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案：

 属性分类：现代／都市生活／强攻弱受／正剧 关键字：程旭　乔继宝 乔继宝死了。 他的灵魂却困在生前的“家”中始终出不去。 他看得见这座宅子里的所有人，所有事 但是这座宅子里的所有人，却看不见他 慢慢的，他发现 原来，在生前被他所认定了的“幸福”好像并不是那么回事 在他和他的恋人之间，仿佛始终忽略了某些事情，让他无法释怀 直到他想起自己的死因…… 等到尘埃落定，面对他的眼泪，乔继宝又该何去何从 第一章 乔继宝死了，死于一场意外。 但是他的灵魂还留在程家大院徘徊不去，无法投胎。 或者准确来说，乔继宝是不知道到底该如何走出去，又该去向哪。 所以，此时的乔继宝少爷，正百无聊赖的托着下巴，坐在自己的遗像前，看着一群熟悉的、不熟悉的，认识的、不认识的人，对着自己的相片在那里哀悼的没完。 有几个哭晕过去的，乔继宝认识，那是自己的舅母和表叔。自从爷爷死后，他们可说是乔继宝仅剩不多的亲人了。这要是在活着时，乔继宝还真没看出来，他们有这么舍不得他死。 “唉，别哭了小敏，看在本少爷这张遗像照的那么可爱的份上，就别伤心了。”乔继宝嘟着嘴对旁边坐着的一个女孩说。 女孩叫小敏，是程家的佣人，在乔继宝生前对他很好，乔继宝也很喜欢这个一直像姐姐一样照顾他的女仆。虽然小敏的实际年龄还要比他小两岁。 可惜，如今只剩魂魄的乔继宝无论说什么，别人都是听不见的。乔继宝自己也是适应了很久，才放弃试图让人们看到他这个想法。 乔继宝继续托着下巴，嘟着小嘴在那里叹气。在他死前，刚过了28岁的生日，这算是英年早逝吧？乔继宝哀怨的想。 虽然说在生前乔继宝也是个快三十的“老男人”了，但由于他天生长了一张娃娃脸，个子也不高，而且还带着点婴儿肥，所以在外人看来倒像是比十七八岁还要小些。乔继宝圆圆的脸蛋很可爱，任谁见了都想捏一把。乔继宝的皮肤也很好，白白嫩嫩水水的。在活着的时候，程旭就很喜欢没事捏他肥嘟嘟的脸蛋逗弄他，而此时的乔继宝，正用他那同样胖乎乎的两只小手，捧着自己圆圆的小脸，坐在那里皱着小眉头，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长长睫毛不时一扇一扇的，一副与气质不符的委屈相。那模样，要是真有人能看到，定会忍不住大呼“可爱”。只可惜，如今的乔继宝，已经是谁也看不到的“孤魂野鬼”了。 鬼？ 乔继宝问自己。自己算是“鬼”吗？呜呜…… 他还活着的时候，可是十分胆小的，很怕这些不切实际的东西，甚至连提到这个字都会忍不住发抖。在他的印象里，鬼都是像电影电视里演的那样，青面獠牙好吓人的。但是如今自己却变成了鬼…… 他曾偷偷去照过镜子，起初捂着脸还不敢看自己，最后好不容易鼓足勇气一睁眼。发现自己还是好好的、同生前一样可爱，白嫩嫩很英俊啊！乔继宝当时差点高兴的跳起来，完全没去想，做了鬼，样子没有改变这件事，好像也没什么值得高兴的吧？ 其实乔继宝生前还是很爱臭美的，尤其自豪的是自己的“白”。并且对于美白和保持白嫩有一套自己的心得。一般外出的话一定会做好防晒措施的，怕极了太阳光。 而如今，他可算是相信了那些传说。鬼真的是怕阳光的！比他生前怕晒黑还要怕！ 虽然不至于说一见到阳光就会飞灰湮灭，但是此时的乔继宝只消在有阳光的地方站一分钟，就会觉得浑身不自在，站五分钟，就会又疼又痒了。 问他怎么发现的？说起来，当他意识到自己已经是灵魂的时候，曾试图去看望他养在院子里的那条拉布拉多金毛犬。结果嘛……他当然是失败了。 而更让他无法理解和惊异的是，即便是到了夜晚，他也无法离开程家大院。程家的四周，隐隐好像被一道气墙围困住了，阻止了他想踏出这里的脚步。 是的。作为鬼魂，乔继宝很悲哀的发现，他好像没有影视剧中演出的那般潇洒强大，既不会呼风唤雨弄噪音吓人，也不会飞来飞去瞬移去想去的地方。 他——乔继宝，作为一个谁都看不到摸不着飘渺的灵魂，被死死的困在了这个生前的“家”中了…… 第二章 为乔继宝主持丧事的是自己的公公和婆婆。 没错，乔继宝生前结婚了，而且是嫁给一个男人。 在乔继宝生活的这个时代里，同性结婚是很普遍的事情，也不会有人大惊小怪觉得有违伦常。当然，也不排除极少数守旧激进分子。 但是乔继宝是幸运的，他与程旭的婚姻，完全没有碰到任何阻碍，不但顺利，还被所有人祝福。 所有人？没错，起码乔继宝是这样认为的。 在生前，他不但有一个很爱自己的老公，更难得的是他还有很疼自己的公公婆婆。不会嫌弃他不会生养，不能为程家传宗接代。虽然，依现在发达的科技，他和程旭完全可以通过代孕而拥有自己的孩子。可是结婚八九年里，程旭好像并没有要孩子的打算，而本身就是个长不大的孩子的乔继宝，更没有去养育一个孩子自觉。 按照习俗，亡者的灵位会在家里供奉七七四十九天。今日是第一天，程家来了很多宾客。 乔家和程家都是名门望族，虽然到了乔继宝这一代，乔家已经人丁凋零，但是乔继宝名下的产业，和在当地的影响力，还是不容小觑。 所以乔继宝的丧事，来了很多人，很多有身份的人。 乔继宝活着的时候就很不喜欢这种社交场合，这些他平日里很少正眼瞧过的人，如今，又有几个会是真心为他难过？他的死，也许对大多数人来说，都不会有任何影响吧…… 除了他的爱人——程旭。 乔继宝好久都没有见过程旭了，从他作为灵魂苏醒开始。 就连今日的仪式，从白天到下午，乔继宝都没能看到程旭的身影。这让乔继宝很担心，他怕程旭会因为伤心过度，反而更加折磨自己。 程旭一向很少让乔继宝忧心，在俩人的生活中，被照顾的往往是乔继宝一人。以至于到了如今，他反倒不知该如何去关心程旭了，更何况，就算他想去弥补，恐怕也有点力不从心。 乔继宝内心其实很愧疚，他想着自己不该意外的离程旭而去。他想着俩人都还很年轻，他想着他们的婚姻生活，马上就要到十周年纪念的日子。他想着他深深爱恋与依赖的阿旭，如果失去同样挚爱的他不知会变成什么样子。只是这样想着，他就会十分自责与懊悔。 他甚至还想过，程旭今后要一个人过一定会很寂寞吧？他会不会从此变得更不爱笑了？他也想过，如果阿旭再找个人来陪他的话，自己看到应该会很难过吧？ 乔继宝想到这不禁捂住了胸口。他其实是个神经很大条的人，若是还活着，他那被吃睡装满了的小脑袋瓜子，肯定想不了这么多事情。 可如今不同了，他从未有过的孤独感告诉他，他现在是孤苦伶仃的幽灵了，谁都看不到他，也没有人听得见他说话，他甚至找不到同样身为灵魂的同类，被困在这个生前的“家”中，看着一群活人的喜怒哀乐。乔继宝甚至开始认真思考，如果真的有地府的话，那么阎王爷如今留他在这里，到底是什么用意呢，乔继宝真的有些不明白了。 “我听说死了的这个已经28岁了，可是看相片完全不像呢，真是太年轻了。” “可不是嘛，这么算来，程先生已经结婚快十年了吧？” 乔继宝很意外的在一群贵妇小姐闲聊当中听人提到程旭，仗着自己作为幽灵没人看得见，乔继宝光明正大的“偷听”起来。 “唉，说来这才可惜呢。程先生生的一表人才，家世又好，若不是当年娶了乔家公子让人没了指望，我才不会嫁给现在的老公呢！” 那贵妇酸溜溜的说道，乔继宝听着有些诧异，他生前倒是不知道自己老公是这么抢手的？ “你啊，怎么和乔少爷比啊，就算程先生娶得不是乔少爷，也轮不到你吧。” “是啊，若要说门当户对，与程家匹配的，乔家敢说第二就没人敢争第一了，甚至啊，说程家有点高攀都不为过吧。” 乔继宝在一旁听着几个女人如此说，忽地就想到自己的祖父。若是没有宠溺他胜过一切的祖父，乔继宝自知也嫁不了程旭。 想到这里难免有些物是人非的感慨，乔继宝也就再没了兴致听几个女人巴拉巴拉的聊八卦了，落寞的低着头，穿过好几道墙壁找了个安静的地方傻呆呆看着花园。作为幽灵，唯一让乔继宝感到方便的就是，走路不用绕远了…… 花园里，他养的那条拉布拉多金毛犬正无精打采的趴在自己的小窝里，头抵在草地上，眼皮耷拉着，看上去可怜兮兮的。身旁还有几只灰白的兔子，任意欺负地在它的头上爬上爬下的。乔继宝心道，还是“大家伙”对他有感情，大概知道他去世了，所以很难过吧？ 在乔继宝不断的叹气中，时间消磨的很快，太阳湮没在西方山头，勾勒出一抹金色的余晖。此时程家的宾客也七七八八走的差不多了。十几名佣人正忙着收拾残局。等太阳完全没过山头后，乔继宝的公公婆婆也搭乘自家车离开了，只剩下几名值班的仆人。偌大的别墅一下子就黯淡下去了，少了那几分人声，显得更加空旷沉寂，只剩下院中的路灯还昏黄的亮着。虽然这要是在平常，乔继宝一定会很乐中这份宁静，但是如今，他却有些寂寞了，在这个曾经只属于他和程旭的家中，孤独感被成倍的放大。 今晚值班的是小敏和另外几个女佣，当然在宅院外外还有几个门卫。 一切收拾妥当后，程家只有客厅还是亮着的。那里有乔继宝的灵位。 小敏一如往常的按照习惯在乔继宝的灵位旁放了一杯牛奶。虽然如今乔继宝已经不在了。 乔继宝本人对小敏这个举动一直很感激，所以他站在小敏身旁轻轻的道了声“谢谢”。尽管对方听不到。 晚上十一点整，程旭还是没有回来。 乔继宝知道这个时间，仆人们已经睡了。但是客厅和门廊都为程旭留了灯。 作为幽灵的乔继宝，虽然因为馋嘴的毛病一如既往的很有食欲，可却是不用吃喝的。所以这时的乔少爷，正卷曲成一团窝在沙发里，眼巴巴的盯着时钟。他也想看书或电视来打发时间，可惜，作为灵魂的他什么也碰不了。 又过了两个钟头，已经是第二日的凌晨一点钟了。 乔继宝不认为自己有睡过去，可是真的是恍惚间就到了这个时候。此时，他很兴奋的听到汽车开进车库的声音。这个时间来到程家的不会是别人，乔继宝知道，是他回来了…… 第三章 乔继宝是光着脚丫子跑出去的。幸好他是幽灵，自然不会感到凉。 刚出了房门就看到程旭从车库里走了出来，整个人隐藏在背光下的阴暗中，乔继宝一时看不清对方的脸。 乔继宝有些傻愣愣的看着程旭朝自己走过来，眼眶湿漉漉的。乔继宝不确定做了鬼还会不会流眼泪，也不确定自己究竟是伤心还是由于别的什么原因才会如此，甚至可能是因为委屈。他开始只是呜呜咽咽的，最后表情扭曲的哭出了声。但还是那句话，除了他自己，没有人能听到。 乔继宝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程旭与自己擦肩而过。是啊，现在的自己，程旭自然是看不见的。乔继宝虽然有些埋怨，但还是很认命地亦步亦趋的跟在程旭身后，进了屋子。 程旭进了客厅，将钥匙随手放到了一边，这时候有女仆赶过来接走了程旭脱下来的西装外套。程旭从进门开始便一句话不曾说，很自然的等女仆服侍，随后自己松了松领带，扯开衬衫前排钮扣，扒了扒头发，松散的一屁股坐进了沙发里。 这时候另一个仆人给程旭端了杯咖啡和几块点心。乔继宝知道，程旭习惯喝黑咖啡，如果加班回来晚，也习惯吃顿夜宵再去睡。如果仆人们都不在的话，他甚至会自己做一些食物来吃，一定程度来说，他有烹饪的爱好。这些小习惯、小兴趣，乔继宝都是知道的。 此时俩名仆人也退了下去，客厅里只剩下程旭一个人埋头喝着咖啡，边喝边看了会儿乔继宝看不懂的文件。 乔继宝抽噎了几下，止住了哭泣，又傻兮兮的笑了起来。不过也没多久不见，乔继宝现下只消看到程旭一眼，心底就会溢满幸福感，虽然这张脸，他已经看了快十年。 乔继宝慢慢踱着步伐，走到沙发旁边，在程旭的身旁坐下。歪着头用手托着小脸注视着程旭，像要一口气看个够。 他的阿旭有些瘦了？乔继宝皱了下小眉头。又诧异的发现，程旭的神色也似乎十分的疲倦。就不知这几天不见对方都做了什么。但乔继宝并没有去细想，比如，今天的仪式程旭为什么不曾出现。 乔继宝只是呆呆的看着程旭的一举一动。不一会，咖啡喝完了，但是点心并没有动。 程旭伸了伸腰，头向后仰，整个身子颓废的靠在了沙发的靠背上。由于乔继宝与程旭座的很近，所以伸开的手臂自然而然的穿透了乔继宝的身躯。 乔继宝一愣，随即带着点泄气的苦笑耸了耸肩。 程旭那样的姿势没有维持太久，很快直起身站了起来。转身像是要回楼上的房间，但是路过乔继宝灵位的时候，程旭还是停顿了几秒，沉默的看了眼乔继宝的遗像。但是只有几秒，程旭又面无表情的转回头上楼去了。 乔继宝看着程旭奇怪的举止，也停住看了眼自己的相片，在那一张相片里的自己，其实笑的很甜，乔继宝记得，这还是程旭当初亲自为他拍的。 乔继宝没有感伤，而是给自己打了打气，想着，少了自己，程旭的生活还是要过下去。 乔继宝跟着程旭上了楼，程旭自然不会等他，所以当乔继宝踏上二楼的时候，程旭已经关了房门。 乔继宝小嘴角一勾，也跟着走进去。做幽灵就是方便，不用敲门也不用亲自去开门，乔继宝直接穿墙进了房里。左右打量下只看到脱了一路的衣服，卧室没人，浴室传来哗哗的水声。 浴室的门设计的是用透明水晶做的，除了上面一点水蒸气的遮挡，程旭很“坦然”的裸露在了乔继宝面前。虽然那副身体他看了快十年，可是乔继宝至今为止看到还是会脸红心跳流口水。 不能怪他太色啦，谁叫他家老公长的人高马大身材好呢！ 程旭该有的肌肉都有，摸上去很结实，又不会像健美先生那么夸张，其实如果穿上衣服还显得有点瘦。但只有乔继宝自己知道，程旭抱起来有多舒服。 乔继宝一边回想着那种触感一边脸红的盯着程旭裸体。不觉程旭已经洗完踏出了浴室，正拿着毛巾擦头发。下面没有遮盖，就那样大喇喇的朝床边走，床上放着换洗的浴袍。 乔继宝在程旭快要撞到自己的时候脸红的闪到了一边，虽然即使程旭就这样撞过来也是碰触不到自己的。但是乔继宝还是无法控制自己忽视程旭下边的一团。 直到程旭穿上睡衣，乔继宝才勉强放缓了呼吸。呼吸？他知道用这个词有点不恰当，但是他真的无法形容方才的心情。 乔继宝上了床抱膝蜷曲着坐在那里看程旭，程旭擦干了头发随手就将毛巾扔到了一边。但头发其实还是潮湿的。曾经，程旭很喜欢在他沐浴完之后给他吹头发，如果他犯懒不想吹，程旭就会冷下一张脸来吓唬他。每每这个时候，乔继宝就会乖乖就范了。尽管很可能还会有些不情愿，但是会乖乖窝进程旭怀里闭上眼睛，任由对方帮自己将头发吹干。乔继宝很享受程旭拨弄他发丝时手指的触感，很轻很柔，有些痒痒的酥麻感，就像晌午温和的阳光沐浴全身一样舒服。 程旭告诉他，不吹干头发就睡觉的话，很容易生病的，而且会不舒服。这话乔继宝记住了，但程旭自己好像忘记了…… 因为他看到程旭将毛巾丢掉之后就愣愣的坐在床沿，并没有去找吹风机的架势。反而目光一直盯着床头柜，面色冷的快赶上北极的气候了。 乔继宝顺着程旭的目光看过去。在柔和的台灯光照之下，那是一个很朴素的木质相框。相框里是他们的婚照。从结婚那天起，它就静静的被摆放在了俩人的床头，快十年不曾动过。 在照片里，乔继宝穿着白色的西装，小鸟依人的依偎在男人怀里，程旭也穿着同色的西装，内里配的是海蓝色的衬衣，温柔的俯视着自己，双手怀抱着自己的腰身。背景是英式园林的一角，白色残破的古石柱上，缠绕着红艳的玫瑰，间杂着别致的花草。 那时候他还不是很习惯程旭的碰触，他的那张笑脸，其实还参杂着几许羞赧。 乔继宝美美的沉浸在回味的甜蜜中，却被突兀的一声响给惊醒了。 当他回过神后才发现，原来是程旭将那相框重重的扣倒在了桌面上。乔继宝有些吃惊的抬起头去看程旭的脸色，但这时程旭却先一步将台灯一手关上了。室内陷入了一片黑暗。 乔继宝看到程旭仍然维持着方才的姿势，低着头沉默地坐在床沿，再没有任何声响，几乎连呼吸都微不可闻。有那么一刻，乔继宝甚至以为程旭的心跳早已停止了。但随即，程旭抬起了手，在抽屉里找出一包烟，和一只打火机。 “啪”的一声，打火机的光亮照出程旭的面部棱角，那是乔继宝从未看过的难看面色，但只是一瞬，程旭的脸又随着打火机的熄灭，湮没在了黑暗里。 点点红星忽明忽暗，乔继宝可以感觉到程旭抽的有些不耐烦，甚至是不顺口。因为程旭偶尔会被吞吐的烟雾呛到咳出声音。但是程旭依然有些焦躁的抽着香烟，一根接着一根。 乔继宝已经很久没看过抽烟的程旭了，因为在他生前，乔继宝是最受不了烟味的，哪怕一丁点都会恶心的想吐。所以乔继宝勒令程旭戒烟了，而程旭也十分听话配合的戒了这七八年。起码，在乔继宝面前，程旭是从不抽烟的。 但是今天的程旭太反常了，甚至对乔继宝来说有点陌生。这种感觉只有在相亲的那一天才有过。在他与程旭的这九年多的婚姻里，程旭给他的印象，一直是沉稳而持重的，哪怕是在生气的时候，也会保有外人看不出的平静，虽然那其实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乔继宝的目光从反常的程旭身上又移回了那被扣住的相框，那时候的程旭肯定不会像今晚这样。虽然时常会冷着脸，但是对乔继宝，总是温柔的。这点，是乔继宝后来在和程旭的相处中总结的。 因为，这人说过，在这个世界上，能做他程旭唯一的宝贝的，只有他——乔继宝。 乔继宝心理洋溢着幸福，面上就甜甜的一笑，回忆便从俩人宣告结婚的那天开始了…… 第四章 乔继宝从小就听徐管家讲白雪公主的故事，可是他和任何小男生的梦想都不一样，他长大后不想做那个娶到美丽公主的英俊王子，而想做可以嫁给王子过上幸福生活的白雪公主。 乔继宝不仅这么想，还曾傻傻的把这个幼稚的想法告诉了自己的祖父，那个在这世上最最最最疼爱自己的亲亲祖父。当乔继宝很甜很甜的叫着“亲亲爷爷”的时候，他亲亲祖父总是会无比慈祥的望着他，并喊他作“宝贝”，那时候乔继宝就认为，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啦。 可是祖父对他说，“爷爷老了，有一天会去很远很远的地方，不能再看着我的亲爱的宝贝了”的时候，乔继宝还不是很明白祖父的意思，但很快，祖父就用行动告诉了他。 乔继宝没见过自己的父母，听说是在乔继宝刚满月的时候，俩人旅行时搭乘的游轮沈没了。那时候乔继宝还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婴儿，哪怕长大后！于只存在于相片中的父母，也是提不起伤心感的，更何况他拥有一个比父母还要爱自己的亲亲祖父。 不过在他很小的时候，有一次还是看到，祖父一个人坐在摇椅理，面对着壁炉默默无言，枯老的手指不断摩挲着手中的相片，眼角似乎还泛着泪光。 乔继宝后来知道，那相片里的人就是自己的父亲和母亲，也是在那个时候，他知道了一个名词——婚姻。 当徐管家告诉乔继宝，自己的祖父为他定了门亲事的时候，乔继宝并没有多大感触。他只是低低的“哦”了一声，不置可否的继续用牛奶蘸着饼干来吃，双腿盘坐在沙发上，一副孩子气的样子，尽管他已经18岁了。 徐管家看着自己一手带大的小少爷完全懵懂的样子，心里就更加担心了。毕竟当乔继宝还是婴儿的时候，徐管家就负责看着他，一直拉扯到这么大，如果说一句没有身份的话，他真是把这个小少爷当做自己亲孙子看待的。 可是，现在小少爷马上就要嫁人了，如果他的小少爷和同龄孩子一样也就罢了，可偏偏…… 唉，徐管家在心里叹了口气。 乔继宝不傻，甚至，徐管家最恨有外人说他家小少爷傻。只不过，小少爷生下来就有个毛病，就是要比同龄孩子的心智发育慢一些，如今18岁的乔继宝其实心智只有十五六的程度。但是这不意味着乔继宝傻，他只是比平常人更单纯更可爱。 徐管家想着过往少爷暗地被人欺负的事情就有点心酸，老泪在眼圈里打转，徐管家在乔继宝转头看向自己前连忙用袖口拭干了眼泪，换上一贯慈爱的笑脸。 “徐伯伯，是说我要结婚了吗？” 乔继宝在那里想了半天，才明白过来徐管家方才的话，咬了一半的饼干还捏在手里，只转过圆圆可爱的脸蛋回头望着徐管家。 徐管家微微一笑，解释道：“是的，小少爷。” 乔继宝又呆呆想了一会儿，又问道：“是说，我要嫁给王子了吗？” 徐管家对乔继宝的问题感到一丝心酸，但是看到乔继宝天真无邪的样子又会心一笑，道：“是的，小少爷。” 乔继宝再度楞了几秒，随即很欢快的跳了起来，一边跳一边喊着，“噢！我要做公主喽”。 这么一来，乔继宝是欢乐了，可是完全忘记了，方才的那碗牛奶还在自己的腿上，他一跳起来，牛奶整个洒到了高级的地毯上。 “小少爷！” 徐管家惊呼，乔继宝这才发现自己的错误，立马安静了下来，站直了小身子，赤裸的小脚丫像是表露愧疚与委屈一般，一只盖在另一只上摩挲着。他知道自己又做错事了。 徐管家十分无奈的看着自家的小少爷这副模样，这叫他怎么放心让小少爷去嫁人呢！ 乔继宝与程旭的正式见面，是在乔家举行的家宴上。乔老爷子坐在轮椅上，和程旭的父母见了面。这就算是亲家的见面会了。之后俩家人都开始了符合他们身份很有礼仪的正式用餐，餐桌上除了一些简短礼貌性的互相寒暄，其实并没有太多实质性的内容。 很快，晚餐结束了，乔老爷子好似故意留了程旭父母坐下来聊家常，而放俩个孩子——乔继宝和程旭四处走走。 乔继宝开始还不知道要带程旭去做什么，徐管家好心的在身后提醒，“不如带程少爷去小少爷的房间看看吧。” 乔继宝恍然大悟的猛点头，心里美滋滋的想，对哦，自己房间有很多玩具可以和程旭一起玩。 于是乔继宝也没想太多了拉起程旭的手，就往楼上走。 当乔继宝的小手触碰到程旭的那一刹，程旭有些意外的抬头看了乔继宝一眼，很有深意的一眼。但是发现乔继宝完全是一副很单纯天真的模样，像是来不及要展示自己宝贝给人家看的孩子。 于是程旭也随即笑笑，跟着乔继宝上了楼。 乔继宝的房间不算很大，但是该有的一应俱全。并且保有着这个房间主人独特的癖好。 程旭只消扫视一圈，大概就确定了，乔继宝只不过还是个没长大的孩子。 房间有整整一面墙上，都摆放着各种毛绒玩具，有很普通的猫猫狗狗，也有限量版的公仔。不过程旭想，这些在乔继宝眼里，也许都是“一视同仁”的吧。又看向房间的几个吊式书柜，上面的书籍很多，但是大部分是一些儿童漫画。程旭看到诸如《多啦A梦》、《樱桃小丸子》这类的书名之后，就不敢看下去了，嘴角有些抽搐，但还是摆出一副很有耐心的样子听乔继宝为他解说。 等乔继宝费了好大劲把自己所有家当都为程旭介绍了一个遍之后，乔少爷已经有些口干舌燥了，这时候程旭已经很贴心的为乔继宝倒了一杯果汁。 “喝吧。”他说。 “谢谢。”乔继宝不知自己为什么会脸红，但是他还是怯生生的接过程旭递过来的印有hello kitty的果汁杯。 程旭从他接过杯子后就不再说话，而是用目光注视着他喝完。乔继宝忍不住就偷瞄了几眼，从方才餐桌上见到程旭开始，他就觉得程旭的五官很好看，很立体。就像故事里的王子一样。 事实上，乔继宝是在电视上见过英国王子结婚的，可是乔继宝觉得，那个王子一点都不帅，完全比不上眼前的程旭。 程旭等他喝完整杯，就伸手将空杯子接了过来，另一只手上多了一张手绢，轻轻的擦过乔继宝嘴角的水渍。但是从头到尾，做着这般温柔举动的程旭都没有笑过。 乔继宝自然不会去注意，他只觉得程旭对他很好，是排在自己祖父和徐管家之后，对他第三好的人。虽然此时程旭在乔继宝的心中地位，还没有上升到第一的位置，但却给了乔继宝一个十分美好的印象。 可随即乔继宝又感到为难了，因为他发现自己能说的都和程旭说完了，而程旭做的只是默默听着，完全不曾搭话，现下好似也没有要跟他继续这个话题的意思。所以乔继宝一时不知该如何办了。他是藏不住心思的人，心里怎么想脸上就怎样表现，小眉头一皱，嘟着嘴不说话了。 程旭看透了乔继宝的心思，他甚至自嘲的笑了下，这么直白的表情，怕是也没人看不透。 于是他的视线又将整个房间打量了一遍，庆幸地看到一台电脑。然后转过头对乔继宝问道：“你喜欢看动画片是吗？” 乔继宝两只大眼睛一眨一眨地看着程旭，澄清澄清的掩不住喜悦，用力点了点头。 程旭对着乔继宝这副无邪的样子稍感无力，莞尔道：“那我们来看动画吧。” 乔继宝微张着小嘴，一副恍悟的表情，好似在说“我怎么没有想到”，于是乐颠颠的跑去开了电脑，拿出一张没有看过的动画碟片放了进去。很快，影片开始播放了。是日本出品的，没有字幕，但是乔继宝听得懂，程旭自然也是。只不过程旭是对这动画内容完全不敢兴趣的，他只单单看着乔继宝。 乔继宝根本没注意程旭的注视，一双大眼睛很认真的盯着屏幕瞧。 开始俩个人是并排坐在床上的。但是乔继宝看到激动的地方就会兴奋的挪动身子，看到感人的地方就会毫不避讳的趴在程旭的肩膀上哭。一来二去，俩人的距离靠得越来越近了，最后，乔继宝干脆躺到了程旭的大腿上侧着身子继续看。 程旭的注意力是一直放在乔继宝身上的，所以整套动作下来，程旭有些被这个小家伙逗笑了，也不点明，任由乔继宝在他身上“胡作非为”，其实程旭很想脱掉被乔继宝泪水弄湿了的衬衫，但是乔继宝很有“分量”的身子在自己膝盖上一压，程旭就动不了了。起初，程旭还不知道自己的双手该往哪里放，他怕自己太心急会让傻傻的乔继宝有察觉。但是慢慢的，乔继宝也是哭累了，就躺在程旭的膝头睡着了。程旭这才放松了一些，但仍然怕吵醒对方，一只手慢慢垫高乔继宝的头，另一只手轻柔的抚摸着乔继宝柔软的头发。 乔继宝这一睡就睡了好久，直到徐管家上楼通知程旭，程家两老准备离开这件事。但徐管家一进门就看到自家小少爷趴在程旭膝上睡着，于是他老人家很识趣的在通报完毕后，轻手轻脚先退出了房间。 程旭抬手看了看表，确实很晚了。于是小心翼翼的将乔继宝放躺在床上，盖上被子，关上电脑。 乔继宝睡的很熟，甚至睡相还张着小嘴，吱吱呜呜像是说梦话，但看样子是做了个美梦。那模样可爱的不得了。程旭最后又在乔继宝床前立了几秒，随即很果断的俯身下去，在乔继宝的额头上印了一吻。然后满足的站直身子转身离开。在房门口关上了灯，轻轻带上门。背对着房门程旭也不急着走，这时又偏头看了看肩膀上的泪水，没想到双方正式定亲的这一天，乔继宝就给了他这么大的回礼，但是，程旭好似很满意呢，这从他下楼时的轻快脚步就可以看出。 第五章 程乔俩家的婚事进展的很快，更靠谱的形容词是仓促。 自那晚俩家私下定了亲，程家一个月后就开始大张旗鼓的准备起婚礼了，并找了公司做设计。从婚照到礼服，到婚宴最后到蜜月，都安排了不止一套方案，好供乔家来选。 乔老爷子对这些外在噱头其实不太感兴趣，他老人家总认为，只要将来的孙婿对他的宝贝孙子好，宴会气不气派倒是其次。但毕竟两家在各领域也是有头有脸的门第，又是嫁最宝贝的孙子，所以面上的排场还是要做的。另外也考虑到主要是让乔继宝高兴，否则一切都是白用功。 徐管家倒是按照老爷子的吩咐拿着方案去问乔小少爷的意见了，可惜，乔继宝根本没耐心听。他对这些都不懂，更没兴趣。他想着的婚礼，就是他的白马王子能骑白马来接他，或是让他装睡美人等王子吻醒。 乔继宝把这套理论很正经八百的同徐管家说了一遍，但是徐管家除了嘴角抽搐也没敢吱声，退一步保证，婚礼虽是不能这么办的，但是拍婚照的时候倒是可以找匹白马马来…… 乔继宝水汪汪眼珠转了一圈，觉得这提议也勉强能接受，于是满口答应了，回头继续玩他的模型，并有些期待他与程旭的婚照了。 婚期被定在五月中旬，那时节正是万物复苏，冷热适中的好时候。也是为了照顾到娇惯的乔继宝，因为这个小少爷既怕冷又怕热。 而现在离婚礼那天还有一个月，但是程乔两家人已经忙的团团转了。只礼服就挑了百十来套，当然你也别指望乔继宝和程旭两人有耐心一件件穿给你看，大多到了婚礼上只能陈放在仓库里备用，白白浪费钱，可程乔俩家最不缺的就是钱。 另外婚照的方案也有十几套，如果都拍下来要上万张，可以出几十本写真了。程少爷看到这方案时就黑了脸，心道：这是结婚吗？这比艺人还忙呢！ 于是程少爷大笔一挥，全部否决，给我改。 由于乔继宝是一定要弄一次英伦风的王子公主那一套的，所以程少爷也没办法，只好配合着真抽出一个礼拜去陪乔继宝到英国拍摄。 其实呢，在国内或是周边附近的国家，也有很多英式主题建筑花园，做策划的人也同程少爷提过。但是程少爷考虑了五分钟，还是决定将一些会议和活动推后，陪乔继宝这一个礼拜。 在结婚前忙碌的一个月里，或则说，在乔继宝那晚见到程旭后的一个月里，乔继宝和程旭俩人，见面的次数寥寥可数。 程旭有公司的事物要处理，程家是家族企业，有很多事情需要董事会做决定。而应该很闲的乔继宝，也被逼着教导各种婚礼上的习俗和礼仪，说真的，小少爷已经有些不胜其烦了。于是当听到程旭要带他出国一个礼拜去拍婚照的时候，小少爷大大舒了口气，像是脱了缰的野马，兴奋的几乎一宿没睡。他还不忘抱着自己养的那只，不到一岁的拉布拉多金毛犬絮叨了半天他的期待。 程旭没让乔继宝等太久，动身的那天，程旭是亲自开车到乔家去接人的。不过他有些无奈的发现，乔家人是真不放心乔继宝一个人出远门，哪怕有他这个未来的准老公作陪也谨慎的不得了。不过才预计要出去一个礼拜，徐管家就给乔继宝准备了一年的用度。程旭委婉的说其实什么都不用拿，到那边再买省事又方便。可老管家还是不放心，说什么乔继宝用惯了某某牌子的东西，出国怕是不好买，而且还认枕头之类的。总之，大到棉被枕头，小到牙刷卫生纸……程旭看啊，这个老管家恨不得把家给乔继宝搬去。 程旭推托不了，又是一个人开车来的，就算想拿也真是力不从心。只好给助理拨通了电话，让公司派个大点的车来，直接将行李托运到飞机上去。徐管家听了，这才满意的放乔继宝搭程旭的车走了。 不过程旭也留了后手，上了车他又给助理打了个电话，大概意思是说，除了乔继宝那个贴身枕头，其他都不用带了。就先放在程家，反正看这个样子，结婚的时候也是都要搬过去的。 程旭关了电话继续开车，第六感就感觉有人在看他。转过脸一瞄果然是乔继宝。那双眼啊，一顺不顺的盯着的瞅，瞅的他有些发毛。 程旭装作若无其事的问了句，“怎么了？” 乔继宝没有马上回答，而是“嗯”了半天考虑着要不要答，最后还是觉得应该说出来，“爷爷说，好孩子是不该撒谎的。” 程旭听了一愣，头几秒还没反应过来。等想明白了差点就想笑出声，但还是很素质的忍了回去，于是就有些皮笑肉不笑的面部抽筋似的，当然乔继宝是没能看出来，反而觉得程旭很严肃。 程旭知道，刚才的电话没有避讳乔继宝，他本以为这不是什么大事……也觉得，乔继宝即使听了也估计想不明白。不过，看来他是错了。但是大人和孩子的区别是什么？那就是，大人即使做错事，也要装作这么做是对的！ 于是程旭一本正经的解释道：“这不算撒谎，这叫善意的谎言。” 乔继宝听后，在程旭预料之中的又追问了一句，道：“什么是善意的谎言？” 程旭又很正经的回答，道：“就是你虽然欺骗了对方，可是欺骗的目的是为了对方好，这就不算做坏事。” “噢。”乔继宝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程旭看着乔继宝懵懂的模样，有种想在对方脸蛋上掐一把的冲动，可惜他现在在开车。 本以为这就结束了俩人无聊的对话，程旭放弃了那个想捏捏乔继宝小脸的念头，继续开车。谁知，乔继宝这时又突如其来的问了一句。 “那阿旭以后也会对我说‘善意的谎言’吗？” 程旭扶在方向盘上的手忽地僵硬了一下，不由瞥了一眼乔继宝。看到对方还是一副天真无邪的样子，知道乔继宝的这句话只不过是无心的，但是在程旭听来，却有些烦躁。过了好半晌，才模棱两可、不咸不淡的丢了句——“或许”。 或许有可能还是或许没可能程大少没说。而是立马转过头专心开车，此后无话，车厢里的气压一下子降了下来。在狭小的空间里，程旭隐隐感觉到压抑，而乔继宝，却心大的不知不觉，开始玩起了掌上游戏。 ＊＊＊＊＊＊ 乔继宝由于本身“某些”原因，其实没怎么出过国。这个程旭不意外，看那天徐管家的态度就知道了。 所以刚来英国的前两天，程旭带着乔继宝很“观光客”的参观了一些英国地标式的建筑。 乔继宝一如他预料的那般很兴奋，看到什么都好像乐此不疲，还时常拉着程旭一起拍照。程旭也发现，乔继宝不但对那些出名的建筑感兴趣，甚至对一些，被程旭评为，“看不出哪里可赞叹的东西”也极富热情。他可以对着一个造型独特的垃圾桶研究半小时。这点，让程旭有些黑线。 所以有些时候，程旭大多是穿着风衣，拉高领口，带着墨镜，手里拿着一杯街头买的咖啡，坐在街道旁的长椅上看着乔继宝去玩。程旭不担心乔继宝会走丢，因为乔继宝的英语很好，不仅英语，乔少爷其实会很多国家的语言。程旭有时候想想，也许真应了那句话，上帝拿走你一样东西，必定会赋予你一样东西。乔继宝的语言天分，恐怕就是这么得来的。 但是程旭还是不得不看着些乔继宝，因为这孩子不但心大，还有点马大哈，说不好玩着玩着就撞到哪磕到哪了。这是程旭不愿看到的。 就像现在，乔继宝穿着很有苏格兰风味的格子长衫，脖子上围着红色的围巾，两只手臂张开，正追着广场的鸽子跑。 程旭看到这有些蹙眉，他可不希望等下乔继宝跌倒。于是程大少站起身，不疾不徐地踱到了乔继宝身旁，弯下腰，把刚买的一杯热乎乎的柠檬茶递给乔继宝，半哄着但明显不容商榷地道：“不早了，我们该回去了。” 乔继宝有点不尽兴，但是他一向很听话，尤其是在程旭面前。乔继宝也不是害怕程旭，他也形容不出来那种感觉，就好像这人有种魔力，能给你催眠，然后让你言听计从。 于是乔继宝有些恋恋不舍的回头望了望那些鸽子。一只手拿着那杯热茶，一手被程旭拉着走。走了几步又回头看看，看完再瞅瞅程旭的脸。 程旭很果决的一直拉着乔继宝朝停车位走，就当没看见乔继宝的不舍似的。边走还边若无其事的聊上几句，显得十分自然随意。 “你喜欢鸽子？”程大少说。 “嗯。”乔继宝诚实的点点头。 “还喜欢什么？” “家里的‘小家伙’（那只金毛犬），猫咪，还有小兔子。” “哦。” “阿旭也喜欢吗？” “嗯，不讨厌。” “最喜欢的是？” “嗯……”程旭为难的想了一会儿，“狗。” “那阿旭会喜欢家里的‘小家伙’吧。” “嗯。” “可是我还想养鸽子。” “……回去买给你。” “喔！那可不可以再买只……” 乔继宝的好心情就这样被程旭的三言两语又调动起来了，小家伙攀上程旭的手臂说起来没完，提着不同的要求。 华灯初上，俩人手牵着手，渐行渐远，那画面，异常祥和，最后两人浓缩的背影，融入在了伦敦斑斓的夜色之中。 第六章 接下来的几天，程旭正式带着乔继宝拍起了婚照。 程旭让助理租下了一座庄园，据说，是英国史上某位很有名公爵的遗产，现在没落了，这座庄园也早转手了多人，现今的主人拿这块地方做短期租借投资。为了营造乔继宝所期盼的童话风格，程旭的这位助理可没少费事。 这位助理姓周，叫周祥。这名字还真没起错，周助理办什么事的确的十分周详，叫你挑不出分毫纰漏。 程旭在周助理的导引下粗略参观了这座庄园，不曾开口称赞，但深知老板脾性的周助理，还是在程旭的沉默中看出，程老板是满意他的安排的。最主要的是，今天的主角，乔继宝少爷，自打进了庄子，就掩不住的欢喜雀跃。精明的周助理自然了悟，只要今天把这位未来的总裁“夫人”伺候好了，比他拼命工作一年还来得有效。于是他决定再接再厉，将两人带领到了后花园。在那里，蔷薇灌木环绕中的银色喷泉前，一个穿着英国中世纪服饰的侍者，正恭敬地牵着一匹温顺的白马等待着他们。 乔继宝看到这美丽庄园的时候就已经很兴奋了，如今再看到这白马，就控制不住想要上前摸一摸。于是他挣开了程旭牵着他的手，也没顾忌对方微微沈下去的脸色。 马儿是周助理叮嘱，挑选出最温顺的那匹，就是怕乔继宝出什么意外。所以现下程旭也很放心，任他摸去，也不怕他惊了马。 那白马的鬃毛很长，全身雪白雪白的，一丁点杂色都没有。乔继宝对其有些爱不释手，又搂又抱的折腾了好半天，才想起被自己晾到一边很久的程旭。 不过乔少爷好像并不觉得有什么亏欠，反而转头很自然的甜甜笑着发出邀请，道：“阿旭，带我去骑马好不好。” 程旭顿了几秒。在原本的计划里，今天一整天都是要忙着拍完这套婚照的，毕竟他们来到伦敦已经四天了，而先前几天又都浪费在了无趣的“观光”上，本不应该再为了迁就乔继宝而消耗更多时间，但是程旭在看到乔继宝那充满期盼的双眼后，不由就答了一声“好”。这让在一旁一直对他家老板挤眉弄眼做暗示的周助理有些面部抽搐。但他还是精明的，没等程旭和乔继宝共乘一匹走出多远，周助理连忙叫摄影师坐着景观车跟上。不是要骑马吗，正好抓拍几张。 程旭带着乔继宝骑马在庄园内溜了一圈，回来后，乔少爷又喊着饿了。程旭命人准备下午茶。当然，摄影师也没闲着，继续抓拍程乔俩人吃下午茶的场景。总之直至黄昏，乔少爷才消停下来，开始安心受摄影师摆布了，和程旭拍了几组特定的造型。 