄,“一个寄住我们家的小叫花。嘁,人家生日也不知道过来打声招呼,真是白养了他那么多年。” “小珺!”身后的黎信沉声喝止。黎珺吓得一抖,嘟着嘴瞪着黎信,一脸不满。 靳歙奇怪地望了两人一眼,心想那个小子到底跟黎家是什么关系? “小侯爷,你在这里陪陪我妹妹,我先失陪一阵。”黎信脸色不大好看,话语中也显得有些急促,还没等靳歙回答他就转身下楼。 靳歙好奇地追随着黎信的身影,黎信急冲冲的下了楼后穿越过人群,先是进了一个小房间,不一会儿又跑了出来,脸色阴沉地跑出了大门。过了一阵,黎信又回来了,身边还跟着一个漂亮的少年。 少年一进门,就吸引了大部分人的目光。在楼下和宾客聊天的黎家夫妇开心的迎上去,搂着少年大笑。 “弟弟!”黎珺也看到了楼下的少年,冲着他大叫了一声,然后笑着跑了下去。 “姐姐!”那少年亲切地喊了一声,眼角瞥见了靳歙,笑着跟他挥了挥手。靳歙笑着对他点了点头。 “姐姐生日快乐!”黎家的宝贝三少爷——黎琛,一把抱着自己的姐姐,然后送上自己精心挑选的礼物。 靳歙的目光倒是没有在那两姐弟身上,而是暗暗观察着黎信。黎信趁着众人的焦点都在黎珺和黎琛的身上,拉过黎夫人走到人少的地方,冷着脸低声问了一句什么,黎夫人满脸错愕地看着他,然后一脸急切地解释着什么。黎信只是冷冷地看了她一眼,然后转身离开。 靳歙看着黎信上楼来,顺手拿过长桌上的一杯香槟喝了一大口,然后烦躁地坐在休息的沙发上。 靳歙也拿了一杯酒走过去在他旁边坐下,装似随意地问:“你怎么了?忽然就黑着脸,也不怕吓着你的宝贝弟妹。” “没事。”黎信把杯里的残酒一饮而尽,做了组深呼吸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才岔开话题道:“你把事务所开在Z市,你家里人不反对?还是说你打算在那里生根不想回来了?” “因为我喜欢那个城市。”靳歙见黎信不想谈自己的问题,也没有再问,便随着他的话题说:“而且我从Z大读了六年书,人脉关系都在那儿。老头也觉得我在Z市发展比较好,就留在那里了。”靳歙个黎信一个大学,一个法学一个金融,一个读完硕士一个一毕业就回家。 “这可不是隔着市呢,是隔着一个省呢!为什么要去那么远的地方?这里不好吗?走的那么干脆,难道这里就没有一点点让你留恋的地方?”黎信盯着空荡荡的酒杯,一声声质问。 靳歙愣了愣,他总觉得黎信这些话都不是对他说的。 “你当初不也是在Z大上的学?”靳歙道,“而且你大二就入了家里的公司,两头跑你也不觉得累啊。” 黎信沉默,良久才道:“我想拜托你一件事情。” 靳歙挑了挑嘴角,道:“说。” “帮我照顾一个人,他是今年Z大的新生,考古系。叫……林佑。”黎信垂下眼睑,掩盖了自己眼中的情绪。 “林佑?”靳歙皱眉,“他是谁?”认识了黎信这么多年,很少见他为了什么事情去拜托别人,这个人,对黎信很重要吧? “我,算是我弟弟吧。”黎信有些不自然地撇过脸,神色紧绷,“他是我后妈带进来的孩子,就是刚才你问的那个孩子。” “是他?!”靳歙大惊,表面不动声色,心内却震惊无比,前晚那个孩子是黎信的弟弟?!那,他为什么还会缺钱?为什么还要出来卖? 靳歙回到家的时候已经凌晨了,疲惫地倒在沙发上,心情却很微妙。原来和他春宵一度的小孩是自己好兄弟的弟弟,虽然只是名义上的。对于林佑黎信透露的不多,只说了些基本情况,重点是那个孩子根本不满十八岁!坑爹的身份证……虽然黎信说的不多,靳歙也大概能猜到林佑在那个家的处境,看黎珺怎么说就知道了。小叫花,可想而知林佑在黎家生活的艰难。但是林佑到底为什么要出来做那种事情,靳歙是怎么也想不明白,他总也不能去问黎信吧? 唉!靳歙烦躁地揉乱了自己的头发,算了,反正在一个城市生活,找到林佑自然就知道真相了。手机的信息提示音响起,靳歙拿起来一看,苦笑。是黎珺的,无非就是今晚她过的很开心礼物很喜欢之类的,当然还有女孩子特有的羞涩暗示。靳歙把手机丢到沙发脚,最难消受美人恩啊!幸好,明天就要去Z市,以后没什么要紧事还是少回来为妙吧! 在火车上颠簸了十几个小时,林佑终于到了Z市。火车在市站停靠,林佑拿好自己的行礼下了车,眼中带着些许茫然和无措,更多的却是激动和新奇。他终于,离开那个地方了! 出站口有几个人举着一条大红色的长幅,用白色的字写着“欢迎12届Z大新生”。林佑找到了目标,背着包小跑过去。 没等林佑出声,一个带头的男生就笑着问:“你是新生吧?什么系的?” 林佑看着眼前高大爽朗的男生,被他灿烂的笑容晃了眼,定了定神道:“考古系,我叫林佑。”刚才不知道为什么,他想到了那晚那个男人,那个笑起来温柔的能暖化人心的男人。他记得酒吧的老板叫他“小侯爷”……。林佑心里一惊,他在想什么?要忘记,一定要全部忘记!他已经在Z大了,从前的事情再与他无关! 那男生打量了林佑几眼,笑道:“你看着年纪很小啊!我是陆铭宣,大三法学院的,叫我陆师兄就成。”说罢竟伸手大力揉了揉林佑的头发,感叹道:“质感真好!” “呦,陆师兄,别看人家小男孩长得帅你就占人家便宜啊!” “就是!我们在这里接待新生你就在那儿调戏新生,你说这都第几个了!” “还记得昨天那个小美女不?差点没被小陆子那狼一般的眼神给吓哭!” “去去去!”陆铭宣踹了其中一个起哄的男生一脚,笑骂道:“拿小师妹明明就是被我迷得七晕八素的,还吓哭,就是看你们几个长得寒碜才吓得!还愣着做什么,去给小师弟搬行李然后带去他坐车!” 林佑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阵仗,也没有遇到过这么热情的人,但是看着这些开朗的师兄们心情大好,想学他们笑一笑,却不知道该怎么笑。 这么憋着,一时间,林佑的表情有些扭曲。 陆铭宣不明真相,看林佑那副像哭又像恼的样子,以为他不习惯自己的玩笑生气了,赶紧道:“小师弟对不住啊,师兄开玩笑开惯了,你别生气啊!” 林佑低头,憋着劲儿摇头,结结巴巴道:“不、不、不是……” “赶紧的,给小师弟搬行李,上校车回学校报到!”陆铭宣赶紧吩咐。 “对对对,小师弟你行李呢?还在托运处吗?给我提单我去给你拿来。”其中一个师兄说。 林佑抬头,已经没有了刚才的窘迫,面无表情道:“没有了,东西都在我身上了。” 众人一愣,看看林佑身后的背包身侧的挎包,一时无语。看着年纪小却没有家长陪同,行礼也少得可怜,陆铭宣几人不禁纷纷猜测林佑潜藏的身世。 “来,记下我的号码,以后有什么事情打电话找我,师兄一定会尽力帮你!”陆铭宣拍拍林佑的肩膀,豪气地说。 林佑刚想说不用了,可是看着陆铭宣热切的样子拒绝的话却说不出口,从挎包里拿出一个小小的记事本,说:“你念,我记。” 陆铭宣一愣,想问为什么不用手机,转念一想便想通了,清楚的念了两次自己的号码给林佑。 一个小时后,一辆车坐满了人往Z大开去。陆铭宣特意坐在林佑身边,一路上都在逗他说话,即使林佑很少回应,他也说的不亦乐乎。 到了学校,林佑望着恢弘大气的学校,心里对未来充满了希望和美好的憧憬。 交学费、签到、领生活用品、买校园卡,全是陆铭宣带着林佑搞定的,最后还是他领着林佑找到了宿舍,他将要住四年的地方——703。巧的很,就跟陆铭宣同一栋,不过一个在七楼一个在三楼。 宿舍的人还没到齐,加上林佑就来了四个,还有两张床是空的。林佑按着宿舍分的号找到了自己的床位,很好,是上铺,林佑比较满意。 陆铭宣在逗宿舍里的其他三个人说话,林佑一个人整理床铺。陆铭宣性格开朗为人豪爽义气,很快就跟几个人混熟了。林佑听见陆铭宣说他是他弟弟,年纪小离家又远,性格内向,希望他们能多加照顾他。几人很干脆的答应了。 在上铺铺着床单的林佑心头一热,偷偷侧过头去看了眼陆铭宣,心里充满了感激。这是第一个,没有任何企图,单纯是在关心他照顾他的人。哥哥,如果他真的能有这么一个哥哥,就好了…… 与此同时,跟家里人打了声招呼就开着车前往Z市的靳歙,看着手里的照片。照片中是一个眉清目秀却没有什么表情的少年,正是林佑。这是他跟黎信拿的,理由很简单,他说自己没有见过林佑,人都不认识还怎么去偌大的校园里找人?黎信没有办法,只好找了一张照片给他。听说是三年前照的,林佑才十四岁,稚嫩的面容没有一点表情,一双眼睛黑黝黝的,仿佛能只看到你的心里去。 靳歙看着照片一笑,喃喃道:“唉,常言道朋友妻不可欺,那朋友的弟弟呢?” 小侯爷啊小侯爷,还装什么犹豫啊,不早就欺了么?况且,黎信和林佑,没有半点血缘关系啊…… 作者有话要说:不知道能不能显示,都第六回了,能看到的亲说一声哈。JJ抽的我欲哭无泪……此文到目前为止可能有些混乱,到后面就会好的了,至于小攻的名字,到后面会有解释滴~ ☆、第四章 考古系一向是冷门专业,即使是名校也不例外。 靳歙要在自己的母校里找一个新生当然很简单,更何况是人数稀少的考古系,几乎没有费多大力气就找到了人。 不过靳歙没有冒冒失失的就去找人,他想林佑不会愿意在这样的情况下见到买他一夜的人。只记下了林佑的班级和宿舍楼层,靳歙回法学院打算探望恩师,“意外”发现考古系的方教授也在,几番聊下来就“不经意”的说了朋友的弟弟今年是考古系的新生。方教授跟靳歙的恩师是多年的老朋友了,自然就把靳歙说的林佑记下来,打算多加照顾。 做完一切要做的,靳歙才满意的离开了学校。 而此时,苦命的林佑正在骄阳下默默地忍受着烈日的炙烤,默默地咬牙熬过这半个月痛苦的军训,完全不知道自己以后的命运将与某个既温柔又腹黑的男人纠缠不清。 漫长的半个月在新生的期盼下,终于过去了。 林佑把军训服洗干净挂在了阳台上晾着,一个舍友看见了,奇怪道:“你怎么还把这衣服洗了啊?直接扔了不就完了么。” 林佑晒衣服的动作一顿,垂下眼睑轻轻“嗯”了一声,把衣服晒好后进了宿舍。 那舍友疑惑地看了林佑,耸耸肩去其他宿舍串门去了。 林佑爬上自己的床,把床头柜的书收拾好,换了便服拎着包下来。今天是军训后传统的休整日,明天才是正式上课时间。林佑打算趁着今天的空闲出去找兼职,之前半个月因为要军训,把这件事情耽搁了。一边走一边回忆着自己的银行卡里还有多少钱,似乎只剩六百不到了。八千多的学费一缴,存款就所剩无几。他要在自己的存款告罄之前找一份工作,不但要能支付其自己的日常开销,还要能解决自己下一学年的学费。这么算来,一份工作是不够的。 林佑没有搭便利的校园公交车,而是悠悠闲闲地走了六个站到市区。学校离市区并不远,这是林佑所庆幸的。 Z市作为Y省最繁华的城市,需要的劳动力自然也不少。林佑在市中心转了一圈,看了不少贴在电线杆、公共公告栏里的街招,最后选定了一家小饭馆,照着上面的地址找了过去。 无论这个市中心有多繁华多热闹,总也会有偏僻人少的角落。林佑找了二十来分钟,才在分布如蛛网状的市中心找到那家小饭馆。 小饭馆名叫“小鸭私房菜馆”,林佑站在门口,透过透明的玻璃窗察看店内的情况。现在已经是午饭时间了,可是这家私房菜馆只有寥寥几人,大部分的位置都是空的,只有一个女服务员在里面忙进忙出。 林佑面无表情的看了一会,才下定决心推门进去,这是唯一一家没有任何要求聘请工作人员的地方了,就算他想选其他比较好的兼职,也没有那个资格。 “欢迎光临!”女服务员对林佑露出热情的笑容,招呼着他往里面坐。 “我,我不是来吃饭的。”林佑连忙摆摆手,眼里流露出一丝难为情,“我看到你们店里的招聘广告,过来应聘的。” “?”女服务员不解了一秒钟,马上恍然,连忙拉着林佑就往后厨跑,还便说道:“哎呀!你来的真是太及时!我们老板都快要忙死了,有十几份外卖等着送呢!”说着,转眼便到了后厨。 “小老板,来了一个面试的小哥!”女服务员把林佑推进厨房,然后说了声:“那个小可爱就是我们的老板,你跟他说就行了。” 林佑愣愣地看着女服务员一瞬间消失,然后才扭过头去看那个“小可爱”老板,心里默默赞同,确实,是个小可爱…… “小可爱”老板把最后一道菜炒好上碟,吩咐副厨继续,才不好意思的走向林佑。一张小巧的娃娃脸挂着汗珠,脸色因为长期在厨房工作而泛着微红的颜色,一双大眼亮晶晶的,透露着看见生人时不经意的羞涩。唇形小而丰润,不说话时会形成一个微微嘟起的弧度。 “你好,我是这里的老板兼主厨,偶尔还会兼职外卖员,因为我们店里的外卖员辞职了。”“小可爱”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说:“可能是我们店里的薪水太少了吧?所以他跳槽了。” 林佑看着比自己还要矮一点的老板,眼里有些疑惑,这个看起来跟自己差不多大的——少年,竟然是一家小饭馆的老板? “我、我、我、我已经二十岁了!”小老板看出了林佑眼里对自己年龄的质疑,一紧张,解释起来就变成了小结巴,“我、我只是、只是看、看起来显小而已!绝对比你大的!” 林佑一愣,也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心思被人发现确实是挺尴尬的。 “抱歉,我无意冒犯。”林佑垂眸道,“我是来应聘的,我叫林佑,是Z大的学生。” “哦、哦!”小老板似乎越来越紧张,额头上的汗源源落下,“是、是Z大的学生啊!好厉害,你这么小就是名校的学生了,真厉害!” 林佑一僵,不太自然地说:“我已经十八了。” “啊?那你跟我一样,看起来显小,其实都是大人了!”小老板“呵呵”笑道,又说:“你被录取了,你可以现在就上班吗?” 林佑又是一愣,什么都没问就被录取了? 小老板没有看到林佑的吃惊,转身去拿案台上放着的已经打包好的十几份外卖,示意林佑跟上,带着他从后门出去。 后门有一辆专门送外卖用的脚踏车,小老板把外卖全部放好,才对林佑道:“以后送外卖就由你来负责,我们饭馆外送服务比较多,所以每到饭点你至少要送三趟左右的外卖。不过你放心,最远不会超过Z大的范围,太远的地方我们是不送的,一般都在市中心这个范围内。”说着又从裤兜里拿出一张手绘地图道:“这是我画的市中心和周边的地形图,如果你找不到路就看看地图,懂了吗?” 林佑还有很多问题要问,可是眼下他却什么也问不出,只好点点头,接过地图默默地骑上自行车,载着十几份外卖出发了。 “要小心看路哦!”小老板在他身后招手叮嘱道。 “你好,你的外卖。”林佑机械地送出手里的外卖,声调毫无起伏地说。 面前的两个女生接过外卖,一边付钱一边道:“咦?换了个外卖员,小老板聘到新人啦?可是为什么看起来比小老板还小?” 另一个女生接着道:“小弟弟,你多大啦?是小老板的什么人吗?哈哈哈,冷着脸不说话的样子好萌哦!” 林佑木着脸,借过钱说了声“谢谢惠顾”,骑上自行车潇洒离开,又惹得那两个女生大呼“好可爱”! 林佑满头黑线,第一次送外卖,遇到的顾客几乎都热情如刚才那两位女士,让一向冷淡的林佑好难招架。自行车后座两侧,只剩下最后一份外卖,送完这一趟就可以回去饭馆了。 林佑照着小老板那张收回地图,轻轻松松的就找到了地方——靳歙律师事务所。 跟大厅的门卫说明了来意,登记了身份证号码,林佑才被放行上楼。之前的那些外卖几乎都是那些做高档服装店的门市,在商业区的一楼,直接送到就行了。而这个却要登记了才能上楼,麻烦很多。林佑心想,希望这个不是饭馆的熟客。 律师事务所在五楼,林佑敲了敲敞开的玻璃门,才走了进去。 “你好,我是来送外卖的。”冷清的声音在偌大的事务所中荡开,林佑看了看四周,没有人。 “你好,请问有人在吗?我是‘小鸭私房菜馆’的,来送外卖了!”林佑提高了声音又喊了一遍。 “来了来了!”茶水间里传来女孩子的声音,紧接着一个穿着修身职业装的年轻女生跑了出来,手上还捧着一杯咖啡。 “今天怎么这么慢啊?都快十二点半了,我差点就要去啊冲泡面了!”那女生长得很漂亮,妆容和发型却显得她很干练,一看就是个女强人的类型。 “抱歉,我是新来的,还不熟悉路,下次不会了。”林佑低着头道歉。 那女生一愣,看了眼林佑然后道:“没事儿,我就是饿了,你别在意。你是小老板新招来的?看着还像个小孩啊。”女生一边拿过外卖一边说。 “我十八了。”林佑嘴上这么回答,心里却想着,这又是一个熟客,又是一个女熟客…… “呵呵呵,你不会是小老板家的亲戚吧?显小都是家族遗传的?”女生付了钱后打趣道,“诶,老实说,你有没有男朋友啊?你家小老板呢?要是没有的话我可以做媒给你们介绍哦!”在她心里,林佑和小老板那样的,就是传说中小受的标准,管他们性向正不正常,先满足了自己的YY心理再说! 林佑咬着唇,接过钱后找了零,说了句“谢谢惠顾”就头也不回的跑了,惹得后面的女生哈哈大笑。 “是不是外卖到了?”里间的办公室传来疲惫的男声,接着“咔嚓”一声打开了门,靳歙走了出来。 揉了揉惺忪的睡眼,靳歙从陆铭芳手里拿过一盒外卖,打了个哈欠开始吃饭。 “小老板找了个看起来比他还小的小孩儿来送外卖,我就逗了他两句,人就红着脸跑了,跟小老板一样害羞不经逗,可爱死了!”陆铭芳一副被萌的肝颤的样子,看的靳歙心里一阵恶寒。 “小心你那吃人老妖怪的样子把人孩子吓跑了,到时候小鸭子直接把咱事务所划为黑名单,再也不做我们的生意了。”靳歙一边吃一边凉凉道,“上次你差点把人小鸭子弄哭了,人家连着三天没接咱的外卖单子,你别说忘了啊。” 陆铭芳一听,瘪了。上次的教训不可谓不惨,她三天换了三家不同的馆子,每一家的菜都是翻着花样的做的难吃,没有一家比得上小老板的私房菜。最后无奈之下,陆铭芳带着水果篮上饭馆亲自道歉才取得了人家的原谅。那以后她倒是管住了自己的嘴,不再乱说话了,今天看到来了个可爱的新人,女流氓本色再次展露,把人小孩吓得路荒而逃! 靳歙看得好笑,摇了摇头。眼里却满是苦恼,林佑进来喊得第一声他就听到了,只是怕吓到了小孩才没有出面。对于陆铭芳的调戏他自然也听在耳里,只是想不到会吓跑了人家。这么久过去了,靳歙还是想不到该以什么形式出现在林佑面前,他们两个的关系,实在是太尴尬了! 林佑骑着车回到私房菜馆,才刚停在门口,就见那个女服务员提着十几份外卖跑了出来。 连着送了三趟外卖才有休息时间的林佑,终于明白了什么叫“人不可貌相”,不止是人,连饭馆也是!看似不起眼,可实际上顾客是一波接一波,还全是叫外卖的。难怪店里没什么人来,原来全是等着送菜上门的。 “不好意思。”小老板拿着一瓶果汁给林佑,他也忙了一个中午才歇停,期间还亲自送了一趟外卖。“我们店里午饭时间会比较忙,叫外卖的人多。到了晚上就好点了,基本都会过来这里吃,叫外卖的人也少。” 林佑接过果汁,淡淡地说了声谢谢。 “对了,我还没自我介绍呢!我叫张亚宁,朋友都叫我小鸭,你比我小,以后就叫我亚宁哥吧。”小老板没了刚见面的拘束紧张,人也活泼了起来,一张娃娃脸越加的生动。 林佑张了张嘴,最后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表示知道了。 张亚宁也不介意,自顾自地说道:“Z大的上课时间你清楚吗?周一到周五只要你下了课或者没课的时候过来就成,周末两天就是全天候上班。每个月薪水一千二,包吃不包住,送外卖收的小费你可以自己收着不必上缴,还有什么问题吗?” 每个月一千二?林佑有些吃惊,他不是上全职,这个价钱还挺高的了,更何况有小费的时候可以自己收着。连忙点头,这个薪水再满意不过了! 张亚宁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说:“嗯,明天来的时候记得把身份证和学生证的复印件带来,还有健康证的原件和复印件,我要存底拟合同的。到时候你就享有我们饭馆的员工待遇和保险了!” 还有员工待遇和保险?林佑再次吃惊,原来这个小饭馆这么正式啊,从前他读高中的时候去那些小饭馆打工,工资低不说,还有随意克扣的。即使是进一些小工厂当临时工,也没有签过合同。林佑终于放心了,在饭馆里吃了一顿美味的免费员工餐,休息了一会,又开始了夜市的经营。忙了一天后,林佑终于下班,这次他没有走回学校,而是花了两块钱坐公交车。今天实在是太累了,他真的走不动了。 回到学校,挣扎着洗了个澡,林佑舒服地趴在床上是才想起来,自己的第二份工作似乎还没有着落…… 作者有话要说:看看JJ还抽不抽,试发一下…… ☆、第五章 “林佑!” 林佑抬头,看见陆铭宣一边挥手一边向他跑来,阳光下那张带着汗珠的笑脸有些刺目。 林佑停下脚步,习惯性地垂下眼睑,陆铭宣正好跑到他面前站定,微微弯着腰喘气,一手随意擦去脸上的汗。 “我刚才去你宿舍找不到你,他们说你刚离开我就追来了。”陆铭宣一边说一边调整呼吸,还没等林佑回答又说:“你怎么没参加社团活动啊?你们班上就你没递申请表了,是还没想到要加入哪个社团吗?没关系,不如我推荐你进学生会好了,进学生会比一般社团要好!” 林佑终于抬起眼,看了陆铭宣一眼,才淡淡道:“不了,我没时间。”说完想了想,又生硬地加了一句:“谢谢你的好意,再见。” 陆铭宣愣怔地看着头也不回的林佑,张嘴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最终还是看着林佑的背影渐渐消失在自己面前。心里有些空,也有些沉,这是他第一次这么主动的接近帮助一个人,可是那个人却却不愿意接受,甚至不予回应。 赶到私房菜馆时间刚刚好,林佑穿好工作服直奔厨房。张亚宁正挥舞着大勺和大锅忙得如火如荼,看到林佑到了便高声道:“小林,快把外卖送去!客人已经打电话来催了!” 林佑有些慌忙地点点头,提着已经装袋的外卖就跑。把要送的外卖码好在车后座的两个筐筐里,跨上自行车往单上的地址送。 送了好几天,林佑自然对市中心的大路小路熟悉了,而且客户基本上都是固定的老熟客,林佑送餐的速度比刚来时快了不少。顾客们都是些都市白领,也有不少服装店里的售货员,看到年纪不大的林佑自然是一番无恶意的玩笑调戏。林佑被她们折磨了几天,明白了她们没有恶意,渐渐的也就习惯了,心里还觉得有些好笑,只是表面上仍旧喜欢垂眸沉默不予回应。 又是最后一趟,还是那个靳歙律师事务所。林佑敲敲玻璃大门,然后拿着外卖推门而入。 “你好,外卖到了。”林佑低着头整理着有些倾斜的外卖盒,忽略了今日的律所比往日清静很多。 等了许久也没有听到那熟悉的女声,林佑才抬起头,打量着四周,又提高音量喊了一声:“芳姐,外卖到了!” “来了。”有点陌生的男声,带着点点沙哑,有些低沉,尾音却略带着柔和和慵懒。就像,刚睡醒。 林佑循声望去,那从来都是紧闭着的单间办公室木门被缓缓拉开。林佑忽然有些紧张,因为送了一个星期的外卖,他还从来没有见过这个律所的主人,一直都是芳姐来接外卖的。偶尔会听她提起那个年轻有为又有手段的靳律师,语气间是毫不掩饰的崇拜。或许,林佑觉得还有一点点的爱慕? 木门完全敞开,林佑呼吸一窒,全身僵直不敢动弹,脑袋仿佛被炸开,惊惧的感觉让他脑中一片空白。 靳歙抬手揉着眉心,顺便把无框眼镜戴上,眼睛半盍着一副没有睡醒的样子,白色衬衫解开了两粒扣子,领带松松垮垮的挂在衣领下。最近案子太多几乎每晚都在加班,只能在午休等外卖的时候小息一会,他是真的很累。 随意扒拉了一下乱糟糟的头发,靳歙径直走到林佑面前拿过他手中的外卖,懒洋洋道:“抱歉,我的助手去拿资料了,让你久等了。这个多少钱?”那陌生的眼神,竟像完全不认识林佑一样! 林佑还在惊惧中没有回过神来,心中闪过千百个念头,辞职、退学甚至杀人灭口的想法都在一瞬间掠过脑海,但更多的恐惧和茫然。手已经不受控制的颤抖起来,小脸煞白,完全不知该如何动作。 靳歙眼中闪过一丝心疼,推了推眼镜掩藏着自己的情绪,温和地笑道:“请问,外卖多少钱?” 林佑一震,终于被那温柔的声音拉回了神智,慌乱地低下头,林佑狠狠地咬破了自己的舌尖,疼痛使自己镇静了下来。 “两份小炒一份米饭一个汤,总共七十五块五毛。”声音冷硬,还带着微不可查的颤抖。 靳歙低头看着林佑,温润地笑笑,从钱夹里拿出一张一百块的递给林佑。 林佑故作镇定的接过一百块,找钱的时候才发现零钱都用完了,今天叫外卖的人几乎都是给的整钱,零钱都找光了! “我、我、我……”林佑捏着一叠的整钱,镇定荡然无存,慌的脸色通红,几乎把头埋进了胸口了,他听到了自己的心脏因为害怕而剧烈跳动的“怦怦”声。 靳歙挑挑眉,语气轻松道:“没关系,剩下的就当是小费好了,我知道你们老板准许员工收小费的。”末了还加了一句:“或许,你明天免费送我一个甜品也行。” 林佑不敢抬头,胡乱地应了声转身就跑了。 靳歙也没有阻止,只是微笑着看他逃跑,苦涩的滋味却悄悄蔓延在心头。这是他想了一个星期才想出来的办法,只有假装不认识林佑才能更好的面对他,可是看那效果,似乎很糟糕啊…… 林佑蹬着自行车飞奔了两条街才其喘吁吁地停了下来,撑着车把大口大口的呼吸。刚才实在是太恐怖了,这是他十岁以后第一次觉得这么害怕,甚至是有些绝望。让脑袋放空休息了许久,林佑才慢慢找回自己的思绪,即使不愿意去回想那个男人的脸,但他还是忍不住去想。那个男人似乎,好像,可能真的,不记得他了? 林佑推着自行车低着头慢慢走回菜馆,身边人来人往都丝毫引不起他的注意,因为他现在的脑子里正高速运转着。那个男人去那种地方买春,感觉很熟练,应该是个常客,而且还跟那个老板很熟悉的样子。没错,当初他记得那里的老板叫他,小侯爷?是外号吧,只有熟悉的朋友才会叫外号,这说明什么?这说明那个男人是个欢场老手,自己长得又不怎么样,可以说是大众脸,和别人面照面一天下来都可能还记不住的脸。刚才他看到那个男人戴着眼镜,是不是说那人还是个大近视?这么说来那晚他真是有可能没记住自己! 想到这里,原本沉闷沮丧的心情猛地一惊,惊喜的惊!那个男人不记得自己,那他还可以继续读书,还是可以继续送外卖,还可以继续在这个城市生活!握着车把的手蓦地一紧,林佑激动地想笑,努力了一会还是扯不动脸皮,表情越加古怪,只能憋在心里笑了。他的新生活才开始一个月,他不想因为一个陌生人而结束!既然那个男人是真的不记得自己了,那当前最重要的问题就是自己了,只要他能把那晚的事情全部忘掉,就不会有后顾之忧了!所以,他一定要忘掉那个男人,忘掉那耻辱的一夜! “我只是个普通的大学生,下课就是个外卖小弟,我不认识那个人,从来都不认识那个什么律师,不认识不认识不认识……”林佑动着嘴皮子碎碎念,这是他的精神疗法,百试百灵。 林佑一直念到回了餐馆才算停了下来,张亚宁也刚从外面回来,脸色红扑扑的,嘴角还带着甜甜的笑意,看上去更小了。 “宁哥,最后一趟也送完了。”林佑垂着眼说。 “啊?嗯嗯,那你去休息一会吧,也快两点了,等会就吃饭。”张亚宁咧着嘴角说,然后脚步轻快地回了后厨。 林佑对张亚宁的欢乐已经见怪不怪了,他每次送完外卖回来都是这个样子。小鸭私房菜有一个固定的老客人,听说已经叫了两年的外卖,风雨不改。而且每次都是小老板亲自去送的,听说只要有一天不是小老板送的外卖,那个顾客就会打电话过来投诉。林佑从来没亲眼见过那个老顾客,连人是男是女是老是少都不知道,那个老顾客也从来没有到过私房菜馆吃饭。除了小老板,唯一一个见过他的人就是已经离开了的那个外卖员。就连馆里的女服务员也只是听前外卖员说过几句而从没见过。 趁着等吃饭,林佑拿出一张招聘的小报纸,上面几乎都是十一黄金周的兼职广告,是学校里发的,林佑打算再找个兼职做做。 “小林啊,你想换工作了?”菜馆里已经没有客人了,女服务员拿着苍蝇拍走过来,盯着林佑手里的报纸。 “不是,我是想再找一份兼职,十一的时候做。”林佑淡淡说道,小老板早就发话了,十一七天长假,前四天放假,然后才开始营业,听说是小老板约了人去旅游。 “不会吧?你才大一啊!放着大好青春不去谈恋爱出游,居然去打工?你要是闲的发慌,姐给你介绍个女朋友得了!”女服务员笑道。 “不不不!”林佑把她的笑话当了真,慌张的摆手摇头,结结巴巴地说:“我、我、我还不、不想谈恋爱!”哪有时间和精力啊!更重要的是谈恋爱需要大量的金钱,他连自己的生活都成问题了,哪还养得起女朋友? “哈哈哈!我只是玩笑你还当真啦?你这么好条件的男生我还想自己留着呢,怎么还会介绍给别人?”女服务员的打趣再次让林佑困窘无语。 靳歙一边喝着汤一边打着电话,跟电话那头的人说这什么,只是语气有些敷衍。 “嗯,我刚才就看见他了,都还挺好的。”靳歙淅沥呼噜地喝了一口汤,皱眉小声嘀咕了一句:“淡了。”电话那头的人似乎说了一句什么,靳歙眉头越皱越紧,最后随意说了句“有电话进来”就收了线。 放下电话,夹了一块葱香牛肉,一边嚼着一边喃喃自语:“我会告诉你小家伙的近况很不好?当然不会,我会好好照顾他的,你就放心在千里之外呆着吧。” “哎呦喂!真是累死老娘了!”陆铭芳右手抱着一摞厚厚的资料,左手挎着一个公文包,彪悍地一脚踹开玻璃大门,大走两步大手上的东西全扔在桌子上,揉了揉酸痛的肩,然后一把抢过靳歙手里的筷子和米饭开始扒饭。 一边吃一边把那双高跟鞋蹬掉,倒在椅子上吃得毫无形象。 靳歙嘴角抽了抽,什么也没说,努力保持着温和的微笑端起汤,还没送到嘴角,一只白皙修长涂着红色指甲油的手就横插过来截走了他手里的汤! “淅淅淅~啊~~~”陆铭芳把汤咽下,舒服地叹了口气道:“总算活过来了!老娘差点就在这见鬼的高温天气里死在外边了!” 靳歙终究是没忍住,苦笑道:“铭芳,你就不怕自己嫁不出去吗?虽然我对女性没感觉,但到底还是个男的,注意点形象成吗?” 陆铭芳一手端饭一手端汤,拿那高挑的凤眼白了靳歙一眼,说:“像我注意点形象?行啊,明天你就给我找个助理过来,代替我在外边跑案子!那我就可以像那些坐在办公室享受凉爽空调的女白领一样,端庄典雅给你看!” “行行行。”靳歙不敢得罪这个女强人,连忙摆手讨饶道:“是我不好是我委屈了你,可是现在法律助理不好找啊,现在的年轻人有多少个吃得了苦?而且你看我,一直想再找一个合伙人也不是到现在还没找落吗?这个急不得,慢慢来……” “我不管!未来十一黄金周可是打官司高峰期!人法院检察院可以放假,我们这些做律师的可没假放!你起码在十一的时候给我找个临时工回来到外面跑腿,不然老娘撂担子不干了!”陆铭芳狠狠说完,一口把手里的汤灌完,眼神凶狠。 “行!”靳歙立马举手做投降状,“就去Z大力找一个学生,你弟弟不是在那里读书吗?问问他有没有想勤工俭学的学生,先找一个熬过黄金周,在这期间我会尽快聘一个专业的助理给你。” 已经吃了个半饱并且火气也泄了大半的陆铭芳心里终于舒坦了,开恩道:“行,我就再等一个礼拜,一个礼拜之后还是只有我的话——”陆铭芳睨着靳歙哼笑两声道:“我会让你知道什么叫阳痿!” 靳歙下意识地夹紧了双腿,大滴冷汗从额头滑落。 作者有话要说:qdbabylon亲,真的很抱歉!对不起啊!碧水不是故意的,因为碧水在检察院实习真的很忙,八点上班六点下班,回到家很累就木有心力更文了,加上还要写论文,几万字啊只憋出了六千多,真心要shi了……还有就是万恶的JJ啊,就没有一天不抽的!这章写完了有一个星期了,都更不了啊!然后碧水就像JJ都抽成这样了那就偷懒吧,谁知道今天一登陆就看到亲每天的留言跟催更,顿时罪恶感充满了碧水的四肢百骸……真的对不起!还有各位追此文的亲真是对不起,真的对不起!碧水的实习期下个礼拜就结束了,可以专心更文,一定不会再出现这种状况!25号恢复日更,如果没更新那就是JJ抽了,我会在更在博客上。再次谢谢大家的支持! ☆、第六章 今天是星期二,林佑晚上有选修课,所以跟张亚宁请了个假缺一天班,星期三全天没课会把时间补回来。 上完课回到宿舍,就看到陆铭宣和舍友们说说笑笑,看到他回来了都顿了顿,然后笑眯眯地跟他打招呼。 林佑抱着书也一愣,傻傻的应了一声,心想:陆师兄来做什么? 陆铭宣见林佑回来了也不跟他们扯皮了,直接迎上来把他推出门去拉到走廊上,道:“我听说你在找十一小长假的兼职,本来是想找我们系里的,可是那帮家伙都说大好时光不玩太对不起自己的青春不想干,然后我就想到了你,想做吗?工资很优厚哦!”陆铭宣对他眨了眨眼睛,他那位传说中的师兄一个电话打过来说想要个肯干活的踏实小年轻在十一做个小兼职而且工资还不低是,他就马上想到了林佑。 本来一般的高校都有特意为贫困学生设立的绿色通道,有国家特设的助学金,学校每月还会发放三百块钱的贫困补助,陆铭宣是学生会的副主席,知道林佑这一届有好些学生都申请了,就是林佑没有。陆铭宣好奇之下去翻找了一下林佑的资料,惊讶的发现林佑的家境非常殷实,可以说是富贵之家了。 虽然林佑从来没说过他的家境状况,但是看他平时连早餐都不吃、中餐吃小餐馆的工作餐、晚餐就在食堂点个一两白米饭加一份几乎见不到油水的青菜,就知道他平时有多省,听他的舍友说他从来不吃零食,自己不买也不吃别人给的,说是不爱吃,偶尔买点水果还是一些要处理的特销品。陆铭宣都不用特意去套林佑的话都知道他活的很艰难。 富豪继子连生活都困难,这实在是很耸人听闻。陆铭宣那颗八卦之心越来越烈,但是理智告诉他这则八卦要是被人知道了一定会把林佑伤的体无完肤。所以他按捺下自己的好奇心,一边以平常且热情的心对待林佑,一边转身挠墙心中咆哮好想知道豪门八卦有木有! 林佑听了陆铭宣的话又是一愣,然后心下了然,原来是推销兼职来了!当下便点头,说:“我需要这份工作,谢谢你。”他是有很强的自尊心,过于独立的他也不习惯接受别人的帮助和好意,更不愿意被人怜悯和同情。但现在他确实很需要另一份工作,再拒绝别人就是不识时务了,这种事情他一向不会做。硬气,也是需要看条件的。 “那就好!”陆铭宣立刻露出一个灿烂阳光的笑脸,心里也松了口气,他确实怕被拒绝,林佑拒绝过他的帮忙好几次了。“那是一个律师事务所,就在市中心,待会我把地址给你,你直接上去找他们的负责人,说是我介绍来的就行了。时间不长,就做七天,每天一百五的工资,日结,中午提供午餐。不过工作强度挺大,听说要常常出外勤,可以吗?” 林佑有些急切地点头,脸上虽然毫无表情,心里却狂吼当然可以!每天一百五七天就是一千零五十块!虽说私房菜馆五号才开始营业,但是请个假应该没问题,不过是三天,那时候假还没放完应该不会太忙,亚宁哥可以应付吧? “行!上班时间就是国庆七天,加油!”陆铭宣鼓励地拍拍林佑的肩,笑说:“好好干,我去旅游回来会记得给你带特产的!” 林佑继续面无表情,情绪也回落了,淡淡地“嗯”了一声,显然他对人民币比对不知名特产的兴趣大得多。 陆铭宣显然也注意到了这个小细节,笑容抽了抽,很快掩饰了过去。跟林佑又聊了几句,推开林佑的宿舍门跟他的舍友们到了别,捧着有些受伤的心走了。 小长假前,张亚宁在小饭馆里给为数不多的员工(加上他自己才四个人)弄了个节日欢庆会,做了顿丰盛的晚餐,发了工资还给了一人一百块的奖金。林佑一手捏着装钱的信封一手捏着那张小粉红,异常高兴,这是他第一次得到的工作奖金,以前在那些小工厂里打工不克扣工资就算了哪还有奖金?林佑心里高兴,想笑却又不知道该如何笑,一时间表情有些扭曲—— 张亚宁好巧不巧就看到了林佑脸上诡异的表情,心里一慌,赶紧上前看着林佑,一张可爱的娃娃脸涨得通红,非常不好意思地憋出一句“我知道奖金很少但是请你不要嫌弃”,晶亮水润的大眼睛满是羞愧,眼看着泪都要流出来了! 林佑一慌,也憋的满脸通红,说话又变得结结巴巴:“我、我、我不是、不是!不是嫌弃!我、我高兴,很高兴有、有奖金!” 剩下的女服务员和厨房小帮工面面相觑,搞不清楚眼前是什么状况。 沉浸在自己的羞愧和悲伤之中的小老板哪里听得见林佑那结结巴巴的解释?幸好他的眼泪被他硬是憋在了眼眶里,到几人散了都没让它留下来,只是一直在打转。 林佑心情苦闷的回了学校,他又把事情搞砸了。原本好好的一个聚餐,因为自己不懂得如何表达情感,不但只让人很好的小老板伤心了,还让同事连饭都没吃就走了。 林佑走进浴室把门锁上,望着镜中的自己努力扯了扯嘴皮,发现除了让自己的表情狰狞可怖之外没有一点点亲切感。 “唉!”林佑对着镜中的自己叹了口气,喃喃道:“其实我就是传说中的苦逼脸吧,对吧?一定是这样……” 老天爷没有让林佑的苦逼心情有任何缓冲的机会,第二天林佑站在那栋熟悉的大厦面前,一股绝望的感觉油然而生。难怪,陆铭宣把地址给他的时候他就有种奇异的熟悉感,汇阳商业大厦A座十二楼1201,不就是靳歙律师事务所嘛!! 这该怎么办?林佑盯着那扇熟悉的玻璃大门,双脚不自觉的快速后退五步直达电梯前。 走还是进?走?他已经答应了陆铭宣,现在说要退出的话就实在是太没有信用了,估计陆铭宣以后也不会再给他介绍工作了,还会让他无法跟人家交代。那么,进去?但是他还没有搞清楚那个靳歙究竟是真的不记得他了,万一再见一次让他想了起来,自己就真该去shi一shi了。 究竟该怎么办?林佑无意识的咬着自己的大拇指,从小到大没有一个人为他做过选择,一切都只能靠他自己,现在又是面临艰难抉择的时候。 不过,还没等他作出决定,身后的电梯“叮”一声打开了。 林佑下意识转身,手上抱着十几摞文件的陆铭芳跨出电梯便直直撞在了他身上。 “啊!”陆铭芳被林佑这么一挡一撞,脚下十寸的高跟鞋一崴,整个人就以极其不雅的姿势跌坐在地上。 “哪个混蛋挡在电梯门口啊!没看到老娘抱着东西么?!嘶——我的脚啊!”陆铭芳也不管地上的文件了,抱着右脚直呼痛。 “芳、芳姐!”林佑慌里慌张蹲下/身,一边捡着文件一边道歉:“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真的对不起!” 陆铭芳痛苦的捂着右脚脚踝,没好气地白了林佑一眼道:“怎么是你啊?没事儿你杵在电梯口干嘛?” “我、我、我……”林佑已经窘迫地说不出话来了,满脸通红不敢看人。 陆铭芳见他那可怜的样子不好说什么了,把高跟鞋脱掉,一看,脚踝已经肿的老高,动一动都痛。得,伤势严重了。 林佑直直盯着陆铭芳的伤处,眼中既惊有愧,咬着唇不说话。 “来,你把东西收一下。”陆铭芳明明已经痛的满头汗,却还是淡定地对林佑下达指令,接着清了清嗓子对着那玻璃大门的方向高吼:“靳歙你这混球死哪里去了还不快出来救驾哀家的脚断啦!” 林佑把看伤处的视线收回,僵硬而缓慢地抬头看着陆铭芳——满眼惊恐! “咳咳。”陆铭芳轻咳两声,然后优雅而淡定地撩了撂散乱的长发,对林佑轻轻一笑,仿佛刚才那个河东狮吼的那朵女纸不是她一般。 那扇玻璃大门被大力推开,靳歙一副还没睡醒的样子,眼中带了点茫然还有几分惊吓。看着电梯门前一蹲一坐的俩人,盯着了许久,才愣愣地说了一句——怎么了? “我靠,你没看到老娘站不起来?老娘脚踝上那一块肿的老高的地方是画上去的?”陆铭芳颇有些咬牙切齿地笑着说。 林佑一颤,有些欲哭无泪。一个是自己的初夜买主,一个是自己不小心伤害的人,他怎么就这么倒霉?只好抱着那堆收拾好的文件尽量把自己缩小减少存在感。 靳歙苦恼地扒了扒乱糟糟的头发,踌躇了一阵还是走了上去,弓腰一把抱起坐在地上的女王。心里暗道:啧,抱着女人的感觉真糟糕! 靳歙没理会林佑,这不是他故意的,而是他到现在还没搞懂发生了什么事情,而且看林佑的样子似乎不愿意自己去搭理他最好就是没看见他,自己也只好假装没去注意了。 林佑松了一口气,还好还好,那人好像没注意自己,趁这个机会赶紧溜吧,然后再找个机会跟芳姐道个歉。 刚抬起一只脚,抱着陆铭芳进律所的靳歙忽然出声道:“小朋友,麻烦你把资料送进来,谢谢。”嗓音温和低沉,态度谦恭有礼,林佑的脑海中甚至浮现出靳歙那微翘的嘴角,带着柔和的笑意。 林佑把已经伸出的右脚硬生生的收回来,转身低头跟在他们身后进了律所,他刚才忘了自己还拿着别人的东西。 靳歙的笑意又深了一层,刚才在玻璃门的反光上看到小孩的倒映,竟然拿着别人的资料就想跑,那小脑瓜子里究竟在想什么呢? ☆、第七章 十月二号,上班第一天。 林佑背着一个黑色的大双肩包,穿着简单的T-shirt和牛仔裤,一双穿旧了的白色帆布鞋,衬得他越发显小。 林佑站在马路边,双手抓着背包的带子,左脚不由自己地踢来踢去以减轻自己的紧张感。昨天陆铭芳被自己害的扭伤了脚,眼看着越来越肿,靳歙二话不说的就带着她上医院了,顺带他把拐了过去。 陆铭芳扭伤很严重,医生建议休息两个礼拜。靳歙很爽快的给陆铭芳批了假,然后打电话给她的弟弟把人从医院接回家。也是在昨天,林佑才知道原来芳姐的弟弟就是那个挺照顾他的学长陆铭宣。不过,还没等林佑从震惊中回过神,陆铭宣一个口快就把林佑给卖了——他说,林佑就是他说的那个要到律所兼职的小学弟。 陆铭芳恍然大悟,接着开金口道:“那敢情好啊!哀家休养的这些日子你就跟在皇儿身边随侍,其实也没什么,就是跟着在外面跑跑腿,整整资料打打印安排日程。哦,记得要给他订外卖然后提醒他吃饭,不然他会直接睡死过去。”说罢打了个哈欠,然后挥了挥手打发众人:“就这样了,都退下吧,哀家要休息了。” 林佑一直到被陆铭宣扯出医院带回学校还一直处于精神恍惚的状态,等他终于回过神来后看着陆铭宣那张灿烂的笑脸,忽然有一种强烈的冲动,想掐着他的脖子使劲儿地摇晃吼道:“你姐姐她是穿越了吗?是穿越了吗?!啊?!啊?!她从前在精神病院住过一段吧?绝对是还没痊愈就把她放出来了啊!!” 林佑脑补着以上的内容,虽然还是默不作声,但是表情有那么一瞬的狰狞。 陆铭宣笑容一僵,忽然抬手用力地揉了揉眼睛再看向林佑,林佑表情沉静,低眉顺眼的很是温顺。耸了耸肩,陆铭宣觉得刚才自己是眼花看错了,不然为什么会在林佑脸上看到了哥斯拉的表情呢? “学弟你别介意啊,我姐她强势霸道惯了,又爱看些乱七八糟的小说,所以说话有些奇怪。其实她人很好的,以后你就知道了。”陆铭宣揽着林佑的肩膀说。 “嗯。”林佑表面平静地点点头,心想那是你被荼毒了十几二十年习惯了。 “我说,”陆铭宣忽然低头看着林佑那张清秀的脸,思索着道:“你为什么一直都是一个表情?从我认识你的第一天起,你就没有换过表情。” 林佑漠然,挑开陆铭宣的手,一边说一边往宿舍楼走:“学长,时候不早了,我先回去了,明天还要上班。”他进靳歙的律所是铁板上钉钉的事实,走不掉了,今晚要废点脑子想想明天应该怎么办。 陆铭宣还没注意到林佑越走越远,摸着下巴喃喃自语:“难道是面部肌肉萎缩导致的面瘫症?这是病,得治啊……” 要拐弯如宿舍楼的林佑听到这句话脚步一顿,然后加快了脚步冲回了宿舍。 回忆结束。林佑之所以站在汇阳大厦前的马路旁边,是因为靳歙要带他去公安局的拘留所见委托人,他肩上背的全是关于这个委托人案子的资料。靳歙去停车场拿车了,他在这里等他。 “哔哔。” 前方停着一辆有些眼熟的黑色小轿车,林佑心里一抽,有着往事不堪回首的痛。 默不作声的上了车坐在副驾上,林佑把背包抱在胸前,低头不说话。 开着车的靳歙微不可查的皱皱眉,这孩子实在是太死气沉沉了,从昨天到现在跟他说的话不超过三句,加起来不超过二十个字。 “我听铭宣说你是他的学弟,叫林佑对吧?”靳歙考虑再三还是打破了沉默,选了个最容易切入的角度说话。 “嗯。”林佑心底一颤,说不清是害怕还是抵触,只是下意识的不愿意和他说太多,简简单单地应着。 “那你也是我的学弟啊!一年前我从Z大读完博士,就选择留在这里打拼了。什么都刚开始,很不容易。”靳歙感叹道。 “嗯。”林佑冷淡地虚应着,开始看向窗外的景色。心里却是惊诧至极——原来这人也是Z大毕业的!还是法学博士!好厉害!不过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他真的真的真的不记得自己了!这是好事啊! 靳歙不知道林佑的心理活动,只以为林佑是个防卫心很重的人,心里默默叹了口气,调整心态换上轻快的语气道:“你呢?法学主修的是哪个方向?”靳歙对林佑读的什么专业甚至宿舍在哪里都知道的清清楚楚,但他就是故意这么说,意欲挑起林佑说话的欲望。 果然,林佑张了张嘴,过了还一会才小声道:“我不是法律系,我是,是考古系的新生。” “嗯?”靳歙见他终于开口了,故作惊讶道:“不是法律系的?那铭宣怎么……”后面的话他省略了。 “不关学长的事。”林佑紧张地搓着背包的肩带,声音闷闷地解释:“是我想找个兼职,他才帮我的。” “原来是这样!”靳歙语气还是很温柔,嘴角噙着暖暖的笑意,只是多了一丝了然。 林佑偷偷瞥了靳歙一眼,心中忐忑道:“我、我,如果你觉得我不合格,我可以走的。” “说什么呢?”靳歙语带笑意,眼神温柔的看着林佑道:“我本来就是想先找个跑腿的小助理干些体力活,先应付这些天的忙碌,是不是专业对口无所谓,只要勤快就行。我已经招了一个专业的助理,十一之后就会过来。这几天先辛苦你跟我东奔西跑了。” 林佑抬头,对上靳歙温柔的眼神,心头一跳赶紧低下头,道:“谢谢你。”说完就想咬掉自己的舌头,自己干嘛要跟他道谢? “谢我做什么?我要委派你做苦力活你还跟我说谢谢?”靳歙笑容渐深,看到小孩那窘迫的样子就忍不住想逗逗她,声音越发温柔:“小孩子思维真奇特。” 林佑连耳朵都红透了,整个人简直就像熟烂的大虾。靳歙刚才那句话怎么听怎么充满了宠溺的味道,可是又有一种被调戏了的奇异感,让林佑想挖个坑把自己埋了,省的要对着靳歙。不过,意识到靳歙完完全全不记得自己,林佑还是渐渐放下了戒备的心理,也不再那么害怕了,但却依然对靳歙排斥。 一路上林佑虽然话不多,却终于不再用“嗯”来敷衍靳歙了,靳歙问一句他还是会答一句。如果靳歙说些避免冷场的小说,他还会很给面子的附和两声,就是不笑。 靳歙倒不在意林佑笑不笑,只要林佑肯跟他说话不再那么怕他他就想烧高香高喊一声“菩萨保佑”了,看来他的“假装陌生人后在迂回前进混熟脸”的计划还是很成功的。 从警局里出来,天已经黑透了,他们算是在这里耗了一天。靳歙摸了摸隐隐作疼的胃,中午只是吃了点面包应付,现在它终于抗议了。转头看着脸色有些苍白的林佑,靳歙有些心疼,今天在局里跑上跑下复印资料都是他在弄,一定累狠了。 “走,我们去吃晚饭。”靳歙很自然地抬起手揉了揉林佑的头发,在他反应过来前就放下了,心想触感还是如记忆中一样,如丝般柔顺! 林佑面无表情,四肢发僵,心里却无限循环地咆哮——尼玛要不要摸得这么顺手啊!要不要要不要! 林佑刚想拒绝,就看听见靳歙温柔地说:“小佑快跟上,吃晚饭就送你回学校。Z大的宿舍管理很严格的,门禁之前不回去小心被退宿哦!”靳歙看着林佑笑,帮他打开了副驾的门。 拒绝的话在嘴边滑了出去,没错,时间不早了。他不熟悉这里的路况和交通,如果靠自己回学校一定赶不回在门禁之前。林佑默默地深呼吸一口气,默默地上了车。 因为时间不早了,靳歙也没有去什么高档的饭店,直接把车开回了市中心后随便找了家不错的小饭馆,叫了几个菜后开始祭五脏庙。 林佑没滋没味地扒拉着饭粒,心里百般别扭,如果刚才入饭馆之前就提出自己搭公交车回学校就好了,十分钟就能到学校。这个点回到学校还能洗个热水澡,然后再泡个面什么的。 “怎么不夹菜?”靳歙夹了一块红烧牛肉给林佑,笑着问:“这些菜你都不喜欢?” “不、不是!”林佑赶紧把惊诧掩饰起来,慌道:“我喜欢的!”说着就把那块牛肉塞进嘴,咬了没两下就吞,理所当然的噎住了。 “咳咳咳!”林佑憋地满脸通红,眼泪都出来了! 靳歙吓得连笑都笑不出来了,赶紧起身盛了碗汤一手喂林佑喝一手给他拍背顺气,心疼地责怪道:“怎么就这么不小心呢?喜欢吃也不是这么吃的啊!”说完转头对着几个往他们这边张望的服务员抱歉地笑笑,说:“真不好意思,我弟弟是小糊涂蛋,吃饭都能噎着。”服务员们善意地笑笑,别开了脸。 林佑被靳歙灌了碗汤,终于把牛肉咽下去了,大口大口的呼吸着,小脸还是通红,眼睛湿湿的。靳歙只觉得这孩子又可怜又可爱,思绪不禁飘到了那晚……咳咳咳!打住打住,再想就危险了! “怎么样?好点没有?”靳歙还轻轻地帮林佑拍着背,两人的距离很近,靳歙的唇就在林佑耳边。靳歙一开口,林佑就能感觉到他的气息,直觉让林佑觉得危险。 下意识的侧过头避开,林佑低着头小声道:“我没事了。”心里暗暗骂自己没用,不过就是夹了块牛肉给自己而已,慌什么?就算他是第一个会给自己夹菜的人又怎么样?至于这么激动吗?没出息! 靳歙看出了林佑的排斥,也不好再和他靠近,即使很舍不得,他还是退了开来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 “以后小心点,知道吗?”靳歙轻声道。 “嗯。”林佑点点头。 吃晚饭靳歙就送林佑回了学校,一路无话,林佑下车的时候靳歙叫住了他。 “小佑。” 林佑一愣,转身弯腰,透过副驾的窗户看着靳歙。 靳歙温柔一笑,道:“晚安。” 知道靳歙的车连尾灯都看不见了,林佑才回过神来。 ☆、第八章 “陈太太,虽然是你先提出的离婚,但是你丈夫出轨在先,如果你向法院提起诉讼离婚,就能得到你们夫妻共同财产的百分之六十甚至更多。不过你们双方的调解还没有结果,现在就想提起诉讼离婚,有一定的难度。”靳歙翻着手中的资料说着,眼睛不经意地瞄了瞄对方微微隆起的小腹,继续道:“而且我也不赞成你在这个时候离婚。” “我知道,明天是我们最后一次调解,他不愿意协议离婚,我就上法院,总能离的。”陈太太端坐在椅子上,没有化妆的脸上虽有憔悴之色,却难掩其端丽,眼角连细纹都没有对于一个三十几岁的女人来说,岁月确实对她很优待了。陈太太抬眼看着靳歙,轻抚着小腹疲惫一笑,道:“靳律师,我是真不想跟他过了,我也不想我的孩子有一个这样的父亲。” 靳歙低头看着资料中的照片,那位被偷拍的陈先生,和一个性感漂亮的女人搂搂抱抱的进了一家酒店。后面还有好几十张,而且一共有四个不同的女人。 “好,我看明天的调解结果也没有什么不同的了,如果他不愿意协议离婚就上法院吧,我一定会尽力为你争取最大的利益。”靳歙对陈太太微微一笑,那笑容既让人觉得温暖,也让人觉得可靠。 陈太太眼眶一热,多日来心里的阴霾和抑郁被这份笑容减轻了不少,也微笑着真诚地道了谢。 靳歙送走陈太太,转身时瞥见那个尽量想把自己缩小的林佑。 林佑躲在角落的办公桌,手上噼里啪啦地敲着电脑。在他右手边有一摞快一米高的资料,脚下还有一摞差不多的。这里是几百个委托人的案件资料,靳歙和陆铭芳一直没有空整理录入电子档,林佑到这里上班第二天就被派去整资料了。从早上上班到现在快中午了,靳歙都送走了第四个委托人了,他才整理了九份资料。这会靳歙送走上午最后一个委托人,林佑就巴不得把自己缩在电脑屏幕后面,让靳歙察觉不到他。 靳歙笑笑,撩了撂落在额前的头发,老神在在地走了过去。 “这是第几份了?”靳歙走到林佑身后,弯下腰一手撑在椅靠上一手放在桌沿上,唇与耳的距离不足五公分。 林佑猛地挺直腰杆,把两人的距离拉开,敲键盘的手指也僵住,额角落下一滴冷汗。 靳歙顺势抽走最上面的资料站直,看着上面的资料道:“哦,这是一年前的案子了吧?居然还没有录入电子档?铭芳那女人做事真不靠谱啊。” 原来是拿资料的!林佑松了一口气,却还不敢懈怠,把背挺的直一直,生怕靳歙又一声不响地凑过来。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靳歙看着手上的资料问道,接着又自言自语:“这个也是离婚案啊,可以拿来作参考呢……” 林佑艰难地吞了口口水,声音有些发紧:“嗯、嗯,第九份了。” “哦,没关系,慢慢来,做不完等铭芳回来再做也一样的。”靳歙说的是真心话,一份简单的民事官司就要录老半天,案情复杂的一个小时就算快了,林佑又不是学法律的,做这种事情本来就为难他了。 可是这话在林佑听来就不同了,做不完等别人回来做,这有一种被小看了的感觉。 林佑抿紧了唇不说话,十指又开始在键盘上跳动。 靳歙挑挑眉,视线转向林佑,盯着他看了许久,想不明白小孩又怎么了,心里发闷的同时也有些不悦。一不开心,肚子里的黑水就开始作祟。靳歙“啪”地一声把手里的资料合上,盯着林佑屏幕上的倒影。林佑也能看见屏幕上靳歙的影子,见他一直盯着自己不说话,心里一紧,有些害怕。 “我,”靳歙歪着头与屏幕中的林佑对视,不确定地说:“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 林佑一震,心脏的地方就像忽然被人打了一拳,带着惊恐的疼痛,而且完全被吓得说不出话来! “嗯?”靳歙也没等林佑回答,转身就往自己的办公室走,还一边喃喃自语道:“难道是我记错了?感觉挺面熟的。” 可怜的林佑被吓的动弹不得,直到身后传来“砰”的关门声,才把憋着的一口气吐了出来。 他可能想起自己是谁了!林佑呼吸渐渐急促,脑子里又开始有些犯罪的想法。正当他天马行空的想着是自杀还是杀靳歙,杀了之后又改制定什么逃亡路线时,有人敲响了玻璃门。 外卖到。 林佑已经被自己大胆疯狂的想法吓出了一身冷汗,还好还好,送外卖的小哥救了他。林佑一边给钱一边感激地看了那人一眼,可惜由于刚才的想象的犯罪现场导致自己的表情还有些吓人,那一瞥倒把那外卖小哥吓的不轻,接过钱把外卖一扔就逃了。 林佑有些莫名其妙看的看着外卖员逃跑,转身把午饭放在专门用来吃饭的桌子上,然后盯着靳歙办公室的门苦恼。 还好,在林佑还没想好该怎么叫靳歙出来吃午饭之前,他就自己出来了。 “外卖送来了?”靳歙温和地看着林佑笑,“你先吃,我去茶水间倒两杯茶来。” “我来吧”三个字林佑说不出口,只能愣愣地看着靳歙进了茶水间。闷闷地叹了口气,林佑坐下来拆外卖的包装袋。 靳歙跑了两杯热茶出来,林佑正端坐着等他。扬起嘴角,靳歙把一杯茶放在林佑面前,然后拿起筷子说:“吃吧。” 两人的用餐异常沉默,林佑还是像昨晚那样只扒饭不夹菜。今天的外卖是他点的,照着陆铭芳留下来的备忘录叫的。他们的律所是小鸭私房菜的常客,如果菜馆不营业,就叫另一家还不错的菜馆,就是昨晚靳歙带他去吃的那一家。菜式也是照着靳歙的口味来,三菜一汤两荤一素,牛肉一定要有。 林佑嚼着硬硬的饭粒,心想这饭没有亚宁哥那儿的好吃,然后又想这个靳歙真是肉食主义者,顿顿红烧牛肉。想着想着,碗里多了几块红烧牛肉,紧接着又多了几根青菜。 林佑颇有些紧张地看向靳歙,只见靳歙对他温和一笑,说:“你怎么老是不夹菜?昨晚也这样,是不是不喜欢这家菜馆的菜?没办法,我平常吃的那家菜馆十一歇业,那家的菜味道很好,你一定喜欢,等他休假回来我带你去吃吧。” 林佑的脸又红了,低头扒饭不说话,更不敢看靳歙。心里嘀咕着你说的那菜馆我又不是不知道,我还在那里工作呢! “啊!”靳歙忽然叫了一声,吓得林佑心里一紧——靳歙望着林佑,眼里带着暖暖的笑意,声音温柔:“我想你是谁了。” 林佑惊恐的睁大眼睛,嘴里还含着饭菜,吓得完全忘了吞! “你是小鸭私房菜新来的那个外卖员对不对?我记得前几天你送外卖来时还没有零钱找我,我就说那天铭芳对你的态度怎么这么奇怪,好像早就认识你一样。都怪我,没有一早发觉。”靳歙笑容温和的说着,对林佑眨了眨眼睛,用低八度的声音温柔道:“我记得你还欠我一个甜品。” 林佑嘴唇微张愣愣地看着靳歙,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呼吸! “咳咳咳咳咳咳!”林佑被嘴里的饭再次呛到,捂着嘴没命的咳嗽! “诶!”靳歙赶紧丢下饭盒,抄起手边的茶杯就送到林佑的嘴边,一边拍着他的背顺气一边道:“你怎么又这么不小心?每次吃饭都能把自己呛个半死,跟个孩子似的。” 林佑灌下大半杯茶,满脸通红欲哭无泪——大哥,你反射弧敢不敢再长一点!现在才想起来我是那个欠你甜品的外卖员!想吓死人啊! ☆、第九章 靳歙看看手表,已经九点半了,林佑还没有到公司。此时靳歙还不觉得有什么,可能是昨晚小孩跟着他加班加太晚,晚一点上班没什么的。毕竟还是个孩子,喜欢赖床无可厚非。靳歙坐在办公室里分析着接收的一个刑事案件,渐渐把林佑忘在了脑后。 等靳歙从案海中抬起头,习惯性的看了手表一眼,十一点二十一分。靳歙皱眉,小孩赖床会不会赖的太过了?这都中午了!靳歙忽然觉得心里有些不安,想给他打电话问一问,却发觉小孩根本没有手机! 难道是病了?靳歙担心的想,小孩宿舍的同学都走光了去度假,如果他病了根本不会有人知道!脑海里想象着林佑虚弱无助地倒在床上,靳歙心里一揪一揪的痛。随手抓过车钥匙冲出办公室,还没走到大门口,就看见林佑有些吃力地推开了玻璃大门,靳歙呆立在原地傻傻地看着他,还没发觉林佑有些不对劲。 “抱歉,我迟到了。”林佑站在靳歙面前,神色淡漠地说。 “原来你还知道自己迟到了啊?”靳歙本来就担心,当他看到林佑没事人一样忽然出现了,担心就变成了一股无名火,温和的笑容不见了,语气冷硬:“你以为一个抱歉就可以了?!这个上午我一个人做两个人的活,如果你每天都迟到,我还请你回来干什么?” 林佑一吓,有些茫然地看着靳歙,虽然有千百个不愿意面对他,但他给他的印象一直都是温柔和善,对谁都是一副笑眯眯的模样。林佑一直以为,靳歙是个脾气很好的人,显然他想错了。双手紧张地抓着裤缝两边,林佑没有低头,只是低声道:“对不起,是我的错,你可以扣我的工资。” “你!”靳歙气结,这是扣工资的事情吗?我是在担心你!闭上眼做了组深呼吸,靳歙才睁开眼,神情已经没有了刚才的冷酷,放缓了语气道:“行了,只要下次不再犯就可以了。”说着看了看表,才接着到:“都快中午了,先叫个外卖,今天的事情要是没做完,今晚接着加班。” “是,知道了。”林佑垂着眼说,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 靳歙看着没有一点朝气的林佑,心里默默叹了口气,没有再说什么,转身回办公室。 林佑见靳歙动了,才拖着脚步一瘸一拐地往自己的办公桌上走。 靳歙转身走没两步,眼角的余光就瞥见林佑走路的姿势有些不对,猛地转过身看去——林佑正艰难地往自己的位置走去! 林佑背对着靳歙,差两步就能碰到椅子时身体忽然腾空,鼻尖传来既熟悉又陌生的味道让他有一瞬间的失神。等他回过神来,发现靳歙既然把他抱了起来! “你干什么?!”林佑两只手搂着他也不是,挥拳打过去也不是,只能全身发僵的挺在靳歙怀中,又气又急! 靳歙默不作声地把人抱进自己的办公室放在平时用来休息的沙发上,林佑刚想蹦起来,但看到黑着脸的靳歙又默默地缩了回去,乖乖坐好,低头不看他。 靳歙单膝跪在林佑面前,仔细的观察着林佑,浅色的卡其裤有些脏,膝盖的位置有些破,右膝的部位甚至能看到血迹! “怎么会这样?”靳歙死死盯着林佑的双腿,不用掀起裤子看都知道他受了伤! 林佑双手垂放在身体两侧,低头沉默。 “我问你怎么会这样!”靳歙忽然低声吼。 林佑身体一瑟,仍然不说话。 靳歙想发火,但到底是心疼小孩,再狠的话他说不出口了。“豁”地起身在自己的办公桌上找了把剪刀,再回到原位,举手就要剪开他的裤管! “别!”林佑伸手去挡,急道:“我没事,别剪我的裤子!”这是他最好看的一条裤子了,刚来学校时商场大减价花了五十块钱买的! 林佑一伸手,手上的伤就显露无疑了。靳歙举着剪刀,愣愣地看着林佑两只手掌上的擦伤,破了皮红红一片,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 “我真的没事,来的路上被一辆电动车撞了一下,只是很小的擦伤,我看了,没事!”林佑怕靳歙一个冲动就把他的裤子剪了,不情不愿的解释道。 林佑一说完,靳歙便抬起他一只脚,举着剪刀就下手! “喂——”林佑还没来得及阻止,就被靳歙一声“坐好”给吼了回去。 林佑眼睁睁地看着靳歙把他好好的一条裤子从膝盖以下部位沿着一个圈剪断,心疼的想哭! 裤子从膝盖处剪断,还冒着血丝的伤口有些狰狞地呈现在靳歙面前,林佑说的“没事”的伤口足有杯口大。剪开另一个裤腿,擦伤不严重,但是整个膝盖一片红肿,没比另一只脚好多少。 “人呢?”靳歙冷声问,“撞你的那个人呢?” 林佑盯着自己的伤口,也不呼痛,也不回答靳歙的问题,只是倔强地抿着嘴。 靳歙抬头看着林佑那张淡漠的脸,忽然觉得有些力不从心,原来照顾小孩真的不是一件易事。 看来是让那个杀千刀的跑了,靳歙暗暗叹了口气,看来这个小傻子是自己拖着两条残腿走过来的。脑海里浮现出林佑被电动车撞了之后,自己跟没事人一样爬起来,然后一步一步的挪到律所,没有任何人的帮助。想到这里,靳歙矫情的觉得鼻子有些酸。 “乖乖坐在这里。”靳歙轻轻拍了拍林佑的头,语气恢复了以往的温柔,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心疼。 靳歙走出了办公室,林佑听话的坐着没动,并不是因为他“乖”而是他的腿真的很痛,能独自走到律所已经是极限,现在他是真的动不了了。 过了几分钟,靳歙提着一个家庭药箱走了进来。默不作声地半跪在林佑面前,靳歙找出一瓶双氧水和一盒药用棉签。 “会有点痛,忍忍。”靳歙把药用棉签浸满双氧水,小心翼翼的给林佑洗伤口,伤口处立刻冒出许多白色的泡沫。 林佑微微一震,很痛却没有躲,咬着唇一声不吭。 靳歙心疼的要命,可是这伤口不洗的话在这种天气怕是会感染的,再心疼也得给林佑洗干净。虽然林佑没有呼过一声痛,但是看到他苍白的脸色和额头的冷汗,靳歙还是忍不住一边给他洗伤口一边小心的给他呼着伤口,就像儿时大人总会对受了伤的孩子说“呼一呼就不痛了”,然后呼了呼,孩子就真的不觉得痛了。 林佑神色复杂地看着给他呼气的靳歙,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一个陌生人做出这样一个暧昧而又宠溺的动作,林佑觉得莫名其妙觉得不妥,但是就是不想逃开。这种被珍惜心疼的感觉,他不想躲开。 伤口洗的差不多了,靳歙翻出云南白药给林佑抹上。把两个膝盖处理好,靳歙接着处理林佑手上的伤。 林佑看着眼前这个捧着他的手小心又仔细给他上药的男人微微失神,心里忽然冒出一个让他心惊的想法——靳歙记得他,不是外卖员林佑,而是那个为五千块钱卖身的林佑。 靳歙终于把林佑手脚上的伤全部处理妥当,低头一边收拾着东西一边问:“身上还有别的伤吗?” 林佑没有回答靳歙的问题,而是哑声道:“你——” “外卖到!有没有人在啊!”一声高亢浑厚的男声打断了林佑即将出口的话。 靳歙利落的收拾好药箱起身,柔声对林佑道:“你先坐着。”然后提着药箱走了出去。 “你真的不记得我是谁吗……”林佑低声喃喃道,而靳歙早已走了出去,什么都没有听见。 “小佑,”靳歙提着外卖进来,“你受了伤要忌口,所以我只给你点了个青菜瘦肉粥。” 林佑抬头望着靳歙,只觉得那嘴角温柔的弧度很刺眼。 没听到回答,靳歙疑惑看去,抬头时嘴角仍挂着温柔的笑容,眼中却满是担心:“怎么了?伤口痛?”说着走了过去坐在林佑身边,小心地观察着他的伤口。 “没事。”林佑轻声说。 靳歙稍稍放下心来,帮林佑把外卖盒打开,勺子递到他手边。 “谢谢。”林佑轻声道谢,默默地吃着粥。 因为林佑两手都受了伤,吃的有些困难,靳歙几次想开口说喂他,却又怕太过唐突吓着了人家。 饭后,靳歙拿了一个止痛片和一杯温水给林佑,说:“吃一颗止痛药,吃了之后就在这里休息一下,下班了我就送你回学校。” 林佑犹豫了一下,说:“休息就不用了,我先把工作做完,下班了能自己回学校。”只是这次要坐公车不能走路了。 “我说休息就休息,你在上班的路上出了意外,属于工伤,休息是应该的。”靳歙还是一如既往的温柔,只是这份温柔里还有不容拒绝的强势:“把药吃了,然后休息,我会送你回学校。” 林佑总是不知道该如何应对这样靳歙,外表虽然温柔,骨子里却霸道地让他害怕。无奈,只能乖乖听话,吃了药就小心的躺在了舒适柔软的沙发上,双腿有伤他只能直挺挺的躺在沙发上。 “乖。”靳歙揉了揉林佑的头发,然后从储物柜里拿出一条薄被盖在他的肚子上,“吹着空调肚子容易着凉,盖着被子吧,小心不要弄到膝上的伤。” 林佑愣愣地点点头,同样的,他对靳歙的温柔更没有办法应对,不是害怕,而是一种令他陌生的心慌。 靳歙走回了自己的办公桌上,拿出一份文件开始对着电脑写起诉状。 林佑以为自己会睡不着,就这么直挺挺的躺着直到靳歙开恩让他起床,可是当耳边传来敲字的“噼啪”声,身体却放松了下来。可能是打字的声音有催眠作用,也可能是那颗止痛药发挥了效力,林佑觉得身上的伤不那么痛了,意识也渐渐放松了下来,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靳歙写完一份起诉状抬头看向沙发的方向,不禁失笑,小孩那直挺挺如僵尸般的睡姿已经变了,现在是面向他侧躺着,身体像小猫一样蜷缩成一团,左手叠右手微微握成团放在下巴边,原本盖在肚子上的被子已经盖住了上半身。 靳歙微笑着起身,放缓了脚步走到林佑身旁,把快要蹭到膝上的被子轻轻拉高,然后蹲在沙发边,伸手点了点林佑的鼻尖,轻喃:“小混蛋,真是让人操心。” 林佑鼻子动了动,没有醒来。 ☆、第十章 林佑从来不知道自己是个睡眠很深的人,等他醒来时自己已经在车上了,而车已经开进了校园。 “醒了?”靳歙握着方向盘,无比熟悉的在校道上缓慢行驶。学校放假了,校园里的学生很少,留在学校的几乎都是家住得远又不出游的学生。 林佑茫然地揉揉眼睛,显然还不是很清醒,看向车窗外愣愣地问了一句:“怎么回学校了?”他是怎么律所里出来的? “早就下班了,我叫过你,见你睡不醒只好抱着你离开,开车送你回来了。”靳歙微微笑着,嗯,用蚊子差不多大的声音叫了声“林佑”也算叫过了吧?他真的没有欺骗未成年。 叫不醒?!林佑又使劲儿地揉了揉脸,不可能!他知道自己从小睡眠就浅,一点点的响动都能让他惊醒,怎么可能靳歙叫过他了他却醒不来! “我,我睡得很死吗?”林佑小声问,侧过头怀疑地看着靳歙,就算他听不见靳歙叫他好了,当时这个过程中自己被搬动怎么可能没知觉! “嗯。”靳歙神色如常地点点头,没等林佑再次发问便自顾自地解释道:“可能是给你吃的止痛药有安眠成分吧,我常常胃疼,第一次吃这个牌子的止痛药也睡了很久,不过药效倒是不错。后来用久了对药性有了免疫也就不困了,你第一次用,大概也和我以前一样。”所以睡不醒很正常,被偷亲了不知道更正常,他真的没有欺负未成年! 原来是这样!林佑下意识地想用手掌搓搓大腿以缓解紧张感,还没碰到裤子就想起来自己的手受了伤,又悻悻收回,一时间只觉得更紧张了。 “你是几号宿舍楼的?”靳歙已经把车开进了宿舍区,问道。 “九号楼。”林佑回答道,现在的他只想快点回宿舍,摆脱这个靳歙! “九号?”靳歙挑挑眉,然后轻声笑了出来。 林佑偷偷用余光瞄了他一眼,不明白他笑什么。 过了一会,靳歙在九号楼前停车,林佑迫不及待地打开了车门,艰难的挪动着两条腿下车往宿舍楼走去,然后头也不回去地说了句:“谢谢靳律师再见!” 靳歙看的好笑也不阻止他,转身自车后座提了一袋子东西,才打开车门下了车,晃晃悠悠地跟在林佑后面。 楼底下的宿管是个五十来岁的老头,正坐在值班室里跟自己下棋,听到脚步声下意识地抬眼看了看,看到林佑一身的伤以为他碰上打劫的了,吓得棋也不下了赶紧跑出来。 “这位同学,你这是怎么了?是不是遇到打劫的了?要不要报警啊?”老头子拦在林佑面前,盯着他的手手脚脚看。因为靳歙怕包扎了伤口愈合慢,就只给他伤了伤药,让伤口看起来更狰狞。 “不是不是!”林佑赶紧摆摆手道,“这是我不小心摔的,不是遇到打劫的了。” “老李头。”靳歙提着一大袋东西出现在林佑身后,微笑着跟老头子宿管打了声招呼,很是熟稔的样子。 林佑吓了一大跳,这是怎么回事?宿管和靳歙认识?亲戚吗?总该不会是朋友吧?! 老李头抬头望去,正看到靳歙笑眯眯地看着他,先是一吓,再然后就是高兴地直接上前捶了靳歙一拳,激动道:“怎么是你小子!都多久没回来过了,自从你住去了研究生楼,除开毕业那会来看过我老头子,就再也没来过了!” 对啊!林佑恍然,靳歙也是从这里毕业的,这么说他以前跟自己住在同一号楼? “没办法啊,律所刚刚起步,很多事情忙都忙不过来,我都好几个月没回家了。”靳歙一边解释一边从西装口袋里掏出一盒烟,直接把整盒抛给老李头。靳歙抽烟,但是没有烟瘾,只有工作压力大的时候会抽一抽。 “呵呵。”老李头也不推辞,乐呵呵的接过,说:“那你今晚怎么过来了?” 靳歙微笑着伸手搭在林佑的肩上,林佑顿时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果然,靳歙说:“我弟弟被车撞了,所以送他回来。” “哦!原来这小同学是你弟弟啊!”老李头看了林佑一眼,道:“我说怎么伤得这么重呢,原来是出车祸了,肇事司机抓到了没有啊?” “没,让他给跑了。”靳歙没好气的说,揉了揉林佑的头发道:“我弟弟傻里傻气的,被撞了也没反应过来,等反应过来那人早跑了。” 林佑僵直着身体,想躲也不敢躲。 “现在的人心啊!唉!”老李头摇摇头重重地叹了口气。 “那我先送我弟弟上去了,等安顿好了他咱再好好聊聊。”靳歙一边说一边走到林佑身前,半蹲下身子。 林佑瞪着靳歙的宽厚结实的背,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艰难道:“你、你干什么?” “背你上去啊!”靳歙回头也瞪了林佑一眼,理所当然地说:“你的腿能爬的上去吗?”说着把手里的袋子递给林佑道:“来,帮哥哥把袋子拿好。” “不用!”林佑低头不敢看老李头的反应,“我自己能走。” “你这傻小子哦!”老李头看着别别扭扭的林佑,好笑地说:“你还跟自己哥哥客气啊?赶紧上去,就你这伤,自己走上去天都亮了!”说完直接拿过靳歙手里的袋子,然后推着林佑上前。 林佑踉跄了两步靠近了靳歙的背上,一个不留神就被抓住了腿弯,靳歙猛地起身把他稳稳地背在背上。 靳歙颠了颠林佑,开玩笑般道:“傻小子比女孩子还轻啊!” “哈哈哈!你弟弟瘦过头了!”老李头笑着把袋子递给林佑,林佑面红耳赤地接过,两手虚虚地搭在靳歙背上,挺直了腰背不敢乱动。 “先走了啊!”靳歙跟老李头打了声招呼,直接往楼道走去。 靳歙轻轻松松地背着林佑走了一层楼,寂静的楼道里只能听见两人的呼吸声。 “你住第几层?”靳歙往第二层开始爬的时候问,他当然知道林佑住第几层,可是怕被林佑怀疑只好装作不知道。 “……第七,703。”林佑轻声说,心里却在冷笑,不是要装英雄么?爬不死你!让你笑话我让你捉弄我! “也是七楼啊!当年我也住七楼,702。”靳歙毫无压力地背着林佑继续往上,脚步沉稳气息平稳。 “嗯。”林佑有些敷衍的应了声,他怎么不累啊?体力就这么好吗? 靳歙也不在意,继续道:“我说,你上半身一直这么悬着不累吗?我不介意你伏在我背上的。”从背上林佑开始就感觉到他的上半身跟自己一点接触都没有,靳歙觉得很神奇! 我介意!林佑气的头都要冒烟了,干脆把腰板挺更直不理他,心里期盼着七楼快点到。 “真的不伏?万一摔下来我可不负责。”靳歙继续逗他。 “要你管!”林佑小声嘀咕,说完脸就热了,干嘛说得跟撒娇似的?!头一撇,气呼呼的林佑打定主意不再理会靳歙。 靳歙勾着嘴角笑,也不再说话了,脚步越放越慢。可是走的再慢,楼梯也是有尽头的。靳歙脸不红气不喘,只是颇为可惜地撇撇嘴,还想再背着小孩久一点呢。 林佑则是松了口气,终于到了! 走到703门口,靳歙把林佑放下,林佑掏出钥匙开门。尽管很不情愿,林佑还是请靳歙进屋休息一下,反正宿舍的人都走光了,让靳歙进去坐一坐也不怕尴尬。 林佑的宿舍属于六人宿舍,上下床,床头安了个漂亮的床头柜,带小书架的那种。靠门的地方则是六个并排放的木衣柜,走道中间放了六张桌子和六张高凳子,桌子上堆满了书和一些杂七杂八的东西。 林佑把手上的袋子放在桌子上,有些局促地看着四处打量的靳歙,道:“你随便坐,我去给你倒水。”林佑拖着腿去那自己的热水瓶,靳歙却拉住了他,把他按在凳子上,说:“我不渴。”说完又看看表道:“都八点半了,先吃饭,吃完再给你洗洗伤口。” 林佑疑惑,吃饭?又要下食堂吗?那背他上来干嘛?! 靳歙直接拿过那个大塑料袋,从里面掏出一个密实饭盒。 林佑瞪大了眼睛,透明的密实饭盒里盛的满满的粥!林佑惊讶地看着靳歙,他什么时候去买的? “别这么看着我,我趁你在车上睡觉的时候去给你打了粥,怕外卖盒装不稳就去买了个饭盒装着。看,一点都没有漏出来。”靳歙拿着盒子献宝似的晃了晃,然后放在林佑面前给他打开,说:“这是咸骨粥,好吃补钙又营养,还热着呢,快吃。”说完又递了一个小勺子给他,还找了张废纸铺在林佑手边,好让他把骨头吐在上面。 “吃啊。”靳歙拍拍盯着他发傻的林佑道,然后站了起来问:“哪个桶是你的?” 抓着勺子林佑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低着头扒拉了口粥,味道很鲜,咸度刚刚好。听到靳歙的问题心不在焉地回道:“桶身有名字。” 靳歙走到放日用品的墙角找到了用黑色油墨笔写着“佑”字的蓝色塑料桶,提起就往外走。 沉浸在自己思绪里的林佑根本没注意到靳歙拿着桶出去了! 过了五六分钟,靳歙听着满满一桶热水进来,林佑听到响动望去吓了一跳,忙问道:“你干什么啊?”看着那一桶冒着热气的水,又问:“你哪来的热水啊!” “给你提热水啊。”靳歙不在意地说,“幸好这层楼的管理员还是以前的那个,不然还真不给我热水。”Z大的惯例,无论冬夏,放长假了男生宿舍楼一律不供应热水。 林佑彻底无语了,得,那个管理员又是靳歙的熟人。 “我都出去老半天了你怎么才吃了这么点啊?”靳歙看着林佑的饭盒,连一小半都没有! 林佑一怔,赶紧低头喝粥。 靳歙把热水放好,坐在林佑身边,轻声问道:“不喜欢吃?” 林佑赶紧摇头,脸上又开始冒热气,结结巴巴道:“喜、喜欢。”这是他吃过最好吃的粥了,怎么会不喜欢? “喜欢吃就吃快点。”靳歙拍了拍林佑的头,“不然水凉了就不能泡脚了。”说完又起身,找到两个写着“佑”字的脸盆,问:“哪个是洗脚的?” 林佑一直低头喝粥,含含糊糊道:“大的那个。”靳歙笑着放下了小的那个。 林佑紧张又害怕,靳歙为什么对他那么好?给他买粥,背他上楼,还给他打热水。从前也有一个人对他这么好,但不是在这些小事情上,而是给他买名牌,给他买昂贵的电子产品,给他数不过来的零花钱。但那个人,只让他觉得恶心排斥,因为他知道那个人对他别有用心,怀着龌龊的用心。那靳歙呢?他究竟记不记得自己?他对自己也像那个人那样吗? 靳歙把洗脚水倒好,又问:“哪条毛巾是你的?” “蓝色没有花纹的。”林佑塞了一个头骨头进嘴里慢慢啃着,眉头越皱越紧,如果靳歙怀着同那个人一样的心思,那他一定是想起自己来了。要是这样的话他大可以用那段黑历史威胁自己做他想做的事情,为什么要用这种方法接近自己呢? 靳歙把晾在阳台的毛巾收了下来,然后搭在桶沿放好,做好一切后又转回了林佑身边坐下,抓起那塑料袋那里面的东西都拿了出来,全是药。 林佑一边猜测着靳歙的心思一边喝粥,倒是很快就吃完了。 “吃完了?”靳歙看着林佑一笑,说:“先擦洗一下,然后把伤口给你洗洗,我去药房问了,像你这样的伤口在这么闷热的天气里要一天洗一次,然后上药才不会感染。”说完就给林佑洗湿了毛巾拧干递给他。 林佑脸色有些发白的看着靳歙,果然和那个人是一样的! “怎么了?”靳歙疑惑地看着林佑,以为他是不好意思,当下便一笑,转了个身道:“那我转过去,你擦完再把毛巾递给我,你手上有伤不能碰水。” 林佑瞪大了眼睛,他不看?林佑愣愣接过毛巾,脑子里乱成一团浆糊,靳歙到底想干什么? 等林佑擦洗完,靳歙才转过身来,开始细心地把之前涂的要擦掉,用双氧水给他洗伤口。 伤口没有早上那么痛了,林佑这次只是皱了皱眉。眼睛不经意到正在给他上药的手,修长的十指通红,不止手指,连手背都是红的!林佑一震,看向那桶还冒着腾腾热气的水,这种天气的热水,能烫死人!靳歙却连眉头都不眨地一次次伸进去了!不知道为什么,林佑眼睛有些热,心里问道:靳歙,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你到底记不记得我?你究竟在想什么? 靳歙把云南白药汀涂在林佑的瘀肿处,说:“其实我家里有一瓶十几年的跌打酒,比这还好用,明天我给你带来,揉上个十来天就好了。”涂完把药一收,笑道:“好了!” “谢谢。”林佑咬着唇道。 靳歙温柔地笑笑,起身去把洗脚水端来,先伸手探了探温度,才说:“温度刚好。”说完,径直捧着林佑的脚放进了水里,这次林佑没有丝毫挣扎。 靳歙站起来拿起饭盒,说:“我先去把饭盒洗了。” 林佑目送着靳歙出去,眼中情绪复杂,心里更是泛起了惊涛骇浪。从他记事起,就没有一个人对他这么好,这么温柔过。父亲没有,母亲没有。所谓的关心、照顾、爱护,他只有一个概念,从来没有切身的体会。今天却由一个可以说是毫不相关的人给予了他,这个毫不相关的男人还曾经跟他有过最肮脏的色/情交易。 靳歙洗玩饭盒回来,林佑正趴在桌子上昏昏欲睡,脚还泡在水里,脸上是说不出的苦恼。 靳歙把饭盒放下,擦干了手,上前推了推林佑。 林佑迷迷蒙蒙地睁开眼睛,看到眼前的人疑惑地歪着头,加上脑子不甚清醒,心里的防备早已丢到了九霄云外。盘旋在心头的疑问终于问了出口:“靳歙,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是谁了?” 靳歙微勾的唇角一僵,随即一副没听清的样子弯下腰,轻声问:“你说什么?想睡就上床去,睡在这明天就要落枕了。” 林佑猛地一惊,终于清醒过来!他刚刚都问了什么啊!幸好幸好,靳歙压根没听清! “啊?哦、哦!”林佑坐起身来,抓过擦脚的毛巾把脚擦干,及上拖鞋就往床铺走。 靳歙偷笑,看到林佑没头没脑地抓着梯子作势要爬,才赶紧迎上去,小心托着林佑让他爬了上去。 “先睡着,我去把水倒了。”靳歙帮林佑盖好被子,又去把桶里的水倒了,回来就看见林佑已经背对着他面向墙,看他僵直的背就知道他在装睡了。靳歙失笑摇头,还真把他当洪水猛兽了。 “小佑,我走了,明天来接你上班。”说完,靳歙把灯关了,然后从里面先反锁了门再把门关上了。 装睡的林佑终于舒了口气,咬着唇苦思:靳歙靳歙,你到底想干什么? 靳歙把车开回了律所,然后打了个电话,把桌上的资料收拾好,一脸轻松的回家。 ☆、第十一章 早上八点半,靳歙的车准时出现在林佑的宿舍楼下,跟老李头打了声招呼,就直接上楼了。这次林佑没让靳歙背下来,而是扶着扶手艰难的一步步往下走,靳歙也不勉强他,跟在旁边虚扶着他的背。等七层楼走完,两人都出了一身汗。 把林佑塞进车里,靳歙把买好的早餐递给他,才开着车离开学校。林佑也着实饿了,昨晚那盒粥不顶肚子,现在有吃的他也不矫情,说了句谢谢就开吃。很简单的包子豆浆,林佑却吃的很满足。 看林佑吃得开心,靳歙也不自觉的扬起嘴角,当饲主的感觉真不错! 等林佑吃完,才发现车子早就过了市中心直接上了高速,转头看向靳歙问:“我们这是去哪儿啊?” “交警队。”靳歙简单的回答后没有再多说,林佑也就不问了,想来是有交通肇事的案子吧。 半个小时后,靳歙领着林佑进了交警队。一个穿着蓝色警服的高个男子看到靳歙,笑着迎上来直接给了他一拳,笑道:“你这混小子也有求我的一天啊!人给你逮来了,在拘留室呢。”说着眼睛往林佑身上转了一圈,还特意多看了两眼林佑膝盖上的伤,然后贼兮兮凑在靳歙耳边小声道:“这就是你说的委托人?我看他伤的还挺重的啊!你和他没别的什么不纯洁的关系吧?” 靳歙毫不留情的一巴掌拍在高个子的臭嘴上,脸上却一派温柔的看向林佑,介绍道:“这是我大学同学方子强,也算是你师兄吧。现在是交警大队的副队长,他有些臭嘴,如果你听到什么不好听的,就当他是放屁,别理他就成。” 林佑还没说什么,方子强就掐着靳歙的脖子高叫:“靳小侯!你找死啊!”趁着空档还回头跟林佑打了声招呼:“嗨~小师弟~” 林佑满头汗,他可以说其实他们不是一个系的,根本不熟吗?! “行了行了!”靳歙赶紧求饶,掰开方子强的手道:“快去把人带过来吧,我还有别的事要忙呢。” “嘁!”方子强松开手,喊道:“老三!把人带出来!”然后拉着靳歙和林佑找了个位置坐下,又让人给他们倒了杯水。期间,有一个胡子拉渣的大叔被一个交警带了出来,方子强示意那交警把人带到自己对面坐下。方子强开始一边询问那个大叔的基本情况一边做着笔录,言语间很不客气。 林佑有些不安地看了靳歙一眼,这次的委托人好像很麻烦啊,就算交警队里有熟人也不好办的样子。 “你认得坐在你右手边穿着灰色短袖黑色运动短裤的男子吗?”方子强冷声问道。 林佑一愣,这是在说,他吗?因为膝盖上的伤,林佑今天穿了运动裤,好让伤口透气早点结痂。靳歙穿的是笔挺的西装,方子强当然不可能在说他! 那大叔颓然地看向林佑,辨认了好一会才点点头,说:“认得。” 林佑一惊,抬眼看向那大叔,全然一张陌生的脸,他怎么会说认得自己? “本月3号上午八点零七分,你在哪里?”方子强继续问。 大叔低着头,用疲惫的声音道:“我当时骑着电动去上班,在经过大学路的时候因为赶时间,就开上了人行道,不小心撞倒了一个人。” “这个人现在在场吗?”方子强问。 大叔点点头道:“在,就是他。”铐着手铐的手指向了林佑。 林佑一震,终于明白了什么,猛地看向靳歙。靳歙对他笑笑,竖起食指点点唇,示意林佑不要说话。 林佑收回视线低下头,盯着自己的鞋尖,死死地咬着下唇。原来靳歙在帮自己! “说一说案发经过。”方子强道。 “当时我骑着电动车经过大学路,因为赶时间就把车驶上了人行道。我想着放假了人行道上应该没什么人,当时的车速就快了点,谁知道转弯的时候就撞上了人。我看到那个人年纪不大,整个人跪倒在地上站都站不起来,心里害怕就赶紧骑着车跑了。昨晚十一点多我在家里时有警察找上门,就被带到这里来了。”大叔陈述着案发经过,语气里满是悔痛,“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害怕才跑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说完又小心翼翼地看了林佑一眼,林佑低着头没有看他。 方子强哼笑一声,冷声道:“一句不是故意的就完了?如果你当时开的不是电动车而是汽车,人指不定就躺在医院里了!你知道这小孩才刚考上Z大么?要是他伤的再重一点,他的人生就被你毁了!” “我知道错了警察同志!我愿意赔偿,赔多少我都愿意!请您原谅我吧!我不想坐牢!”大叔终于崩溃地痛哭出声。 “我原谅你有什么用?我又不是被害人,被害人在那儿呢!”方子强没多少同情心,昨晚他找出了大学路几个路段的摄影视频,看着那个被撞的小孩在地上跪了许久,路上没有人经过,他只能靠自己艰难地爬起来,先是拍拍衣服上的灰尘,然后坐在旁边的花坛边,缓了大半个小时才站起来一步一步挪着走,瘦弱的背影渐渐消失在镜头里。方子强只觉得那份坚强看的让人莫名的心酸。 同样一份视频方子强也发给了靳歙,靳歙垂着眸听那中年男人带着悔痛的陈述,看着他痛哭流涕祈求原谅,脸上仍带着笑容,眼神却一点点变冷。他在视频里看见这个男人开着车直直撞上了林佑的后腰,林佑被那冲劲一撞猛地往前跪倒,而这个男人却看都不看一眼就开着车逃跑了!对这种人谈什么原谅?!不往死里整就算他靳歙仁慈了! 此时那个男人已经半跪在地上哭着求林佑不要告他,希望能私下解决,那套“上有八十老母下有三岁小儿”的说词几百年不变的又被搬了出来博同情。 林佑根本没见过这样的阵仗,明显一吓,不自觉的往靳歙身边靠。靳歙适时地挡在林佑面前,冷眼看着那个忏悔的人。 “我是被害人的律师,你现在哭没用,要等我当事人去医院做个全身检查之后,看他的意见,是决定私下解决还是提起诉讼,我劝你还是先准备聘请一个好律师。”靳歙冷冷说完,扶起林佑离开。方子强示意下属把人带回拘留室,跟着靳歙出去。 三人沉默着走出了交警队大门口,方子强才开口道:“我研究了录像,那个人当时的车速超过了二十码都快逼近三十了,可以以交通肇事逃逸的罪名起诉他。只是这类电动车的交通事故,只要性质不严重我们都提倡私下了事,就算法院判了刑也坐不久。不过这要看你们,起不起诉由你们决定吧。” 靳歙难得的沉了脸,刚要开口,林佑就扯了扯他的衣角,抬头望着他道:“靳律师,算了吧。”他不想在上学期间惹麻烦,况且他伤的也不重。 靳歙看着林佑认真的脸,张了张嘴,最后还是点了点头。然后转身对方子强道:“关于赔偿方面我会尽快列出清单,让那人准备好钱!”说完就扶着林佑走了。 俩人打道回府,车上一如来时般沉默,林佑踌躇良久,还是小声地说了一句:“靳律师,谢谢你。” 又是谢谢。靳歙心里苦笑,我帮你又不是为了你的感激! 靳歙没有回应,而是把车停在了安全带上。林佑疑惑地看去,靳歙伸手解开了他的安全带,然后把他的衣服扯了起来! “你干什么?!”林佑气的满脸通红,伸手要去挡,可是靳歙非但没住手还往他腰上某个部位按了按,林佑立刻痛的叫出声来,不断地吸气。 靳歙看着后腰左边那块足有巴掌大的淤青,沉声道:“昨天你不是说身上没有别的伤了吗?”要不是看了视频,他都不知道林佑这里还有伤! 林佑痛的冷汗直冒,咬着牙道:“我以为没什么事。” 靳歙放下林佑的衣服,面无波澜地看着他道:“上医院。” “我——”不要!林佑把最后两个字吞回自己的肚子里,心想,还是那个笑面狐狸一样的靳歙看起来比较和蔼可亲。 在医院里,靳歙把所有能检查的项目都给林佑报了上去,折腾了整个上午,靳歙才心满意足的拿着一沓化验单验伤单和结算单离开了。当天下午,靳歙就把赔偿款额全部厘清,直接给那个男人汇了过去。 等到林佑回到学校,猛然发现他们俩今天什么正事都没做,就忙他的事情去了。 林佑盯着手上的各种药品,有他的伤药,有好几瓶保健药品,还有一瓶传说有十几年历史的黑乎乎的跌打酒。抬起头,眼神复杂地看着提着外卖正在和老李头聊天的靳歙。经过今天,他已经可以确定靳歙早就认得他是谁了,只是林佑猜不透他为什么不说破,也猜不到他到底想要什么。不是林佑自夸,因为从小寄人篱下看他人脸色过活的林佑最会猜度别人的心思,仿佛一眼就能看透。就像他的母亲,就像他所谓的弟弟妹妹,还有那个所谓的哥哥。