周助理有几次已经看出自家总裁几乎有些被摄影师指使的不耐烦了，可是很惊讶的发现，一向在工作之外耐心不佳的程旭，总是在爆发点前，又默默的忍了回去。这样直到拍摄完成，天色已暗。周助理叫人招待几个摄影师离开，又叫厨师准备晚餐，程旭和乔继宝就准备住下。 折腾一天挺欢乐的乔继宝真心有点累了，窝在程旭怀里直打蔫，一动都不想动的靠着。程旭看到这种情况干脆一把将乔继宝打横抱了起来。 乔继宝先是有点吃惊，随即叫了一句“公主抱”。 程旭没听明白，过了会儿想清楚了，不知怎地就顺着开起玩笑，问道：“那王子这时要不要吻醒睡美人呢？” 乔继宝脸一红，干脆的答了句“要”。然后很配合的抿着唇闭上眼，装成“睡美人”。 程旭也不知是哪来的闲情逸致，决定陪他的“宝宝”玩下去。于是他也不着急亲吻，而是抱着乔继宝慢慢踱回了房间，将乔继宝温柔地放在松软的大床上。 这时候，乔继宝已经等的有些不耐烦了，他不知道程旭在做什么，但是现在他装“睡美人”，又不想睁眼去看。于是他悄悄半眯了一只眼去瞧，正巧对上程旭那双眼。乔继宝吓了一跳，连忙将眼睛闭的死紧。由于闭的太用力了，就连眉头都锁了起来，好似还憋着呼吸，小脸憋的红彤彤的。 程旭勾了勾唇，被乔继宝的举动逗乐了。他脱掉西装外套，路出银灰色的马甲和白衬衫，一条腿曲起跪到床沿上，将原本平整的床单压出了一个漩涡。倾身向前，两只手臂支撑在乔继宝的一左一右，将乔继宝困在身下。用乔继宝此时看不到的炽热视线注视了乔继宝半天，内心仿佛挣扎了一番，才微微低下头，在乔继宝的额头上印了一吻。 乔继宝睁开眼，就看到程旭放大的一张俊脸，四目相接，只觉对方的瞳孔黑漆漆的，深邃的像一个能吸纳一切的引力漩涡，不经意就会抽走他的灵魂。由于靠的太近，乔继宝很清晰的感觉到程旭的呼吸，温热的喷在自己的脸上。身子被程旭双臂困在一个狭小的范围里，有些不自在。 于是乔继宝不安的扭动了下身子，想要从程旭的臂弯里滑出来。 程旭看着乔继宝那可以称作“蠕动”的举止，像极了大大的青虫宝宝。程旭既不制止对方，也不没有要起身的意思。而是幽幽地开口道：“睡美人被吻醒了吗？” 由于乔继宝是向上蠕动的，所以程旭这时候开口，鼻息热气正好喷到乔继宝的颈窝，乔继宝痒痒的，脸更红了。想开口回答，露出两颗小虎牙，但又莫名困窘，于是又闭了口，只如呻吟般微不可闻地“嗯”了一声。 程旭看到此不禁就重重喘息了一下，但是仍就不动声色，用目光将乔继宝从俏丽眉眼扫视到雪白的脖颈，还是决定什么都不做。 于是他翻了个身坐起来椅上床头，一把将乔继宝捞进了怀里，为对方调整了个舒服的位置，并开始脱乔继宝的外套，然后是裤子。 乔继宝 觉得这事来的突兀又突然，没反应及时，又是一阵羞赧。反观程旭则显得十分气定神闲，一脸正直，好似在做一件十分正经的事情。一边脱还一边问着话：“累不累？” “嗯……”乔继宝看他为自己脱了外裤，也不敢瞅对方，也不知道阻止，只好低着头乖乖回答。 “那就睡一会儿。”程旭开始解乔继宝衬衫的扣子。“一小时后一起用晚餐。” “喔。”乔继宝像是被催眠似地，只会应着。 程旭看了下表，这时乔继宝已经被扒的只剩下一条白色小内裤了。乔继宝发现程旭正往他那里瞧，霎时更紧张了，带着些不得已，含羞带怯的用手抓住了内裤边缘，口吃道：“不、不能再脱了……” 乔继宝看着程旭眼中变换着奇异的色彩，也不答话，表情似笑非笑。乔继宝弄不明白，深怕对方不同意，委屈的缩了缩脖子。却见程旭抬起手越过他的头顶，拉过一旁的薄被给乔继宝盖上。然后自己也侧过身躺下，将乔继宝搂进怀里，让对方的头贴合在自己胸膛，自己的下巴抵住乔继宝的头顶。双臂有力的将乔继宝小小的身躯圈住。 乔继宝瞪大双眼看着程旭胸前的衬衫钮扣，还没回过神，只听头顶传来生硬的一句，“睡觉。” 乔继宝惊得一哆嗦，连忙闭上眼。许是真的累了，没过多久，程旭听到怀里的小家伙传出均匀的呼吸声。乔继宝就这样靠在程旭的怀里，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第七章 从英国回了后的一个礼拜，乔继宝都不曾见过程旭。因为他与程旭的婚事正是定在下周一。按照习俗，这期间，新郎和新娘是不宜见面的。 时间很赶，程乔俩家都忙得不亦乐乎。唯有两个当事人倒是悠哉逍遥的很，程旭继续他的工作，期间还出了三天差，一副对婚事漠不关心的样子，对婚礼安排也很少过问。而乔继宝就更心大的完全想不到需要关心什么，除了偶尔会想念和程旭一起旅行的日子，大部分的时间，乔继宝一个人玩的还是很欢乐的。 如是一周时间眨眼过去，婚礼在俩家人期盼下如期举行。当程旭开着车去接乔继宝的时候，倒是没有预想中的繁琐，只不过程旭却结结实实的被徐管家墨迹了半天倒是真的。 说起乔继宝出嫁，这个徐管家是比乔继宝的亲爷爷还要舍不得，一百二十个不放心。小少爷在家一向是无忧无虑的，但凡什么事，不用乔继宝说，徐管家都会事先安排的好好的。乔继宝爱吃什么用什么玩什么，徐管家自认这世界没有人比他更了解了。可是如今，就要把他最亲爱的小少爷嫁给一个“陌生人”，徐管家还真有些转不过弯来，他舍不得，他是真舍不得…… 于是这会儿子程旭来接“新娘”，徐管家自然要突击给对方上一堂“科普”课。比如乔继宝一日三餐都习惯喝牛奶，除此之外喝不惯那些碳酸类的饮品。喜欢在家的时候光着脚跑来跑去，所以一定要提醒他穿鞋不要着凉。每晚一定要在十一点前就寝，否则第二天黑眼圈会很严重，并且眼眶浮肿。怕寒又怕热，所以换季时一定要注意预防感冒。诸如此类等等，徐管家恨不得将乔继宝的成长史给对方背诵一遍。要不是机灵的周助理在老板的眼色指示下，巧妙的用“吉时”来压着徐管家，恐怕这“课”上到明天也完不了。 整个婚礼，乔继宝都属于被任人摆布的那一方，什么都不用管，只要乖乖呆在休息室里等通知就好了。 所以当乔继宝再次见到程旭的时候，是跟着爷爷走那条不长不短的红毯。爷爷的手挽着他的手，而在红毯的最终端，是他将要与之共度一生的伴侣。 乔继宝不是很习惯被太多人注目，但是这时他仿佛只能看到红毯前端回望着他的程旭。世界是静止的，只有那教堂的钟声还在鸣响。 乔老爷子眼中的泪光，是包含着幸福与不舍的矛盾综合体。但他最终还是像卸下万斤重担一般，将乔继宝的手交托在程旭手中。 程旭牵过乔继宝的手，带领他面向牧师。接着便和这世上所有普通的新人一样，发誓、承诺、说“我愿意”，并交换戒子。俩人的婚戒其实看上去很朴素，只是内中互相镌刻着对方的名字。 程旭拿起其中一枚刻有自己姓名的戒子，轻轻柔柔的给乔继宝戴上。接着，乔继宝也照样画瓢的拿起剩下的那枚刻有自己名字的为程旭戴上。紧接着，便是程旭俯身一吻，浅浅地落在乔继宝的嘴唇上。 教堂顶端的七彩琉璃窗，在晨光的映射下，为此刻拥吻的俩人勾勒出一道彩色的光边。像是祝福着一段忠贞而幸福的婚姻从此开启。 婚宴场地是乔家提供的一处郊区别墅，花园里装饰的很美，白紫色系，淡雅中不失纯洁。其中，乔继宝最喜欢那用作点缀的三叶草，有些，还开着纯白色的花蕾。 寒暄交谈从来不是乔继宝所擅长，所以诸如招待宾客一类的活动，都压在了程旭一个人身上。乔继宝帮不上忙，便一个人呆在休息室里，和自己养的那些宠物玩。今天是个喜庆的日子，所以就连他的“小家伙”都被迫穿上了礼服装。 乔继宝看着自己的金毛犬穿上黑马甲的样子十分滑稽可爱，所以就拿了一堆食物想去逗弄它。最后“小家伙”实在是吃不下了，就用头抵着地毯在那里打蔫，垂着双耳，眼中无精打采的，像是撑到了。乔继宝可没有这觉悟，依旧拿各种美食诱惑它，但无论怎样，都再也打动不了“小家伙”了。 乔继宝没办法，眼睛滴溜溜的转了一圈，脱下无名指上刚带了不久的婚戒，又拆下礼结当做绳索，将婚戒套了起来，做成个钟摆的样子，在“小家伙”面前晃来晃去的，嘴里还念念有词，学着动画中巫师的样子，搞起了催眠。 小家伙起初还很上道，眼睛盯着那枚戒子转来转去的，但没多会，可能也觉得自己的主人十分幼稚，于是不屑一顾的转了脸，再不搭理乔继宝了。乔继宝不死心，追着小家伙在地毯上爬，小家伙就躲，乔继宝继续追，于是很无聊的人狗追逐闹剧，以乔继宝的跌倒落幕了。 乔继宝趴在地毯上，手上没拿稳，绳带松了，戒子便由着惯性抛了出去，咕噜噜的跑了很远，最后撞上一人的脚面。 人？乔继宝一惊。 “你在做什么？” 程旭方才在外边陪宾客寒暄脸都要笑僵了，刚想回休息室歇一会，谁知一进门就看到乔继宝很不雅的趴在地毯上，浑身弄得乱糟糟的不像样子，这已经很让程旭不高兴了。可当他看清落在自己脚边的东西是什么的时候，脸色就更黑了。 他弯腰将那枚戒子捡了起来，脸色无比难看的盯着乔继宝。 乔继宝虽然还想不出其中关键，但是第六感告诉他，他做了件很让对方火大的事，而这件事和那枚戒子有关，他必须马上将戒子拿回来戴上，否则他很怀疑程旭会不会就这样活吃了自己。 所以他狼狈爬起身，小心翼翼迈着步伐，靠近程旭。他不敢抬头看他的眼，那是斥责的眼神他知道。于是他只能低着头看着对方胸膛，默默就开始掰着对方攥着戒子的手，想要把戒子拿回来。可是对方好像根本没有撒手的意思，力气大到以乔继宝那吃奶的劲儿是掰不开了。于是乔继宝很任命的垂下了手臂，唯唯诺诺的说道：“阿旭……还给我吧……” 房间内的空气，被程旭的刻意沉默弄得十分压抑，甚至是危险。乔继宝依旧很懦夫的不敢抬头，只听着头顶上程旭不稳的呼吸声。最后，还是不得避免的需要面对。 程旭一手捏住乔继宝的下巴，强迫对方抬起头看向自己。声音带着些许戾气，一字一句的说道：“你若是不想嫁给我，可以跟我说。” 程旭的语气不算很好，但声调却不是很高。乔继宝下巴被捏的有些疼，又不知道该如何回话。嫁与不嫁，他从未想过这样的问题，从头至尾，都是在被别人所安排。乔继宝对于这些，根本一点概念都没有。他唯一知道的是，他并不讨厌程旭。于是此刻他不自觉的就喊了一声，“疼”。 程旭身子震了一下，放开手，就看到留在乔继宝脸蛋上的手指痕，不算很重，却在对方白皙皮肤上显得格外刺目。程旭目光变了变，最后还是没说出安慰的话。只是伸开手，将那枚戒子拿起来，又重新给乔继宝戴上。乔继宝被程旭一系列莫名其妙的举动弄得有些发愣，眼睛一顺不顺看着程旭变换的脸色。 最后，程旭还是叹了口气，俯身在乔继宝的额头上印了一吻，道：“以后，不许再拿下来。” 乔继宝好似懂了，于是点点头，没多会儿，又好像泛起了疑问，抬头问道：“洗澡也不许拿下来吗？”那会很不方便啊。 “是。”程旭顿了顿，还是低低的命令。 “那睡觉呢？” “不许。” “游泳？” “不许。” “上厕所……” “……” “难道一辈子都不能拿下来吗？” “是！一辈子都要带着不许拿下来。”程旭烦躁的给了乔继宝一个结论。真想不明白这人的小脑袋瓜子里怎么会装着那么多无聊的问题。 “哦，我知道了。” 面对程旭的沉不住气，乔继宝却了悟的笑了。他将无名指上的戒子压了一压，笑嘻嘻的张开双臂抱住程旭的腰，脸蛋不安分的在程旭的胸膛上磨来磨去的，笑道：“我知道了阿旭，我们一辈子都要带着它们在一起，约定喽。” 程旭低头看着埋在自己怀里的小家伙，心想，怎么就变成俩个人都要带着一辈子了呢。不过，就算这样也无所谓。 如是有了结论，程旭起初的面无表情，到最后，脸朝旁边一转，无声的笑了…… 第八章 晚上宴会结束，乔继宝不舍的告别了祖父，跟着程旭回了新家——只属于他和程旭俩人的家。 这时，乔继宝方才回过味来，心道，是真要和这人共度一生了吧。而对于那个被称作“家”的地方，乔继宝却是全然陌生的。 俩人的新房没有特意费心布置，是程旭婚前就居住的地方。房子很大，不管怎么说也是装得下乔小少爷的，包括他的那堆行李。 从乔家拉回的乔继宝的行李很多，吃穿玩乐，足足可以堆满一个房间，一时也收拾不出，程旭就叫仆人整理出一个空屋子来给乔继宝用，等到时看乔少爷自己想怎么布置都成。只是独独将乔继宝平时看的书单独提了出来，放进了程旭的书房，和程旭看的书摆在了一起。 刚回到新家，乔继宝很累，同时也很新奇。他不见外的拉着女仆到处参观了一下。程旭只是看了他一眼，也不吭声，扯了领带径自去洗澡，今天真是有些乏累了，不但要应付那些生意上的伙伴，还要顾及俩家或远或近的亲属，什么三姑六婆，七大叔八大姨，沾边的不沾边的，还都得赔笑脸。 那边乔继宝倒是无忧无虑的，参观完程旭的家，小少爷还是很满意的。尤其是对程旭的书房，一进门，好像进了图书馆一样，乔继宝想着，程旭一定是极爱读书的人。 乔继宝背着小手在几个书架前左顾右盼的，满脸新鲜的瞧着，很多书是他连名字都看不懂的，但是有些书的封面又很漂亮，他很想上手去摸一摸。但是又一想，没有经过同意就动别人的东西总归不好，所以乔继宝最终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只是眼巴巴、可怜兮兮的瞅着。 陪着乔少爷逛书房的女仆小敏，好像看出来乔继宝的顾虑，他偷偷一笑，在一个书架上拿出一本漫画，递给乔继宝。 乔继宝有些受宠若惊的接过来，还没等道谢，小敏冲他略有暗示的眨眨眼，便脸红的退出了屋子。 乔继宝开始还没明白小敏的这个举动究竟为何，可当他看到漫画的内容时，他那傻傻呆呆的小脑袋像是想明白什么了。 实际上，在只有乔继宝一人的书房里，乔少爷是这样看漫画的—— 双手翻开漫画书，看一眼，然后快速合上。小脸通红，但又忍不住眯起眼，再次翻开漫画书，看一眼，再度面红耳赤的合上。如是反复。 乔继宝长这么大从来没看过成人漫画，准确的说，这还是本男男的成人漫画……乔继宝以前，顶多是在电视上看过两个人亲吻在一起。可是这本漫画书上，不但有两人的亲吻，还有各种羞人的姿势。 乔继宝从不知道，一个男人的那里可以探进另一个男人的那里……这不会很疼吗？乔少爷还在为书里的人物揪心着……这比打架还痛吧……不过为啥那俩人看起来又好像很舒服的样子……那个在下面的，居然还喊着“用力”。 乔继宝深刻觉得，自作孽不可活这句话原来是这个意思。 但是他又忍不住好奇心，于是不到一个钟头的时间，乔继宝把那本漫画翻完了。说到故事，乔继宝可是一个没记住，就是对上面画的人体印象挺深刻的。想到这里，乔继宝低头捏了把自己的大腿，反思自己真是太不纯洁了，非礼勿视啊。 正当乔少爷为自己的“过错”而感到百感交集的时候，书房门又开了，程旭端着一杯牛奶走进来。 乔继宝猝不及防，连忙将那本漫画背手藏在身后，小脸紧张兮兮的，一双眼盯着程旭装无辜。 其实程旭很想说，就你这表情，没人不知道你在藏什么。可是程旭只是在对方不注意时勾了勾唇角，当做什么都不知道。将牛奶放到书案上。 “晚了，喝完去洗澡，我在房间等你。”如是说着，程旭又转身离开了书房。 乔继宝看对方真走了，吁出一口气。忙转身将漫画又放进了书柜里，才安下心。想着，爷爷说的对，“坏事”真不能多做…… 于是乔继宝接下来很乖的喝完了那杯牛奶，然后回了他和程旭的卧室。 乔继宝走进屋子，看到程旭正穿着浴衣坐在沙发上，抽着烟看着书。刚洗过澡，头发还没完全干，贴着头皮上，被灯光照的油光！亮的，显得特别干练。乔继宝不喜欢烟味，好在当程旭看到乔继宝进来时，便自觉的把烟给掐了。 乔继宝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于是便什么都没说，进了浴室。 浴室里程旭早给他放了洗澡水，水温刚刚好。于是乔继宝锁了门，开始脱衣服。 程旭从乔继宝进了浴室，就把脸从书本中抬了起来，一直盯着浴室的方向沉默着，此时听见落了锁，略带邪气的唇角弯起一个弧度，随后继续看他的书去。 乔继宝泡在浴缸里，水温温热热的让他舒服的不想出来，拿起池边的充气小鸭子玩了一会儿，又吹了一阵泡泡，直到水渐渐凉了，才不舍的踏出了浴缸。拿起干净的浴袍套了上去，打开门走出浴室。 这时程旭已经不在看书了，而是手里拿着吹风机朝他招了招手。 “过来。” 乔继宝也没有二话，乖乖走到程旭身前。程旭自己坐在床上，岔开俩条腿，中间留出足够大的空间示意乔继宝坐下。 乔继宝又依言坐进了程旭两腿之间。程旭拿起吹风机开始给乔继宝吹头发。程旭的动作很轻柔，乔继宝闭上眼睛很享受。不一会就忍不住用背脊抵住程旭的胸膛上，任程旭服侍自己。如果被弄痒了，就会忍不住扭动身子“咯咯”的笑。直到感觉到什么东西硬硬的顶着自己的尾椎骨。乔继宝也没多想，顺手就朝“那东西”摸了一把，结果发现“那东西”却是有生命的，竟在自己手中膨胀了。 乔继宝吓了一跳，连忙松开手，转过头仰望着程旭。只见对方一双炙热的眼睛也在盯着自己。手里的动作早就停止了，呼吸变得粗重。 程旭没多话，吹风机也没关，随手就扔到了一旁的床头柜上，一手摆正乔继宝的小脸，迫不及待的吻上了对方的唇。 这次才是真正的亲吻，以为只是蜻蜓点水的碰碰肌肤，对于程旭来说，根本无异于逗弄孩子。 这时程旭情动，吻的热烈，舌尖不住向乔继宝的口腔里探索，引导着对方舌头的蠕动。越吻越激烈，舌头也越来越深的探索。乔继宝甚至有那么一刻以为程旭舔到了自己的喉咙。而乔少爷第一次被人这样索吻，完全不会控制呼吸以及口中分泌的液体。口水顺着张开的小口就流了出来。当这个热吻总算“鸣金收兵”的时候，俩人嘴边粘连的银丝显得是那般银靡而情色。 乔继宝得到空隙，大大的喘息平复着，脑子里就想到方才看过的漫画。情之所使，眼中迷离着水雾，看得程旭心潮荡漾，不禁就低咒了一声。于是顺理成章的开始脱起了乔继宝的衣服。 乔继宝刚洗完澡，其实除了外面的浴袍里面只穿了一条短裤。所以当浴袍的系带被扯开的时候，就路出了乔继宝白嫩的胸膛，和胸前的两点胭脂。 乔继宝看着对方迫不及待的动作，一瞬间就变聪明了，好似知道了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于是他使出吃奶的力气撑起双手，顶住程旭正要压过来的胸膛，欲言又止。 “做什么？”程旭没耐心的喘道。 “吹、吹风机还没关呢……”嗡嗡的一直在床头上恼人。 程旭没想到此时乔继宝要说的居然是这个。虽然有些气闷，但还是粗鲁的直接拔掉了电源。 “这下可以了。” “嗯……”乔继宝脸红心跳的点点头，慢慢缩回了手，双眼眯起来，害羞得不敢直视对方的身体，鼓着腮帮子，摆出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 程旭看着一笑，继续低头吻他，这回从头顶一路吻到胸前的凸起。 第九章 程旭张嘴含住乔继宝右边的乳尖，不紧不慢的吮吸着。乔继宝觉得痒痒的，两只手不知所措的将十指插进程旭的发丝里。程旭的动作没有停，一只手摸着另一边的乳尖。另一只手往下身探索，最后就碰到了那尚且羞涩缱绻在体毛下的嫩芽。 乔继宝感觉到粗糙手指的碰触，身子一震。张开眼，启了唇，路出小虎牙，讷讷开口：“别……” 程旭听到顿了一下，停下继续抚摸的动作，但厚实的掌心却还包裹着那根嫩芽。 “怎么？”他不是很有耐心的问道。 “会奇怪……”乔继宝咬着牙齿。 “哦……”程旭平淡的应声，但乔继宝分明听出了他语气中的笑意。程旭继而道：“怎样的奇怪，说给我听。” 于是程旭加快了手中的动作，乔继宝身下那根开始变得坚硬，笔直，挺立。乔继宝收回双手捂住小脸，道：“不行……会想要尿……尿尿……” 乔继宝很不想说出这么羞耻的字眼，可是他实在形容不出来那种感觉。而听到答案的程旭，更加卖力的开始了他手上套弄的动作，喘息越来越沈。 “那就‘尿’出来……” 程旭低下头在乔继宝的耳边吹气，邪邪的说道。热热的哈气更催促了乔继宝的情欲，忍不住就射了出来…… “唔……” 乔继宝直觉一阵快感让自己天旋地转，他的下体像在抽搐，心里痒痒的只想呻吟，但随着时间慢慢平复，乔继宝反而觉得空虚起来。于是他不由自主的向程旭靠近。 程旭一直看着乔继宝，没有错过他高朝时的任何表情，而自己的欲望还没有解放，这时看到小家伙主动靠过来，他也不想再客气，于是他低低的说：“这次，不会让你一个人去了。” 乔继宝不明白程旭的意思，但是他发现程旭身下有更热的东西贴向自己。乔继宝忍不住就抬起头朝下方望了望，就看到程旭下边的一团，乔继宝只觉脸蛋烧得慌，又想到那个漫画。是不是……程旭也要插进他的那里去？如果是，那么粗，看起来又那么硬，他岂不是会疼死。 想到这乔继宝有些害怕了，他不觉就将身子往上挪了挪。程旭仿佛看穿了他的举动，一手又将人拉了回来，没掌握好力度，正好就让对方的臀部撞上了他的下体。程旭闷哼了一声。 乔继宝自知是逃不过了，于是又想到了那漫画的情节，想着看看能不能有什么办法拯救自己，忽地眼前一亮。 乔继宝大着胆子伸出一只手，将程旭下身早已臃肿不堪的那只握在了手心里。程旭没料到对方会这样，也是一愣，双眼探寻的看着乔继宝。 乔继宝咬了咬牙，道：“我……我帮你……” “你帮我？”程旭眯起眼，他不确定对方是否真的明白他们此时正在做什么，便是婚前性教育，还是从方才他特意给他看的那本漫画开始的。 “嗯……”乔继宝大着胆子点点头。 程旭又打量了他一会，不知在盘算什么，点点头：“好，你帮我。”说着程旭翻了个身，平躺到乔继宝的身侧，歪过脸看着乔继宝，那眼神中带着催促和少许焦躁。 乔继宝原本只是说说，其实他也不确定到底要怎么弄。可这时已经说出口了，骑虎难下，又不好再说不，怕对方生气。 于是他红着脸也从床上爬了起来，光裸着身子只穿一条内裤跪坐在程旭身侧。 一双眼盯着对方那里瞧。只见程旭一根直直的突兀的挺立着。乔继宝身手触了一下，发觉那东西一颤，就像个活物，乔继宝又怕的缩回手。再看看程旭已有些不耐烦的神色，乔继宝还是硬着头皮又把那只用手包裹了起来。 程旭感到自己被热热掌心包裹住，心情稍好，等着对方接下来的动作。 乔继宝想了一会，又好似做了多大决定，微微欠身，低下头，将小嘴凑了上去。当程旭猜想到对方要做什么的时候，小腹不由一紧。紧接着，乔继宝开始舔起了程旭下方的体毛，一时口水分泌太多，舔得湿漉漉的，又考虑了下，才将那只含进嘴里。 可是那东西真的有些大，乔继宝的小嘴含到一半就有些装不下了。于是乔继宝瞪大一双眼，进退两难的又看了程旭一眼。程旭只是皱眉头。乔继宝没办法，自学自悟的开始动了起来。他只觉口腔里的东西不断膨胀，最后几乎伸进了自己的喉咙。但乔继宝还是不敢怠慢的生涩的蠕动着舌头。直到感觉那东西咕噜一下好像有什么上涌。 正当乔继宝感到稀奇的时候，程旭粗喘了一声，用手推开了乔继宝的脑袋，但还是慢了一步，某些液体一部分射进了乔继宝的口腔里，一部分喷溅到对方的脸上。 乔继宝被吓了一跳，没留神就将那些液体吞了进去。而脸上湿湿的，乔继宝也反映不过来去擦它，就那样傻兮兮的看着程旭。程旭看着那画面只觉太银荡，不轻不重的将乔继宝的脸打到了一边去，又觉不舍，拉着对方小身子进了怀里。 乔继宝觉得这样不知怎地就好想哭，于是他含着泪就呜呜的哭出声。程旭听着，方才软下去的那根又有了反应，加上乔继宝的哭声好似呻吟一般，让他感觉抓心挠肝似的心痒。于是他又一翻身，将人又压了回来。 这次程旭将乔继宝的双腿拉起来架在肩上，一把撕破了内裤，下身贴着对方屁股上的小洞。抹了一把方才射在乔继宝脸上的经验，就朝乔继宝下身涂。 微弱而昏黄的灯光下，乔继宝身子哭泣的抖动。他不是难过，也没有疼痛，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会掉下眼泪。这会儿看着程旭一双眼紧紧盯着自己那羞人的地方瞧，更是不好意思了，情不自禁就扭了扭臀，谁知在程旭看来就成了赤裸裸的诱惑了。 程旭先是探进一根手指，乔继宝还能忍受，没什么太大挣扎。接着是第二根，第三根…… 乔继宝开始有些痛了，但程旭并未停下，而是缓慢的抽动让对方适应。 等拓展到程旭认为足以容纳下他之后，才将自己那根顶住对方穴口。蓄势待发之际，程旭还是忍了忍，看了下乔继宝的表情，见对方只是咬着下唇皱着眉，程旭道：“忍一下就好。” 说着，也不等乔继宝回味，腰身一挺，便整个冲进了乔继宝的身体里。 乔继宝有那么一秒闪神，接着才体会到那如撕裂般的痛。 “呜呜”的，乔继宝又忍不住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程旭挺进后没有马上动，而是感受着被紧致的肉壁包裹着的快感，也让对方有个适应的时间。等到程旭觉得对方差不多适应了，才开始慢慢的动了起来。 乔继宝起初是很痛的，但由于程旭还算温柔，所以慢慢的也有了快感。只是到最后程旭的节奏太快了，让乔继宝有些承受不住。 夜里，程家大宅是静谧的。卧室里，除了俩人喘息的声音，就是肉囊碰触肉体时所发出的啪啪声，还有水渍咕啾咕啾的声响，一片银靡。 “叫我。”程旭情动时粗喘的命令着。 乔继宝也感觉十分舒服，那种感觉形容不出来，只能言听计从。但一时不知该叫什么。 “阿旭……” 程旭听到自己的名字更受刺激，腰身更快的冲刺着。 乔继宝在身下时而喊着“慢些”时而竟还喊着“还要”。感官，视觉，听觉，都刺激着程旭想要就这样将对方“剥皮拆骨”吃个够。 最后迷迷糊糊间，乔继宝像是中了邪似地就喊了一句“老公”。 这一句可不得了，好像比称呼对方名字还要让程旭兴奋。 于是已经要过三次的程旭又硬了起来，继续对着已有些迷离的乔继宝发泄了一番。 当一切激情退去。程旭拉回了被子，抱住早已累到熟睡的乔继宝，盖住两人，相拥而眠，一夜好梦。 第十章 第二日一起床，想起昨晚的事，乔继宝的脸就红的像是煮熟的虾子。一声不吭的任由程旭为自己清洗了身体，换上干净的衣服。并抱着他到了楼下饭厅。 说实话，乔继宝真的是腰疼，屁股疼，腿也疼，所以只能不害臊的让对方抱着代步。一路上碰到了路过的佣人，也只能装没看见，将脸藏在程旭的怀里。 早餐很简单，但是搭配的很有营养。乔继宝坐在厚厚坐垫上，手里拿着汤匙闷头喝米粥。程旭做在他的身边，一边喝着咖啡一边看着今早刚送来的报纸。 乔继宝趁程旭转身续杯之际悄悄偷瞄了他一眼，但没想到对方好似脑后长眼一般也转过脸看向他。俩人视线不期而遇了。乔继宝不自然的低下头，程旭却一如既往淡漠的抿着唇，没什么表情，好像昨夜皆是梦幻。 正当乔继宝感到十分尴尬的时候，程旭开了口：“还疼吗？” 乔继宝“噗”的一声，差点把嚼了一半的食物喷将出来。 程旭略蹙眉，默默将餐巾递给乔继宝，道：“小心点。” 一句不算关心也不算训斥的话，让乔继宝更觉窘迫了。 “比、比打针疼……”乔继宝攥着餐巾揉搓。 程旭开始还没听明白，等回过味忍不住就一笑：“下次不会了。” 乔继宝听到“下次”这个词，就受不了了，脸更加绯红，脑中来来去去徘徊的都是昨夜他在床上扒着人家喊“老公”索欢的画面…… 程旭回过头继续看他的报纸，淡淡道：“快吃吧，粥要凉了。等吃完我们就去民政局登记。” 当乔继宝抱着户口本和程旭走出民政局的时候，乔继宝觉得自己很幸福。俩个人的名字合在了一起，便是一辈子的羁绊了吧。兀自高兴着，看什么都觉得是那样美好。 两只手夸在程旭的臂弯里，几乎将身体的所有重量压在对方身上，撒娇一样的迈着步伐。程旭没有阻止，双手插在西装口袋里，面无表情的“拖”着乔继宝向停车位走。谁知迎面便遇到了一个熟人。 程旭显然并不想在此时与对方有交集，因为就在要擦身而过的那一刻，他都还装作一副不认识的模样。最后还是对方先叫住了他。 “旭，认不出我了吗，我是琼嘉啊。” 这是一个很漂亮的女人，从头到脚，几乎无可挑剔。更难得的是，她很有气质。 “喔……”程旭装出一副恍然的模样，“原来是李小姐，这么巧。” “干嘛啦，这么见外，叫什么李小姐，怪怪的。向以前一样叫我嘉嘉吧。”李琼嘉说着热络的撞了撞程旭的肩膀。 程旭不着痕迹的微微闪过身，又道：“还是叫李小姐吧，这样咱们都方便。” 他沉沉的语气夹带着暗示，但对方好像并不想配合。故意娇嗲的酸了一声，道：“哎呦，好无情啊。也难怪，听说你结婚了？咱们也算老朋友了，怎么连张喜帖都没送一张来？” 李琼嘉这时候才将目光在乔继宝身上扫了一圈，但只是轻飘飘的一瞥，完全没有想打招呼的意思。这个不友善的举动无疑有些惹到了程旭。 乔继宝从刚才就一直对这个女人很没有好感，不为别的，就她身上那一股子香水味，就快要把他熏死了。 “李小姐，我想你还是没弄明白，”程旭的耐心几乎要被这个突然撞见的女人给磨光了，语气里也多了丝不耐烦，“我们从来都不是朋友，以前不是，将来也不会是。而我的请柬，只给‘朋友’。”说完也不顾及对方略显尴尬的表情，继而又道：“如果没什么事的话，我们就先告辞了。” 程旭不客气的就要拉着乔继宝离开，乔继宝自然乐得其所，转头就将人抛到脑后去了，继续没心没肺的对程旭讲他的开心事。 谁知这时背后幽幽的传来一句，“程旭，你知道莹莹回来了吗？” 程旭离去的背影突然顿了一下。正讲着故事的乔继宝也感觉到了程旭突变的脸色，笑容一敛，疑问的看着对方。 “看样子，你还不知道。”女人似笑非笑的语气带着撩拨。 程旭面色一沈，低头对乔继宝道：“宝宝，先回车上去。” “哦……”乔继宝放开牵着程旭的手，略带些落寞和疑问，但还是乖乖转身回了车里。 透过车窗，乔继宝看到程旭和那个叫做李琼嘉的女人走到了离自己较远的一个角落里，滔滔不绝的说着什么。起初程旭的面色还十分平静，可是没过多久，便颇显烦躁起来。因为程旭从上衣的口袋里摸出了一包香烟，并开始抽了起来。 由于距离实在是太远了，乔继宝根本听不见两人在谈些什么，只是隐约感觉到并不是什么开心的事情。这让乔继宝不免有些介怀，毕竟今天他和程旭刚刚登完记，就在半小时前，他们正式成为了一对合法的夫妻。本来很值得庆祝与开心的事情，为什么偏偏中途杀出个程咬金来呢！ 乔继宝想到这里很不爽，气呼呼的决定不去理会他们了。于是闷闷的坐回车厢里，兀自拿出掌机开始玩游戏。 程旭回到车里的时候，身上还带着散不去的烟草味。乔继宝气嘟嘟的不想理他，一句话不说的就打开排风系统表示自己的不满和抗议。 程旭不做声的看着，只一手勾过乔继宝的脖颈，让乔继宝靠近自己，在对方的脸蛋上亲了又亲，方道：“再不会丢下你一个人了，宝宝不生气了好吗？” 程旭难得的柔声细语，而乔继宝也是真好哄，随即又笑的没心没肺似的了。用脸蛋磨了磨对方略带胡渣的下巴，嘻嘻笑道：“阿旭，我饿了。” 程旭将乔继宝放回座位，帮他系上安全带，“想去哪吃？” “不要在外面吃，我要回家等阿旭做给我吃。”乔继宝撒娇地抬起下巴。 “好，回家我做给宝宝吃。” 好心情又回来了，程旭也系上安全带，一踩油门，车子向他们幸福的家中驶去…… 第十一章 程旭有三个月的蜜月假期。这对他个人来说，的确是太多了点。但是迫于两方长辈的压力，程旭还是答应了。 他计划带着乔继宝去日本，那里有公司刚刚签下的项目，也有现成的房产。只让他白白闲上三个月什么都不做，他是真的有些受不了，不如就先敷衍着这边家里人，带乔继宝去了日本，到时候是工作是度假谁又能管得了他。 如是想程旭就如是去做了，他让周助理订了两张去大阪的机票，准备今天就飞去。 由于计划有些仓促，程家仆人们正在忙着收拾俩人的行李，程旭也在书房整理自己所需的工作文件，独独只有乔继宝，还是一如既往的清闲，百无聊赖地坐在一旁的沙发翻着杂志。 本来只为无聊打发时间，谁知不经意间就看到一张配图，上面的人物特别眼熟，那相片像是离很远拍摄的，所以人物的脸部都有些模糊。不过乔继宝仔细看来，还是认出了其中的一位正是程旭。再往下面的配字瞧，什么“XX知名人士新婚抛妻与美女搭讪相谈甚欢”…… 乔继宝眉头一皱，就将杂志摔到了地上。气鼓鼓的抱起抱枕窝在沙发里。 “怎么了宝宝？” 程旭很意外的看着乔继宝愤愤的模样，好奇的走上前捡起了那本杂志。一看便蹙了眉，心里暗悔当时大意，竟没想到会有记者跟来。现在的八卦杂志是不是太闲？那么多明星艺人不去关心，跑到他头上找新闻。 将杂志合起扔到一边，没什么好说，程旭摸了摸乔继宝的头顶，道：“快去穿衣服，该出发了。” 程旭只字不提杂志的事情，乔继宝更觉愤愤不平，便道：“阿旭你都不生气吗？那些人怎么可以乱写你呢！” 程旭一愣才明白，原来他的“宝宝”是在为自己打抱不平，脸上线条柔和不少，伸手宠溺地捏了捏乔继宝的脸颊，道：“这些人不值得你上心，快去换衣服。”说着又朝乔继宝的额头印了一吻，但表安慰。 乔继宝想想程旭说的也有道理，别人的事他们管不了。于是也就不气了，从善如流的乖乖去换衣服。 在飞机上的时间总是无聊的，乔继宝吃饱喝足只好抱着程旭的胳膊睡个觉。这一睡就睡到了大阪飞机场…… 程旭怕乔继宝会着凉，所以在下飞机前半个小时，就叫醒了乔继宝，并为他加了一件外套。 但是乔继宝睡了太久，现在脑子里有点晕乎乎的，口里还特别干燥。一抬头就看到程旭的唇，不知怎的就当成了水蜜桃，稀里糊涂就咬了一口。程旭也没回拒，正好拿自己的口水滋润了下对方干涩的唇瓣。 乔继宝被吻的七荤八素的，脸上晕红，等看清楚了才觉得不好意思。可是已经太晚了，整个飞机的人都看见了。 乔继宝也不知道自己是怎样下了飞机、通过安检的，他只是从头到尾低着头跟在程旭后面，像是在深刻反省自己的“错误”。 由于这次到日本主要是为了和乔继宝度蜜月，所以程旭并没有事先通知分公司的人。来接机的是程旭大学时的好友，毕业后便来了日本发展，姓郑名毅，是名牙医。 乔继宝和程旭刚步出机场，隔着老远，郑毅就认出他们来了，在车前直朝他们招手，手里还捧了一束特别显眼的百合。 程旭看到就有些嘴角抽搐，他是真想装作没看见。 “我真想装作不认识你。”程旭直到站在了郑毅跟前，才肯看对方一眼，怎么这人四五年了，个性还是这样一点没变。 “怎么了程旭，我可是特意请了一天假起大早来接你的班机的，你看，还给你们定了束鲜花，祝两位百年好合啊。”郑毅嘻嘻的笑道，就好像完全看不见程旭黑掉的脸，转而将那花团送给乔继宝。乔继宝接了过去，也觉得这花束未免大的夸张了……居然抱在怀里都可以挡住他的脸。 “你还有脸说，就是这花我才不想认识你。”程旭无奈的帮乔继宝接过花团，然后随手塞进了郑毅的跑车里。 “程旭，你不是第一天才认识我吧，这惊喜还不算什么，我可是为两位准备了满满的行程等着你们呢。”郑毅坏心的撞了下程旭的肩膀，表示好戏还在后头呢。 “我想你的行程可以留给你自己去享受了，这车，我开回去，至于你，自己去坐出租。”程旭实在是无法领情。 “别这样嘛程旭！跟你开玩笑的，你还当真了，一点幽默感都没有。”郑毅可不想打什么出租，于是连忙改口，“来来两位快点上车吧，本司机车技一流，包君满意，先送你们回住的地方。”郑毅热络的双臂一览，推推搡搡的将两人请了上车。 乔继宝觉得郑毅很面熟，大概当初在他与程旭婚礼上也是见过的，不过印象中程旭好像并没有为他特别介绍过，所以他也就记不得了。 但是乔继宝对郑毅的印象很好，不单是因为对方送了他那么大一团花束，主要是郑毅这个人很健谈，还很会哄他开心。一路上郑毅一边开车一边和乔继宝有说有笑的天南地北的谈着，故意把程旭晾到一边。程旭很想装作不屑一顾，可是，当他看到乔继宝和别人也处的这么好时，心底竟莫名其妙的有些吃味了。 “嫂子，新婚燕尔的，跟程大公子过得还甜蜜吧。”郑毅看着乔继宝实在是太可爱了，就忍不住想去逗弄他。 乔继宝对于“嫂子”这个称呼实在是有些不习惯，但还是羞怯的老实回答，道：“阿旭对我很好。不过，你也不要叫我‘嫂子’了吧，你明明比我大……” “那怎么行呢，”郑毅故意大惊小怪的，“程旭是我大哥，你嫁给他，可不就是我嫂子。” “可是……我真的不习惯……”程旭比他大八岁，这个郑毅既然是程旭的同学，大概也差不多吧，让比自己大的人尊称自己，乔继宝觉得十分受用不起。 “没事，你就让他叫。”程旭在一旁冷哼的插话道。 郑毅撇了撇嘴，道：“行啊，既然‘嫂子’不习惯，那我就不叫了，可是总得称呼吧，要不‘嫂子’您告诉我。” 郑毅说的很恭敬，其实除了逗弄乔继宝之外，也是不想顺了程旭的意。 乔继宝对于郑毅一直尊称自己表示很惶恐，连连摇手道：“阿旭都叫我‘宝宝’的，不如你也这么叫我吧。” “好啊。” “不行！” 程旭瞪了郑毅一眼，郑毅只好讪讪道：“算了，我哪敢和程哥抢称呼呢。这样吧，我以后就叫你‘宝弟’，你叫我作‘毅哥’，你看怎样？” 程旭觉得郑毅是故意占便宜，但是乔继宝可不觉得，他很高兴的答应了。程旭虽然还是有点不喜欢，可是退而求其次，也是没办法。 程家在大阪有自己的日式庭院。每每当郑毅看到，都不禁羡慕嫉妒的想骂上一句，“他娘的”。