就是因为这样,他的母亲厌恶他,他的弟妹讨厌他,他的哥哥更恶心,对他的欲望从来都是赤/裸/裸不加以掩饰的。 可是对于靳歙,那个早就知道他是谁的男人,林佑真的猜不透。说他对自己温柔可亲,可他对谁都这样。说他今天为了自己奔波劳碌,可他对每个当事人也是尽心尽力的。说他对自己别有所图,可自己一穷二白有什么可图?身体?别开玩笑了,如果他想要自己,只要把以前的事情拿出来威胁他他就不得不就范,何必大费周章的对他这么好? 既然猜不透,那就不要猜,直接摊牌好了! 把林佑送回宿舍后,靳歙很熟练的拿过他的桶打算去打热水,林佑却叫住了他。 “靳律师。” “嗯?”靳歙一顿,看着林佑问:“怎么了?” 林佑抬头直直盯着靳歙看,深色的眼睛有着不符年龄的深邃,看的靳歙心头一跳,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 “其实你一早就知道我是谁了吧?”林佑的声音清冷,面无表情。 靳歙挑挑眉,无奈地叹了口气。放下手里的桶,坐在林佑旁边与他平视,林佑的眼神毫不退让。靳歙再次叹了口气,装不下去了,唯有坦白。 “是,我当时只是不想你尴尬,只好装作不记得了。你无法否认,这样做我们两个都能比较自然的相处。”靳歙苦笑道。 林佑咬着唇盯着靳歙,虽然不愿意承认,但他说的是事实。如果当时不是以为靳歙不记得他,他也不会留在这里工作。 “那么,你做这些是为了什么?施恩?还是可怜我同情我?”林佑移开了眼睛淡淡道。 靳歙皱眉,沉声道:“我为什么要可怜你?还是你认为自己可怜?”林佑一震,抬眼狠狠瞪着他。 靳歙却不理会林佑的眼神,继续道:“我今天帮你,是因为你是我律所聘请的临时工,我们在合同上白纸黑字地写明了我有义务维护你的合法权益。法律上规定我应该如此,并不是你说的什么施恩!又不是卖奶粉广告!” 林佑一愣,怎么扯到奶粉广告上去了? 靳歙嘴角绷不住笑了,伸手揉了揉林佑的脑袋,说:“傻小子,从来不看电视啊!好不容易讲个冷笑话,你却一点都不懂。” 林佑躲开他的手,一脸恼怒地嘀咕:“你自己笑点低还好意思说别人!”不过,原来靳歙帮他是因为那份临时雇佣合同……就像他说的,这是他的义务。 “不过——”靳歙在林佑松了一口气的时候话锋一转,林佑抬眼看去,只见靳歙笑容温柔,声音更是温柔的让人起鸡皮疙瘩:“我是对你另有所图,我想追你,当我的小男朋友。” 林佑一震,惊恐地往后挪去,可他忘了自己正坐在凳子上,而他身后是空地! 在林佑要屁股着地的瞬间靳歙稳稳地把人拖住,然后拉回了原位。 “傻小子。”靳歙看着失了魂般的林佑笑笑,放开他起身,道:“我去给你打热水。”然后拿着桶出去了。 等靳歙解了满满一桶热水回到703,发现门已经关了,屋里灯都熄了。拧了拧门把,已经上了锁。 靳歙好笑的摇摇头,这下是真的把他当洪水猛兽了。把热水放在门口,靳歙透过窗户外屋内喊:“小佑,我把水放在门口了!要记得洗伤口上药,腿上和腰上的瘀伤要用跌打酒揉一揉,还要记得把外卖吃了。明天不用上班了,你好好休息,我走了,晚安!” 林佑在黑暗中坐着,直到那沉稳的脚步声渐渐消失,才闭上眼睛舒了一口气。又坐了五分钟,林佑才起身去把水提了进来,期间在黑暗中有瘀伤的脚不小心撞到了床角,痛极却依旧面无表情。 ☆、第十二章 林佑早早起了床,刷牙洗脸穿戴整齐,然后坐在凳子上忐忑不安的等靳歙的到来。他不是不想跑,而是要去考虑跑了的后果。那个靳歙看似很好说话,谁知道他肚子里装的是不是坏水,要是他一个恼羞成怒把自己的黑历史在学校里散播开去,他就真的不用在学校做人了。为今之计,就是以不变应万变,正所谓敌不动我不动,如果对方动了,那他就来个鱼死网破,自己被学校开除他也别想捞着好。 林佑满脑子都是最坏的打算,本来就没什么表情的脸因为自己丰富的想象力而瞬息万变,越来越吓人。 就这么在宿舍坐了一个多小时,林佑按捺不住了,看看表,快九点了,靳歙还没来。 忽然,门被大力敲响,林佑心里一紧,紧接着就听见老李头那高亢的嗓门直接穿透那层薄薄的门板直击林佑脆弱的耳膜—— “傻小子!你哥让我给你带点东西,快开开门!”老李头一边“砰砰”地敲着门一边喊道,整层楼都听得见他的声音。 不开不开我不开!妈妈没回来谁来也不开!林佑黑着脸捂着耳朵,心里一边默默地念着儿歌一边慢吞吞地站起来去开门。 “怎么这么久啊!”林佑门一打开,老李头就嚷嚷着:“你哥说你受伤了这些天就不用去他那儿打工了,这些东西是他让我给你带上来的!” 林佑感受到老李头说话时往外发出的那种劲力,不自觉的半眯着眼睛往后退去,等他说完才暗暗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心想这老头是不是练了什么内功啊讲话都这么有威力!嘴上却说:“谢谢,他,人呢?” “哦,他说他赶着上班,托我拿上来就走了。”老李头把手里的环保袋递给林佑,林佑接过,发现沉甸甸的,像是装了不少东西。 “你哥可真疼你啊!”老李头摇着头感叹,“从我认识他就没少听他唠叨家里的弟弟怎么听话怎么懂事,自己一个人在国外生活也不用家里人操心。想不到最后你居然也考上跟你哥一样的学校,我还以为你会在国外念完大学才回来呢!” 听到这里,林佑终于明白了,感情这老李头真把自己当成是靳歙的亲弟弟了!他们像吗?!像吗!原来那个靳歙是真的有弟弟,还在国外生活呢! 林佑心里的草泥马在狂奔,脸上却淡淡的没有一点表情,嘴上礼貌的说谢谢,然后开始谢客,没有一点婉转。 老李头一愣,失笑摇头,没有说什么就转身走了。林佑关门时分明听到一句“明明是兄弟两怎么就没有一点相似呢?” “嘭!”林佑把门关上了。打开袋子,里面是一个个保温饭盒,有菜有汤有饭,甚至还有两块巧克力蛋糕。 林佑看着饭盒里的蔬果沙拉,怎么看都不觉得是靳歙买的,哪有什么小餐馆一大早就有这么新鲜食物卖,还全部好好的用保温饭盒给你打包。 看着这些美味的饭菜,林佑还没吃,心里就开始泛苦,这算什么?正式追求了? 相比较于林佑的苦闷,靳歙倒是春风满面得意的不得了。难道那些饭菜真的是靳大律师做的?当然不是!靳大律师从小就只会下个挂面,还是清汤的,连放多少油多少盐都不知道。被他的母上大人骂了多少年的“四肢不勤五谷不分”。那林佑那些够吃一天的饭菜是哪里来的呢?哼哼,这个世界上有一种职业群体叫保姆,靳歙这家伙昨天特意在中介公司挑了一个会做饭的阿姨,让她一大早就去菜市场买菜做饭。 靳歙心情愉悦的打开电脑,然后用手机打了个电话。 “喂,你什么时候过来报到?明天?没问题,其实你来不来无所谓,重要的是把你那两个得力助手带过来,要知道我的律所一直就少这么两个跑腿的。”靳歙呵呵笑着,听到那边果然来了句惊天动地的“去死”,马上乐呵呵地回道:“你先你先,五百年后我会去找你的。” 那边又不知道高声骂了几句什么,靳歙开心的挂了电话。然后舒服地往宽大的老板椅上一仰,望着天花板想,接下来该怎么办呢?小孩不好对付啊! 林佑一个人在宿舍里提心吊胆了好几天,生怕那个对他来说比瘟疫好不了多少的靳歙又会跑过来跟他说些莫名其妙的话。幸好,靳歙还算识相,除了每天托老李头送饭送汤送药之外,就再也没有露过面。 直到六号终于有两个舍友回来了,林佑才真正放下心来。宿舍有人,就算靳歙忽然来了也不敢做什么出格的举动。 七号的时候林佑给张亚宁打了个电话,告诉他明天可能上不了班了,然后把自己出意外的事情简单的给他说了,他腿上的伤走路还行,蹬自行车是不可能的了。张亚宁听的担心不已,直说明天要来学校看看他,给他送些吃的。林佑很感动,因为他知道张亚宁是真的在关心他,但他却淡淡的回绝了。他不喜欢麻烦别人,就算是舍友看他受伤好心帮他打热水打饭,虽然嘴上只有一句谢谢,却把人牢牢地记在心里,想着以后可以买礼物送给他们当谢礼。 八号正式上课,林佑已经有好几天没见到靳歙了,他强迫自己要把那个人忘在脑后,最好一辈子都不要想起来。上完上午的课程,林佑婉言谢绝了要帮忙打饭的舍友,拖着条伤腿去买饭,幸好这么多天过去了伤口已经完全结痂,也不那么痛了。今早那准时会送到自己手里的饭菜汤药没有了,下楼那会老李头特意跟他说了靳歙今早没来,让他别介意,说他哥是真忙才把这事给忘了。林佑哪会介意!他巴不得靳歙也把他忘的干干净净呢! 林佑打好了饭,捧着饭盒往宿舍走,还没走到楼下,就看见靳歙那辆不张扬的黑色奥迪A8,当下就愣住了!下意识的转身要走,却猛然想起宿舍有好几个懒人没有去饭堂直接回了宿舍,要是靳歙背着他胡说八道,以后他还要不要在宿舍里做人了! 咬咬牙,林佑硬着头皮走向宿舍楼,刚进了大厅就看见靳歙和老李头聊的火热。林佑暗暗咬牙,骂自己笨的可以,自己回没回来老李头不会跟靳歙说嘛!竟然还乖乖的上门给人逮! 这下想跑已经来不及了,正对着大门的老李头眼尖,赶紧招呼林佑道:“傻小子!你哥在这儿呢!”接着对靳歙笑道:“你都不知道,今早听说你没给他送饭,他一脸的不高兴,你把你弟弟给宠坏了!” 林佑咬牙切齿——我看你是老眼昏花了吧哪只眼睛看到我不高兴?咱别瞎说话成吗?成吗?! 靳歙扭头看着窘迫不已的林佑,温和一笑,说:“我弟弟从小就依赖我,其实他很乖很懂事。” 依赖你妹!林佑终于忍不住在心里爆了一句粗口。 靳歙又和老李头说了几句话,就径直走向林佑。 林佑捏着沉甸甸的饭盒,心说你别再过来了再过来我就拿饭盒砸你哦! 饭盒最终没有砸出去,因为靳歙握住了他的手,低头看着饭盒皱眉道:“你就吃这个?” 林佑垂眸不语,心道你说的“这个”可是要三块六毛钱的! 靳歙拿过林佑手里的饭盒,然后牵起他的手道:“走。” 林佑站着不动,漠然地盯着靳歙。 靳歙一怔,苦笑着上前摸了摸林佑的头发,林佑没有丝毫闪避。 “你就这么不信任我?这么多天来我害过你么?”靳歙苦笑着说,说完又看了看周围来来往往的学生,有好些已经注意到他们了。“你真的要跟我站在这里让人围观?” 林佑听到这句话表情才有些松动,靳歙一笑,拉着他走了。 上了车,靳歙也没有告诉林佑要去哪里,林佑也没问。或许他潜意识里是信任靳歙的,就像靳歙说的,这么多天来他没有做过任何伤害林佑的事情,还对他照顾有加。 靳歙载着林佑去了律师事务所,林佑一头雾水,不知道靳歙打着什么主意。 律所里多了三个人,一个跟靳歙一样是律师,据靳歙说这个人是他的拍档,叫宋廉。律所里一直空出来那间办公室已经成了他的办公室了。还有两个是宋濂带过来的律师助理,一个已经跟在靳歙手下做事了。陆铭芳还在休养中,没来上班。 靳歙随意给林佑介绍了一下就带着他进了办公室。 “先坐一坐。”靳歙说着,去给林佑倒了杯牛奶。 林佑接过,礼貌地说了声谢谢。 “叩叩。”门被敲响,靳歙说了声进来,靳歙的助理把门打开进来,然后把手里的东西放在办公桌上,道:“靳律师,你要的文件。” “嗯,谢谢,你先出去吧。” 等助理出去后,靳歙拿着那几份文件走到林佑身边坐下,说:“你的赔偿结果出来了,这几份合同你先看一下,不满意的话我可以继续为你争取最大的利益。” “赔偿合同?”林佑不明所以地看着靳歙,把手里的杯子放在桌子上,然后接过那份文件,看了没两眼就惊讶地瞪大了眼睛,然后转头不敢置信地看着靳歙。 “怎么了?”靳歙好笑地问,为什么一副见了鬼的样子? “我、我以为……”林佑扭头看向文件,艰难地说:“那天去医院检查就是赔偿了。怎么还会赔这么多?我不过是被撞了一下,这、这赔的也太多了……”他明年的学费都不用愁了啊! 靳歙挑眉,道:“多?算少的了,这次的事故本来就是那个司机负全责,要不是考虑到那个人可能一下拿不出一大笔现金,拖下去只会对你不利,我会给你要到比这多一倍的赔偿。我是你的代理律师,一定要帮你争取最大的利益。”说着拿过钢笔递给林佑,继续道:“在这里和这里签个名,明天就能拿到全额的赔偿金。” 林佑举着笔犹豫不定,盯着那个让他心惊肉跳的数额,嚅嚅嗫嗫道:“其、其实,我真的、真的不用这么多。我已经好了,不如,不如退一部分回去吧……” “你!”靳歙真是哭笑不得,这世道还有受害人不要赔偿的!当下便气的敲了敲林佑的脑袋,道:“说你是傻小子还真是傻小子啊!这是他赔给你的你就给我心安理得的收着,也不想想如果当初你再伤的重一点还能全好无缺的坐在这里吗?给我签了!” 林佑被靳歙吼得缩了缩脑袋,抓着笔干净利落地签上了自己的大名。 靳歙拿走签好的两张合同,满意地吹干墨迹,指着剩下的一张说:“那剩下的也签了,同一个位置。” 林佑刚想签字,就瞄到这张合同的赔偿方竟然是靳歙律师事务所! “靳律师!”林佑紧张得抓着靳歙的手臂,眼睛却死死地盯着合同上那赔偿方,说:“这是怎么回事啊?”为什么你也要赔钱给我? 靳歙看了眼合同,无所谓地说:“上面不是有写吗?根据劳动法,你在上班路上受伤也是因公受伤,我是聘用单位,也要承担责任啊。所以……” “我放弃!”没等靳歙说完,林佑就语气坚决地打断了他,“我放弃这份赔偿,”说完笔一丢,“我不会签的!” 靳歙听到他的语气隐隐带了丝怒气,惊讶地看着他道:“怎么了?” 林佑抬头与他对视,眼眶微微发红,脸色冷然:“你不用跟我普及法律,我应该知道的都知道。合理的赔偿我不会拒绝,但是同情的施舍我绝对不要!”即使你给了它冠冕堂皇的外衣! 靳歙一震,看着小孩倔强发红的眼睛,心里一阵阵发紧。一个十六岁的小孩,看透的东西会不会太多?自己虽然不是同情,但是怜悯对林佑来说也差不多吧? 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伸手去摸了摸小孩的头,靳歙才抱歉一笑:“别这样,我道歉,是我考虑不周。”说着拿起那张合同,说:“这就当是我的律师费好了。”说着又伸手摸了摸林佑的头,望着他的眼睛真诚道:“小佑,对不起。” 林佑眼睛更红了,低下头不再与靳歙对视,心里又酸又涩,还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他知道靳歙是尊重他的,第一次被人尊重的感觉,真的,很好。 靳歙的手一直没有离开林佑的脑袋,而是一下又一下的轻抚,像是道歉,也像疼惜。 林佑低着头沉默,心情却因为那温厚的手掌而慢慢好起来。 “去吃饭吧,带你去小鸭私厨。”靳歙拍了拍林佑的脑袋,恋恋不舍地收回了手。 林佑点了点头,是要亲自去跟亚宁哥交代一声的,免得他担心自己。 “这一顿,我请你,就当是谢谢你帮了我。”林佑低声道。 靳歙温柔一笑,说:“好啊,傻小子请客,我求之不得。” 林佑咬唇不语,心道你才傻小子! 林佑快走到门口的时候,身后的靳歙忽然伸出两手抵在他肩膀两侧,把他困在了门前。 林佑一震,挺着腰不敢乱动。靳歙和他还保持着距离,身体间相隔两公分左右,低下头凑近林佑耳边,依旧保持着同样的距离,声音低沉而温柔:“答应我,以后有事情一定要联系我。我不想再工作繁忙之余,还要牵挂着你是否安好。” 明明双方的身体没有一丝的接触,却比肢体缠绵更加暧昧。 林佑的耳朵见红,他想摇头,他的理智想说“不”,可是此刻他却魔怔了,他听见自己轻轻地“嗯”了一声。 ☆、第十三章 等林佑的伤好的差不多时,他特意去银行里取了两百块钱。这是他在饭馆打工挣的钱,那笔对他来说是巨款的赔偿金没敢动,那是明年的学费。 取出的这笔钱林佑用来买了很多东西,先是给宿舍里帮过他的那两位室友买礼物,一个叫张夕,一个叫李青。给李青买了一个漂亮的小盆栽,因为他喜欢绿油油的植物。给张夕买了鼠标,因为前天他的鼠标坏了,这是他在电脑城逛了大半天才选到的物美价廉的鼠标。然后去精品店挑了个漂亮的小杯子,这是送给陆铭宣的,答谢他帮自己找工作,虽然只上了两天班。又在同一家店挑了个暖黄色的小鸭子毛绒公仔,这是送给张亚宁的,答谢他一直以来这么照顾自己,还不介意自己请了这么多天的假,那天和靳歙去吃饭还给自己打了八折。最后剩下的六十五块钱,林佑去化妆品区给陆铭芳买了只美宝莲的口红,是自己连累她受伤的赔礼。 终于买齐了所有东西,林佑高兴的提着满手东西坐公交车回了学校。当然,这是林佑认为已经买齐了所有人的。要是被靳歙知道林佑独独忘了他,一定会温柔的微笑着迎风流泪! 回了宿舍,张夕和李青都在,两人正在联机打游戏。林佑把小盆栽和鼠标拿了出来,走到他们,略有些羞涩地把东西放在他们面前。两人一愣,茫然地抬头看向林佑,满眼疑问。 “这、这是,送给你们的礼物……”林佑手足无措地盯着自己的脚面,脑子里乱成一团,从小没有送过别人礼物,也没有买过礼物,也不知道自己挑的合不合人家心意,要是别人不喜欢,那…… 这下不止张夕和李青了,其他舍友都一起望向林佑,好端端的送什么礼物? 留着一个利落刺头的是张夕,他看着那鼠标,明显是送给自己,正要问,李青却暗暗踹了他一脚。张夕闭嘴,看向李青。 李青带着一副眼镜,样子斯文俊秀,在他们系还挺受女孩子欢迎的。 李青略一想就明白了,站起来拿过那小盆栽,高兴地笑道:“你怎么知道我和张夕过两天生日?还知道我喜欢盆栽,上次一直想买这样一盆仙人掌来着!谢谢你啊林佑!我很喜欢!” 张夕不明所以,什么生日啊,他们不是上个月就过了吗?不过看李青的样子,张夕也不好多问,也站了起来拿过那个鼠标,还是很高兴地道谢:“谢谢啊!我鼠标刚好坏了,不用再借别人的了!” 林佑也有些茫然,他不知道他们生日啊,而且这也不是生日礼物啊,刚想说说什么,舍友们就一哄而上,拉着张夕和李青捶捶打打,笑闹道:“好小子,生日也不说一声!我不管啊,过两天你们请客!” “我只知道你们是发小,原来生日还同一天啊!孽缘啊!” “诶诶,我看看,林佑挑的礼物还真有心啊!” 李青和张夕与他们笑闹,林佑窘迫地站着,不知道该说什么。这是,误打误撞?抬眼看去,却看到李青偷偷对他眨了眨眼睛。林佑一震,瞬间明白了什么! 同一屋檐下住着,林佑只买了两个人的礼物,而对其他人视而不见,虽然是他们对林佑的伤视而不见在先,但林佑这种做法无疑是把其他人排斥开来,这往往是宿舍矛盾的开始。林佑不懂这些人情世故,只记得别人对他好,他就对谁好,这样的人很难在社会上混得开,而且最容易得罪人。李青是个通透的人,稍微想想就明白了,知道林佑不是故意的,恰到好处的帮他解了围。 林佑咬着唇,用唇语对李青做了个“谢谢”的口语。李青对他笑笑,和舍友们商量着过两天去哪里吃一顿好的。张夕本就是个大吃货,有个借口吃一顿更是求之不得。 给舍友送礼物的失误让林佑闷闷不乐的一天,陆铭宣刚好在这时候来了。他在黄金周去江浙二省潇洒了七天,回来后有一大推学生会的事情要处理,两天后才收到林佑受伤的消息。 陆铭宣风风火火地闯进了林佑的宿舍,看到林佑右脚上已经结着硬痂的伤口一阵懊悔自责,一个劲地对林佑道歉,说如果不是他介绍他去律所上班就不会出意外。 林佑赶紧摇头,跟他好好解释了一番,陆铭宣才停止了道歉。林佑想起自己买的礼物,刚要拿出来,就想起下午宿舍发生的事情,终于留了个心眼,用个塑料袋把杯子装好,拉着陆铭宣出了宿舍。 “那个,送给你,谢谢你帮我找工作。”林佑把袋子递给陆铭宣。 陆铭宣一惊,然后欢天喜地地接过,拿出来一看,笑容僵了零点零一秒,赶紧夸张笑道:“好喜欢啊!你怎么知道我刚好缺一个杯子啊!” 林佑心里松了口气,幸好陆铭宣喜欢,心里高兴,脸上却依旧面无表情地说:“你喜欢就好。” 陆铭宣大力点头以示自己真的很喜欢,捧着那画着一个爱心丘比特的白底水杯,笑的泪流满面——好心还是有好报的,看,这报应,咳咳,报答不就来了! 第二天林佑就回私房菜馆上班了,脚上的伤口开始掉痂,已经不影响他上班了。张亚宁拿着林佑送给他的小鸭子,笑的很是羞涩,真诚地道了谢。同时也奇怪为什么林佑知道他喜欢毛茸茸的小鸭子呢?其实林佑买这份礼物,是看着那块招牌来买的…… 林佑提着外卖站在律所大门口,口袋里装着送给陆铭芳的口红,这是最后一份礼物了,送完他就轻松了。舒了一口气,林佑推开了律所的玻璃门。 “芳姐,外卖到。”林佑喊道,律所多了三个人,外卖量也多了,林佑拿的也挺吃力。 陆铭芳送茶水间跑出来,吩咐两个助理去接外卖,她去给林佑付钱。 “小佑~好久不见啊,姐想死你了!”陆铭芳就是一个女王样,伸出修长白皙的手揉了揉林佑的头发,说:“想你那头柔软的毛~”然后捏了捏他的脸,又说:“想你那嫩滑的肌肤~”最后翘着兰花指戳了戳林佑的小胸膛,娇嗔道:“哦!你就是那迷人的小~妖~精~” 林佑僵直着身体,一脸惊恐——陆铭芳是被什么上身了吗?!!要不要拿筷子夹一夹她的手指啊! “噗!”宋濂刚入口的一口汤全部贡献给了地板,然后对着陆铭芳惨叫道:“陆铭芳我喊您老佛爷了还不成吗?求求你高抬贵手饶了我们吧!我们还要吃饭呢!” “嘁!”陆铭芳拢拢头发,不屑地撇撇嘴,说:“没劲!” 林佑不敢再看陆铭芳了,赶紧拿出那只包装好的口红递给陆铭芳,打算速战速决逃离这个恐怖的地方。 “芳姐,这是送你的!” “呦!还送我礼物啊!”陆铭芳明显对林佑送给她的礼物很感兴趣,拿过来就即刻拆了,兴奋地说:“口红啊!老天爷这还是第一次有帅哥送我口红呢,还是朱红色的,我喜欢!” 宋濂听到这句话牙酸的不得了,一边喝汤一边嘀咕道:“老子不是帅哥?老子送你的还是一整套兰蔻呢!” “嗯?”陆铭芳狠狠刮了宋濂一眼,宋濂顿时吓得不敢出声。 “我真是太喜欢你了小林佑!这样吧,你以后就跟着姐姐混,姐姐从前在Z大也是有一定地位的人,以后谁敢欺负你了你就告诉他陆铭芳是你姐,就没人敢欺负你了,知道了吗?”陆铭芳说完,宠爱地揉了揉林佑的头发,揉乱了他一头毛,林佑没敢出声。 “来来来,姐姐的电话号码你给记一下,以后有事没事姐姐都会给你打个电话联络感情的!” 林佑欲哭无泪,陆铭宣才是你亲弟好么?! “我,我没有手机,要不芳姐你记一下我宿舍的电话吧。”林佑没办法,只好如实说了。 “嗯?”陆铭芳奇怪地看着林佑,这年头还有人没手机?转念想起靳歙和自家亲弟弟说起过林佑一些情况,便对他甜甜一笑,转身去自己的办公桌上拿了一台手机,直接塞给林佑,说:“这手机就当是姐姐给你的回礼啦!别嫌它破,诺基亚直板耐摔砖头型,姐姐用了四年一点损坏都没有,要不是刚换了新手机我还不想淘汰它呢!不过你可不准嫌弃它是姐姐用过的二手机啊!” “我、我不能要!”林佑拿着被硬塞过来的手机简直就像是拿着一个烫手山芋,急的都快哭出来了!很多话想说,偏偏嘴巴又笨。 宋濂和两个助理一边吃饭一边看陆铭芳调戏小少年,吃的津津有味。 “咳咳。”轻轻的咳嗽打断了他们,靳歙早就站在办公室门口看了好一会,若不是林佑急的眼睛都红了他是不会打断他们的。 “靳律师……”林佑见到靳歙就像见到了救星,可怜巴巴地捧着手机向他投去求救的目光。 靳歙瞬间充满了责任感和优越感,看,小孩有困难第一个想到就是他! 宋濂瞪大眼睛,哦哦,上次看到这小孩跟靳歙在一起就知道他们的关系不单纯了,这下有好戏看了! 陆铭芳挑挑眉,对着靳歙吹了个口哨,道:“呦,皇儿下朝了?” 靳歙不理会她,手里拿着一杯东西笑着走向林佑,先是抚顺了他一头被蹂躏地乱七八糟的软发,然后拿过林佑手里的手机,把手里的杯子递给他,说:“橙汁,喝一点。” 林佑确实需要一杯水让自己镇定下来,也不管靳歙的态度有多暧昧,抱着杯子就喝了一大口。 靳歙温柔地看了林佑一会,然后看着陆铭芳道:“别每次都欺负他,人家还小,你会吓到他的。” 陆铭芳瞪了靳歙一眼,说:“我只是想回份礼物给小林佑嘛!” 靳歙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这手机也不贵,现价也就两三百块的事情,但送礼总得用对方法啊! 林佑把果汁喝完了,靳歙伸手把他擦了擦脸颊的汗,然后牵着他进了办公室。 陆铭芳气鼓鼓地小声道:“老禽兽,就知道勾搭小少年!” 宋濂小声吐槽:“你这老妖婆还不是一样。” “啪”地一声,陆铭芳脚下少了一只高跟鞋,正好拍在宋濂的脸上。两个小助理缩在一起,恐惧地看着陆铭芳——妈妈我好怕啊! 靳歙把门关上,没有拉着林佑坐下,而是把他直接抵在门后,轻轻抚上他的脸。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林佑对靳歙这种亲昵的身体接触已经不排斥了,甚至能在这种时候抬头看着靳歙的眼睛。 靳歙温柔的注视着他,柔声道:“小佑,这份礼物呢,是芳姐的好意,也是她的心意,并没有其他的意思。如果她真的可怜你,绝对不是送一部旧手机给你,你明白吗?她把你当弟弟,弟弟送给她礼物,她很开心的就接受了,因为她知道这是你的心意。她送礼物给你,跟你的心意是一样的,而你却因为自己的感受而拒绝了她,她会高兴吗?她只会觉得其实你不喜欢她,她会伤心的。” 靳歙的眼神很温柔,林佑能清楚的看到自己的倒映。在遥远的记忆中,他的爸爸也曾这么温柔的眼神,但那不是给他的。而靳歙,眼里只有他。 “嗯。”林佑轻轻点点头,是他太敏感了。 “乖。”靳歙揉揉他的头发,说:“去跟芳姐说谢谢,说你喜欢这份礼物。” 林佑犹豫了一会,最后还是轻轻点头:“嗯。” 门开了,靳歙领着林佑走向陆铭芳,陆铭芳眼带笑意地看着林佑。 林佑站在靳歙身边,背着手站着就像个做错事的小学生。 “我,我很喜欢这份礼物,谢谢芳姐。”林佑看着陆铭芳小声道。 “喜欢就好,记得以后我的电话短信一个都不能漏哦!”陆铭芳笑着点了点林佑的脑门。 林佑也想努力对陆铭芳笑一笑,可除了让脸上的肌肉更僵硬之外就根本笑不出来,只能重重的点头。 靳歙送林佑出去,把黑色的直板机交到林佑手里,说:“我的电话已经输进去了,有什么事情自己解决不了一定要打电话给我,不要一个人扛着。” 林佑接过手机,手机上还带着靳歙手掌的温度,跟他一样温暖。抬头看着高他大半个头的靳歙,林佑点点头:“嗯。” 靳歙温然一笑,捻了捻林佑的耳朵,说:“回去吧。” “拜拜。”林佑走进电梯,对靳歙摆手。 “拜拜。”靳歙也对林佑摆手,看着电梯门慢慢合上。 ☆、第十四章 林佑的选修课在星期三晚上,上的是汉朝历史,很偏门的一个科目,上的人也不多,课室里只有稀稀拉拉的十来个人。 授课的是历史学系的一个老副教授,从他讲课的方式就能看出此老头是个很有激情的老头,林佑很喜欢上他的课,平时都会集中精神听的津津有味。可是现在,他却盯着投影屏上那两个熟悉的名字发呆——靳歙! 那面屏幕上记载着靳歙的生平。西汉的开国功臣,封信武侯。秦末时跟随刘邦起义,后建立了军功被刘邦赐爵为建武侯,迁骑都尉。后来随刘邦定三秦,攻打驻守在朝歌的赵将贲郝,大败贲郝,破项籍于陈,又被封为信武侯。靳歙去世后,谥号肃侯。 “怪不得,他们叫他小侯爷,原来他跟西汉名将同名同姓啊……”林佑用手撑着下巴盯着那“靳歙”二字,喃喃自语:“武将,跟这个靳歙一点都不同。那么温柔的人,会打架吗?”林佑自动脑补靳歙跟人打架的画面,却一点都想象不出来。靳歙虽然高大,可气质温文干净,称赞一声儒雅都不过分,要想象他跟街头小混混一样挥洒着一身臭汗去打架真的很有难度。 想着想着,忽然感觉口袋里一阵震动,吓了林佑一跳,才想起来那是陆铭芳送给他的手机。瞄了瞄兀自在讲课的教授,林佑偷偷伸手把手机掏了出来。 信息显示发件人是靳歙,林佑心里跳了跳,刚才还想着他,怎么就发信息过来了…… 点开一看,上面写着:“五分钟后到学校,给你带了宵夜。” 宵夜?!林佑瞪大看了眼睛,就算他下课了也才晚上九点钟,吃什么宵夜啊?五分钟后到?林佑看了看手机上显示的时间20:37分,还有近半个小时呢! “我在上课,还有二十来分钟才下课,你不用过来了。”林佑打字很慢,还写了删删了写,最后才决定把这条发过去。 掌心很快传来震动,林佑点开看,写着:“没关系,我在你宿舍楼下等你,乖乖上课。” 林佑咬唇,把手机收好不再回短信。抬眼看了看老教授,心不在焉地听着课,眼睛却死失神地盯着屏幕上“靳歙”二字。林佑第一次,有了逃课的念头。 好不容易熬到了下课,林佑抓起笔记本最先跑出了教室,平时他都会留下来请教老师几个不懂的问题。可是这次他没时间,靳歙在等着他。 教学楼离宿舍有一段距离,林佑全程用跑的,直到看到了那辆熟悉的黑色轿车才慢下了脚步。 林佑站了会,喘匀了那口气才慢慢走上去,轻轻敲了敲车窗。 靳歙靠在车背上闭目养神,听到声音赶紧睁开眼睛看去,笑容朦胧。 林佑心跳加速了几秒,自动归咎于刚才跑的太急。对靳歙点了点头,打开车门坐了进去。 “来了?”靳歙习惯伸手摸了摸林佑的头,注意到他额头上有汗,双颊晕红,就知道他是急匆匆地跑过来的了。便笑问:“累不累?” 林佑抬眼看他,靳歙眼睛有些红,一副休息不够的样子,心里一动,脱口而出道:“你累不累?” 说完两人都一愣,靳歙温然笑开,大力揉了揉林佑的头,说:“有点,今天出了两个庭,我都赢了。” 被揉着头的林佑也伸出手,搓了搓靳歙的头发,面无表情地说:“很厉害。” 靳歙笑的更开心,天知道他这时候有多想亲一亲朝思暮想的小孩。转身从车后座拿出一个糕点盒子递给林佑,说:“这是南街那家很出名的糕点铺买的,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就买了他们最出名的桂花糕和枣泥糕,还有几块酥糖。” 林佑打开盒子,里面放着排放着几块精致的糕点,味道香甜,不用试都知道很好吃。 “我想吃这一块。”林佑指着那块晶莹剔透的桂花糕说,眼睛闪着欢喜的光芒。 靳歙笑笑,颇有些欣慰的感觉。林佑终于会对他说“我想”而不是“嗯”了。忍不住又揉了揉他的头发,说:“都是给你买的,想吃就吃。” “那你呢?”林佑看着他问。 “我就吃你剩下的。”靳歙开玩笑的说。 林佑看了看糕点,拿起桂花糕,然后把盒子放到靳歙手上,说:“都给你,我就想吃这个。” “哈,”靳歙哭笑不得,“傻小子,我骗你的,我过来的时候才刚和委托人吃完晚饭,顺道给你买了糕点。吃不完就带回宿舍,给同学们分点。” 林佑咬着桂花糕,口齿不清地说:“他们不是我的同学,只是舍友,我们不是一个专业的。” “不是一个专业?混合宿舍?”靳歙问,他还真没去了解林佑宿舍的状况,也不知道他宿舍里都是些什么人。 “嗯,考古系本来人就不多,男生就更少,我就分到混合宿舍了。其他五个也是不同专业的,文科理科都有。”林佑吃的很慢,并不是本来就这样,他是刻意放慢了吃东西的速度,就好像要仔细品尝那糕点淡淡的清甜,带着不舍。 靳歙怕他噎着,给他开了盒鲜奶,递到他手上,又问:“那你们相处的来吗?”他就怕小孩不懂得和别人相处,得罪人被人排斥在外。 林佑吸了口鲜奶,点点头说:“好!他们人都很好,只是我不太会说话。” “没关系。”靳歙捻捻他的耳朵,鼓励道:“你们还有好几年的时间相处呢,总能成为好朋友的。” 林佑看了靳歙一眼,点点头,说:“谢谢。” 林佑又吃了一块枣泥糕就吃不下了,靳歙让他把剩下的带回宿舍去,分给舍友吃,私心想他跟舍友们搞好关系。 要下车时,靳歙又从后座拿了个袋子给林佑,林佑打开一看,是两罐挺有名气的奶粉。 靳歙笑着摸了摸林佑的头,说:“这是委托人送的,他们是奶制品公司,我都这年纪了不爱喝这玩意。你把它们喝了吧,反正我也觉得你缺钙,身高只有一米七多一点,高中生都比你强,说你未成年我都信。” 林佑不满的瞪了靳歙一眼,一米八了不起啊!真是不好意思啊我还真是未成年呢! 林佑抱着奶粉和糕点下了车,弯腰对靳歙道:“开车小心,早点休息。” “嗯。”靳歙点点头,说:“你先上去吧,我看你上去了就走。” 林佑咬着唇看他,说:“拜拜。”然后转身走了。 靳歙看着林佑的身影消失在楼里,才发动汽车离开。 林佑一直觉得缘分这种东西真的很奇妙,当他走投无路的时候,他遇见了靳歙,把自己卖了一夜,换取了上大学的机会。当他以为自己看见了未来的曙光时,他又遇见了靳歙,吓得他以为自己又会被打回绝望的深渊。从再次相遇后的害怕与恐惧,到现在可以心平气和的坐在一起聊天吃东西,甚至是接受他的帮助与碰触。林佑觉得真是不可思议。知道自己对可以说是“恩客”的靳歙不再排斥时,他不是不惶恐,也不是不茫然,只是靳歙的温柔太过强势,每一次都会让他不由自主的沦陷沉迷。从未得到过的东西,忽然有一天就这么直接地送到你面前,即使明知危险也不得不沉沦。 所以,当黎信的电话打到学校来时,林佑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向靳歙求救。只因为他说过,有解决不了的事情一定要找他。 靳歙接到林佑的电话时有那么一瞬间的惊喜,要知道小孩是从来不会主动联系他的。从林佑嘴里知道黎信要来他由惊喜变为惊讶。黎信要来?他来干什么? “你哥哥,来干什么?”靳歙小心问道,林佑还不知道他和黎信的关系,这个时候千万要小心不能触雷,不然他之前所做的努力等于前功尽弃! “不知道。”林佑谈起黎信脸上多了一丝厌恶,语气也不好,“我不想他来我的宿舍,更不想让我的舍友知道他的存在。”黎信不知道他宿舍的号码,也不知道他的手机号码,竟直接打电话到学院教务处去。当学校广播响起要自己去教务处的时候还以为自己做错了什么事情要被叫去训话呢!谁知道是黎信的电话,还说这个星期周末会过来学校看他,吓得他直接把电话挂了。 林佑为什么讨厌黎信,讨厌到要躲开他的地步?靳歙满心疑惑却没有问,而是说:“那怎么办?他要来多久?” “说要在这边待上两三天,我不想他上我宿舍来,更不想和他见面。你说我在外面租个房子躲他几天怎么样?”林佑说,“最好远一点,让他找不到我。” “傻小子,什么叫跑的了和尚跑不了庙啊?他只要在学校里等着就能逮到你。”靳歙好笑的说。 林佑苦恼的挠挠头,道:“那怎么办?我不想见他!” 镜片的反光一闪,靳歙勾起嘴角,想到了一个好计划。 “其实搬出来躲他几天也不是不行,但是现在的房子没有只租几天的,要是住酒店就更不划算了。”靳歙想了想,才继续道:“不如这样吧,我那儿还有一个空房间,你到我这儿来避几天,不收你房费,如何?” “去你那儿住?”林佑踌躇了,犹豫了,到靳歙那里去,他更不愿意。 “别瞎想!”靳歙无奈道,“我刚好要出几天差,有一个委托人是A市的,星期五晚上的飞机,星期二回来。你就当帮我看几天房子,行吗?” 林佑在这一瞬动摇了,不是和靳歙住在一起!这样又能躲开黎信,又不怕和靳歙见面尴尬。 “那,那就听你的。” 靳歙笑容扩大,声音温柔道:“放心住好了,星期五下午我去接你,你放学了就在南门等我。”Z大南门是小吃街,黎信最讨厌的地方,他是绝对不会到那里去逮林佑的! “嗯,你到了给我电话。”林佑轻声道。 “嗯。”靳歙低沉应着。 林佑听着那边沉缓的呼吸声,沉默了一会,才道:“拜拜。” “拜拜。”靳歙笑着说。 林佑果断掐断了电话!为什么只要和靳歙接触就连在电话里也可以暧昧的起来啊!! 靳歙摩挲着手里的电话,微笑呢喃:“傻小子啊傻小子,进了我家的门就没有那么容易出了……” ☆、第十五章 星期五下午,林佑上完课后给靳歙打了个电话,然后背着包飞速地跑向南门。背包是昨晚就收拾好的,今天带着去上课,舍友也提前通知了,还特意问了他们有谁周末是待在宿舍里的。林佑的舍友五个有三个是有女朋友的,周末自然在外面过,剩下李青和张夕是本市人,周末要回家。所以,这个周末的宿舍是空的,不怕黎信会找得到他! Z大南门是小吃街,车子开不进来,靳歙把车停在街外走进小吃街,一边走一边张望着寻找林佑的身影。 林佑身材不高,走在大学生群里一眨眼就被淹没在其中。没办法之下只好拿出手机,拨号之后没一下就被接通了。 “喂,小佑你在哪儿?我看不到你。” “我正往街外走,你站着别动,我往下走应该能找到你。”林佑捂着一点耳朵冲电话喊,街上全是出来找吃的学生,还有一整条街的小贩在叫卖,不喊的话靳歙根本听不见! 靳歙在那头不知道说了什么,林佑听不见,便喊道:“你说什么我听不见!”靳歙又重复了一边,这次林佑听见了一个“我”字。 林佑无奈,只得道:“要不你先出去吧,我在街外找——” 林佑的声音戛然而止,惊诧望去,靳歙正一手拿着电话一手拉着他的手臂冲他笑。 “我说,我看见你了。”靳歙微笑道。 林佑看着靳歙,只觉得脸上有些烫,却仍是没什么表情,挂了电话淡定地对靳歙说:“那我们走吧。” “别急,难得来一次这里,我们买些吃的吧。”靳歙也收起电话,很自然地揽着林佑的肩膀——就像哥哥揽着弟弟,亲切得来又不让人觉得突兀。 “我还要赶飞机,回家里吃是来不及了,就在这里吃吧。你回去也不用做饭了,省事又方便。” 林佑身体一僵,但因为靳歙那一副自然轻松的态度很快又放松了下来。点点头表示同意,心里却想,像靳歙这种穿着西装一看就知道是社会精英的成功人士也会吃街边小吃?他不是应该皱着眉头捂着鼻子然后拉着他头也不回的离去,还要一边教育他“这种东西吃多了会拉肚子的有细菌又脏”,然后细数着这个城市里各个高档又高雅的餐厅,时不时还来个包场啥的,就像电视里偶像剧里的男主角那样…… “你想吃什么?这里有一档烧烤非常好吃!尤其是烤鸡腿,绝对是齿颊留香吃了还想再吃!”靳歙想起了美味,不仅绝的舔了舔嘴角,眼里多了丝雀跃和兴奋,就像要春游的小孩,盘算着要带自己最喜欢吃的零食的那种表情。 林佑看着靳歙露出这种表情,默默地扭头,他竟然还很熟悉这里。 不知道为什么,林佑很想笑,心情也开始放松。 各类烧烤麻辣烫,煎饼摊鸡蛋,饺子粉汤面,奶茶炸鸡排,只要是这里比较出名一点的小吃,靳歙都带林佑去吃了个转。天色还早,两个人就像不知道饱似的,吃了一大堆,还打包了一大堆。靳歙原本身上还穿着整齐的西装三件套,最后都被他扒了下来卷两卷塞进了林佑的背包里,就剩一件灰色的衬衫,袖子还挽到了手肘上,半点精英的形象都没有了。 靳歙从卖广式点心的小铺子挤出来,已经满头大汗了,衬衫上还蹭了些酱汁,但脸上却是满足的笑意。 这样的靳歙虽然狼狈不堪,却比平时更让人觉得亲近。林佑看见靳歙右边的一撮头发竟然有些凌乱的翘起,不自觉的扬起了嘴角。很微小的弧度,却被靳歙逮了个正着。 天!林佑原来有酒窝啊!靳歙惊叹着,傻小子笑起来还真是要人命啊!这么浅浅的笑容已经这么不得了了,要是再笑开一点,他就正要化身为狼扑上去了! 林佑似乎从来没有表情,以现在流行的一个词语来说就是面瘫,像上次被车撞的那么伤也还是一副淡漠的表情。他私下里曾经找陆铭宣问过,原来林佑不止对着他面瘫,他是对谁都一样,就像天生没有表情一样。靳歙甚至怀疑林佑可能连哭都不会! 可是今天,终于有幸让他见到了,林佑的第二种表情! 靳歙心里被林佑那一笑激起了惊涛骇浪,脸上却一副不满加委屈的模样,提着一大堆东西走向林佑,边说:“你这臭小子不帮忙就算了,还站在那里笑我,有酒窝了不起?!”说完,还可以装作凶恶地瞪了他一眼。 林佑一愣,愣完又是一惊,他笑了?什么时候?酒窝?他有这种东西吗?!可是看靳歙的样子又不像在说谎!!等等,记忆中,他看过自己五岁前的一张照片,似乎,好像,可能,不知道左颊还是右颊,真的有个挺深的酒窝! 原来,自己也会笑……吗?林佑呆呆地接过靳歙手里的小吃,魂不守舍地说:“我去买果汁……”然后飘着往鲜榨果汁的小摊去了。 靳歙看着林佑的背影,努力做了一组深呼吸,咳,幸好没有大惊小怪学着电视剧里的男主角一脸惊为天人地说“天啊原来你会笑还笑的那么好看你应该常常笑一笑”那样,像这样自然一点更好,林佑也不会尴尬。 买好了果汁,林佑已经恢复了刚才的模样,伸手递给靳歙一杯果汁。 靳歙手上全是吃食,只得弯下腰就这林佑的手喝了一口,然后说:“差不多了,我先送你回去吧。” 林佑拿着果汁的手就像被点触了一下,那种震撼的感觉让他心头发麻,也慌张无措,强忍了许久才没把手里的果汁扔出去。 慌乱的点点头,跟上靳歙走出了小吃街。 一路上都是靳歙在说个不停,说新案子,说当事人,还说一说律所的近况。林佑话不多,偶尔也回几句,这么聊着也很快到了靳歙的住所。 靳歙直接把车开回了自己住的小区,在保安亭处跟当值的保安说了一下,让他们认得林佑,然后才开了进去。 停了车,靳歙带着林佑认路,然后进了自己住的那栋楼。站在电梯口,靳歙犹豫了一会,才按下了按钮。 “我们住在八楼,802室。”靳歙说着,“叮咚”一声电梯开了。 进了电梯,靳歙的脸色有那么一瞬间的不自然。 林佑手上拿的全是小吃,靳歙手上更多,偷偷瞄了他一眼,林佑疑惑,怎么忽然不说话了? 八楼不低也不高,电梯很快就到了八楼,门一打开,靳歙快速跨出一步,然后吐出一口气,刚才在电梯里一直憋着…… “到了。”靳歙扭头对林佑露出招牌微笑,然后艰难的从裤袋里掏出钥匙开门。 林佑跟在靳歙身后,在暖黄色的光亮起来那一瞬间,林佑的呼吸微窒。 普通的两室一厅,装修精简,摆设看似随意实则有一定的规律,而且全用的是暖色调。屋里并不是林佑刚开始猜想的那样,整齐洁净的就像样板房,而是有些凌乱却不脏,到处都有生活的痕迹,更不像他住了十几年的那个大而空虚的豪华别墅。 靳歙的家,就像他的人,温暖可靠。 靳歙把手里的东西都放在客厅的玻璃矮几上,林佑注意到那玻璃桌面画着橙黄色的花纹,很漂亮。 “把东西都放这里吧。”靳歙帮着林佑把东西放下,然后不好意思地笑笑,说:“真是抱歉,家里乱,这几天太忙了没时间收拾。” 林佑摇摇头,轻声道:“这里很好,我很喜欢。” 靳歙一愣,慢慢笑开,说:“你喜欢就好。” 带林佑熟悉了屋里的东西,靳歙进房换了一套衣服,拖着早就准备好的行李箱出来,然后一边吃着还热乎的炸鸡排一边说:“记得咱楼下就有一个大超市,想买什么都可以在那里买!还有,从这里向西走两个站就有一个菜市场,这几天你记得要做饭,不要饿着自己!不想做饭的话就去冰箱门那儿看看,上面贴着好几个外卖电话!” “嗯,我记下了。”林佑一边听着他念叨一边给他装吃的,说:“听说飞机上的东西不好吃,你把这些都带上飞机去吃,别饿肚子!这里有奶茶又果汁,渴了想喝什么自己挑。” 靳歙眼含笑意,小孩真是关心他!像“不能带吃食上飞机”的话,靳歙才不会说呢!低头看了眼手表,时间貌似不多了,靳歙接过林佑递来的东西,咬着鸡排急急忙忙跑去玄关穿鞋。穿好鞋,才空出一只手揉了揉林佑的头,说:“有事给我打电话,我会第一时间飞回来的!好好照顾自己,知道吗?” 林佑轻轻点头说:“知道了,你,你也要小心。” 靳歙笑笑,示意林佑不用出来送,然后关上了外面的铁门,说:“拜拜。” 林佑摆摆手,也说:“拜拜,工作顺利。” 靳歙走了,林佑关上门,垂着头走进客厅。看见玻璃桌上摆着那一堆的吃食,默默转身进了厨房,拿了几个盘子把东西都装好,然后包上保鲜膜冻在冰箱里。他现在还不饿,等到晚上饿了再吃吧。 弄好后,林佑又走回客厅,茫然地打量了四周,然后坐在米色的布艺沙发上。低头看着玻璃桌子,上面有自己的倒映,艰难地挤出一个称不上笑容的笑容,林佑叹了口气。果然啊,自己不会笑,靳歙大概是眼花了吧? 脱力般倒躺在沙发上,林佑心里还是不确定——这就住下来了?还是住在,“恩客”家里……林佑忽然觉得自己很贱,一次又一次接受“客人”的恩惠,靳歙也明确的表达了对他的意愿,他却还是不躲不避,甚至还这么依赖信任对方!自己是不是有些,不知廉耻呢? 应该在再次遇见靳歙的时候就躲得远远的,再不济,也应该在靳歙说出那句话时就拒绝他的一切帮助,然后老死不相往来。 