你可不知道现在日本这种独门独院的和式院落被炒的有多值钱，他曾“恶毒”地为程旭算了笔账，要是哪天金融危机把程家弄倒了，那都不要紧，程旭就靠这栋房子出租就可以天天坐在家里数钞票，什么都不用做就够活下半生了。郑毅自认在日本混的还算风生水起的，可如今也只能住在较为高档的社区里。真可谓是同人不同命，后天长的好，不如先天生的好。 郑毅开车将两位“大爷”送到了地方，自己也不客气的进宅子里参观了一下，虽说程旭这家里什么都有，但是有乔继宝那个天真宝宝在，很多事还是不方便，于是郑毅就约程旭出去喝。程旭本来是有点不放心的，幸而乔继宝坐了几小时飞机又和郑毅聊了一路，也挺累了，就安安分分的准备先去休息。 于是程旭先把乔继宝哄睡了，才换了身衣服开车同郑毅出去。 第十二章 程旭自从订婚后，便很少再踏入这种声色场所。一来是他工作忙，二来，他也没什么心情。 他本不以为婚姻会对他的心境产生什么影响，但如今看来，还真是不得不信。或许有了牵挂就是无法再肆无忌惮的放浪形骸吧。 所以他此时抽着烟，坐在背光的角落里，冷眼旁观着一群男男女女，率性疯狂的舞动场面。 郑毅跳累了，便回到了坐位上，拿起桌上的一杯猛灌，也不管是什么酒水。 “这酒给你喝真是糟蹋了。”程旭弹了弹烟灰，冷嘲道。 “反正是程大少请客。”不喝白不喝嘛。“喂，刚才看你这陆陆续续来了好几波男男女女，怎么？程少爷一个也没看上？” 程旭淡淡的看了他一眼，道：“我结婚了。”说着亮了亮无名指上的戒子。 郑毅不以为然的撇撇嘴，道：“得了吧，你还真给我来守身如玉啊？” “要不然还怎么着？” “哇，不得了！情圣啊，程旭，你说我以前怎么没看出来呢？” “少在那给我装。”程旭吸了一口烟，抬手不轻不重的在郑毅的脑袋上拍了一巴掌。 郑毅稍微收敛了一点，道：“不过说真的程旭，哥们几个原本都以为，你这辈子是不会结婚了。” 程旭挑了挑眉，知道对方话里有话，也不接口，静待着下文。 “想想咱们兄弟几个分开也有四五年了，刚毕业那会儿，联系的还蛮勤的，这几年都淡了，各自又有各自的事业，能凑到一起的次数一个巴掌就能数过来。咱俩还算离的近的，起码还没出亚洲不是。其他像是大原和小飞，一个美国一个南非，想见一面还得飞半个地球才能过去，想想都觉得唏嘘。”说着，郑毅还真挤出了几滴眼泪。 “呦，郑大医生今天怎么还感怀起来了。”程旭掐熄了烟，拍拍哥们的肩膀。 郑毅许是有些喝高了，用手擦了把脸，继续道：“要不是这次你结婚，我还以为就得等我的葬礼才能再见你们一面呢。那天我还和小飞说呢，咱们几个在大学那会儿多拉风啊，全校的女生见了咱们哪个不是又尖叫又表白的，哪像现在，皱纹也有了，肚子也起来了。稍微年轻漂亮点的连正眼都瞧不上我们了，当然，你是个例外。” 郑毅最后还不忘拍马屁，但是这马屁拍的好像当事人并没高兴到哪去。 “我看你是喝多了，乱七八糟的说些什么呢，不行就回去洗洗睡了吧。” “谁喝多了，这些量刚好。我这不是见了你高兴，感怀的嘛。你难道就一点不怀念当年，你、我，还有小飞、大原……还有……”郑毅顿了顿，还是决定说出来，“还有吴莹。” 程旭在听到最后俩字后，脸色霎时就黑了，拿起西装外套穿上，冷嗖嗖撂下一句“我看你是真的喝醉了”，起身便走。 郑毅被程旭的怒气吓到了，酒也醒了一半，才明白过味来自己刚才说了什么。连忙追上去解释。道：“程、程旭……你看我这不是喝多了吗，你、你不会真生我气吧？” 两个大男人在店里拉拉扯扯的闹脾气，让人看着也不像样子。程旭挣开郑毅紧握不放的手，收敛了怒气，道：“行了，这事别提了。我没事，结了帐我先送你回家，看你一身酒气。” 郑毅知道这是对方原谅他了，忙答应一声跟了上去，心里还反省，自己就是嘴贱，仗着喝了两杯，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了，下次打死也不喝了。 程旭开车先送了郑毅回家，又独自转回了自己在大阪的住所。方才说是原谅了郑毅，可是那事多少还是影响到了他的心情，所以进门时泄愤似地弄出很大声响，衣服脱了一路。等上了二楼才想起，乔继宝这时怕还睡着呢，这才放轻了脚步。 回到卧室，发现乔继宝依旧睡的很甜，并没有被吵醒，程旭吁了口气。随后脱光了剩余的衣服爬上床。乔继宝的睡脸很可爱，也很安详，仿佛有平复心情的作用，让人看着就舒坦了不少。程旭也便没那么烦躁了。侧身躺下，胳膊一搭就将人搂进了怀里，关上灯，睡下了。 三个月，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的。每周，程旭有三天的时间会去公司工作，剩下的时间都会陪着乔继宝到处玩玩看看。但即使如此，没有程旭的三天里，乔继宝还是会觉得时间太长，无所消遣。 开始程旭会拜托郑毅偶尔过来陪下乔继宝，可是人家郑大医生，怎么说也是有正业的人，哪里有那么多空闲时间。最后没办法，程旭干脆为乔继宝报了很多的学习班。像什么书法，插花，棋道…… 别说这招还蛮管用的，乔继宝竟真的认真学了起来，有时候甚至会痴迷到连他这个老公都忘了。 程旭觉得这点可不好，他得想办法把他宝宝的注意力拉回来才行。 这天一回家，没见到乔继宝到玄关来接他，程旭就知道，那小家伙一定又在练书法。程旭悻悻的脱了鞋进屋，到了客厅一看，果然如此。 只见乔继宝这时穿了件日式浴衣，跪坐在茶几旁，撅着小屁股一笔一划有模有样的写着。完全没注意到他的到了。 程旭不做声，踱步到了乔继宝身旁，弯下身子从后面抱住他。 “阿旭？” 乔继宝一惊，手就抖了，溅了一纸的墨汁。 程旭紧贴着他的后背，一手握住乔继宝执笔的手，一手不安分的绕到对方的前胸，从浴衣敞开的衣襟摸了进去。里面乔继宝什么都没穿，程旭很轻松的就捉到了乔继宝那点敏感。 “阿旭，不要这样……还、还在练字呢……” 乔继宝被撩拨的喘息不稳，脸蛋红得娇嫩欲滴。 程旭可不打算放过他，那只手从乔继宝的乳尖滑到了下体处，嘴上还正经的道：“继续写你的。” 乔继宝顺从的动了笔，但是身子颤抖的厉害，字也写的歪歪扭扭的。 “你看，这里都湿了。”说着，程旭低头开始舔乔继宝的颈侧，然后慢慢往下滑。乔继宝这时的浴衣，早已滑落到腰际了，露初香嫩的肩头。 乔继宝这些日子下来，被程旭TJ的很好，只要稍微碰下乳头，下面就会溢出汁液，并很兴奋的挺立起来。如今被程旭骚弄得有了感觉，程旭将那根握在手里，大么指堵住顶端的码眼，慢慢的摩挲。 乔继宝被挑逗的实在有些受不了了，就搁了笔，卷曲起身体，想让快感得以释放。程旭没有达到目的，自然不会先步释放对方，他只是紧紧攥着那根，然后嘴唇慢条斯理的在乔继宝裸露的背上滑动亲吻着，直磨得让乔继宝有些抓狂。 最后还得颤着声音央求着：“旭，我错了……求你……” “哦？”程旭满不在意的哼了一声，“你倒说说，你错哪了？” “我……我不该只、只顾练字，忘、忘记接你……嗯……” “你还挺知道的嘛？”程旭哼了一声，一把将浴衣整个从乔继宝身上扯了下来，让乔继宝光裸着屁股对着自己，“怎么就没记性呢？嗯？你是不是很想被惩罚？” “才、才没有……”乔继宝这么说，但是反应却不是这样，小屁股扭了扭，正好对上程旭下边那根。 隔着西裤，程旭那里就支起了帐篷。但是他并没有马上去做，而是拿起搁置在桌上的那支毛笔。 “宝宝很爱练字是吗？”程旭在乔继宝背后勾起一抹危险的笑容。 “……嗯……阿旭……”乔继宝不明白程旭的用意。 “那宝宝就用这里写给我看吧……”说着，程旭手上微微用力，就将笔杆送进了对方的小穴里。 第十三章 “啊——”乔继宝忍不住尖叫出声，很讶异的回过头看着程旭，眼眶中含着或是情欲或是委屈的泪水。 程旭没多话，顺势堵上对方的小嘴，用吻回答了他。一边还将手中的毛笔随意的转动着，让笔杆在乔继宝体内乱撞。 “唔……嗯嗯……表（不要）……”乔继宝想说不要，可是舌头被程旭含住，说话有些大舌头。 程旭可不管这些，继续用笔杆捉弄着对方的小穴，等一吻结束，程旭顺便拿起桌上的那张宣纸，放到乔继宝身下，正对着他穴口夹着的那支毛笔，然后松开对乔继宝的束缚，退到一旁深邃的注视着他。 乔继宝不明白这人到底要做什么，失去了依靠，乔继宝光着身子，屁股里插着那支毛笔，蹲在榻榻米上，身下就是那张宣纸。乔继宝觉得这个姿势实在是太羞人了，他好想找个洞钻进去算了。 这时程旭低沉着嗓音命令道：“写给我看。” 乔继宝这才确定，对方居然是认真的，他憋着嘴有点想哭，但还是很听话的动了动臀部，就那样用屁股上的那只毛笔，在纸上画了两下，每碰触到一下，乔继宝就一哆嗦。没多久，那张纸就被墨汁和乔继宝的经验粘满了。直到乔继宝再也忍受不住那份羞耻，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 “呜……不要了好不好，阿旭，我再也不敢了……不要这样好不好……” 程旭没想到乔继宝这么不堪欺负，如此便哭了。还是心疼的靠过去抱住对方，将那支毛笔拔了出来，让乔继宝坐到自己的大腿上，哄道：“好好，不写就不写了，别哭。” 乔继宝抽噎了几下，看到程旭安慰他，心里又觉得没那么委屈了，没一会居然又破涕为笑。程旭看着他这出，心里就耐不住了，一手强势地按住乔继宝的脊背，将对方按趴在榻榻米上，就开始粗鲁的解着自己的皮带。由于太急迫了，反而斗争了半天，最后程旭只是拉开了裤链，将那巨物掏了出来，便急不可耐的对准乔继宝的后茓挺了进去。乔继宝之前被那支毛笔稍稍扩张过了，里面还不算太干燥，所以程旭挺进的还算顺利。而乔继宝只是初时感到不适应之外，很快也有了快感，配合的吞吐着。 此时室内的两人，一人全身赤裸，一人只是稍退了西裤，让这场情事充满了不平衡感，更显银乱。于是又是一番需索不在话下。只说从此以后，程旭就被乔继宝惯出了一个坏习惯。无论乔继宝学什么，插花还是棋道，程旭总是能找到利用其作弄乔继宝的办法。乔继宝自己也有所觉悟，无论什么，倒霉的总会是自己那里，插花的话，他那里自然成了花瓶。要是围棋就更可怕了，程旭曾经试过，将那玉做的围棋子一颗一颗的塞进他的体内，直到再也塞不下。这还不算，他还会用他那根也插进来凑热闹，搅啊搅的，直到他再也忍不住的将棋子吐出来，带着银靡的体液。当然，这个时候程旭就会找到借口，变本加厉的惩罚他。 乔继宝再笨，后来也总算明白了。这个平时看起来不苟言笑，一本正经的男人，好像在那方面有自己独特的嗜好。乔继宝有时候还能配合，有时候是真的觉得有些不舒服，每当这时，程旭倒也不会勉强，只不过还是会用别的方式找回来就是了。 乔继宝在思量了一个月之后，还是决定，他什么都不要学了！这样对方就找不到借口对他那个那个了吧！ 不能再用写写画画打发时间，乔继宝又找到了新的挑战目标。 说起来还要感激邻居家的太太，在日本，很多这样的家庭主妇，每天不需工作，只要打理家事，为丈夫烧菜煮饭带孩子就好了。顺便在丈夫出门的时候说一声“路上小心”，等丈夫下班后，说一声“您回来了”。 乔继宝觉得这事很新鲜，反正在国内是很少有家庭会这样的。也很幸福，乔继宝觉得，这样才像夫妻俩，才像一家人。 所以在程旭上班的几天里，乔继宝就在家里看一堆在超市买的教人煮饭的DVD。想等程旭回来给对方一个惊喜。 但是乔继宝看着这事是那样简单，做起来还真是手忙搅乱。 于是这天，与往常并无不同十分平常的一天。程旭却很意外的接到了来自乔继宝打来的一通电话。 程旭当时正在和几个股东开会，秘书进来跟程旭耳语了一阵，他蹙眉掏出静音很久的手机，一看果然好多通未接来电。想是那乔继宝打不通他的手机，才将电话打到他的公司来，秘书碍于身份只好进来报告。程旭心里咯！一下，有种不祥的预感。虽然乔继宝是一直知道他的电话的，可是却从未在他工作的时间打过来过。这一天早上告别时还好好的，怎么这会儿会突然打给他。 虽然疑惑，可是程旭还是尽量让自己不要往坏处想，于是他回拨过去，就听那边半句话没说，哇的一声就哭了。 那哭声撕心裂肺的，惊出程旭一身冷汗。忙问道：“你在哪里？” 他想问对方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可是他也知道，以乔继宝这种哭法，怕是囫囵说不出来的，于是干脆直接切入重点，他也好赶过去。 「呜呜呜——」 电话那边依旧不开口，继续一片哭声，哭声很响，不用免提，此时会议室里的股东，可就都听到了。面面相觑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 “宝宝？”程旭此时也顾不了那么多了，见乔继宝一直不出声，可把他急坏了，他听着电话那头除了哭声外并没有多余的吵杂声，料想乔继宝还在家中，只好先安抚着，“好好……你别挂电话，我这就赶回去。” 乔继宝听到对方说要回来，才抽抽噎噎、断断续续的开了口：“阿旭……我、我不能做你的妻子了……我、我要回家去了呜呜……” 程旭一听，更急了，心里是怎么也猜不出来，乔继宝这是哪根筋又不对了，说出这种话。程旭放弃再去想，他知道他要是不马上回去，恐怕是弄不清楚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于是焦急的一边握着手机安抚着，一边奔出了会议室，晾了一屋子人在那里面面相觑，连工作也来不及交代下，只反复叮嘱着乔继宝，“宝宝不要挂电话，听到没，等我马上回去。” 这一急可不得了，程旭开着车直闯了好几个红灯，总算赶到了家门，连鞋都顾不得脱，就冲了进去。 本来还想喊乔继宝人在哪里，结果一进屋子就闻到了一股焦糊味，程旭心道不妙，就往厨房赶。 果然，乔继宝灰头土脸的正蹲在地上哭。 程旭检查了下电源和瓦斯，发现除了烧焦的食物冒出的烟外，好像并没有起火的迹象。这才放心拉起地上的乔继宝，抹了抹他满是泪水的小脸，问道：“你怎么弄成这样？” 细细看来，乔继宝的脸上五颜六色的，像是沾着各种调料，还有油烟。 “呜……阿旭……人家又笨，又不会做饭……是不是就不能做你的妻子了……” 乔继宝折腾了一上午，都没弄出一道像样的菜。油一入锅，就喷溅了老高，还烫伤了他的手腕。他又忙着去切菜，等乱七八糟把作料都下了锅，锅底油已经烤干了，食物就全胡了，冒出滚滚浓烟。乔继宝不知道这时应打开油烟机，于是火灾预警器就响了，洒了他一身水。 程旭听完乔继宝的叙述，真是气也不是笑也不是的，想训斥下给对方一个教训又不忍心，只能怜惜的将人搂在怀里，拍拍、摸摸给对方压惊。 “以后不许再瞒着我搞这些听到没，你知道这有多危险吗？要是真出了什么事，就不是惊喜是惊吓了。” “可是……阿旭，邻居家的太太说，要做个好妻子，都要会做家务的呜呜……”乔继宝觉得自己实在是太没用了。 “那是别人的妻子，我程旭的妻子不需要，宝宝你明白吗？”程旭摆正对方的小脸，在乔继宝脏兮兮的额头上亲了一下。 “真的吗，阿旭？就算我不会做饭、不会洗衣服……什么都不会……你也还是要我吗？” “要你，我要你。就算我的宝宝不会做饭，不会洗衣服，不会的很多很多，我还是要你，因为你是我独一无二的宝贝啊。” 乔继宝自己都不知道，此时一副可怜兮兮模样的自己，在程旭眼中有多惹人怜爱。能用这么荒谬的事情将程旭立马从工作中拉回来的，恐怕这世上也就只有乔继宝一人了。 “阿旭，你对我真好。”乔继宝此时的心情，几乎可以用感激涕零来形容了。 程旭宠溺的捏下乔继宝的脸蛋，又拍了拍他的小屁股，道：“快去洗澡，瞧你都要成小泥人了，一身油烟味。等洗完咱们就开饭，今天不去公司了，留下来陪我的宝宝。” “真的吗？真的吗？太好了！”乔继宝高兴的跳了起来，一激动就用自己的小脏手在程旭雪白的衬衫上印了两个五指印。乔继宝不好意思的吐吐舌头，“我、我这就去洗澡。”说罢一溜烟的跑上了楼。 程旭看着他的背影无奈的摇摇头，笑了。他又转头看了眼一片狼藉的厨房，叹了口气，看来，他等下有的忙了。 程旭将衬衫袖子挽了起来，也不打算换衣服了，反正都被小家伙弄脏了，就可这套破罐破摔吧。于是程老板此时成功转换身份成了程大厨，他要在他的宝宝面前露一手，让他看看什么才是家庭“煮”夫。 第十四章 大阪距离京都很近，如同从上海前往苏州。所以无需花费太多时间，轻松快捷中还可以领略沿途的风光。 一抵达京都车站，乔继宝就被这座古朴又不失现代艺术的城市吸引了。 不需要特意去参观某些景点，便是就这样走在京都的小路上，也到处都可以看到古色古香的建筑。 在去清水寺的路上，难得有机会与程旭一起步行，乔继宝边走边唱起了那首《丸竹夷》的歌谣，语调轻快而愉悦，就好似他此时的心情。一蹦一跳的，不时回头去拉程旭的手，程旭每每于此，便会对他回以微笑，带着对其独有的纵容与宠溺。 乔继宝最喜欢清水寺的夜樱，夜幕的降临让这座古老的寺院变得分外美丽与神秘。从不远处了望“清水的舞台”，湛蓝色的光束从它的屋顶掠过，划开星空，像一道流星。 也许是太喜爱了，乔继宝愣是缠着程旭在清水寺多住了一天，第二日早期，继续参观这座寺院。 据说清水寺的泉水也很灵验，可以祈祷长寿、健康、智慧和财富。旅行到这里的游客，因此都很喜欢用音羽的泉水洗洗手或喝上一口。而在地主神社，还可以为自己祈求一段好的姻缘。 乔继宝很虔诚的站在神龛前，合掌，闭眼，宁神。一旁的程旭也被强迫如此去做。 “是什么愿望？” 程旭从不相信鬼神，他自认为，与其向这虚无缥缈的神灵低头，不如直接向他提出愿望来得实际。所以他只是合掌站在乔继宝身侧，从头至尾温柔的注视着对方。看着小家伙紧闭着双眼，嘴角还不住挂着笑容，便忍不住好奇地问道。 “才不告诉你呢，”乔继宝俏皮的吐吐舌头，“这是我和神祗大人的秘密。”随即一撅嘴，含羞带怯地跑开了。 程旭好笑地看着对方的背影，直到那抹身影转过回廊消失不见，才不紧不慢的跟了上去。 那小小的人跑的很快，程旭却不能也跟这孩子一样，撒开来便不顾及身份，只好尽量加快脚步跟在后面。但还是隔着一段距离。程旭想喊乔继宝小心些慢行，莫要跌倒，不想小人比他想的灵敏多了，转眼便湮没在人群中了。 对此，程旭说急也不急，急的是怕乔继宝真的不小心弄伤自己，不急的是，他们出行都会有保镖跟从，虽然为了不影响游玩心情，只能暗中保护，但相信保镖自有办法找得到乔继宝。 于是程旭继续按照原定的路线向前走，也许乔继宝已经在下一景区等他了。 春樱被季节所累，正逐渐耗尽芳华。也许正是这种生的繁华，去的绚烂，才让这么多日本人为之心醉吧。 樱花雨肆意得几近颓废，不过一路行来，便拂了一身还满。 影影绰绰的落英中，不知怎地程旭就看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但也只是转瞬。程旭在心中自嘲，想是最近听到“那个”名字太多的缘故吧，竟会产生错觉。随即摇摇头，想将那个念头摒弃。但谁知，再回头，便真就如梦似幻了。 程旭原本以为，这辈子与她是无缘再见了，即便相见，也不过是陌路，又怎好说些什么。 所以此刻，他只是怔忡的呆站在原地，看她一头长发随风而舞。最后，还是她先开了口。 “真的是你，程旭……” 不过四五年光景，岁月在彼此脸上都留下了或多或少的痕迹，应该是无比熟悉的一张面容，却在时间的阻隔下，显得有些陌生了。这让女子一时倍感伤怀，除了叫住对方，竟不知自己还能做些什么。 “……好久不见。”程旭也是强作镇定，才压抑住此时心中掠起的涟漪。没想到多年别后重逢，竟一时不知从何说起，却只道了一句：“你……还好吗？” “我在美国的学业年初刚刚结束，这不，上个月才回国。”平淡的陈述，装作他们只是许久不见的老友，但那份微妙，却在无言中、漫天的落英中、彼此的心照不宣里，酝酿开来。 “我……有听郑毅提起。”一时，程旭竟不知如何去接。 “郑毅……”女子想到什么，脸色微微显出一分落寞，“我也有听他提起你。” “一定不是什么好话。”男人想装作玩笑的说。 “他说你……结婚了……”女人语气中的梗塞是那样明显。 “……他就是改不了多嘴的毛病，”男人想用笑声掩饰过去，但最后还是选择坦诚，“对不起，没能亲自告诉你。” 女人，沉默片刻，还是忍不住便问道：“他……好吗？” 突兀的代称，却不需要注释，程旭心中明镜。 “他……很好。”程旭想到乔继宝，不自知地嘴角上扬。那个动作是那样细微与不经意，但还是被心细的女人尽收眼底。 “他……一定很漂亮吧，也一定很听话、很可爱、很讨你欢心，最重要的，他是乔家的少爷，伯父伯母自然也会喜爱的……”女子忽地意识到自己的越俎，羞惭地低下头，“对不起……看我都说了些什么……对不起……我只是一时想起了从前……” “没关系，”想到过往，程旭也不禁怅然，仿佛万般感慨都上了心头，“是我对不起你。” 往事悠悠，可堪回首？如今看来，谁对谁错，好似都不那么重要了。 “别说我的事了。”程旭沉沉一叹，转开话题，“说说你怎么到了这里？” 女子一笑，也不再纠结于过往，便显得轻松了不少，道：“我在美国认识了几个志趣相投的朋友，这次回来便是想一起在亚洲举办巡演，做我们自己的音乐。第二站就是日本，我啊，是提前来采风的，谁曾想竟在这里遇到‘老朋友’呢，真值得去喝一杯呢。” “老朋友”三个字显得有些生硬与不自然，但是谁都不想再去执着。只能说缘分，总是爱捉弄世人。 而面对女人投来的邀请，程旭却犹豫了。 “你看我……竟忘记你现在是有家室的人了，和我们这些单身的人可不同了，他……恐怕还在等你吧？” 原来，她还单身…… 程旭微微颔首，算是认了，又笑道：“看到你终于能实现自己的音乐梦想，我很为你高兴。” 这么多年来，这个女人，不远万里，一直追寻着她的音乐梦，那份纯净与执着，怕是程旭这辈子都无法领悟和企及的。 说出这话，便也是该说分别的时候了。可女人像是突然又想到什么，叫住了程旭，伸手在随身的提包里找了又找，最后拿出一张制作精美的小册子，递给男人。 “喔，你看我，差点忘记了。这是我们正在筹备的音乐会演出单，里面还有两张门票，是贵宾席哦，‘程老板’若是肯带着‘夫人’赏脸，我想我和我的团队成员，都将会感到万分荣幸的。”女人半开玩笑的说着场面话。 “若时间合适，我会的。” 程旭接过那本音乐册，他没有许下“一定”，但其实在他心中，早已将它排进了行程。 “那……我先走了……朋友还在那边等我。”女人指了指不远处的亭子，语气中带着依依惜别的恋恋不舍。 时间改变了一切，纵然如今比肩，重逢亦要分离。 程旭绅士地点了点头，沉默地目送着女人离开，此时心情，谈不上留恋，却无可名状，便也只能转身而去。 程旭是在去经堂的路上找到乔继宝的。当时，小家伙正在和一名苦行僧打扮的乞者攀谈。程旭看到后脸色变了变，大步走上前，将乔继宝与那人拉开一段距离，眯起眼戒备地从头到脚打量了下那名“僧人”。 乔继宝可没有程旭这般心防，一见是他来了，便兴奋地拉住程旭的手，迫不及待地向他展示起自己刚刚得到的“宝贝”。 “阿旭，你快看快看，这块石头好漂亮。” 程旭这时才发现，乔继宝颈上多了一条石坠项链，要说那石头学名他也不认识，但瞧着不像什么名贵的宝石。石头通透而明亮，内中带着墨绿色的纹理，形状像是一尊人像，细细看来，恰似这清水寺中供奉的观音。 程旭疑虑顿生，看这石头的模样竟找不出半点人工雕琢后的痕迹，浑然天成，若真是有人故作文章，倒也算得上精品。 “哪来的？”程旭虽然这样问，但其实他心里早已猜出八九，目光又在那“僧人”的身上巡视了一圈。 这次看得仔细，只见对方一身破烂的僧衣，拄着一根枯木拐杖，带着草帽，帽檐压得很低，面色黝黑，花白的胡须。在如今看来，和当代人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这位伯伯送的。”乔继宝诚实的回答。 “你喜欢？” 别管它到底是真是假，被别人怎样吹嘘，或真是想诓骗哪个冤大头当宝贝去卖。什么都比不上小家伙喜欢来得重要。 “嗯。”乔继宝用力点头，澄清的目光丝毫不吝啬的显露出他的喜爱。 程旭虽然不甘愿拿真金白银滋长这些“骗子”的气焰，但是只因为乔继宝喜欢，他也只好退一步妥协。 “你开个假吧。”程旭语气中是带着警告的，对那“僧人”说道。心想着，这“骗子”要是懂得分寸，见好就收，他也许便会便宜他一次。 “施主，你误会贫僧了。贫僧今日能在此地与二位施主相见，便是与两位施主有缘。这‘石子’本也不是贫僧的物件儿，小施主既然喜欢，贫僧就当借花献佛，也是我的功德，怎好再向施主讨价。” 那僧人念了一句佛号，俯身施礼。 一派冠冕堂皇说辞，更让程旭疑虑。心想这“僧人”莫不是故作姿态，或是另有图谋。但是不要钱的东西，好似别人也图不得他们什么。于是转头又看了看乔继宝那张仍旧懵懵懂懂的小脸，问道：“你真的喜欢？” “嗯嗯嗯，”乔继宝用力点头，“这位伯伯刚才突然拉住我，说要把这块小石头送给我，我见它好漂亮，好喜欢。阿旭……我可以收下它吗？” 乔继宝一副可怜相，眼巴巴祈求地看着程旭，程旭最狠不下心的，便是面对他这副表情，虽还有些顾忌，也只好允诺了。 “好吧。” 程旭又转头看了那“苦行僧”一眼，无言中警告着对方莫要耍什么花样。 那和尚一脸平静如常、古井无波的又念了一句佛号，补充道：“施主放心，此物对小施主来说，定是有利无害的，只要小施主今后带着他，包管福星高照，长命百岁。” “嗯。” 任他说出了天花，程旭可不吃这套，但看在对方说了几句吉祥话的份上，他就勉强相信这人一次吧。淡淡点了头，客气都免了，拉着乔继宝就走。 那僧人也不介意，依旧神色如常，平淡如水，朝着二人离去的方向弯身施礼，又念了一句佛号，才转身拄着那根残破的拐杖，蹒跚的离去。 日后的一个月里，程旭带着乔继宝几乎游遍了整个日本。愉悦中，也便将今日之事抛诸脑后了，但那石子却被乔继宝贴身收着，喜爱如常，不在话下。 第十五章 三个月转眼过去，蜜月结束了。但蜜月中的那份甜蜜与幸福，却延续到了两人回国后。 这让俩家的长辈看在眼里，都十分欣慰与欢喜，并不时催促双方，早些去解决孩子的问题。 对于程乔俩家来说，找人代孕生个继承人并不算什么难事，可难就难在，也要双方都愿意才行。 乔继宝对此没什么想法，他没养过孩子，也不知道养一个宝宝，是否会和他饲养的那些宠物一样容易。 而程旭对此事则是淡漠，甚至说有些抵触。他也知道，自己作为程家唯一的继承人，有责任为自己的家族延续香火，可是现在，他是真的没有这方面的想法，或则说他还未准备好去做一个父亲。乔继宝本身的孩子气，就已经让他照顾起来很花心思了，再去照顾另一个“名副其实”的宝宝，他深刻觉得自己有些力不从心。 于是对于程家俩老方面，他采取的方针是能拖就拖着。 见两个当事人对此事都不是很上心，几个老人除了干着急之外，还真是拿他们没辙。日子久了，也便死心了，很少再去提起这事，只盼着哪天自己儿子脑袋开窍了，也就全好了，毕竟他们还是新婚。 生孩子的事因此被搁置了，程旭和乔继宝的生活还是照旧。 在日本的那段时间，程旭迷上了在温泉里疼爱他的宝宝。回国后，不是很便利到处都能找到温泉，于是他干脆叫人在自己的别墅中修建了一个人工的。 乔继宝这个小傻瓜，自然不会知道程旭的真正用心，只是他自己，却也是极喜欢泡温泉的。所以当他最终发现，程旭只不过是贪恋在温热的泉水中抱他的感觉时，一切事都已经太晚了。 每次沐浴，乔继宝都会被弄得晕乎乎的，直到全身都脱了力只能虚软的趴伏在池边，程旭才会放过他，抱着不省人事的乔继宝上岸，回房，睡觉。 但是抛去这些对乔继宝来说痛苦中带着快感的性事不谈，他本人还是很依赖程旭的，并渐渐体悟到，程旭在他心中的位置，是那样的不可被取代。而在看透程旭冷漠的外表下，实则是真心的关心自己后，乔继宝心中的幸福感，仿佛就要溢满而出。这时他方明白，原来世间情侣所期盼的一生一世，便是这样贪婪地索取着爱恋而不舍放手吧。 回国之后，程旭回到了公司，重新开始经手他积压很久的工作。而乔继宝则亦像是一个名副其实的“贵妇”，只需每天呆在家里，修修花园，逗逗狗，喝喝下午茶。 他米虫的生活是来自天生的得天独厚，尽管可能招人嫉妒，却无从置喙，显得那样的理所当然。 他并不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对，他从小便是如此，自然不会感到自惭形秽。他看不懂那些全是专有名词的经济文件，看不懂职场上的勾心斗角，看不懂商界的尔虞我诈，他甚至连最基本的生活常识都有些迷迷糊糊。 所谓不当家不知柴米贵，他所吃的穿的住的，无一不是最好的，可你若要问他，你知道程家一个月的开销是多少吗？你知道现在的油价又涨了、股市又跌了吗？你知道自己在享受王子般富裕生活的同时，又有多少和你同龄的孩子吃不饱、穿不暖，只为赚一口饭钱而必须承受每日不堪负荷的劳作吗？如果你真这样去问乔继宝，那么乔少爷一定会认为你是在吓唬他，并当场哭给你看。 在他的世界里，一切都应该是被安排好的美满与幸福，他觉得这世上所有的孩子都应该和他一样，每日有美味的点心可以吃，有漂亮的衣服可以穿，出门有车接送，喜欢什么便会有人买给你。他生来便是如此，也不曾看过什么民间疾苦，抛去乔家少爷的身份，外面的世界对他来说是那样的陌生。 所以，在他的观念里，钱只不过是一串数字，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也许正因如此，乔老爷子才会如此急迫的在自己生前，为他的宝贝孙子找一个依靠吧。 乔家的家业很大，但是人丁却不是很兴旺。 到了乔继宝这代，只剩下他一个正统的男丁，可真应了那句老话——十世单传的宝贝疙瘩。 但是又有句老话，穷在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 姓乔一脉的亲戚虽不多了，但是那些妄想着背靠大树好乘凉的三姑六婆、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可都挤破头的靠过来了。 乔老爷子也是心善，自己家大业大也不怕被这些人给吃穷了，自己吃肉，也全当做善事分了他们一点汤喝。这些人有的也是真心知足，将乔老爷子当活菩萨或财神爷的供着。有些自己说是和乔继宝同辈的亲戚，见到乔继宝，点头哈腰的倒跟个孙子似的。甚至就真有人，看乔家一脉单传，跑到乔继宝面前认爹的。 乔继宝当时是真被这些人吓到了，每天变着花样到他面前讨好他。那个哭着喊着求他收做干儿子的男人，乔继宝怎么看怎么觉得这人也有四十来岁了吧？怎么就拉的下脸来跪在他面前管他叫爹呢？ 后来这事被乔老爷子知道了，下了一道令，叫这些人要钱要地还是要别的什么都好说，只不可以再缠着乔继宝，否则定要他什么事都办不成。 别说这招真好使，那些偏门的远亲被唬得一愣楞的，就很少再找乔继宝耍去了。 乔继宝认识的亲戚不多，因为乔老爷子曾经告诉他，这些亲戚里，没一个是值得他上心的。乔继宝向来很听话，这话他算是记住了。也是因为他本身个性的关系，对于自己不喜欢的人，他确实是提不起兴致关注的。这就好似一个任性的孩子，见到自己喜欢的玩具拼命的爱护把玩，若是自己厌弃的，恐怕连正眼都不愿意去瞧了。 虽然乔家这些不靠谱的亲戚多，但也真有几个离的较近的。比如乔继宝母亲的姐姐秦淑芬，也就是乔继宝的姨娘，和他外公一家。 其实乔继宝母亲的出身并不高贵，是一个普通银行职员的女儿。当初由于一项金融业务，有幸见过乔继宝的父亲一面。谁知也就是这一面，让乔继宝的父亲彻底坠入了爱河。 一见钟情这种东西，还真的不能不信。乔继宝的父亲自打那之后，便认定了乔继宝的母亲是自己一生的伴侣，说什么都要娶她为妻。 其实乔老爷子不算是太封建的家长，定要什么门当户对。但由于当初乔继宝的父亲是订过亲的，所以这事到了最后有些棘手。可爱情的力量还真挺伟大的，在乔继宝父亲以死明志的惨烈示爱下，乔老爷子终于顶着背信弃义的名声，给儿子退了婚，原本的亲家变成了仇家。但这些在两对新人今后十年的幸福生活中，便变得没那么重要了。 只可惜，最后没能实现那一起白头到老的誓言，在生下乔继宝之后，不幸的死于一场海难。 可乔继宝的母亲虽死了，母亲的家人却还在呢，怎么说也是亲家。 乔继宝母家姓秦，说实话，这家人也就教育出了一个好女儿，就是乔继宝的母亲。剩下的，从乔继宝的外祖母、外公，到他这个姨娘和那个十分生疏的表哥，不是诋毁，却真真是让人瞧不起的，虚伪而贪婪。 乔老爷子本是看在乔继宝母亲的面子上，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跟他们这家人计较了，可是秦家人还真不怎么上道。要完房子要车子，要完车子又要开公司。 真不是乔老爷子看不起秦家人，哼，可是你瞧瞧秦家那几个后生，哪一个像做生意的料？ 不用说，钱借出去了，乔老爷子就没指望能收回来。不到一年，秦家开的小公司便倒了，还欠了一屁股债。乔老爷子有时候真想就这么撒手不管了，可是当乔继宝的姨娘又跑到乔家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时候，乔老爷子除了吹胡子瞪眼也真是跟他们耗不起了。 最后，债款乔家还是替他们还上了，只不过乔老爷子这次想做个买断的活儿，钱是给了他们，但是也提了个协定，从今以后，别再想朝他们乔家要走一分钱了！ 秦家当时被债主逼的没办法了，也只好先求全的接受了乔老爷子的要求。之后虽然还是会厚脸皮的来明示暗示的提出“周济”的请求，可是再不敢提买房买车开公司这种大项目的事了，只是借些小钱过日子。 笑话，他乔家拔出一根汗毛，就够他们维持一年的奢侈生活了。 秦淑芬不再敢轻易向乔老爷子提钱，但却发现了另一条生财之路，那就是——乔继宝。 秦淑芬是知道他这个侄子的，说好听了是单纯，说白了就是傻，是白痴！是那种你给他卖了他都能帮你数钱的主儿。不过有时候这小孩也不太好骗，因为他知道，乔继宝其实并不喜欢他们，虽然对他们要求大多还是应允的，可是每当关键需要作抉择的时候，乔继宝就不顶用了。 秦家的公司不是倒闭了嘛，但由于前几年过惯了“贵族”般的生活，一时让他们省吃俭用，努力工作，他们还真是不习惯。自己生的儿子就更是被惯出了少爷脾气。 秦淑芬的儿子叫秦贺。问他为什么跟娘姓？还不是前几年把秦家给狂的，招了个入赘的女婿。那窝囊女婿一想，姓不能跟自己了，怎么也要名字是自己的吧，于是就给儿子起了名叫秦贺。 以前有公司的时候，秦贺还当自己是太子爷，走到哪都不忘耍一下他那种暴发户似地威风。如今不行了，没了钱，以前那些交往过的女人，见了他跑得一个比一个快，这算厚道的，有些阴损的，甚至还当面嘲讽起他。这可严重打击了秦贺作为男人的自尊……虽说他就是活该。 可秦淑芬觉得这样不是办法，自己儿子那么大一个人了，不能整天游手好闲不务正业的，得找个事给儿子做做。公司开不成便去给人打工吧。可打工也不能委屈了自己的儿子，怎么也得当个小主管什么的。于是这样想着，秦淑芬就去找了自己的侄子，乔继宝。 第十六章 乔继宝当时正在花园里喝下午茶。天气很好，风和日丽的。乔继宝有些懒洋洋的坐在凉椅上，抱着“小家伙”有下没下的抚摸着。 见到是秦淑芬，乔继宝也没特意起身打招呼，而是叫仆人给她也拿了一把椅子过来，陪他一起吃下午茶。表哥秦贺也跟来了，只不过离着好远在花园的另一端正和一个长相甜美的女仆搭讪呢，看得出，那个女仆是很想避开的。 “继宝啊，蜜月过得如何啊？怎么回来都不来看看姨娘啊，姨娘可想死你了。”秦淑芬一脸谄媚的说着连她自己都不相信的“贴心”话。没注意站在乔继宝身后的女仆小敏，在听到她的这番寒暄后，结结实实翻了一个白眼。 “阿旭对我很好。” 乔继宝完全不吝啬表达此时的幸福，却也不想和“外人”说太多。 “那就好，那就好，”秦淑芬连说了两句“那就好”，可是并非真心欢喜的她，脸上却显现不出如口中说的那般欣慰，而是时刻惦记着自己，怎样把今天的来意对乔继宝开口。“继宝侄儿过得幸福比什么都重要，我那个没福气的妹妹哦，要是她能看到，一定会欣慰的……谁想……唉……” 说着，秦淑芬装模作样的掩面哭了起来。 母亲死时，乔继宝还只是个婴儿，可以说母亲在他心中，不过是个名词，就算如今被提起，也断不会因为这个同样亲不到哪里去的姨娘哭上两嗓子，就感到悲伤。 于是他只是一脸淡漠，甚至带些诧异与不理解的，看着此时秦淑芬怪异的举动。唉，这是怎么着了呢？刚才还说的好好的，咋就哭了呢。 这时，被女仆甩开的秦贺“公子”也走了过来。看到自己母亲在“哭”，也忙上前安抚道：“妈，别哭了，让宝弟看到又会想起姨母了，到时岂不伤心？” “是是是，你……你看我……呜呜……”老女人又煞有其事的擦了擦本就不存在的眼泪，转而道：“继宝啊，你可千万别难过。你虽从小就没了母亲，可姨娘从来都是将你当成亲生子一样对待的，你还记得你刚满月的时候，我还抱过你，给你换过尿布吗？呦，当时你可不知道，你长的有多么招人喜爱呦！” 小敏当场又翻了个白眼，一听就知道这女人又在胡说八道。别说没有这事，就算真有，谁会记得自己满月的事啊？这女人也太会做戏了吧！ 看不惯归看不惯，自己一个下人也不好随便评论主子的事，只希望小少爷能英明些，别被这老女人骗了去。 乔继宝还真认真的想了又想，默默摇了摇头……他不记得小时候见过姨娘了。自己小的时候，照顾他的都是祖父和徐管家……第一次见到秦淑芬，还是在他十一岁的时候，那时他偷偷趴在祖父的书房门外偷看，就看到这个姨娘一直哭着喊着求祖父借钱给他。那个印象太深刻了，以至于到现在，只要乔继宝一看到秦淑芬哭，就会马上领悟——噢，又要借钱了。 前面说乔继宝对金钱没概念，秦淑芬也真的向他借过几次钱，于是一来二去，乔继宝大概明白了一个规律，只要是秦淑芬来看他，那支票是一定要开的。 乔继宝也不打算安慰这个姨娘了，他干脆转过头对小敏吩咐了一声。小敏听后显得十分不情愿，可是在乔继宝无助地凝望下，她还是抵不住就去了。 不一会儿，小敏拿着支票本回来，递给乔继宝。 乔继宝也不知自己的户头上到底有多少钱，可是只要是他写下的数字，秦淑芬总能拿去兑现。 “姨娘，这次需要多少钱？”乔继宝也不是纯心不想跟秦淑芬攀谈，只是他真的觉得，除了向他要钱之外，他与秦淑芬还真没什么共同话题，也不想为这人浪费他享受下午茶的时光。 秦淑芬听到“钱”字眼睛就发光。刚想开口，却想到这次自己的目的并非只为了钱……于是她不尴不尬的又将话头吞了回去，清了清嗓子，改口道：“继宝别取笑姨娘了，姨娘这次来啊，确实是想请你帮姨娘一个忙，可是不为钱，而是为你这个不争气的表哥。” 说着，女人用手指戳了一下男人的脑袋，男人被推得面子有些挂不住，埋怨的喊了一声“妈——”。 “表哥怎么了？” “继宝，你也知道，去年咱家的公司不是倒了嘛。你表哥从那后就没了正经工作，整天就知道吃喝玩乐的，也是我这个做母亲的没用……管不住自己儿子。”女人又开始抽抽噎噎起来，“这不，才想请你给你表哥在公司安排的职位，不用太高，做个小主管就成，手下能有十几二十几个员工也就知足了。” 什么“咱家”“咱家”的，那是你秦家，乔家和程家的生意不知又多好呢！ 小敏不顺气的在心里犯发牢骚。 你能不知足嘛，有这样装可怜的？什么叫“职位不用太高，小主管就成”，什么叫“手下有十几二十几个员工就知足”，你当是地主呢，自己不成器还想过奴役人的日子！谁做了你的下属，那才叫倒霉呢！ 小敏在一旁气得直哆嗦，又不好发作，直朝乔继宝使眼色，想让对方别理这老女人。 乔继宝也没觉得秦淑芬的话很过分，他为难的却是，要钱他还能帮一帮，要工作的话……他可从没过问过公司里的事…… “姨娘……这个我恐怕帮不了您，公司的事我都不懂的。” 乔继宝说的可是大实话，但这世上就是有一种人，你越是实在越是不信你。你撒谎骗他，他倒是乐颠颠的认为那是真的。 “继宝，你可别胡弄姨娘我啊。谁不知道你祖父早把乔家的生意交给你老公打理了，就算没了这些，程家手底的企业还少吗，随便哪个安不下你表哥一个人啊。别说姨娘说你啊，你表哥虽然很不成材，但毕竟也是你亲表哥啊，俗话说，肥水还不流外人田呢，那么多外人都能在你们家谋个职务的，怎么轮到咱自家人，反倒不如了呢？” “姨娘，我真不是……”不帮你…… 秦淑芬根本没想给乔继宝解释的机会。 “得得得了，我也看透了，虽说是一家人，只有我们真把你们当亲人待了，你们乔家财大气粗，我们高攀不起还不行吗，我、我和你表哥这就走，也不留在你这碍你们的眼了。” 女人说要走，可却是半分没有付诸于行动的意思，坐在一边侧过身子，又掏出手帕在那里哭哭啼啼的，摆明了等人说软话给台阶下呢。 乔继宝对此完全不知如何是好，只能转头求救的看着小敏。 小敏是很想就这样凉一凉这个女人，你不是能哭吗？哭死算了，给你点颜色还真开上染坊了，也就是碰到我家小少爷，要不，谁惯得出你们这些毛病来！ 秦贺看到自己娘在那里给自己使眼色，会意过来，也上前插上一句。 “乔继宝，你也真行啊，怎么对长辈说话呢？你看把我妈气的！” 乔继宝被骂得一愣一愣的，他想，他也没说什么啊……怎么这会儿都成自己的不对了。 一旁的小敏是真看不过去了，心说，也就是现在大少爷不在，要不哪容得下这几个跳梁小丑在这里放肆，姑且些安抚下来，打发走了再说吧。 “少爷，这事好办，等大少爷回来，您跟他说说，不就是一句话的事嘛。” “可是……” 乔继宝想说，可是他不想去麻烦程旭，虽然公司的运营他不懂，但是也知道，公司不是收容所，什么人都能接收的，弄不好会给程旭添麻烦。却没明白小敏只是想安抚下那两人采取的权宜之计。 本来秦淑芬和秦贺在听到小敏的话后，已经破涕为笑了，谁知又听到乔继宝说了一句“可是”，脸色霎时又黑了。 “我就知道，你心里根本就没把我当姨娘看，没把秦家当你的家人看，可怜我们母子哦……” 说可怜他们母子什么？他又说不出来，只在那里干嚎着自哀自怜的。 小敏实在受不了这对母子的厚脸皮了，悄悄捅了捅乔继宝的后腰。乔继宝虽然还是不明白小敏的用意，可是大概也知道小敏有她的道理。 “好吧……我会和阿旭说的……”乔继宝很少会撒谎，每次撒谎都会脸红，如果他撒谎的对象够冷静，很轻易便会发现他只是在说谎。可惜这对母子如今被喜悦冲昏了头，并没有去注意乔继宝究竟是不是出于真心。 何况，他们不怕乔继宝会不为他们办事，因为那样的话，他们也不介意天天来“看望”一下这个小少爷。 唉……看着仆人终于送走了母子两人，乔继宝重重的叹了口气。 答应了这种事情，他是真的有些犯难了。乔继宝捧起“小家伙”的脑袋一阵揉搓，“小家伙小家伙，你说我该怎么办呢？” “少爷。” “小敏？你说我该怎么办呢？我不想麻烦阿旭……” “少爷，别担心，这事很好办。” 不过是求一个职位，以前，每次乔继宝一挥笔就开出几万、几十万的支票都不觉得什么呢。程乔俩家名下那么多产业，随便给一个草包安排个位置，还是轻而易举的。 “少爷不需要告诉大少爷。”小敏继续给乔继宝出着主意。 “哦？那该怎么办啊？” “少爷，你还不知道，在你和大少爷结婚后，乔老爷把乔家名下很多产业都交给大少爷去管理了，包括乔家的老员工。少爷你去求其中一个，相信他们不会不卖面子给你。” 乔继宝眼睛转了一圈，觉得小敏说的也有道理。 “也不用给表少爷安排太高的职位，相信应该也不会出什么乱子，这样也对秦家母子有个交待，免得又来烦咱们，少爷觉得呢？” 乔继宝想了一会儿，越来越觉得小敏说的有道理，这样既给自己的表哥安排了工作，也不用惊动程旭。 “好好，这个好！小敏你好聪明哦，不像我……这么笨……” “少爷才不笨，少爷只是太善良。” 如是说着，在小敏的帮助下，乔继宝成功瞒着程旭找来了祖父以前的一个老下属，大概跟那人说了这件事。那个下属也真会办事，很快就给秦贺安排了一个工作。而且还是一个“完全符合”那母子俩要求的工作。 是小主管没错，不过是看仓库的……是管着十几二十人也没错，不过都是些搬运的工人…… 乔继宝对此不置可否，小敏却为此在暗中偷乐了很久。这件事，暂时也就这样告了一段落。至于日后发生的变故，咱们以后再说…… 第十七章 乔继宝穿着剪裁合身、设计精致的紫色小礼服，坐在高脚椅上，任程旭为自己系鞋带。系完一只系另一只，两只圆头皮鞋上都系了可爱的蝴蝶结。程旭直起身又朝乔继宝红红的脸颊上亲了一口，这才伸出双臂将乔继宝拦腰抱了起来。 “该出发了。” 乔继宝坐在程旭的臂弯里，浑身不自在，他扭了扭身子想要下来，这样被人看到会脸红的。但是程旭全然不在意外人眼光，他向来我行我素。识趣的仆人都低下了偷，实则是在偷笑。这样乔继宝感觉更窘。一路被程旭抱到了车上。 今天程旭说要带他去参加一场慈善义卖会，他通常很少接触这种社交活动，但只要是程旭陪在身边，乔继宝觉得哪里都会像家一样甜蜜。 楚家是继乔程俩家之后，较为有影响力的氏族。与乔继宝的父亲订过亲的，便是这家的长小姐。当年乔继宝的父亲为了乔继宝的母亲和楚家退婚后，楚家的长辈很不理解，还因此与乔家人交了恶。而楚家的小姐更是痴心，至今未嫁。这件事在上流社会中成了茶余饭后的笑谈，楚家人觉得正是乔家让自己失了颜面，从此有乔家人的地方，楚家人就会躲得远远，有段时间更是势同水火。虽说那之后还真有些不怕得罪乔家也不介意流言的向楚小姐提过亲，但都被楚小姐婉辞拒绝了。直至前几年，楚家的两老相继去世，上一辈子的恩怨渐渐淡了，楚乔两家的关系才慢慢得以修缮。 时光荏苒，青春不再。 当年容貌姣好的楚小姐，如今也变成半老徐娘的楚女士了。 楚家两老膝下无子，这辈子就这么一个宝贝女儿，谁想直到两老阖了眼，也没能看到自家女儿披上嫁衣的那一天，更没有福分抱上外孙，这事就算让外人看了，也不胜一阵唏嘘。 这位曾经的楚小姐，现在的楚女士，名云秀。虽然情场失意，但商场却得了意。也许是没有了对爱情的期望，便将一腔热情都耗在了工作上，楚云秀不是男儿，却样样更胜于男儿。原本还只能说是富裕的楚家，在楚云秀的经营下，如今几乎已将自家地位，提升到可以与乔程两家比肩的高度。 楚云秀不但生意做的好，更乐于做慈善。不时便会以个人的名义，举办各种各样的慈善义卖、慈善捐款。所得金额，将全部用于救助国内国外贫困人群。楚云秀因此，还获得了国家颁发给他的人道表彰奖。 今晚在楚宅举行的慈善义卖，便是楚云秀每年例行的一次慈善活动。 参加宴会的人，其实对于能买到什么并不在意，他们大多只是因为钱多，想用利益换个好的名声。所谓没名追求名，没利追求利，名利双收搞公益。竟不知这满场的富人、名人，贵人，又有几个是出于真心。 义卖会的开场表演，是由刚刚回国的Awareness管弦乐队承办的，乐队名意为“觉醒”。 演出很成功，几曲下来，让在场众人听得几乎忘记鼓掌，如痴如醉。表演结束后，还让人有种余音绕梁，意犹未尽之感。 大提琴手是一位不到三十岁美丽的女人，东方的面孔，气质卓绝。她率先与晚会的东道主楚云秀一起，携手到台前向宾客行了礼，简短介绍了下自己的乐队，并宣布他们接下来即将在全国乃至全亚洲的巡演计划。同样，他们的演出，也将是一场慈善演出，所得票款，将拿出一半用作慈善事业。 此事一经宣布，不出所料，掌声雷动。之后，乐队表演者退了场，换了个身份，作为嘉宾，也加入到了这场义卖之中。 义卖开始，司仪上场介绍今晚的寄卖品。服务人员也将精心准备的菜式上了桌，穿着郑重的酒童也开始游走在会场之中，为有需要的宾客提供香烟和美酒。 会场一时热闹起来。 作为这场义卖的举办者，楚云秀尽显大家气度，优雅而老练得周旋在一波一波的宾客之间，身边还跟着方才演出的那位大提琴美人，不刻走到程乔二人面前。 “来，程大公子，我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吴小姐可是刚从美国朱丽亚音乐学院毕业的音乐高材生，今后她要在全国乃至全亚洲进行的音乐巡演，还要程大公子多多捧场啊。”楚云秀边说边拍着吴莹的手，那样子，说不出的打心底喜爱这女人。 “楚姨您这么说就真折杀我了，还是按你平时惯用的方式称呼我吧，听着习惯些。” 程旭不露声色的与楚云秀客气了一句，转眼看向吴莹。 方才在乐队演出时他便注意到她了，谁承想这世界真就这么小呢，从日本重逢到现在，也不过是一个多月的光景。 “你好，我叫吴莹。” 女人很有默契的装作与程旭还是初次见面，并不想在外人面前点破双方的关系。程旭理解，也伸出手，和女人握在一起。 双方心中各怀心思，难免带着尴尬以及不自知的情愫，面上控制不住便会显露出来。 “这便是继宝吗？好可爱呦，我终于见到你了。” 介绍完吴莹给程旭认识，楚云秀转眼便看向乔继宝，所以并未发觉那两人之间微妙的气氛。 乔继宝是第一次见到楚云秀，虽然他并不知道这位看上去很和蔼可亲的阿姨，为什么会说出“终于见到你”这种话，但是乔继宝发现他并不讨厌对方直呼自己的名字，也不介意对方说他可爱、并付诸行动的捏了捏他的脸蛋。 “叫楚阿姨。”程旭摸了摸乔继宝的脑袋，语气此时听来，像极了教导自己孩子的父亲。 虽说阿姨这个称呼对于大多中年妇女来说，并不怎么能让人接受，可是程旭深知楚云秀与乔家的关系，一时也找不出适当的名头称呼对方，姑且先这样叫着，想那楚云秀也定不会介意。 楚云秀确实不介意，甚至在听到乔继宝甜甜的一声称呼后，反而是无比欣喜，心都醉了。 “小可怜，真乖，让楚阿姨亲亲。”就像逗弄孩子，楚云秀对乔继宝左拥右抱，亲了脸蛋又贴贴额头，爱不释手。“继宝，介意楚阿姨称呼你‘宝贝’吗？” 乔继宝没有母亲，也从未体会过有母亲是一种怎样的感觉。但是今天见到楚云秀，他忽然好似有所领悟了。 他摇头像是拨浪鼓，道：“不介意，继宝喜欢楚阿姨，喜欢楚阿姨叫我‘宝贝’。” 楚云秀被哄得花枝乱颤的，直夸乔继宝乖巧。一腔怜爱无可表达，叫住侍从，又是给乔继宝添菜，又是拿甜点的。 “楚姨，你别惯坏他。见到甜食吃起来就没个节制，到时又喊牙疼。”程旭在一旁很煞风景的提醒着。 “哎呀，只今晚有什么关系呢，你说是不是宝贝？”楚云秀正宠乔继宝在兴头上，哪里听得进去别的。 “就是就是嘛，”乔继宝可算找到自己知音了，又一阵猛点头，“阿旭最坏了，总是不让我做这个，不让我吃那个，哼！还是阿姨对继宝好。” “没想到程小子这么坏啊，这么对我的宝贝，那以后不要理程小子了，想吃什么玩什么，都来找阿姨好不好？” 看着楚云秀在一旁帮腔，程旭也就没接话，好笑的在心里想，这小东西，见了有人撑腰就可以说话肆无忌惮了，把他平时对他的好都忘到脑后去了。等回家后，看他怎么教训他，要不一直没记性。 程旭在那边坏坏的想，乔继宝眼睛转了一圈，又贴在楚云秀耳边说了一阵悄悄话，“阿姨，其实阿旭有时还是挺好的……”如是云云。楚云秀见乔继宝这么天真烂漫的，更打心底怜惜起来。 看着程旭和楚云秀两人，你一句我一句都是在围绕着乔继宝，一旁吴莹说不出的欣羡，真是同人不同命。 这样想着，脸上不禁落寞下去。 楚云秀还在逗弄乔继宝，两人并未察觉。程旭却不经意中瞥视到了，笑容收了收。 “宝贝，阿姨房间里有好东西要送你，要不要去看看啊？” 乔继宝听后，本能的先抬头看了看程旭，等到对方允诺后，乔继宝乐颠颠的便跟着楚云秀上楼去了。 留下的两人起初稍显尴尬，随即都释然一笑。 程旭从路过的侍者手上拿过两杯香槟，一杯递给吴莹。 “陪我……出去走走吧。” 吴莹接过香槟，算是同意了。 两人并肩走出了宴会厅。 第十八章 秦贺本是来蹭饭吃的，顺便搭讪下哪个名媛小姐。 仗着自己与乔家沾亲带故的，有时还真能蒙住一两个。 可惜今晚运气不是顶好，一个美人也没诓到手。 这时其宾客大多都在关注寄卖的物品，也很少能让他插进话。 秦贺一个人拿着盘子躲在角落里猛吃，一点不夸张的说，像极了饿了三天的乞丐。 自从秦家公司倒了，秦家上下就很少再能如以往那样铺张浪费了。向乔继宝骗的那点钱，还不够他老娘拿去保养美容的。剩下大多也不再自己手上，说到底他这么大男人，到现在经济都不能自理。 别跟他提乔继宝为他安排的那份工作，说到就有气。 原本以为是怎样风光的一个岗位呢，原来不过是个看仓库的管理员。 他去了几天实在觉得没什么意思，便又回到了整天游手好闲的日子中。 公司的人知道他是有后台的，也不敢怎么管他，不来上班，照样开着工资。 这会儿来蹭饭吃，你说他没出息也好，反正他是不介意在这些群“伪善”者的面前狼吞虎咽的。当一个人堕落到极点的时候，脸面是什么，早不知丢哪去了。 秦贺边吃还边四处看着美女。看到哪个名媛小姐衣穿得少了，肉露的多了，还会很流氓的吹下口哨。 这让离他稍近点的宾客听到都皱了眉，要不是看在他是乔继宝表哥份上，像这种人，找叫保安扔出去了。 程旭与吴莹并肩走出宴会厅的时候，正好路过秦贺所在的角落。 秦贺当时正在吞吐着排骨，一打眼，以为是自己眼花，再定睛确认，就险些被骨头噎死。 秦贺猛咳了几声，喝了口酒，随便扯过餐巾擦了擦嘴，就随后跟上了两人。 他不知道吴莹是谁，只觉得对方算是个美女，而他的表弟夫这时候不陪在他表弟身边，居然跟一个女人有说有笑的朝花园走，这事怎么想怎么觉得有发展的可能性啊。 也别管是自己多心还是对方真暧昧了，先跟上去看看再说，保不准日后还可以当做把柄敲诈对方一笔呢。 ＊＊＊＊＊＊ 爱情是什么？ 它或让人为之死心塌地，或让人为之心生怨恨。 或者得到而无怨无悔，或者失去而抱恨终身。 世界上，每个人都在各自的生活中，演绎着各自不同的爱情，阐释着对爱情的不同理解。 就好像此时的楚云秀。 她对一个男人一见钟情，而那个男人又对另一个女人一见倾心。 是月老同时绑错了两条红线，还是纠正了一个错误却忘记解开另一个。 她也曾抱怨过，恨过，失意过。 但是面对所爱之人的幸福，她还是选择了成全。 父母替自己不值，而与乔家断了往来，她却是从容的。 既然不是自己的东西，又何必去强求。 人啊，一辈子执着个五六十年，剩下的时光留作回味，等到离开的那一天，才幡然醒悟，其实一切，都没那么放不下了。 面对男人的死亡，她也伤心过，可伤心过后，倒不是沉沦，而是更加清醒。 选择一生不婚，或许在外人看来，是过于痴迷与执着了。而对她来说，其实只不过是看透了爱情本身，燃尽了情，再不愿陷入罢了。 所以当她见到乔继宝时，不带怨恨，而是疼惜。 看着他那张像极了他父亲的面容，楚云秀小小的闪了下神。仿佛又回到了当年初恋的青涩岁月。可如今啊，眼前分明只是个孩子。她爱这个孩子，就像他曾爱过那个男人。可怜的孩子不应该承接上一代的恩怨，而应该弥补他过早失去双亲的不幸。 情不知所起，竟默默流下泪来。 “阿姨……你怎么哭了？” 乔继宝举起小手，去接楚云秀落下的眼泪。 “没……阿姨没哭。”楚云秀忙用手绢拭干泪水，强笑道：“是宝贝长得太像你父亲。” “阿姨也见过父亲吗？” “见过……在……很久很久以前。”楚云秀轻柔的抚摸着乔继宝的头顶。 “那阿姨不要难过好不好，如果阿姨想念父亲，就看看继宝吧？” 如果那男人还活着的话，一定很欣慰自己有这样懂事的儿子吧。 楚云秀宽慰一笑，转身到一旁的柜子里拿出一个精巧的盒子递给乔继宝。 乔继宝打开一看，光彩夺目，竟是一枚漂亮的戒子。 “这是当年你父亲送给我的，现在我把他送给你，希望你和程旭能一辈子平安幸福，白头偕老。” 那还是当初男人订婚时亲自给她戴过的，可惜最后她没那个福气。现在送给乔继宝，只希望男人的儿子，能承载着她未实现的愿望，能与他所爱的人，美满的过完这一生。 如果可能，她真的很想做乔继宝的母亲。 “谢谢楚阿姨，继宝好喜欢。” 在乔继宝所接受的教育中，没有收取别人贵重礼物的道理，但是面对楚云秀，他却拒绝不出口。 楚云秀心满意足的沉沉舒了一口气，像是卸下多年背负的重担。又揉了揉乔继宝的鬓角。 “宝贝，若是今后程小子欺负你，你就来告诉阿姨，阿姨替你教训他，这世上没人能欺负我的宝贝。” “阿姨，阿旭不会欺负宝宝的，阿旭对宝宝可好了。” “谅他也不敢。”楚云秀捏了捏乔继宝的小鼻子，一手拉起乔继宝，“走，阿姨还有好多礼物要送给我的宝贝，宝贝一定会喜欢的。” ＊＊＊＊＊＊ 今晚收获颇丰，不但拍下了很多义卖品，乔继宝还拿回了一堆楚云秀送他的礼物。 从头到脚，什么衣服、饰品、吃的、玩的。乔继宝高兴的不得了，一会儿看看那个，一会儿摸摸这个。作为乔家的少爷，好东西他不是没见过，但是喜欢的人送的东西，就是跟别个不同。 程旭眼尖的在那一堆乱七八糟的礼物中，看到了一件连身的，带着兔耳朵的动物睡衣，拉链开在后面。邪邪一笑，心里又不知再打什么坏主意了。 乔继宝没感受到来自程旭的威胁，依旧乐在把玩他的那一堆礼物。 回到家后，乔继宝把义卖品大多送给了仆人做礼物，小敏得到最多。等折腾完了，时间也晚了，程旭便让佣人们都下去休息。 乔继宝被推进了浴室，舒舒服服的洗了个热水澡。直到洗完，乔继宝都在感叹，今晚程旭怎么这么好，都没进来骚扰他。 可等到换衣服的时候，他傻眼了……原来的浴袍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楚云秀送的那件兔子装。 乔继宝没办法，他可不想光着身子出去见程旭，也不好意思喊程旭进来帮他拿衣服。于是他扭扭捏捏的换上了那身兔子装，想等出去后再找衣服换回来。 不过他自己够不到背后的拉链，所以只拉了一半上去，露出整个光裸的脊背。 程旭很满意乔继宝的“领悟能力”。他手上拿着书，却没看书。一双眼一直盯着透明浴室的玻璃，等乔继宝踏出浴室，就将手中的书籍扔到了一边，朝乔继宝勾了勾手指…… 第十九章 小白兔乔继宝，毫无悬念的又被大野狼程旭给吃了。只因为那身兔子装，严重刺激了大野狼的兽欲。 大野狼吃完还不算，还要一直吧唧嘴，回味着昨夜小白兔的呻吟与放浪。 程旭喜欢乔继宝穿着兔子装只露出小屁股的模样，一边尽情的插入对方，一边双手环到小兔子的胸前，去抚摸那两点敏感。只是这样，便可以轻易让小兔子的嫩芽自动抬头并泛起水花。 程旭一时没把持住就要了小兔子一整晚，直做到小兔子失神昏睡过去为止。 过度的纵情让小兔子直到晌午十分都未醒来。 蜜月过后，两人逐渐步入正轨的生活是平静而幸福的。 程旭平时有很多工作要做，但无论再怎样忙碌，都一定会准时回家陪乔继宝吃晚餐。 程旭的生活也很规律。工作以外的时间，程旭每周都会打一次高尔夫，骑一次马，听一场音乐会，还有就是……陪乔继宝回一趟“娘家”。 另外，程旭还将每个月的最后一天订为两人的“蜜月日”，雷打不动。 只要到了那一天，程旭便会丢下所有工作，谢绝所有应酬，给所有仆人放一整天假。 没有门卫，没有厨娘，没有司机……偌大的程家大宅里只剩下他和乔继宝两个人。 他们可以睡到很晚再起床。起床后，他会亲自为乔继宝准备早餐。吃完“早餐”其实已经快中午了，程旭就会陪乔继宝到花园里剪剪花草，荡荡秋千。顺便也会和那只金毛犬玩上一会儿丢骨头的游戏。接着，程旭会和乔继宝一起回书房，程旭看他的经济学书籍，乔继宝则趴在软软暖暖的地毯上边吃零食边看小人书。两人各做各的却又十分和谐融洽。 太阳快落山的时候，程旭就会再次换上围裙为乔继宝做晚餐。乔继宝则只要窝在沙发里边看电视边等着开饭就好了。等晚餐也吃过后，乔继宝会乖乖的帮程旭一起刷盘子，虽然大部分时候他摔的比刷的多。 洗好了碗筷程旭会帮乔继宝削苹果，让小人躺在自己的臂弯里一口一口喂给他吃。电视里播放的是深夜剧，大多有些诡异和恐怖。这对于胆小的乔继宝来说是一份挑战，想看又不敢看的小家伙会张开五指缝在那里偷瞄，然后瑟缩着小身子不住往程旭怀里挤。程旭看目的达到了，顺便就可以对乔继宝上下其手，将人直接拐上床。 幸福的一天最后会在激情与荒银中落下帷幕。 程旭早早便醒来，却不忍心叫醒乔继宝。他支起头侧躺着观察着沉睡中的小人。不时伸手摸摸对方的小鼻子、小耳朵，小人就会像小猫似的伸出“爪子”揉一揉。程旭光是看着就觉是无限的享受。 昨夜把乔继宝累惨了，直睡到十二点过后。起来也还打着蔫，任凭程旭为他洗澡换衣服。 今日又是每月一天的二人世界。仆人们都不在，宅子里静静的只能听到屋外的鸟鸣声。 阳光从窗子里照进来，沐浴在刚从花园里采摘过来还带着露水的玫瑰上。那是程旭的杰作。 真是难得一见的好天气。 乔继宝大大伸了个懒腰，人也精神了。 “阿旭，‘早餐’吃什么？” 咕噜噜，睡太久都睡饿了。 程旭帮乔继宝系上最后一个钮扣，才道：“今天我们出去吃。” 乔继宝很意外。这好像和他熟悉的“剧本”不相符……但是那又怎样呢，只要能和程旭在一起，乔继宝就觉得很满足。 何况今天真是个适合外出的好天气。 程旭载着乔继宝先去了一家法式餐厅吃午餐。 午餐结束后，程旭看了看表，又带着乔继宝去看了场电影。 程旭第一次和那么多人挤在一起看一部电影，多少有些不适应，但是等走出电影院，他再次看了看表，还是很满意方才花在电影上的时间。 这样乔继宝隐约觉得对方好似在故意消磨时间。 还有两个小时。程旭第三次看了看手表，决定带着乔继宝去选购秋装。 这个决定让两人都十分新鲜。 事实上，程旭和乔继宝平时身上穿的，每月都会由专门的设计师量身定做，从巴黎空运过来。但是如今程旭发现他之前的这种做法，让他遗漏了很多乐趣。比如，看着乔继宝试装，一件件换给他看。 这种享受，并不在于最后买到什么，买了多少。所以在刷了卡留下住址后，程旭第四次看了看手表。 很好，还有半个小时。 程旭拿出西装内测口袋里的两张音乐会门票，这才是他此行的目的。 在钢琴独奏的美妙音符中，靠在程旭肩膀上睡了很久的乔继宝，慢慢从梦中醒来。 他每逢音乐会必睡的毛病并没有多大改进。 乔继宝揉揉眼睛，舞台上的布景渐渐清晰。一个穿着白色长裙的东方女子，正坐在聚光灯下，时缓时急，时静时动，时而柔情似水，时而激情四射的演奏着一首钢琴曲。 乔继宝觉得音乐很动听，也觉得女人很眼熟，一时却想不起来。 音乐一会结束，程旭并没有急着离席，而是等散场后带着乔继宝去了后台。 吴莹听工作人员说是程旭来了，忙从化妆间赶过来，连装都来不及卸下，尚穿着方才演出的那身白色礼服。 “真高兴你能来，旭。” “演出很成功，恭喜你。” 两人的寒暄引不起乔继宝半点兴趣，他只对女人过于兴奋的语气和称呼上的亲昵感到好奇。 他的阿旭，和这个女人很熟吗？ 乔继宝撅起小嘴，扒住程旭的手加重了几分力度。 程旭像是没感觉到痛，仍旧面不改色继续着他和女人的话题。 直到乔继宝泄气地放轻手劲儿，程旭才安抚似地摸了摸乔继宝的脸蛋。 “这位就是……乔先生吧？”明明是知道的，女人却愣是想了一会儿才道。 “你好，我是吴莹，之前在宴会见过的。” 这样一说，乔继宝有些印象了。当时被楚秀云拉了去看礼物，而没能说上话的那位大提琴手，没想到她钢琴弹的也是这样好…… 但佩服归佩服，乔继宝还是不太喜欢从这女人身上散发出的气息。不是说她真有什么味道，而是感觉……乔继宝的感觉大多是用嗅觉来表达的。在乔继宝看来，每个人都有自己独特的味道。比如阿旭的气味是蜜糖的味道，爷爷的气味是暖暖的味道，楚云秀的气味类似妈妈的味道……这些都是他喜欢的味道。而像秦淑芬与秦贺这样的人，他们的气味则是铜臭的味道……是他不喜欢的味道…… 至于这个女人……则像罂粟的味道……美丽中带着些让人战栗的毒素。 所以。乔继宝并没有回握吴莹伸来的手。 “宝宝？” 不要不要，才不要跟她握手。 乔继宝瑟缩的往程旭身后躲了躲。 “没关系……” 面对乔继宝明显的拒绝，女人的尴尬只是一瞬，装作不在意的收回手，很快便换上了一张和善可亲的笑脸道：“乔先生本人比传闻中更加可爱呢。” “都是被宠出来的，你别介意。” “不会不会，真的没关系……” 两人又客气了一阵。 乔继宝在一旁听着，就觉得委屈。阿旭居然说他任性！哼，就算是客套也不行！ 程旭又和女人聊了一阵，无意中就提到家里厨娘不在，回去还要亲自下厨。女人顺着就接了话茬，委婉的表示她愿意“效劳”帮他们准备晚餐。 虽然乔继宝很想大声对这女人说，他的阿旭做菜不知有多拿手呢，根本不需要别人帮忙。但是无奈，程旭已先一步应允了。 乔继宝再次确定他很不喜欢这个女人。 从女人一上车开始，就自动霸占了原本属于他的副驾驶位置，将乔继宝无声的挤到了后车座。 回到家后，女人更是自以为“贤惠”的帮他们收拾了下早上被乔继宝弄乱的客厅。将乔继宝已经习惯的物品摆设，按照她自己的审美重新换了位置！ 这还不算，更让乔继宝有些火大的是，这个女人最后还真挤进了厨房，与程旭一同准备起晚餐来了。 怎么可以这样？ 乔继宝抱着毛绒熊在那里生闷气。 原来两个人一起下厨也是可以那么快乐的。以往乔继宝只会什么都不做等程旭为他准备好一切。可是现在看来……是否程旭更喜欢一个能与他一起分享做菜乐趣的“妻子”呢？ 不……阿旭明明说过他不介意他不会做家务的…… 可是，看着两人在厨房里配合默契的身影……乔继宝只想蹲在地上画圈圈…… 两人配合起来就是要比一个人时有效率。不多时，程旭和吴莹都将自己的拿手菜端上了桌。 “这是我做的糖醋鱼……” “这是我做的红烧排骨……” “这是我做的蛋花藕汤……” “这是我做的里脊肉丝……”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为乔继宝介绍着各自的作品，眼神若是不期而遇，还会很有默契的相视一笑。 乔继宝只能在一旁欣羡的看着。 女人帮他摆上碗筷，帮他挪来椅子，请他坐下…… 他有种错觉……好像这个家本就是属于程旭和这个女人的，他们在这座宅子里幸福的生活了好久好久……对宅子里的一切事物都了如指掌。而他，只不过是偶尔来串门的客人……或是……更像他们的孩子…… 他的一双父母在一天的工作之后，为他做上一桌子菜肴，并期盼能得到他的夸奖。 ……这种感觉……让乔继宝很难受……说不出的难受…… 程旭一边为乔继宝布菜，一边和女人热络的聊在一起。 真的……乔继宝从未注意到……原来程旭那么喜欢音乐。 原来他也曾玩过乐队，原来与爵士相比他更喜欢摇滚……这些乔继宝之前都不知道…… 胸口像被什么压住了，乔继宝插不上嘴，只能在一旁扒着白饭，程旭为他夹的菜一口没动，反正现在吃什么都会索然无味。泪水忍不住就要夺眶而出，但是……他为什么要哭呢……他不该在这个女人面前哭泣的…… 乔继宝在心里这样告诉自己。 今天，本是他和程旭每月一次的蜜月日 一个难忘的蜜月日…… 第二十章 周助理走进总裁办公室的时候，程旭正在审阅着这个月的财会报表。 “钢琴送到了？”程旭眉也不抬的问道。 “送是送到了……”周祥摸摸鼻子，“只不过……乔先生好像不是很高兴……” 一想到方才在程家看到的，乔继宝那楚楚可怜的眼神，周祥就不自主地觉得心疼。 “小孩子……过阵子就好了。”程旭先是皱了皱眉，片刻停顿后，还是含糊带过。 那天饭桌上，三人无意中谈到音乐会的那首钢琴曲，乔继宝随口赞了句“好听”，吴莹顺着就毛遂自荐起来，表示愿意教乔继宝钢琴。 钢琴？那是程旭决定这辈子再也不碰的东西……可若是换做乔继宝，他倒是很有兴趣听看看。所以他没有拒绝吴莹的“好意”，尽管乔继宝还在想接受与不想接受之间矛盾的闹着脾气。 “还有事？”程旭见周祥没有要退下的意思。 “……是还有两件事……”周祥很为难。 “两件？”这么明确……程旭挑眉看向周祥，好笑道：“说吧。” “咳……海关那边的人报告说，公司在海关的仓库出了问题……有些棘手……” 程旭没搭腔，他在等周祥说下去，但脸色明显暗了几分。 “说是……被查出几箱低纯度的白货……”周祥开始擦汗。 好半天程旭都没接话。他从已经锁了好久的抽屉里拿出半盒未抽完的香烟，取出一根点燃吸了一口，才沈声问道：“哪来的？” “初步调查结果……怕是和表少爷脱不了关系……”涉及老板家务事，周助理有所顾虑。 表少爷？ “咳……就是乔先生的那个表哥……”周助理推了推眼镜，好心提醒道。 老板您一定不常走亲戚吧…… “噢……”程总裁有点印象了，“是叫秦贺？”接着又问道：“他怎么了？” 周祥心里想说，这说来就话长。 于是长话短说，将秦贺是如何打通关系进入公司，又是经过谁的安排坐上现在的工作岗位，前后一共做了多长时间，都干了些什么“好事”，一五一十报告给了程旭。 程旭越听脸色越沈，听到最后，脸色也快沈到贝加尔湖底了。 良久开口道：“这事儿，知会过老爷子了吗？” 既然是乔家的亲戚，又是由乔老爷子旧部安排进入公司的，真要处理的话，知会一声还是要的。 “这就是我要向您报告的第二件事。” 程旭眉锁的更深了。 “说。” 他有预感，这第二件事才是真正棘手的。 乔继宝趴在车窗上向外张望着，倾盆的大雨让车外疾驰而过的景物变得更加模糊了。 今天下午，程旭突然回来告诉他，祖父病了。乔继宝当时还没有完全领会过来，等回过神，就已经被程旭抱到车上了。 ——祖父只是感冒了对不对？只是和宝宝生病时一样对不对？会咳嗽，会流鼻水？不要怕疼，打一针就会好了，还要按时吃药。以前祖父就是这样告诉他的。 乔继宝在程旭耳边反复说着这样的话，但程旭什么都没回他。他只是温柔地看着他，轻轻抚摸着他的头顶，让对方可以安心。 乔继宝看腻了风景，又无声的蜷起身体，窝进程旭怀里。表情是从未有过的忧心与焦虑，怕是本能的感觉到了什么。 程旭不忍的就收紧了手臂抱住他，说道：“有我在，不会有事的。” 车子抵达乔家时，雨已停了多时。乌云散去，天边挂了一道彩虹。 花叶上的雨珠一点点滴进刚刚被雨水浸泡过的，松软的泥土里。走了两步，便看到青石小路的尽头，坐着由徐管家推出来散心的乔老爷子。 雨后空气真好，特别是在这郊外。 “爷爷！” 看到祖父好端端坐在那里，乔继宝没了顾忌，撒欢地跑了过去就想抱住对方，谁想还没等接近，乔继宝就生生被一条拐杖隔开了。 乔继宝一时来不及反应，差点就被拐杖绊倒。程旭在后边看到，也不禁一愣。徐管家则是站在乔老爷子身后苦笑地说不出话来。 还没等众人将乔老爷子方才怪异的举动消化殆尽，乔老爷子紧接着又说了一句更让人“消化不良”的话。 只见，乔老爷子异常威严的用拐杖狠敲了几下地面，对着乔继宝厉声问道：“你是谁啊？” 你是谁？ 听到这个问题，乔继宝鼻子登时一酸，泪水已在眼眶里打转了，祖父一定是在跟他开玩笑的对不对？祖父怎么可能不认识他？祖父不会是不要他了吧？ “爷爷，这个笑话一点都不好笑，继宝一点都不喜欢。” 乔继宝又试图冲上去抱住乔老爷子，但这次更令他难过，不但没抱成，自己的手背还被祖父用拐杖敲了一记。 “老徐，这小毛孩是谁家的？怎么进来的？”做了“坏事”的乔老爷还一脸不爽的回过头去责问徐管家。 “呜呜……阿旭，爷爷不要我了……”受到伤害的乔继宝这时只想到寻求程旭的安慰。 程旭忙将小人拉进怀里安慰了几句，他也没想到乔老爷子会真出手打自己平时最宝贝的孙子。 询问的眼神递向徐管家，徐管家依旧一言难尽的苦笑着。 “阿旭？”乔老爷子认真的想了一会儿，好像抓到了什么重点，一拍脑门，“哦哦，原来是程小子！”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直冲乔继宝喊道：“你怎么有孝心来看我老人家，快快，你把我的乖孙带来了没，快让我看看，让我看看！” “爷爷，我不是阿旭，我就是您的乖孙啊……” 呜呜，爷爷怎么变得比他还笨了，连人都会认错。 一旁的徐管家也实在有些看不下去了，在乔老爷子耳边小声嘀咕了一句：“老爷，是小少爷，不是旭少爷。” 可貌似乔老爷子这会儿不但健忘，还有些耳背。 “什么？旁边那个是继宝？”乔老爷子盯着程旭打量了一番，摇头道：“不是不是，老徐你眼花了吧，我的宝贝长的比这小子可爱多了。” 好嘛，人家还没嫌他健忘呢，他倒先嫌弃别人眼神不好了。 另一边被说长的不如乔继宝的程旭变了变脸色，倒不是因为乔老爷子说他“不可爱”，只是……如此健忘，程旭心里多少有了答案。 “进去再说吧。”程旭建议。 徐管家点点头，推着乔老爷子转身朝屋内走。 乔老爷子也不反对，一边哼着秦腔戏一边还直朝乔继宝喊话：“旭仔啊，啥时候把我的宝贝带回来住两天啊，我的宝贝有没有想我啊……你没有欺负他吧？嗯……借你个胆子也不敢哈哈哈……啊，刚说到哪了？” 老爷子自娱自乐、自说自答的本事倒是不弱。只是这健忘症还真挺严重，大笑过后，竟然就忘记说了什么。徐管家没办法，又在乔老爷子耳边提示了一句。老爷子笑哈哈的想起了话茬，接着风马牛不相及的继续对着乔继宝乱扯一通，但无论是什么话题，到最后总是会以忘记话茬而莫名收场就是了。 乔老爷子精神起来快，睡过去却要些时间。 徐管家尽职尽责直到将老爷子哄睡着了，才轻轻关上卧室门，走了出来。 客厅里，程旭和乔继宝正在等他说明缘由。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程旭也不多言，直接切入正题。 也不过就是上个星期，他才带乔继宝看望过乔老爷子，那时候一切都还很正常，怎么只短短一个星期不见，老爷子的记忆力就退化到如此地步了？ 徐管家叹了口气。 要真说起来，乔老爷子这病，从上个月开始就有些迹象了。 最初，也只是记不住时间，记不得东西放在哪里。