可是现在,他该怎么办?在靳歙眼里,自己又算什么呢? 捶了捶剧痛的头,林佑抱着双脚把自己缩成一个小团,窝在沙发上闭上了眼睛。 另一边,在机场候机的靳歙看了眼正在打进的电话,“黎信”两个字异常刺眼。想必是找不到弟弟就找到他这儿来了!果断的拆掉电池,靳歙把手机往随身携带的挎包里一丢,随手拿了份报纸翻阅。过了一会登机的通知响起,靳歙才悠然的收好报纸,拎着包登机了。 两个小时后到达目的地,和接机的委托人一阵嘘寒问暖后,搭着对方的便车去了酒店。 预定的房间在五楼,靳歙问清楚了楼梯的位置,然后在酒店服务员惊异的眼光下,微笑着爬了楼梯。 知道靳歙洗去一身旅途的疲劳,倒了杯红酒喝了一口后,才翻出包里的手机,装上电池打电话。 首先,给家里打了个电话,电话才响了一声就被接了起来。听小孩的声音似乎刚睡醒,有些糯糯的。靳歙看了眼房里的时钟,才十点半,想必是睡在沙发上了,不然接电话哪有那么快?再次温柔且详细的叮嘱了小孩一遍要注意的事宜,然后用低沉柔和的嗓音适当的表达了自己对他的想念,听到电话那头支支吾吾的回应,靳歙无声的笑了。不再为难他,靳歙说了晚安挂了电话。 调戏完小孩,靳歙的第二个电话打给了陆铭芳。提醒她明天早上七点的飞机千万不要迟到。本来他应该跟陆铭芳一样都是明早的飞机,一起过来的。可是怕小孩知道要跟他过一个晚上会不适应,就改了机票提前一个晚上过来了。所以,这次委托人的资料和案情都在陆铭芳那儿备着,要是延误了开庭靳歙绝对会在她的化妆品里加点天然尿酸神马的。 恐吓完陆铭芳,靳歙最后一个电话才是打给黎信的。那头的电话很快就接通了,靳歙趁对方还没开口就赶紧抢先用热情且抱歉的口吻打了招呼道了歉,然后开始滔滔不绝的说自己有多忙有多忙,这个案子有多重要,这次的委托金有多少。直到黎信忍无可忍地吼了一声“闭嘴”,靳歙才笑眯眯的问他到底有什么事。啊?弟弟不在学校?我也不清楚啊!什么?你说过要我照顾他?照顾了啊可是他不在学校跟我有什么关系吗?哦,知不知道他人在哪里啊,不知道啊!有什么线索没有?没有啊,他同学我都不认识啊!然后就是假惺惺的安慰,什么“别担心啊都这么大人了可能跑去酒吧啊夜店那样的地方玩了吧你知道嘛男孩子都这样的”,直把电话另一边的黎信气的再次吼了声“闭嘴”,然后直接挂了他电话。 靳歙掐了电话,一脸舒心的拿起酒杯,品味着免费的红酒,味道还真是不错啊! 作者有话要说:艰难的更新……碧水休学了,碧水爸真是说到做到啊,身体没起色的话就不用去上学了,然后真的没起色,碧水爸妈就果断的联系了学校,雷厉风行的帮碧水办理了休学,碧水这次哭闹撒娇生气都不管用了。碧水提前毕业的计划泡汤了,辛辛苦苦攒了一年的学分,也没用了……第三次了,碧水这次是第三次要进疗养院了,无论中医西医都建议碧水来一个长时间的休养,然后慢慢调养身体。先天不足,那就后天跟上。每次都是来点小病痛,然后酿成大问题,唉,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入院时间大概在这个月21号吧,听爸妈是这么说,记得以前跟你们说过的,那是个很好的地方,就是没自由,做什么都有限制,玩电脑可以,只有一个小时。其实以碧水现在的身体状况来说一个小时确实有些勉强,今天的这一章碧水断断续续的写了一个星期才凑足了四千多字。每次写不到几百字就开始累,全身无力那种感觉比发高烧还要痛苦,每天很长一段时间都在昏昏沉沉的睡着。这次入院不会像以前一样住一两个月就可以了,是长期的,小半年是跑不了了。不过,碧水保证,不会弃文,也不会出现长时间停更,只是现在码字有些辛苦,有耐性的亲可以等一等碧水。没耐性的亲也可以弃文了,毕竟碧水的身体比较麻烦,要你们等确实没有道理。孩纸们,真的很对不起啊,让你们追了这么一个作者的文文。碧水走不快了,也连累你们放慢了脚步,真是很对不起…… ☆、第十六章 林佑的整个周末一直窝在靳歙的家里。就星期六早上早早的出门去菜市场买了个菜,还是鬼鬼祟祟的那种,生怕一个不小心就被黎信逮住。怕再出门,林佑买足了两天的菜,吃不完的就冻在冰箱里,大热天里也不怕会坏。晚上的时候接了靳歙的一个电话,说是星期天晚上六点多就能到家了,原本靳歙的意思是晚上接他出去一起吃个饭然后就送他回学校。可是听到那头略选疲惫的声音,林佑鬼使神差地说了句就在家里吃吧,他买了菜。说完差点把自己的舌头咬掉!什么叫在家吃?谁的家?! 丝毫没有给林佑反悔的机会,靳歙答应的没有一秒犹豫,挂电话前还说了句“等我回家吃饭”,害得林佑在电话的另一头面红耳赤不知所措。 林佑气恼地拍了拍自己的嘴,平时不多话怎么关键时刻就嘴贱了呢!这下好了,明天要给靳歙做饭了! 另一头,黎信在周五五点就到了Z大,径直找到林佑的宿舍,谁知道扑了个空。不死心地在校园了逛了一圈,天都黑了还是找不到林佑的身影。最后没办法只能打电话给靳歙希望他能知道自己弟弟的下落,谁知道靳歙竟然出差了!黎信急得上火,明知道林佑不想见他,这次多半也是故意躲着他的,但他就是不死心想见他一面。利用自己从前在Z大的关系人脉,找到了林佑的入学资料,而他登记的联系方式竟然是家里的座机!没办法之下又找到了他几个舍友的电话,一个一个打电话过去问,没有问到什么实质性的东西,倒知道了林佑在一个饭馆里做兼职,说是一到周末就会全天候在那里上班。黎信问到餐馆的地址,没有一刻停留的就往餐馆去。 小鸭私房菜馆不太好找,黎信花了好些功夫才找到地方。现在是晚上七点,正是饭点,菜馆里坐满了人。黎信极其讨厌这样的街边小餐馆,厌恶地打量了一下四周的环境。店里只有一个女服务员忙得晕头转向,店内的装修和环境倒还算简洁干净,只是他一想到林佑在这样的地方打工心里就一阵反感。黎信看了一圈都没有看到林佑,刚好那女服务员从他身边经过,手上一边下单一边头也不回地说:“自己找地方坐下啊,那边还有空位。” “等等,请问林佑是在这里兼职吗?”黎信叫住她。 “啊?”女服务员一愣,傻傻地转过身来,问:“找谁?” 黎信皱眉,这里连服务员都傻兮兮的!“林佑,他在这里吗?” “林佑?”女服务员迷惑,“是小佑吗?你找他啊?” 黎信听到一个陌生女人这么亲密地叫林佑,脸色越发不好看,冷冷道:“是他。” “他这个周末请假,说是学校有事要忙。不过就算他不请假也没有关系,十一的时候他发生了车祸,伤的还挺重,小老板本来就不赞成他这么早复工……” “他出了车祸?!”黎信惊呼,担心又焦急地扯着服务员的手,道:“他怎么会出车祸?!你们这里的老板是怎么当的?请一个未成年就算了,还让员工出了车祸?!要是他有个万一,我会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啊!”服务员吓得惊叫一声,手臂被黎信扯得生痛,眼泪都快下来了! “诶你这人怎么这样啊?快放手啊,不然报警了!” “你敢来这里砸场子!不想活了吧!” “报警报警!竟然对女孩子动粗!” 来菜馆里吃饭的都是老熟客,看到黎信竟然来捣乱纷纷跳出来帮忙。黎信脸色铁青,甩开那服务员,刚要说什么,就见一个娃娃脸的男生急急忙忙跑来,手上还拿着一个大锅铲。 “先生,请问您有什么事吗?如果是小店招待不周,我向您道歉。”张亚宁满脸通红,额上全是汗,满脸慌张地道歉。 “小老板,他说他是来找小佑的。”女服务员揉着被扯痛的手臂,泪汪汪地说。 张亚宁以为是林佑不小心惹了麻烦,赶紧回头对顾客们赔笑,说了不好意思后就示意黎信道后面休息室区谈。 “如果是小佑给您惹了什么麻烦,我待他向您道歉,他还小不懂事,您别怪他。如果要赔偿的话,我是他老板,要多少你开口就是,您别去为难他。”张亚宁知道林佑似乎条件不太好,要是得罪了人需要赔偿的话根本就赔不起。 看张亚宁对林佑似乎不错,黎信脸色好了点,但语气还是冷冷的,说:“林佑是我弟弟,我在学校找不到他,听说他在这里打工我就找过了。结果有些误会,不好意思。” 这哪是不好意思的样子!张亚宁心里吐槽,嘴上却说:“不会不会。” “不会就好,我刚才听你的服务员说林佑之前出车祸了是怎么回事?”黎信想起林佑出车祸,脸色又开始变差了。 张亚宁听他这么问,就开始留了个心眼。如果这个真是他哥哥,林佑怎么会没有告诉他出车祸的事情?那些天都是靳歙在照顾他,张亚宁都看在眼里呢。而且这个自称是林佑“哥哥”的人看起来完全不像一般的平头百姓,倒像是高高在上发号施令惯了的人,这样的人怎么会跟生活都有问题的林佑是兄弟? 张亚宁斟酌了一下,才道:“这件事是发生在假期里,他没有跟我说太多,我看他不愿意说也就不好问。这个周末他请了假,具体也没有说太清楚,只是听说学校有事而已。” 黎信看着张亚宁那张娃娃脸,确定他不想是在撒谎之后,才点点头,说了声打扰了就离开了。张亚宁看黎信终于离开了,才松了口气。这人究竟是谁啊?林佑怎么会认识这样的人? 星期天六点半,靳歙果然准时到家。手上提着行李,两下蹬掉脚上的鞋,靳歙一边做着深呼吸的动作一边接着领带。 林佑不知道在厨房煮什么,那香味简直就是飘散在屋子里的每一个角落,诱惑着靳歙全身的饥饿细胞。 “佑佑做什么呢?我还在楼下就闻见了!”靳歙身上就脱剩一件白衬衫,两手的袖子挽到手肘处,看样子是打算帮忙。 林佑直接忽略掉那声亲昵的“佑佑”,淡淡回答道;“焖牛腩。”本来林佑是想就这冰箱里的剩菜随便做一做打发靳歙,可是想一想觉得自己这么做不太厚道,还是早早的起了床去买了几样荤菜。靳歙爱吃牛肉,他就买了些新鲜的牛腩做牛腩煲,还买了一条鱼红烧,一根排骨炖汤。就这三肉菜,都抵得上林佑一个月的伙食了!尽管有些肉疼,林佑还是咬咬牙给买了下来,就当是靳歙借房子给他避难的报答好了。 “牛腩煲啊!这是我此生最爱啊!闻着真香!”靳歙循着香味看去,然后奇怪自己什么时候买了一个紫砂煲,他怎么不记得了?还有锅碗瓢盆油盐酱醋,他家里有这些东西吗?基本上没在家里开过火的靳歙当然不知道这些东西是他刚搬进来那天,陆明芳看他厨房干净的就剩瓷砖,特意给他买来摆样子的。哪知道还真有用得上的一天! 林佑听他这么说,不知道怎么的就想笑,看靳歙馋的真的要流口水了,赶紧拿了个小碗给他盛了些,红着脸说:“你试试吧。” 靳歙笑着接过碗,夹了一小块送进嘴里,吃惊地瞪大眼睛看着林佑,几口咬烂吞下,然后夸张地咂了咂嘴,赞道:“无上美味无上美味!”然后学者古人那一套,佩服地向林佑一拜,道:“佑佑原来是厨神下凡,哥哥我真是失敬失敬。” 林佑被他的夸张做作吓了一跳,反应过来后小小声骂了一句“神经”,可是心里却暖暖的,也没有察觉到自己的唇角微微上扬。 靳歙盯着林佑唇角那微小的弧度,眼中有惊喜,却也只是开心的笑着没有说什么。 十分钟后,所有的菜上桌。其实也不多,两个荤菜一个素菜,还有一盅排骨汤。靳歙从下第一筷子开始,就根本停不了口了,边吃还要边嘟嘟嚷嚷地称赞林佑好手艺。 林佑当什么都没听到,低头吃饭不予回应。 靳歙喝下一口汤,然后叹道:“佑佑,你跟张小鸭学的这一手漂亮啊!那水平直接赶超师傅啊!” 林佑皱眉,抬头看了靳歙一眼,谈谈道:“我不是跟亚宁哥学的。”说完也没有再解释,继续低头吃饭。 靳歙夹菜的手一顿,笑了笑,没有再说话,也学着林佑的样子低头吃饭。 靳歙不知道的是,林佑虽然在所谓的豪门之家长大,可是黎家从来都把他当成佣人看待。想从那个家获得居住的条件,就得跟别的佣人一样出卖劳动力。林佑从小就被委派在厨房帮佣,稍微长大点就在花园里学做园丁,自己洗衣服收拾这些就更不用提了。就连黎家的佣人们都觉得黎家的人对林佑简直是苛待,因为无论是他的吃穿用度,还是待遇,都比佣人还不如。 一顿饭就这么沉默着吃完,原本靳歙是打算哄林佑再住一晚,可是等他洗完碗从厨房出来看到背着包的林佑,便很自然的一笑,顺手拿过车钥匙说:“我送你回学校。” 靳歙的家离Z大只有半个小时不到的车程,到了林佑宿舍楼下,林佑没有急着下车,靳歙也没有说话。 林佑无意识地抓着挎包的肩带,仿佛有些忐忑不安,靳歙耐心地等着。终于林佑开口道:“这几天,谢谢你。” 靳歙习惯性地笑笑,说:“客气什么?”抬手摸摸林佑的头,又说:“是我不会说话,刚才你别介意。” 林佑迷惑抬头看着他,蓦地想起他指的是什么,咬着唇侧过脸道:“你没有说错什么,是我自己的问题。”这个是事实,靳歙什么都不知道,因为他也没有说什么。 靳歙再次笑了笑,心理却没有轻松多少,只是说:“早点休息吧,有事情再给我打电话。” 林佑点点头,说了声再见打开车门走了。 靳歙看着林佑的背影消失在宿舍楼间,怅然地叹了口气正要离开,手机就响了。看了看来电显示,是黎信的,想了想,直接当没看到把手机丢在了副驾上,启动引擎离开。 林佑去餐馆前就有不好的预感了,因为昨晚回宿舍后舍友就问他这两天去了哪里,怎么联系不到人,他的哥哥都直接打电话找他们要人了。林佑听了尴尬又难堪,没有解释,只是谈谈说了声抱歉。 果然,林佑到了餐厅门口的时候就看见那个不想见到的人。 黎信也看见了林佑,脸上却没有一点欣喜高兴,黑着脸想林佑走去,冷声道:“这几天你去了哪里?” 林佑也抬头漠然看着他,用毫无感情起伏的声音道:“你怎么还在这里?不用回去公司?”以他对黎信的了解,工作绝对是任何一件事情都重要。 “找了两天也找不到你的人,你觉得我还有心思回公司?”黎信冷冷反问,眼里带着不易察觉的怒火,“我再问你一遍,这几天去了哪里!” 林佑抬眸看了他一眼,淡淡道:“不关你的事。” 黎信一听,怒火中烧抬起手就要揍,可是看着不闪不避冷漠地看着他的林佑,那只手仿佛瞬间失去了力量,颓然放了下来。 “如果你不想在这里闹得难看,就跟我走。”黎信冷静下来说。 林佑一愣,才想起自己在餐馆门口,转头看去,果然张亚宁和那个女服务员站在餐馆门口,一脸担心地看着他。还有好几个来吃饭的客人抬着头透过透明的玻璃窗好奇地张望。 不管再怎么厌恶黎信,林佑还是要顾忌一下餐馆的形象,起码不能连累善良单纯的张亚宁。 林佑想了想说:“你等一等。”然后走向张亚宁。 张亚宁看他过来,马上紧张地拉着他小声问道:“你是不是惹麻烦了?他看起来不像你哥哥啊?要不要我帮忙?我这里有点积蓄的,要是真欠了人家的钱我可以先帮你还了。”女服务员也在一旁点头,那个自称是林佑“哥哥”的人看起来一点都不像是个好人,尽管他长得很帅。 “他不是我什么人,我也没欠他什么,你们别担心。”林佑低声安慰着,又说:“亚宁哥,我想请一天假。” 张亚宁犹豫这点了点头,叮嘱道:“如果解决不了,一定要给我来个电话,我会找人来帮你。” 林佑感激地点点头,真心道了声“谢谢”就跟着黎信走了。 黎信带着林佑找了一家看起来不错休闲茶座,要了两杯咖啡。等侍应走了,他才仔仔细细打量着林佑。林佑装作没看见,侧着头看玻璃窗外来来往往的行人。 “你瘦了。”黎信轻声道,带着心疼与怜惜,这样的语气让林佑觉得恶心。 不在意林佑没有回应,黎信自顾自地说:“他们说你出车祸了,究竟是怎么回事?你怎么不打电话给我?” 林佑看着玻璃窗外延有两只蚂蚁爬过,仿佛坐在他对面说话的人只是空气。 黎信眉头越皱越紧,可是他不想对着林佑发脾气,只得按捺着怒火,继续道:“伤好全了没有?撞你的人抓到了吗?等会还是跟我去一趟医院做一个详细的检查,别留下了后遗症。” 听到黎信已经冷下来的声音,林佑心里冷笑,抬头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漠然道:“我已经没事了。” 见林佑终于开口,黎信终于有了一丝笑意,虽然对方态度冷漠,但终于还是开口了不是? “没事就好,佑佑不愿意去医院哥哥也不逼你。”黎信再度放缓了声音,一副“哥哥”宠爱“弟弟”的态度。 林佑只觉得一阵反胃,那声“佑佑”差点让他吐了出来。同样是“佑佑”,为什么另一个人说出来感觉就不一样。想到靳歙,林佑有些后悔刚才没找机会给他打个电话求救。想着要不要借尿遁给靳歙打个电话,思绪就被打断了。 “打扰了。”服务生端着两杯咖啡过来,“请慢用。” 虽然林佑还是面无表情,可他心里去无比郁闷的,咖啡都还没喝呢借什么尿遁…… 黎信没有察觉到林佑的异样,端起咖啡喝了一口,才道:“这几天为什么躲着哥哥?” 林佑很想吼一句“哥你妹啊哥”,但还是硬生生忍住,漠然道:“没有,只是出去玩了,就忘了。” 黎信眼神一闪,也不追问下去,继续道:“当时给你买的电脑为什么不带?后来给你寄的衣服也退了回来,怎么了?是不是不喜欢?要是你不喜欢这个牌子,哥哥给你买更好的,更贵的。” 林佑偷偷翻了个白眼,说:“我自己有衣服,电脑学校机房就有,你说的我都不需要。” 黎信只觉得心里那股怒火又要上来了,不想吓着林佑,只得忍着气道:“把你的手机号码给我,省得我一天到晚找不到人。” 林佑看也不看他一眼,盯着那杯乌漆麻黑的咖啡,随口答道:“我没有手机。”心里却在想,这样的东西黎信竟然有勇气喝下去还面不改色,真是不得了。又想起靳歙,认识他这么久,似乎没看他喝过咖啡,他一般都是喝茶的。 “你怎么会没有手机?”黎信皱眉,一脸的不敢置信,想想自己那个后妈,不信也信了。心疼地看着林佑,放柔了声音道:“等会我带你去买,新出的苹果系列不错,你妹妹和弟弟就一人买了一个。你也挑一个吧。” 林佑一愣,眼里终于有了些情绪,抬头与黎信对视,声音冷然:“我用不着,更不喜欢。” 黎信一窒,还没吞下去那股火气再次涌上,语气也变得生硬,道:“那给我你宿舍的电话,以后好联系你。” 林佑眼神一撇望向别处,无所谓地说:“我忘了。” “林佑!”黎信那股怒火终究还是没忍住,低声喝道:“你不要太过分,我处处让着你纵容你,你还想怎么样!” 林佑凉凉地盯着他,面无表情:“不怎么样。”还以为他能装多久,还没二十分钟就原形毕露,比以前差多了。 黎信被他看得一愣,眼里有些心虚,冷声道:“以前的事情是我不对,但是我已经尽力去补偿了,我想给你最好的,你呢?一次有一次的拒绝我,你以为我还有多少耐心!” 林佑仍旧面无表情地看着他道:“你有没有耐心不关我的事,你所谓的补偿我更受不起。” 黎信强忍着气,伸手想握着林佑的手,林佑马上把手说道桌子底下,眼神更冷。 黎信没时间去在意,有些激动地说:“佑佑,你知道我一直都很疼你,以前是我不对,我道歉。我很快就调过来这边工作了,以后你搬出来,跟我一起住,我会好好照顾你。” 林佑一脸冷漠地看着黎信,就像在看着一个陌生的不能再陌生的人,冷冷道:“只要你离我远远的,我想我就可以过的很好。” “林佑!”黎信狠狠地拍在桌子上,发出“嘭”的一声巨响,引来店内多人的注目。黎信完全没有了平日里的风度,眼中又是恨又是迷恋,痛苦地低吼道:“我说过,只要你好好的跟着我,我会给你最好最幸福的生活,你为什么要这样?” 林佑看着痛苦的黎信真的很想笑,眼里却没有一丝一毫的波澜,冷漠地说:“我走了,别联系。”说完,起身头也不回的走了。 黎信想跟上去,却发现自己连追的力气也没有了。况且现在追上去,自己会做出什么来自己都不知道,他不想再伤害了林佑。 就在黎信跟林佑离得不远的不起眼的角落位置上,有个人丢了一百块钱在桌上,偷偷摸摸地跟在了林佑身后。 “佑佑!”等林佑完全离开了黎信的视线后,靳歙才快步跟上林佑叫住了他,顺势牵住了他的手。 林佑明显被吓了一跳,想甩开忽如其来的大手,却发现对方的手握得太紧,根本挣不开。那温度很熟悉,林佑不用看就知道来人是谁。 察觉的林佑没有再挣扎,靳歙握紧了他那只冰凉的手,伸出空着的那之后揉了揉林佑的头发,说:“傻小子,午饭吃了么?” 林佑用那双亮亮的大眼看着靳歙,低声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靳歙一笑,没有骗他,说:“我约了当事人在那间茶座,看见你们了。”林佑进来的时候他的当事人刚走,本想买单的他看到两人后还是留了下来,躲在他们的邻桌偷听。 林佑盯着他张了张嘴,最后还是低下头小声道:“那个人不是我哥哥。” “我知道。”靳歙看着林佑的发漩温柔一笑,说:“佑佑长得那么可爱,那个男人一看就凶神恶煞的,跟你没有半点相似,怎么会是你哥哥呢?” 林佑抬头与靳歙对视,过了半晌点点头,认真地说:“也是。” 靳歙笑容更灿烂了,放开手一把揽过林佑的肩头,笑道:“走!带你去吃饭,吃完了送你回学校。” 那笑容太温暖,那怀抱太温柔,心里被融化的一个小角林佑此刻还没有察觉到,只以为是被那笑容晃了眼。 作者有话要说:孩纸们,新年第一更。什么话都不多说,只感谢大家的支持!新年快乐! ☆、第十七章 天渐渐冷了下来,林佑穿上厚厚的衣服,看着校道两边的树叶越积越厚,等树上掉光了最后一片叶子,元旦也来了。 三天的假期,林佑没有回那个所谓的“家”。即使是元旦,市中心还是很热闹的,这里的公司和高级服装店也没有元旦假期,照常上班。所以私房餐馆的生意也还是那么火爆,林佑觉得比以前更火爆,这都已经是他送的第四趟外卖了。送完这一趟,还有两趟等着他。 不过餐馆里也高朋满座,放假没有回家的还有好多学生呢。拿着律所的外卖送上去,陆明芳有拉着林佑好一阵打趣。靳歙恰好从办公室出来,和陆明芳笑眯眯地周旋着,然后把林佑拉进了自己的办公室。 “放假了也不休息一下?”靳歙示意林佑在沙发上休息一下,自己去给他冲热牛奶。 “就是放假才不能休息,餐馆的生意更好呢,亚宁哥都忙不过来了。”林佑已经不再像从前一样抗拒拘谨,很随意地依靠在沙发上,结果靳歙递给他的牛奶就喝。靳歙冲的牛奶很好喝,很甜很浓郁,而且温度永远刚刚好。靳歙坐在林佑身边,也不说话,就是静静地笑着看他把牛奶喝完。气氛不但不尴尬反而有些温馨,有些暧昧,林佑拿着杯子小口小口的把牛奶喝完,耳朵已经红透了。 靳歙看的好笑,把空杯子拿过来,顺手又捏了捏林佑的耳垂,说:“回去上班吧,骑车慢一点,小心看车。”林佑红着脸点点头,自从他被车撞后,靳歙几乎每天都会叮嘱这么一句,林佑不觉得烦,反而觉得被人牵挂着的感觉很好。 出了办公室,陆明芳和其他几人快速看了他一眼,有赶紧低头吃饭,嘴角还憋着一丝笑意。 蓦地,林佑只觉得脸烧得发烫,摸了摸被靳歙拂过的耳垂,低着头做贼似的跑了。林佑知道自己对靳歙和对别人是不一样的,可是哪里不一样他又说不出来。他知道靳歙对他的心思,靳歙也从来没有隐瞒过。林佑却对他的这种喜欢不厌恶,也不抗拒,不像以前……林佑烦恼了,他对靳歙究竟是什么感觉? 元旦三天假期就在林佑的忙碌于烦恼中过去了,然后林佑就没有时间烦恼了。大一的期末考,科目多的能把人整疯。林佑是学考古的,科目本来就多,还同时选了两门选修课,这个期末他要考十一门,真的是一直考到寒假放假的那一天。林佑跟张亚宁请了两个星期的假专心复习,张亚宁很好说话,爽快的答应了,顺便把工资一并借给了他。林佑高兴地真不知道说什么好,这个月的工资加奖金加小费,足有两千块钱呢!领了钱,心情也更好了,埋头复习也更努力。其实林佑也不用怎么复习,他的记忆力非常好,虽然不能说过目不忘,但是看过两遍以上的东西绝对能牢牢记住。加之平常勤学好问,从来没有缺过一节课,别说靠十一科,就是再考十科他也能很轻松。他还对那些老师说闭卷考不划重点而鬼哭狼嚎的同学感到奇怪呢,这不是很正常嘛?高中也是这样的啊!通常这个时候,林佑就成了班上的香饽饽,笔记本都快被班上的同学传烂了,特别是那些没有划重点的科目,好多人直接把笔记抄下来,然后去缩印做小抄。在宿舍就更不用说了,五个舍友五个都是网游界的高手考试界的低手,遇到不懂的背不下来的,林佑就只好想个简单速成学习法让他们去理解去背。 靳歙知道林佑忙考试,也不打扰他,只是每天在饭点发一个短信提醒他该吃饭,十一点过后提醒他早点休息。林佑通常只回个“好”或者“知道”,靳歙也不恼,照样笑的很开心。 第一天考试考了两科,当天就有好几个人表示要请林佑吃饭。林佑礼貌的拒绝了他们,然后才一脸莫名其妙的想这是为什么呢?回到宿舍后,五名舍友轮流来抱他大腿喊恩人,他才知道原来今天考的那两科里好几道大题得分题都出现在他的笔记里。林佑淡定点点头,挥挥手打发他们去复习了。 在后面的两个星期里,陆陆续续把剩下的都考完了,班上大半的同学多亏了林佑的笔记,总算能过个好年了。考完试后,同学们都陆陆续续收拾东西回家了,林佑却还在宿舍里悠哉地看小说,东西都没有收拾。设有问起,他也只是淡淡的回一声“不回家过年”,舍友也不好再问。 Z大是不允许学生在寒暑假期间留校的,林佑拖到离校的最后一天才收拾好自己几件可怜的行李,一边想着要不要跟张亚宁商量一下,自己晚上睡在餐馆里。把最后一件衣服塞进背包里,林佑刚要离开,就看见靳歙径自推门走了进来。“考完了?”靳歙伸手接过林佑的背包,林佑讷讷地应了一句,很自然的把包给了他。 “那回家吧。”靳歙揉揉林佑的头,眼中一日往日那般温柔。林佑看着他的眼睛一愣,不自觉地道:“你为什么对我那么好?”靳歙在心里苦笑,连上却一派温柔道:“有时候对一个人好是不需要理由的,如果你真的想要一个理由的话,那么我喜欢这个理由够不够?因为喜欢,所以特别照顾,不行吗?”林佑一愣,反应过来后满脸通红的低下头,不是没听过靳歙表白,可是这么当面的表白,真是让他措手不及。不好意思、错愕、还有一丝陌生的——悸动。 林佑的反应一丝不落的被靳歙看在眼里,靳歙此刻的心情就如同吃完饭刮了一张十块钱的发票然后中了一百块钱,钱不多心情却惊喜不已。林佑终于开窍了!脸上没有表露出一丝一毫的高兴,靳歙的笑容淡定得体,自然的牵起仍在自顾害羞(没错靳先森就是认为佑佑害羞了!)的林佑。 林佑没有任何挣扎地跟着他走了,直到回到靳歙的公寓,才回过神来想——我为什么要跟着他回家?!可是拒绝的话已经来不及了,靳歙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把自己的书房改成了客房,把他的行李搬了进去,甚至把衣服都一件件拿出来挂进了衣柜。这个时候再拒绝,倒显得虚伪矫情了。反正也没有地方去,独自在外面租个便宜的屋子倒不如住在靳歙家里,安全有保障不说还有个人陪,不用在感受那孤独无依的感觉。想通了以后,林佑反倒松了一口气,上前去自己收拾。 “我想住在这里,一个月的房租是多少?”林佑一边摆放着自己的书一边问。靳歙倒是被林佑的直接吓了一跳,了然一笑,说:“实话实说,我不在乎那点钱。不过我倒是不介意你接手家务活来抵房租,我反倒省了请家政的钱。还有,如果你有空,最好也来律所帮帮忙跑跑腿,你知道的,我们律所就算再请两个助理也忙不过来。这样的话,你愿意吗?” 林佑赶紧点头,靳歙满意地笑笑,状似随意地说:“其实你亏了,你给我做两个月的家务,我一个月请家政的钱是三千六。律所跑腿的工作算日薪一天就一百六,你算算,是打算给我现金还是给我做家务跑腿划算?” 林佑一愣,他还真不知道,可是……“算这么清楚做什么?”这种见外的疏离感,让林佑感觉怪怪的,他很不喜欢这种感觉。听出了林佑语气带着不悦,靳歙更是高兴,反问道:“这不是你先跟我算的么?” 林佑又是一愣,是啊,是他先…… “傻小子!”靳歙把最后一件衣服放进衣柜里,好笑地拍了拍林佑的头,道:“懂了以后就别跟我算这么清楚,你的见外会伤害我的!” 林佑摸着被拍的头,脸上感觉火辣辣,靳歙那半真半假的话让他不知所措。 原来,一直见外的人是他自己么?可是什么时候开始,他们的关系已经可以上升到不用见外了?他们,不是外人了? “来来来,收拾好了就感激走,我快饿死了!”靳歙拉着林佑就往屋外走,态度无比自然:“你说今晚吃什么?不知道超市还有没有新鲜的虾蟹,秋末了趁着蟹还有些肉赶紧吃!” 林佑也自然而然的跟上靳歙的脚步与之并肩,随口接道:“不要去超市,又贵又不见得比菜市场的好。我们去菜市场吧,就离家两个街道,走着去十分钟就到了。现在还不算晚,肯定还有新鲜的海货。再去买点辣椒,我给你做香辣蟹吧。” “咦?咱家附近还有菜市场?”靳歙惊奇。 “你不会吧?这里不是你家吗?”林佑更惊奇。 “我才刚搬过来不到一年,每天忙着上班下班,谁会注意?” “都一年了你还不知道这里有菜市场?!” “有什么关系,这不是你在了吗?以后你就带我去买菜呗!” “你还真是!这些年你是怎么过来的啊?” “……” “……”大门被关上,发出沉闷的声音。就像一对小家的新婚夫妇,两人并肩越走越远,说话的声音也越来越不清晰,也有种淡淡的温馨萦绕。 ☆、第十八章 寒假才十来天,Z大附近的中心商业区丝毫没有收到学生放假的影响,仍然一片繁华热闹。还有半个月不到就要过年了,这里比任何时候都要热闹。 林佑打工的“小鸭私房菜馆”虽然外卖订单少了学生那一挂,却没有一点点空闲的时间。加上林佑不用上课,便全日制上班,每个月只休息四天,当然工钱也调整的很可观。 林佑拿着最后一份外卖送到靳歙的律师事务所,他已经习惯了把他们的外卖放在最后一拨送,因为这个时候他总能得到很好休息时间,他也是有私心的。 靳歙拉着冻得满脸通红的林佑进了自己的办公室,赶紧把冲好的热牛奶塞进他手里。林佑不好意思地笑笑,小口小口地喝了起来。早过了冬至的天气越来越冷,这座南方城市也下了好几场不大不小的雪了,在这样的天气里骑着自行车送外卖,林佑感觉自己的鼻子都快要被冻掉了! 喝了大半杯牛奶,林佑的身子渐渐暖了过来,就是鼻子耳朵仍是通红,靳歙看的又是心疼又是好笑,伸手刮了刮林佑圆润的小鼻头,道:“这么冷的天就不要老往外跑了,菜馆里不是请了一个新人吗?怎么还老让你出来送外卖?” 林佑冲他笑笑没说话,他总不能说送外卖话有额外的加工钱吧?况且他还能跑这里来歇歇脚偷偷懒,也很划算呢! 靳歙认识林佑也快大半年了,就算他不说也能猜到几分,随即无奈地笑道:“明天是你的休息日吧?也不用到律所里来帮忙了,在家打扫一下,除除尘。也趁着现在的天气还好,把被子床单什么的洗干净,换一套新的。” 林佑喝完最后一口牛奶,还没等舒一口气,听到靳歙这话惊讶道:“这还没到小年呢就除晦啦?这也太早了点了。” 靳歙一愕,他都忘了还没到小年呢!他也不是真要林佑在家大扫除,他只是想小孩每天这样上班太累,需要在家好好休息。 林佑像是想到了什么,忙说:“你这不是接了好几宗讨薪的案件吗?这都年末了律所里大家都忙不过来了,我也好帮着你们去法院跑跑腿送送资料什么的。大扫除的事还来得及呢,先把手上的案子结了比较要紧。” 靳歙苦笑,带了点宠溺意味的捏捏林佑的脸,道:“懂事的小屁孩儿。” 林佑不忿地瞪了靳歙一眼,摸摸被捏疼的脸,一边起身一边反驳道:“你才小屁孩儿呢!”挎上自己装钱的小挎包,说:“我先回去了,每天来这里偷懒我都快要有罪恶感了。” 靳歙点点头送他出门,又被陆铭芳几人好一阵打趣,林佑才满脸羞红地逃跑了。靳歙看着跑的飞快的林佑,笑骂几人道:“你们这群混球,再这样真要把人吓跑了啊!别说我们现在什么事儿都没有,有你们这样的损友我将来想有点事儿都不可能了!” 陆铭芳咧着红唇大笑靳歙无能,都大半年了还没把人弄到手。她的欢喜冤家宋濂在一边吐槽某个大龄剩女不也还把到男人么?好意思笑谁?然后被陆铭芳十寸高的尖跟踩地泪流满面。 靳歙好笑地看着他们内斗,心说什么还没弄到手?老子早把人吃干抹净了好么?!就是吃到过现在又没得吃还痛苦啊!这么想着手机忽然想起,靳歙拿来一看,又是黎信!皱了皱眉,想了想还是走到安静的地方接了电话。 “喂——” “你找到我弟弟没有?!这都多少天了怎么一点消息都没有?你就是这么照顾我弟弟的?!” 靳歙连招呼都来不及打就被电话那头的黎信喷了一头,心里虽然不悦,但也还是勉强道:“我找了,他存心躲着我能有什么办法?你说的那个餐馆我也去看了,老板说他已经辞职了。”靳歙做了那么多年的律师,谎话当然信口就来,不管对方反应如何,先搪塞过去再说。 “难道连学校老师也不知道吗?他也没有回家,又不在打工的地方,他一个孩子能去哪里?”黎信语气焦急忧虑,生怕林佑出了什么意外,“不如报警吧!你先去警局报失踪,我马上赶过来,那么久都没有消息,他一定是出意外了!” 靳歙一听报失踪那还得了!赶紧说:“你也先别着急,我先找教务主任问一问他舍友们的电话,有可能是跟同学去玩了呢?报失踪可大可小啊,可不能乱来!” 黎信也是急了,想到自己晚了一天去接林佑回家人就不见了,他就怄死了!听到靳歙这么说也勉强答应下来,还说如果明天还找不到人,就坚决报警! 靳歙把人忽悠完挂了电话,有种深深地无力感。林佑身上到底有多少秘密是他不知道的?为什么快要过年了也还没有要回家的意向,也更没有打过一通电话回家,即使他不是黎家人,黎夫人总该是他母亲吧?也不需要给她报个平安吗?还有黎信,这个态度,一点都不像是哥哥对弟弟。想起那天偷听到的对话,林佑语气里深刻的厌恶,黎信态度的暧昧,都让靳歙有种不祥的预感。 晚上下了班回家,靳歙一进屋就闻到香浓的鸡汤味道。林佑穿着一条白底小碎花的围裙从厨房出来,微微一笑道:“回来了,洗个手可以吃饭了,今晚有红烧牛肉,还炖了鸡汤。” 靳歙看着林佑不再冷漠的笑脸,心下一松,高高兴兴地去洗了手,帮忙开饭!有什么事情,等吃饱了再说吧! 一顿温馨家常的晚饭后,靳歙给林佑倒了杯热茶,然后……摊牌! “我认识黎信。” 林佑一愣,没反应过来地问道:“你说什么?” 靳歙微微蹙眉,深吸一口气,重复了一遍:“我认识黎信,我和他是高中同学,也是大学校友,认识很久了。” “那你——”林佑蓦地激动起来,眼中满是愤怒,可没等他把话说出口就被靳歙截住了话头。 “我当时并不知道你是他弟弟!”靳歙沉声道,眼神深沉且认真,林佑被他看的一震,不再说话。 “你还记得黎珺生日那天吗?我去了,看到了你才知道你是……可是当时黎信不知道,我也没告诉他。他知道我的律所在这里,就拜托我照顾你。其实当时我嘴上应下了,却没想过要真的去接近你。如果不是后来你出现在我的律所,我想我这辈子都不会去打扰你。我猜那时的你并不希望看到我,对吧?” 林佑闭上眼睛,脸色沉静地点点头。 “是啊,因为我知道,所以我们意外面对之后我只好装作……忘了。”靳歙苦笑,“我不想让你误会我是有目的的接近你,所以一直没有跟你说我和黎信的关系。我照顾你对你好,更不是因为他,如果我是因为黎信的嘱托才接近你,我早就去找你了不是吗?也不会一直装傻,让我们重新认识。” 林佑蓦地张开眼睛,默然地看着靳歙,道:“那为什么你现在又说出来?” 靳歙看着林佑一瞬间又变回了从前那个冷漠到难以接近的小孩,心中揪痛,默默地把黎信骂了千万遍,道:“因为黎信在找你,你放了假没有回黎家,半个月也没有音讯,他怕你出事想让我帮忙报个案。”如果不是瞒不下去了,他一定会瞒一辈子! “他知道我在你这里?他知道我和你的事情?”林佑冷然问道。 “他不知道!”靳歙苦笑道,“他每次问我都是搪塞过去的,要不然就说是找导师打听你的情况,没有和你直接接触过,你也不知道我的存在。虽然我们认识并不久,但我想我还是了解你的。你不喜欢黎家,我又怎么会把你的事情告诉黎信?” 林佑面无表情地看着靳歙许久,也没有说话。靳歙被他看的心里七上八下的,就怕林佑会甩手收拾东西走人,大气也不敢出一下。 看出靳歙的小心翼翼和小小的惶恐,林佑无奈地笑了一下,借用靳歙那句话,虽然他们认识并不久,但他还是,了解靳歙是什么人的。 “你不用这样……害怕,”林佑斟酌着说,“明天找个公用电话亭我给他打个电话吧,他知道我没事就消停了。以后,你还是按照以前怎么做就怎么跟他说吧。只要他不出现在我跟前,我不介意你放点假消息给他。” 靳歙的心终于随着林佑那一笑落下了,还好还好,小孩儿没误会他,也没生他气。 “那你准备怎么说?” “骗他呗,就说我在外地同学家玩,在他那儿过年不回去了。”林佑随口道。 靳歙咧嘴一笑,原来佑佑也会骗人啊! “那明天你打完电话就来所里帮忙吧,明天有好几个案子要出庭,还接了一个关于古董的案子。你学考古的,应该懂点这方面的知识吧?帮我看看呗。”靳歙很随意的转换了话题,就像黎信不过是微不足道的人,说说就过去了。 林佑点头,虽然才刚开始学了点皮毛,但还是能帮上忙的。 只是林佑现在还不知道,明天见到的那位委托人,是他这辈子最不愿意见到的人。 ☆、第十九章 靳歙律师事务所。林佑送走最后一拨感恩载德的农民工们,心里有些难受。忙碌了一整年的工人,就盼着那点钱过个好年,以为熬到头了,却被克扣了工钱。林佑也去工地搬过砖,他个子瘦小年纪又轻,辛辛苦苦在三伏天里搬了两个月的砖发。最后工资的时候工头欺负他年纪小没依靠,一千三百块的工资给工头扣得只剩下五百块。所以工人们的心情他很能体会,也感激靳歙是真心忙着这些工人的,连律师费都只是象征意义的收了点。 靳歙在茶水间泡了杯热茶,出来就看见林佑站在大门口发呆,赶紧两步上前,摸了摸他的额头,问:“不舒服?是不是很累?要不你先回去休息吧。” 路过的陆铭芳听到这句话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您老也问问我累不累要不要休息了啊!老娘我都加班大半个月了好么?! 林佑回过神来摇摇头,淡淡道:“没事,我只是在想,如果当初我被克扣工钱的时候遇到你就好了。” 靳歙一愣,还没路过完的陆铭芳也一愣,赶紧停下脚步假装整理文件,有八卦听绝对不能放过啊! “你被扣过工钱?”靳歙尽量平静地问,脸上笑容未改。 “嗯。”林佑点点头,用很平常的语气道:“当时才上初一吧,暑假的时候想挣点零花钱,就去工地搬砖,最后工头只给了我五百块。那个时候要是遇到你就好了,像今天这样,把钱都给我要回来。”说完又看着靳歙,很认真地说:“你是个很好的人,谢谢你帮助他们。”他知道只要有点名气的律师基本不会管这些事情,麻烦不说律师费还少,一般敢接这类讨薪案子的,都是从事法律援助工作的律师。 靳歙听完林佑的话鼻子酸酸的,脸上的笑差点挂不住,怕林佑看出什么来,赶紧揉乱了他一头黑发,笑道:“嘿嘿!看不出来你小子力气还挺大的啊!还能去工地搬砖,小小年纪就自食其力。想当年我读初中的时候,除了玩儿就是玩儿,一点不务正事儿!”说着很夸张地叹了口气:“唉!你比我强多了,我是不如你啊!” 林佑愣愣地看着靳歙,然后微微翘起嘴角,露出那个靳歙很爱的小酒窝,眼中有些得意,小声道:“那当然了!我还去过好多地方打工呢,初中就自己挣零花钱了!” 靳歙看着眉目间第一次露出骄傲神色的林佑,心里越发的疼,对小孩更是越来越放不开。还那么小的林佑,这一步步坑坑洼洼地走来,全是依靠自己。没有人帮他,没有人疼他,他竟就这么熬过来了。 一旁的陆铭芳紧皱娥眉,咬着红唇,她听自家弟弟说过林佑是那国内富豪黎家的继子。继子嘛,多多少少会受些不公平待遇。可是,这小小年纪就到工地搬砖到处打工,就是现在上大学也是身兼两份工作。可想而知林佑在那富豪之家受到的可不仅仅是不公平待遇了! 哎呀呀!陆铭芳捶胸,好想知道豪门八卦啊!可是又不能问啊! “你好。”就在这时候有人上门,敲了敲玻璃大门,看着一屋子地人笑道:“请问靳律师在吗?” 就在门口的靳歙立马换上职业微笑,彬彬有礼道:“我是,您是梁先生吧?” 来人是一位四十岁左右的中年男子,举手投足间自有一份成熟优雅,不要说那张过分英俊的脸,走在大街上肯定能吸引一大票“大叔控”的女孩子。梁先生温和地笑笑,道:“是,我们约了十点钟,应该没迟到吧?” “当然没有,请进。”靳歙把梁先生请进办公室,示意林佑去倒茶,又叫陆铭芳去把案件资料拿来。 林佑随意扫了梁先生一眼,那人淡淡的笑着,很温和的模样。心里有些异样,林佑也没有想那么多,直接去泡茶了。陆铭芳手脚利落地把资料拿来,又让靳歙的助理进来做记录,自己跑去跟宋濂聊八卦去了。 待几人坐下,林佑刚好泡了茶进来。靳歙简单的介绍了一下林佑,梁先生微笑着对他点点头。林佑习惯性地点点头,便坐在靳歙身边。余光却再次瞄到面前的梁先生,心里却蓦地有些不安,却想不出为什么。 梁先生没说什么,直接打开自己带来的背包,拿出一个精美的正方形木盒打开了盒盖。 盒中静静躺着一件瓷器。 林佑眼前一亮,下意识的看了靳歙一眼,靳歙对他笑笑,然后对梁先生道:“就是这个瓷盘?鉴定结果出来没有?” 梁先生点点头,道:“国家专业机构的碳十四检验,鉴定结果为明永乐年代的青花瓷。” 靳歙皱眉,看了看那木盒子里精美绝伦的瓷器,道:“连碳十四的检测都没有问题,你这件官司要怎么打?就算法院肯受理这个案子,也是必输无疑。”毕竟最专业最权威的结果都摆在那儿呢! “这个我知道,但这个东西是赝品是假货,我怎么会让人白白给骗了?我不在乎那两千万,可是我在乎被人当成大头鱼!靳律师,我知道你在这一行名气很大,从来没有输过一次,我希望你这次能帮帮我,只要赢了,律师费不成问题!”梁先生脸上带着些愤懑说,这只青花瓷盘是他一个老朋友拿来抵消在生意上亏欠他两千万的债务的。当初他也不知道这是件赝品,他虽然有些钱,但对古玩没什么研究。看这瓷盘精美心里很是喜欢,听那老朋友说这还是一件明永乐青花,就更是爱不释手。便答应了那老朋友用这件青花瓷来抵债,双方还签了合同取消债务,这件瓷器也做了公证转在了他名下。就这么过了半年,就在上个月,他在某酒店偶遇了老朋友,还没来得及过去跟人打个招呼,就听见那朋友跟他身边的人大声嘲笑骗了一个傻瓜拿走一个破烂。当时梁先生听得疑惑,便偷偷躲在他们身后偷听,这一听可不得了!那个傻瓜就是他!那件破烂就是当初他朋友抵债给他的青花瓷!那件青花瓷是个做工精细高超的赝品!梁先生当下气不过,出去就把那朋友大骂了一顿,还动手打了他,并扬言要告他诈骗,还要他履行那两千万的债务。那朋友却丝毫不见惊慌,还说要反告梁先生诬陷诽谤他。梁先生差点就被气得进医院!回到本市后就立刻做了碳十四检测,结果却让他大吃一惊!这个瓷器是真的! “我绝对不相信这个东西是真的,那个败类亲口说的这件青花瓷是高级赝品,怎么可能会是真的?”梁先生生气的说,其实最让他心寒的不是这件赝品,而是他和那人十几年的情谊,那么多年的老朋友转个身就把你给卖了,卖了就卖了呗,还要伙同他人大肆嘲笑他是个好骗的傻瓜!叫他怎么吞得下这口气?! “这就难了,检测的结果是真的。仅凭你的一面之词要法官怎么相信你?法官相信的只有实质的证据,我还是那句话,梁先生你这件案子赢面不大。”靳歙冷静地说,他也不懂古玩,更不懂为什么检测的结果是真,当事人却仍坚持是假的。这样的案子他还是头一次遇到。 “我可以拿在手上看看吗?”一直盯着那只瓷盘的林佑忽然出声问。 梁先生一愣,这才真正注意到林佑,看林佑那一张清秀的小脸摆出一副严肃认真的模样,心底有些好笑——这小孩儿怎么装成个小大人似得? “你喜欢就看看吧。”梁先生温和道。 林佑不知道为什么梁先生有些排斥,也没有看他,只是点点头就拿起那只瓷盘。拿在手上细细端详许久,然后用双手手指把瓷盘上上下下摸了个遍。在座三人也不打扰他,将近二十分钟后林佑才放下瓷盘,皱眉严肃道:“这是赝品。” 在座的所有人都一愣,赝品?! “小朋友你看得出来?”梁先生有些激动地看着林佑,却发现林佑越看越顺眼,很合他眼缘。 