这种细微的小事，徐管家也没太放在心上。可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事情发生的越来越多，越来越频繁，最近几个星期下来，更有愈演愈烈的趋势。直到这一周，乔老爷子突然就会间歇性的忘记所有事情，思维产生混乱，并开始胡言乱语。就连对每日寸步不离照顾他的徐管家，老爷子有时都要辨认好一会儿才认得出来。 徐管家这时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忙带着老爷子去医院做了检查。结果得到结论竟是脑部神经萎缩，并且退化速度很快。医生说在这很正常，有些人的病情恶化速度就是要比一般人快些。 依据乔老爷子现在时而清醒时而糊涂的病症来看，病情还没有进入最坏的阶段。但是就现在医学手段来说，也没有完全根治这种病的方法，只能用药物暂时控制延缓着。但是再缓慢最终还是会继续恶化下去，直至一点点失去生活自理能力，甚至死亡。 这不是单纯的健忘症，这是阿尔茨海默病。 徐管家当然没有将“死亡”两字说出口，他不忍心说给乔继宝知道。但是程旭心里却是清醒的，他知道徐管家话中隐含的严重性。搭在乔继宝腰间的手，又收紧几分。 他不敢想、也不愿去想，当有一天，一向天真烂漫、活泼爱笑的乔继宝，不得不去面他最敬爱之人的死亡时，将会是怎样一种惨烈的景象。 第二十一章 程旭告诉他说，祖父老了，很多事情自然而然就记不得了，这是很正常的事情。只要他时常同祖父说说话，聊聊天，祖父很快就会想起他来的。 乔继宝对此深信不疑。 因为就在第二天，乔老爷子真如程旭所说的那样，认出乔继宝来了。一如过去的十八年，依然爱他，关心他，宠溺他。 虽然，这只是短短的一个晌午的幸福。就在吃过午饭后，乔老爷子再度将乔继宝错认成了别人。 即使如此，在不明真相的乔继宝心里，还是知足了。没有对死亡的忧虑，乔继宝有时甚至会觉得，这样的祖父，也还蛮可爱的。 他经常会看到自己的祖父，拉着百般无奈又不得反驳的程旭叫“乖孙”，拉着徐管家叫过世许久的祖母的名字。 脾气上来了就会很固执，吃饭变得很挑食，有时候甚至会和乔继宝抢一块蛋糕吃，还经常会忘记自己是早已经退休的人，而摆出一副乔氏董事长的架势就要给全家上下包括仆人在内，开一次董事会。 最趣味的是，一向威严重诺的乔老爷子，在发病后会耍赖皮了！ 无论跟乔继宝玩些什么，只要是有输赢的游戏，逢赌必输。输了就会一直耍赖不认账。乔继宝有什么办法，当然是让着自己的爷爷喽。 日子如此过下去。 有时候乔继宝也会在祖父睡后，呆呆的坐在祖父床边出神的想着，人老后，是不是都会变成这个样子？慢慢的，什么都记不得了，变成一个老小孩。那样的话，不就会认不出自己曾经爱过的人了吗？那样的话，爱，又要怎样延续下去呢？ 乔继宝的小脑袋里，从来没有想过如此“深奥”的问题，要不是这次祖父生病，恐怕永远都不会认真去思考。 可是当他把这个疑问告诉程旭后，程旭却不在意的笑了。 “人总是会老的，小傻瓜。” 他说。 “阿旭也会变老吗？” “当然。” “那若是有一天，阿旭也忘记了宝宝该怎么办？” 如果连你也忘记我，那我该怎么办？ 我最最最深爱的人，有一天不再记得要爱我，我该怎么办？ 只是这样想着，心，就好痛，好痛。 “如果真有那一天……我会趁自己还清醒时，将你的名字一遍遍刻在我的身上，提醒我永远记住你。” 他没有马上回答，却在沉默后一字一顿的如是说着。 乔继宝听着眼眶就泛出泪来。 “但我还是希望永远不会有那么一天。” 程旭又笑着抹干乔继宝滑落的泪水，将小人揉进怀里。 “因为那样的话，我就没办法再照顾你了……” 如果老天允许，我会尽量活的比你久。我宁愿在生前背负痛苦，看着你先我一步离开；也不愿意在生后看不见你的地方，担心你如何活下去。 世界上没有任何一个人，比我更让你需要。 秦贺这几天过得如同地下道里的老鼠，每天躲在红灯区破旧的小阁楼上不敢轻易出门。 现在外面，至少有三方势力都在找他—— 程氏公司的人； 黑道的人； 还有……警察。 “真是该死。” 秦贺咒骂一声，将没吸几口的廉价香烟扔到地上踩熄。 这个满是蟑螂、灰尘、屎尿味的肮脏地方，他秦大少真是一天……不，一个时辰也呆不下去了！ 但是他偏偏该死的连下楼去买一包像样点的香烟的胆量都没有。 每隔一个星期，秦淑芬就会把秦贺一周内所需要的食物以及生活用品送过来。但是为了省钱以供秦贺有机会跑路，秦淑芬送来的东西几乎都是超市或地摊上淘来的便宜货，根本满足不了奢侈惯了的秦少爷。 这还不算什么，最让秦大少受不了的是。这个又脏又乱的贫民窟似的地方，根本没办法每天洗澡，也没办法像以往一样去找女人，来满足自己旺盛的性欲。 其实，就在小楼对面，秦贺所居住的屋子窗外。就有一家家简陋低档的色情酒吧。 每当夜幕来临时，那一整条街都会花花绿绿的亮起彩灯，小姐们也开始站在门口骚首弄姿的卖弄风情，招揽特定的族群——有钱人不会到这里，穷人们也玩不起小姐。 如果是在往常，这种最底下的妓女根本入不了秦大少的眼。可是在沦落至此的如今，秦贺已经没有那种本钱再去挑剔了。 这附近的房屋大多已破旧不堪，隔音效果都不是很好，伴随夜深，可以清晰听到来自对面的各种银靡的声音。这让好不容易才说服自己入睡的秦贺，听出一股火来，并忍不住就开始自慰。 每一天、每一晚，都是如此的生活。 躲避被抓捕的提心吊胆，生活脏乱下的暴躁不安，没有女人抚慰的无法释放，都让秦贺几近疯狂。 不，他不想，也不能在这样下去了。 他该怎么办？ 去找他的表弟夫程旭认错？不……那只能是自投罗网，那个男人要比他想象的心狠多了。 去找他的上线寻求庇佑？不行……那些毒枭们，正愁找不到他灭口，怎么会在意他这种微不足道的小人物的死活。 那么……自首吗？也不行，他可不想后半辈子在铁窗里度过，那些被他藏匿的海洛因，足够判处他无期，甚至……死刑。 可是……若是跑路，却始终没有好的门路……他自己也对于逃往海外后毫无保障、漂泊不定的生活很没有信心与安全感。万一中途被海警抓到……或是被蛇头黑吃黑……就算真能平安无事，毕竟人生地不熟，他们秦家本来就没什么背景，在国内全靠乔家撑着场面，到了国外谁又认识他秦贺？如果要他秦大公子今后在国外贫穷的过完这一生，还不如直接让他去死。 他到底该怎么办？ 秦贺近似崩溃的抓着头发。 表弟？ 对！去求乔继宝！ 秦贺就像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欣喜若狂。 去找乔继宝，就是去找乔继宝。 乔继宝不谙世故，只要他动之以情，再随便编上一套说辞借口，就不怕乔继宝不相信他。而只要能说服乔继宝相信他，他就有救了。就算到时程旭不同意，也多少会碍于乔继宝的面子，不至于再往死里整他。何况程乔两家，有钱有势，想保他一条命还不容易，贩毒算什么，就算他走私军火，他们也有本事将他从公安局的审讯室里提出来。 如是想着，秦贺一下轻松不少。 他为自己的这番“聪明才智”感到得意，心情一好就吹起了口哨，看什么都顺眼多了。 秦贺看向窗外。 或许，他今晚可以先去找对面的女人纾解一下，养足了精神，明儿个一早，再换身干净的衣服，体面的去找乔继宝。 第二十二章 秦贺没有想到，自己的如意算盘这么快就落空了。 就在当天晚上，自己找上乔继宝之前，一群人先一步找上了他。 当时，秦大少正在和一名小姐办着事，正到关键时刻，就听“碰”的一声，房门被人踹开了，射飞的门锁偏巧不巧正好砸在他的身上。秦贺惊叫一声，差点没阳痿了。又羞又臊连忙从小姐身上爬起来，拽过衣服想要遮挡自己，嘴里直喊着“别拍，别拍”，他还以为是警察扫黄来了。 进来的一伙大汉也懒得跟他废话，上去二话不说一拳加一脚，就把人给撂倒了。也不管秦贺穿没穿衣服，是裸上身还是露着下身呢，一把提起来就押着往外走。秦贺被打出了胃酸，双眼发花，四肢无力，也顾不上自己光没光屁股了。隐约就觉得周围很多人在看热闹，尽管架着他的那群大汉，边走还边呵斥着人群别多管闲事。 秦贺被押上了车，车子走了好久，最后停在了一个废弃的仓库旁。秦贺被冷风一吹，人倒是精神了。看着四周如此荒凉，心也跟着慌了。也分不清身边这伙人谁是老大，抓着一位就求爷爷告奶奶的一阵哀嚎，央求着绕他一命。 秦贺想，这些人不是警察，大概就是黑帮了吧，他还不想死呢。 那帮大汉没理他，先拖他去仓库里绑了起来。秦贺害怕的直哆嗦，紧绷着神经观察着几个大汉接下来的一举一动，就怕有人会突然掏出枪来把他给崩了。 但是他畏惧的事情始终没有发生，其中一个带墨镜的大汉在将他绑住之后，就走到不远处打起了电话。秦贺暗自想着，莫不是在商量怎么做掉他吧…… 秦贺心里火急火燎的，就想着到底怎么做才能让这些人放他一马，给自己留条活路。想来想去，只剩下一个办法。 他自以为，这些人之所以抓他，无非是因他丢了白货，让他们损失了一大笔赚钱的机会。如今货是找不回来了，但是钱可以啊！只要他能将这笔钱补上，一切或许还可以商量。至于到哪里去找钱，秦贺心中早有腹案，咬牙想着，无毒不丈夫，自己都到这份上了，也管不了别人许多了。 程旭站在回廊里的落地窗前讲电话，一手插进裤袋里。窗外一片漆黑，玻璃上映射出他难看的面色。 背后室内，乔继宝正在和乔老爷子下着一盘跳棋，下了几十回，每回都是他赢。乔继宝越发觉得无趣，困意渐生。一旁的徐管家看了看墙壁上的挂钟，快十一点了。老爷子和小少爷都该去休息了。 于是徐管家弯下腰，在乔老爷子耳边嘀咕了一句，也不知说了什么，让还想再与乔继宝大战三百回合的老人家霎时就蔫了，乖乖的跟着徐管家回了卧房。乔继宝边收棋子边感叹，祖父果然只听徐伯伯的话。 收完棋子乔继宝向回廊处探了探头，果然，程旭还在讲电话。也不知是谁打来的，有什么重要的事情，竟然从第七盘棋开始，一直讲到现在。 乔继宝眼睛一转，笨拙的蹭下椅子，蹑手蹑脚的来到程旭身后，想从后面抱住对方。 “宝宝？” 从窗子的反射中，程旭看到了身后鬼鬼祟祟靠过来的乔继宝。挂断电话，程旭转过身子。 乔继宝吓了一跳，由于离得太近了，重心不稳就向后倒，最后被男人稳稳的接在怀里。 “小心！”程旭忧心中带着无奈，“你啊……” 乔继宝吐吐舌头，那个有力的臂弯将自己圈得牢牢的，让人十分安心。长长的睫毛扇啊扇，看着自己的老公近在咫尺的一张俊脸，乔继宝红着双颊将小嘴凑了上去。 一个吻，不同于蜻蜓点水，而是成人的吻，最初也是在程旭的教导下才学会的。自打学会后，乔继宝就有了一个愿望，就是希望能赢程旭一次。于是他用力动着舌头，不断吮吸着对方，追逐着，戏弄着。直到口水流出来，乔继宝喘着大气结束了这个长吻。他认输了…… “舌头好累哦……”小家伙抱怨着，完全忘记谁才是始作俑者。 程旭看着他不说话，一双眼隐藏在镜片下，更显深不可测。 乔继宝伸手，将程旭的眼镜摘了下来。这个人在工作的时候，总是习惯将头发向后梳，并戴上一副金边眼镜。那样子再穿上西装，乔继宝就会忍不住流口水。可是乔继宝更喜欢程旭在家时将头发放下来、不戴眼镜的模样。直截了当的接触到对方的一双眼，让乔继宝感觉更安心。 乔继宝伸手扒了扒程旭的头发，发丝垂了下来。 “阿旭，好帅。”乔继宝拍着手笑着，天真无邪。 程旭不阻止，任由小人儿肆意去做。刚才那一吻，稍稍舒缓了那通电话带给他的坏心情。只是该去处理的事情终究还是要去处理。 “棋下的如何？” “宝宝很厉害，一盘没输哦。” “累不累？” “嗯……有点，宝宝要阿旭抱去睡。” 随口扯着闲话，程旭成功将乔继宝哄去睡。 抱着乔继宝回到房间后，程旭又帮他换上了卡通图案的睡衣，让对方躺平在床上，细细的掖上被角，自己则坐到床边抚摸着乔继宝软软的头发。 “阿旭也上来睡。”乔继宝不依，撅起小嘴看着他。 程旭没办法，和衣躺到了乔继宝身侧，一手哄孩子一般有一下没一下的轻拍着乔继宝的脊背，就差没唱摇篮曲。 “睡吧。” 男人的嗓音低沉而温柔，乔继宝安心闭上眼，但手心里还抓着男人的衣角不放松。十五分钟后，传来平稳的呼吸声。 程旭看着乔继宝可爱的睡颜，想要保护的欲望又加深了一分。 这个世界上，就算你不去伤害别人，也保不住别人不会伤害你。恶念的产生往往只是一瞬，哪怕是自己的亲人。 程旭微不可闻的叹息一声，小心翼翼的展开乔继宝的手指，将自己的衣角从小人儿手中抽了出来，又将乔继宝的手臂，重新放回被子里。一系列动作完成后，再次确认被子盖得严严实实，程旭才穿上西装外套，戴回眼镜，草草整理了头发，走出卧室。 下了楼，程旭拿出手机拨出一个号码。一根烟的功夫，一辆黑色轿车停在了乔家宅院外。几名保镖率先下来开启了车门。程旭没有动，而是抽完最后一口烟。待保镖伸手接过烟头，才躬身上了车子。 这晚没有月亮，星光也不是很亮，秋风中弥漫着的，是彻骨的寒意。 第二十三章 秦淑芬的到来让乔继宝多少有些意外。或则说，对方失控的情绪让乔继宝感到惊愕。 当时……让他想想……也不过九点多吧，程旭上班刚刚离开不久，自己还处于慵懒状态没有完全清醒，穿着程旭宽大过膝的衬衫，盘腿坐在沙发里啃着一个大桃子。这个时段，这种状态，无论怎样说，都是不方便会客的吧？ 但是那个女人，自己母亲的亲妹妹，见面还要叫一声“姨娘”的人，就那样不管不顾的闯了进来。几个女仆在后面追赶着都没能拦住，真不是普通的“来势汹汹”。 乔继宝看着有些傻眼，但还是礼貌的先和秦淑芬打了个招呼。 不过显而易见，秦淑芬并没有想要跟谁叙旧的意思，甚至带着些许兴师问罪的气势。不过很快，那股气势就被更为强大的悲伤与忧虑掩盖住了。 “继宝，快救救你表哥吧……” 这没头没尾的一句话让乔继宝听得困惑不已，可是对方没有给他发问的机会，因为紧接着，女人便跪倒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任谁劝说都无济于事。 乔继宝还是坐在沙发里啃他的桃子，只是表情多了些木然，如果可以，他倒是很希望趁这个时候躲出去转一圈，可谁叫这个女人偏偏要坐在门口的地板上哭呢，这让他想走都走不了了。 哭完一气，秦淑芬抽抽噎噎的站起来，将事情经过大概告知了乔继宝。 原来是表哥不见了……乔继宝淡漠的想。这好像也没什么稀奇，以往，秦贺经常会偷秦淑芬的钱出去快活，等花光了再回来。为的就是想逍遥又没人管。那么这次，也许也是如此吧？乔继宝如是想着。 他并不知道秦贺出了什么事，程旭没有告诉他。所以当他听秦淑芬说，怀疑是程旭绑走了秦贺的时候，乔继宝很吃惊，也很生气。 小人儿登的一下从沙发上站起来，桃子也不吃了，紧紧的捏在手里，攥出水来。小脸气鼓鼓的，眼中带着义愤。 别人怎样说他都没关系，向他要钱也没有二话，能给的、能帮的他都尽力去做了。可是为什么，这些人要去说程旭的坏话。这是乔继宝不能容忍的。他可以自己受委屈，他不在乎，只有欺负自己喜欢的人不可以。 小白兔这时霎时变成一只保护自己领地的小狮子，磨尖了利爪。 “阿旭才不会那样做！” 他的阿旭是温柔的，温柔的将他照顾的无微不至，在某种程度上说，他的阿旭甚至对他百依百顺。会亲自给他做饭吃，帮他穿衣服，为他洗澡吹头发，给他买好多好多的毛绒玩具……这样的阿旭怎么会是坏人，去做坏事？他更不会去陷害别人，或是绑架表哥！就算表哥在工作中出了什么问题，阿旭也不会那样做的。如果真要责怪，那责任也是在他，他不该给秦贺介绍那份工作，反而给程旭带来了麻烦。 “怎么不会？”秦淑芬或是气急了，语气中竟带着嘲弄，“你以为你多了解姓程的？你才跟他生活了多久啊，就这么断定他不是这样的人了？真是嫁出去的人泼出去的水啊，这么快胳膊肘就往外拐啦，我好歹也是你的亲姨娘啊？” 我了解，我当然了解。 乔继宝很想这么说。他很想证明给所有人知道，程旭是好人，是这个世界上除了爷爷和徐伯伯之外，对他最好、最温柔的人，也是最关心他的人。可是话到嘴边却说不出口了，他想到吴莹，想到那天在饭桌上，他所听到的那些关于程旭的故事，那是他所不知道的程旭，在他还不认识程旭的时光里，没有他存在的只属于程旭的过去……在乔继宝的理论里，程旭对他好，自然程旭就会对所有人友善。可是如果程旭真的对所有人都像对他一样，乔继宝心里又觉得不是滋味了。自己所看到的程旭，只是在家里陪伴他的程旭。程旭的工作是什么，每天要见什么人，这些乔继宝从没关心过。如果这样就说他真的了解一个人，是不是他太生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了？而在他看不见的地方，程旭又是如何做事对人的呢？他真的一点都不了解。 没了底气，乔继宝低下头。 “继宝啊，不是姨娘破你冷水，只是不想你一直傻乎乎的，被骗了也不知道，”秦淑芬的声音还回荡在耳边，甚至更加变本加厉的数落着，“你以为姓程的为什么娶你？还不是为了你的钱！哈……我知道，你们乔家平时都瞧不起我们这些穷亲戚，可是程家就能高尚到哪去，别说什么是为了爱情，屁，你和姓程的婚前见过几次，难不成真像我姐姐一样又弄出个一见钟情了。如若不然，程旭怎么会放着那些倒贴他的名门淑女不娶，偏偏娶一个不会生养的男人，还是个不能自立的小白痴……” 秦淑芬意识到自己用词不当，顿了顿，讪笑道：“继宝啊，别怪姨娘说话直啊，还不都是你表哥的事闹得，姨娘现在这心啊，乱的很……不过这也是大实话不是？继宝啊，姨娘是怕你被人利用都不知道，你若不是乔家的少爷，你以为谁愿意娶永远长不大的人做老婆，还要照顾一辈子！” 秦淑芬所说的字字句句，都好像铁锤一样痛击着乔继宝的心。 这些话，以前从未有人敢当面对乔继宝说过。你要说乔继宝听不明白，其实也未必。乔继宝自己知道，自己从小就和其他孩子不一样，那些和他一起长大的孩子，都会在长大后自动远离他。他只能跟比自己年龄的小的孩子玩在一起，他也知道自己很没用，很多事情不懂，也不会做。就连很常识性的事情也不清楚，经常会闹出笑话。如果不是有祖父和徐伯伯照顾他……他该庆幸自己的命好吗？生在有钱人家里…… 他不怪女人说他是“白痴”，他在意的只是，秦淑芬的话到底几分是真的，他该信吗……程旭真的是为了钱才会娶他的吗？ 钱有多重要，乔继宝是没概念，可是你要跟他说，钱在程旭心里比他还重要，那就又是另一回事了…… 不，不会的……他的阿旭应该是喜欢他的吧……可是，他确实又笨，又不能自立，什么事都需要别人照顾，这样的自己，程旭真的有耐心养他一辈子吗？ 如果程旭真的是为了钱，他该怎么办？如果程旭有比喜欢他更喜欢的人，他该怎么办？是不是在他不认识程旭的时候，程旭也有过想要娶回家生活一辈子的人存在着呢？那又是不是自己，破坏了程旭原本的计划与生活，让程旭勉为其难的娶了并不爱的自己呢？ 一个接一个的疑问，不知从哪就蹦了出来，挤满了乔继宝的小脑袋，压的他头痛欲裂，几乎透不过气来。是吧……毕竟要照顾这样的自己任谁都会很为难吧。 这样想着，乔继宝嘴上却相反的说道：“就算是这样……阿旭也没理由陷害表哥的……”更不会绑架他。 阿旭就算不爱他，也不至于去报复他的家人。 “你怎么知道不会，我就听贺儿说啊，他前阵子还看到程旭和一个女人在一起很亲密的……啧啧……说不定程旭就是怕贺儿将他有外遇的事情捅出去才这样做的！” 外遇是什么，乔继宝也许不完全了解。可是“和女人一起很亲密”，乔继宝还是能听懂的…… 虽然秦淑芬在说这事上也是完全没有证据的添油加醋，但是胡弄个乔继宝还是绰绰有余的。别人怎样她不关心，只要能救出自己儿子几句谎言算什么！何况这也不完全是谎言。秦贺的确在那晚看到程旭和女人一起去了花园不是吗，想来就是楚家宴会的那一天。 秦淑芬用这样的借口稍稍慰藉着自己不安的良心。看到乔继宝再次低落下去的情绪，那副可怜相，任谁看了都不忍心。 “你也别太往心里去啊……男人嘛是这样的，总是对着一个人也会厌，何况面对的还是个‘孩子’……”秦淑芬难得好心的想弥补，却越描越黑。要说男人，乔继宝也是，这话在这里不通。可是谁都没真叫这个真。女人继续说着不搭调的安抚的话，最后还不忘叮嘱乔继宝去救她的宝贝儿子秦贺。 乔继宝不知道秦淑芬都说了些什么，他的心，早在听到程旭有别的女人、会厌弃自己之类的话后，就拧成一团，解不开了……是吗……是这样吗……他该相信吗……或则，他不应该去怀疑程旭的……可是，为什么他心底就是好在意好在意……眼睛好酸……乔继宝下意识的捂住胸口。 秦淑芬是何时走的乔继宝已经没有印象了，他只记得自己好像浑浑噩噩的和仆人说要出门去找程旭。 今天小敏不在，否则她一定会阻止他的吧？乔继宝这样想着，还是坐上了车。 司机伯伯问他要去哪……乔继宝回答说去程旭的公司……可是，车子开到半途，乔继宝就后悔了…… 原本这一天的计划，是准备吃过午饭后再去看望祖父的，等到晚上，再回家和程旭一起吃晚饭……他要的并不多，只是这样就已经很让他满足了…… 可是现在，一切都被打乱了……他为什么要去找程旭？难道要当面质问男人说——你是不是有别的喜欢的人？你是不是只爱钱不爱我？ 这种话，乔继宝是怎样都问不出口的……所以他叫司机在路边停了车…… 乔继宝出门时脑子一片空白，这会儿清醒些了，才发现自己没有穿外套。正值冬季，北风不是很大，但天阴阴的，带着十分凉意。 缩了缩脖子，漫无目的的沿着街边走着，这是哪里？乔继宝不知道。这座他生活了快二十年的城市，他却很少有机会逛过。只打眼像是个繁华的商业区。 跟着一群陌生的人，在红灯后走过十字路口。人群在自己的四周穿梭，就像从网中挣脱的鱼，各怀目的的去自己想去的地方，而自己，则是一条迷路的鱼。 他该去哪里？乔继宝揉了揉被路人撞痛的肩膀……这时，冰冰凉凉的一粒坠落在他的脸上。抬头看去，下雪了……伸手接住一瓣，雪花迅速在掌心融化成了水珠…… 他是不是要无家可归了？ 第二十四章 乌云压得很低，将整个天空罩住，灰蒙蒙的，成了白雪最好的画布。 乔继宝在雪中慢慢的走着，低垂着头，一只手紧抓着衣领，不让北风灌入。 真的很冷，他感到。可是，要回去吗？他还不想…… 偶尔看到三三两两的情侣从自己面前经过，他们亲热的依偎在一起，手牵着手，秀着幸福。 这样的画面总是迫使乔继宝的眼皮垂的更低，他不想看到，至少现在不愿看到……他加快了脚步，沿着街道，一直向前走，将所有的欢声笑语抛在脑后。 橱窗里的彩灯亮了起来，周围不再吵杂。不知什么时候，已走过了繁华的商业区，来到人相对较少的街区。这里有几家店面，昏黄的灯火在雪地上拉出好长的光影。 他走了多久，竟是浑然不觉。脸蛋冻得已经麻木了，衣服没有口袋，乔继宝举起两只小手放在嘴边哈着气。 这场雪下的突然，让原本还带着些绿意的树木全部披上了银装。地面已经没有了最初的颜色，只有单调的白，装点着这座城市的一切，更显得肃杀与寒冷。 要不要进去店面里暖和一下呢？ 乔继宝站在一家快餐店的橱窗外想着。最后还是伸出手握住了门把。 叮铃铃——快餐店的门上安了铃铛，很悦耳。乔继宝怔忡地站在原地。店里面的客人不是很多，但是零星的也占了很多座位。乔继宝四处张望着，他想找到一个相对暖和的位置。 “先生，请问一个人吗？” 服务员是一个可爱的小姑娘，见到乔继宝进来，便热情的迎了上去。 乔继宝僵硬的点了点头，身上已经冻得没了知觉。 “好的，请跟我来。” 小姑娘笑的很甜，带着乔继宝走到一个靠着暖炉的座位。乔继宝从没来过这样小的店面，一切还很新鲜。但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个暖炉他很喜欢，因为他真的是太冷了。 他站在店外的时候就从橱窗向这里看了很久，有彩灯，有吃着热乎乎饭菜的人们，有欢快的音乐和播放着娱乐节目的电视机。乔继宝觉得，这样的场景仿佛似曾相识……像是一个，他曾听过的童话故事，主人公是一个小女孩，也是在这样寒冷的冬日里……那个故事结局很悲伤，乔继宝一直不喜欢。 “先生，请问想点些什么？” 小姑娘带着笑的声音很动听，将乔继宝的意识拉了回来。 “点些什么？” 乔继宝缓缓抬起头，对上那道询问的目光，木然的重复着女孩的话。他进门时完全没有“这里是餐厅”的认知，他只是觉得这个屋子看起来很暖和，想进来坐坐。 “是的先生，我们这里有很多菜式都很受欢迎哦，需要推荐吗？” “我……”乔继宝呆呆的反应了一会儿，伸手在裤袋里摸了摸，低下头又抬起头。什么都没有……他知道在外面吃饭是要付钱的，可是他没有钱。“我……我可以只在这里坐会儿吗？” 小姑娘收起了笑容，一脸惊异好奇的打量着他。看着乔继宝的穿着不便宜，又不像是在开玩笑。 “不可以吗？”乔继宝看着服务员变幻的脸色，失落的低下头。 不可以吗？不点东西就不可以坐在这里吗？他真的是冷坏了。 “对不起……” 乔继宝失望的站起身，他决定离开这里，他不喜欢被人用奇怪的眼神注视着，那会让他很难受。 小姑娘看着乔继宝的背影张了张口，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生意还是要做下去…… 没有进去的话说不定还好一些。在感受到温暖之后再将他赶到寒冷的空气中，乔继宝浑身抖个不停。 他有些想回家了，外面的一切都让他感到陌生与不安。可是这是哪里……他已经走出太远，找不到回家的路了。 连手机都没有带出来……他会冻死在这里吗？他竟然这样想着…… 巷子里的角落蹲着一个乞丐，卷曲着身体将厚厚的积雪当被子盖。 乔继宝踌躇着还是迈开脚，靠了过去。 他死了吗？一动也不动……乔继宝用脚去踢了踢，也许睡着了吧？蹲下身子和乞丐靠在一起。 你一定很冷吧？我也是……我迷路了，你也同样吗？你在这里多久了？你的家人不会担心吗？他们为什么都不来接你回去呢……我啊，我有家人哦，我有很爱我的祖父……但是他最近生病了，不再记得要爱我……我还有很疼我的徐伯伯，可是他现在要照顾生病的祖父，没有时间来疼我……我还有，阿旭…… 想到程旭，乔继宝不禁心头一暖。但随即，又消沉了下去。 北风在耳边呼啸着，乔继宝将身子缩得更小，和乞丐紧紧的贴合在一起。 也许……我从今天开始，也和你一样变得无家可归了吧……他会来找我吗？还是说……他会对我的离开而感动松一口气……我果然是给他带来麻烦了吧……从一开始就是，我是一个没用的人，他们总是说我，除了有钱，根本一无是处……可是，我也不想这个样子，我已经很努力的在做一个乖孩子了，为什么他们还是要讨厌我呢…… 落雪无休无止，同样为乔继宝披上一身白色绒衣，泪水刚滑出眼眶，就被迫结成了细小的冰晶。 即使是这样也好想再见他一次……一次就好了……听他再唤我一声“宝宝”，就是这样……已经……很满足了…… “宝宝——” 仿佛就是穿透深海射进的光亮，拯救了他快要溺水的绝望，一声清朗从头顶传来。 是谁？骗人的吧……一定是他听错了…… “宝宝……” 他穿着黑色西装，外披着大衣，站在巷口的路灯下，向他伸出手。 背后的宝马尚且敞开着车门，明显的呼吸不稳，暴露了他刚刚一定跑了很多地方。这么冷的天气居然还会流汗……是为了找他吗？他的神情，是乔继宝从未见过的慌张。 这样也就够了吧？乔继宝看着不再从容的男人……在他向自己伸出手的那一刻，一切都不再重要了…… ——就算是为了钱也好…… 乔继宝起身朝程旭奔去。 ——我有很多钱，这样就可以买下你来陪我了吧？ 三步两步——被同样赶上来的程旭拥进怀中。大衣已从他的身上脱下，包裹在了颤抖不停的乔继宝身上。 “阿旭……”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我以为……你已经不要我了…… 呜咽的哭泣声一直在程旭怀里持续着。下巴抵着乔继宝的头顶，一只手搂住他的腰身，另一只手慰藉地有下没下的抚摸着他的脊背。 抬头看看天空，雪还在下…… 闭上眼，什么东西在内心深处慢慢开始发酵……并不是十分好受的滋味，这到底意味着什么呢…… 几乎微不可闻的一声叹息：“饶了我吧……” 程旭将怀中的人抱得更紧了。 第二十五章 回到家后，乔继宝病了三天没起床。他从没生过这么长时间的病，以往，乔家人总是把他照顾的太好了。这次受了风寒，像是要将从前的份一起还上一样。 程旭自不用说，三天来衣不解带的在身边照顾着。但两人的气氛却并没有看上去那样温馨，总像带着隔阂般，连外人看了都会奇怪。 起初，乔继宝只是因为病着，迷迷糊糊也说不上什么话，两人没有太多交流也就算了。但是三天后，乔继宝气色好转了不少，两人之间的谈话仍是少之又少。这与以往二人的相处很不相同。若是在从前，就算程旭再惜字如金，乔继宝也会自得其乐的拉着程旭聒噪个没完，两人间绝对不会有无话可说这件事情存在的。 可自从那夜程旭将乔继宝抱了回来，两人就很少再有实质性的对话，更别指望再看到当初两人如胶似漆的身影了。 一周后，乔继宝完全康复了。程旭的工作也忙了起来。晚上虽然还是会按时回来陪乔继宝吃晚餐，但是在饭桌上，程旭一句话都不会多说。 有好几次，乔继宝看着程旭板起的脸，就很想开口询问。到底是哪里出错了吗？难道是在生他的气？ 他可以想见，程旭那天一定在外面找了他很久，还是一身工作时的打扮，应该是在得知他不见的消息后，就直接从公司赶来的吧。他给程旭添了不少麻烦，可是对方至今却连一句责备的话都没有。哪怕是骂他一顿也好，总比这样什么都不说让人来的好过。 尽管在他生病的那几天里，程旭还是表现得一如既往的温柔以待，可总觉得哪里变得不同了……就像是故意的冷淡——不是身体上的疏远，而是心灵。 身体上的话……程旭在他康复后，几乎每晚都会抱他，可是无论是做的过程中还是做的前后，程旭都是相当沉默的。不再会安抚他、哄劝他，甚至不再会邪气的挑逗他。原本浸满爱意的行为，如今变得冰冷而空虚了。 乔继宝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如果是因为他同样的沉默……那也只能坦诚自己的软弱了吧…… 可是你叫他怎样问得出口呢……要去确认自己所爱之人是否爱着别人，这样的世故，对于他还是生涩的。他只是怕失去……就算骗他也好啊。 从头到尾，乔继宝都没有提过他为什么会独自在街上游走，也没有提过秦淑芬来过。他只是单纯的认为，只要自己不说，程旭就不会知道。程旭不知道，也就还是会和从前一样爱他、宠溺他，哪怕是做做样子。他的小脑袋里，完全没有对他人设防的意识，自然也不会知道，程家所发生的一切，都会有专人向程旭报告。 程旭倒是问过乔继宝几次，以极其随意的口吻。 ——你没有想对我说的事情吗？ 被这样反问的乔继宝只会摇头，他虽然奇怪对方为什么会这样问，却完全想不到还有什么特别的含义。 近些天来，两人这种低气压的关系有越演愈烈的趋势。乔继宝为此心情一直很不好。 白天程旭上班后，吴莹偶尔会来家里教他钢琴。乔继宝意兴阑珊的学着。这也是由于，吴莹大部分时间都没有在认真听他的练习，而是忙于和一些仆人联络感情以及品尝茶点。 有时候，乔继宝也会去祖父家里混时间，或是到楚云秀的家里，那是他新认的干娘。 晚上，等程旭回到家。乔继宝不再像从前那样，第一时间跑去玄关，投进男人的怀里，而是抱着毛绒玩具远远的看着男人。这种举动，任谁看了都没办法高兴起来吧。 但是乔继宝不自知，他只是怕程旭还在气头上，故意接近反而会更加惹怒对方。 晚餐后，程旭照旧会先去书房呆上一阵，习惯上乔继宝也会跟去。他看他的公文，他看他的漫画。 可惜，近来乔继宝都只会一个人回他的玩具房。那还是程旭当初一同陪他布置的。自从他有了和程旭一起在书房看书的习惯后，就很少再去“光顾”那里了。这些天却又被利用了起来，成为了他可以“逃避”程旭的最佳“避难场所”。 他是害怕和程旭在一起时，会突然听到对方向他坦白说，“我已经不再爱你了”之类的话，那是很可怕的事情，比不和他说话都要可怕。所以他宁愿一孤零零的一个人，起码安心。 这样的气氛大概持续了半个月。十几天没能同程旭好好说几句话，几乎已到了乔继宝忍受的极限。他好想再让对方抱抱他，亲亲他。而不是每晚机械似、毫无感情的拥抱他。 就如同在拼谁的临界点更高，意外的，最先打破沉默的人竟是程旭。 这天是本月的最后一天，与平常都不相同。按照惯例，仆人们在结束最后的工作后，已陆陆续续离开了程家。程旭下班回来，没有仆人再去迎接。乔继宝保持着这些天的新习惯，抱着一只毛绒兔，站在楼梯口远远的看着男人。 公文包和钥匙被程旭随手丢开了，换上拖鞋，站在玄关口。这次他没有自顾自的回房去，而是像乔继宝招了招手。 犹豫了片刻，乔继宝还是咬着唇靠了过去。但却低着头不敢看对方。 程旭什么都没说，只是一把揽过人，偕同着一起进了饭厅。 虽说仆人走之前有为两人预备了饭菜，但程旭还是下了厨。不是什么特别的烹饪，这次很简单，只做了一碗荷包蛋。 用餐时也是相当沉默，比过去的十几天哪一天都来得压抑。因为今晚的程家，只剩下他们两个人。偌大的饭厅里，只有二人咀嚼食物的声音。 乔继宝吃的战战兢兢，大气都不敢喘一下。虽然是低着头看不到对方的脸色，可是来自男人莫名的威压感还是让他感受到了不自在。 给乔继宝盛的那碗荷包蛋放了更多的糖，程旭知道他喜欢吃甜的。乔继宝手里握着勺子，一边吃一边任眼泪滴进碗里。男人这种细微的体贴，就是他最不愿舍弃的地方。他忍住不哭出声，那样会很难看……他不想被男人瞧不起，当他是长不大的孩子。 程旭一直盯着乔继宝低垂的脑袋，将对方一举一动都看在眼里，依旧无话。直至结束这顿异常漫长的晚餐。 “等下到书房来。” 程旭在离开时这样对乔继宝说道。 他知道，如果不去嘱咐的话，乔继宝肯定又会去他的玩具房避开他了吧。 第二十六章 这个等一下，一等就是一个小时。乔继宝几乎是将能找来拖延时间的事情都找来做了一遍。之后，才举步艰难的踱到了书房门口。他的内心还没有建设完全，眼睛盯着门板，手臂举起又放下，磨蹭好久都没有勇气推门进去。直到屋内传来一声“进来”，乔继宝才领悟躲是躲不过了，只得推门走入。 书房里没有开灯，随着房门打开，只有走廊的灯光照了进去。乔继宝看到，程旭背对着他站在落地窗前，黑漆漆的背影此时镀上了一层光边，影子被窗外的星光拉出很长。这种气氛下，更给人一种威压感。 “进来，把门关上。”程旭背对着他命令道。 乔继宝顺从的照做了。他怕黑，但更怕程旭生气。 “你见过秦家人了？” 乔继宝惊愕的抬起头，看向男人的背影。他原本还傻兮兮的认为，只要他不说，没人会知道。 “这十多天来我一直在等你，等你亲口告诉我，可是你没有。” 乔继宝被程旭突然转过的脸吓了一跳，那是一张面色极其阴沉的脸，带着煞气般。即使再怎样喜欢这个人，这时也不禁倒退一步想要逃离。 预料之中，程旭看到了一副“你怎么知道”吃惊的表情，但更多的是畏缩。乔继宝本能后退的反映也惹火了程旭。 他一向是沉稳而内敛的人，情绪不会轻易爆发，大多数情况下，他都是从容的。可是这次，他等了乔继宝将近半月，却等不到小人儿向他吐露实情。他开始检讨与自省，原来自己并没有做到让对方完全信任。 “她都对你说了什么？” 程旭一步步朝乔继宝靠近，随手掐熄的烟头扔在高级的地毯上。乔继宝只觉山一样的身影压了过来，心脏已跳到了喉咙。 “她说……你绑架了表哥……” “哦？”程旭不表态，他在等，他知道这不是重点。 一手将人从地面托了起来，让乔继宝的背脊抵在墙上，一条腿伸到乔继宝的腿缝间，迫使他张开双腿。另一只手撩拨地描着乔继宝脸部的轮廓。 “她还说……你喜欢别的女人……”程旭指尖还萦绕着烟草味，乔继宝不喜欢，左躲右闪却始终摆脱不掉程旭手指的纠缠。此时内心情绪复杂，带着这么多天的压抑与委屈，愤愤的想着，明明该是他指摘他才对吧？却反倒像是他自己做错了事情。“她说，你根本不爱我……她说，你是为了钱才娶我的！” 呜呜——乔继宝几乎是流着眼泪说完这整段话的。 程旭扣住乔继宝下巴的力道更大了，若是在明亮的地方，就可以看到被捏出的红痕了。 这才是他想听到的，这才是重点吧……他生气的真正原因—— “你信她？”这三个字，已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了。 乔继宝沉默了……他隐隐预感到，如果他说“是”的话，程旭一定会更加生气与失望吧？可是，若是让他说“不是”，他内心深处又说服不了自己。他不是对程旭缺乏信任，而是对自己太没自信。祖父对他的爱，是与生俱来的，是亲情的本性。然而程旭，又为什么会毫无条件的爱他，他想不出原因。