靳歙也一脸欣喜地看着林佑,用眼神询问他。 林佑不好意思地挠挠头,道:“其实我也不是很懂,只是在课下跟着各位老师学了些课外知识,都是些皮毛。” “没关系,你先说说。”靳歙鼓励道,他知道林佑一向用功,也私底下让教林佑的老教授多给他开小灶。那老教授曾私底下告诉过靳歙,林佑是块考古的好料子,有天赋。天赋这种东西,对考古人员来说,比什么都重要。要是林佑说这是假的,那肯定比任何仪器检测还要准确。 林佑得到靳歙的鼓励,便接着说道:“明永乐青花端庄秀美,器物线条非常柔美流畅。这个年代的瓷器讲究修胎,器形做的十分规整。瓷胎更是注意淘炼,胎质纯净细腻,含杂质少,胎色洁白,胎体厚薄适度,灵巧凝重,比洪武朝普遍轻薄一些。”林佑一边说一边把手上的瓷盘放在他们眼前,“永乐时期由于烧造温度的提高,釉面肥厚、细腻、光滑、莹润、平净,绝无橘皮釉纹,有少部分器物釉面开片,以脱胎器名传于世。而唯一美中不足的是釉底多施釉,有的底釉呈波浪纹;细瓷底足平切,足跟较窄。琢器器底足大多是边棱状,即削切痕明显。圈足露胎处泛火石红,足内墙多泛黄斑。盘、碗底心多是外凸内凹。”说着,林佑把瓷盘倒过来,给他们看那肉眼就可以看出的不平整,接着又往盘身壁的某处指了指,道:“但是你们看这里,此处釉面虽然细腻平净,肉眼很那看出有什么,做工也很精细。但是只要用手轻轻摸过,就会感觉到不同,这里些微的不平整。这对做工严谨的永乐青花瓷来说是不可能的。” 靳歙赶紧伸手摸了摸,然后皱眉——没感觉什么不同啊?梁先生也摸了摸,他的感觉和靳歙一样。 林佑看出了他们的疑惑,便接着道:“明青花釉色大多白中泛青,有些呈现洁白色,接近甜白釉,釉汁废后处闪现虾青色。口沿和底部釉薄处大多为白色或黄色,器物里外釉面较均匀。永乐青花的釉面青白程度较元代有所减弱,釉面青白为整个明代传统烧造方法所致,因釉料中掺有草木灰,并用木柴烧,所以会产生这种效果。”林佑再让他们仔细看盘身,“虽然这盘身故意做旧,但是现代瓷器的釉面成分及烧造工艺都与明代不同,因此釉面是不可能出现青白色。” “好像……是看不出什么青白色。”靳歙眯着眼睛说,其实他还真看不出什么来。 梁先生却是连连点头,说:“小朋友你可真厉害!” 林佑听完却摇头道:“梁先生您先别高兴,这也只是我的一面之词,我说的这种情况也有例外的。烧窑制瓷要综合很多方面,有时候火候、天气和料底,都能影响瓷器的外形。我刚才说的是大多是瓷器的情况,只要有一点点考古知识都了解。用这一点来打官司,不一定会赢。 “可是,你不是说……”梁先生刚要说什么,林佑却再次对他摇摇头,道:“梁先生,现在古玩市场上有种说法叫‘老胎新釉’。也即是说用真正的古董胎底来烧制新瓷,但是新瓷的釉面做旧,以假乱真。一般人看古董只看底座,用碳14检验也是检验这个部分,因为不会损伤瓷身。所以无论是人看还是仪器检验,都会显示出它是真的古董。其实它也就是一部分真一部分假,用来蒙外行,现在的古董市场流通的一般都是这种半真半假的古董。除非是有真材实料的人,不然一般人绝对看不出来。想要知道真假,最直接的办法就是摔碎它,那样底和身就会直接分离了。只要露出新釉,就可以鉴别真假。” “摔碎它?”梁先生听得目瞪口呆,“这、这万一,要是真的……” “所以我说不确定。”林佑淡淡道,反正损失的又不是他,也不是靳歙,摔不摔的跟他们没关系。 梁先生在一旁陷入犹豫,靳歙却垂着眼不知道想什么。过了好一会,靳歙才缓缓道:“不如这样吧梁先生,我们再检测一次。这一次不要用盘底,我们直接在盘身钻孔检测,反正不需要很多,开一点点料下来就可以了吧?损伤也不是很大。咱赌一把,如果这是假的,你可以顺利拿回两千万;如果这是真的,最多就是这个盘子贬点值。如何?赌,还是不赌?” 梁先生抬头与靳歙对视,十几秒后,才咬牙道:“赌!” 靳歙微微一笑,起身与梁先生握手,说:“合作愉快。” 梁先生也赶紧起身,对靳歙郑重道了谢,又夸赞了林佑几句,还说不论官司赢还是输,都要请他们吃顿饭。林佑也只是冷淡的点点头,没有回应。 送走了梁先生,靳歙才笑着对林佑道:“看到没有,我的客人对你很赏识呢!他是本市有名的商业才俊,以后你要是走古玩鉴赏这条路,人脉可是很重要的。”其实他看出了林佑像是很不喜欢梁先生。 林佑扭头,说:“我才不要做这一行呢,我要当考古学家!” 靳歙逗他:“考古学家可是很辛苦的,风吹日晒的,在一个坑里一刨就要刨好几个月,还要跟那些阴森森的古尸打交道,就算找到了宝贝还不能据为己有。你真的要当考古学家?” 林佑瞪了他一眼,闷闷地说:“我就是要当考古学家。”没有任何理由,他就是喜欢跟这些古老的东西打交道。 “小鬼头!”靳歙轻轻敲了敲林佑的额头,道:“我是在教你如何处理人际关系呢!多一个朋友总是好的。” 林佑扁扁嘴不说话。靳歙只好苦笑摇头,让助理拿来梁先生的资料交给林佑,说:“赶紧把新案子录入,那几份讨薪的就不用你了,只录这一份就好。” 林佑沉默着接过,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开始工作。靳歙无奈,也只好回办公室去了。 林佑当然知道靳歙是为自己好,可是他真的不喜欢那个梁先生,所以当梁先生主动对自己示好的时候他也就当看不见。林佑郁闷的翻开资料,随意一扫,紧接着一震,整个人傻在原地! 梁文锦!梁文锦?!林佑双目赤红地看着那个名字,那个一辈子也忘不了的名字! ☆、第二十章 那天会面后,梁文锦听从了靳歙的建议重新做了检测。林佑果然没说错,那瓷盘真的是“老胎新釉”,是个做工极精巧的赝品。新的检测结果出来后,对方看着确凿的证据选择私了,赔钱赔物并且登报道歉。 靳歙又不费吹灰之力在小年之前赢下了官司,拿了一大笔律师费,然后很大方的给了林佑一笔相当可观的“咨询费”,等于林佑大半年的工资。林佑本想拒绝,可是禁不住靳歙又是法律条文又是大道理的连蒙带骗,收下了那笔咨询费。得,这下连大三的学费都有了。后来林佑还是觉得手下那笔钱于心不安,就特地找了间网吧上网查了查关于法律咨询的方面。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林佑才知道原来靳歙给他的咨询费真的不夸张。大把的各行各业的专家做相关专业方面的咨询鉴定,那费用,简直就是林佑费用的九牛一毛!收起心里那最后一丝忐忑,林佑把那大笔钱存进了自己交学费的那张银行卡里,想着要是靳歙以后再有这方面的案子一定要帮忙,那样的话最后一年的学费都有着落了! 因为手上宽裕了,林佑在小年那天把家里打扫的干干净净,然后去了趟至今就去过一次的百货商场,给自己买了两套冬衣。还给靳歙买了一条黑色的围巾,还是国内特有名的牌子货,要两百多块钱呢!林佑长那么大还没给自己买过名牌呢,就是买的这两身冬衣都是趁着大特价买的。林佑想他对靳歙很不错了! 买完衣服,又去超市生鲜区挑了一条鲜活的桂花鱼,买了一斤虾。然后又买了两斤瘦肉,挑了颗新鲜的大白菜准备包顿饺子。今天是小年,得吃好一点。 靳歙从律所回来,一进屋就闻到猪肉白菜饺的味道,肚子立刻叫的震天响!靳歙有胃病,从来挨不得饿,最近又被林佑高超的厨艺养叼了胃口,中午那菜吃的没滋没味的根本没吃多少。一闻到那香味,直接蹬了鞋连包都来不及放下就直奔厨房。 林佑手上调着料,被忽然跑进厨房的靳歙吓了一大跳,差点把碗都掉地上了。靳歙哪还顾得上林佑,拿过一把筷子就往锅里捞饺子,还没出锅刚刚熟透的饺子直接塞进嘴里,差点没把靳歙的嘴巴给烫熟! “啊!”靳歙惨叫一声,把饺子吐出来,长着嘴直用手往里扇风。 “你傻啊!”林佑也顾不得手上,赶紧倒了杯凉水让靳歙含进嘴里,骂道:“你就馋成这样?几分钟也等不得了?烫不死你!” 靳歙疼的眼泪都出来了,喊着口凉水泪汪汪地看着林佑,那眼神,委屈地跟做错事的拉布拉多似得。 林佑忍不住笑了出来,这次可不是微笑浅笑,是实实在在地笑出声来了,清澈乌黑的眼镜眯成了一条缝,嘴上露出了那八颗整整齐齐白白亮亮的贝齿,脸颊上的酒窝不再是害羞的半露不露,深深地一个窝陷入,衬着清秀的林佑更是招人。 靳歙喊着水,也笑了,眉眼具弯,神色温柔如水。 两个人对视着傻笑了许久,以至于连饺子都差点煮烂了。 因为靳歙的嘴烫了,林佑只好把每样菜都放凉了才夹给靳歙,心里暗想,这真真是馋极生悲啊,祸从口入什么的…… 终于吃完一顿丰盛的晚饭,靳歙的嘴也好了许多,泡了壶热茶,跟大爷似的坐在舒服的沙发上看着小年夜晚会。等林佑吧东西都清洗完出来,便亲热地拉着他坐下,然后狗腿地献上一杯热茶。 “我是知道你为什么不跟我去吃饭了,那个梁文锦选的还五星级酒店呢,那东西难吃的,啧啧啧。”靳歙一脸不堪回首摇摇头,“那里的大厨那能跟你比啊!” 林佑皱皱眉,说:“我不是因为这个才不去的。”他又不是先知,怎么会知道那酒店的菜好吃不好吃。 靳歙一愣,看向林佑,问:“那是为什么?”其实他也只是想逗逗林佑,夸夸他,没想到林佑却认真了。 “我不喜欢那个人。”林佑脸色又冷淡下去,垂着眼心事重重的。梁文锦是谁他不在乎,一个不要他的人也别指望他会把人放在心上。可是他讨厌那个人一天到晚在自己面前晃,要不是今天靳歙又提起他,他早就忘了那人了! 靳歙一愣,这孩子还真直白啊!想想也是,林佑这个人不懂人情世故,喜欢不喜欢的从来都是摆在脸上,也不懂开玩笑,做什么都认认真真。可是梁文锦,靳歙想了想,英俊儒雅事业有成,待人也有礼貌。今晚他还带了自己的妻子孩子出席,看他席间对妻儿的态度也看得出来他是个好丈夫好父亲。这样的人,应该很难引起别人的反感吧?偏偏林佑却一直不待见他。官司没完前,梁文锦来过好几次律所,每次都对林佑亲亲热热,对林佑的冷淡也不在意,还是一副温和笑容。梁文锦说他挺喜欢林佑的,跟他孩子差不多大,很合他眼缘。靳歙一直想着让林佑多认识些人也好,将来在事业方面能帮助他。学考古的,人脉也是很重要的。可惜,林佑一直就当梁文锦是空气,他一来就躲,请也不见。像这次梁文锦请客吃饭,特意交待了要请上林佑,可是林佑说不去就不去,一大早就走的不见人影。靳歙从来不敢逼林佑做不喜欢的事情,也就随他的意了。带着助手和陆铭芳去赴约的时候还被人问东问西的,若不是梁文锦一看就是直男,还拖家带口的,靳歙一准认为他对林佑有企图! “好,不喜欢就不喜欢吧,反正以后也不会见面了。”靳歙笑着摸摸林佑的头,说:“真是个小孩儿,什么都放在脸上。记住,以后要是讨厌一个人,千万别让他看出来,很容易得罪人的。” 林佑撇撇嘴,没有说话。心里却很高兴靳歙的纵容体贴,甚至,有些沉溺这种感觉。 靳歙一看他那样子就知道他没有反省,也不再说什么可,只是觉得好笑。心里觉得这样也好,小孩只要对他一个人好,对他一个人笑,对他一个人亲近就好了,其他人通通都不要喜欢! 晚会结束后,林佑跑回房间把包好的礼物丢给靳歙,“蹭蹭”又跑回了自己房间,“蹦”地关上门,落锁。 干净利落,靳歙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靳歙呆立在林佑门前,愣愣地看着紧闭的房门,又低头看看包装的很低调的礼物,笑了。 拆开包装,是一条黑色的围巾,靳歙没看过这个牌子,但是摸在手里的质感很柔软,料子不比那些国际名牌差。拿在脸上蹭了蹭,很温软的感觉。 走到林佑门前,靳歙轻轻敲了敲林佑的房门,用低沉温柔的嗓音道:“佑佑,谢谢你。” 把自己裹成蝉蛹的林佑窝在被子里,听到那声道谢,咬着唇忍不住笑开,小脸通红。 ☆、第二十一章 临近年三十,靳歙的律所早就不接新官司了,在年二十七那天就放了假,让宋濂几人早早回家过年。至于那陆铭芳,早在小年夜就拿着厚厚的奖金红包回家休假去了,女士嘛,都是有优厚待遇的。 靳歙也要回S市,他出去外省创业,离家有十万八千里远,大半年都没有回过家。家里的母后早早就打电话来催着他回家过年了。靳歙也不是不想家,他也想早点回家过年,可是舍不得林佑。他舍不得林佑独自一个在Z市孤零零一个人过年,那情形,他想想都痛心。 可是林佑像是早知道他要走似的,去买年货都买的不多,要准备的东西也少,还问了靳歙家里有什么要注意别乱动的地方没有。靳歙只是摇头,看着林佑欲言又止。那句“不如你跟我回家过年吧”含在嘴里好几天,在年三十那天都还没说出口。他太了解林佑了,林佑一个陌生人,他贸贸然把人领回家,用什么身份介绍他?朋友?他一个快三十的人哪来那么小的朋友?同学?说这话找抽呢?恋人?林佑还不拿刀砍死他!不要说家里人怀疑,就是林佑自己也是千万个不愿意的。 所以直到年三十那天早上,靳歙拿着轻便的行李,把要注意的事情一遍又一遍的叮嘱林佑。家里的房间随便进,要看什么书就去他房里拿。想吃什么就去买,留了两万现金在客厅电视柜下第二个抽屉呢。有陌生人敲门千万别应,出门要注意安全,不要和不认识的人说话。要是遇到什么事情解决不了,打电话找陆铭芳,她家就是本市的。一桩桩一件件,叮嘱了一遍又一遍,说道最后,靳歙想说“不如我不走了吧我留下来陪你过年”,但是还是忍住了。不回去,家里那头也不好交代,林佑这里也是不愿意的。不是林佑不需要人陪,而是他不愿意靳歙为他做牺牲,有家可回的人又何必陪他这个无家可归的人逗留在陌生城市里过个冷清的年呢? 年三十起了个大早,靳歙和林佑把春联贴好,然后去收拾行李了。 最后的最后,靳歙还是看着送他到小区门口的林佑,深深叹了口气,脸上露出浓浓的不舍,伸手摸摸林佑的头,带着些无奈说:“你要好好照顾自己,今晚是年三十,就算只有自己也要做一顿丰盛的菜。我回了家会给你打电话。我在电话那头陪你倒数过新年。” 林佑看着认真又温柔的靳歙,点点头,虽然这些话他已经从昨天听到现在,也还是郑重地回道:“我知道,你回家小心些,好好孝敬父母,他们很疼你。”靳歙的母亲几乎每天都会打个电话给身在异地的儿子打个电话问候,林佑知道靳太太对靳歙有多疼爱。他很羡慕。 靳歙眉眼弯弯,点点头道:“你回去吧,今年天气很冷,这大雪就没停过,没事就别上街了,免得着凉,知道吗?”他脖子上还围着林佑送给他的围巾,倒是一点都不觉得冷。 “那我回去了,你到了给我打电话报个平安。”林佑看着靳歙,眼中有着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不舍和留恋。 靳歙很想亲亲林佑,事实上他也这么做了。一个轻柔的带着凉意的吻落在了林佑唇上,“再见。” 等林佑回过神来,靳歙已经上了计程车走了。 靳歙是下午两点的飞机,计程车一路上了高速,听着司机再说今年的天气如何差,雪有多大,还有好些地方受了雪灾,困在回家的路上走不了。救灾的武警战士又是如何如何把救援物资送到灾区去,在大雪夜里挖道开路。 靳歙有一搭没一搭的跟司机聊着,心里的思念却早已泛滥,就这会都开始想了,那未来的十天还不得害相思病啊? 林佑送走了靳歙,独自回了公寓,他临时的“家”。第一次过年,是自己一个人过。心里空落落的,却有着舒畅的感觉。从前在那个华丽的牢笼里,有人陪着一起过年,那也是林佑一年里唯一一次能够上主桌的时候——从前吃饭都是跟佣人一桌。可是林佑却情愿不跟那些姓黎的坐在一起,那种压抑、被排斥的感觉,林佑这辈子都忘不了。不是一家人,再怎么装,也终究不是一家人。 看着早就收拾一新的“家”林佑发现自己还是有些想靳歙的,未来的十来天,他都是自己一个人了。从来到这里上学,林佑从来不觉得孤单,宿舍有舍友,打工的地方有同事,就是在这里也有靳歙陪着。热热闹闹,让他不再感觉是一个人。现在骤然剩下他一个,没有了靳歙的陪伴,他还是觉得孤单的。 坐在沙发上发呆发到两点钟,林佑才起身去熬洗澡水。那是几种不同的叶子混在一起的植物,林佑就认得一个柚子叶。用这东西熬洗澡水,还是靳歙规定的,说是习俗,年三十“洗秽”,把一年的衰气、穷气洗掉,新的一年里就会事事顺利、平安大吉。洗完澡后穿上新衣服,最后吃团圆饭。 林佑长这么大,第一次听说这个习俗,或许以前有,但没有人教过他罢了。几种植物混合熬出来的水很清香,林佑看着热气腾腾的洗澡水,心里的寂寞少了点,被人记挂的感觉让林佑感动。 等收拾完自己,林佑看着墙上的钟,开始准备年夜饭了,冰箱里的料很足,都是靳歙拉着他去买的,他本不想买这么多,怕自己一个人吃不完。靳歙却说就算自己一个人过年那也是过年,就应该什么都不缺,什么都得多。 鸡鸭鱼肉,猪肉牛肉,大虾鲜蔬,香菇木耳,应有尽有。林佑为自己准备的这顿年夜饭,很是丰盛,估摸着也能吃到初五、六了。 六点一到,林佑把最后一道上上完,习惯性地拿了两副碗筷放在了饭桌上。林佑一愣,他忘了靳歙已经走了,但最终还是没有撤掉多出来的碗筷。 就在这时,门铃却响了。 捧着碗要吃饭的林佑一愣,抬头望向大门,像是有心灵感应似得冲过去开了门。 门外站着满身雪的靳歙,单手提着行李,笑的露出一口大白牙,看着不敢置信的林佑解释道:“大雪封路,飞机延误了几小时,最后还是停航了,所以我就回来了。”说完,林佑便扑进了他的怀里。 靳歙一愣,然后笑着搂紧了林佑,嘴里却说:“我满身都是雪呢,别冻着了你……” 这百年一遇的大雪,圆满了两个人。 ☆、第二十二章 靳歙在阳台跟家里人报平安,说明了原因。今年这起雪灾是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来的太突然,就连靳歙他老爸都没能回家——他爸是军人。军衔还不低,早就上灾区去指挥救灾去了!大年三十的,靳家大家长和长子都因为这场雪灾没能回家,家里就靳歙妈妈和他弟弟一起过年了。靳歙答应了母亲路通了就立马赶回家去,挂断电话后才搓着手进了屋,抬眼望去便是林佑一脸不安的看着他。 靳歙笑的露出一口白牙,赶紧走过去凑到他身边,吸着气道:“这天气真是不让人活了,雪大成这样,不要说天上的路了,连地上的高速路都瘫痪了。新闻都在报道这起雪灾呢。看那些回家的人多可怜,被困在回家路上。幸好我聪明赶紧回来了,不然定要被困在机场,这个年还真是过不好了。” “雪灾很严重吗?”林佑问的有些忐忑,他怕靳歙是故意留下来陪他过年,这会让他觉得愧疚。 “嗯,”靳歙点头,”现在电视上全是报道这起雪灾的,连国家领导人都要奔赴灾区慰问呢。”说着打开了电视。 果然,每个台几乎都在报道这场雪灾,被困在暴风雪中寸步难行的人数以千万计。 林佑终于放下心来,不是为了他就好,这样,就不会觉得亏欠了靳歙了…… 某台新闻联播一完,就是春晚直播了。靳歙是春晚的忠实观众,从小还不记事就每年都看,一直看到现在快小三十了,也没有间断过。 林佑因为家庭原因,连电视都很少接触,更不要说看春晚了。见靳歙抱着点心盒子毫无形象地窝在沙发上兴致勃勃地看着节目,有些想笑。 靳歙抓了把开心果放到林佑手里,招呼着他吃,嘴里还嘟嘟囔囔地评价着见年主持人的开场和服装。林佑连时下最流行的明星是哪个他都不知道,别说是央视那些老牌的主持人了,半懂不懂的听着靳歙说话,偶尔接一两句话。 橘黄色的灯光在雪夜里显得格外温馨,公寓里的两人如寒冬里相互抱团取暖的小仓鼠,肩并肩相互依靠着,热闹的节目在电视屏幕里一帧帧闪过。两人缩在双人沙发上吃着东西小声唠嗑,偶尔还会一起爆发出欢乐的笑声,遇到林佑不懂的明星,靳歙就会兴奋地拉着他聊着那人的八卦史。 抱在手上的点心匣子渐渐空落,瓜子壳坚果壳散了一桌子,就连平常不太爱吃的各式糖果都融在了唇齿间。时间在这一刻缓缓流走,沉浸在这小小二人世界的俩人或许感觉到了,也或许毫无知觉。 “十、九、八、七……”荧幕上众位主持兴奋地倒数着,靳歙也笑着小声合着:“五、四、三、二、一!” “新年——”靳歙转头要对林佑说出新年第一句祝福,却见他早已抵在自己肩头,沉沉睡去,嘴里甚至还含着没吃完的棒棒糖。 “快乐。”靳歙把最后两个字呢喃着说出,侧头吻了吻林佑的额头。伸手把棒棒糖小心拿出塞进自己嘴里,靳歙轻柔地搂着林佑往自己身上带了带,让他睡得更舒服一点。今晚要守岁,骨子里还是很传统的靳歙还是搂着熟睡的林佑坚持着。 被大雪阻碍的道路终于在大年初二那天通了部分,靳歙买了早上十点机票,这次林佑亲自把靳歙送到了机场。直到靳歙进了验票口,林佑才转身回家。 林佑回到靳歙的公寓,已经过了饭点,倒是没觉得饿,没吃东西就趴在沙发上,开着电视睡了一下午。直到客厅座机骤然响起,在噩梦中大汗淋漓的林佑被猛地吓醒,睁大的眼镜仍然空洞无措。直到电话锲而不舍地响了七八声,才手忙脚乱地接起了电话。 “喂?”刚被吓醒的林佑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有些委屈。 “你,刚睡醒?”靳歙的声音在电话里有些失真,林佑一下子还没反应过来,呆呆的没有答话。脑海里却清晰地浮现出刚才那个噩梦。 “佑佑?佑佑?”靳歙听着电话另一头的呼吸声,奇怪人还在怎么不说话? “啊?”林佑回神,小声道:“嗯,怎么了?” 靳歙失笑,道:“你还没睡醒吧?你知道我是谁吗?” 林佑揉揉眼睛,终于清醒了些,手不自在的搅着电话线,闷闷地说:“你是靳歙。”出现在他噩梦里的其中一个人。 “哈哈,”靳歙笑的宠溺且无奈:“你还真是,叫我怎么说你呢。我给你发信息打电话了,你一直也没接。我想着你肯定又趴在沙发上睡着了,就打家里的电话,果然……”说罢不等林佑出声,叹了口气接着说:“我不在家的时候要好好照顾自己,不要老趴在沙发上睡觉,着凉了怎么办?” “你自己还不是一样……”林佑小声嘀咕着,电话线在他手指里转了一圈又一圈,心烦意乱,这个时候他真的不想跟靳歙说话。 靳歙听着他小声嘀咕,摇头道:“要好好吃饭,我估摸着也得过了元宵才能回去了,你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有什么事情解决不了——” “就去找芳姐,天冷加衣肚子饿要记得吃饭,电视柜里有钱要什么就去买。”林佑直接抢过话头把靳歙的话说完,偏偏他的声音还没什么起伏,就跟背书一样。 “你这些话说过几百遍了。”林佑咬着唇,心想你就早点挂电话?他现在是真的不想听到他的声音。 “好好好,知道你记性好。”靳歙投降,然后开始跟林佑扯别的话题。林佑很想直接挂了电话,可是听到靳歙那低沉温柔的嗓音透过电话传进自己的耳膜,烦躁的心情渐渐地平复了下来。开始有一句没一句地和他搭着话,就这么天南地北地聊了大半个小时,林佑听见电话里有个女声再喊靳歙吃饭。 “好了,我妈来催我了,你记着吃饭,乖乖的在家等我回来。”靳歙又忍不住叮嘱了一遍。 “嗯。”林佑轻轻应了一声,虽然不知道这半个小时靳歙跟他扯了什么,但是他确实比刚才心情舒畅的多。 “我想你。”靳歙柔声道,“你先挂电话吧。” 林佑拿着话筒,沉默了两分钟,才说了声“拜拜”挂了电话。 我想你。 简单却有力的三个字,就像有魔力一样,不断地在林佑脑中盘旋。 林佑的十七年里,从来没有喜欢过谁在乎过谁,他知道自己父母双全,还有两个血亲兄弟。但那又如何?他们有最深的血缘,却对他们没有一丝情感,比陌生人还不如。直到靳歙的出现。 和靳歙再次见面到现在,已经有小半年了。他一直刻意遗忘那段不堪的经历,即使靳歙毫不掩饰对他的喜欢,甚至告白,他都刻意把那段记忆藏在脑后,不断地催眠自己,他和靳歙是在上了大学以后才认识的。心理暗示很有用,他真的以为自己忘了和靳歙那段见不得光的交易,他真的以为自己和靳歙是在上大学以后认识的。那么自然的相处,还有那时时刻刻都包围这两人的小温馨小暧昧,他甚至直到自己对靳歙已经有着不一样的感情。他已经习惯可靳歙对他温柔包容,还有无微不至的照顾,让他进入到自己的世界里,让他知道自己的小秘密。可以肆无忌惮的对他笑,对他耍小脾气。是的,林佑喜欢靳歙,就像靳歙喜欢他一样。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个同性恋,但在年三十那晚,打开门看见靳歙情不自禁地拥抱他那一瞬间,他就知道自己喜欢上靳歙了。如果喜欢上了这个男人的话,那他就是了吧? 这样的生活,多美好,就像自己已经有了一个家,就像自己拥有了在乎自己喜欢自己的人。 可是,这也只是“就像”而已。他以为自己忘了的,可是一个噩梦,却让那段记忆清晰地再现了。那段经历其实还牢牢地刻在他骨血,那是一辈子的耻辱,怎么可能忘掉?而他,竟然喜欢上了买自己一夜的人,跟自己有情/色交易的人。 如果,如果那晚买他的人,不是靳歙就好了……林佑捂着脸趴在沙发里,那样的话,他就不会陷得这么深了…… ☆、第二十三章 靳歙挂了电话,他弟弟靳宸就从后面扑过来直接挂在他背后。靳歙被那雄壮的身躯一扑,踉跄了一下,差点摔了个跟头。 “你个熊玩意儿给老子滚下来!”靳歙好笑地抓着靳宸的手,吼道:“老子的腰都快被你压断了!就不该送你去德国,大块的牛肉土豆香肠把你吃得那么壮!” “哈哈哈!”靳宸嘻嘻哈哈哈地紧箍着靳歙的脖子,笑道:“哥你跟谁讲电话呢?我未来嫂子吧?还是应该喊‘哥夫’?我在门外都偷偷听了半个小时了,‘我想你’!哎呦喂把我牙酸的,差点掉了!” 靳宸阴阳怪气地学靳歙说话,靳歙气的,直接撸着靳宸的胳膊,一个背摔把人扔床上,抄起一旁的衣架就揍! “我让你贫!让你贫!”靳歙可是一点没手下留情,揍起亲弟弟来那可是从不手软,一支衣架舞的虎虎生风! “救命啊!妈救命啊!大哥杀人了妈啊!”靳宸被打的哭爹喊娘,从床上跳下去逃命,逃命之时还不忘反击狠踹靳歙一脚。 靳歙都气笑了,打算今晚就拆了他弟弟! “你们两个!都多大人了,还这样打打闹闹的,亲戚都在下面呢,想让人看笑话!”靳歙妈妈推门进来,就被靳宸那个熊孩子扑了一下,靳宸赶紧躲他妈背后,笑嘻嘻地对靳歙做鬼脸——打不着打不着! 靳歙手脚利索地扔了衣架,在他妈面前笑的温柔儒雅:“没事儿,我俩闹着玩呢。”眼神示意靳宸——敢乱说话我就剁了你! 靳宸在他妈身后对靳歙吐舌头——怕什么怕什么,老爸老妈早就知道你是什么德行! 靳妈妈嗔怪地看了靳歙一眼,说:“以后打弟弟不要用衣架,打在身上会有痕迹,让人看见了多不好?大巴掌扇他屁股墩儿,又疼又不会让人看见,多好!” “妈!”靳宸惨叫,“您怎么这么偏心呢!我肯定不是亲生的吧?我是充话费送的吧?啊?!啊?!” “去!”靳妈妈一巴掌推开小儿子那张大脸,毫不留情地说:“从小就不让我省心,从国外回来多久就闹多久,没看到咱这大院连狗看见你都绕路走么?还指望你去了德国很学学人家的严谨严肃和认真,看看你,我都怕你把德国同学都带坏了呢!” 靳宸小年那天就回国了,这孩子简直就是一熊玩意儿!年纪和林佑差不多大,就比他小一岁,还是上高中的年纪。可是一点都不让人省心,一回来就带着军区大院里的下至五岁上至十五岁的孩子们从大院这头闹到大院那头。二踢脚双响炮大鞭炮那是玩儿的震天响,不要说大院里的猫猫狗狗了,连院里的巡卫兵小哨兵都怕他,大院里的爷爷奶奶叔叔伯伯大婶大娘的,每一个不头疼的。 现在大院里的人天天到靳家打听,你们那小儿子什么时候回去啊?啊?!要过完元宵?!那个,能不能打个商量,早点送他走啊?我们愿意倒贴机票钱! 看,靳宸就是这么个混小子,他妈怕他把德国小同学带坏了那可是一点没冤枉他的! 反观靳歙就不同了,跟靳宸那简直就是两个极端,继承了他爸爸的出众的外貌和严谨,承袭了他妈妈的性格和聪敏,总之父母两人的优点全都体现在了靳歙身上。而且还是Z大法律系的高材生,现在是个大名鼎鼎日进斗金的律师。即使他也一肚子坏水,可那是偷偷坏在肚子里,别人又看不见!表面上是个好货就行了! 靳宸长得像他妈,挺漂亮一少年,头脑也很聪明,成绩方面从来不会让家里人担心,可坏就坏在这孩子性格太野,属于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的类型。那暴躁多动直爽的性子随了他已逝的爷爷。 靳歙拍了拍靳宸的头,搂着他妈妈下楼,说:“妈,你说要是大院里的长辈们知道了我爸打算明年小宸一毕业就让他回国参军,他们是不是会疯掉啊?” “这可不一定,我看我们得把这件事情瞒着,等到小宸入了伍,那些老家伙们就没有办法了。”靳妈妈琢磨地说。 靳宸在俩人身后,气地挠墙!他就是捡回来的! 虽然年三十那晚靳家的年过的冷冷清清,但是初二这晚确实热热闹闹的,什么七大姑八大姨的,一大家子都聚在一起,在靳家开了三桌才算坐下了所有人,有些在客厅院子里打闹不打算吃饭的小屁孩还没把他们算进去。算是把年三十的大团圆给补办了。 靳家两位老人早逝,身为长子的靳家爸爸靳卫国就成了这个家的大家长,开席致辞的任务自然就是他的。 等靳卫国把一长串新年贺词说完,靳宸就迫不及待的伸筷子夹菜了,他可是饿了好几个小时了! 靳歙看着自己不懂事的弟弟脑仁儿一抽一抽的疼,自己这漂亮的弟弟怎么就那么不招人疼呢?想想稳重早熟的林佑,他都巴不得让两人的性子换一换。 靳卫国显然也很是不满自己的小儿子这猴儿样,但是大过年的所有亲戚都在,他也不好说什么,只是微微叹了口气,希望明天靳宸入了伍,能变得稳重一点。 靳歙看出自家老爸的担忧,笑着举杯和他碰碰杯。靳卫国欣慰地看着靳歙,还好大儿子有出息!和靳歙碰了杯后一口把白酒闷下肚,又想,这老大也有点不好,你说他人模人样事业有成一纯爷们儿,怎么就不喜欢女人呢?害的他现在都没能抱上孙子,以后老靳家还得靠那没谱的老二,就怕靳宸的基因太强大,生出一个比他更混的混世魔王。 正当靳卫国想的出神的时候,就听见靳歙他三姑说:“靳歙啊,你今年都二十七了吧?还没找对象呢?要不要姑姑给你介绍一个?姑姑知道你眼光高,这次绝对给你找个靠谱的!”这三姑从靳歙二十四岁开始就给他介绍对象,相亲的女孩子都不下三十个了,靳歙愣是一个没看上! “就是,你堂弟的孩子都会叫爸爸了,他可比你小两岁呢!你这样拖着这么办?老挑三拣四的,迟早成剩男!”他二叔也帮腔说,靳歙相亲的光荣史他也是知道的。 “其实也不急,靳歙年纪也不大吧?男人嘛,等事业有成再考虑成家立业的事情也还来得及。看咱老五,不是但现在还是单着么?”这是靳歙四叔,他也是个晚婚的,儿女双全,最大的儿子也才八岁。他知道,缘分的事情,急不得。 靳卫国五个兄弟姐妹,三个弟弟一个妹妹,家里四个男丁全是从部队里出来的,二弟四弟早早就转了业,没走机关那条路,而是下海经商去了。两兄弟手里有资源,也会做人,颇有些手段,这些年生意做得是风生水起。就只有靳卫国和他五弟仍然在部队里服役。靳卫国五弟是特种部队的,最危险的兵种,真没什么姑娘愿意嫁给他。所以三十多了,还没结婚。而老大靳卫国结婚早,最大的儿子靳歙就小他五弟十二岁。今年队里有任务,就靳老五一个人没回来。 “什么不急,再不急过两年就成老男人了,好的女孩都被抢走了!别说老五,老五他那是工作需要!照我看,老凌家的闺女就不错,做医生的,无论家世样貌和靳歙也般配。”他三姑又说,“靳歙小时候不是和她玩儿的挺好么,一个院里长大的,知根知底,不错。” 靳歙一家四口瞬间沉默,过了一会靳宸忽然“噗呲”一声笑了出来,连带着嘴里还没嚼烂的饭,直接喷到了他三姑的碗里。 “哎呦!你这熊孩子!”三姑被龇了一身饭,气得直咬牙,“你多大人了连饭都不会吃啊!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桌上的人都是想笑不敢笑,靳家三妹的脾气,也是个一点就炸的火药桶。 靳宸憋着笑道歉:“对不起啊姑姑,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别跟我这个后辈计较啊。” 他三姑气呼呼地看着这个最像她父亲的侄儿给她装乖道歉,再大的火也发不出来。 “姑姑啊,您是不知道啊,您说那个凌大爷家的孙女,她都有男朋友了,年三十那晚我都看见那姑娘那人往家里领了。您就别瞎凑热闹乱点鸳鸯了。”靳宸忍笑解释道。 “什么?”三姑只觉得一个晴天霹雳打下来,转头就去数落自家大侄子:“你看看你,我刚才说什么来着,好姑娘一转眼就被抢走了!你说你怎么就对自己的事情那么不上心呢?你知不知道老爷子临终的时候,最挂念的就是你和你五叔的终身大事?他就是担心你们身边没个知冷知热的人在身边照顾着,你们,你们就这么……”三姑说着都哽咽了,气的一扭脸不看满桌的人。 靳歙他三姑,五兄弟姐妹就她一个女孩儿,从小被宠上了天,但她跟靳卫国感情最深厚。家里母亲去的早,老爷子当了一辈子的军人,哪里会照顾孩子?就靳卫国一个人,担起了母亲的责任,就连她第一次遭遇生理期,惊慌失措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也还是靳卫国给她买的卫生巾,给她煮的红糖水!所以,她疼靳卫国的两个孩子比自己的孩子还疼。靳歙的终身大事她是比谁都着急。 “姑姑。”靳歙这下是真的慌了,赶紧倒了杯酒递给三姑认错。从小到大,他最怕的就是姑姑掉眼泪! 三姑气的,拿过酒一饮而尽,但就是不理他! “您别这样啊,我也不是不急,其实我有喜欢的人了,只是还没追到手,等他答应了,我立刻就带他回家见您怎么样?只是到时候您可不能嫌弃他,我可就看中了那么一个了啊!”靳歙毫无办法之下,只好实话实说了。 刚才还眼睛通红的三姑听到靳歙这话,一下子跟打了鸡血似得,抓着靳歙追问:“谁啊?哪家闺女?人品好不好?” 靳歙刚才把话说出来,一家子的视线全投向靳歙。用眼神急切的询问:究竟是谁啊能把眼光如此之高的靳大少爷迷住?靳宸啃着鸡爪子,想,我哥这是要当着全族的面前出柜啦? 靳歙又倒了一杯酒给他姑姑,“他还在上学,Z大的。学习很好,小我九岁,性子很好,长得眉清目秀。也很懂事。就是家庭条件不太好,他一边上学一边打工,就连学费都是自己挣的。”靳歙继续漏自己的底,看了自己父母一样。其实他也是想给自己爸妈打个预防针,别到时候把人领来了又不满意。 “哎呦我告诉你大侄子,家世好不好没问题,主要是人品!一定要人品好知道吗?”三姑又一杯酒下肚,扯着靳歙说,“这孩子真不错,小小年纪就自力更生,你要是真喜欢就赶紧追,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说罢又一脸遗憾:“你怎么就不把人带回来给我们瞧瞧呢?姑姑给你相相那姑娘。” 靳妈妈不动声色地看了靳歙一眼,说:“那孩子比你小怎么多,你就知道他愿意跟你好?” 靳歙满含深意的对自己老妈笑笑:“这不一定,他要是没那个意思,我今天也不会说出来了。” 靳卫国轻咳一声,瞟了靳歙一眼,说:“可不能强买强卖,要人心甘情愿才行。”他是太知道自己这儿子什么性格了,表面上温文尔雅,私底下就是个小狼崽子!将军的孙子少将的儿子,哪是什么省油的灯? “大哥你说的那是什么话!”二叔白了靳卫国一眼,鼓励靳歙道:“叔支持你!追女孩子就是要穷追不舍下足马力!你二婶当初就是被我缠怕了,所以就依了我了——哎呦!”他二婶直接在桌底下恨踩了二叔一脚,二叔咧嘴直笑。 “您们都放心吧!明年这个时候,咱家肯定能多一个人!”靳歙笃定地说。 三姑赶紧道:“最好就是多两个!你姑姑我可不介意先上传后补票!” “那要看姑姑您会不会嫌弃人家了。”靳歙笑容温和,举着酒杯和他姑姑碰了碰。 “当然不会,只要你敢把人带进家门,姑姑我就一辈子待见她,就认她!”三姑信誓旦旦地说,又一杯烈酒下肚! “大家都听见了啊,要是姑姑您反悔怎么办?您看了以后不满意怎么办?”靳歙再次挖坑,等着自己亲姑姑往下跳。 “我要是反悔,我就是小狗!只要是你看上的,姑姑都满意,姑姑信得过你的眼光!”三姑被靳歙连灌几杯烈性白酒,头脑晕晕乎乎,跳进了坑里还不自知。 “好,那我就先谢谢三姑了!”靳歙又给她进了杯酒。 靳歙的老爸老妈老弟直翻白眼,当年靳歙也是这么挖个坑让他们跳进去,后来发现完全不对的时候,反悔已经来不及了。 ☆、第二十四章 十五元宵节一过,靳歙就马不停蹄的回了Z市。回家那么多天,天天不是饭局就是和狐朋狗友混酒吧。 靳歙和黎信是好朋友,那天黎信来拜年,他姑姑那个大嘴巴直接把靳歙漏了底。黎信知道靳歙什么德性,知道他把家里人忽悠了,他外面有伴,只是把性别男模糊成了性别女。靳歙有伴了,黎信又把这件事情漏给了同一个圈子里的好友。霎时间同一个圈子里所有熟悉的朋友都知道小侯爷有主了,而且那人神秘着呢,到现在都没人见过真身。看到小侯爷脖子上那条杂牌的黑色围巾没有?就是那天他每天出来都特骚包地戴在脖子上的那条,就是侯爷夫人送的! “分桃”酒吧的老板庄欣泽,喜欢靳歙很久了,曾经和靳歙又过那么一段意外的亲密接触。可是怎奈靳歙不喜欢他,无论他怎么追都没用。现在听到靳歙有伴儿了心里不舒服着呢,到处打听那人是谁,可惜靳歙把人保护的紧,一点线索都没有。就知道他那条破围巾是那个人送的! 靳歙大过年的就被扰的烦不胜烦,一到时间就毫不留恋的溜了,连声招呼都没打。庄欣泽知道靳歙跑了,心里不忿的很,他长得不差,甚至可以说是漂亮,只要他勾勾手指,那个男的不败倒在他西装裤下?只有靳歙,从来都不拿正眼看他,甚至到他酒吧买春都不愿意跟他上床!还有那条围巾,就这么个廉价的东西靳歙竟然宝贝的跟什么似得,天天裹身上得瑟,气得庄欣泽想杀人! 庄欣泽想着,决定直接杀到Z市去,亲自把那个勾引靳歙的狐狸精揪出来!但是年一过,酒店的生意就越来越好,他忙不过来,这件事情就暂时搁置了。 靳歙回到Z市的时候,林佑已经上了五天班了。 张亚宁春节期间和朋友去旅行,带了一大推礼物回来,林佑分了好几样各地特产,心里的阴霾减去了不少。 靳歙离开的这十来天,他已经想的很清楚了,他是该离开靳歙了。他和靳歙从来就不是一路人,他喜欢靳歙,但也只是喜欢而已,这还不值得为他放弃自己的尊严。一个卖身的,喜欢上金主,林佑想想都觉得自己贱。靳歙是喜欢他啊,可是这份喜欢里就没有掺杂一丝杂质吗?如果当初买了他又上了他的人不是靳歙,靳歙还会喜欢他吗?当然不会,靳歙只会觉得他脏,觉得他无耻而已。谁会真的爱上一个为钱卖身的人?在靳歙心里,对待他恐怕就像是对待一只捡来的流浪猫,悉心照料,无限恩宠,就算真的放了心在这只宠物上面,也只是好玩罢了。况且他一个有身份有地位的人,还出生在那样一个家庭里,怎么可能会跟一个男人天长地久?玩儿过了,还是要和女人结婚的,谁会把一个男人当真? 说到底,林佑就是不信任靳歙。在心里有无数个“如果”,这无数个“如果”,就是他心里无数个不缺定和不信任。 像林佑这样长大的孩子,心里从来没有安全感,怕受伤害。只要有一点风吹草动,就会快速的抽身出来,这样的话谁也伤害不了他。 当靳歙盯着入幕的风,拿着行李回了家。林佑知道靳歙今天回来,特地跟张亚宁请了半天的假,有些事情早解决早好。 “我回来啦!”靳歙风风火火地闯进来,把行李随意一丢,面朝沙发直直趴了下去。 “啊,还是这里的沙发舒服。”靳歙舒服地叹了口气,眼睛盯着厨房的方向,他知道林佑在准备晚饭。 “回来了。”果然,林佑穿着围裙从厨房,脸上带着淡淡的笑,说:“马上就能吃饭了,先洗手吧。” “好!”靳歙大声答应着,心里美滋滋的——好像新婚丈夫出差回家新婚妻子准备好美味的食物迎接丈夫的感觉啊! 进洗手间洗了手洗了脸,又把围巾拿下来放进卧室小心收好,才颠颠儿地跑到饭厅去帮忙开饭。 靳歙的举动被林佑看在眼里,心里蓦地一痛,咬咬牙还是决定忽视那心里的感觉。 一顿饭,靳歙吃的心满意足,林佑吃的满腹心事。可惜小侯爷刚回来,旅途疲惫,吃完一顿美味的晚饭又开始昏昏欲睡,忽略了林佑的脸色。 林佑洗完碗从厨房出来,靳歙已经坐在沙发上钓鱼了。林佑看着靳歙那张温和俊秀的脸,心里有些不舍,可是不舍又能怎样?明知道将来不会有好结果,那么就干脆不要让它有结果! “靳歙。”林佑站在靳歙面前,轻声唤着。 靳歙也没有睡熟,被林佑一叫就醒了。 “怎么了?”靳歙揉着眼睛打了个哈欠,瞬间精神不少,拉着林佑坐下,手没有放开,笑着问:“怎么,这么多天没见,想我了?” 林佑脸色平静,眼神清澈,缓慢而坚定的把手从靳歙手中抽出。 靳歙只听到林佑说:“我已经搬出去了。” “什么?”靳歙笑容蓦地顿住,搬出去了?! “初九的时候就搬出去了。本来想着初二就搬,可是一直没找到地方,就再住了几天。后来亚宁哥回来了,他答应让我住在店里,我就搬进去了。”林佑平静地解释道。 靳歙的神情渐渐严肃,眼里少有的含着怒气,声音却尽量平稳地问:“为什么?这里住着不好吗?”初二就想搬出去了,那天他才刚走吧?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走之前还好好的,他们那么温馨那么快乐!他能感受到林佑对他的感情,他都以为林佑会答应跟他在一起了! “这里太好了。”林佑声音很轻,也很清晰,一字一句地如锥子般戳入靳歙的心:“可是不适合我。就像,你也不适合我。” “不适合?”这个时候靳歙反倒笑了,笑的讽刺,“都住了那么久了,现在才来说不适合?”说着,声音变得冰冷:“林佑,这些天你都耍着我好玩呢?” 林佑放在膝上的双手蓦地握紧,脸色却没有丝毫变化,声音平板:“如果你想收这些天的房租,我回一分不少的给你。” “我他妈在乎那点钱么?!”靳歙一拳狠狠地砸在钢化玻璃桌上,力道大的连桌子都在轻微晃动。 林佑咬唇,斯毫不惧怕地看向靳歙,冷冷道:“肉偿也可以,反正你也做过一次我的金主,不在乎再做一次。”一句话,伤人伤己。 “你!”靳歙几乎失去理智,扬起手就要扇在林佑脸上,但是看着林佑那张倔强的脸,最终却没忍心下手。 林佑却觉得,那巴掌倒不如扇下来,因为扇不扇他都觉得一样疼,甚至更疼。 “靳歙,如果那一晚我遇到的不是你,你还会喜欢我吗?”林佑盯着靳歙,眼神如一潭死水办无波无谰:“你为什么喜欢我?你想过吗?你是真的喜欢我吗?” 靳歙一震,愣住了,傻傻地看着林佑 一连四问,问蒙了靳歙,也问醒了林佑自己。 林佑勾勾嘴角,说了声“再见”,起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直到大门关上的声音响起,靳歙才回过神来。 如果那晚他没有遇到林佑,林佑被别的男人买走,他还会特别在意林佑吗?靳歙闭上眼睛,答案是肯定的,不会。如果不是黎信,他可能早就忘了那个青涩的小男孩了。即使是黎信嘱托了他,他也不会那么在意林佑。只会把他当成朋友的弟弟,随便给予些照顾和帮助,更别说是喜欢。 为什么会喜欢林佑?他第一次说出喜欢林佑是什么时候?是在Z大小吃街,林佑问他为什么对他那么好的时候吧?一句喜欢,简简单单就说出了口,却没有原因,就像是顺嘴,哄小孩一般。那时候,他已经喜欢林佑了吗?其实,也只是心疼吧?无端的怜惜这个只比自己大一岁的小孩,早熟,懂事,被自己家人逼得走投无路。他那时候是真的喜欢林佑吗?只怕是怜惜比喜欢多一点吧?那现在呢?靳歙又仔细地想,是真的喜欢,真的疼惜——只是没到了非他不可的地步。初二那晚他自己漏底给叔叔们和姑姑,一大半是为了给他们打个预防针——你们侄子喜欢男人,将来带个男人进门千万别惊讶。而自己,从来没认真想过,自己的随兴,会对林佑造成什么后果。 那么照顾林佑,靳歙何尝不是没有私心?他就是想看看那么冷淡的一个小孩,究竟有没有心会不会动心,所以他慢慢地侵入小孩的生活,不动声色地织网布局,看着他渐渐向自己手心里靠拢。 靳歙知道自己从来在外人面前都是一副成熟稳重温文尔雅的模样,实际上自己一肚子坏水。看他大过年的坑了一个家族就知道了。还有当年察觉自己性向与常人不同,就开始挖坑让自己爹妈弟弟往下掉。青春期在家里装忧郁,装心事重重,装闷闷不乐,故意让家里人看见,让他们着急却无法找到原因。一离开家就四处找同志酒吧,找自己的同类,灯红酒绿的荒唐过一段时日。装了整整一年忧郁,成绩也一落千丈,甚至还偷偷摸摸的拿着小刀片装模作样的在手腕上划拉故意让弟弟看见让他去给父母报信。最后靳卫国怕儿子真有什么,连夜拉着他开家庭会议,靳歙在他们半逼迫的情况下公开了自己的性向。靳卫国两夫妇还什么都没说,靳歙就说要离家出走了,说是不让靳家因为他丢人。靳家老大一向稳重懂事,靳卫国怎么舍得不要自己的孩子。而且同性恋这种事情,他在部队里见多了!当即宽慰了儿子,让靳歙放宽心,这是正常的,同性恋不是病!这就是靳歙的出柜史,没有鸡飞狗跳,没有打断狗腿赶出家门,什么无风无浪! 靳歙就是这么一个货色,所以面对林佑那四问,他心虚了,他根本就不敢回答!他知道林佑是个早熟的孩子,但他不知道林佑能把他看的那么透彻! 靳歙狠狠搓了搓自己的脸,骂道:“靳歙,你就是个混蛋!” ☆、第二十五章 林佑一直在店里住到开学,跟张亚宁道了谢便搬回了学校宿舍。这期间,除了送外卖,林佑一直没和靳歙联系过,靳歙也没有联系他。就连去事务所送外卖,林佑也没有遇见过他。连续送了十五天,一天也没见到他。陆铭芳和宋濂不知道他们俩发生了什么,但靳歙有过交待,他们也不敢和林佑主动聊起靳歙,见面了也只是例常寒暄问好,不说多余的话。林佑也什么都没说,表现如常,不过分亲热,也不过分疏离,恰到好处。就像,他从来不知道靳歙这么个人一样。恢复了一个人生活,一个人吃饭,直到开学。 一个假期没见,舍友们很是热情,互相问候着,一边聊着新年里发生的趣事一边散带回来的家乡特产。 林佑这个年过的平平淡淡,没那么多话跟他们聊,就一边收拾床铺一边听他们聊,倒也不会无趣,偶尔听到好笑的,竟也能弯着嘴角笑一笑。幸好张亚宁新年去旅游给林佑带了好多特产,林佑才能跟别的同学一样,有机会派发好东西。 舍友们都发现了,林佑过了个年回来后就不一样了,愿意了他们交流了,甚至还会对他们笑了!要知道,他们和林佑同宿整整一个学期都没见他笑过,看着年纪不大却成天冷着一张脸,他们几乎都要怀疑林佑是不是得了面部肌肉萎缩症——俗称面瘫了! 现在看来倒像是林佑太过内向害羞,时间久了熟悉了,就能稍微放开一点了。 “诶,林佑你三月生日啊?”宿舍长拿着报道表笑着问林佑。 林佑一愣,生日? “林佑生日?我看看。”李青记着上次林佑送给他的仙人掌小盆栽,早就想找个方法回礼了。“就这个月十五号啊,没几天了啊。” “3·15?”张夕“噗”地一声大笑道:“哈哈哈哈!看这倒霉孩子,竟然是在打假日那天出生的!” 众人被张夕一提醒,纷纷反应过来笑倒在地。 李青搂着林佑的肩膀,给了笑得最夸张的张夕一拳,道:“笑什么笑。”然后转头问林佑:“十八岁的生日想怎么过,跟哥哥们说说。”他们都知道林佑的出生日期写大了一年,今年过了生日才十八岁,是考古系年纪最小的同学。这也多亏了老是来他们宿舍串门的陆铭瑄,成天大嘴巴的散布八卦。 “就是就是,跟哥哥们说说,要不带你去开个荤?这小家伙一看就是个小处男!”宿舍长年纪最大,也最为老不尊! “我去!”张夕一脚把人踹地远远的,笑骂道:“咱这还是未成年呢,把你那肮脏思想收收成么?” 宿舍长被众人按倒在地一顿狂揍,抱着脑袋高声投降。 林佑看的好笑,终究没把“我从来不过生日”这句扫兴的话说出来。 宿舍六人叽叽喳喳商量了大半天,还是没个结果。同一个宿舍的同学算是知根知底,林佑平时的生活状况他们都看在眼里,一个平时恨不得一分钱分开两份花的人,他们当然不想林佑破费。所以他们就想请林佑吃一顿。 可是林佑是什么人?白吃同学的饭这样的事情他可做不出来,碰巧这个月的工资已经发了,林佑在心里大略算了算,额外支出五百块钱来请同学吃顿饭还是可以承受的。 所以,最后由准寿星林佑拍板决定——吃饭由寿星做东,这是规定,你们只要人到场就好了。 新学期开学第一周,无非就是把放假放散了的心收一收,有个过渡期。班里上课的时候,除了学霸和谈恋爱的在课堂上精神抖擞,其他的几乎都倒下一大片。就连老师也不会管,都大学生了,学习一般都是靠自觉。 林佑就是属于学霸类型的,这个学期的奖学金名单出来,班里第一,系里也是第一。拿了一等奖学金,两千块钱的奖金呢!林佑请吃饭的钱都不用动用工资里的钱了!辅导员最爱的就是林佑这类学生,如果不是林佑的家庭条件达不到标准,他都想帮他申请这个学年的国家励志奖学金了。林佑的辅导员也是个拥有浓浓八卦之魂的人,对于林佑家庭条件几乎比学校百分之九十八的学生都要好,但日子过得比有贫困补助的学生都还不如这件事情,他到现在还是弄不明白!班级第一未解之谜啊!真是让他好捉急! 开学的前两周就这么不急不慢的过了,林佑这个学期的学业很紧张,还报了三门选修课,所以打工的时间就少了。幸好张亚宁那儿很好说话,只要有空过去帮忙就好,算是偶尔兼职,但工钱就按时薪算。虽然工钱比以前少了一大半,林佑还是很满足的,未来两个学年的学费都凑足了,就剩最后一年的学费,还有时间,可以放慢脚步慢慢来了。 而且,至少,有段时间不用去靳歙的律所送外卖。遗忘,也是需要时间的。 今早最后一节课是个爱啰嗦的老教授唐昭,下课铃响了还早滔滔不绝。林佑以为拖堂这种没品的事情只有高中老师才会做,没想到大学了还是一样,班上估计会有意见吧? 果然,还没到一分钟,班上就犹如飞进了蜂群,低沉的“嗡嗡”声在教室响起。可惜唐教授人老了,耳朵也有些背,根本没听到那些有意见的声音。 最先是有三个女生举手示意要上厕所,唐教授批准后就没见她们回来了。然后更多的人如法炮制,还有几个胆大的男生,直接从后门溜了。 不到五分钟,一个五十人的教室只剩下八个人,包括唐教授本人。 唐教授看着空荡荡的教室,叹着气摇了摇头,现在的学生啊!没人了,这课也将不下去,唐教授便示意下课。剩下的几个人也一溜烟跑了,这时候是饭点啊,晚了就没菜了! 只有林佑,自己的东西都没有收,而是想去讲台,帮唐教授收拾东西,擦黑板。这位老教授上个学期就教过他们班文物学概论,这个学期继续教他们新石器考古。林佑是很喜欢这位老教授的,资历先摆在那儿不说,他上课也还很是有趣,还爱跟他们说些考古挖掘过程,遇到的怪事,遇到的陪葬品,遇到的古尸。林佑都觉得比时下流行的那些盗墓小说精彩多了!缺点就是有些啰嗦,以前某个人比唐教授更啰嗦,林佑都挺过来了,所以这个缺点可以直接忽略不计了。 林佑帮唐教授收拾着图片,图片里都是些珍贵的古器皿。收着收着,林佑被一张大型的组图吸引,这一张教授还没来得及在刚才的课堂展示。 林佑不自觉的拿起那张图片,仔细地观察。 唐教授正在收拾讲义呢,一抬头看见林佑盯着一张组图看的认真,心里很是宽慰。心想,难怪靳歙那老小子巴巴地透过恩师来找自己呢,这林佑确实是棵好苗子,好好的培养指不定能接自己的班,成为考古界的一颗新星。 “看出什么了?”唐教授乐呵呵地问道,眉目很是慈祥。他对林佑是很偏爱的,谁不喜欢尊师重教成绩又好长得还眉清目秀的学生? 林佑一愣,不好意思地对唐教授笑了笑,唐教授惊奇——呦,这孩子学会笑了?! “说说,都看出什么了。”唐教授又问了一句。 林佑点点头,也不扭捏了,说:“新石器时代前期的陶器一般做工粗糙,技术也不成熟,并且以红陶为主,烧制出来的颜色很不纯正,陶质疏粗。但是这只陶器整体造型考究精致,看陶身颜色也正,可以判定是中后期的产物。这张缩略图展示出陶器的底部留下了切割的偏心纹,明显使用了轮制法,其口沿也明显看得出用了慢轮修整技术来规整。新石器晚期才出现了轮制法制陶,所以大概推断是新石器晚期的产物。”说完,林佑看着唐教授,眼神有些怯,这些教授都还没有教过,他只是凭自己自学的一点知识来判断,不知道对还是不对。 唐教授有些讶异的看着林佑,赞叹道:“小子有点眼力!但看图片就能知道这么多,这么准确。”说完又继续考他道:“那你能看出是什么时期的嘛? 林佑有些为难地看着教授,道:“这个……教授,我刚才说的那些已经是班门弄斧的,再说就要出糗了。” 唐教授摆摆手,说:“考古这行当本就是要大胆猜测小心求证,说错了就说错了,几千年前的东西说不对也是应该的!” 话说到这个份上,林佑也只好硬着头皮道:“鬹在新石器时代是一种陶质炊具,大多用来烧水。这种陶器始于大汶口文化,在山东龙山文化时期比较盛行,一直延续道商代就很少再看见这种陶器了。由于图腾崇拜,鬹的造型大多是鸟类。这只陶鬹鸟嘴行流加大而且朝上,陶身圆腹,短颈,更像是酒器而不是炊具。而鬹作为酒器出现,应该是在山东龙山文化后期。”林佑小心翼翼地瞄了唐教授一眼,不自信地说:“是山东龙山文化遗址出土的?” “呵呵呵!”唐教授赞赏般摸了摸林佑的头,很是欣慰地说:“想不到啊,这一届的学生里居然出现了一颗好苗子,是个考古的料子!” 林佑简直受宠若惊了,他猜对了!而且,受到国内权威的考古学教授肯定什么的,林佑有些羞涩的同时也感到荣幸。 “不过,答案错了。”唐教授语气依旧和蔼,带着鼓励的笑意:“这是大汶口文化遗址出土的白陶鬹,鬹作为酒器那时候就已经出现,只不过成本和工艺的要求都极为高,所以极为稀少。当年出土的就只有这一只完整的了,不过你能猜到龙山遗址已经很了不得了!”唐教授拍拍林佑的肩膀,道:“以后,你考我的研究生,我收你为徒,亲自带你!” 林佑这下真是惊喜了!唐昭教授的研究生难考,是整个Z大出了名的,而且每年不带超过五个研究生,更不要说当他的入室弟子了。他收的最后一个徒弟已经是五年前的事情,那个人已经成为了Z省省博物馆的馆长了! “谢谢教授!”林佑感激道。 唐教授依旧是笑呵呵一副和蔼慈祥的模样,笑着说:“以后就叫老师。”这算是承认林佑入室弟子的身份了。 不过林佑还不了解这个意思,只以为叫“老师”比叫“教授”亲切一点。便点点头,高兴地喊了声“老师”。 ☆、第二十六章 林佑洗完澡出来,已经将近凌晨了。学校那边倒不用担心,周末学生不在学校留宿没多大关系。一个好好的生日,就这么过去了。 幸好靳歙还留着林佑一些没带走的衣服,不然就没衣服换了。 林佑擦着还滴水的头发走进客厅,靳歙不在客厅,不一会儿却从厨房出来了,手里还端着一个碗。林佑倒是觉得稀奇,靳歙是个生活上的白痴,更不会煮饭,他进厨房是干什么? “快过来。”靳歙把碗放在玻璃茶几上,拉着林佑再沙发上坐下。 林佑盯着碗里的东西,是两只白水煮鸡蛋。 靳歙捏着林佑的下巴看他脸上的巴掌印,林佑本来就白,掌印更明显。把靳歙心疼的,更后悔怎么没把黎信打掉两颗牙! 靳歙拿起一只鸡蛋拿一条薄毛巾包着,然后小心地给林佑揉散脸上的淤血,不然明天他都没法见人了。 温热的鸡蛋接触到脸上的红肿,那一刻尖锐的刺痛还是让林佑忍不住缩了一下,痛的直皱眉。 “那个王八蛋!”靳歙看着林佑忍痛,还是忍不住爆了一句粗口。 林佑抬眼看着靳歙,靳歙的注意力却在他的伤上,眼里满是掩不住的疼惜,手上的动作更是轻柔小心,生怕弄疼了他。 “亚宁哥送的那个蛋糕是你安排的吧?”林佑忽然出声道。 靳歙手上的动作一顿,眼神却不敢和林佑接触。那个蛋糕还真是他安排的,他能及时赶到把林佑带走也多亏了张亚宁给他报信,说林佑好像惹了麻烦被人堵住了,他才飞车赶来。 “我就知道,亚宁哥那个人很粗心,如果我不说他怎么会注意到今天是我生日还提前准备了蛋糕?一定是有人特意交代了,他才会知道的。”林佑轻声说,视线没有离开过靳歙的脸。 “我……”靳歙开口的声音有些哑,接着帮林佑揉伤口,“我只是想你能在生日的时候可以吃上蛋糕。” “你为什么不自己送来呢?还有那份生日礼物。”林佑直白地问。 靳歙心里一紧,他该怎么说?我怕看见你冷漠的眼神?还是怕你鄙视我讨厌我? 林佑见靳歙一直在飘忽的眼神,忽然问道:“你想我吗?” 靳歙又是一顿,终于抬头与林佑对视,直直撞进林佑那双清澈透亮的眼睛里。 那双眼睛就像有魔力,靳歙不知不觉的就把心里话说了出来:“想,怎么会不想?每想你一次,我就更讨厌自己一分,我当初怎么就舍得放你走呢?”靳歙抬手抚上林佑没有受伤的右脸,摩挲这记忆中肌肤的温软,轻声说:“原来我已经这么喜欢你了,喜欢到不想放手,喜欢到跟个变态一样偷偷跑去学校跟踪你,还收买你的老师给你送礼物。” 靳歙跟踪他?林佑惊讶,他还真是一点都不知道。 “你送我的生日礼物,我很喜欢。”林佑主动靠在靳歙的肩上,伸手抱着他的腰,“其实我也想你。”再怎么假装,也掩盖不了事实,他喜欢靳歙的事实。他终于想起刚才被自己遗忘了的生日愿望是什么了——他想和靳歙在一起。所以,才会在吹蜡烛的时候莫名其妙地看见了靳歙的脸。即使他和靳歙从来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即使他们两个的关系一开始就不平等,他还是不可抑制的喜欢了。 靳歙紧紧抱住了林佑,暗骂自己就是个笨蛋,当初应该死也不让林佑离开,哪怕自己没想明白! 两人静静地拥抱着,享受彼此身上传来的温度。 “黎信差点强暴了我,当年我只有十二岁,黎家的人都知道。”林佑突然说,感觉到靳歙瞬间搂紧了自己。 靳歙没有说话,眼神却有些惊慌。他一直都想知道林佑的事情,但是心底却有个声音告诉他,真相只会让两个人痛苦。 “我刚出生的时候父亲就不要我了,黎夫人本来也不想要我,可惜她下手没有那个男人快,不得已只能带着我这个拖油瓶。黎夫人很漂亮,追她的男人可以排成一个连。在我一岁的时候她就嫁进了黎家,未婚先孕,成功上位成了少奶奶,过上了她想要的生活。她嫁进去的时候黎家已经有两个小孩了,就是黎信和黎珺,黎珺比我大五个月,后来我改了出生年月,她就从姐姐变成了妹妹。” 靳歙抱着林佑,没有插话,只是静静地听,林佑窝在他怀里,说起以前的事情再也没有一丝感觉。 一个碍事的拖油瓶,沈玲根本就不想要,还是黎少华一副假仁假义的模样说把林佑留下,不要让别人说黎家丢弃继子。就这样才一岁的林佑跟着沈玲进了黎家,开始他十几年的噩梦。 黎少华不愿意林佑一个外人沾他们家的姓,沈玲也不想林佑跟她姓,最后边用了林佑已逝的外婆的姓,才有了今天的林佑。 沈玲一进门就给黎少华生了个大胖儿子黎琛,地位更是超然,加上她又会收买人心,表面功夫做的很足,连最小的黎珺都很黏这个新妈妈。成了黎夫人的沈玲在黎家过的风生水起。而林佑却没有那么幸运了,他占不了黎夫人的光,还是婴幼儿的时候他就被丢给佣人带。奶粉贵,黎夫人就亲自下令说他林佑冲点炼乳就好,反正只要不饿死他就行。在生长的幼儿只喝兑水的炼乳怎么能行?人事不知的他饿了只能哭,哭了就更惹人讨厌。还是佣人见他可怜,偷偷做米糊糊给他填饱肚子。等到林佑能踉踉跄跄自己跑步,咿咿呀呀的说些意义不明的话时,他也学会了另一个生存的技能——饿了去翻垃圾桶。他不能翻冰箱,更不能偷吃厨房的剩菜,被黎夫人发现了那可是要跪在杂物间里反省的,还要罚他一天不准吃饭——黎夫人从来不动手打他留下话柄。垃圾桶里有很多可以吃,倒掉的剩菜剩饭,坏了一半的水果,都是可以填饱肚子的东西。 这样的日子一直过到林佑五岁的时候,那时候十四岁的黎信已经开始注意到家里还有这么一个瘦瘦小小的弟弟,就连黎珺一个小女孩儿都长得比他壮。黎信注意到林佑是因为黎珺拉着三岁半的黎琛在骂他是乞丐,是讨厌鬼,还要他滚出黎家。 黎信喝斥了两个不懂事的弟弟妹妹,然后抱起了林佑。也是那时候开始,林佑的生活有了好转。他可以正常的吃饱饭了,虽然只能跟佣人们一起吃。本来黎信提议让林佑和黎珺黎琛一样上幼儿园,但是黎少华却说现在上幼儿园贵,何必为外人浪费钱,虽然他根本就不缺那点钱。黎夫人也想林佑去上学,她看见他就烦,上了学就不用成天看见他了。所以她自作主张的把林佑的年龄改大了两岁,刚好满可以入小学的年纪。上小学便宜,可黎少华还是不满意,他从来就不会为外人浪费一毛钱。还是黎夫人出主意,让林佑付出劳动力来抵学费。所以,五岁变七岁的林佑,开始过着佣人一样的生活。黎信倒是想帮他,可是当家做主的从来都是黎少华,他一个半大的孩子也没有插嘴的余地。 上了学的林佑开始接触各种知识,他很聪明,不会因为年龄比人小就学的比别人慢,他甚至学的比别人快。慢慢的,他懂了人事,也听明白了家里的佣人们为什么常常用怜悯的眼神看他,为什么会常常说他可怜,也从她们的嘴里知道自己的身世。 有父母等于没父母,有家还不如没家的林佑渐渐长大,整个黎家只有黎信会亲近他,对他好,给他买吃的用的。林佑也曾一度很喜欢这个哥哥,他天真的以为这个哥哥是真心待他好。直到十二岁那年,喝醉酒的黎信闯进了他的房间,把刚洗完澡的他狠狠按在床上,撕碎了他的衣服。 要不是半夜睡不着起来喝水的黎珺听到动静跑进来,然后尖叫着吓醒了所有人,林佑早就被黎信给糟蹋了! 可是,面对林佑的眼泪和满身不堪入目的痕迹,黎少华却是狠狠给了他一脚,还咒骂他不要脸勾引他的儿子。就连亲眼目睹发生了什么事情的黎珺也把罪名安在了他的头上,更不要说那个恨不得他没有出生过的黎夫人了。 也是从那个时候起,性子本来就沉静地林佑变得更加沉默寡言,忘了笑忘了哭,甚至把最基本的感情都忘了。他只会拼命的学习,然后趁空余的时间拼命的打工。上工地,上没牌照的小饭馆,烈日底下发小传单,总之一切能挣钱的工作他都去做过。 黎信知道自己那晚对林佑造成了伤害,他不久前才发现自己的性向跟别人不一样。那晚喝醉了之后莫名其妙地想起了清秀瘦弱的林佑,欲望一发不可收拾的他差点就把林佑给强暴了。明知道自己错了,但黎信连一句道歉的话都没有说话,只会给林佑物质上的补偿。但都被林佑原封不动的还回去。又有一天晚上他再次忍不住摸进了林佑的房间,急切的跟他表白,甚至还想伸手去拥抱林佑。直到手上被划了一刀,黎信才知道原来自那晚后林佑时刻刀不离身。林佑眼里的冷和狠,让黎信再也不敢靠近他。 直到他成功考取了Z大,才终于从那个牢笼里跑了出来,才终于过上了真正属于自己的生活。 “你说,我以前是不是很没有眼光?”靳歙听完林佑的成长史,忽然说了一句,林佑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靳歙扯着嘴角勉强一笑:“要不然我怎么会跟黎信那种人渣做朋友?还跟他们家关系挺好的。” “你去过黎家?”林佑好奇地问。 “嗯,去过好多次了。”靳歙说着捏了捏林佑的鼻子,“我怎么从来没有看见过你?”要是早点看见就能早点把人拐回家了。 “我也没看见过你。”林佑皱了皱鼻子,“可能是因为黎家有客人来的时候我不能出来吧,要不然就是在外面打工去了。” “其实我小时候也打过工,在大院里的供销站偷冰棍到外面卖。”靳歙忽然提起了自己的小时候,笑容有些贼:“我故意买剩最后一条,然后给我弟吃。等供销站的小兵查到我们这儿,刚好就看见我弟弟在吃冰棍。这个黑锅理所当然的就让他背了。” “你怎么这么坏?”林佑忘了刚才沉重的心情惊讶地看着靳歙,竟然陷害自己的亲弟弟! “没办法啊!”靳歙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说:“那时候我唯一一双溜冰鞋就被我弟弟那小混蛋给弄坏了,我想攒钱买一双新的,家里管零花钱管的严,我只好出此下策了。”说完又兴致勃勃地搂着林佑,接着爆料自己小时候的糗事:“我小时候有一次,跟着一个小伙伴去郊外的树林里掏鸟蛋,谁知道鸟蛋没掏着,还差点摔了下来。不过要是当时摔下来了还好,最惨的是我没摔下来还被一枝树杈勾住了衣服挂在了树上!一直挂到卫兵过来把我救下来,那时候我嗓子都哭哑了!” “哈哈哈哈哈!”林佑想象着萝卜头时期的靳歙,被挂在树上“哇哇”大哭的情景,忍不住笑了出来。 靳歙终于见林佑笑了,心里更是高兴,便把自己的童年一股脑全倒了出来,顺便还把自己的弟弟给卖了。 林佑被靳歙逗得直笑,渐渐的把心中盘旋已久的阴霾忘却。那些不好的过往已经离去,现在他的身边有靳歙,有同学,有朋友,一切都重新开始,一切都能好起来了。 ☆、第二十七章 林佑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立即被刺目的阳光闪了眼睛,赶紧拿手挡了。脑袋渐渐清醒,才想起来自己是在靳歙的家里,甚至靳歙就睡在他身边。 想起靳歙,林佑便忍不住弯了嘴角。 “在想什么?”早已清醒的靳歙一个翻身压在了林佑身上,双手捧着他的脸,凝视着他道:“笑的这么美。” 林佑从来都不是个扭捏的人,既然已经确定了关系,他就放开了。伸手搂着靳歙的脖子,也学着靳歙那小低声道:“在想你——六岁还尿床的事情。” “臭小子!”靳歙捏了捏他的脸,笑道:“早知道就不告诉你了。”说完,不等林佑开口,低头吻住了他的唇。 湿腻而甜蜜的吻,这是林佑从来都没有感受过的,从某个方面来讲,这是林佑的第一个吻,一个真正的吻。 林佑从小就聪明,学什么都快,即使是学习接吻。靳歙稍稍引导他几回,他就能跟上靳歙的节奏,唇齿交融无比和谐。 这个早晨,靳歙也就仅仅只是和林佑来了个法式热吻而已。他不想吓着林佑,他已经知道为什么林佑第一次的时候无论怎么弄都不会有反应了,谁经历过那种创伤都不可能有反应的。他要慢慢来,慢慢引导林佑,去真正的,从心到身都接受他。 其实林佑也感激靳歙为他所作的隐忍,一大清早的两具身体紧紧贴合在一起,他怎么可能会感受不到靳歙的火热?更何况是尺寸还很吓人的火热?他都以为靳歙会忍不住了,可谁知道靳歙不但忍住了,还表情如常的走去厕所自己解决。 林佑咬着唇趴在床上看着靳歙进了卫生间,心情莫名的好。 周一的时候林佑就回学校去了,本来靳歙的意思是让林佑搬来跟他一起住。可是林佑心疼每学年交的床位钱,就算不住也不能退的,就拒绝了。 靳歙也没办法,只能依了林佑。而且他自己整天要上班,案子一多起来就是没日没夜的,林佑一个人在家也会寂寞,还不如让他在学校跟同学在一起,多认识几个人也是好的。 林佑上午没课,回宿舍的时候所有人围着他问长问短,那天黎信来的时候除了李青都醉了,也是过后才知道林佑被人找了麻烦。虽然林佑已经通知了他们这个周末在外面住,但他们担心林佑一个人被欺负了! “没事。”林佑哭笑不得,“大街上的他能对我怎么样?他就是我继兄,来找我而已。” “继兄?”李青皱眉,“难怪对你那么凶,还吼你来着。你这两天跟他住一起不难受啊?” “擦!不是亲的就能凶啊!林佑你放心,下次他再敢凶你,老子就削他!削死他!”宿舍长永远都那么豪迈讲义气。 “好啦好啦,我是真没事。而且我也不是跟他一起住。”林佑早就想好了说辞,“是我一个长辈,很亲近的长辈。”靳歙大了他九岁,再大几岁就是能喊叔的年纪了,也算是长辈了吧? “就是那个送你漂亮钢笔的?”张夕问道。 林佑点点头,说:“他从前也是Z大的,不过读的是法律。我在这里上学,他就偶尔照顾一下我。” 林佑的解释简单无漏洞,舍友们都相信了。开始闲聊的闲聊,玩游戏的玩游戏。不一会儿,陆铭瑄就找来了,把林佑叫了出去。 “那天到底发生什么事啦?”陆铭瑄皱眉问道,“我后来又回去找你,你不见了,问了菜馆老板才知道你被靳师兄接走了。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啊?” “那人是我继兄,想找我麻烦,幸好靳歙来了,就把我带走了。我这两天都在他那儿。”陆铭瑄知道靳歙,关系也近,林佑就实话实说了。 “继兄?”陆铭瑄撇了撇嘴,“幸好不是亲的!”说着又不满地看了林佑一眼,“我说你怎么就不要我帮忙呢?还特意把师兄叫来,你就那么信不过我?”对师兄就“靳歙靳歙”的叫的那么熟悉亲热,对他就“陆师兄陆师兄”的,带着一份疏离感。 林佑看着陆铭瑄有些失落的表情,张了张嘴,还是没有直接把说出来,而是反问:“你和芳姐会聊私事么?她,会不会把什么事情都告诉你?” “怎么又说到我姐啦?”陆铭瑄挠挠头,“她倒是很喜欢跟我说私事啦,不过一般都是别人的八卦啊什么的,还有些穿越啊大叔啊好基友啊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林佑心里“咯噔”一下,果然,陆铭芳对那方面的问题很了解!而她又跟了靳歙那么多年,绝对知道靳歙的性向。还有自己每次去律所,她都会用很暧昧的眼神看着他和靳歙,她不知道才有鬼! 与其等陆铭芳把这件事情在她的亲友团里当成八卦一样传开,还不如直接先跟她亲人坦白呢。 “其实,我跟靳歙的关系跟你们不一样。”林佑抬头看着陆铭瑄,认真地说:“我们是情侣,他是我男朋友。” “哦。嗯?啊?什么?!”陆铭瑄表演了一段一秒钟变好几次脸,然后一副被雷劈过的样子定在原地好久。林佑跟师兄是情侣?!基、基佬?!卧槽真的有基佬活体在自己身边?!不对,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自己很可爱的小师弟竟然是基佬?!不,这也不是重点!重点是自己最敬爱最崇拜最佩服的师兄竟然是基佬而且跟自己的小师弟是一对好基友?!他们什么时候搞在一起的?!而且听林佑之前的铺垫是说明他姐姐早就知道了吗?只有他竟然什么都不知道吗?! “你,”陆铭瑄虚弱的摆摆手,“你先让我冷静冷静。”说完也不等林佑反应,直接转身就跑,他真的需要冷静!!信息量太大他一下子无法接受好么! 与此同时,靳歙律师事务所。 靳歙一扫前些日子的死人脸,今天出现的时候满脸红光笑容甜蜜,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他这死不要脸的家伙有第二春了! “你才第二春!你全家都第二春!”靳歙毫不留情地把厚厚的资料夹拍在宋濂脸上。 “不是第二春?”八卦女王陆铭芳窜到靳歙跟前,追问道:“皇儿,快告诉哀家,莫不是小佑佑终于落入你的魔爪了吧?” 靳歙一脸春风得意地点头。 “噗!”陆铭芳作吐血状往后倒去,宋濂适时地接住她,还入戏地喊:“老佛爷您还没事儿吧老佛爷!太医,宣太医!” 陆铭芳推开宋濂,直接扑到靳歙面前,抓着他的衣领疯狂摇晃:“你是要死啊林佑一看就是不能玩儿的一看就是直男你要渣就渣别人我一定不拦你求求你放过我弟吧我就这一个弟啊!” 靳歙淡定挣开陆铭芳的修长十指,淡定地说:“说话要换气断句,不然别人听不懂你说什么的同时还把自己累死。还有,你弟是陆铭瑄,不是林佑。” “我不管!认的弟弟也是弟弟!”陆铭芳瞪着靳歙说。 “我是认真的,这点你就放心吧,今年准备见家长了。除非我死的早,不然不会离开他的。”靳歙整着被弄乱的领带,认真的说, 陆铭芳几人同时打了个冷战,好恶俗的情话! 这时陆铭芳的电话很不合时宜的响起。陆铭芳掏出手机一看,是自己弟弟,不紧不慢的接了电话。 “喂——” “姐啊你知不知道原来师兄和林佑是好基友啊他们在一起了啊林佑亲口对我说他们是情侣啊师兄是他男朋友啊地球好危险我好害怕啊姐姐!”连一口气不断句不换气的说话方式都一样,陆铭芳感叹了一下果然是亲姐弟后,淡定地说了一句“拜”,然后果断地挂了电话! “卧槽林佑竟然出柜了!竟然对着我那傻缺弟弟出柜了!”陆铭芳一脸惊吓地说。 靳歙耸耸肩,说了句“这是好事啊”,然后头也不回的进了办公室。 宋濂等人立即冲上去拉着陆铭芳打探八卦的最深内幕。 日子不紧不慢的过着,靳歙和林佑的感情也渐渐升温,两人也终于可以从亲亲,过度到摸摸了。而林佑一直担心的黎信也没有出现过,似乎那天他说不会放过靳歙也只是说说而已。 陆铭瑄在凌乱了两天后,也终于接受了靳歙和林佑变成好基友的事实,没几天又变成了那个没心没肺的二货了,成天搂着林佑招摇过市。被靳歙知道后直接杀到学校,“好好”的给他上了一堂“关于探讨自由搏击的重要性”的武力教育课,就收敛了许多。 五月某个星期一的早晨,由于林佑早上没课,靳歙便翘了上午的班,拉着他在床上进行“关于如何更进一步的肢体接触”的教程。 …… 等两人大汗淋淋气喘吁吁的从被窝里出来时,已经可以吃午饭了。吃过午饭,靳歙送了林佑回学校。 下午两点二十五分,林佑已经在大教室占好了座,准备着笔记本等老师上课。今天好几个班一起上课,人很多,空气也很闷。 两点二十八分,教室里出现了一震轻微的摇晃,只持续了几分钟。从来没有过自然灾害经验的学子们仍然没有察觉出异常,只当是最近学校修地基的影响。 两点半上课铃准时打响,一向守时的老师却没有出现。学生们仍旧没有在意,老师迟到没什么,这还有些学生没到呢! 等到快三点还没有老师出现的时候,学生们终于察觉到不妥了。 就在人群骚动,几个班的学委正要联系老师,就听见隔壁教室传来一句大吼:“四川地震了!” 2008年5月12日14时28分04秒,中国人永远都不会忘记的时刻。 等林佑完全知道四川地震的消息时,一生中从来没有过太大的情绪波动的他,被这场大地震撼动了心里的那一根玄。 地震的惨烈程度超乎所有人的想象,那样的时间,万千学子刚好在学校上课,忙忙碌碌的上班族也都在工作单位,无所事事的妇人稚儿与老朽都还在午睡中。这么毫无防备毫无察觉的情况下发生8级大地震,后果可想而知。那些被埋在废墟中的人,正等待救援。 而政府也第一时间出动了救援部队,但是各处抢险救灾的路都被堵住或者断裂,根本无法开着救援车进最严重的灾区。要在赶在黄金时间救援,除了空降就是背着负重徒步前进。 当天下午,学校停课,所有教室都连上网络,关注救援进展。但是四川省的信号全部中断,能知道的确切消息很少。到下午五点的时候,四川的信号已经恢复了部分,报道也随之多了起来。 那短短几分钟的一震,把昔日美丽的四川变成了满目的苍夷。受伤的人,死去的人,鲜血眼泪的交织,这一幕幕都映入所有人的心中。 教室里,已经开始有人低声抽泣。家在四川的学子已经忍不住大声哭泣——他们曾试图打电话回家跟家人取得联系,但一切都是徒劳的。他们,生死未卜! 林佑看着一幕幕的报道,看着救援人员徒步赶赴现场,没有挖掘的大型器械,便用双手开挖。即使鲜血淋漓,他们也未曾放弃。直到挖出第一个被埋的人,班上几乎所有人都哭了。就连多年未尝过眼泪滋味的林佑,也满目泪水。 晚上八点整,全校师生默契地走到大操场集合,手里捧着白色的蜡烛,为死者祈祷,愿他们在极乐安好。 林佑感觉到手机在震动,他知道是靳歙发了信息。 “你在哪里?我也在学校操场。” 林佑抬眼望去,到处都是昏黄的烛光与陌生的脸,他看不到靳歙。 又一条信息进来。 “你站着别动,我看到你了。” 林佑一愣,仍然是靳歙先找到了他,无论他在哪里,靳歙都能找到他。 过了一会,感觉左手被人轻轻握住,林佑看去,靳歙已经站在了他身边。 ☆、第二十八章 Z大组织了二十个有过野外生存技能训练的学生,作为志愿者进入灾区帮助救援。人不多,但贵在精。一股脑的把一大群毫无经验的人送进灾区那叫添乱,不叫救援。 靳歙的爸爸靳卫国这一次不是指挥,而是领队,带着三十人突围徒步进山,救援被困在深山里的人民。 这一次就连国家领导人都亲自进入了重灾区指挥救援。 林佑知道靳歙的担心,但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今天已经是地震后第三天,越来越多的人被救出,同时也有更多的遗体被挖出。特别是小学,那一排排面目全非的尸体,那一个个染血的书包,能令所有人都崩溃! 而靳卫国从进入灾区起就没有了音讯,他们一家人都不知道在强烈余震频发下的靳卫国是死是活! 第四天,林佑很意外的接到了唐教授的电话。 “抢救性挖掘?”林佑讶异。 “是,这次地震有很多古墓也被震了出来,很多文物都遭到了破坏。这个时候到处都那么乱,已经有好几伙盗墓贼趁乱盗走了很多有研究价值的国宝!”唐教授的声音在电话里听起来更加沧桑,“我们接到了国家的通知,要去做抢救性挖掘。我们系里有两个教授昨天就已经带着好几个学生助手进入四川了,林佑,你愿意陪老师去吗?你要知道,这次任务很危险,你拒绝也是可以的。”前两个教授已经带走了几个优秀的高年级学生,要不是实在没有办法,唐教授绝对不会找大一的学生。而大一新生里,只有林佑一个人有那个资格去胜任这次的任务。 “我去。”林佑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他曾经为自己的身世而自怨自艾,总以为这个世界对他不公平。可是因为这次地震,他知道能平平安安的活着就是老天爷的恩赐。而生命的价值就在于贡献,他还没来得及为这个国家做过什么,看了这次救援人员了那一张张稚嫩的面孔,林佑也很想为这个国家,为这个民族做些什么。 “好小子!老师没有看错你!”唐教授欣慰地说,“下午两点的车,一点半就要在学校正门集合。东西不要带太多,带两件换洗衣服还有笔和笔记本就行了。千万不要迟到!” 林佑挂了电话,把要带的东西都收拾好——包括靳歙送的那支笔,然后给靳歙打了个电话。 靳歙听到林佑的决定沉默良久,林佑忐忑的等待着靳歙的回答。他知道靳歙的爸爸已经进入了重灾区到现在还没有消息,现在连自己也…… “要小心。”靳歙哑着声音开口道,“把手机和充电器都带上,就算没时间打电话给我,也要发信息过来报平安。” 林佑眼眶一热,哽咽地“嗯”了一声。 下午一点半,林佑准时到达校门口,已经有一辆军方的吉普车在等候。这次是国家委派的任务,还是进入灾区,自然有安排军方的人来保护。 等了一会,唐教授带着两名助手出现了,这次他就带了林佑一个学生。 两点整,军车准时出发。 不远处,靳歙坐在自己的车里,目送着林佑离开。 靳歙吸了口烟,闭上眼睛想,希望自己这次的决定不要后悔。不然林佑真出了点什么事,他都不知道自己有没法活下去。 当天晚上八点钟,林佑到达了四川。没有停歇,林佑按照唐教授的安排,背着工具和食水,冒着零星的小雨步行进前往目的地。随行的还有一名当地的考古学家和他的三名助手,以及四名荷枪的士兵。 5月15日,林佑趴在淤泥里,小心翼翼地用毛刷和小铲把一件嵌镶在泥地里的陶器清理出来。虽然这件陶器已经破碎,但是在考古学家眼里,却是无比重要的。 这是一座战国时期的古墓,看墓坑的大体面积和已经清理出来的随葬品,应该是某个侯爵的墓穴。这座古墓隐藏的很深,若不是一场大地震,它有可能再过上几十年也不会有人发现。 林佑已经连续工作20个小时没有休息了,刚到目的地,他们就马不停蹄地开始挖掘,整整用了五个小时才挖了一个雏形。找到主墓的位置后林佑协助唐教授和另一名考古学家清理出墓穴主人的遗骸,紧接着又去清理陪葬品。林佑是首次接触这类工作,小心谨慎的他只清理出了一小片被腐蚀的差不多的竹简,和一件看不出原型的铜质首饰,以及现在正在清理的破碎陶器。 考古队都在跟老天爷抢时间,这些天里小雨不断,大略挖掘出来的墓坑无法安置排水系统,已经被淹没了大半。这几十个小时里,他们都都是趴在泥水地里工作的。 两个小时后,林佑终于把陶器完整地取出。林佑松了口气,人已经有些虚脱了。 这是穿着雨衣的唐教授走来,对林佑说:“林佑,去帐篷休息一下,然后把清楚来的随葬品装箱。剩下的工作不多了,我们接到上面的命令,在一个小时之内撤离。清理不出来的随葬品全部放弃!” “老师!”林佑震惊的看向唐教授。 唐教授对林佑疲惫一笑,说:“其实五个小时前我们就已经接到撤离的通知了,是我自私,没有说出来。前几次余震很强烈,这边的山体开始塌陷。随队的地质学家说这里经不起下次余震了,我们如果不撤离,就得跟这些古物长埋地下了。”说着长叹一声:“唉!有些时候就要学会取舍,生命,永远才是最重要的。” 林佑看着唐教授,这位自己最尊敬的老师,抹了一把脸上的泥水,说:“我明白了,我马上去准备!” 一个小时后,一辆军用卡车在墓穴几里地外等候着,林佑等人把所有挖掘出来的随葬品装箱,小心翼翼地抬上卡车,一起返回省会。 那个侯爵墓穴里,还有好几件大型并且完整的随葬品没有清理出来,好在墓志铭在最后一刻被弄了出来,损失也不算太大。 回到安全的地带,林佑才有时间打电话给靳歙报平安。手机信号差,还是唐教授给他借了部通讯电话打的。和靳歙通完电话后,林佑又随着车前往省博物馆,那里有专门的地方整理修复挖掘出来的随葬品。 整合、修复、拍照、研究、记录、保存,这一系列的工作繁琐又复杂,林佑几乎一天到晚都在工作室里,吃住什么的都在这里,几乎是与世隔绝了。外面的消息他一概不知,就连电话都没有给靳歙打,他实在是没有时间。累了只要往一边的空桌子上一躺就能睡着,眼睛睁开就要开始工作。 短短的几天,林佑原本就消瘦的身体更加消瘦了。唐教授看着有些担心,林佑看起来都跟那具正在被修复的古尸差不多了!只是看着林佑每天神采奕奕认真工作的表情,唐教授是在开不了口让林佑先回去。 这一整理,足足用了大半个月,返程那天都已经是六月份了。 返程不再是座军用吉普,而是特意租用的豪华旅游大巴,车上不止林佑那一队的考古人员,还有之前的几队,都是在今天返程。 车上的人全都是熬了十几天通宵的人,包括林佑全都睡了一路。 到傍晚时分,车子终于到达Z大。靳歙早在接到林佑要回来的电话时就已经在Z大等着了,终于在等了五个多小时后等到了那辆大巴。 靳歙焦急地看着停靠的大巴,车上的人陆陆续续的下来,但就是看不到林佑的影子! 就在靳歙差点要冲上车去找的时候,就看见林佑背着黑色双肩包,摇摇晃晃地从车上下来了,眼睛还是半眯着,一看就是没睡醒! 靳歙赶紧上去扶了林佑一把,他倒是想把人抱在怀里,可是来来往往人这么多,自己无所谓,可是林佑还要在这里上学呢! “靳歙。”林佑抬头看着扶着自己的人,对他虚弱的笑了笑,顺便打了个哈欠。 靳歙看着林佑,心疼的一揪一揪的。人比从前瘦了好几圈,脸色是很不健康的苍白。眼下乌青一片,一看就是长期没有休息好。 “我当初就不该答应让你去!”靳歙又是心疼又是自责。 “没事,我又没怎么样,只是没有睡好而已,休息几天就能没事了。”林佑说的轻描淡写。 “现在跟我回家,这几天不要上学了,我得好好给你补补,看这瘦的,还有一点肉么?”靳歙捏了捏林佑的手臂,一把骨头! “现在不行,我得去跟学校报道呢,还要把唐教授的汇报送过去。”林佑解释道,唐教授没有回来,他还留在工作室善后。“你先在这里等我一下吧,我去做报告,然后回宿舍收拾几件衣服跟你走。我们这些学生都有一个星期的休整时间,不用上课还照算学时呢!” “你啊!”靳歙忍不住捏了捏林佑没有什么肉的脸,“明明吃了那么多苦头还跟沾了大便宜似的,快去快回,我在这里等你。” 林佑跟学校做完报告回了宿舍,宿舍就只有李青和宿舍长,其他人都去饭堂了。完全瘦的脱形的林佑把俩人吓了一大跳! “我的天爷啊林小佑!你不是去考古被古尸附身了吧?你看你都成什么样了?又干又瘦的!”李青拉着林佑上看下看,一脸惊吓,这都成饿殍了还是怎么地? “呔!你这白骨精竟敢冒充我室友!吃俺老孙一棒——哎呀!”宿舍长刚跳出来就被李青一巴掌拍了回去。 林佑被他们看得不好意思,挠挠头,说:“也没有那么夸张吧?就是瘦了些。过些日子休息好了就能胖回来了。” “你还真乐观啊,你家又不在本市又不在本省,没个家人照顾怎么胖啊?本来就瘦,这下真是一阵风都能把你吹跑了。”李青戳戳林佑凹陷进去的脸颊说。 “我还有个亲戚在这儿呢,我待会收拾几件衣服就去他那儿,学校放了我们一星期假,这个星期我就住他好好休息,回来肯定能胖。”林佑说。 “是上次你说的那个?”李青问。 林佑点点头,收拾了几件换洗的衣服,然后开始收拾课本,他得趁着假期跟上学习进度。 “林小佑你不是吧?”李青无语地看着林佑,“你是放假休息的,而且学校不是还说了你们到时候考试保准过的,你还带那么多书干嘛?” “我已经落下太多课了,”林佑把要带的书都打包好,一边对李青说道:“如果再不利用假期好好看看书,这个学期的奖学金就要泡汤了。” 李青抽抽嘴角,再次无语。 “学霸就是学霸!佩服!”宿舍长对林佑比了根拇指,都这样了还不忘学习! 林佑看看手表,怕靳歙等急了,便跟俩人道了别,急急忙忙赶去校门口。 靳歙正靠在车门吸第五根烟,忧郁又儒雅的外形吸引了不少女生的注目,还有好些法律系的经过校门时认出了靳歙,笑着跟他打招呼。靳歙只是对他们笑笑,没有回应。 “靳歙!”林佑背着行李跑来,看到一地烟头,皱了皱眉。 靳歙把最后一口烟抽完,赶紧解释说:“就是烦才抽多了,平时不怎么抽的。” “谁说这个了,”林佑掏出一张面巾纸,蹲在地上把烟头都捡起来放进纸巾包好扔进一边的垃圾桶,才继续说:“别乱扔垃圾,这在校门口呢。” 靳歙愣了愣,随即一笑,摸了摸他的头,说:“回家吧。”然后拿过林佑的包上了车。 这一路林佑觉得靳歙把车开的有些急,还差点闯了红灯。林佑体贴的没说什么,他知道靳歙的心情不太好。 到了公寓,靳歙破天荒的搭了电梯,要知道就算平时再急,有电梯恐惧症的他也是爬楼梯的。 靳歙掏出钥匙打开了门,把手里的的行李随地一丢,反手把落在自己身后的林佑扯了进来,“砰”的一声关上门顺势把林佑压在门板上。 林佑毫无防备的被摁在门上,后背撞得生疼,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靳歙狠狠堵住了嘴。 …… 林佑从浴室出来,已经是半个小时后。 用搭在脖子上的棉毛巾擦着脸上未干的水珠,习惯性的看向沙发,靳歙果然趴在那里看电视。 林佑脸上露出淡淡的笑意,从过去直接把自己砸在靳歙的背上,侧脸贴着他柔软的发,也看着电视。 电视里仍然播报着地震的消息,不过都是在善后的工作了,灾民们也已经安置妥当。然后屏幕中出现了这次地震中牺牲的烈士名单。 “我爸在余震的时候受了伤,为了救一个小孩被乱石打中了脑袋受了重伤,差点把老命给弄丢了。”靳歙看着那一张张年轻的脸,眼眶有些热,“他还活着,你也活着,真好。” 林佑侧头吻了吻靳歙的发,低声道:“我们都会好好的,所有人都会好好的,一切都过去了。” 靳歙感受着林佑瘦弱的身体,很感谢老天爷一直对他的厚待。 “饿了吧?我去给你做饭。”林佑注意到都快八点了,起身便想去煮饭。 “等等,”靳歙拉住他,“我们出去吃,已经订好了桌。”说着也翻身起来,要拉着林佑去换衣服。 “等一下!”林佑红了脸,指着自己的脖子子说:“我这样怎么出门?” 靳歙一怔,看着林佑的脖子上自己的杰作,暧昧地笑了笑,伸手抚着喉结上的吻痕道:“没关系,遮一遮就可以了。” 靳歙所谓的遮一遮,就是在六月天里让林佑穿着衬衫,然后把最上面的一个扣子扣上,刚好可以遮住吻痕。 靳歙订的是中菜馆,专门做药膳的,林佑太瘦了,看着就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他需要好好补补。 “从明天开始,以后就由我做饭,我做什么你吃什么,务必在一个星期之内把你喂得肥肥胖胖。”靳歙给林佑夹了个鸡腿,说出自己的壮志豪言。 林佑被吓的呛了一下,家里的厨房还要不要了?“你要上班哪有空做饭?我做就好,我保证天天做荤菜,做有营养的东西!”林佑是坚决不让靳歙进厨房的,想想之前他心血来潮想煎个但差点把厨房给烧了就一阵后怕,那个才用了一个月的平底锅都被他毁了! “你放心,我请了假,律所有宋濂也没问题,他也很厉害,不会比我差。”靳歙又夹了一只鸡腿给林佑,“快吃啊,这鸡是用药材炖的,多吃点。” 林佑张张嘴,实在是不想打击靳歙,还是决定低下头吃饭。只要靳歙做饭的时候自己在旁边看着就好了,一着火马上盖锅盖! 作者有话要说:晋江真的好抽,碧水错怪同学了,他不是不想更而真的更不了…… ☆、第二十九章 整整一个星期里,靳歙就像喂小猪一样地喂养林佑,林佑的主要任务就是吃和睡,就是学习也要规定时间,不能超过两个小时。连家务活也不让干,全都是靳歙亲自上阵,就是效果不太好罢了。 虽然假期不短,靳歙这次竟然奇迹般的没有拉着林佑做些让人羞羞脸的事。除了林佑刚回来那一晚,靳歙每晚睡觉都是规规矩矩地抱着他睡,最多就是给他一个热烈的晚安吻。林佑实在是太瘦了,靳歙不忍心折腾他,只好强忍着自己的欲望,让他好好休息。 林佑的假一直休到紧张的高考过后,对于靳歙提议再请假养几天的提议他完全无视了,自己已经落下了近一个月的课,这个学期的奖学金还要不要了?本来林佑参加了国家委派的任务是有奖金的,有一万多呢!本来最后一年的学费都不用愁了,可是林佑却眼睛都不眨的全部捐献给灾区了,不是通过各种慈善基金,而是直接把钱打到了某个受灾最严重的小学,帮助孩子们重建校园。林佑做的事情没有人知道——他连捐款都是匿名的,除了靳歙。 靳歙却没有笑他傻,自己都还捐了十万呢,林佑只是做了他应该做的。所以,为了奖学金,也为了赶上落下的课,林佑毫不犹豫的回了学校,把靳歙郁闷的。靳歙都特意去学校打听过了,像林佑这种接到任务和去做志愿者的学生,这个学期的成绩全部保过,而且还会被评为年度优秀学生。 其实林佑这么急着回学校的原因除了学习,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不想靳歙放下工作来照顾他。靳歙那天说要做饭并不是说说,而是真的认认真真的在学,甚至连药膳都学会做了。虽然味道还是差强人意,但林佑已经觉得很满足。后来陆铭芳私下告诉他,靳歙为了学做菜,还特意请教了她,跟她要了菜谱。林佑感动的不知道说什么好。 学校还是一日既往的欢乐,大家渐渐从灾难的伤痛走出来,投身到全民奥运的健身运动中去。Z大作为全国名校,自然要号召国家响应,组织了学生每天晨运,就连体育课都增加了。那些爱好运动的男生们,成天都在篮球场足球场各类运动场挥洒汗水。就是不爱动的女生,也受到这股疯狂奥运风的感染,每天下午都去慢跑几圈,或是踢踢毽子跳跳绳,健康不说还能减肥。 林佑刚回到学校,看到同学们都在运动健身,也蠢蠢欲动的想要加入。可还没来得及换上运动服,就被宿舍众人一致否决! “拜托,你现在才有几斤几两啊?运什么动,好好养着吧!”李青毫不留情地打击,“我看你养了一星期倒是没长什么肉,虽然气色是好了一点。” “就是,之前像饿殍,现在像瘦猴,反正没长进。到时候你跑着跑着要是晕倒了,我们还得抬你去校医室呢!”宿舍长也帮腔说。总之,林佑被众人嫌弃了,孤零零一个人留在宿舍“休养”。 林佑哭笑不得地看着他们离开,然后站在穿衣镜面前,看着镜中的自己,喃喃自语道:“真的有这么瘦吗?”捏了捏自己的胳膊,还真没什么肉。“唉……”林佑有些丧气地看着自己,之前靳歙特意买了一个电子称回来,每天拉着他称一称。到昨天为止他的体重只有一百零五斤,身为一个身高有一米七二的男人,这绝对不正常! 林佑自从跟着唐教授去挖掘考古后,就成了考古系的名人了。 考古系委派的学生有八个,两个大四、一个大三以及四个研究生,就林佑一个大一新生。林佑俨然成了考古系一颗冉冉而起的新星啊!而且,在众多带着高度数厚底眼睛不苟言笑一板一眼的考古系男生中,林佑真是算养眼得了!不要说考古系,就是整个女多男少的文学院里,林佑都算是新生中比较出挑的了!所以,从小到大没什么女生缘的林佑,也开始有漂亮女生搭讪了。林佑却敬而远之,他可是有家室的人了,得照顾靳歙的感受。再说了,靳歙闹起小情绪吃起飞醋来来可烦人了,要哄好久的! 除了如火如荼的奥运盛事,林佑的日子又恢复了平静,很快期末考试周就要到来,他在忙着复习。 又到了周五,林佑背着包离开宿舍,他跟靳歙约定好了,周末就去公寓里住。刚下到楼下,就听见宿管老头叫他。“诶!林佑!”老李头招着手喊林佑,“过来,这里有人找你!”林佑抬眼望去,看到老李头身边的人一震,梁文锦?! 梁文锦看见了林佑,眼神复杂,定了定神走了过去。“小佑,你好。你,你还记得我吗?”梁文锦满眼愧疚地看着林佑,神情有些小心翼翼。 林佑皱眉,小佑?他什么时候跟这个只见过两面的梁先生这么熟了?“梁先生,你好。”林佑冷淡地打了声招呼,然后越过他继续往前走:“梁先生再见。” “等等!”梁文锦心急之下拉住了林佑。林佑冷然的眼神一扫,梁文锦心里一颤,忍不住松开了手。 “我没有恶意!”梁文锦赶紧解释,讨好地看着林佑说:“我,我只是想找你聊一聊。” 林佑冷着脸看了他一眼,心里明白了几分。自己都认出他来了,难道他还认不出自己么?“稍等。”林佑说了句,转身给靳歙打了个电话,然后又转头问梁文锦:“去哪?” 梁文锦一愣,脱口道:“威尼斯西餐厅。” 林佑又转身跟电话那头说了什么,然后挂了电话,对梁文锦道:“走吧。” “啊?”梁文锦一愣,反应过来后赶紧说:“好好,我的车在校门口,走走。” 一路尴尬的沉默着到了西餐厅,梁文锦早就订好了位置,侍应直接带着他们落座。“来,看看想吃什么,这里的餐点是本市一流的,你一定喜欢。”梁文锦把餐牌递给林佑,林佑还没打开,他又讨好地问道:“这里的海鲜做的很不错,你要不要吃一点?” “我们这里有今天空运到的澳洲大龙虾,您可以试试。”侍应适时地说。林佑没有答话,只是垂着眼翻餐单。 梁文锦见林佑不说话,也不气馁,继续温和地笑着说:“如果不喜欢海鲜,这里的招牌小羊排也不错,特意请的法国大厨过来做的。” “一杯白开水谢谢。”林佑合上餐单递回给侍应,眼睛漠然地看着梁文锦。 梁文锦被林佑的眼神刺痛,移开了眼神,勉强对侍应笑道:“那先要两杯水吧,我们等会再点。” 等侍应端了水上来,林佑便直接开门见山道:“别说什么废话了,有什么就直接说。” 梁文锦皱着眉,他知道林佑一直都很排斥他,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排斥他。如果他不知道真相倒没什么感觉。可是知道真相后的他,却无论如何也忍受不了林佑对他的态度。“小佑——” “打住,”林佑制止道,“我和你没那么熟,要么直呼我的名字,要么叫我林先生。” “小佑!”梁文锦忍不住提高了音量,但马上又示弱道:“就当我求求你,先听我说几句话。”林佑没有说好,也没有说不好。“你,你……”事到临头,梁文锦却越来越紧张,拿起水杯猛地喝了一大口水后,才镇定下来,颤声道:“我,你是我儿子,我是你父亲,亲生父亲!” 林佑却异常淡定地看了他一眼,甚至示意他往下说。“我知道这件事情你可能接受不了,可我真的是你父亲!你刚出生的时候,我,我就……”梁文锦低下头,不敢看着自己的儿子,这个被他亏欠了十八年的儿子。特别是他调查了林佑这十几年究竟过着怎么样的生活时,他真是恨透了自己。他也是真的没有想到沈玲会这样对待自己的亲生骨肉。 “梁先生。”靳歙的声音从梁文锦身后响起,梁文锦猛地回头,惊讶地看着靳歙。“靳律师?”梁文锦满眼惊讶,“你怎么在这里?是跟客户吃饭吗?” 靳歙微笑着直接走过他,在林佑身边坐下,道:“不是,我来找我爱人。”说着把手搭在了林佑肩上。 他刚来就听到了梁文锦那句“我是你的父亲”,心里不是不震撼,只是变现如常没有表露出来。他还真不知道自己的客户竟然是林佑的父亲!生活是多么的狗血! 梁文锦震惊地看着靳歙,又看看林佑,愣了好几分钟都没有反应过来。 “你说完了?”林佑冷眼看着梁文锦问,没等他回答便对靳歙说:“那我们回去吧,你不是煲了汤吗?我饿了。” “好。”靳歙宠溺地揉揉林佑的头发,然后拉着他起身,对仍在震惊中的梁文锦微微点了点头,道:“那么先失陪了。” 直到林佑和靳歙都走了很久,梁文锦才脱力般倒在座椅上,满眼茫然。 林佑喝完最后一碗汤,摸着圆滚滚的肚子,满足地叹了口气道:“吃饱了!你的手艺越来越好了,看来以后我都不用做饭了。”靳歙好笑地看着林佑,回想起刚才那个冷脸小孩,跟眼前这个笑起来有个小酒窝的人简直就不像同一个! “不想说?”靳歙忽然问道。 “不想说。”林佑靠在椅背上,抬头望着天花板,“也,没什么好说的。对我而言,他永远只是个陌生人。” 靳歙起身,走到林佑身边亲了亲他的脑袋,说:“没关系,你的世界只要有我就可以了。” ☆、第三十章 可惜,梁文锦并不打算就这么轻易放弃。 第二天一大早,梁文锦直接找到了靳歙的家。“你是怎么找到我家的?”穿着舒适居家服的靳歙倚在门边,不悦地看着梁文锦,一点都没有要请他进来的打算。 “我不是来找你的,我是来找我儿子的。”梁文锦也没有给靳歙好脸色看,认谁被一个男人拐走了自己的儿子也不可能还跟对方和颜悦色。 “哼,”靳歙轻笑,眼带嘲讽:“你儿子?不是在你家吗?我记得他没来过我这儿啊。” “你!”梁文锦原本对这个年轻有为的律师很有好感,还跟自己许多生意上的伙伴介绍过他,但现在却越看越不顺眼!“我来找林佑!” “佑佑?他什么时候成你儿子了?抱歉,昨晚我累着他了,现在还睡着呢。”靳歙故意冲他暧昧地笑笑。 梁文锦被他气得差点没得心脏病,大口大口喘着气,抖着手指着他说:“靳歙!你不要太过分!” 靳歙好整以暇地看着一向以好涵养着称的梁文锦,很满意他被自己气得跳脚,最好能气得背过气去!靳歙扬起嘴角,准备再刺他两句,林佑的声音却忽然从身后响起。“靳歙,让他进来吧。”林佑站在靳歙身后,把他拉开,看着梁文锦道 :“进来吧。” 梁文锦看着分隔十八年的儿子,眼眶有些湿。可是当他看到林佑身上那身跟靳歙一模一样的衣服时,心情更是复杂。 靳歙大爷似地坐在沙发上,眼神冷漠地睨着坐在对面的梁文锦。还是林佑礼数周到,去给他倒了杯水,然后在靳歙身边坐下。靳歙习惯性的把手搭在他腰上,以宣示主权。梁文锦看的一阵暗恨,但也不好发作,缓和了表情对林佑说:“小佑,我今天来,是希望带你回家的。你阿姨那边我都已经跟她解释清楚了,她是个温柔懂事的女人,你回来了她绝对不会亏待了你。” “我家在这里。”林佑抬眼看着梁文锦道。靳歙搂紧了他的腰,示威似的对梁文锦笑了。 梁文锦紧了紧拳头,依旧温和道:“小佑,你还小,有很多事情还不明白。以前没有人教你没关系,以后……爸爸会好好照顾你,好好教你。” 无论林佑对亲情在怎么淡漠,听到梁文锦自称“爸爸”,心里还是忍不住一颤。暗暗咬了咬唇,林佑平静道:“不必了,这十几年我没有父母教导照顾,一样过得很好,该懂得我都懂。我有自己的判断力,如果你看不惯,大可以不要出现在我们面前。” 靳歙也冷笑一声,说:“爸爸?梁先生,从林佑一出生你就抛弃了他,丢开了他十八年,现在才端着父亲的架子来说三道四,会不会太晚了点?” 梁文锦一震,靳歙显然是戳到了他的痛处,放缓了声音说:“小佑,我知道是我对不起你。当年,是我的错,那时候我和沈玲,就是你妈妈,我们感情出了问题。其实我们的感情早就出现了问题,那时的我们都太年轻了,二十岁的年纪那懂得什么叫责任?我们性格都太要强太倔强,不懂得退让,更不懂得包容。有了你以后她的性格就越来越差,我们当年甚至考虑过……不要你……那时候我们已经到了医院准备打掉你,可是,可是当我看到B超里那个已经成型的孩子,我就舍不得了,那是我第一个孩子!我怎么能不要他……” “哼,说的真好听,你还不是抛弃了他?”靳歙嘲讽道。林佑倒是很平静,对于所谓的“父母”没有狠心到剥夺他的生命这点来说,他已经很感激了。 “我!”梁文锦痛苦地抱着头,“我早就后悔了……当年沈玲情绪不好天天闹,怨我没钱,怨我给不了她想要的生活,更恨我让她未婚先孕吃尽了苦头,成为她们家族里的笑柄!我,我就这么离开了,在你出生那一晚。我以为,她就算不爱我了,也不会亏待我们的孩子,我是真的不知道她会狠成这样!我以为她嫁给了更好的人,你跟着她会幸福。可是,可是我错了,如果我知道他们那样对你,我一定会把你接回来的!无论当年我的日子有多苦,我都会把你接回来的!” 靳歙冷眼看着那个自责忏悔的男人,对他生不起一丝一毫的同情。反而更心疼林佑,他就是那对不负责任的男女的牺牲品! “小佑,求求你,不要恨爸爸,给爸爸一次机会,让我能够补偿你!跟爸爸回家吧!”梁文锦红着眼睛低声哀求。 林佑不是不触动,他的眼睛甚至有一瞬间的酸涩。但是对于亲情,他早就从绝望中学会不再期望。梁文锦对他来说,只是一个有血缘关系的陌生人。“抱歉,梁先生,你想给的东西,我早就不想要了,现在更不需要。”林佑的语气已经没有了之前的冷漠,但却坚定:“其实我从来没有恨过你,如果,你真的想为我做些什么,那就不要打扰我现在的生活,让我平平静静的过吧。” 梁文锦一震,然后绝望的闭上了眼睛,他遗弃了这个孩子十八年,哪里还有资格再以父亲的身份回到他的身边?本来就是他造的孽,这个苦果也得由自己承受。孩子说不恨他,已经是老天爷对他最大的恩赐。梁文锦垮下肩膀,不再做无望的劝说。抬起红肿的眼睛看着林佑,又眼神复杂地看了看一直搂着林佑的靳歙,终究还是叹了口气说:“你们两个既然在一起了,就好好过吧。”说着看着林佑道:“如果将来他不要你了,请记得你还有一个家,爸爸这里永远欢迎你。” 林佑一颤,靳歙却抱紧他抢先道:“这点不用你操心,佑佑这辈子就只有一个家,那就是有我的家,我不会让他有机会离开这个家的。” 梁文锦一愕,而后语气不善地说:“你最好记住你的承诺,不然我不会放过你!” “嘁,”靳歙嗤笑,“你有什么资格说这句话。” “你!”梁文锦有一副要得心脏病的先兆。林佑暗暗捏了捏靳歙,示意他不要太过火,然后趁梁文锦还没有发火之前站起来道:“时间也不早了,梁先生请早点回去吧,我们就不留你吃午饭了。” 梁文锦面对自己的儿子,再大的火起也发不出来了,更何况他都下了逐客令了,要是拦着不走引起他的反感就得不偿失了。所以他也顺着势下台,说:“那,我就先走了。” 林佑送着他到门口,靳歙虽然不太愿意也还是跟着过去。 “小佑,我以后,能来看你吗?不会常常来打扰你,就是偶尔看看你,看你过得好不好就行,可以吗?”梁文锦面带哀求地看着林佑说。林佑看着梁文锦一下苍老了许多的面孔,拒绝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只是模棱两可地说了句“随便你”。就算是这样的答案梁文锦也很满足了,带着抑制不住的欣喜和林佑依依不舍地道了别。 送走了梁文锦,林佑脸色如常地回了房间,期末考了,他要加紧复习了。“佑佑。”靳歙跟着进房,林佑随意应了声,然后拉开椅子在书桌前坐下,继续复习着考点。靳歙叹气,上前弯下腰一把抱住林佑,把头搁在他肩膀上,看着他手中的复习资料,拉长了声音说:“我——好——寂——寞啊!”林佑眼睛都没眨一下,默记着重点的同时随口回道:“嗯嗯,乖,等我复习完再陪你。”说完还反手拍了拍靳歙的头以示安慰,“臭小子!”靳歙好笑着咬了咬他的耳朵,“你从回来就在复习,根本就是没时间陪我!” 昨晚他本来拉着林佑滚滚床单增进一下感情,可谁知道林佑一复习就是到大半夜,那时候自己早睡得跟猪似的了!“我记住你没有周末啊,无聊就去上班吧,老是让宋哥一个人顶着也不好,芳姐也会借口罢工的。”说完还闭上眼睛把刚才看的一大段专业知识默背了一遍。 靳歙被他噎了一下,倒是没有再闹他了,而是侧着头盯着他看了一阵,才叹了口气说:“其实你不用把什么话都憋在心里,对着我,你可以把一切不开心的事情都告诉我。” 林佑一顿,终于放下手中的书,偏头与靳歙对视。靳歙也不说话,任他看着。林佑微微向前倾,在靳歙唇上贴了贴,说:“我没什么不开心的,只是消失十八年的所谓‘父亲’忽然出现在你面前,然后痛哭流涕地在你面前表达愧疚,感到有些不适应而已。” 靳歙环抱着林佑,轻声道:“没什么不适应的,如果你想认回他,这是人之常情,毕竟没有人不渴望亲情。如果不不想认他,更不会有人指责你什么,因为是他对不起你在先。有些事情有些感情,不是三言两语就能够补偿的。” “我不会认他的,我不恨他不代表我会承认我们之间的关系。以后他要做什么就由他,我不接受就是了。”林佑倚在靳歙肩上说。 “也别什么都不接受啊,”靳歙笑着说,“如果他硬要给你几百万几千万的,千万一定要收下来,不拿白不拿!” 林佑“噗呲”一声笑了出来,道:“真是这样的话,到时候你就成了个傍大款的了。”“没关系,做你的小白脸我一辈子都愿意!”靳歙捏着林佑的脸亲了亲。“好了,现在别打扰我复习,你要是无聊就看看电视吧。”林佑说着就要转身看书。“等等,”靳歙拉着林佑,一个用力把他抱起来,然后一个转身自己坐在了椅子上,再把林佑放到自己大腿上坐着,一口咬上林佑的耳垂,“现在,是成人时间。” ☆、第三十一章 梁文锦自那天在靳歙家跟林佑把话都说开了后,几乎每个周末都往他们家跑——他知道林佑不喜欢他去学校,每次都带上好多名贵的补品,还有很多适合林佑穿的名牌衣服鞋子背包什么的,这些衣服都是他现任的妻子给林佑买的。梁文锦甚至还给他买了一台高配置的电脑,把考古要用的专用软件都安装齐全了。林佑从来都没有收过,没有当面拒绝,只是转身就把东西都寄到了梁文锦的公司还给他。即使林佑不接受,梁文锦也继续送,只要林佑一天没有当着他的面拒绝,那迟早有一天他愿意收。 也是被梁文锦送电脑的举动刺激的,靳歙也在隔天就给林佑买了一台一模一样的电脑。林佑的专业需要这些电子设备,越往深里学就越需要。林佑看着靳歙送的电脑哭笑不得,但也没有多说什么就收下了。他对靳歙偶尔展示的孩子气和占有欲完全没有抵抗力。他也不想去抵抗,只要是靳歙为他付出的,他都乐意接受。 七月初,林佑考完了最后一科,开始了漫长而炎热的暑假,也准备开始找合适自己的地方实习了。小鸭私房菜馆的职位早就已经辞了,老好人的张亚宁什么都没说就放林佑走了,还额外多发了他半个月的工资。专业实习的地方难找,虽然林佑已经有现场考古的经历,但是却从来没有在相关的地方实习过,也不知道该去哪些地方投简历。 靳歙其实不太赞成去林佑实习,学校不强制大一大二的学生每年都要去实习,是学生自己自愿参加,这样的实习除了能让将来的简历多写一笔,其实没有任何优势。他巴不得林佑天天呆在家里,好吃好喝的养着,最好能养出一身膘来。当然,他的意愿直接被林佑无视了。 对林佑来说,第一次专业实习可是很重要的!梁文锦不知道从哪里打听到林佑想找地方实习的事情,没几天就上门来了。林佑给梁文锦倒了杯冰镇果汁,他已经越来越习惯对方的存在了,也能以平常心去对待了。梁文锦也渴了,接过后就一口气喝了半杯。“真好喝!”梁文锦端着剩半杯的果汁看了看,说:“感觉像纯果汁啊,在哪儿买的?” “自己榨的。”靳歙没好气地看着“每周一扰”的梁文锦说,“佑佑喜欢喝果汁,每天早晨起来都自己榨一壶。” “佑佑真能干!”梁文锦赞许地看着林佑,不愧是他的儿子! “能干的是榨果汁机,佑佑只是把水果塞进去而已。”靳歙还不留情的拆台。 梁文锦不满地瞟了靳歙一眼,道:“靳律师很悠闲嘛!最近律所生意不好?怎么老呆在家里?” “律所生意很好,只是靳歙累了也要休息。”林佑抢在靳歙之前说,又给梁文锦添满果汁,“喜欢就多喝一点,今天榨了很多。” 每次只要这两个人一对上,如果自己不出面打圆场,就能斗上一天的嘴!儿子亲自给自己倒果汁,梁文锦马上就把对靳歙的不满丢在了一边,喜滋滋地喝着果汁。靳歙撇撇嘴,暗嗤了一声。林佑拉拉靳歙的衣角,示意他别跟梁文锦计较。 “对了,我这次来是关于你工作的事情。”梁文锦从公文包里拿出一封推荐信,“我知道市博物馆想招一名实习生,便去求了以前退休的老馆长写了封推荐信,你带着去,一定能被录取的。就是没有工资,只有每月八百块的补助。但那里的食堂是免费的,三餐都可以在那里解决。” 林佑讶异地看着梁文锦,他是怎么知道自己要实习的?还帮他拿到了去市博物馆实习的推荐信!梁文锦看出了林佑的惊讶,便期盼地看着他说:“佑佑,爸爸知道你很重视这次实习,所以,爸爸希望你先别拒绝我,至少这一次,别拒绝我。” 林佑的心情很复杂,他不相信梁文锦有那么大的能耐可以和已经退休近十年的市博物馆馆长陈老是朋友,陈老的名号是他们考古学人员们心中最神圣的存在,即使他退了休,也是考古界的一个传说。而且听说他的性格怪异孤僻,就是连最亲近的人也不太能忍受他。所以,梁文锦能要到陈老的推荐信,想必是真的花费了很多功夫心血才得到的。 “我……”林佑犹豫地看着梁文锦,倒是一边的靳歙有些急,他是看梁文锦不顺眼,可是那封推荐信显然很有含金量,那么这就代表林佑这次实习也很有含金量,他希望林佑能收下,毕竟这关乎林佑的未来!靳歙看着林佑还没有任何动作,心急之下代他接过了那封推荐信,对梁文锦说:“谢谢,那我们就收下吧!” 林佑看了自作主张的靳歙一眼,才咬了咬唇,低着头对梁文锦说了声比蚊子的声音大不了多少的“谢谢”。 梁文锦听得清清楚楚,这是这么久以来,林佑第一次接受他的帮助,第一次对他说“谢谢”! “不,不用说谢谢,我是你爸爸,这些都是应该的,应该的!”梁文锦激动的手舞足蹈,林佑终于肯接受他了!林佑看着梁文锦激动欣喜的脸,心里某个一直沉重的角落,终于松了。 有了梁文锦送来的推荐信,林佑很顺利的进入了市博物馆。除了某些特定珍藏室,林佑可以凭着临时工作证随意进出。博物馆离市中心较远,离靳歙的公寓更远,林佑中午便不回家,在馆里的饭堂吃。饭堂的菜比想象中要好,而且是自助式的,自己要吃多少就打多少,还有免费的新鲜水果吃。午休有休息室,林佑领到一张折叠床,每天中午便睡在那儿。 林佑虽然年纪小,但专业知识很丰富,而且对新石器考古特别有研究,加上人又谦虚好学,长得更是乖巧清秀,博物馆里的工作人员就没有不喜欢他的。特别是上了年纪的大叔大妈,没女儿的相认他当干儿子,有女儿的想让他当女婿。每天晚上下班,靳歙都会感叹着林佑的高人气。以前小孩儿内向冷漠的时候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身边也没什么朋友,只亲近他。可自从他慢慢变得开朗后,似乎身上所有的优点都被人挖掘出来了,谁都喜欢他。虽然这是件好事,可是靳歙还是有些淡淡的酸意,林佑再也不只跟他一个人亲近了。林佑还是能感觉到靳歙那点小心眼的,所以每当休息日,他都会格外主动格外热情,用行动告诉靳歙他也同样爱他,没有任何人能取代他的地位。 小两口的日子过得温馨且和谐,晨起上班日落下班,偶尔逛逛广场滚滚床单。没有谁的日子过得比他们更美了。 可惜,生活就是这样,总会在你觉得风平浪静的时候冷不丁的打下一道惊雷,然后送那么一两个妖孽闪亮登场,膈应膈应你的生活。许久不曾有音讯的黎信来Z市了,他们家的生意做到了这里来,开了家分公司,由黎信掌管。随着黎信而来的,还有她那公主病非常严重的妹妹黎珺。 今年黎珺高考,本想上Z大可以更接近靳歙。可惜她的分数差了挺大一截,要进Z大靠她的分数是痴心妄想了。黎少华被她缠的没办法,又想着如果女儿能搭上靳歙那种家世背景的红三代也是稳赚不赔,便出了一大笔钱,给Z大盖了栋最新型的多功能教学楼,把黎珺以艺术特招生的身份送进了Z大。 这些事情靳歙和林佑一无所知,他们两个还不知道自己的生活将会被黎家几个妖孽弄得一团糟,还差点毁了林佑!这日适逢林佑的休息日,靳歙因为律所接了个重要的案子便没有偷懒留在家里和林佑甜腻。林佑起了个大早,把公寓里里外外都清扫了一遍,然后拖地,洗换洗床单,把昨日晒干的衣服分类叠好放入衣柜。忙了一个上午,林佑终于把家里收拾的干干净净整整齐齐,刚想着去做午饭,门铃就响了。 “来了。”林佑以为是梁文锦又来拜访了,便急急忙忙擦干手去开门。门外,却站着两个他最不想见到的两个人。 “你?!”黎珺瞪大了眼睛看着开门的林佑,“你怎么在这里?”里上上下下打量着林佑,发现这个一直不起眼的拖油瓶变得跟以前不一样了,但还是令她生厌!“这里是靳歙的家,你怎么会在这里!”黎珺不由分说,直接推了林佑一把闯了进去,精致的高跟鞋踩在木质地板上,留下了丑陋的划痕。 “小珺。”黎信拉着黎珺,眼睛却看着林佑说:“别那么冲动。” 林佑皱眉看着两个人不脱鞋就冲了进来,冷声道:“你们的鞋弄脏我的地板了,请脱了鞋在进来。” “你说什么?你的地板?”黎珺厌恶地看着林佑,嘲讽道:“你有钱住的起这样的公寓吗?这里明明是靳歙的家,你私闯民宅,我一定会报警抓你!” 林佑的眼神更冷了,睨着黎珺道:“你大可以报警,到时候就知道究竟是谁私闯民宅了!” “小珺,是靳歙暂时让佑佑住在这里的。”黎信对黎珺解释了一句,然后又不满地看着林佑道:“佑佑,你是怎么跟姐姐说话的?连最基本的礼貌都不懂了吗?”黎信不喜欢看到林佑这副模样,他应该是懦弱的,会怯生生的叫他哥哥,需要他的照顾! “谁是他姐姐?他就是一个不要脸的贱种,连自己父亲都不知道是谁的拖油瓶!”黎珺用眼角瞥着林佑,嗤笑道:“哼,现在还赖在靳歙家里不走,真是够不要脸的!”“谁敢骂我儿子!” 林佑还没说话,忽然出现的梁文锦提着一大堆东西气冲冲地跑进来,把手上的东西丢在地上,挡在林佑满前怒瞪着黎珺道:“是你骂我儿子?你是什么东西,连我儿子都敢骂?!” 黎珺被来势汹汹的梁文锦一吓,不自觉地后退了一步。“你是什么人?”黎信把黎珺拉到自己身后,眯着眼睛打量着梁文锦,“你说林佑你是儿子?” “怎么?林佑不能是我儿子?想打架老子奉陪!谁也不准动我儿子一根头发!”一向斯文有礼梁文锦,竟真的撸着衣袖要跟比自己年轻强壮的黎信打架! 林佑看着梁文锦的背影眼眶一热,赶紧拉着他说:“别跟他们计较,我们给靳歙打电话,让他回来处理吧。” “林佑!你现在有靠山了,赖上了靳歙不算,还傍上了一个老男人,难怪连说话都有底气了!”黎珺鄙夷地看着林佑狠声说说,她这辈子还没被谁这么凶过! “你!”听到黎珺一而再再而三的侮辱林佑,梁文锦气得直接扬起手就要扇她。“谁敢动我妹妹!”黎信眼看着也要动手。 就在他们要打起来之际,靳歙适时地回来了!他只是回来拿文件的,顺便看一眼林佑就回律所去,谁知道就让他看到这一幕! “你们在干什么?!”靳歙怒喝道,上前去推开黎信,黎珺赶紧解释道:“靳歙哥,是他们不好!林佑让那个老男人打我,哥哥才帮我的!” “你他妈给我闭嘴!”靳歙毫不留情地对黎珺吼道,他最讨厌黎珺这种爱惹是生非挑破离间的人。以前看在他是黎信的妹妹还是个小女生的面子上忍了,可这一次他是忍无可忍! “黎信,你这是什么意思?故意的吗?”靳歙冷凝着黎信道。 “黎氏的分公司刚在这里成立,我只是顺道过来拜访一下故友,没想过会这样。”黎信冷硬的解释道,他是真的没想到林佑会住在了靳歙家。黎珺当初缠着要一起来Z市的时候他毫不犹豫地就答应了,他本来就是想让自己的妹妹去纠缠靳歙,然后他好去找林佑,再跟他慢慢沟通。可是,林佑竟然已经跟靳歙住在了一起! “靳歙!你交的什么朋友!你这样我还怎么放心佑佑跟你住在一起!”梁文锦转头质问靳歙,“如果你不能处理好这件事,佑佑今天就跟我回家!反正房间早就布置好!” 林佑一愣,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梁文锦拉着要走。 “谁也不准带走佑佑!”靳歙猛地把林佑抱在怀里,双目通红地看着他们道:“都给我滚出去!滚出去!” “靳歙——”林佑被靳歙抱得生疼,却又挣扎不了,只好尴尬地看着梁文锦道:“您,您先回去吧,我过后自然会跟您解释。” 梁文锦看着林佑那模样,他舍不得自己的儿子为难,也只好狠狠瞪了黎信两兄妹一眼,又警告靳歙好好照顾林佑,便气呼呼的走了。 “你们还不滚!”靳歙对着黎信黎珺吼道。黎珺还震惊于眼前的一幕,靳歙抱着林佑,那亲密暧昧地态度和拥抱,还有靳歙维护林佑那股劲,眼含屈辱的泪水,一跺脚跑了。黎信也深深看了他们一眼,跟上黎珺走了。 “砰”的一声,靳歙狠狠把门踹上,手却依然紧紧抱着林佑。林佑抬手抚上靳歙的背脊,一下又一下地轻拍着他的背,小声安慰道:“没事了,别这样,我哪里都不会去,我会一直在这里。” 两人就这么紧紧相拥着,靳歙沉默,林佑细声安慰。几分钟后,靳歙的手机响了起来。这时靳歙的情绪已经稳定下来了,松开一只手拿出电话,是陆铭芳,靳歙却没接。 “接吧。”林佑轻声说。“我不想回去工作,我想陪着你。”靳歙又抱紧了林佑,对于刚才他没有保护好林佑而自责,让他想无时无刻都陪在林佑身边,好好保护他。 “别这样,”林佑双手抚向靳歙的耳侧,轻轻地揉着他的耳朵和头发,说:“去工作吧,我不是小孩子了,不需要无时无刻要人陪着。他们应该不会再来了,就算来了我也不会给他们开门,然后第一时间给你打电话,等你回来解决好不好?” 靳歙没有回答,而手中的电话一遍又一遍的响着。最终,靳歙还是接起了电话。“马上就回去。”靳歙淡淡说了句就挂了电话。“我拿份文件就走,你也换衣服跟我一起走,今天你就当我的特别助理,跟在我身边。既然我不能陪着你,你陪着我也是一样的。” 靳歙说完,头也不回地去书房找文件了,连商量的余地都没有。林佑抽了抽嘴角,无奈地去换衣服了。以他对靳歙的了解,就算林佑不答应,靳歙也会想办法让他答应。 ☆、第三十二章 黎信的新公司非常忙,忙到他想再去找林佑都没有办法。可是他还有一个任性骄纵到令人头痛的妹妹,为了不让黎珺去找林佑的麻烦,他只好警告黎珺不准惹是生非,还特意找了保镖看着她。可是他没有想到,黎珺还是留了纸条溜了出去,说是想到处逛逛熟悉一下新城市,还保证不会去找林佑麻烦。 而事实上,黎珺又再次找上了门去。只是她运气不太好,今天林佑要上班,靳歙也在律所忙,她扑了个空,拍了半天的门都没有人应,只好无聊地在街上逛了一天。天黑后,黎信打电话来催她快点回家,黎珺不耐烦的答应了,招了辆计程车要回家,却鬼使神差的报了靳歙家的地址。 再次折回,黎珺看到了靳歙家的房子亮了灯,知道是有人在家了。冷冷一笑,踩着高跟鞋进了楼。 按了门铃,这次来开门的还是林佑。林佑看着没完没了的黎珺有些恼怒,他们到底想怎么样? “有事?”林佑挡在门前,并不打算让黎珺进来。 黎珺见又是林佑来开门,而靳歙没有出现,便认为只有林佑一人在,便扯高气昂地推开林佑走了进去。 “没事我就不能来吗?这里又不是你家,是我靳歙哥哥的家,我想来就来!”黎珺径自在沙发上坐下,神情高傲地看着林佑。 画着精致妆容穿着高级小洋装的黎珺,在林佑眼里却无比丑陋。 “这里是我家,你没有权利进来,出去!”林佑冷冷盯着黎珺说。 “你家?!”黎珺的声音突然拔高,让林佑觉得无比刺耳,“林佑,你还真是不要脸啊!当初勾引我哥不成,现在就来勾引靳歙哥哥,还敢说这里是你家?我告诉你!靳歙哥哥不过是玩玩而已,他是什么家庭背景?你以为你真能攀上高枝?不要痴人说梦了!只要他腻了你随时都得滚蛋!” “黎珺。”林佑冷冷吐出黎珺的名字,声音阴沉:“当年的事情你比谁都清楚,说出这样的话,你就不怕遭报应吗?” 黎珺的脸色一下子变得难看,她当然清楚!只是她不能怪自己的哥哥,就只能恨林佑,若不是他有意勾引,自己的哥哥怎么会做出那种事? “还有我和靳歙的关系,轮不到你一个外人在这里说三道四,立刻从我家滚出去!”林佑狠声说。 “林佑!”黎珺猛地从沙发上站起来,指着林佑道:“我告诉你别得意,你等着,等开了学,我就把你的事情告诉学校所有人!我要你身败名裂滚出Z大!” “黎珺!你敢做出伤害林佑的事情,我会让你后悔出生在这个世界上!”不知何时,靳歙出现在黎珺身后,黎珺脸色一白,急忙转身。 靳歙不过是跟一个客户开了个视频会议,本来塞着耳机听不太清外面的响动,如果不是黎珺那刺耳的尖叫,他都不知道这女人又找上门来了! 靳歙的眼神犹如吐信的毒蛇,阴狠残酷。黎珺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靳歙,吓得浑身发抖,连话也说不出来。,她的嚣张气焰没有了,害怕的看着靳歙。靳歙的家庭背景她清楚不过,也是因为靳歙的家庭背景,她和她的家族都拼了命的想她嫁给靳歙。 “我告诉你,像你们这种暴发户家庭,我要弄死你们,就跟捏死一直臭虫一样简单。”靳歙冷声说,“现在,立刻从这里滚出去,只要你敢再出现在我们面前,我会让你知道什么叫生不如死!” 说完,也不等黎珺的反应,直接粗鲁的把人推攘了出去,然后狠狠关上了门。 “靳歙!”黎珺带着哭腔狠狠拍了一下门,“你怎么能这么对我!”黎珺擦了一下眼泪,心中越发的狠,她一定不会放过林佑! 当晚回到黎信身边后,黎珺没有把这件事情告诉黎信,而是给自己弟弟打了个电话。 黎琛刚从国外回来,他和黎珺一样厌恶林佑。黎珺痛哭着把今晚的事情加油添醋完全歪曲的说了一遍后,黎琛果然气愤不已,也怒骂靳歙是个变态有眼无珠,竟然会看上一个男人!而且那个男人还是与自己有一半血缘关系的林佑!林佑当年差点被黎信强暴的事情他也是知道的,但他没有亲眼看见,大多都是黎珺说给他听得,也就以为是林佑不要脸从小就是个变态喜欢勾引男人。 “姐姐你等着,我马上就来找你,一定给你报仇!”黎琛狠声说。黎琛十五岁就被送去国外上学,接受国外精英教育的同时,也学到了不少陋习,好勇斗狠,最爱跟纽约街头的小混混们玩儿在一起,小小年纪便五毒俱全。 “嗯!不过可千万别伤了靳歙哥哥,我们只要给林佑一个教训,让他靳歙哥哥就可以了,靳歙哥哥他也是一时受了林佑的蒙蔽。”黎珺叮嘱说。 “没问题!” 两天后,黎琛也来了Z市。但他没有直接现身,而是私下里请了一个私家侦探去跟踪林佑。打探到林佑现在在市博物馆实习后,便想到了一个办法。 市博物馆里,林佑正在跟一群来参观的高中生讲解一件西周铜器的来历。可是正值青春期的学生们哪里喜欢听这些,在林佑讲解的时候都闹哄哄的,根本没有在听,还有些无组织无纪律的学生早就到处乱跑乱逛,拿着相机拍照留影了。 林佑无奈地笑笑,正要提醒他们小心不要越过红色的警戒线,便听到有人叫了声“哥哥”。声音有些耳熟,林佑循声望去,便看到黎琛一脸惊喜地朝他走来。 “真的是你啊!我刚才还以为看错了呢,你怎么在这里?”黎琛笑容灿烂的看着林佑,语气很是亲热,“哥哥你放假怎么都不回家呢?我都好久没有看过你了,都想你了呢!” 黎琛带着鸭舌帽穿着休闲的夏装,看上去就是一个帅气阳光的高中生模样,颇有回头率。 林佑还真的承受不起黎琛的热情,从前的经验告诉他,只要黎琛笑容灿烂的对他说出“哥哥”两个字时,就代表了一定有倒霉的事情发生在他身上。例如被推下楼梯,例如把打碎花瓶的事情推到他身上,又例如把他推下游泳池差点淹死了他。 林佑警惕的看着黎琛,这黎氏三兄妹还真是到齐了,一个接一个的上场。 “黎琛?你怎么在这里?” 像是没有感觉到林佑的防备和排斥,黎琛笑着说:“我放假回国了啊,可惜一回家才知道你们都跑Z市来了,我一个人在家多无聊啊,有没有同学在这里,就买了张机票跑过来啦!大哥还有姐姐都不知道我来了呢,我是听说这里有个很漂亮的博物馆,就先到这里来参观一下再回大哥那儿,谁知道就遇见了你!还真是幸运!” 林佑对黎琛的话半信半疑,他在这里实习的事情知道的人不多,就连黎信和黎珺都不知道,更何况是刚从国外回来的黎琛?可是他忽然出现在这里实在是蹊跷,就算是巧合也太巧了些。 “是吗?那你参观完就早点回去吧。我这里还有很多工作,不说了,先走了。”说完,林佑直接转身回了员工工作室。 黎琛见林佑一走,脸上马上就阴沉了下来,好个林佑,竟然敢给他脸色看! 一连几天,林佑都能看到黎琛一个人在逛博物馆,林佑每每想无视他,黎琛都会很亲热的叫住他,拉他说一些有的没的才放他走,说什么他是偷偷来的,没有让黎信和黎珺知道,只是想来看看他过得好不好。若不是黎琛跟他有一半血缘关系,林佑根本就不会理会他。 “哥哥!”又一次,黎琛叫住了林佑。林佑无奈,只好问他什么事。 “你是不是很讨厌我?”黎琛咬着唇,有些委屈地看着林佑。 林佑有些头疼地看着比自己高的黎琛,叹了口气说:“没有。” “可是这几天你好像不太愿意看到我,我跟你说话,你都很敷衍。”黎琛小心翼翼地看着林佑,“是不是因为以前的事情?我知道是我不对,可是我那时候还小,不懂事,我现在知道错了,你能不能原谅我?” 林佑吃惊的看着黎琛,这个从小就不知道“错”字怎么写的黎琛,他竟然会说知道错了? 一个人若是性情大变太过反常,那必定有什么原因或者目的。林佑从小吃够了黎琛的亏,他非常明白这一点。 “也没什么,都过去了,我早就忘了。”林佑漠然道。 “真的吗?太好了!”黎琛开心的说,然后用热切期盼地眼神看着林佑道:“那,后天我生日,你会来吗?” 林佑一愣,黎琛生日?仔细想了想,好像确实是这几天了,每年黎琛的生日都弄得跟过年一样,他想不记得都难。 林佑有些犹豫,没有回答。 “哥哥不想来吗?”黎琛有些受伤的看着林佑。 林佑咬着唇,最后还是点了点头,到时候让靳歙跟自己一块去就好,应该不会出什么事的。 黎琛欢呼一声,拉着林佑的手说:“地点是在夜色酒吧,晚上八点,不见不散,一定要来哦!”说完,便跟林佑道别,欢快地走了。 林佑当下就后悔了,有些讨厌自己的心软。夜色酒吧?Z市有这个地方吗? 回家后,林佑如实的把这件事情告诉了靳歙,从黎琛出现那天林佑就跟靳歙说了。靳歙不知道黎家人究竟想做什么,也只能叫林佑静观其变。 “参加生日派对?”靳歙也疑惑,“怎么忽然邀请你?” “他说他知道以前错了,估计是想改善一下我们之间的关系吧,毕竟我们也算是血缘兄弟。可能长大了,就懂事了。”林佑说。 “算了吧,黎家的人什么货色我比你清楚。”以前靳歙还不认识林佑的时候,就知道黎家三少爷是个什么样的人,还没出国前就跟一群不学无术的富二代混在一起花天酒地,玩儿的很疯。他之所以被黎少华送出国去,是因为他十五岁那年无证驾驶并且醉驾撞死了人,黎少华为了帮他善后,急急忙忙把人送了出国。而死人的事情被黎家用钱压了下来,这件事情知道的人不多,林佑当时在黎家的地位,根本不可能会知道这些事情。 “那我都答应了,总不能不去吧?”林佑越来越后悔当时的冲动决定了。 “担心什么?有我呢,我陪着你一起去,绝对不会出事的。”靳歙抱着林佑安慰道。 “可是那天你有两场官司要打,而且都排在下午,赶得及吗?”林佑郁闷地问。 靳歙皱眉,他忘记这件事情了! “应该可以,你先去约定的地方,我会很快赶过来。记住,没有我在场,酒吧里的任何饮料都不准喝,谁给你都不准喝,包括纯净水!”靳歙叮嘱道。 林佑点点头,说:“那你要快点来,到时候我们随意坐一坐就走。” 两天后,林佑按时到了夜色酒吧。他从来没有听过这个酒吧,来的时候还是特意叫了计程车才找到路,而且下车的时候,他还听到司机小声说了句“现在的年轻人怎么都爱来这种地方”,林佑就估计这里不是什么好地方。 一看那酒吧画着荧光骷髅头的大门,林佑便想打退堂鼓了,这里真的不是什么好地方。手里拿着礼物站在门口犹犹豫豫着要不要进去,最后林佑还是决定打道回府,黎琛那边就随便想个借口好了,说自己病了也行。刚想给靳歙打电话,就被人揽住了肩膀。 “哥哥!你来了怎么不进去啊!”早就在门口候着的黎琛亲热地搂着林佑的肩,顺势带着他进酒吧,“我们都来了还一会儿了,就等你呢!”黎琛今晚好像兴奋,林佑借着昏暗的灯光看见黎琛的脸泛着不自然的红潮,还流了满额头的汗。 “那个黎琛,我……”林佑被黎琛带着走进酒吧大门,话还没说完就被震耳欲聋的音乐吵的脑袋一抽,要离开的话根本说不出来了!这究竟是什么地方! 酒吧很大,无数男男女女在舞池中疯狂摇动,舞池中央还有一个巨大的笼子,笼子里有一群衣着暴露的男女跳着不堪入目的艳舞。 嘶吼的音乐,迷离刺眼的灯光,还有充斥在酒吧里香烟、酒精和化妆品混杂在一起的奇异味道,都让林佑想逃离,可是黎琛已经把他带到一个地方坐下了。 这个位置很大,布置了一张大的夸张的沙发,沙发上挤满了人,有男有女,林佑竟然还看到了黎珺!她怎么也在这?随即想起来,黎琛也是她弟弟,她当然也在这儿了。 黎珺这次没有找他的麻烦,她的状态跟黎琛差不多,跟身边一个留着非主流发型的年轻男子大胆的调情。 黎琛从小就心机深沉,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人前一派天真无邪,人后便阴狠毒辣什么都干得出来,像极了黎少华。所以,黎少华最疼他,什么都由着他,以至于他越来越过分,越来越出格。以前他最多偷偷吸点大麻,可现在他已经沾上了真正的毒品。来之前,他通过某种特殊渠道买了些上等货,在林佑没来的时候就已经跟在座的人溜了一圈的冰。 林佑注意到这一桌的人全都很兴奋,一种不正常的兴奋,桌上摆着各式各样的酒水,林佑看的仔细,桌上有一些可疑的白色粉末。 而对面沙发上,有好几个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的小混混盯着他不怀好意的笑。 林佑心里打了个突,把礼物递给黎琛,然后在他耳边大声地说:“我有些不舒服,你慢慢玩,我先走了!” 黎琛却把礼物一丢,拉着他不让他走,还笑着拿过一杯酒对林佑说:“哥哥,你先喝杯酒!我今天生日,你还没给我敬酒呢!” 林佑推拒着,大声道:“我不喝酒!我真的不舒服,要先走了,你们慢慢玩!”说完挣来黎琛就要走。 这时,那几个一直盯着他的小混混却都站了起来拦着林佑。 “来都来了,就都不肯赏脸喝一杯,哥哥你可真薄情啊!”黎琛喝了一口那杯酒,舔了舔舌头笑了,“既然来了,想走就没那么容易了。你们几个,还不好好招待招待我哥哥,请他喝几杯。” 那几个小混混拉着林佑,其中一个人还直接搂上了林佑的腰,林佑一阵恶心,狠狠踹了那人一脚就要跑。 可还没来得及跑就被抓了回去,有两个人一人一边抓住了他的手,一个人捏着他的下巴就要给他灌酒。 林佑痛苦地挣扎着,大声喊着救命,可是这里太吵根本就没有人听见。就算有人听见了,也不会有人去管闲事。在夜色酒吧里,发生了什么根本就没有人理会。 而就在这时,震耳欲聋的音乐停了下来,几道白光闪了闪,酒吧的所有白炽灯都被打了开来。 酒吧里所有人都一愣,只有林佑快速反应了过来,一脚踹开那个要给他灌酒的人,可是依旧没能逃跑,因为其中一个架住他的人狠狠地往他肚子上砸了一拳。 林佑当即痛的弯下了腰,要不是有人架着他,早就倒在地上了。 “警察!是警察!”