印象中，好像也并没有听程旭对他说过一句“我爱你”。那么……他是不是就有可以怀疑的理由与权力呢……可是不论怀疑与否，对于质疑这段感情本身，就已经令乔继宝痛苦不堪了。 “……不然……你告诉我……你为什么……会爱我……”乔继宝哽咽，不停抽泣。要不然，为什么会这么多天不同他说一句话；要不然，为什么这时不抱住他，说爱他。 程旭感觉自己好像被人泼了一身冷水，从头到尾，寒到了心里去。这种回答本身，就已经是在对他的怀疑了。他不敢说自己是多么专一的男人，可是对于乔继宝的质疑，就是让他无法释怀和原谅。 怒极反笑，他甚至就抱着破罐破摔的心态，恶劣的回道：“她说的没错，我不但是为了你的钱，我还为了你的身体！” “嘶”的一声，乔继宝的上衣整个被撕成了两半。程旭真的是被气晕了。 为什么不告诉他，为什么这么轻易相信外人的话。这样不满的质问一直萦绕在他的脑中挥之不去。失去冷静，就算给自己泼了脏水也无暇顾及了。 “……阿旭……疼……” 程旭低着头啃咬着乔继宝一边的乳头，手上掐着另一个。他的动作粗鲁而强硬，这是从未有过的暴力行为。 “我本来想温柔的对你的……” 他这样说，泛着冷光的镜片遮挡住他眼中流露出的一丝不忍。带着自暴自弃，无论他以往再怎样对他温柔，这个傻孩子都会被别人轻易的一句谎言骗走。 扯下乔继宝仅剩的短裤，架起他的双腿左右分开放在腰际，让他的背部紧靠着墙壁，悬空挂在自己身上。一只手揉捏着他的乳头，另一只手粗鲁的摸到他的后庭。 “啊……”泪水呜咽在喉咙里，发出呻吟，或许是痛呼。程旭从未对他这样粗暴过，这弄疼了他，他第一次对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感到害怕。以往，他虽然也会娇嗔程旭的过度需索，可是他知道，那是带着爱的。不像现在，“不要这样对我……真的好痛……阿旭……啊……” “你的身体可不这样说的……你看，你银乱的乳尖不是正为我颤栗……”他邪笑着，不怀好意的又重重捏了一下。“明明很享受的模样……嗯？” 若是以前，他一定不会说出这样的话。 乔继宝羞耻到了极点，用手遮挡住面部不愿再看男人。 这是惩罚你知道吗？惩罚你不该轻信别人，而那样一声不吭的跑出去。你知道我到处都找不到你的时候，有多担心吗？你知道当我看着你瑟缩在风雪中的时候，有多心痛吗？我憎恨自己来得太迟，让你受尽了苦。 我还要惩罚你，不该在回来之后，抱着满腹疑惑却不对我吐露半字。我给过你机会的，我等了你十几天，不论是什么，尽管那些全部都有人汇报给我，可我只是想听你亲口对我说。看到你生病的模样我也会难过啊，为什么你总是认不清，你自己有多重要。 程旭有些怨言乔继宝的天生迟钝了，这是婚后第一次，对照顾他感到疲累。 身子几乎被对折了起来，两腿被大大分开，后庭的花蕾就呈现在眼前。程旭拉下乔继宝遮挡住眼睛的双手，不容他的逃避。 “你知道我要对你做什么吗？” 程旭带着恶质的笑意，在乔继宝面前扒开花蕾给他看。 “不要好不好……阿旭……”乔继宝不想看到这样羞耻的自己，可是下巴被固定了，闭上眼睛的话，对方的手劲就会逼迫他睁开双眼。 “我要从这里进入你的身体里，然后不留情的贯穿你。”无视乔继宝的挣扎，程旭用低沉而富有磁性嗓音在乔继宝耳边一字一顿地说道。 很满意的，感受到来自对方的颤抖。程旭将乔继宝整个耳朵含进了嘴里，磨咬吮吸着。 乔继宝被弄的痒痒的，整个人都快要被对方口腔的热度融化了。发出满足的呻吟，身体也跟着放松下来，变得毫无防备。 “啊——” 就在这时，程旭将方才所说的话付诸了行动，用他那已经硬如金属的东西，对准乔继宝的花蕾，狠狠插了进来，没有润滑的，艰涩的，撕裂感……一定流血了吧。 乔继宝惊呼，比第一次还要痛苦。完全没有准备好的花蕾，容纳了不得了的巨物……张开口，咬住男人的肩膀，留下深深的齿痕。可是男人没有停下的意思，紧接着便不留情的抽插了起来，每一下都全部没入，交合的部位发出肉体撞击的声音，越来越急促。 直到乔继宝再也无力抵抗，像一个残破的木偶挂在程旭身上。眼睛失焦的看着天花板，同样一片黑暗，却被泪水模糊了。 即使如此，男人的动作仍在持续着…… 第二十七章：退后一步等待（上） 电话机躺在地板的角落里响了无数次，那是受到程旭感情波及的结果。书房里凌乱不堪的一切，仿佛无声谴责着酒后发泄的恶迹。厚重的窗帘将晌午的烈阳挡在了窗外，让室内看起来，犹如永夜一样幽暗。 趴在桌子上，偏头枕着手臂，发丝蓬乱的垂下，遮住原本俊朗的面孔。碎裂的眼镜和盛满高浓度烈酒的酒杯还放在触手可及的地方。高级的手表早已不知了去向，这里是被时间遗忘的地方。 他只是那样将自己关起来，暂时不想理会任何事。这不是他的作风，可是如今已经无法再故作从容了。 程家的仆人们避之唯恐不及。周助理来过几次，依然劝说无果。这样的情况已经持续三天了，每日只沉醉在酒精之中。 此时的电话铃声，吵醒了因为酒醉而昏睡过去的男人。支起身扒了扒头发，头痛欲裂，恍惚间不知身在何处。 好想让那铃声马上停止……那样的噪音只会让他本就不平静的心更加浮躁。 想起那个混乱的夜晚，程旭也不知都做了些什么。只记得贪婪的需索，无休无止。最后清醒时，看到臂弯中已失去神采的小人儿，程旭就已经后悔了。 像是尖刀凌迟过自己的心，原来伤害他要比伤害自己还要痛彻心扉。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不断陷入这段感情的漩涡之中，越陷越深直到无法自拔。怎样的冷静自持都被抛却在了脑后，理智不再属于他的骄傲，他就如同这世上所有的莽夫一样，做了件他这辈子都会懊悔与无法自我原谅的事。 他曾经以为，会那样宠他、包容他、照顾他一辈子。可是当他真切的对视上他的眼泪的时候，他知道自己根本没有那么宽广的肩膀可以让对方依靠。原来他也会累的，他也会心力憔悴，不单单只为了对方的欺瞒。事实上，那只不过是两人情感间隙中暴露出来的一个小小的因子发酵而成的表象。他们之间真正需要解决的，是彼此的坦诚。 可是要怎样说明呢……面对一个“孩子”……这才是最让程旭感到无力的所在。 最后，他也只能眼睁睁地将那“孩子”暂时送离这里。他知道，对方不是鸟，不需要金丝的牢笼。可又离不开主人，供给他精心的照顾。即便如此，他也没有理由去限制一个人的自由。 就像平常夫妻吵架一样吗？最后对方一声不吭的回了“娘家”。或许他该庆幸自己的宝宝还知道赌气，否则，他很怕对方会就那样消沉下去。 他也想像以往一样哄着他的宝宝向他道歉。但那是在他看来比欺负他更恶劣的行为。为了一个连自己都无法原谅自己的错误，却只用一句“对不起”就奢望别人的宽恕，这是他所无颜去做的。他不是要放弃忏悔，而是要退后一步等待。 尽管这等待让他痛苦不堪。 电话铃声持续搅扰着他困顿的神经——是谁都好，把它关掉。他想发出这样的怒吼，可是完全用不上力气。 金色的液体还在杯中摇晃，书房的门开启了一条缝隙，带进来一束阳光。映在酒杯上，竟然达到了耀眼的程度。 程旭举起手遮挡住那片刺目，隐约只能看见一个窈窕的身影。轻盈的脚步踩在高档的地毯上没有声音，究竟是谁，他不带眼镜的双眼在酒精的妨碍下更加判断不清。 像是个女人…… 她先在地上的一片狼藉中找到电话的所在，将它关掉。这很好……不管是谁，程旭很感谢来人的这个举动。他可以继续睡了……但是，之后……好像什么接触上了他的唇……湿湿的…… 乔继宝在院子里堆着一个雪人。红萝卜的鼻子，黑板栗的眼睛，再系上一条围巾……最后，写上程旭的名字…… 小家伙儿低下头，哈气在前额的发丝上结出细小的冰晶。真冷啊，搓搓小手。已经站在这里很久了，虽然出来时全身裹得严严实实、暖暖和和的，这会儿也被冻透了。 但他还不想回去，他想和这个雪人在一起……事实上，他已经有一个月没有真正意义上见过程旭了。这一个月里，他一直住在乔家，和祖父在一起。祖父最近好像很贪睡，一天当中，清醒的时候很少，有时，甚至几天都会昏睡不起。乔继宝感到很寂寞，他不知道祖父是怎么了，也不知道他和程旭是怎么了…… 他听人说，这算是分居吧？就是说明明是夫妻却不住在一起……然后，就会是“离婚”吗？这个词汇也有人教过他……如果那样的话，就会和程旭永远不再见面了吧？永远不能再被他抱抱，亲亲？ 可是……明明那人对自己做了很过分的事……比打针与看牙医都要恐怖的事……他的阿旭突然变得好可怕，凶凶的看着他，说着令他羞耻的话。最后在他赌气离开时，连句安慰都没有。他曾不止一次的回头望，那人只是站在二楼的窗前抽着烟，大概也是在看着他吧……可脸上却如冰冻过一样，冷漠得毫无表情。 他是不要他了吧，他想。他说过，他只喜欢他的钱和他的……身体……这个答案几乎让他羞愧得无地自容。可即便如此，为什么他的心，还是会为他的名字而悸动着，只要看到他的身影，就会忍不住想去亲近。 尽管在这一个月里，程旭的每次拜访都只是会停留不到半个小时，并没有刻意等待他的意思，大部分时候将送来的礼物放下就会离开。有时和他不期而遇，乔继宝只会远远的躲在门缝里看着他。程旭偶尔会对他露出温和的笑，浅浅的，淡淡的，几乎不着痕迹的……而不是像以往一样，向他招招手。 其实，只要他招手，他就愿意走过去吧……乔继宝甚至就是这样期待着。 但令人失望的是，那种情况，一次都没有发生过……人走后，剩下的，只有那些礼物，渐渐堆满整个房间。 今天也准时前来报到呢…… 乔继宝躲在雪人后面，远远的望着。那是程旭的车，已驶进了院子。 走下车的男人穿着黑色长款大衣，带着黑色的皮手套。这是男人一贯喜欢的色系。 随着男人消失在门内的身影，乔继宝也跟了上去。 “小少爷的冬装已经很多了，还麻烦您再送来真是……” 徐管家一边这样说着，一边乐滋滋的搬着程旭送来的礼物。 程旭边笑着边说着“没什么”。冬日的阳光总是很刺眼，这时男人背窗坐着，在乔继宝的角度看去，只能看到金边的轮廓。皮手套还带在手上，大衣也合拢着，像是随时准备离开。原本已掏出的打火机，在看到乔继宝进来的那一刻，又默默放回了口袋里。 一根完整的香烟被丢进了烟灰缸……乔继宝瞄到。 低头不语的坐到离程旭较远的一个座位，这么久以来的第一次主动接近。 “今天堆了雪人吗？” “啊？” “院子里那个……” “……喔……”原来他看到了……那是不是说，他也看到躲在雪人旁边的他呢…… 又羞又惊讶的抬起头。男人正对他微笑着。 “喔”这样的回答多少会不礼貌吧……可是为什么他会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对着自己笑呢……而那个笑，又为什么让人感觉如此疏远。 “我……” “你……” 程旭保持着那抹微笑看着他，道：“你先说吧。” 这叫他说什么好呢……原本只是想打破沉默，并没有实际性内容的对话。低下头，摇头道：“没什么……” 头顶半晌都是沉默的。就在他以为对方很可能已经不在了的时候，迟缓的一声传来。 “是吗……”总觉得是带着慵懒的语调，“那么……我也该走了。” 要走了吗？这么快……又要留下他一个人了…… 感觉到男人站起身，乔继宝惊慌的也跟着站了起来。 不想让他走，不想让他走……一个月来连电话都没打过，每次见面只能远远的看着。最多只对他露出微笑，便什么都不说的离开。这样的日子他已经不想再继续下去了…… “带我……” 不知不觉已上前拉住了程旭的衣袖。顿住的身形却没有转过头看他。 四周好安静，仿佛只能听到心跳的声音。 带他去哪里呢……乔继宝哽咽了片刻。 “带我……去喝杯咖啡吧。” 第二十八章：退后一步等待（下） 「带我……去喝杯咖啡吧。」 他模仿着影视剧人物的口吻这样说道。 如果是谈恋爱的话，也许这会是一个好的契机口。想来，两人婚前也没有经历过如同普通恋人一样的恋爱过程，反倒更像是旧社会的包办婚姻。然而乔继宝对一个人的依赖，往往是出于本能的，就如同气味的比喻，程旭的气息，总是让他安心与沉迷的。 可现在又是怎么回事？虽然如此说着要去一起喝杯咖啡，但是，当乔继宝被带进这样的店里后，又局促不安的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那只是个借口……像是“带我回家吧”这样的话，乔继宝现在还说不出口。怎么也要对方向自己道歉吧？他可是很疼耶——乔继宝别扭的想着。 但为什么——他的咖啡还是换成了草莓圣代呢！ 乔继宝一边不甘的抱怨着，一边却不断用勺子将冰淇淋往口里送。憋着大红脸不断偷瞄着对面的男人。 真是可气呢……虽然说男人比他大八岁，可是他明明也快十九岁了，是个成年人了吧？而且同样是男人，为什么他只能吃水果口味的冰淇淋而男人就可以若无其事的喝着威士忌呢？ 还有……这周遭的客人又算什么呢？每一个都抽着雪茄有女伴陪伴的样子……完全和他以前接触的环境是两个世界啊。 “为什么要来这里呢……”乔继宝用几乎地呢喃的音调问道。 这个男人，从一开始进店起，就没有脱下外套的意思，并且，手上还带着那副黑皮手套。这样的姿态与在乔家时又有什么区别？仿佛只是走个过场，并没有想逗留太久的打算。 “我以为你会想要了解我的生活步调。” 咦？是吧？他的确不是想要同他喝咖啡的……但是也并没有想那么深刻。说来也是，婚后的生活总是程旭在配合他的作息，就像他不了解程旭以前也玩过音乐一样，程旭外出后都会去哪里，做些什么工作，他是完全不了解的。 若是这样，他的确是想了解的吧？何况是在被做了那样过分的事情之后。可是，如此冷冷淡淡的告诉他这样的答案，并不是他所预期的。他本来以为，对方会更温柔些。现在对面所坐着的男人，多少让他感到陌生。难道只是分离一个月，就会产生如此的距离感吗？ “如果我理解错了，让你感到不自在，那我向你道歉。” 对于乔继宝半天未开口的沉默以对，程旭如是表示着。 “不……”几乎是立刻否认。 不是困扰，不是不自在。只是，如此严肃而一本正经的程旭，他还不太习惯。 程旭盯着乔继宝低垂的头顶，室内柔和的灯光将他的发丝染成了淡金色，看不见表情，却似乎可以感受到小家伙的挣扎。虽然他并不知道，他在挣扎什么。 就在月前，乔继宝回到乔家之后不久，他接到乔老爷子病重的消息。不止是原先查出的阿尔茨海默症，还有以往就存在着的各种老年疾病都在不断恶化中。根据主治医生的说辞是……恐怕最多也就到年初了。 这也是他不急于接回乔继宝的另外一个原因。不论对于小家伙来说，死亡到底是怎样一个概念，如今能与自己最亲的人相处在一起，每一分每一秒都是可贵的。 当然，他也有他的私心存在着。想通过这样的保持距离，让对方有空间和时间想清楚，自己所嫁给的他，是一个怎样的人。想保护与照顾他的心是不变的，但同时他也只是个普通人，也有作为普通人都会有的缺点与不足。面对压力，他也会感到疲累，他不是超人，只能做到“尽力”，而不是摆平一切。尽管很多人都是那样完美的在期许着他。 “我喜欢威士忌，偶尔也会来这种你不喜欢的地方，耐心也不是顶好，忍久了也会发脾气。我也是个平凡的男人，一样拥有最基本的喜怒哀乐，有时也会感觉疲倦和厌烦，又或许还存在着许多不自知的缺点……你看，我并不像你想的那样高大和完美，并不能保证永远不会犯错。这样的我，你愿意接受吗？” 就像退后一步伸出来的手，要不要去牵住他是乔继宝的自由。 他喜欢喝他的咖啡和威士忌，而他喜欢他的牛奶和冰淇淋。这样的对比本来就存在差异，连爱好也完全不能沟通。两个人的相处不能只有一个人的妥协，否则就不会长长久久的走下去。 程旭不知道这样的比喻对方能听懂几分，可若是不将事情摆明给对方看，这么多天来的等待，就毫无意义。 双手紧紧握住衣角，乔继宝摆出一副努力思考的架势。可对方这时却不在意的轻轻一笑，表示“你不需要给我回复”。 有些事说出来只是想让对方知道，可是无论对方是否选择牵你的手，另一端的你也没有了放手的权利。只能反过来再去牵过对方的手，继续与其在彼此共同的人生中走下去…… ＊＊＊＊＊＊ 乔继宝站在院子里呆呆的看着那树梧桐，气候刚刚回暖了，但树身还是枯枝残败的景象。 他还记得每年的夏天，在树下的凉椅上，祖父总是会抱着他讲故事，一起纳凉吃西瓜…… 可如今，连想想都变成一种奢侈。 打春的某一日，祖父突然清醒过来。不再会认错人与叫错他的名字，气色也难得的好。 于是，他被祖父叫到了床前。 “要听话程旭的话，知道吗？” 那多半是虚浮的口吻，不知是不是由于程旭也在身边，这一次祖父是用全名称呼对方的，而不是那种“程小子”“旭仔”之类长辈对晚辈戏谑的代称。 乔继宝只是乖乖点头，不哭不闹，没有泪水。让人感觉着，倒像是完全意识不到一个即将逝去的生命就在眼前。 接着祖父费力的想去拉住程旭的手，却被程旭体贴的先一步握住。 “不用说，我知道。” 现在每开一次口都是困难的，乔老爷子也只是在等待这句话吧。紧紧要握住的是那只手，可最后要放下的还是那只手……放下吧，放开吧…… “只让宝宝留下”这样的想法是程旭在老爷子眼中所看到的。搀扶着压抑着哭声、走路不稳的徐管家离开了房间。只剩下乔继宝愣愣的站在床边。 “这……灰色的帘幕真难看……该叫老徐换掉的……哈咳咳……” 老人家不知是在开玩笑还是感怀着什么，说着不着边际的话。 室内真安静啊，只剩下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和一个一知半解的孩子。 “爷爷……宝宝在这里喔。” 那只枯老的手掌不再厚实有力了，如今握在掌心里，只能感觉到松软下来的皮肉。 “……一转眼宝宝就长这么大了……明明最初啊，还只是这么长的小东西呐……”老人家用手比着一段长度，“然后，也成婚了……是个大人了……就像你父亲一样……” 老人家像是回忆了一部冗长冗长的纪录片……最后说完，嘴角竟还是带着笑的。真好呐，能这样照顾你长大真好……就算不能再继续下去……我最心爱的宝贝……你也要知道，祖父是永远爱着你的……如果能到天国，我会向神祈祷…… “爷爷累了，要先睡一会儿呐……宝宝乖，去……去找程旭玩吧……” 古老的钟摆沉闷的敲响了整点的钟声，告别人生的宣言往往都不会很郑重。 像是为一个孩子找到了他新的玩伴，并催促着让那个孩子尽快加入只属于他的游戏。而自己则完全卸下重担，或……带着少许不舍与留恋，静静睡去…… 葬礼 在黑白的装点下，显得肃穆异常。第一场春雨带着寒意冻涩着刚刚复苏的万物。墓地上，被无数的黑色雨伞挤得水泄不通，带着强大的压抑感，让乔继宝几乎喘不过气来。可随着仪式的结束，那些黑色的雨伞又像四散的乌鸦一样，很快便一个都不剩下了。 乔继宝看着那块墓碑，最近几天的事情让他无法很好消化。将一个人埋进冰冷的石头下面，这样的事祖父并没有教过他。 应该要流泪才对吧……可是除了心里闷闷的不舒服，却怎样也无法让双眼感到酸涩。什么东西在他的大脑里充斥开了，充斥出一片空白。只留下怔忡……怔忡地不知该何去何从。 其实，周围的一切都与他没关系吧……他只感觉到自己站在黑暗里、一片死寂中……只听到滴水的声音——滴答滴答滴答——然后在天与地混沌中化成了涟漪。 下意识的捂住胸口——不，那不是什么涟漪……那是心裂开的空虚的缺口。 好痛啊……是谁呢？搭上他肩膀温暖的手。 就这样覆上了他的双眼，用着这个世界上最温柔的声音—— “你还有我。” …… 只为这一句，四周的黑暗破碎了。眼泪在他的掌心覆盖下静静的流淌。 他啊……就是因为这样……才如此的，爱着他吧…… 第二十九章 在葬礼过去的一周后、也是乔继宝回到程家的一周后，秦贺被送进警察局的消息就在程旭的刻意为之下传进了乔继宝的耳里。 “你应该听说了吧？” 当被这样问及时，乔继宝正感动于程旭亲手为他所做的一碗鸡蛋面，对于这样的问话根本无暇反应。 “诶？”泪眼朦胧的，是有多久，没有吃过程旭亲手做的饭菜了。 “对不起，这或许会让你很难做，”坐在乔继宝对面，看着小家伙一边流着眼泪一边毫无吃相可言的大口大口吞着面条的程旭这样说道。“但是我希望你能明白，我必须这样做。” 再怎样疏远的亲戚，毕竟也有割不断的血脉。程旭并不希望因此让乔继宝在亲人面前为难。 “不是的！”起初是激动的反驳，但随即又羞愧的低下头，“这不是阿旭的错……”完全不需要对他说抱歉，明明该道歉的是他才对。 曾经怀疑过，担忧过，困惑过。但是事到如今，已经完全没有那方面的忧虑了。原来自己这许久以来真正所担心的，并不是自己表哥秦贺的安危，而是程旭会不会因此而受到牵连。 与秦贺相比，他自然更愿意相信程旭。自己的表哥一定是做了不得了的错事才会被送进警察局的。而自己居然还曾猜忌过，他的阿旭会是绑架犯。这样的自己，才是真正无法被原谅的吧？到头来，还要让程旭顾及自己的感受。 “别哭，我会为他请个好律师。” 拿起纸巾擦拭乔继宝流出的鼻涕和泪水，他的宝宝真的就如孩子一般将感动、悲伤、愧疚都写在了脸上，根本不懂得隐藏情绪。 “对不起……我怀疑过你……”哪怕只有一丁点，也不该被原谅。“表哥不会被丢去喂鲨鱼已经很好了。” 抽泣声止不住，这样的乔继宝真是让人在心疼的同时又忍不住觉得可爱。 “喂鲨鱼？……你不会真当自己老公是黑社会吧？” “可是……电影里都是这样演的啊……呜呜——”他怎么会知道嘛。 倾身过去吻住乔继宝的唇，在自己忍不住笑出来之前。本来还以为要花更多时间来帮助乔继宝从悲伤中走出来呢。可如此看来，自己是多虑了。虽然面对失去至亲，小家伙也会悲伤，但乔继宝天生的没心没肺乐观的生活态度还是占据着主导地位。最开始的几天或许还有些不适应而表现得情绪低落，但慢慢的，竟会反过来去安慰程旭。“爷爷说……爷爷说……”之类的同程旭讲着一堆乔老爷子过去对他讲过的大道理。也不知道乔继宝到底是怎样理解的，不过……不管怎样，即使不能再像以前那样无忧无虑，只要小家伙依旧是快乐着的，程旭就很满足了。 至于秦贺……虽然程旭有那么一刻真的就想像乔继宝说的那样将人扔进海里算了。可最后，他还是忍住了。将人送进警察局，并为他请一名律师，这是他看在乔继宝面子上所能做出的最大的让步。当然，他不会告诉乔继宝，在那之前，他已结结实实给了秦贺一个毕生难忘的教训。就当是附加的赠品吧。毕竟，对方想要绑架乔继宝这样的念头是程旭无法容忍的，哪怕只是想想也不行，有这样的意识就该死。 但现在一切都回到正常的轨道上来了。尽管……他并不知道这几天……不，是这几个月来的忍耐，有没有让乔继宝感到释怀，从而原谅自己过去所犯下的错误。 “之前对你做了过分的事……对不起……” 这个吻意外的绵长而饥渴，最后乔继宝几乎以为自己的呼吸都要被对方全部夺去了。身体开始燥热不安。已经三个多月了，在乔家时，两人就算见面，程旭也不会对他做如此亲密的举动。然而自从被接回程家后，这样的吻却变得越来越平常。真是天差地别的对待，但也只是做到这一步而已，每次在被吻得七荤八素之后，程旭就会退开让彼此保持冷静。 说实话，乔继宝还是有些惧怕的，在那样不愉快的一场性事之后。虽然那已经时隔几个月，可是那种从内到外的痛，偶尔被想起时，身心还会不由为之颤栗，那是他不想再领教的。 “……你愿意原谅我吗？” 不知是不是错觉，乔继宝从来没有见过说话如此忐忑的程旭，声音似乎都是带着颤抖的。 但捧住他脸颊的双手却是坚定而有力的，被迫对上的那道视线，深情款款。缱绻在两人之间微妙的情愫，正慢慢发酵酝酿着。 原谅他吗？这个问题的答案其实早在几个月前就已经不再困扰着乔继宝了。当他发现比起被对方残酷对待，更害怕被对方疏远的时候…… 身体与身体紧紧贴合着，近在咫尺的距离，分明感受着来自对方勃起的炙热。 “这次……你会温柔点的，对吧？”不去正面回答，羞红的一张脸埋进程旭的肩窝，侧耳抵在对方的心口，听着男人的心跳。那里是不会骗人的。 “当然，”此时的心情是矛盾的，近似雀跃又或者只是长长地吁了一口气。甚至还带着点苦涩的甜蜜。男人揉搓着乔继宝软软的发丝，他喜欢对方还带着皂香的清爽。“我会用最温柔的方式，为你重新书写那段不愉快的记忆。” 即使在曾经被伤害的时刻，这个一边吐露着伤人的话一边侵犯着他的男人，乔继宝也似乎听到过来自对方狠毒言语背后所传来的悲鸣。 不过一切到最后，就算被欺骗也好，他都不会再去怨恨对方了。因为从这个男人在葬礼的那天对他说出“你还有我”的那一刻起，爱他，就已经毫无理由。并且，也只剩下他了……不是吗？这个叫作程旭的男人。 缠绵悱恻不必细说，依然历历在目。 在这之后的十年里，他们一直这样的生活在一起。有幸福甜蜜的时刻，也会有脸红争吵的时候。但生活不正是如此，不会一帆风顺，也不乏温馨浪漫，一如所有普通平凡的夫妻一样。尽管这样的日子只有十年，明明再过一个月就是他们结婚十周年的纪念日了……可是，终究是要说声惋惜，自己没办法继续陪伴男人走下去。 记得这人说过吧，宁愿看着他先他一步离开的。虽然这一步离得远了些。 含着泪水笑着，究竟是要继续悲伤还是应该乐观豁达的面对一切？ 回忆结束的时候，他的阿旭已经就那样斜倚在床头睡着了。好想去摸一摸他的脸颊……可是完全没有实体的自己要怎样做到呢？再也不会感受到由对方体温带来的温暖了吧……还有，他再也不能缠着男人肆无忌惮的撒娇、做着任性的事了……不知道男人是会为此松一口气，还是会怀念着被他“骚扰”的时光呢？ 应该会是后者吧？ 不确定是不是人死后就会变得聪明……但生前一些想不明白的事情乔继宝现在大多都能体悟到了。虽然他依旧认为喜欢那些毛绒玩具和甜腻腻的事物没有什么不好，并且依然对于可爱的人事物无法抵抗。当然……还有对程旭的爱，亦是有增无减。 这是他七七的第一夜，除了不知因何晚归的程旭让他感到有些怪异之外，一切都一如往常。 夜色如水，晚起的月娘刚刚爬上窗棂，透过薄薄的窗纱，为原本漆黑的室内披上一层银辉，也让男人的轮廓在乔继宝眼中变得清晰。那样柔和沉静的画面，使得乔继宝忍不住就靠了过去，靠在程旭的身边，哪怕只是象征性的依偎，并不能感受到实体带来的触感，这一晚，乔继宝仍然希望能与程旭共眠。 第三十章：有身孕的女人 ——我做了一个梦……在梦里，阿旭亲密的和一个女人抱在一起。我曾试图想看清她的脸，可是却始终被强烈的阳光刺目得睁不开眼。我只能看到阿旭在对她笑着，很温柔，很温柔……是我从未见过的温柔……接着，天空下起了雨。 梦境总是这个样子，毫无逻辑的，毫无缘由的，转换着它们为你编织的一切。或许……这也正映照着你的内心。我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下起雨，但它滴在我的脸上，和泪水混在了一起。 作为灵魂。乔继宝不会困，不会累，不会感到饥饿，也不会随时间的流逝而变老。岁月的变迁与他无关，保持着那副永远年轻的样貌，留在生前的这个家中。 没有实体，他无法碰触任何东西。他曾想过……这样的状态，或许只是没有人教他该如何改变罢了。没有同类，所有的事情自然只剩下了摸索。就像人在生下来也不会说话，不会自己穿衣服一样。 他曾想过要锻炼自己，不晓得那样是不是就能让自己变得强大，就同电影中的幽灵一样，让人类可以感受到自己的存在。不过，这种方法就算真的有用，他也不想因此吓坏他的阿旭。那就是所谓的闹鬼吧，他生前最害怕的事情。 乔继宝的适应能力很强，作为灵魂在程家生活的这几天。虽然他没办法亲自去翻看漫画与玩游戏，不过，他可以透过其他人顺便来完成这些事。 比如，趁午休的时候，飘进佣人房与仆人们一起看电视；下雨天里，与习惯跑进室内躲雨的“大家伙”一起玩。这方面，动物的确要比人有灵性多了。乔继宝很怀疑，是不是他的“大家伙”能看到自己？因为每次当他靠近“大家伙”的时候，它总会冲着他“汪汪”叫。最开始其实很凶的，而且“大家伙”这十年来已经长大了许多，看名字就知道，已经被乔继宝自动从“小”改成“大”了。所以乔继宝起初还不敢太靠近它。后来，也许“大家伙”是真的感受到乔继宝的气息了吧。变得温顺多了，虽然不能被抚摸与碰触，但只要乔继宝在身边的话，“大家伙”还是会会温顺的趴在地上陪伴他的。 也因为作为幽灵——“谁也看不到你，你却能看见所有人”这样便利的条件，乔继宝了解了很多生前没有注意过的家里的事。像是某某女佣喜欢家里的某某园丁；门卫伯伯单身多年，始终暗恋着厨娘婶婶这样的八卦新闻都被乔继宝挖掘出来了。这要是在活着的时候，他可是完全不会注意到这些细腻情感的神经大条的人呢。不过，他现在却很认真的有去思考这些事情，“喜欢”和“爱”这种东西真是奇妙，认定了的话，就会像发烧一样，不管不顾的一股脑的向前冲着。但是等到热度退了，才会发现两人间隔的距离始终无法拉近，秒速再快也办不到。 就如同，死亡。 童话故事的结局，是以主人公幸福的生活在一起而结束的。但真实爱情故事的结局，却往往是由一方的死亡而宣告结束的。人死了，故事就结束了。虽然书上不断鼓吹者白首偕老，一生一世这样的事。但事实上，再怎样相爱的两个人，除了殉情外，都很难有机会一同面对死亡。同生共死，其实也是一种奢望。总会有一方在病床前先握住另一方的手，看着他（她）慢慢的合上眼睛。 如果……这样的情况发生在很久很久以后，两人双鬓皆白的时候也就算了。可要是被留下的人还很年轻的话，那么就这样让他孤独的一个人走完后半生，未免也太残忍了。 爱情总是标榜着忠贞不渝的，可是对于一个死去的人执着，反倒伤害了活着的可能会爱上你的人，这样是否就是正确的呢？又或者，在某一个不经意的瞬间，你突然意识到自己已经对你死去的恋人以外的人动了情……明明两份爱都是真的，只是在时间点的先后问题，那种挣扎的痛苦，是不是就已说明你再也欺骗不了自己了呢？ 人死后，就什么都做不了了吧？不能再给你爱的人温暖的拥抱、甜蜜的亲吻，以及你希望给予他的幸福。 停止了呼吸，他本应停止对程旭的爱，停止一切……因为已经不能在生活在同一个空间里了。同一个世界，不同的空间。留下的和离开的，究竟哪一个才是最痛苦的？ 而自己又为什么还要在这里徘徊不去？只要想想他的阿旭今后会恋上除他以外的人，心，就如撕裂般疼痛。 可是，他是没有权利阻止和说“不”的吧？尽管感性上是极其厌恶与排斥的，但是理性告诉他，程旭是没有义务为他守身一辈子的，因为自己的死亡，而剥夺一个活着的人后半生的幸福。那样的自己，就太自私和狡猾了…… 虽然他不知道，如果那一天真的到来，自己是否还能像想的这般坦然接受。但如果真有那一天的话，乔继宝想，那应该就会是自己离开这个家的时候了吧…… ——不原谅！如果不是漂亮的人绝不原谅；如果不是温柔的人绝不原谅；如果不是比我还要爱你的人绝不原谅；如果……你没有得到幸福的话，绝不原谅！ 他曾在程旭身后嘶声裂肺的这样呐喊着，鼻子酸涩刺痛的想要流出泪，可实际上作为灵魂的他，什么都没有流出来。连哭的资格都被剥夺了吗？做幽灵的时间越久，人类固有的机能越会退化……也许，要不了多久，他就会飞了也说不定。 ——就让我在飞走之前，看到你得到幸福吧。 他抱着这样的心情留下来，看着这个房子里的一切人，一切事，当然，主要是看着他。 看着他，守着他。这七天来，程旭的生活状态一如往常。看不出特别伤心，却也没什么笑容。乔继宝听人说，真正的悲伤是流不出眼泪的。不知道他的阿旭是不是悲伤过度了……这样可不好，他还是喜欢看着他笑的，否则，他会为此感到自责。 不过，程旭近来用在工作上的时间倒是越来越多了。经常忙到很晚才回来，倒不至于像第一晚那样要到后半夜，但是也差不多了。许是家里没人再等他一起用晚餐吧……乔继宝这样落寞的想。所以，白天的时候，只能在屋子四周活动的乔继宝是根本见不到程旭的。真正能与程旭共度的时间，只有深夜和第二天一早而已。 即使如此，乔继宝也很满足。毕竟自己已经死去了，能像这样默默的守护在心爱的人身边，已是神明给他的莫大恩赐了。 于是无论再晚，乔继宝都会等程旭下班回来。然后屁颠屁颠的跟着他的身后，他用餐，他作陪；他工作，他作陪；就连他上厕所……乔继宝也要厚着脸皮的作陪。抱着看一眼少一眼的心态，直到那人睡去，乔继宝也舍不得合上双眼，连眼睛都吝啬地眨一下，就那样傻傻的看着程旭的睡颜，直到翌日男人清醒。反正他是鬼，不睡又不会困。 第二天上班的时候，乔继宝照常会在玄关送他离开。然后等到晚上，再守候在玄关迎接他回来。那一刻，会是乔继宝这一整天里最快乐的时刻，他总是会自说自话的显得特别高兴。“你回来了”以这样的开头，和程旭诉说着这一天他在家里所看到的故事。尽管那些事或许很无聊……尽管对方根本听不见…… 以往都是被照顾的一方，如今作为旁观者，乔继宝才发现，原来程旭身上也有许多小毛病，小习惯，是他生前所没有注意到的。明明还曾那样大言不惭、自吹自擂的说着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比他更了解程旭的，但事实摆在眼前，其实也不过是自己自以为是的妄想罢了。 别看这个人在工作和照顾他的事情上，十分严谨周到。但在照顾自己方面，却经常会粗心大意，马虎非常。比如刚看过的文件转过身就会忘记放在哪里，水烧开后接个电话就会忘记要放咖啡豆。虽然都是些小事，但是看在乔继宝眼里就变成十分可爱的囧事。所以乔继宝新的爱好就是围在程旭身边叮咛和督促着这些琐事，“手表被落在枕头下面了哦”、“不要趴在桌子上睡觉，会着凉的”，总是这样说着。立场完全反过来。 要是能像精灵一样使用魔法就好了，这样一来就可以帮忙程旭注意到那些被他所遗忘的东西了。 这样想着的乔继宝其实并不知道，程旭之所以会如此并不是出于马虎大意，而是完全被另外的事情困扰着，心神恍惚。 不过说起来，乔继宝倒是发现了一件的新鲜事。 从丧礼结束的那天到现在已经过去七天了，黑黑白白那样的物件自然已经被收起来了。除了楼梯口龛位上还摆放着乔继宝的遗像外，其实程家上下，已经完全没有了沉重的气氛，如果没人告诉你，你甚至不会知道这里不久前刚刚有人过世。程家的很多房间的摆设也改变了，焕然一新的格调给乔继宝一种陌生感。这不是他喜欢的风格，也不是程旭曾经喜欢的。 或许阿旭喜好改变了吧——乔继宝曾稀里糊涂的这样想。 作为幽灵的自己大概是太清闲了吧，才会有的没的胡思乱想。不就是换个摆设嘛，都用了十多年了，也是该换换了。 叹口气，乔继宝换了个姿势继续趴在屋顶上——但也许用“浮在屋顶上”这种说法会更为适合。太阳再一次落到山的那边去了，只有这时他才能来到屋外，感受下自然的风……不过……真的是没什么感受吧实际上…… 每天的日出和日落都变得没有意义，剩下的只有等待，等待那个只要看上一眼自己就会变得很快乐、幸福感满满的男人回来。不过那需要消磨很长很长空白的时光。于是脑子里就会冒出各种傻念头。诸如，夕阳为什么会是酒红色的？为什么每次都要从西边落下去？而月亮又为什么要等太阳落下去才升起来？ 这些问题的答案乔继宝不是不知道，可就是会忍不住反复这样去想。有一次，他在白天也看到了月亮的影子。淡淡的，透明的，挂在青空上……突然就觉得好像现在自己的写照呢……那轮月……不是定要等太阳落下去才会升起的，而是一直都在天空上陪伴着太阳，只是太阳的光芒太耀眼了，往往看不见身旁的月亮。 那么……太阳有一天会不会愿意回头看一眼身后的月亮呢？这种不切实际的想法，一直伴随着乔继宝耗完整整一个白日。 不过还算幸运吧，等天完全黑下来后，就会有无数的星星陪着你了。 路灯已经亮起来了，一两黑色的轿车驶进了程家。 ——今天比往常都早呢。 乔继宝兴冲冲的从屋顶飘下去。 已经七天了，这是第七个夜晚。他已经学会用飞代步了，真是神速的进展。不过，怕阳光以及不能碰触实物这两点还是没有什么改变。 虽然自己已经站在门外了，这样也比较能更快的见到程旭。可是，乔继宝还是选择穿过了那扇门，进到了玄关里面等待。 阿旭说过，很喜欢自己像妻子一样接他下班的吧。我每天都有做哦，阿旭，你知道后会开心的吧？ 踩在大理石里面上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了。好像不止一个人？而且不似以往沉稳，其中还夹杂着类似高跟鞋发出的“咚咚”声。 真奇怪，今天有客人来吗？ 虽然充满了好奇，乔继宝还是忍住没有出去。既然这样，就学着贤惠的样子接待客人才对嘛。不过在这方面，乔继宝生前就没什么经验。程旭是很少会将朋友带回家的，都是去外面应酬，所以这回还是第一次，而且还是作为鬼魂搞接待工作。乔继宝自己想想也觉得很好笑，于是就真的裂开嘴傻笑起来。 “夫人小心台阶。” 门外传来熟悉的声音，像是周助理？但怎么会…… “我没事，还是多注意工人吧，别把乐器划伤了。” 同样的，一个乔继宝再熟悉不过的女音。这一刻响起，却犹如大提琴被人恶意划过时所奏响的低沉而刺耳的尾音，在耳边盘旋不去。又似飞机起飞和降落时所发出的隆隆噪音，割裂着沉寂，让惊异与不敢置信如潮水一般将自己淹没，并夹杂着雷电，击打在自己的神经上造成麻痹与瘫痪。乔继宝霎时动弹不得。 夫人？为什么会是这样的称呼？ 门打开时所印证的一切，根本连欺骗自己都变得讽刺和多余。乔继宝捂住胸口的位置……那里根本早已不再跳动了，可是为什么，为什么这一刻却像是又死了一次。 这个小腹明显隆起、怀着身孕的女人，这个他生前的钢琴教师，这个被程旭引为故友的大学同学……此时此刻，来到他的家中，带着大大小小的行李，对着迎出来的佣人们，宣示着她要正式入住的消息。 在周遭的一群人中，只有自己显得那样惊异。就算小敏在一旁不服的暗中握紧了拳头，还是可以看出她早已知道了这样的事实。 就算作出了“只要程旭找到新的伴侣自己就退出”的心理准备，可这一天来得如此之快，还是让乔继宝感到措手不及。身子生锈了呢……根本连转过身逃避都做不到。 看样子已经八个多月了吧，而他生前最后一次见到她，也有四五个月了……果然是在肚子大起来之前。 这代表什么呢……痛恨着这样的想法。原来变聪明也并不是什么好事……不，他根本是这周遭所有人中最笨的那个！ 迈开步伐，女人选择的方向正好穿过乔继宝的身体，不偏不移。 完全动不了呢……乔继宝低下头，已经无法挽回了吗？ “这里的摆设都要换一下，算了，慢慢来吧……”路过乔继宝遗像的时候，女人自言自语的这样说道。来日方长，想来是这个意思。 来日方长？的确……对于活着的人来说…… 第三十一章：死去的我什么都做不了 阳光透过水雾，折射出一道七彩的虹。又随着水流喷出的方向，划过一弯美丽的弧度。那是园丁在花园里浇灌花木。 天气真好啊，让人好想什么都不做的就这样找个阴凉的地方，吹吹风，睡个觉。 如果还活着就好了，那样就可以到外面去享受晨光了。 可惜……乔继宝躲在二楼落地窗前的阴影里，唉声叹气的眺望着楼下花园西边的角落。那里开满了蓝蓝白白相间的小花，是待宵草和桔梗花。 「宝宝，你在做什么？」 「种花哦。」 「哦，是什么花？」 「……不告诉你。」背对着身子，身边放着红色的朔料小桶，蹲在那里埋头苦干的小人认真的模样，真是可爱极了。 「是桔梗花吧，这个……」 「……你怎么知道……」转过身，惊讶的张大嘴。男人的整张脸都埋进了背光的阴影里，但乔继宝仍然可以看出他在笑。 「宝宝知道桔梗花的花语吗？」 明明只是野花一类的植物，在野外随处可见。有些地方多是拿它的根部做腌菜。这样的花，原本并不该出现在这座花园里。可是，只要想到它的花语，就会让人无法轻视呢。 「花语？……那是什么？」咦？都没人告诉过他耶。 「桔梗花的花语啊……是至死不渝永恒的爱哦。」 「就像阿旭爱着宝宝一样吗？」 「……是的。」没想到他会这样问。 「那……约定了哦。」我们来打钩钩。 「好，约定。」 男人的笑容，记忆中总是被隐藏在阴影里。 那是一个明媚如今的夏日，喷洒出的水雾也一样在两人之间映出一道绚丽的彩虹。一起将种子种在泥土里，等待他萌芽，就像等待爱情有一天会开花结果。可是他没告诉他，与桔梗一起种下的待宵草的花语是，“易变”。 尽管如此……爱情曾经那么美……尽管如此…… 好想最后再看一眼那些花啊。今早无意中听佣人们谈起，那里即将要被改种成一片名贵的郁金香了。只因为女人喜欢。 “至死不渝”这样的词汇，乔继宝生前并不是十分清楚究竟是怎样的含义。但讽刺的是死后却体悟到了。人说，有的人之所以会生来痴傻，是因为在投胎时失落了部分的魂魄，于是在死去的时候又找了回来。如今看来，乔继宝就是这种理论的最好的证明了。现在回想起来生前的种种，总觉得那时脑子里只有一片混沌。不过，那也没什么不好，单纯的思想总让人更容易感到满足和快乐。不像现在…… 乔继宝从窗前离开，穿过墙壁，飘飘荡荡的来到楼下饭厅。 和从前一样，程旭用餐时依旧很沉默。而不一样的是，那个曾属于他的位置，现在已经换人在坐了。 路过吴莹的时候，乔继宝朝她做了个鬼脸，仗着自己不被任何人看见的优势，又朝男人游了过去，在程旭的四周飘转，失重的感觉习惯后还是很舒服的。 尽量让自己忽略女人的存在，他并不想听到两人间的任何谈话，那可能会入耳的甜言蜜语将会更加刺痛他受伤的心灵。乔继宝不得不承认，他在嫉妒，在不甘。他甚至感觉得到，这种嫉妒和不甘正慢慢形成一种力量，在自己的体内流窜，他需要控制自己的情绪，才能继续平静的呆在程旭身边。 注视着男人深刻的五官，这张脸就算看上一辈子也不会感到腻烦……不，他的这一辈子早已经结束了……那么就下辈子，下下辈子……说好了至死不渝……说好的…… 为什么一定要是这个女人呢？其他人不行吗……如果换一个……换一个他不认识的人的话…… 乔继宝有时甚至这样想……但实际上，自己就是没办法做到和想的一般大度，不管是谁……就算再换上一百个他不认识的人，他也还是会在心底产生嫉妒和不甘的吧……只要不是自己……就无法忍受吗…… 那一夜，当女人踏入这个家中的那一夜。在程旭回来之前，乔继宝甚至都还是抱有着一丝幻想。也许只是个误会，等程旭回来后就会把女人赶走了吧……这样利己的想法，是第一次……第一次期盼着他的程旭能不那样温柔的对待别人……那样的温柔，不该只是给他的吗？ 可是没有，最后的一丝希望也破灭了，他想看到的事情并没有发生。男人回来后只是沉默着，尽管眉头紧锁，但只是沉默着……无论女人在这个房子里做什么…… “将这些垃圾在先生回来前都丢出去。” 漂亮的女人曾指着他那些毛绒玩具这样对佣人们吩咐着。一脸嫌恶的表情，好像在说，“这么大人居然还玩这些，真让人恶心。” 当时的小敏站在一旁气得浑身发抖，想反驳却又不敢作声，只能等女人走后，一边哭泣着一边将那些玩具收进纸箱里。 乔继宝悬浮在半空，看着滚落到一旁的法条娃娃还嘻嘻的发着笑声。真想把它们捡起来捧在手心里安慰一下……还有小敏，想要抱紧她，对她说声“谢谢”……然后告诉她，其实他一直都在这里…… 的确，乔继宝喜欢那些玩具，就算自己已经不再年幼，他仍然对那些毛茸茸的娃娃以及卡通动画没有抵抗力。就连日常的生活物品也都要印有卡通图案的才肯用。如此任性与孩子气，一定给程旭造成不少困扰吧。所以，他才会去找一个比自己成熟、比自己性感、比自己漂亮的人来在一起…… 算了，丢就丢掉吧……毕竟自己已经死去了……留下来也只是徒增伤感。 乔继宝自暴自弃的这样想。可是……他为什么又要把他们捡回来呢？ ——“先生，求求你不要让夫人丢掉乔先生用过的东西好不好……求求你了先生……” 那些可爱的、曾经被乔继宝无数次抱在怀里爱抚过的毛绒的兔子和小熊们，此时正躺在破旧的纸箱里，东倒西歪的毫无生气，像是在控诉着人类的无情。玩具而已，厌弃便丢掉，天经地义。 男人不说话，只是一口一口的抽着烟，在黑暗中坐了很久，香烟的红色火星时隐时现。最后，他还是把那个纸箱留了下来。依然沉默地，当着女人的面，一个一个又亲自将它们摆了回去。 越是这样才会越让人生气吧，何必呢。乔继宝闭上眼睛。最后你只会谁都留不住的。 就像一场沉默的战争，在一男一女两个人之间展开。 每次当女人将乔继宝使用过的物品丢出去，男人总是会默默的将他们捡回来，然后再一声不吭的放回原位。无论多少次，如此反复。他不会对女人发脾气，不会出口指责与表达不满，但他却用沉默与行动无形的控诉着女人的行径。 乔继宝不知道他为何要这样做……那样的程旭比发怒时还要来得可怕。每一日每一日，男人沉醉在香烟和酒精的麻痹之下。他的生活，像是除了工作就只剩下了无言的沉默。 这不禁让乔继宝开始怀疑起来……男人，究竟是抱着怎样的一种心态来做这样的事情呢？明明一面默许着女人在他死后连丧期都未满的情况下，就住进那曾经只属于他们的家；一面却又如此不明其意的做着违背女人心意的事情。究竟是爱着她，还是那万分之一可能的留恋着他呢？ 如果要伤害的话，索性就一剑刺进去，给他一个痛快的好。没必要这样将他推到绝望的边缘后，再拉他一把给他希望。那只会让他早已伤痕累累的心增添更多的伤口。乔继宝曾想努力装作不在乎的，他想笑着去看他生后的所有事，因为死了的自己什么的做不了。如果真有神明的话，他不知道为什么神明会将他留在这里，让他看到如此残酷的事情。或许，只要等到七七一过他就可以离开了吧……永远的离开…… 当乔继宝这样苦涩的想着的时候，程旭已经用完了他的早餐。默不作声的站起身离开座位。这个动作让乔继宝刚刚抬起的手停在了半空……即使不是来不及，也是碰触不到的……为什么自己还要执着。 “我送你。”吴莹起身跟了出去。 乔继宝顿了两秒，尾随着也到了玄关。 “晚上早点回来。”女人帮男人整理着衣领。 多美的画面，怀着身孕的妻子，在关怀他的丈夫。温馨而甜蜜。 这样的情景，就连乔继宝看着都不禁被动容了……然而程旭却仍旧面无表情的沉默着。沉默着沉默着……这个男人的生命似乎只剩下了沉默……有那么一刻，乔继宝甚至在男人离开的背影中看到了除沉默之外，无限的落寞……落寞……还有孤单……为什么……如果这不是他所想要的……为什么不说“不”呢……又为什么还要那样去做…… 乔继宝忽地就抱紧自己——颤抖，疼痛！头痛，心痛……全身都在痛……他好像忘记了某些事情，很重要的事情……一直想不起来…… 第三十二章：这世界上我最喜欢你 ——我好像忘记了某些事情，很重要的事情……一直想不起来…… 脑中残存的，只有那些幸福而甜蜜的记忆，该怎样接受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爱情这东西，爱到深处，最后只知道要爱你，却不记得为何要爱你。只要是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这样的想法不知是哪一天遗落在心底的种子，等发现的时候，早已根深蒂固。 背后是蔚蓝的星空，没有月亮，乔继宝虚浮的灵魂，是可以穿透星光的。如果程旭看得见，只需要抬抬头，就恰好能对上他的笑脸。 寂静的夜，男人一个人坐在屋外的石阶上。室内没有灯光，女人外出还未回来。程旭只穿了一件T恤和牛仔裤，下巴上的胡渣没有剃干净，嘴里叼着一根没有点燃的香烟，神情倦怠而颓废，呆滞的望着庭院某处。 这时候“大家伙”跑了过来，冲着乔继宝旺旺叫着。乔继宝对它比了个“噤声”的动作，继续在程旭四周转着圈圈。 多美的夜啊，好想就在这片星空下和他的爱人跳支舞。他舞动翻转着身子，大头朝下的靠近程旭的脸颊，轻轻的印上一吻，然后又羞涩的飘开了。 程旭向“大家伙”招了招手，安抚的摸了摸它的头。“大家伙”伸着舌头兴奋的在程旭面前转了几圈，摇着尾巴，一副讨好的模样。 好久都没有人陪它玩耍了。 就在几天前，雨夜里，“大家伙”不再被允许进入主屋了。因为那会弄脏地板的。 程旭以前从未发现，女人有那么多他不知道的毛病。她好像正试图抹杀乔继宝活过的一切证明。甚至连一只宠物都无法给与怜悯。 丢掉所有与那人有关的东西，就真能丢掉所有与之相关的记忆了吗？如果真是如此，被留下的人，就不会活的如此辛苦了吧。 有时候人啊，真的不如一只动物诚实呢。 “你想他了吗？”低沉的声音带着沙哑。 就算是没前没后的问话，“大家伙”却好像听懂了一样，发出呜呜的悲鸣声，并放低前爪，趴在了地上。 乔继宝转到男人身后，想要从后面抱住他。虽然是一人一狗毫无意义的对话，可他就是知道，那句话背后是男人对自己的责问。 为什么留在这里，看着那已不属于自己的幸福。乔继宝有时想着，也许是还不死心吧。就算眼前的事实让他感到无力，可是只要未从男人口中亲耳听到答案，乔继宝就是无法真正狠下心恨他。 他想他了吗？他有没有真正爱过他？他不相信过往的所有都是欺骗，否则，他为什么又要流泪呢？ “你想他了吧……”明知道一只动物根本无法回答，男人还是反复的做着确认。 其实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他此时的表情，是一边笑着，一边流着泪的。 他从未看过男人流泪，那个画面，让人看着心酸。乔继宝忍不住伸出舌头，想要舔干他流下的泪水。 滴答……死去的他连这样简单的事情都做不了，泪水还是滴在了地面上。 所以……这表明他还是爱着他的吧……如果是在今天以前看到这些，乔继宝一定会很高兴的这样做出结论。然而就在今天，他有了不一样的想法。 一直以来，他都毫不怀疑的认为着吴莹才是他与程旭爱情之间的第三者。然而……今早楚云秀的拜访，却动摇了他的这个定论。 在乔继宝最初的印象里，楚云秀是个端庄温婉，贵气十足的女人。作为母亲的她，更是慈祥和蔼。这样的女人，发怒起来究竟是什么样子，乔继宝根本无法想象。可是今天上午，乔继宝却看到了楚云秀严厉的一面。 实际上，乔继宝当时是被两个女人的争吵声吸引过去的。 「……你和程旭做的好事！我的宝贝才走了几天啊，连守丧期都没过，你居然……你居然就搬了进来。外面人谣传我还不信，结果呢……你就这么急于宣示自己程家女主人的身份吗？」楚云秀捂住胸口，过于气愤让她几乎全身发抖。 「这一切本来就该是我的，我已经等了太久，现在搬进来都嫌晚呢！我和程旭才是真心相爱的。楚夫人，我是看在过往的情面上，才对你以礼相待的，如果您并不是来祝福我和程旭的话，就请尽快离开吧。」吴莹一手托着后腰一手扶着肚子，气势毫不相让。 「你……亏我当初那么赏识你……」看着吴莹过大的肚子，楚云秀已经明白一切，只怪她发现的太晚了，「你居然说出这种话！祝福你？那我的宝贝谁来祝福？早知道我就不该把你介绍给程旭。怪我……都怪我对不起继宝……」 「呵，」吴莹冷笑着，「楚夫人，不明真相的话就不要在这里伸张什么正义了。若说是第三者，死了的那个才是！我和程旭从大学时就是恋人，相熟得不能再熟了，又何必劳烦你多此一举的介绍！」 女人盛怒下说出的最后一句话，强烈的震撼着乔继宝的内心。这之后两人的对话，他再也没有勇气听下去。 从以前就是恋人……从以前就是……最初装作不相识只是表面做戏而已……自己才是第三者，而不是女人……真的会是这样吗？ 他不确定，也无法反驳。因为他对婚前程旭这个人的了解，根本是一片空白。如果不是祖父安排的婚姻，他也不会有机会认识程旭……这么说起来，自己真的要落在女人之后了…… 可是，程旭并没有选择和女人结婚不是吗？如果他真的爱她的话……但要说不爱，现在他眼前看到的又算是什么呢？“背叛”与“欺骗”这样的词汇他一直不愿承认，逃避至今。难道他真的就如女人所说的那样是他们之间的第三者吗？是因为他才让他们无法结合吗？可是为了什么呢……如果一开始就不喜欢他的话，程旭大可以说不要的，那样也不会让他在今后的种种温情中陷落下去。 不，乔继宝已经不愿再想了，再想下去只会是更不堪的答案。明明曾经怀疑过，明明曾经也下定决心不再怀疑的…… 所以，请放心……阿旭……只要不是你亲口对我说的，我就不会去相信。 只要你不说的话—— “可是他已经死了……”——然后毫无防备的一句。 乔继宝背过身子，那样的程旭是他不想看到的。边笑边流泪却又说着伤人的话。 “他死了的话，你还在怀念什么呢？”片刻的停顿后，男人继续说着。 就算捂住耳朵，声音还是会清晰的传进来。真差劲啊……就算死了，也请怀念一下我吧。 “这世界上我最喜欢他，没有人比我更喜欢他……总是这样自以为是……你能爱他一辈子吗？到最后却越来越感到疲倦，结果还是选择放开手……” 乔继宝有那么一瞬间，以为自己看见了光明，但紧接着，整个人就如同坠入了黑暗无边的深海里……绝望的看着海面上的光斑一点点离自己远去…… 明明……只要你不说的话…… 第三十三章：被遗忘的，他的死因 “可以的话，程先生，我们现在就开始吧。” 陈律师翻开一叠厚厚的文案，郑重的推到程旭面前。正襟危坐，十分严肃的进行着这样的开场白。 房间里光线并不明亮，窗纱挡住了部分照进来的日光，门扉紧闭，晦暗的色调让房内的气氛更显压抑。 程旭坐在陈律师正对面的沙发上，一直沉着脸色不说话，也不知在想些什么。乔继宝在两人之间绕了一圈，最后还是选择在程旭身后站定。 与陈律师西装领带这样正式的装束相比，程旭的穿着就显得过于随意了，毕竟是家居休闲的装扮。况且陈律师的到来也比较突然，或者说是意外，让程家人难免有些措手不及。 但这也难怪，虽然程旭对工作很上心，但也是个工作和私生活分得很开的人。很少会像这样在家里接待和工作有关的客人，起码在乔继宝与程旭生活过的十年中没有过。并且今天又是程旭难得的休假日，这时候有律师拜访更是难得。 “遗产继承协议书已经在您面前了。作为乔老先生的代理律师，我负责与您交涉和办理接下来的继承问题。” 这个律师……乔继宝认识，在祖父活着的时候，总会看到他来家中拜访。对方的全名他不清楚，那时候，他只知道听从祖父的话，称呼对方为“陈叔叔”。是一个很受祖父信赖的律师。 程旭还是没有接口，只是礼貌性的微微颔首。乔继宝看着他，心里隐隐泛着疑惑。遗产继承吗……究竟还有多少事是他不知道的…… “按照您与乔老先生达成的协议，我们决定启用第二套遗产继承方案。根据协议规定，在乔继宝先生有生之年，给与乔先生衣食无忧的生活照料是您的责任和义务，而作为回报，您将有权在与乔先生的婚姻期间代为管理乔家名下的所有产业。如若乔先生不幸先您一步过世，您将作为唯一合法继承人，正式继承乔家名下的全部财产。” 在两人正式谈话之前，程家的佣人们已经被勒令禁止入内打扰。吴莹虽然好奇，在送过一次咖啡后，也被程旭严正警告过不准接近。看来，的确是很重要的事呢…… 乔继宝从程旭的右边绕到程旭的左边，那里更接近男人的心跳…… “当然，在这之前，我们已暗中对您做了一番详细的调查，这点请您理解。”这也是协议的内容之一。 “那么……你们的结论呢？”男人突然开口，眉毛上挑，一反之前的沉默，却似带着莫名的期待在问。 乔继宝不清楚自己为何会如此认为，就像他不清楚男人究竟在期待什么？但他的第六感告诉他，接下来将要发生的事，并不是他所乐见的。 然后就听到划破寂静的一句—— “他的死……与我有关吗？” —— 一句话充斥着耳廓，回荡在室内，澎湃于内心。最后像镜子，碎开了…… 我的死—— 脑子里瞬间闪过的白光，震颤地让乔继宝半天无法动弹。“他的死”这样的字眼，好像唤起了久远被封印起来的某些记忆，但却直至头疼欲裂，心力憔悴，都无法想起……只有眼泪会不受控制的流出来，那一定是一段悲喜交加的记忆，让人无法忽视，不得不为之动容。 可是为什么要这么问呢……即使在亲耳听到男人说出有放弃过他的话，乔继宝都不曾怀疑过自己的死会和男人扯上什么关系。尽管他并不记得自己的死因……没错……他的死因……他一直以来所忘记的——被忽略的——始终想不起来的——他的死因是—— 不知从何时醒来，就已经处于这样的状态……没有实体，谁都看不见你，独自孤单的……寂寞的……在这个曾经的家里飘荡着……不知道怎么出去，该去哪里……现在……甚至连为何要留下都不清楚了…… 一睁眼，我是谁？梦境与现实的边界越来越分不清了，就像同时有两块表，就搞不清楚正确的时间了吗？到底哪一部分才是真实的？曾经以为……有他的地方就是真实的……可是现在……也许从一开始真实本身就没有存在过…… “真是对不起，”陈律师再次道歉，“完全与您没有任何关系，所以我今天才来找您，签署第二份遗产协议。” “是吗……”程旭语气中竟然是带着些许失望的，连表情也跟着落寞了下去。他换了个姿势坐在那里，抬手想从身上找到香烟和打火机，可只要近距离观察，就可以看到男人的双手其实是在颤抖的。“……不好意思……”连声音都在轻颤，他说：“我可以抽支烟吗？” “啊……请吧。”陈律师愣了几秒，显然就连如此经验老到的律师也是多少对于程旭这样的举止感到困惑的。但他还是掏出了打火机，凑上去替程旭点上。 “程先生还请节哀顺变。”最后，他把男人怪异的举止归咎在对“亡妻”的思念上。“如果没其他问题的话，就请在继承书上签字吧。虽然程序上我该询问您是否愿意继承，但我相信，面对如此庞大的财产是没人会忍心拒绝的。所以程先生，请放心签字吧，这之后的手续问题，我会为您效劳的。” 就像做成一笔生意，此时房间内的气压也缓和了下来。如此一来，自己的人生，真的就同这个协议一样，走到尽头了吧。最后的命运就是任人买卖，自己是商品吗？明明是与自己密切相关的事情，却完全无需经过他本人的同意。 祖父这样做是为了他好，他知道。毕竟生前的自己，如果不去依靠像程旭这样有能力的人的话，是根本无法在这个世界上活下去的吧……即使有可能让他在清醒的状态下复生，离开了程旭，他也没把握适应这个社会。 只能说，在他活过的，二十八年里，他被保护得太好了。不知道人间疾苦，连赚钱养活自己的本领都没有，根本一无是处。他会的，只有吃喝享乐而已……乔继宝自嘲的笑笑，这样看来，自己还真是没用呢。 金钱是什么，从前他的确没什么概念。亲人来乞求，就开支票给他们，不痛不痒，取之不竭用之不尽一样。可是现在，他越来越明白它们的重要性了。他曾经所拥有的一切，都是它所带来的，而现在他走了，却也和它脱不了关系。 抽完一支烟，程旭从阴影里抬起头，露出让人看不出是悲是喜的笑容。这样的形容词或许有些怪异，可在乔继宝看来，那个笑容，就像一面镜子。他站在镜子正面对自己笑，然而在他的内心里，又存在着另一个自己，正站在镜子的背面对他哭泣。 接过陈律师递来的钢笔，程旭签上自己的名字，力透纸背。 一切都结束了，那也好…… 扔掉钢笔，程旭起身离开。 乔继宝站在原地，唯一的一次，没有紧随上去。 他在思考，思考着一个从一开始就在反复猜想，却怎样也想不明白，甚至今后可能也永远无法弄清楚的问题——神啊，如果你真的存在，为什么要将我留在这里？难道只是想告诉我这样的事实嘛？在让我听到他亲口说出放弃我之后，再度提醒我，我和他的结合不过是上一辈人做出的一个协议。如果真是如此，那您未免也太残忍了……如果可以，我根本不想知道这样的真相……我根本不想知道，也根本不想留在这里！ 第三十四章：不得不离开你 ——为什么我会在这里，为了谁以这样的方式留下来，这成了我最后要追寻的答案。 乔继宝背靠着门扉，一边是光明，一边是黑暗。耳边宛如回荡着命运的交响曲，咚咚的敲打在心房上，却不愿为谁开启。他已经厌倦了这个房子里的所有人，所有事。 为什么不是小夜曲呢？明明那更适合现在的情境。 门背后的房间里，浪漫的烛火欢快地跳动着，餐桌上摆放着色泽温润的红酒，可口的佳肴，以及造型精美的餐具。气氛盎然的一顿烛光晚餐，就要开始了。 男人坐在餐桌的一端，女人坐在餐桌的另一端。精心打扮过的妆容，在昏黄的烛光下，更增添了一分柔美与迷醉。她率先举杯在男人面前，迫不及待的展示着这一桌的心意，那些高级的菜式，只看着就会很有成就感，值得被任何人称赞。 “旭，这些天我们彼此都太忙了，顾不得坐下来好好谈谈。在一点小事上的分歧，可能让你对我产生了些误会，不过，你是爱我的对吗？” 是啊，只是一点小事而已。对你来说。尽管你丢掉了我所有珍爱的宝贝，尽管你嘲笑我的生活品味，尽管你不屑我的幼稚与不成熟，但那只不过是一点小事……因为他是爱你的吧…… 爱你……我曾经也这样以为，他是爱着我的。他总是会抱着我，哄着我，关心我，照顾我，他总是口口声声、一遍一遍宠溺的喊着我“宝宝”，他曾经说过，我是他毕生挚爱的宝贝。捧在手上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可是最后又怎么样呢……眼见的伤害我都可以不去相信，可当他亲口说出放弃我的时候，我是真的心痛了…… 好想把自己封闭起来，卷曲着身体，最后只能听到滴水的声音，在碎了一地的镜片上面，以鲜红的颜色化开。你可知道，我要用多大的努力，才能抑制住我内心澎湃的情感，不想失去与不想拱手让人的怨念，时时刻刻都在折磨着我随时都可能丧失的理智。我可以清晰的感觉到那股力量，越来越强大，在我的两手之间，触手可及的地方，等待着我将它们唤醒。所以，就请不要在刺伤我了……我还在这里……明明就在这里！ “旭，你还是爱着我的，所以你不会生我的气对吗？你知道我并不想那样……” 女人放低了姿态，放柔了语气，连神情举止都变得那么楚楚可怜。面对这样的美人，谁又能忍心责备呢？ 这些天来两人的不愉快，都看在乔继宝的眼里。她是想修好吗？毕竟是两个活人的事情，今后他们的日子还会很长。 但是，请你离开吧……谁都可以……只有你，我不想看到……甜蜜的你们……在一起……所以，请你离开吧！ 瞬间出现在女人身后的乔继宝，低垂着头，整张脸埋在阴郁里。现在，瞬移一类的事情已经难不倒他了。蜡烛好似感受到了他的气息，不安的跳动着。 他本不想旁听他们的谈话的……他痛恨那样的自己，明明已被无数次的伤害，却仍在心底存着一丝希望，不想放弃。非要等到对方将他伤害得体无完肤才肯罢手吗…… “我明白……” 看吧，他开口了。 乔继宝握紧拳头。事态已经坏到不能再坏了，便是就这样一直坏下去，又能怎么样呢…… “我明白留下那些东西只会让人看着难过……”男人继续说着，女人的神色却微微发生了改变，但仍极力维持着那抹微笑。 是吗，你有难过吗……对了，你只是沉默而已…… “我明白那也是对你的伤害……” 可明明对我的伤害更多，不是吗…… “就好似诅咒一样……”程旭露出怪异的笑容，直直的注视着吴莹这边，但却又不像是在看着女人，而是看着他背后的一片虚无。一刹那，乔继宝差一点就以男人真的发现他了。但从对方涣散的目光可以看出，他只不过是在虚张声势而已。 “你和我，就像被诅咒一样，因为我们对他做了过分的事……” 没有，就算再怎样心痛，我都没有诅咒过你们…… “我可以感觉得到……宝宝从不曾离开，他一直都存在于这所房子里，看着我们所做的每一件事……” “旭，请不要说出这么可怕的话……” 女人花容失色，乔继宝也跟着微微吃惊。 真的吗？那你有没有感受到我在流泪呢……在心里流泪……你对我，究竟是抱着怎样的一种感情，才能说出这样的话…… “我曾经爱过他，就像我爱过你一样。以为这辈子，都只会爱他一个人，一生一世。这世界上，在没有人比我更爱他，只有我是最爱他的。这样的话，我从未对他说出口过，可是我心里却是明白的。”男人笑着，似乎是带着自嘲的，“然后，看着他一天天长大，但只有身体上的……有时候是真的压抑的喘不过气来……可是每当看到他的笑容后，又忍不住想去拥抱他……” 可是最后你还是放手了…… “旭，他已经死了！”女人豁然站起。 “……是啊。”没有受到感情的波及，男人依旧保持着从容舒缓的语调，一手拿起桌上的那杯红酒，在烛光前摇晃着。“他已经……死了。” 不是的，我还在这里，我真的就在这里啊！ “所以……他什么都做不了，不能在陪在你身边，是他的错。可是我还在，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 女人俯身去亲吻程旭的唇，程旭没有闪躲，却也没有回应。只是面无表情的接受着。 不要，他不想看到。知道是一回事，看到又是另外一回事…… “你是爱我的，对吗，旭？”女人再度确认着这样的事情，深情款款的注视着男人。 你想得到怎样的答案呢，我又想听到什么样的回答……求你，离开吧。抱着这样自私的想法，乔继宝感觉到自己已经变成一个坏孩子了……但还是想求她……离开他的阿旭。 良久，男人都没有回答。乔继宝一直关注着对方每一瞬的表情。面对坐在他身上的女人，男人的目光十分复杂。他伸手抚摸着女人圆滚滚的小腹，那里有他的孩子……他们的孩子……可这不是最重要的…… 程旭看着吴莹充满爱意的双眼，曾几何时，他也曾那样注视着别人。好像隔了一个轮回那般长久，碧落黄泉走过一遭，但其实不过片刻的停顿，接着他笑了，笑得从未有过的浮华灿烂。 他说：“是啊，我是爱你的……” 啪—— 这一刻，乔继宝才真正相信，心碎……真的是可以听到声音的…… 垂下肩膀，抽噎令他颤抖不已。身子不受控制的浮起，升至半空中。 他抱紧自己。有什么东西卡在喉咙里，急于想找到宣泄的出口。哭不出来，哭不出来……原来哭不出来是这么难受的事情，双眼泛红却连水汽都没有…… 白昼之后将会进入永夜……为什么不能就此沉睡。眼前摆脱不掉的，是他和她缠绵拥吻的画面。他摇着头，想要逃出去。 ——为什么我会留在这里，以这样的方式存在，为了谁，到底为了谁…… 「宝宝，不吹干头发会感冒的……」 「你喜欢鸽子吗？……那回去买给你……」 「带着这枚戒子，一辈子都不许拿下来。」 「我要你，就算我的宝宝不会做饭，不会洗衣服，不会的很多很多，我还是要你，因为你是我独一无二的宝贝……」 「那若是有一天，阿旭也忘记了宝宝该怎么办？」 「如果真有那一天……我会趁自己还清醒时，将你的名字一遍遍刻在我的身体上，提醒我永远记住你。」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意识到的时候，伤心欲绝的呐喊已爆发而出。 声音，化作无形的力量，与内心的悲鸣产生的共颤，震动着室内摇荡不安。 杯碟碰撞在一起，桌子上的摆设也开始滑落，发出刺耳的嗡嗡声，很快便呈现出一片凌乱的景象。 “是地震吗？”怎么会。 女人尖叫的躲到男人身后。 程旭起初十分诧异，慢慢产生了怀疑，最后睁大双眼，看向空中。 目光是带着希冀与期待的——是你吗…… 完全将自己封闭起来的乔继宝，并没有感受到随着自己的伤心而产生的强大怨念给活着的人造成怎样的困扰。此时的他，满脑子只剩下一个疑问—— 为什么我会在这里……为了谁…… 周身被白色的光芒包裹着，那绝对可以被称之为耀眼的程度。越是不甘与留恋，这股力量越是强大，所造成的破坏力也越是巨大。 直到—— “小心！” “啊——” 天花板上的吊灯，由于剧烈的震颤掉了下来，直直向吴莹砸去。 “碰——” 乔继宝被刺耳的叫声惊醒，睁开双眼，却只看到尘埃落定的一幕—— 血，满地都是鲜血……从男人的身下蜿蜒流出。 “旭——”吴莹慌忙抱住程旭上半身，将他扶坐起来。“来人啊，快来人啊！” 原来就在那惊险的一刻来临时，程旭及时将吴莹推了出去，但自己却慢了一步。 我……我都做了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乔继宝俯身飘了过去，停在程旭的上方。满目的血红刺痛着他的眼球。 阿旭…… 抬起手，想要碰触……但是无法办到。 女人的求助声还在耳边回荡，但此时的两人却谁都无暇顾及。这一刻，天地沉寂了，黑暗中仿佛只剩下了乔继宝和程旭两人的存在。 尽管血流如注，根本无法支撑起身体，程旭却还是坚持着不愿合眼，向空中挣扎着伸出手臂。 不偏不移，刚刚好捕捉到乔继宝所在的位置。 “是你吗……宝宝？” 他笑着。 瞬间的悲喜交加，让乔继宝不由退后一步捂住心口，又是这种感觉，想哭的冲动，但那是不可能实现的事情。许久以来被遗忘的画面，此时却因为这男人的一句话，重新如走马灯一样在脑中不断回闪……然后……一滴眼泪，真的就奇迹般的滑落了下来—— 这一次，你是真的看到我了吗？ 晶莹的泪滴坠入程旭的眼眸中，荡起涟漪。 可我无法原谅这样的自己……伤害到你的，这样的自己…… 双手覆盖住程旭的脸颊，发出圣洁的白光，带给对方冰凉的触感。 所以我……必须离去…… 第三十五章：十年 时间总是过得很快，眨眼间乔继宝已经二十七岁了。而他的“小家伙”如今也长成了“大家伙”，乔继宝再也抱不动了。 九年的时间，就跟做了一个梦一样，说平淡其实中间也发生了很多事。像是表哥秦贺出狱了，徐管家搬回了老家去，乔家的宅子被卖了或是怎样乔继宝也不清楚，只是他再也没回去过了。 而他与程旭的婚姻，也即将要度过第十个春秋了，人说什么事都有七年之痒，婚姻与爱情自然也不例外。是不是真是如此，乔继宝无法回答。若你非要问他这九年来有什么变化，乔继宝数着手指头也不一定能想明白。有时候觉得什么都不曾改变，有时候在细微处，又觉得好像真有些许不同呢。 就拿乔继宝自己来说吧。虽然依然是一张娃娃脸，但是，个子却长高了不少，和十八岁的时候比起来，手脚也拉长了许多，五官也更加清秀了，零星的脱了一点稚气。本来嘛，长大也不是什么坏事。可是有一阵子，乔继宝就是为此十分苦恼着，他觉得自己和十八岁比起来，不再如以前可爱了。时间总会在一个人的成长过程中留下些许的痕迹，即便再怎样轻微。 而多多少少有着这样改变的自己，到底在程旭眼里，又算是变好还是变坏了呢？乔继宝没有把握。因为细想起来，从他们结婚开始到现在，那个男人就从未对他明确说过，究竟喜欢他什么地方。 乔继宝不懂得什么叫妄自菲薄，他也不是一个会妄自菲薄的人。他只是一个一味的喜爱和赞赏别人，却永远不明白自己魅力所在的小傻瓜。自从乔老爷子死后，这种心理就越发占据了主导地位了。他喜欢程旭，同时也崇拜着他。对于自己做不好，而程旭却能为他做好这个事实，小傻瓜乔继宝总是抱着感恩的心态不断在心里鼓励自己要变得更好才能做配得上程旭的人。所以，当不确定他所爱的人到底是以怎样的眼光看待着他的时候，乔继宝总会有些患得患失。毕竟已经二十七岁了，而再过几个月，又即将迎来二十八岁的生日，这样的乔继宝，有时候撒起娇来都会感到心虚呢。他并不想让程旭对他感到厌烦，虽然到目前为止，对方都没有这样表现过。但在这个世界上，乔继宝只在乎程旭一个人对他的感受，就算有时会让自己痛苦，也希望对方能得到快乐。因为……他所拥有的，也只剩下他了呢…… “怎么不吃了？” 宽敞明亮的饭厅里，晨光自窗外柔和的照设进来，餐桌上摆放着刚从花园里采摘来的太阳花配合满天星，让人只看着心情就倍感清爽。坐在餐桌前习惯于沉默用餐的男人，此时从报纸上转开视线，抬头瞥了一眼正在一旁发呆的乔继宝。 “咚”的一声，手上的勺子掉了下去，乔继宝被程旭突如其来的一句吓了一跳，这才发现自己方才一直在出神。 一旁随侍的女仆上前将掉落在地上的勺子收下去清洗，很快的，就为乔继宝换上了一个新的勺子。 “对不起……” 自认为做错了事的乔继宝低下头，紫薯粥冒出的热气扑面而来，熏得他的眼睛湿润润的。 “这种小事，没必要道歉。” 语气虽然是平淡的，但乔继宝知道对方是在安慰自己。 程旭将视线继续转回到报纸上，对小家伙的魂不守舍只是莞尔一笑。 “快吃，那个紫薯粥，你昨天不是一直吵着要吃嘛，凉了就不好吃了。” “这、这就吃……”自己到底在紧张什么呢？乔继宝脸色一红。 也许是想起一个快三十的男人吵着要吃某样东西很可笑吧，不过昨天的乔继宝的确是一边撒娇一边向程旭这样央求着呢。 “嗯。”程旭将报纸翻了个面的同时随口应着，轻啜了一口咖啡又道：“今天有什么安排吗？” 一周七天，按理说，程旭都是要工作的。只不过他是老板，休息日可以按照自己的心意和实际行程进行调整，所以周末的时候还是有时间可以陪伴乔继宝的。只不过正常工作日的情况下，白天程旭都不会在家。而被独自留下的，不需要工作也不需要上学的米虫乔继宝，该做些什么，就成了程旭最关心的问题。他并不希望他的宝宝会感到无聊，也不放心他一个人出去。而失去祖父的乔继宝，生活中并没有什么朋友，他所能依靠的只剩下程旭而已。这样的现状，对于程旭来说，有时候会觉得自尊心得到了满足，有时候又会觉得也是一种责任。 “嗯……”乔继宝想了一会儿，“母亲说，下午会来接我去做体检。” 对程旭的家人，乔继宝一样会称呼他们父亲、母亲。由于乔继宝自己没有见过父母，所以能这样在婚后多两个爱他的父亲和母亲，乔继宝还是很珍惜的。而且两个老人家也都很和蔼，对他很宠爱。程爸爸自打从程氏总裁的位置退下来后，就万事不理，一心只专注在他的高尔夫运动上，每周都会和俱乐部里的一些球员搞活动，乐此不疲。见到乔继宝时，总是会“继宝啊，打球去”这样慈爱亲热的念叨着，所以乔继宝对他的印象就是一个对高尔夫痴迷的可爱的老人家。而程妈妈的形象，则是一个很典型的贵妇人。虽然年过五十，但依旧保养的很好，气质优雅、举止大方。时常会夸奖乔继宝乖巧，每次与乔继宝见面，都会带着他逛便各大奢侈品商场，定要买上一堆礼物给他才肯罢休。对此，程旭就曾笑言，都说小儿子最得宠，他还不信，有了乔继宝这个儿子，程家两老都不认自己的亲儿子了呢。 