一时间,酒吧内又惊叫四起,所有人都在惊慌逃窜,那几个混混听到有警察,也赶紧丢下林佑跑了。 黎琛和黎珺也一脸茫然,当看到穿着警察制服的人冲了进来时,才惊醒,可是这是要跑已经来不及了! “小琛!你身上的东西!”黎珺拉着黎琛,满脸惊恐!黎琛满眼恐惧,他身上藏了好几克的冰,被警察抓到就惨了!黎琛忽然把目光转向捂着肚子勉强支撑站着的林佑,眼光恶毒。 “小琛!他!”显然黎珺也想到了林佑。 两姐弟默契地对视一眼,然后同时上前扶住了林佑。 “哥哥你没事吧?我不知道他们是什么人,我也是今天才认识他们的,对不起啊!”黎琛扶着林佑哭丧着脸说,然后快速的把自己口袋里的东西塞进了林佑的裤袋里。林佑一向喜欢穿宽松的休闲裤,加上肚子剧痛,根本就没有感觉到被人放了东西。 “是啊,小琛也是被人骗了,你别怪他。”黎珺也附和着说。 林佑要是真的相信他们就不是傻而是脑残了! “你们都离我远一点!”林佑推开他们,摇摇晃晃几下才站稳了脚步,“滚!” 林佑这边的动静引起了警察的注意,几个便衣走过来要盘问他们三个。 “你们怎么回事啊?看你们样子,都成年了没有?”便衣把林佑三个带到一处。 “抱歉,我是被他们骗来的,请问我能打个电话吗?我想叫家里人过来。”林佑脸色苍白地说。 “你怎么回事儿啊?身份证拿出来,你没成年吧?早干嘛去了?现在才想到叫家长。”那个便衣三十多岁的样子,一边教训的林佑一边示意手下搜身。 而黎珺和黎琛也是同样的待遇,但他们的说辞是林佑是他们的兄长,是他带他们进来玩的。 “这是什么?”搜林佑的那个便衣从林佑裤子口袋里一个长方形的银质盒子,大约一个粉底盒的大小。 林佑看见便衣从自己口袋拿出一个从来没有见过的东西,茫然道:“这个,不是我的……” 便衣怀疑地看着林佑,然后打开了盒子,脸色瞬间变得凝重。 “队长!”那名便衣把盒子递给刚才教训林佑的便衣手里,那人一看脸色也变了变,小心接过盒子,拿到鼻子底下闻了闻。然后眼神凌厉地看着林佑,对手底下的人说:“把他们三个带回去!都套上头套,带回去!” “等等!究竟是怎么回事?那个盒子不是我的!你没有权利抓我!”林佑本就虚弱,根本没力气挣扎,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双手背拷上冰冷的手铐,“我要见我的律师,靳歙,靳歙在哪里?” 林佑被套上黑色的头套带上了警车,包括黎琛和黎珺。藏毒,可是比吸毒的罪名更大。 其实靳歙早就来了,只是没能来得及进去。那晚警方有行动,收到了线报说夜色酒吧有一场大型的毒品交易,时间大概在八点十分左右。也就是林佑刚进去,警方就封锁了酒吧周围开始行动,把这里围成了一个铁桶,没有人能进去,也没有人能出来。 靳歙就这样被拦在了外面,他给林佑打了无数个电话,但是林佑一个都没有接。 ☆、第三十三章 林佑被带回了警局,然后被人拉着去做了一些系列的药物检查,三个小时后,他终于被允许打一个电话。靳歙几分钟内就赶到了警局,这晚的行动里就有靳歙的大学同学方子强,那些林佑被车撞了还是他帮的忙才抓住了肇事者。林佑是被带回警局后方子强才知道的,然后赶紧给靳歙打了个电话报信,林佑打电话给他的时候他已经快到了。也幸亏有方子强,林佑才没有受到什么折腾。 “老同学,谢谢你!”靳歙先跟方子强打了声招呼,握着他的手感激地说。 “谢什么啊!”方子强捶了靳歙一拳,然后压低了声音道:“那小家伙很麻烦,身上搜出了10克的冰毒,这可是重罪!你要小心应对。” “不可能!佑佑是什么人我比谁都清楚,他怎么可能藏毒!”靳歙激动道,打死他都不信! “我当然知道!”方子强说,“这孩子接触过一次就知道了,那么单纯的人怎么可能沾上这种东西,我看事有蹊跷。跟他一起被抓进来的还有两个人,一男一女,男的未成年,都姓黎。” 靳歙眼神一冷,黎琛和黎珺! “我偷偷看了小家伙的口供,他说他是被骗来的,他根本就没打算进去,硬是被那个姓黎的拉了进去。一进去就被几个小混混抓住灌酒,不喝还被打了一拳——” “佑佑被人打了?!”靳歙忽然失声道。 “嘘!”方子强赶紧拉住他,“小声点!怕别人不知道我跟你通气啊?没事儿,我给他拿了些止痛药吃了,虽然脸色还不太好但也不会随时都会晕倒的模样了。等那边手续都完了,我会亲自带他去医院验伤的。” “取保候审对他适用吗?”靳歙最想知道的是这一点! “这……”方子强有些为难,“那盒子冰毒有10克还多一点,剂量太大,我可能没有办法。” 靳歙有些绝望的闭上了眼睛,10克,刚好是轻罪与重罪的临界点。10克,如果罪名成立的话那可是要判7到10年的!“我什么时候可以去看他。”靳歙平静了下来,沉声问道。 “现在就可以,你是他的律师,这方面没有问题。”方子强说。 “带我去见他吧。”靳歙见到林佑时,他正虚弱地靠在椅子上,脸色苍白,双手还拷着手铐。 “就不能拿掉这个东西!”靳歙低声对方子强道。 “抱歉,真的不能。”方子强歉然地说。 靳歙颓然地摆摆手,示意方子强可以出去了。靳歙在林佑对面坐下,林佑眼神哀戚地望着他。靳歙心痛地无以复加,他很想抱抱林佑,可是这里有摄像头,根本不可能。“佑佑。”靳歙一开口,才发现自己已经哽咽。 “靳歙,我没有藏毒,那不是我的。”林佑带着哭腔说,他想回家,他想靳歙抱抱他。即使是小时候差点被水淹死的那次,他也没有像现在这样恐惧绝望过。 “我知道!我知道!”靳歙赶紧说,“我相信你的,佑佑,把今晚的事情原原本本的说一遍给我听,我一定会把你救出来!” 林佑强忍着泪水,点了点头,把今晚的事情都说了,一个细节都没有落下。而黎琛这一边,黎信也第一时间赶来,黎少华和沈玲那边也通知了,他们已经连夜赶来。“你们老实说!究竟是怎么一回事!”黎信怒气冲冲地盯着黎琛和黎珺喝道。 “我们已经说过几百遍了,是林佑带我们到那家酒吧里的,说要帮小琛庆祝生日,跟我们缓和一下关系。谁知道他还会带着那种东西,还连累了我们!”黎珺说起谎来一点都不心虚,还一副受到了天大委屈的模样。 “是啊大哥,这真的跟我们没关系,你要我们说多少遍才信啊?你赶紧让律师把我们保出去,我不想待在这里过完生日!”黎琛一脸不耐烦道。 “那盒东西绝对不可能是林佑的,我了解他,他怎么可能去碰那种东西?倒是你们两个!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经常在外面做了些什么!”黎信沉着脸说。 “大哥!我们才是你亲弟弟亲妹妹!你怎么老是向着外人也不相信我们!”黎琛也生气了,冲黎信喊道。原本他和黎珺的计划不是这样的,他出国前就跟时常跟一些黑社会的人混在一起,这次来Z市也联系了一个从前有些交情的黑帮头头,他来了Z市发展,跟他借了几个手下用用。他本想把林佑骗到酒吧,然后哄他喝下加了料的酒,想趁他神志不清的时候让那几个小混混把他轮奸,然后拍下视频,发给靳歙好让靳歙厌恶他离开他,同时也在Z大的校网里公开,让他身败名裂。谁知道林佑防备心那么强,不但没整倒他,还遇上了警察!幸好他反应够快,把东西放在了林佑身上,不然今晚他就出不去了!那种高纯度的冰也是跟那个黑社会老大买的,现在栽赃在林佑身上也不算亏,林佑这次要是罪名成立,起码能判个七八年! “黎先生,”这时律师走了过来,恭敬地对黎信说:“我已经为您的弟弟妹妹办妥了取保候审的手续,已经可以走了。” “嘁,慢吞吞的,我要回去洗澡!”黎珺不满站了起来,拉着黎琛离开。刚走出候审室就看到靳歙陪着林佑从另一边走了出来,而林佑手上还戴着手铐,身后有一个警察跟着。 “呦,罪魁祸首来了!”黎珺露出一个不屑的笑容,斜着眼看着林佑,故意大声对黎信说:“看到没有,他才是犯法的那一个!所以我们可以走了他还得留在这里,这种人,就是要关他十年八年的最好!” “你走不走啊?不想走的话我们还可以关你二十四小时!”这是方子强上前来不善的对黎珺说。黎珺缩了缩,拉着黎琛的手,赶紧离开了。 靳歙什么话也没说,只是冷眼看着他们离开。而林佑垂着眼,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走吧,我带林佑去拘留室,你放心我会把他关在单间,不会有人欺负他的。”方子强拍拍靳歙的肩安慰说。 “麻烦你了。”靳歙勉强对方子强笑笑说,然后转头看着林佑,眼中满是疼惜与不舍,更多的是自责,他还是没能把林佑带出来。 “回去吧,好好休息,我能不能洗脱嫌疑就要靠你了。”林佑故意用轻松的语气说,“这里还有方大哥照顾我,你别担心。” 靳歙忍不住抬手摸摸林佑的头,哑声道:“要等我,你很快就能出来了。” 方子强唏嘘,但时间已经不早了,他要带林佑走了。林佑不想方子强难做,他已经帮他们够多了。深深地看了靳歙一眼,林佑跟着方子强走了。 靳歙眼眶发热,一拳狠狠地砸在了墙上。 第二天一大早,靠在沙发上闭目养神的靳歙接到了方子强的电话。“靳歙,林佑的药物检测报告出来了,没有任何药物反应,一切都正常。倒是黎家那两姐弟,哼哼,”方子强忽然冷笑两声,“看来他们昨晚玩得很High啊!” 靳歙眸中闪过一丝寒光,沉声道:“那个盒子呢?” “那个盒子的结果还没出来,但里面的冰毒都是纯度很高的毒品,而且还有10克之多,有多贵我就不说了。但是以林佑的经济条件绝对买不起。” 方子强说。“林佑说的那几个小混混找到了吗?”靳歙又问。 “还没有消息,昨天虽然抓了很多人,但都是小鱼小虾,大鱼给他跑了!那几个小混混跟这个案子没有关系都是些上不了台面的,要抓的话难度很大,警局也不会为那些人浪费精力。”方子强解释道,“不过,你到可以私下去查,夜色酒吧虽然暂时被查封,但它周边还有挺多那种地下酒吧,如果那些小混混经常出入那种地方,有可能找得到人。我待会给你发一份人物复原图像,都是按照林佑口供画出来的,你照着去找,应该会有消息。” “谢谢你了。”靳歙的声音有些沉重,方子强私下把林佑的事情告诉他已经不对了,现在又偷偷把这么重要的东西给他,要是被发现了,方子强连警徽都有可能被摘下! “客气什么啊!”方子强倒是很轻松,“你赶紧去查吧,把你家小朋友救出来才是正经。真要谢我的话,到时候请我去吃一顿好的就行!” “请你吃一辈子都行!”靳歙也轻松了些。 “好啊!那我就等着啦!诶,先不跟你说了,队长叫我呢,先这样,挂了啊!” 靳歙听到电话出现忙音,才挂了电话。想了想,还是给梁文锦打了电话,平静地把昨晚的事情告诉了他。梁文锦先是暴跳如雷了一阵,然后把黎家上上下下用脏话问候了一边,最后才慢慢冷静下来,问靳歙该怎么做。“你人脉比较广,我想请你去找到那几个小混混,我总觉得他们不简单,不然黎琛也不会找上他们。林佑说当时那些小混混想灌他喝加了料的酒,似乎是想带走他,那么就是说这些都是有预谋的。最大的可能性就是黎琛和黎珺跟他们串通好,想绑架林佑。如果能找到他们,说不定就能证明林佑那晚是被骗去的。”靳歙说。 “好!我挖地三尺也会把他们挖出来!警局里都打点好了吗?我跟市委秘书有些交情,不如我先把林佑弄出来吧?”梁文锦询问道。 “能把佑佑保出来当然好!这件事就先交给你,如果他愿意,你,你就先带他回你家,好好照顾他几天……”靳歙疲惫地抹了把脸,声音低沉。他远在Z市没有人脉,想找人帮忙保林佑出来都做不到。幸好还有个梁文锦。 “好!好!我当然会好好照顾他!”梁文锦听到靳歙竟然愿意让林佑回家里住几天,当下高兴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一遍又一遍地跟靳歙道谢。 靳歙忽然觉得梁文锦也挺可怜的。靳歙让林佑跟梁文锦回梁家是有原因的,他怕自己照顾不了林佑。他要随时跟进警局的进展,同时这几天里有好几件官司要打,都排在这几天上庭,他不能不去。有梁文锦的帮忙,林佑很快被允许保释。靳歙给他打了个电话,把原因都说清楚了,林佑虽然失落,但也依旧懂事的没说什么。靳歙已经为他的事情忙的焦头烂额,还要顾着律所里的事,确实是分身乏术了。况且,林佑看看一直高兴地抹眼泪的梁文锦,他也拒绝不了这个一直为他又哭又笑的——父亲。梁文锦在警局看到林佑的时候就开始哭,把林佑和方子强都吓了一大跳。林佑从来不知道安慰人,更不会安慰一个哭得跟什么似的老男人!只好手足无措地站在梁文锦身边的,任他拉着手查看他的情况,问他好不好,有没有受欺负等等。等梁文锦好不容易止住了眼泪,听到林佑愿意跟他回梁家时,又开始哭得稀里哗啦的,劝都劝不住!林佑这才知道,原来男人哭起来,比女人更恐怖。 ☆、第三十四章 就这样,林佑跟梁文锦回了家。 梁家是一栋独门独院的二层半别墅,环境很好,也很有格调。 梁文锦的太太柳燕也早就准备好了林佑的房间,还给他煮了柚子叶水来给他去晦气。 柳燕是个很贤惠的女人,当他知道梁文锦有私生子的时候不是没有怨,但那是发生在她和梁文锦结婚之前。而且梁文锦真的很爱她,结婚十几年从来没有在外面花天酒地过,应酬在忙,也一定要回家吃晚饭。就是出国谈生意,也一定会带上她。知道了林佑的身世后,她连最后一点怨气都没有了,大人造的孽,为什么要让一个孩子承受呢?尽管林佑一直没有回过梁家,柳燕也还是对林佑很有好感,并且劝懊恼的梁文锦不要急。抛弃了孩子那么多年,他一时半会接受不了是情有可原的,等时间长了,孩子想开了,自然也就会回来了。 事实证明柳燕说对了,林佑真的愿意跟梁文锦回家了。 梁文锦的小儿子梁浩也对自己拿素未谋面的哥哥好奇得很,所以林佑还没进梁家大门就已经引起了他的好奇心。 所以,当传说中的林佑出现在他们面前时,梁浩那小皮猴就直接蹦到了林佑身上,然后死活挂着不下来,嘴里还大声嚷嚷道:“耶!我有哥哥啦我有哥哥啦!看以后大胖小牛他们还敢欺负我!我让哥哥去打他们!” 林佑背上挂着一个七、八岁左右的小孩,整个人僵硬的不敢动单,这是什么情况? “小浩你给我下来!”梁文锦一个头两个大,扯着梁浩让他从林佑背上下来,“小胖子那么重,会压坏哥哥的!” “我才不是小胖子!爸爸才是大胖子!”才八岁的梁浩还带着幼年时期的婴儿肥,所以最恨别人叫他胖,一张可爱的小圆脸涨的通红,大声地反驳他爸爸。 “小浩!”柳燕也哭笑不得,“哥哥累了,等他舒舒服服的洗个澡,就来陪你玩好不好?哥哥累了,你这样抱着哥哥会累的,赶紧下来。” 梁浩听到柳燕这么说,不情不愿地让他爸爸抱下来。 “哥哥你洗完澡就跟我玩啊!我把我的遥控车变形金刚都给你!很好玩的!”梁浩还拉着林佑的手,嘟着嘴稚声稚气的说。 林佑看着低头看着只有自己腰高的小男孩,圆滚滚的样子很是可爱纯真,眼睛不大但是水汪汪的惹人怜爱。这双眼睛,倒是和他长得一模一样。看着这个和自己有几分相像的小男孩,林佑一点都讨厌不起来,这个弟弟不像黎琛,一点都不像。 抬起手,林佑轻轻揉了揉梁浩的小脑袋,淡淡笑着说:“好,等会儿哥哥陪你玩。” 得到了林佑的保证,梁浩手舞足蹈地跑去自己的房间,要把自己珍藏的玩具都搬出来。他是独生子,从小就与寂寞为伴,现在有哥哥了他当然高兴! 柳燕不想好意思地看着林佑笑,说:“真是,这孩子从小被我们惯坏了,你别往心里去。” 林佑摇头,笑了笑说:“没有的事,他很好,我很喜欢他。”一样有血缘的牵绊,但他真的不讨厌梁浩,甚至一见面就喜欢上了这个纯真可爱的弟弟。 柳燕松了口气,梁文锦又开始眼泪汪汪,兄友弟恭什么的,真是太感人了! 眼看着梁文锦又要哭,林佑赶紧说自己想洗澡,柳燕忙带着他去了。林佑的房间已经布置了好几个月了,衣服都是新的,直接就能穿。 等林佑洗完澡带着一身柚子清香下楼来,梁浩就撒欢似得拉着他一起玩。 梁浩的玩具很多,什么都有,就连女孩子玩的洋娃娃他都有三个。林佑憋笑看着那几个洋娃娃,这孩子的喜好还真独特啊! “这个给你玩,这个也给你,还有这个!都很好玩!”梁浩那模型玩具电动游戏仿真水枪遥控赛车飞机什么的,全都推给林佑,一点私藏都没有! “我就来给哥哥做面条,妈妈说哥哥饿了,要吃饭!”梁浩把玩具推给林佑后,拿着一大团橡皮泥,拿着配套的工具开始做面条,做出来后还真挺像面条的,前提是如果面条不是红色的话。 林佑从小到大也没有玩过玩具,所以对这些东西也好奇的很。梁浩没有一点心机,手把手的教林佑玩,不一会儿两人就投入到一堆玩具中了。 梁文锦在厨房帮柳燕打下手做饭,听着客厅那一大一小的笑声,一抽一抽地哭,弄得柳燕哭笑不得! “我这是幸福的泪水啊燕儿!我的儿子,我两个儿子都在了,我知足了!”梁文锦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全然没有了稳重儒雅的形象。 “行了行了,”柳燕给梁文锦擦了擦鼻涕,说:“你再哭你俩儿子肯定嫌弃你了!” 忽然,梁文锦的电话响了,心想可能是有那几个混混的消息了,赶紧擦干手就去接电话。 果然,那几个混混真的找到了,而且还说出了那晚的真相! 梁文锦听完电话那头的汇报,阴沉着脸挂了电话。过了会,又拿起电话打给了靳歙。 半个小时后,靳歙来到梁家。门铃响起的时候,梁浩喊着“我来开”便直接冲去开门。 “呀!律师哥哥!”梁浩记忆力很好,只跟靳歙吃过一次饭就记住他了。 “小家伙还记我啊。”靳歙也喜欢这个圆滚滚的梁浩,疼爱地捏了捏他的脸。 “靳歙。”林佑听到靳歙的声音马上就跑出来了,激动地一把抱住了他。 “佑佑!”靳歙也紧紧抱着林佑,眼睛湿热。 “你怎么来了?” “你在这里我当然要来。” 梁浩睁大眼睛看看靳歙,又看看林佑,完全搞不明白是什么状况。 “律师哥哥!这是我哥哥,你不能抱他!只有我能抱他!”梁浩明白的只有一点,那就是林佑是他哥哥,而靳歙却很亲密的抱着他哥哥!他有种预感,哥哥要被抢走啦! 相拥的两人终于回过神来,林佑头疼地看着抱着他腰不放的梁浩,这孩子也太黏他了吧?明明才刚见面! “错了。”靳歙轻轻松松把人提起来带着他进屋,“你哥哥是我的。” 林佑怕靳歙把人摔了,也赶紧跟着进去,还说:“靳歙你小心点,别摔着他。” “不会!”靳歙把人丢进松软的沙发了,做了个健美先生的动作,“我是大力士!” 林佑被他逗地“噗嗤”一声笑了。 “好了好了开饭了啊!”穿着围裙的梁文锦端着菜从厨房出来,“都去洗手,要吃饭了!” 靳歙对梁文锦笑笑,然后带着一大一小去洗手了。 一顿晚饭吃的很和乐,因为有靳歙在身边,加上梁浩的吵闹,林佑这一顿饭吃的很开心,也觉得很不可思议。明明之前他还被关在警察局,面临着藏毒的指控,可现在,却能和自己的情人和亲人在一起,吃着热热闹闹的晚餐。 有他们在,就算有再大的痛苦,自己也能一步步走下去吧?林佑这么想着。 晚饭过后,梁浩闹着要跟林佑出去散步,林佑没办法只好答应了,他希望靳歙也陪着他们去。可以意外的事靳歙却拒绝了。 “你和小浩去吧,有阿姨陪着就行,我跟梁先生有事情要谈。”靳歙揉了揉林佑的发,轻声说。 林佑一愣,也猜到了是为了他的事,就点点头带着梁浩走了。 梁文锦示意靳歙跟他到书房,靳歙跟了上去。 “那伙小混混抓住了,”梁文锦一进书房就点了根烟,脸色阴沉,没有了刚才吃饭时那种喜悦,“那些人简直就是败类!下贱!无耻!还有靳家那两个小杂种!你知道吗?他们收买了那伙混混想整我儿子!他们想整我儿子!” 靳歙皱眉,“他们想整佑佑?怎么整?黎琛究竟想干什么?” “怎么整?!”梁文锦狠狠吸了口烟,冷声道:“他们想轮奸佑佑!想拍视频在网络公开让他身败名裂!他们想逼死我儿子!”说罢又一指靳歙,道:“我告诉你靳歙,这件事情我绝对要私了!我梁文锦在商界打滚多年,也不是什么善茬,黑社会我也认识!看谁弄死谁!” 靳歙震惊地看着梁文锦,他真是低估了黎琛和黎珺,如此丧尽天良的事情也做得出来!靳歙一想到那晚要不是警察适时地出现了,那么林佑就……绝对不可原谅!靳歙眼中闪过一丝狠辣决绝。 “梁先生,这件事情你就不要再插手了,照顾好佑佑。我会让黎家付出代价的!”靳歙沉声说。 梁文锦一凛,说:“你想怎么做?” “那伙混混呢?”靳歙没有回答而是反问道。 “在一个空置的货仓里,我找了人把他们看起来了。” “把他们交给我吧,我会带警察来解决的,当然,警察来之前你还是可以做些什么的。”靳歙的暗示很明显,梁文锦一听就明白了。 “好,我就把这件事情交给你了。”说完,梁文锦打了个电话。 “喂,是我,对,好好教训一下那些人,没关系,不要打死了就行。”梁文锦挂了电话后,又想起了什么,对靳歙说:“对了,他们说那个黎琛曾经在他们老大那里购买过13克的冰毒,佑佑身上的毒品一定是他的!” 靳歙点点头,又和他商量了一下林佑的事情。 林佑散步回来,靳歙刚好和梁文锦从楼上下来。 “你要走了?”林佑走向靳歙,不自觉的拉着他的衣角。 靳歙看着林佑流露出留恋的举动,窝心地笑了笑,拉着他走出门外。梁浩见林佑被靳歙带走了,也想追着去,然后被梁文锦和柳燕扯了回来,拉去洗澡了。 站在大门外,靳歙再也控制不住紧紧抱着林佑。 “你先在这里住几天,明天我来接你去警局,那边要做第二次笔录。别怕,只要照实说就行。”靳歙低头亲亲林佑的发,“我也不想你离开我,可是我现在没有办法照顾你,让你一个人我也不放心,只好先把你交给你爸爸了。” 林佑在他怀里摇摇头,也抱紧了靳歙的背,说:“我知道你为我已经做得够多了,你别担心我,这里也挺好的,他们,他们都是很好的人。” “我知道,所以我才放心的把你留在这里。”靳歙轻抚着林佑的背,“佑佑,别害怕,我很快就会解决这件事情,然后你跟我回家吧,我带你去见我的家人。他们都是很好的人,你一定会喜欢他们的。” “嗯,”林佑轻声应着,“我跟你回去。” 第二天,林佑在靳歙和梁文锦的陪同下再次去了警局,与此同时,黎珺和黎琛也在黎家人的陪同下去了警局。 只是这一次,林佑的局面有了很大的变化。 首先是药检报告出来了,林佑所有项目都正常,反观黎琛和黎珺的,各项检测都呈阳性,当然黎琛和黎珺一口咬定是林佑骗他们喝下加了料的酒。 “我儿子女儿绝对不会碰这些东西!”黎少华气得只拍桌子,被录口供的警察警告了数次,“是那个林佑!那个小野种!竟敢带我儿女到那种地方去!我小儿子还未成年呢!我绝对不会放过他!”沈玲坐在他身边,也气得发抖,她是绝对站在自己儿子这一边的,她现在心里最后悔的是当年怎么就没把林佑送到孤儿院去!特别是刚才她竟然看到了梁文锦!林佑竟然和梁文锦相认了!他们究竟是什么时候相认的? “我可以作证,作为林佑的生母,我很清楚他的脾性,从小就不老实,手脚还不干净,还撒谎成瘾!绝对是他带坏了我两个孩子的!”沈玲气愤地说道。 只有冷眼旁观的黎信冷哼了一声,这就是母亲啊! 给他们做笔录的是方子强和一名女警,方子强厌恶地看着这姓黎的一家,开口道:“这位太太不用着急着给自己的儿子定罪,他有没有罪,不是你们说了算!” 说着,又拿出一张照片递给黎琛和黎珺看,问道:“认得这是什么吗?” 黎琛和黎珺看了照片一眼,黎珺点头道:“认得,这是林佑的东西,那天晚上我亲眼看见他从这里挑出一些白色粉末放进酒里,告诉我们喝了就会很舒服,会忘掉一切烦恼。我们信以为真,就喝了,谁会知道是毒品!” 方子强佩服地看着黎珺,看这慌说的,草稿都不带打的! “你说这是嫌疑人林佑的东西,那么请问你们当时有没有碰过它?”那名女警冷声问道。 “没有,他用完后就放进了自己的口袋里,连看都没有给我们看。”黎琛想都没有想的说。 “那就奇怪了!”方子强翘起二郎腿,好整以暇地看着他说:“这东西你们没有碰过,却有你们两人清晰地指纹。而嫌疑人林佑,却一个指纹都没有留下。” 方子强话一出口,黎家人脸色都变了! “这怎么可能?!”黎少华失声叫道,“绝对不可能!” 方子强没有理会黎少华,而是有拿出了一组照片给黎琛和黎珺指认:“照片里的人你们都认识吗?” “不认识!我不认识!”黎珺的声音都在发抖,害怕的脸色苍白。 “不认识!”黎琛生硬地说。 “昨晚我们接到群众举报有人扰民,我们赶赴现场后抓到了这几个小混混。而这些混混是本市一个黑社会组织的成员,其中一个还是骨干。多亏了他们,我们才破获了一宗特大走私、贩卖毒品的案子。那些人很奇怪,竟然有人说认识你们两个,我怕弄错,还特意让他们认了照片,他们指认出是你们两个在前晚跟他们的老大买过13克左右的冰毒。”方子强把照片收回来,扯着嘴角一笑:“我想,这件案子得再深入的查一查了。” 黎少华刚要破口大骂,口袋里的手机便急促地响了起来。 “喂!什么事快说!”黎少华接起电话,语气不善地说。 “什么?”不知道电话那头说了什么,黎少华脸色一变,“先稳住他们,该孝敬的就孝敬,别舍不得钱,我马上回来。” “爸!”黎珺听到黎少华说要回去,吓得哭了起来:“你不能走!” “公司出了点事,有你大哥和你妈妈在不会有事的!”黎少华似乎很着急,示意黎信跟他一起离开审讯室。 俩人一出来,黎少华就在黎信耳边小声道:“你赶紧把这些破事儿解决了,花多少钱都没问题,公司那边有人来查账,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竟然把省国税局的人招来了!” 黎信也一惊,小声道:“应该不会有事吧?我们的账做的很仔细没什么大问题,而且年年都跟上面那班人进贡,可能也只是随意查查,您不用太担心。” “但愿吧,你们也尽早回来,有什么事情都推在林佑头上,绝对不能让你弟弟妹妹惹上麻烦。”黎少华简单地跟黎信交待了几声,就急急忙忙带着秘书走了。 黎信没有进审讯室,而是在想黎少华那句“把事情都推到林佑头上”。 林佑,林佑,他能让林佑去做替罪羊吗? 就在这时,另一件审讯室的门被打开,靳歙带着林佑走出来,梁文锦在跟做笔录的两名警察一遍又一遍地道谢。 靳歙终于露出了轻松的笑容,宠溺地揉着林佑的头发,林佑抬头,笑容灿烂。 那一瞬间,黎信是真的想把林佑送进监狱,他得不到的,靳歙也别想得到! 忽然林佑的笑容一顿,看向靳歙身后。靳歙也转身,便看到方子强领着黎琛几人出来。 黎琛也看到了林佑,冲上去就破口大骂:“林佑!你这个灾星!你别得意!最后坐牢的人一定是你!” “给我滚开!”梁文锦一把把黎琛推开,指着他鼻子道:“离我儿子远一点!你们黎家才是灾星!我儿子撞在你们手里算他倒霉!从今天开始,只要有我在,谁敢动我儿子一根头发,我就跟他拼命!” “姓梁的!”沈玲扶着黎琛,也大骂道:“你敢打我儿子!我要你的命!还有你!”沈玲一指林佑:“果然是他儿子,都是一路货色,忘恩负义吃里扒外的小畜生!” “都吵够了没有!”方子强忽然大吼一声,对着黎家人道:“如果不想把人保出去就说,我现在就把人关进拘留所!” 沈玲果然消了声,只是仍愤恨地盯着林佑几人。 “走吧。”林佑看也没看黎家人一眼,早在他离开那栋别墅时,他就跟这些人没有任何关系了。而他们所作的一切,早就不能伤害他了。 “嗯。”靳歙搂紧了林佑的肩,然后对梁文锦说:“咱们走吧,小浩还等着佑佑回家呢。” 梁文锦见林佑没有丝毫触动,也不再跟黎家人纠缠,和他们一起离开了警局。 三人走出警局没几步,沈玲忽然追了出来。 “林佑你给我站住!”沈玲的气息因为快速的跑动有些不稳,但仍是保持着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 林佑停下了脚步,转身看着沈玲,冷漠地问道:“请问还有什么是吗?” 沈玲咬着红唇,上前一步,抬着下巴说:“我们黎家养了你十几年,算是把你养大了,还让你上了大学,现在是你报恩的时候了。”说着,完全是以一种命令的语气道:“你现在回警局,把所有罪名都顶下来。你放心,我不会亏待你,我会给你一百万做补偿的。” “我说沈玲,”梁文锦直接被气笑了,他当年究竟发了什么疯会看上这种女人?更是失心疯了才会让林佑跟着她!“你能不能要点脸啊?就算你不喜欢佑佑,也不用那么着急地推他进火坑吧?他好歹叫你一声妈!” 靳歙没有说话,只是扯着嘴角冷冷地笑,黎家真是会作死,那就别怪他赶尽杀绝了! 林佑面无表情地看着沈玲,忽然觉得这个女人很可怜,蠢的可怜,也自大的可怜。 “您能给我一张一百万的支票吗?”林佑忽然对梁文锦道。 梁文锦一愣,下意识地去摸支票本,说:“可以啊,要多少都可以。” “谢谢。”林佑对他笑了笑。梁文锦赶紧开了一张一百万的支票给他。 林佑接过支票,走向沈玲,把支票递给她道:“这是我父亲帮我还给你们的养育费,以后我们真的没有任何关系了,我也没有欠你什么了,我们这辈子,也不会再见了。” 沈玲愣愣地接过支票,看着林佑那张漠然的脸,忽然有些茫然起来。倒是梁文锦,第一次听到林佑承认自己“父亲”的身份,当下高兴地想再掏一百万出来! “妈!”黎琛几人也从警局出来,见沈玲和林佑说话,赶紧跑过来说:“你跟他们有什么好说的!” 靳歙上前搂住林佑,说:“走吧。”没走几步又忽然停了下来,转头对黎信说道:“你们好好享受最后当少爷小姐的日子吧,以后,怕是没有机会了。” 黎信一震,莫名的想起靳歙那厉害姑姑的丈夫,是他们省国税局的副局长! 林佑几人走了,沈玲才开口问黎信:“靳歙的话是什么意思?” 黎信沉下脸,冷声道:“意思是我们有麻烦了。” 第三十五章:完结 这一场灾难终于过去,林佑的日子终于开始平静。这时已经进入八月份了,奥运会开幕式即将到来。 梁文锦早就和梁浩约定好,要到首都去看开幕式,现在林佑回了梁家,那一家人就齐全了。 梁文锦这边张罗着要去观看奥运开幕式的事情,靳歙那头就来接林佑回家了。 “靳歙!”梁文锦气得发抖,“这是我儿子!” “叔叔,”靳歙露出一个胜利的笑容搂着林佑,“这是我爱人。”自从林佑默认了梁文锦的身份后,靳歙就改口了。 “啊啊啊!”梁浩对着靳歙挥着小胖拳头一阵乱打,“又来抢我哥哥又来抢我哥哥!” 林佑哭笑不得,只好先拉开梁浩别让他打靳歙,然后歉意地看着梁文锦说:“对不起,我不是不想去,而是先答应了靳歙,要跟他回家,见见他家里人。” 梁文锦听到这句话一愣,是啊,靳歙自己见过了,自己还是勉强同意了这个儿婿,特别是黎家逃税被调查、如今面临破产和牢狱之灾的消息后,对他就更满意了,林佑跟着他绝对不吃亏! 但是,靳歙家人那边呢?要是他们反对怎么办?要是他们欺负了林佑怎么?梁文锦越想脸色越青,刚要说什么,靳歙一句话就堵死了他。 “我的性向家里人早就知道了,所以您不用担心。而且我就早跟家人提过佑佑的事情,他们不会反对我们的。” 靳歙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梁文锦为了自己儿子能够跟未来的丈母娘打好关系,也只能放靳歙走了。 好在靳家就在首都,他们搭的同一班飞机。 哄走了一直嚷着要跟林佑走的梁浩,林佑才忐忑的跟着靳歙上门拜访未来的—— “是婆家。”靳歙敲敲林佑的头,“别跟你爸爸学坏,见了人要叫公公婆婆。” 林佑摸着头皱皱鼻子,凭什么你家就是婆家他家就不能是婆家?没错,经过一系列的事情后,林佑终于承认梁家是他家了,只是没有把姓改过来而已,梁文锦也没有要求过他。 靳歙在之前就跟家里人打好了招呼要带儿媳妇上门,至于他的姑姑和叔叔们,早就通过他爸妈的关系,一点一点的把他是同性恋的事情漏出去了。起初她姑姑也是非常难以接受的,可是禁不住靳歙每天一通电话的撒娇耍赖啊!还有她亲爱的大嫂每天的说教,加上她几位兄弟竟然很淡定地接受了,她也无所可说了。但只有一点,立刻把人带回家里来! 本来靳歙七月份就打算把林佑拐回家了,可惜出了黎琛那档子事儿,耽搁到了现在。 “准备好了吗?”靳歙站在自己院子门口,林佑紧张地做了几组深呼吸,然后摇摇头。他从来不知道靳歙的家是住在这种守备森严古朴庄严的军区大院,从车子通过大门口警卫处的时候他就开始发怵了,现在他只想打退堂鼓。军人世家,一听就觉得很恐怖! 靳歙紧紧握着林佑的手,然后果断的按了门铃。 来开门的是一个和林佑差不多大的少年,长得跟靳歙不是十分相像,剃了一个干净利落的寸头,高大阳光,是个很英俊的少年。 “哥!回来了?我们等很久了!”靳宸接过靳歙手中的行李,眼睛一直打量着林佑,“这就是我大嫂?真是娇小啊!” 靳歙反手给靳宸后脑勺来了一下,笑骂道:“会说人话么?” 靳宸摸着脑袋吐了吐舌头,跟林佑打招呼道:“嘿~大嫂,坐了一路飞机,累了吧?快进屋谢谢!”然后转身就往屋里冲,还大喊道:“妈!老姑!来啦!我大嫂来啦!快上茶啊!” 林佑手脚僵硬地被靳歙拉进屋,紧张的连笑都不会了,脸皮一直抽抽着,把靳歙吓了一跳。 “别紧张别紧张,我家人就是闹腾了些,他们都很好的,熟悉了就知道。”靳歙连忙抚平了林佑的脸皮,亲吻着他的额头让他放松。 林佑用力吸了一口气,然后慢慢呼出,最后一副壮士断腕的悲壮表情对靳歙说:“可以了!我们进去吧!” 靳歙家族很大,亲戚更多。而作为年青一代中最有出息的靳歙,自然也倍受注目的,特别是他还带回一个同性伴侣。 林佑被靳歙带着,先拜见靳父靳母,然后收红包。再逐一拜见他一堆叔叔婶婶姑姑姑丈舅舅舅母阿姨姨丈,然后收红包。最后是一大堆堂兄弟姐妹表兄弟姐妹,有结了婚的还要给林佑发红包。 接着林佑就被一群长辈查三代似得问,虽然靳歙早就跟他们说过林佑的身世,但靳歙姑姑依旧彪悍地拉着林佑把事情又扒了一遍。 靳歙姑姑虽然嘴上不饶人,但对林佑总体也是满意的,就是家世差了点,不过父母家人没得选,这也不是林佑的错。 姑姑满意地看着林佑,拉着他的手给戴上一只金手镯,还十分合适。“嗯,不错,大小刚好。” “小佑的手白,戴金色的好看。”靳妈妈也在一旁说,她也想给林佑准备见面礼来着,可惜祖传下来的首饰传女不传男,是没希望送出去了,只好指望老二将来能娶个漂亮的儿媳妇回来了。 林佑差点把眼珠子瞪了出来,这又发生了什么事?林佑刚想把镯子弄下来,靳歙就好笑地阻止了他。 “别摘,这是情侣手镯,姑姑特意给我们订做的。” “情侣手镯?!”林佑觉得自己有些不好了,为什么姑姑要给他们订做一对金灿灿的情侣手镯?生怕别人不知道他和靳歙的关系吗? “快谢谢姑姑。”靳歙小声对林佑说。 林佑抖抖嘴角,生硬地说:“谢、谢谢姑姑。” “对了,我还没问你们呢,你们是怎么认识的啊?虽然靳歙是Z大毕业的,但也毕业好几年了,你们怎么认识的?”姑姑好奇地问,她特喜欢打听年轻人之间的浪漫邂逅。 林佑一僵,脸色变得煞白。 “当时林佑利用课外时间打工,他送外卖送到我的律所,我对他一见钟情,就死缠烂打的把人追到手了。”靳歙搂着林佑,笑容自然。 “去!”姑姑笑着推了靳歙一下,“我就知道是你小子,鬼心眼儿多,竟然把那么好一小孩给骗到手了!” 屋子里的人哄堂大笑,又开始打趣靳歙和林佑,要他们早点结婚。靳卫国倒是很认真看待这件事情,一板一眼地说:“我们国家没有同性婚姻,不过我们可以请上林佑的家人,然后大家一起吃顿饭,我们就算你是他们的见证人了。对彼此的忠诚和信任,比一纸婚书更重要。” 靳卫国都开口说这件事情了,众人又讨论要订哪里的酒店,哪家的婚庆公司做得好,哪家的蛋糕店有名气。 这一讨论直到吃完晚饭还没有讨论完,靳歙借口说旅途劳顿,要去休息。然后跟众人打了声招呼,拉着林佑跑了。 回了自己的房间,靳歙直接搂着林佑倒在床上,把头埋在他的胸前,闷声道:“终于逃出来了!家里人多啊,就是热闹,吵得我头都疼了。” 林佑把手搭在靳歙背上,感受着靳歙的呼吸,沉默着。 “怎么了?”靳歙见林佑情绪不太高,抬头望着他,说:“是不是累了?” “靳歙。”林佑抬手抱着靳歙的头,眼神哀寂,“如果,你家人知道了我们的相识并不是你说的那样怎么办?如果他们知道我曾经做过男妓怎么办?” “胡说什么呢!”靳歙低喝一声,他最不希望林佑贬低自己,“什么男妓!你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大学生,其他的什么都不用想!” “我就是!”林佑抬起靳歙的头,强迫他与自己对视,“你有没有想过,如果那晚买下我的人不是你,那我们今天会变成什么样?就算那晚是你,也依旧改变不了我曾经为了钱出卖自己的事实!” “看来你是不累了,那我们就来做一些饭后运动吧,也省的你胡思乱想!”靳歙说完,一把把林佑的双手按在头顶,凌乱而热切的吻落在了他脸上头上。 “我不要!”林佑躲着,一边想挣扎开来,可是靳歙却跟发了疯似的压着他乱吻乱舔。 “靳歙!你放开我,我不要!不要!” “哥!哥!”就在这时,靳宸拍着门大叫道:“妈让你们想去吃水果呢!快下来!” 靳歙“啧”了一声,扭头吼了句:“知道了!” 靳歙闷在林佑肩脖处,松开了钳制的手,没有说话。 屋内只剩两人的呼吸声,过了会,靳歙站了起来。林佑用手挡住眼睛,闷声道:“我不想下去。” 靳歙叹了口气,俯下身去抱了抱林佑,说:“你先休息一下吧,我不逼你,我只是,真的很爱你……” 靳歙独自下了楼,表情如常,解释林佑已经睡了就没叫醒他,然后和亲戚们谈笑风生。 接下来的几天里,林佑情绪都不高,靳家人以为他是刚来不习惯,也就没有在意。 看着心事重重吃不好睡不好的林佑,靳歙有些丧气。他知道林佑一直很在意那段过往,无论他怎么表明心迹,林佑都执着那些“如果”。“如果我遇上的不是你”、“如果你在意了我那一段不堪的经历”。 五日后,适逢奥运会开幕式,正常全球瞩目的盛世到来之际,靳歙做了一个决定,既然林佑这么在意那段过去,那么就让这一切重新开始吧! 靳家军政界的人多,几乎都能拿到奥运开幕式的门票,全家人拿着门票在大清早就兴致勃勃前往鸟巢,准备现场观看开幕式了。 林佑借口身体原因没有去,待在靳家休息。靳歙倒是跟着去了,可是半途就溜了回来。 各大电视台都在直播奥运开幕式前的准备工作,林佑无聊地换了一个台又一个台,最后还是坐在电视机前看了一天的电视,连午饭晚饭都是随便解决的。 晚上七点半,离开幕式还有半个小时,林佑忽然收到了靳歙的短信。 “到分桃酒吧找我。” 林佑皱眉,怎么去哪里?靳歙不是在鸟巢现场吗? “快来。”靳歙又发了一条短信。 林佑看了眼电视,最后还是关了上楼换衣服,下楼后跟保姆打了声招呼就走了。 今晚的首都街道很热闹,临近八点的时候,林佑听到一阵热烈的欢呼,所有人都抬头望向天空。在计程车上的林佑透过玻璃窗也抬头,看着一个个漂亮的巨型脚印从空中走过,象征着祖国的划时代的脚步。 “五!四!三!二!一!”时代广场上的人,默契地望着大屏幕倒数。八点整,天空一片巨响,无数漂亮的烟花在空中炸开,绚烂夺目。 计程车缓慢驶过广场,在美丽夺目的礼花中到达分桃酒吧。 分桃酒吧依旧没有变,只是今天奥运会直播节目代替了舒缓的轻音乐。林佑进来时引起了两三人的注意,却也只是看了他一眼就转头继续看着电视。 林佑在酒吧里巡视了一圈都没有看到靳歙,刚巧这时又有一个人进来,林佑未免挡路只好先找个地方坐下。 “想喝什么?”询问的声音响起,林佑才惊觉自己又坐回了第一次坐的吧台位置。 “是你?”庄欣泽一眼就认出了林佑,林佑还是那副瘦弱的样子,只是脸色比以前好了很多,气质也比以前多了份空灵沉浸。 林佑抬头,也想起了眼前人是谁。 “你怎么又来了?”庄欣泽听圈子的人说靳歙最近高调地带了一个同性伴侣回家,还取得了他家人的认可,心情烦着呢!现在又来了一个一年前被靳歙买过一夜的人,心情更差了!“走吧,今天我不想帮你拉客!年纪轻轻的做点什么不好,偏要做这种活儿来挣钱。” 林佑脸色一变,果然,污点就是污点,无论如何擦都擦不掉。 “这位帅哥,能请我喝一杯吗?” 林佑一震,这声音是?!转头一看,果然靳歙! 靳歙今天特别不一样,头发不像往日一样梳的一丝不苟,而是随意抓了抓,发型散而不乱。上身穿着紧身的黑色背心,下半身穿着一条低腰的破洞牛仔裤,穿着一双半旧不旧的帆布鞋。 这样的靳歙,是林佑从来没有看到过的,性感而狂野,有着致命的诱惑。 “小侯爷?!”庄欣泽也惊讶地看着靳歙,“你怎么……” 靳歙没有理会庄欣泽,而是微微往林佑的方向倾了倾,眼神诱惑,挑起嘴角沉声道:“怎么,不赏脸吗?” 被这样的靳歙注视着,林佑的心脏“砰砰”直跳。过了好一会,他才开口道:“我,我请你喝。你想喝什么?” 靳歙微微一笑,在林佑身边坐下,保持了一个暧昧地距离,用右手撑在桌上托着脸,眼神一直在黏在林佑身上,“来杯浓情蜜意好了,这家酒吧的招牌酒。” “那就要两杯。”林佑只觉得脸上渐渐发烫,眼睛却离不开靳歙,不止是他,酒吧里大半男人的目光都停留在了靳歙身上。 庄欣泽难以置信地看着靳歙,又看看林佑,问道:“小侯爷你究竟在玩儿什么?” 靳歙冷冷斜了庄欣泽一眼,说:“没听到要两杯酒吗?” 庄欣泽一窒,咬牙道:“我今天没心情,调不出这种酒!” 靳歙对林佑耸耸肩,声音温柔又带点遗憾:“真可惜,没酒喝了。” 酒吧里有很多常客,也有很多人认识靳歙,连电视都不看了全在小声议论,不是说小侯爷带了个情人回家还得到家人承认了吗?怎么还出来打野食?话说,小侯爷这么打扮,回头率还真高! 靳歙全然不在乎他人的议论和眼光,更靠近林佑,伸出手挑逗性地抚上他的大腿,声音磁魅:“酒不能喝了,不如我们换个地方聊聊?我收费不贵的。” 庄欣泽满脸惊恐地看着靳歙,他是什么意思?收费不贵?他把自己当什么了? “你——”林佑不自觉的从椅子上上站起来,心里还想明白了什么但又好像不明白,颤抖着声音道:“你是什么意思?” 靳歙微微扬起温柔的嘴角,抓起林佑的手凑在唇边轻轻一吻,柔声道:“这位帅哥愿意买我一夜吗?我很便宜的,只要五千块。” 林佑微微张着唇却发不出声音,唇有些抖,眼中微热。 靳歙把林佑拉入怀中紧拥,低头在他耳边道:“你没有拒绝的机会,这是强卖强买……” “我、我……”林佑也伸手抱紧了靳歙,哽咽道:“我有钱,我愿意!” 靳歙一直都懂他,他们两的角色从开始就站在一个不平等的高度上。初次见面,他是MB,他是他的客户。林佑介意的,只是两人的开始,那么靳歙就给林佑一个新的开始,让林佑明白,他一直顾虑的“如果”有多么可笑。 他们都没有但想到一夜过后还会与对方再有任何交集,更没有想到会往更复杂的方向发展下去。那时候没有人知道未来会如何,所以才会在未来来临后假设那么多的“如果”。只是他们都忘了,历史从来都是必然的。林佑必然会在那晚遇到靳歙,靳歙必然会在那晚买下林佑。他们必然会走到一起,并且一直走下去。 靳歙就是想模拟他们第一次见面的场景,让林佑知道他的“如果”是多么的杞人忧天。他就是遇到他了,他就是和他在一起了,就是这么简单。 什么身份什么地位,只不过为上天为了安排他们两人相遇的一个铺垫,对后续的发展一点都不重要。 “我们回去吧。”靳歙亲了亲林佑的耳廓轻声说,围观的人越来越多,靳歙还是很介意别人看到他们的现场版的。 “嗯。”林佑抽抽鼻子,点点头。 “回去以后,让我们真正的拥有彼此吧。”靳歙的呼吸炙热,喷洒在林佑耳边。 林佑不禁打了个颤,然后着魔似地点了点头。那一刻,他知道自己真的逃不了了,靳歙用他的温柔和深情编织了毫无缺口的情网,他心甘情愿成为他的猎物。 靳歙勾起嘴角,捕猎成功!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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