可笑闹归笑闹，触碰到根本原则问题上，就算亲生父母，程旭也不会太留情面的。 听到“体检”二字，程旭不由眉头一皱。 “这事你如果不想，直接拒绝就好，不用勉强自己。”心里太清楚自己的父母又在打什么主意了，程旭语气一下冷淡了很多。 “哦……”乔继宝可没有程旭那般多的心思，还蒙蒙的不知所以，“只是体检而已，没关系。” 程旭看完报纸，将它折好放到一边。转过脸看到乔继宝正傻乎乎的对他笑着，没心没肺的可爱，让人又疼又怜的。 “粘到脸上了。”紫薯片粘在乔继宝的脸颊上，程旭伸手将它擦去，又俯身在被粘到的位置亲了一口。“好好，你想去就去吧。我该上班了。” 男人站起身整理衬衫的袖口，这时仆人们也拿着西装外套和公文包过来等候了。 “你今晚会回来吃晚饭吧？”乔继宝也跟着站了起来，握紧小拳头，满眼期待的望着程旭。 要说有什么变化，就是这个吧。原本再忙都会回家陪他用晚餐的程旭，现在也会开始加班了。虽然每次程旭都会提前用电话通知他，可是晚上等不到程旭的乔继宝，一个人还是觉得太寂寞了。有时就算明知道男人不会回来，还是会忍不住守在玄关处等待，直到在沙发里睡去。第二天醒来，才发现已被那人抱到床上睡了，可是用过早餐后两人又要分开。 “最近很忙，”程旭一边任由仆人服侍着穿上西装外套，一边这样回答着，“也可能会出差几天，具体看公司那边安排。” “又要出差啊……”乔继宝嘟起嘴。总是这样，自己这个“妻子”还不如周助理呆在男人的身边时间多呢，他也好想做程旭的助理啊……那样就可以天天和程旭在一起了。可惜经商的事他根本什么都不懂……去了也帮不上程旭什么忙。只有这时尤其痛恨自己的无能呢。 “乖，听话。回来给你买礼物。”乔继宝低下去的头又被程旭捧了起来，这一次吻上小家伙的唇，还是轻轻浅浅的。 哼！总是要他听话，说“不”就是不乖。可是他只是想让程旭多陪陪他而已。礼物什么的他根本不需要，从十八岁到现在，除了每年固定会收到的生日礼物外，一些有名头的和没名头的礼物加起来，都已经堆满整整一个房间了，程旭为他准备的玩具房也再也装不下了。他是太贪心了吗……看着那些礼物，乔继宝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可是无论心里再怎样不愿意，此时的乔继宝还是乖乖的点了点头。 程旭满意的嘉奖似地拍了拍乔继宝的头顶，转身时又想起什么，于是道：“对了，过阵子郑毅会回国，到时候我叫他来陪你吧。” 郑毅吗？那个在日本见过的程旭的同学。乔继宝对他的印象不坏。可是……他不仅只是想要一个玩伴而已，谁也无法代替他的程旭…… 再次点点头，尽管不甘心。 跟随着程旭一直送他到门口玄关。可无论怎样拖延，还是不得不看着男人离开。 “回去吧，有事打电话给周助理。” 乔继宝开始只会看着被合上的门扇发愣，之后紧接着就会忙不迭地跑去东边的窗口，那里可以看到程旭乘坐的车子，直到驶出大门口。 不能跟出去……那样程旭会感到困扰的。每次都是，一定要等到连车的影子都看不见了，乔继宝才会恋恋不舍的离开窗边。然后看着一屋子程旭送他的礼物发呆…… 所以啊，要说有不同……要说有不同的话……就是在这样明明看似依然被爱着，被关心着的情况下，却总是感觉不生不熟的保持着某种距离无法逾越吧…… 或许自己只是太孤单了……除了程旭没有其他的朋友也是很不正常的……乔继宝默默的翻开一个新的图画本，拿起笔，就只会画到程旭呢…… 也许，他该去交几个新朋友。 第三十六章：莽撞的人 “坐到那边去，把裤子脱下来。” 做出这样直白的命令的是一个长相十分美艳的女人。乔继宝听后霎时脸红得不知所措。不……这其实跟美不美没关系，这种事……无论换了谁来说，都会让人感到十分羞涩的吧？ “一、一定要这样吗？”双手抓紧了衣角，低着头根本不敢直视女人的眼睛。这、这太羞人了……好歹他也已经是个成年男子了……起码在年龄上……就这样被程旭以外的人看光光的话……真的……没问题吗？ “不然呢？你不是来做检查的吗，乔先生？” 不知是不是自己多心了，虽然看不到女人的表情，乔继宝还是觉得，此时女人的语气中似乎带着一丝戏弄的意味。 是啊……就算他的确是陪同婆婆一起来做身体检查的没错啦……可是……事先没有人告诉他需要脱裤子给人检查啊……而且还是个女人……尽管换成一个男人也不会好到哪去啦…… “但……但是，以前都没有、没有这样的项目……”以往不都是在一些仪器里躺一躺就可以完成的吗？什么时候在体检表理增加了这样的项目呢？他不要……谁来帮帮他……可是婆婆已经“丢下他”出去等待了…… “你是医生还是我是？乖乖坐过去接受检查！”女人一掐腰，佯怒地加重了口气。对付不听话的小孩，恐吓最好使了，“……真不明白程旭为什么愿意娶一个孩子……” 后半句话，女人虽然是用近乎耳语的音调在自言自语。可还是被此时变得尤其敏感的乔继宝听到了。 “咦？你认识阿旭吗？”乔继宝惊异的抬起头打量起女人，认真看来的话还真有些面熟？ “阿旭？哈，叫得好亲热啊。”像是换了一个人一样，女人一改先前的严肃。摘掉金边眼镜放进白大褂的口袋里，露出一副“什么嘛，你不记得我了吗”一类的表情，自尊心像是被严重打击到了。“还以为你会记得呢，看来是我多想了。不过也是，我好像从未正式向你介绍过我自己呢。但也不能怪我啊，我怎么知道你和程旭的婚姻能坚持多久呢，呵，没想到他这次还挺能忍的，一晃儿快十年了吧？” 女人虽然说着不算礼貌的话，但语气中并没有带半点嘲弄的意思，更像是真的就如她所说的那样，没有想到程旭会真的结婚，而且这段婚姻已经坚持了快十年之久。 乔继宝不明白女人的意思，因此也没有答话，只瞧着女人努力回忆着，到底是在哪里见过呢？ “我是李琼嘉，程旭大学时的同学。九年前，我们曾见过一次的。” “啊……你是……你是那个杂志上的女人！”乔继宝恍然大悟。 想起来了，九年前和程旭一起去民政局登记正式成为夫妻的那天，在停车场遇到过这个女人。之后还因此被八卦杂志拍到，让乔继宝很生气的那件事。他怎么会把她忘了呢……已经九年没见了吗……这么一想，不禁感慨时光匆匆呢。不过，这个女人还是和九年前一样的美丽呢，岁月好像并没有在她的脸上留下什么不好的痕迹。 “是啊是啊，你终于想起来了。”李琼嘉得意洋洋的，好像对过去那段插曲很回味的样子，“那时真是托了程大总裁的福呢，让我也上了一次杂志。” 真是奇怪的女人，自嘲和得意是可以同时存在的情感吗？为什么九年前对她的印象并不好的自己，现在却又觉得这个女人似乎也没有想的那么讨厌呢？乔继宝有些迷糊了。 可更没想到的，应该是这个女人居然是一个医生吧……而且……还是专门看那种地方的医生…… “你……你和阿旭很熟吗？”回想起来当年程旭对这个女人的态度并不算友善，而且这么多年来，也从未听程旭主动提起过李琼嘉这个大学同学。像是吴莹和郑毅，乔继宝都是见过的。 “熟？啊……也许吧。”李琼嘉表现得漫不经心，又带着点戏谑地道：“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我才什么都没想咧。” “那你脸红什么？”真可爱。 “我、我哪有！”捂住脸颊，还真有些烫烫的，不会真脸红了吧…… “哈，逗弄你还真有趣啊，程旭不会也是因为这样才娶你的吧？”娶回家当宠物养吗？还是无法想象那个男人会结婚呢。 “才不是！”他的阿旭是因为爱他才娶他的……可是这样的话乔继宝没能喊出来。 “ 诶……”李琼嘉无所谓的耸耸肩，看着乔继宝忽地很有气势、忽地又情绪低落的样子，可不就是个孩子吗。“好了，你看吧，我已经结婚了，可没兴趣抢你的程旭哦。” 李琼嘉晃着无名指上的戒子。 “……咦？”看看李琼嘉手上的那枚，乔继宝忍不住也举起自己手上那枚做比较。虽然不愿承认，不过他方才的确是在在意着女人和程旭的关系……因为自己不了解，才会更加想知道…… “怎么？很意外吗？我又不是吴莹，才不会像她那样一直对一个人执着呢。”说出口，李琼嘉就后悔了……若是在九年前，她可以不在乎，但是现在……她不知道乔继宝对吴莹这个人了解多少，冒然说出来可能会给对方带来困扰。她可不想因此惹上什么麻烦。 “你也认识吴莹吗？” 果然…… “啊……都是大学同学嘛。”李琼嘉搔搔头，想着要怎样转开话题，但还是试探性的问道：“你知道她？” 难道程旭已经将过去的事全都告诉过这孩子了吗？ “她现在是我的钢琴老师哦。”这样算认识吧…… “是吗……”李琼嘉吃惊不小，但表现出的却是老练得足以让人看不出有任何波动。迅速地在脑子里转了一圈，还是决定绕开的好，“这些私事私下再说。现在，脱下裤子，坐过去。” 虽然乔继宝此时很想通过李琼嘉更多的了解程旭。但被女人这样一提，想起现在处境，根本自顾不暇。脸颊登时又红了起来。 “可不可以……跳过这个检查呀……”呜呜，就算现在对李琼嘉不再完全陌生了，可依旧无法坦然的做到将私处露给她看呀…… 也不知道婆婆到底在想什么……为什么带他来做这样的检查，好害羞…… “不可以。”李琼嘉重新戴上眼镜，恢复一脸严肃的威胁道：“还是你希望我将程夫人叫进来呢？” “不要……”那样婆婆就会觉得他不乖了…… 但是…… “我不知道你在担心什么，”李琼嘉看着别扭着始终不肯听话的乔继宝，无奈的推了推眼镜道：“我可是专业的医生，每天不知要面对多少男男女女的那里，你认为我会记得谁都长什么样子吗？” “……” 乔继宝沉默了半晌……像是在认真思考着李琼嘉的话到底有几分道理。最后……尽管仍有些羞怯与不情愿，但无可奈何，还是不得不脱下裤子让女人做了检查。整个过程中，乔继宝都不敢正视女人的脸，甚至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他的那里……正被程旭以外的人握在手里摆弄着……虽然李琼嘉是有戴手套的……可正是因为那样才更有触感吧…… 乔继宝咬着牙，不行……如果在这里，这个时候，只因为这样的碰触就在女人手里勃起的话，那就真的太丢脸了……所以，无论如何也要忍住让自己忽略那里的感觉啊……可是现在，过一分钟就如同过一小时那样漫长，真希望这样的事情能马上结束！早知道……早知道他就该听程旭的话才对……不该跟着婆婆做什么身体检查的…… 可就在这样一个令乔继宝尴尬到死都不想让人看到的时刻，天不从人愿，诊疗室的门却突然被人推开了。 “外面真是热死了！” 风风火火的，是一名看似二十出头的年轻男子。一边如此说着一边冒失的闯了进来。显然，他并没有意识到此时诊疗室里正有人在看诊，所以他毫不客气的如同往常一样掀开了诊床外半掩的帘幕……于是，不意外的正对上还来不及遮挡自己裸露的下半身的乔继宝—— “喂，我是来……”拿行李的。 “……” 咦—— 这一刻，无论是乔继宝还是那个突然闯进来的陌生男子，似乎谁都忘记了要去做出反应，而变成两个人窘迫的、大眼瞪小眼的愣在了原地…… 第三十七章：比自己小的男人 “对不起……我刚才太莽撞了……看到你那个样子……啊！真是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总之对不起啊……” 坐在医院花园的长椅上，一边一个，保持着一定的距离。这个刚刚认识的，叫作萧辉的男人，从方才开始，就不住的对他说着抱歉。 从他语无伦次的语句中，可以看出男人的窘迫和尴尬，一边挠着头一边目不斜视的望着远方，根本不敢看向长椅另一端的乔继宝。 盛夏的阳光，总是透过树木的绿影，投递下来，倒影在彼此身上。乔继宝坐在长椅的末端，几乎只有半个屁股挨在上面。这样的情况，他从未遇到过。当李琼嘉用毫不在意的口气向他介绍着这位闯进来的男人，就是他的继子时，乔继宝不知该作何反应。即使在以往的人生中，他并没有多少机会单独与人相处，但那也并不代表，他不懂得人与人之间基本的会面礼仪，可是……在那样羞人的情况下被撞见，他真的无法做到像女人一样，只说句“你好”然后“再见”。显然，闯进来的男人也是这样认为的。 所以在检查过后，乔继宝被迫与以这种方式结识的男人单独相处时，就会表现得由其不自然。 “不不……不需要再道歉了……”但是这个叫萧辉的男人还真是意外的热情啊……不过真的不需要再道歉了……因为每道歉一次，就会像揭开旧疮疤一样，让乔继宝不由得再次想起方才的尴尬场面。 “那个……可不可以不要再提……”乔继宝低垂着脑袋几乎要埋进地里面了，不安的搓着小手。 “啊……也是……对不起……”萧辉意识到自己又说了对不起，讪讪连忙闭了嘴。但是沉默只会让气氛更别扭，只好又干笑起来，想找出点别的话题，“呃……我、我叫萧辉！” “……我知道……”乔继宝没好意思大声说出口，只小声嘀咕着……名字刚才李琼嘉不是已经说过了吗……完全在状况外的奇怪的人…… “说的也是呢……”萧辉再度干笑了几声，“那么你的名字是……啊，不要误会……那啥，如果你不想说的话……”萧辉觉得自己从来没有这么别扭过，真实太不像自己的风格了！变得婆婆麻麻的，只因为面对眼前这个可爱的男人。 “我叫乔继宝。”被萧辉小心翼翼的举动逗得噗嗤一笑，尴尬的气氛缓和不少。其实，这个男人好像也不坏……“爷爷说是传家宝的意思哦。” 传家宝吗？“听起来你的祖父一定很爱你吧……”很少见的名字。 “是的。可是……他已经不在了……”想起祖父，乔继宝的情绪再度低落下去。 “啊！对不起！”为什么总是踩到雷点，萧辉几乎想下跪请罪了。 “噗……”这个人好奇怪啊，居然反应比他还激烈，“没关系，我还有阿旭可以陪我。” 讲到程旭，乔继宝的笑容，在阳光下，如同花儿一般绽放开来。萧辉看得有些痴了，从这一刻开始相信，漫画中闪闪发光的笑容是真的存在着的。 “阿旭？是你的朋友吗？”听着像个男人的名字。 由于这个社会下，同性相恋与结婚已经不再是什么新鲜事了。所以萧辉才会在看到同为男性的乔继宝的身体时，感到那么尴尬与抱歉。虽说不是每个人都会对同性感兴趣啦，但是萧辉却是不讨厌的，男人和女人对他来说，只要相处得舒服就可以了。而此时从乔继宝口中听说的“阿旭”，自然不排除有恋人的可能。 “是……是老公……”今天真是害羞的高发日，乔继宝的脸又烧了起来。 “啊？”萧辉毫不掩饰的表露着自己的惊讶。他本以为是恋人就顶天了，没想到已经结婚了……用眼睛重新上下打量了一遍乔继宝，“你多大啊？” 看上去只有不到二十岁的样子，而且个子比他还矮，身材也没有他壮实。 “二十七岁，”乔继宝老实得回答，“再过几个月就二十八岁了。” “什么？看起来一副比我小的样子居然有二十七……”萧辉觉得自己的世界观破碎了……难以置信，说话分贝也变得越来越低，“我才二十三……居然比我大四岁……” 偷瞄到乔继宝无名指上的结婚戒指……还真的结婚了呢…… “这么说来你老公不会就在附近吧？刚才那个夫人又是？”他本以为是一对母子来看诊呢……要是被乔继宝口中的老公知道他方才都看到过什么的话……他会不会被揍成猪头啊……应该不会吧……他已经道过歉了……算了……就算被揍也是活该……谁叫自己闯进去…… “是婆婆哦。”乔继宝看着萧辉突然变化莫测的表情还有些纳闷。真是十分丰富的表情呢……好奇怪，也好有趣，“阿旭啊，他出差去了，没有来哦。” “是吗……”呼，那就好……不对，自己怎么像要诱拐小孩子……“可是……你去那里做什么啊……还和婆婆一起去，不是很奇怪吗……难道说你那里……”萧辉没好意思把“有问题”三字说出口，可是眼光不禁开始朝乔继宝下方偷瞄……糟糕，方才看到的画面一直在脑子里徘徊不去啊……那样子清清秀秀的很可爱呢，不像有什么问题……啊……不对，他到底在想什么！ “咦？会很奇怪吗？”乔继宝迷迷糊糊的歪着小脑袋认真想了一会儿，“嗯……是有一点奇怪，以前的体检都没有这样的项目呢。”害的他好害羞啊，最后还被人看到…… 完全被误以为检查本身很奇怪了……萧辉有点无奈，“你不会连那是在检查什么的都不知道吧？”托着下巴，翘起二郎腿，渐渐露出直爽本性的萧辉惊异的看向乔继宝。 自己到底遇上的是怎样的人啊！ ＊＊＊＊＊＊ “伯母请放心，乔先生身体发育还是很正常的，完全可以延续后代。”李琼嘉一边书写着检查报告，一边用温婉的语气对着坐在沙发上贵气十足的程夫人说道。 “那就好……说来那孩子也是可怜……我还真怕他的身体发育会和他的……啊，你也知道的……”话刚说到一半，程夫人便委婉的改了口，依旧不改优雅的气质，从容而不露声色。虽然谁都心知肚明。“他们结婚也已经快十年了。” 程乔两家在上流社会中的地位，都可说是呼风唤雨不容小觑的。然而程乔两人婚后近十年无子也是不争的事实。眼看着如此庞大的家产却迟迟未有新的继承人诞生，难免不会落入外界人的口舌之中。 “我了解。”李琼嘉一笑，她是个聪明人。 “这种事本不该拿出来向外人说的，可是你不一样。琼嘉，你是阿旭那孩子的同学，阿姨只信任你。”程夫人拉起李琼嘉的手，笑得意味深长。 “我明白的，伯母。”李琼嘉也笑，安抚的拍了拍程夫人的手。说什么信任，不过是恩威并施罢了，这点她懂。可是没必要去说破。 “唉，要是程旭那孩子能有你一半善解人意该有多好，”程夫人拿出真丝手帕拭着眼角，“可孩子大了，我们老人家也说不动了，想抱个孙子都这么难。也只能寄望继宝了。” “伯母你就放心吧，乔先生的身体状况很好，”李琼嘉笑着再次安慰道，“伯母到时候只需要来决定下孩子的性别和代孕母亲的人选就可以了。只是……” “只是什么？”程夫人刚放下的心又提了上来。 “只是，乔先生那边……”这种事，还是要采取自愿原则的。 “这个你放心，继宝那边我会找时间和他商量的，他一向是个很乖的孩子……” 第三十八章：直率的新朋友 随着天南地北的谈了一堆，乔继宝与萧辉的友谊，也就像这长椅的距离。从最开始的各坐一端，到慢慢被彼此吸引，不自觉的靠近，直到最后肩并着肩。 乔继宝从未和程旭以外的男人谈过这么长时间的话，而萧辉开朗乐观的性格，也是乔继宝从未遇到过的类型。同样，对于萧辉来说，乔继宝自然而然流露出的天真可爱，亦是他生平少见的。 难得会感到和什么人意气相投，无论该说的不该说的，萧辉打开了话匣子就停不下来，全然忘记了与眼前人也不过才是第一次见面而已。 “咦……阿辉不喜欢让李小姐做母亲吗？”乔继宝将萧辉对他所抱怨的话消化了好半天才得出这样的结论。 “怎么可能会喜欢？”萧辉两手背过脑后，叉开双腿，大咧咧的仰躺在长椅上，已经完全没有最初的拘谨了。“你看那个女人的年龄就知道了，根本没有比我大多少嘛，要我管她叫妈，干脆杀了我好了！” “可是……宝宝觉得她是个好人哦……”虽然一开始他也不是很喜欢李琼嘉，不过不擦香水的女人的气味闻起来还是很不错的。 “好人？”真是不错的形容词……也只有你会在用吧，“天底下好人多的是，如果是个好人就要喜欢的话，那岂不是要累死了。所以好人并不一会被所有人喜欢的，你明白吗？” “嗯……宝宝好像有点明白……又好像不明白……”乔继宝点点头，又摇摇头，好复杂……好人为什么会有人不喜欢呢？“可是我的阿旭就是好人哦，宝宝很喜欢很喜欢。” “你不要什么事都扯上你的阿旭好不好，我知道他是你的老公啦，也不用这样秀恩爱吧？”挖挖耳朵，这才多大一会儿，萧辉就已经从乔继宝口中听到不下十次程旭的名字了。真想见识一下这个叫程旭的男人到底生的是怎样的三头六臂啊，才能让他也喜欢的乔继宝这么死心塌地的。 “可是……阿旭真的就是很好的人嘛……” “到底有多好啊？他会丢下工作马上飞来陪你吗？”哼，他才不信呢。萧辉突发奇想地道：“说起来，你应该有他的手机吧，不如现在就打电话给他呀。” “不可以，阿旭在工作，不可以打扰的。”乔继宝激动的站起身，掐着腰，一副教育小朋友的样子。对啊，他比他大四岁呢！ “呐，你看，比起你，他还是更在意工作的吧？所以，也没你说的那么好嘛。” “不是的……阿旭以前……”乔继宝想起当初在日本的时候，他因为一点小事做不好，就任性的大哭着给程旭打电话，那个男人知道后真的就放下所有工作立刻赶回来陪他了。可是……那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如果是现在话……别说已经长大了许多的乔继宝不可能再那么做，就算可以……程旭是否还会像以前那样对他？乔继宝没了把握。 “以前？”萧辉比乔继宝还激动的叫了起来，“你也说是以前啦！” “不不，不是的……只是……阿旭工作很忙的……”真的，虽然乔继宝也会抱怨程旭时而的不能陪伴，可是他也是知道的，程旭不仅要管理庞大的程氏集团，如今就连乔家的产业也要一并接手了，会忙是理所当然的。 “你怎么总是替别人找借口啊？明明自己一副很孤单的样子。”工作忙什么的，只不过是男人惯用的托词罢了。时间这东西，说完全挤不出来，那都是骗人的。“你难道从来都没有对他说出过自己的想法吗？” “不可以哦，那样就不乖了，会给阿旭造成困扰的……而且，阿旭还是对宝宝很好的，每次都会给宝宝买很多很多的礼物回来。”虽然那并不是他所期盼的…… “什么乖不乖的，你又不是他儿子……啊！还礼物，怎么越听越觉得他是把你当宠物养啊？”萧辉暴躁的搓着头发，他天生的热血对于被自己认定的朋友，总是会萌生甘愿为其两肋插刀的冲动。将朋友的事看成比自己的事还重要，朋友被人欺负比自己被揍还要令他难受。 “怎么会……”程旭把他当宠物养吗？乔继宝从未这样想过……宠物他倒是养了几只……自己是不是说错什么了，为什么感觉萧辉对他的阿旭的印象并不好，这可不行呦，他要想办法纠正才行。 “想要的话，就直截了当的说出来传达给对方知道，这可是恋人间互相尊重与信任的很重要的一个环节哦。如果一味的迁就对方的话，只会让自己陷入被动而已。等到被对方吃得死死的时候，一切就太迟了！”明明比乔继宝还要小四岁的萧辉，这时候却摇头晃脑的做起了一本正经的爱情指导教师，侃侃而谈着自己的爱情理论。 乔继宝被动地听得一知半解的。但是也大概明白了个所以，是说他太在乎程旭了吧……的确，如果是为了程旭的话，即使是自己不喜欢做的事，乔继宝也是愿意配合的。 “但是……宝宝只剩下阿旭了呀……”虽然说着很轻松，可是事实就是这样残酷。祖父走了……徐伯伯也退休了……曾经的家再也回不去了，他所剩下的，只有程旭而已。 “什么话啊？难道你都没有其他朋友的吗？”对于萧辉这种思想开放，意识超前的人来说，像是“我的生命只有他”这样的事是无法想象的。在他的人生观里，自由大于一切，被自己以外的人束缚在他看来是愚蠢的。生命中少了谁地球都一样转动，所以爱情所追求的永恒是最不可靠的。 “朋友？我没有朋友……”这是乔继宝最自卑的地方。从小就没有人愿意和他做朋友，他们总是笑他反应慢，太幼稚……有些人甚至会在背地里说他傻……每每听到这样的话，乔继宝就会感到很难过……他才不傻，被这样说他也会感到伤心的。所以他才那么依赖程旭，因为除了程旭就真的再没有人愿意陪他了。细想起来，如果说乔继宝有朋友的话，那也都是通过程旭才认识的。像是郑毅，像是周助理。 萧辉很惊讶的在心里叫了句“怎么可能”，明明在他看来乔继宝是很可爱的人啊。突然觉得乔继宝的人生很灰暗啊……萧辉内心抽搐，该不会就因为这样他才会那么依赖那个叫程旭的人吧，是因为没有更好的比较吗？ “没有朋友的话，那他不在的时候你都做些什么啊？”简直无法想象。 “嗯……在家里画画、玩游戏、看漫画……还有……”乔继宝认真的板着手指头数着。 “好了好了……”萧辉扶额，他对于太认真的人真是没辙，“我要是你一定会憋死的。” “……对不起。” “你干嘛道歉啊？” “……对不起……” “你还来……”是说现在的立场完全反过来了吗……这人未免也太可爱了。 “噗……”乔继宝愣了几秒，接着无邪的笑起来，“对不起……因为宝宝很开心，能认识阿辉很开心。”说是要直截了当的表达自己的心情给对方知道，乔继宝觉得，应该就是这个样子了吧。 “喂……干嘛突然这样啦……”太直接了吧，反倒让他有些不好意思了。萧辉脸颊腾地烧了起来，他可是最怕别人对他客气了。“那个……我也同样啊……能结识你这个朋友……很幸运，呐，就是这个意思啦，你明白的吧……” “朋友？”乔继宝长大了小嘴。 “是啊！难道你不当我是朋友吗？”萧辉佯怒道。 “不不不……宝宝是太意外了……宝宝有朋友了！” “傻瓜！以后我罩你哦，如果你那个老公再丢下你不管的话，就来找我吧。”萧辉拍拍胸脯，一副信心满满的样子，“随传随到哦！” “真的吗？以后还可以见面吗？” “当然了，等改天带你去好玩的地方见识一下，看你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切。”被比自己年龄大的人期待和依赖好有成就感啊。萧辉在心中计划着，之后该怎样教会乔继宝认识外面精彩的世界，让他知道活着不止为一个人存在。 快乐的时光总是如白驹过隙，当萧辉和乔继宝两人聊得正开心热络的时候，另一边的程夫人也结束了和李琼嘉的谈话，从诊疗室里走了出来。来到回廊时，一打眼就看到坐在不远处树下长椅上等待的乔继宝。 “继宝，过来，该回家了。”程夫人温柔的笑着朝乔继宝招招手。 “啊……就来了！”乔继宝应了一声，回头看了一眼萧辉，明显的恋恋不舍。这是他第一个通过自己努力交到的朋友呢。“对不起，我该走了……” “干嘛愁眉苦脸的，又不是再也见不到……”萧辉装出一副大哥哥的模样，笑着安慰地拍了拍乔继宝的肩膀。其实在他内心里头，也是有些失落的。 “也是哦……”乔继宝的情绪从低潮到高朝从来不需要过渡的，听到这话，又立马笑开了，像天使一样。能再见面真是太好了。 “所以快去吧……”推着乔继宝向前挪动两步。 “那你一定要来找我喔……一定喔……”乔继宝三步两回头的一边这样说着，一边挥手与萧辉道别。 而萧辉则站在原地掐着腰，看似不耐烦却一遍又一遍的说着“知道了知道了”如此的回应着乔继宝。直到乔继宝的身影和程夫人一起消失在再也看不见的地方。 今天对乔继宝来说，是尤其特别的一天。遭遇了尴尬，却也因此结识了人生中第一个朋友。所以小家伙决定，等程旭回来后，他一定要把这个好消息亲自告诉对方，到时候程旭一定会为他感到高兴的吧？ 乔继宝美滋滋的在心里这样想着。 第三十九章：迷醉 程旭出差的那天是七月十四号，周助理告诉乔继宝，不出意外的话，预计一周后就能回国。所以七月二十二号一整天，乔继宝都显得异常兴奋。 他的阿旭就要回来了，他应该做哪些准备迎接他才好呢？乔继宝苦恼的想着，要是自己会烹饪就好了。因为家里什么都不缺，所以亲手做的才会显得更加珍贵吧。虽然那个人曾对他说过，并不介意他不会做饭、不会做家务的。事实上也确实如此，家里的一切都会被仆人们打点得妥妥当当的。多了自己，反倒会给别人添麻烦。可是，要他什么都不做的话，乔继宝又觉得没能为程旭尽一份心意。 抱着这样的想法，在苦思了一个上午无果后，乔继宝最终还是选择将这份苦恼，求助于这些年来一直像亲姐姐一样照顾他、关心他的女佣小敏。 幸好还有小敏，多亏还有小敏。乔继宝在心底这样庆幸着。 在小敏的提议下，乔继宝准备为程旭做一个美味的水果蛋糕。调制配方和烘烤都由小敏来完成，而像是搅拌奶油和摆放水果这样简单的工作，就可以放心交由乔继宝来帮忙。这样一来，也满足了乔继宝想为程旭尽一份心意的愿望。 将草莓一颗一颗清晰干净，和奶油拌在一起，最后一层层的抹在圆圆的糕饼上，就像在海边用沙子堆砌城堡一样，乔继宝觉得这没什么困难的。可实际行动起来，还真的没有想的那般容易。总之从中午一直努力到下午两三点，乔继宝才总算完成了一个像样点的蛋糕底座。虽然还是有多余的奶油会从各个地方冒出来。可是小敏看到后还是拍着乔继宝的脑袋夸奖说，“做得很棒哦”。有鼓励就会有动力，乔继宝信心也逐渐增长起来。于是直至将最后的水果装饰完成，乔继宝都保持着一份快乐的心态在做。 即使最终的成果并不只归功于他一人，可是那里面也混杂了不少自己辛勤的汗水。乔继宝看着那个蛋糕，心里美滋滋的，满满的成就感荡漾着好似就要溢出来一般。 小敏将做好的蛋糕装进精美的保鲜盒子里，然后放进冰箱里冷藏起来。这样等到程旭回来，就不会坏掉了。 乔继宝也点头表示赞成。然后偷偷地舔了下粘在手上已经干枯的奶油，多想能马上品尝下自己亲手做的蛋糕啊……可是只要想到程旭…… 算了，还是放弃吧。 这个蛋糕是专门为了迎接程旭回家而做的，由于程旭不喜欢太甜的东西，乔继宝还特意考虑到少放一些蜜糖。即使如此，也依然会很美味吧？ 等一切都准备就绪后，时间已经是晚上七点多了。不过这离程旭回来的时间还有一段距离，乔继宝虽然心焦，却也无可奈何。 在佣人们的劝说下，好歹让乔少爷安分下来先用了晚餐。据周助理说，飞机要十点左右才会到达机场。所以想和程旭共度晚餐是不可能实现了，只能期待下一起吃个夜宵。 但事实上乔继宝是不能熬夜的，晚上十一点前一定要就寝的习惯即使是婚后也一直被保留着。所以对于乔小少爷一直嚷着要等程旭回来否则不睡觉这种说法，佣人们根本不以为意，反正到了时间就算他们不去干涉，乔小少爷也会自动稀里糊涂地睡过去的。 对此，乔继宝起初还很逞强，认为这次他绝对能坚持到最后。可是等钟声敲响十下后，乔继宝果然就忍不住困到在沙发上了。 凌晨两点四十五分，一辆黑色宾士驶进了程家。 程旭回来了，托着略显沉重的步伐。 从美国飞回国内的航班，要十二个小时以上，而偏偏这次的班机，居然又晚点了两三个小时。于是一来二去的，也就混到了现在这个时间才回家。 在飞机上不能开手机，程旭连打个电话向乔继宝保平安都不能。心想着那傻乎乎的小家伙又不知道要白白等到几点了。下飞机的时候程旭看了下表，已经快两点了。接着又从飞机场驱车赶回来，马不停蹄也没有早到哪里去。而自己到底在赶什么，程旭自己也说不上来。明知道这个时间恐怕连佣人都已经睡下了，更别说乔继宝。但程旭就是忍不住想尽快一步赶回来。可等你真的赶回来的时候，又觉得有什么地方没有补齐，还是空牢牢的。 揉了揉疼痛的太阳穴，这阵子真是把他累坏了。程旭尽可能轻手轻脚的上了楼，回到卧室看了眼。果然，小家伙已经睡下了。程旭吐了口气，又从房间里退了出来，准备先到客卧的浴室洗个澡，放松下身体。 他没有打算叫佣人来帮忙的意识，而是一个人烧好了水，放满整整一浴缸，在里面泡到直至水凉为止。这才总算从旅途的疲倦中稍稍缓和了过来。不过时差还需要好好补一觉才能倒回来。但在那之前，程旭选择先到客厅的吧台喝上一杯。 身上披着浴袍，头发还湿漉漉的没有吹干，贴附在皮肤上不是很舒服。但程旭并没有理会，而是从酒柜中随意抽出一瓶威士忌，然后回到吧台，为自己倒了一杯兀自闷头喝着。他只是想喝酒，并不在意喝的是什么酒。 星光从窗子里照进漆黑的室内，显得夜晚特别静谧。 本来嘛，这应该是一个特别惬意的时刻。一个人，在不开灯的房间，伴随满室星光，喝着加冰的威士忌。但显然此刻的程旭并没有这样的心情，在他的脑中，尚且还回想着这一周来的工作有没有纰漏的地方。乔氏旗下也有涉及唱片的行业，而这次去美国便是去和那边的音乐公司谈合作，托了吴莹在美国积攒下来的人脉，这次合约签订的似乎特别顺利。 工作上顺心，程旭本应该感到高兴。但不知为何，他就是无法轻松得起来。整个美国之行，全程都有吴莹陪伴着，即使想刻意忽视，程旭也不得不承认，有些东西似乎在慢慢改变。 “阿旭……是你回来了吗？” 门边开启一条小小的缝隙，走廊的灯光从那里透设进来，驱散了室内的昏暗。程旭一惊，转过头就看到站在门外的乔继宝，胖乎乎的小手此时蜷成了一个小拳头，正像猫似地揉着惺忪的眼睛。身上穿的睡衣领口敞开着，另一只手的臂弯里，还抱着一个大头朝下的毛绒兔子。看上去倒是像梦游来得一样，迷迷糊糊地还在睡梦中。 “怎么……吵醒你了？”程旭放下手中的酒杯，向乔继宝走去。他自觉喝得不多，才三四杯而已。但不知为何，此时走路却有些摇晃。 “真的是你，阿旭。”看清了从黑暗中走出来的男人，乔继宝的困意也消失了，睁大了双眼惊喜的叫道：“宝宝好想好想你哦，宝宝想等你回来，可是宝宝太困了，不知怎么就睡着了……对不起……” 小家伙说话透露着一股委屈，程旭上前抱住他。虽然已经二十七岁了，也长高了不少，可是乔继宝仍然只不过到他的肩膀而已。 “傻瓜……该说对不起的是我才对……”程旭搂着乔继宝，就这样拍了拍他的脊背。他的小家伙从不能熬夜，可是却愿意为他苦等；明明是他晚到了，却自责自己没能守候。而在睡下后，又这么轻易就被吵醒，显然他睡得并不安稳，或许还在潜意识里不断提醒自己要醒来吧。这样的乔继宝，他又能拿他怎么办呢。“抱歉，我回来晚了。” 带着酒气的呼吸，喷洒在乔继宝的脸上。不知是不是因为这样，乔继宝脸颊晕染出一片绯红。 “阿旭回来就好了，”乔继宝摇摇头，根本不在意对方晚归，虽然他等了很久……可是只要回来就好了，只要能见到就满足了，“阿旭……宝宝有准备礼物给你哦，还有好多好多事情要告诉你，阿旭……” “是吗？”程旭心里一暖，弯腰将乔继宝打横抱起。虽然小家伙比从前沈了很多，但这说明他养的好啊。而且这样的重量对他来说，还不算什么负担。“那这几天在家里有没有乖啊？” “宝宝有乖哦，每天每天都很乖。”乔继宝边答边咯咯地笑着，因为程旭正用新冒出的胡渣在摩挲瘙痒着他的颈窝。 “这样啊，那我应该好好奖励下宝宝才行啊。”程旭也笑，俯下头去，从乔继宝的颈窝一直向下亲吻着，舌头还不时伸出来在小家伙的肌肤上舔弄着。被酒精熏染的双眸此时更显深邃。 “等一下……阿旭，宝宝还有好多事要和阿旭说哦……还有礼物要给阿旭看……喔嗯……” “那些等明天再说不迟……现在，该是抱乖宝宝去‘睡觉’的时候了。”程旭呼吸变得粗重起来，依然散发着一股酒精的味道，迷醉的气息氤氲弥漫在两人之间。 乔继宝只感受到从对方身上传来的热度，滚烫着，像是要燃烧起来一样…… 第四十章：因为是你，所以纵容 身子被放躺在柔软的床铺上，紧接着男人火热而精壮的身体也跟着压了上来。由于光线很暗，乔继宝看不清程旭的表情。只感受到呼吸间浓重的酒气，真是意外，他还从未看到男人喝醉过。 程旭用左手握紧乔继宝的一双手腕，将其高高举起，固定在头顶。右手则顺着乔继宝身体的曲线慢慢滑动着，撕扯掉沿途一切的衣料阻碍。很快，乔继宝的上身就已经光溜溜的呈现在程旭眼前了，而下半身的睡裤也被褪下了一半，露出可爱的白色短裤。 “阿旭……嗯……”乔继宝形容不出此时内心的感觉，似乎熟悉，又有些陌生。 男人的手指正在他的口中翻搅着，迫使其分泌出大量的唾液，并不受控制的顺着他的唇角流出。 程旭沉默着，用那被唾液沾湿的手指，爱抚上乔继宝的右乳。不触碰顶端，而是在四周撩人的画着圆圈，直到将那里全部浸湿为止。 如触电一般酥麻的快感，让阵阵呻吟忍不住就从乔继宝口中溢出。被此鼓励到的男人则俯下头，用嘴含住乔继宝的左乳吮吸着。 两处敏感点都得到满足的乔继宝不由卷曲起脚趾，并试图伸出手想去抓住些什么，冀望这样便可以忽略此时不明的内心悸动。可是手腕已被牢牢固定住了，力大的叫人挣脱不开。只得任凭男人肆意的折磨着自己的乳尖，直到那里红肿的挺立起来。但显然男人对这样的成果并不算满意，因为他紧接着又滑动着嘴唇沿着他的敏感带向下游走，最后抵住男性最敏感脆弱的地方。乔继宝瞬间浑身一颤，心跳得厉害，连耳根都烧了起来。 “阿旭……”此时除了呼唤对方的名字，乔继宝一时竟想不出要说些什么。今晚的事情来得太突然了，他本来还在为等不到程旭回来而感到失落，可谁曾想此时男人不但回来了，还将他当成了最好的礼物，压在了身下。……幸福来得太快，倒叫人感觉不真实…… 尽管男人满身酒气和沉默的态度让乔继宝心生疑惑，但是……只因为他是程旭，所以无论怎样乔继宝都愿意配合。况且如果是温柔的话，他也并不讨厌被对方碰触。 如此想着，乔继宝闭上双眼，摆出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等待着男人进一步的动作。 可是， 一分钟…… 两分钟…… …… 五分钟过去了。 意外的，乔继宝没有等到预想内的事情发生。而程旭施加在他手腕上的力道，也好似随着时间的流逝松懈了下来。 乔继宝疑惑的半睁开眼，羞怯的向身下望了一眼。只看得见一个黑色的头颅埋在他的两腿之间。自己的臀部尚被男人捧在手里。乔继宝尴尬的动了一动，重要的部位被那样的碰触却什么都没有发生，这样的感觉倒是比被进入更加难受。 向上挪动了下身子，双手已经可以从男人的手掌中挣脱出来了。半坐起身，看着俯在自己身下的男人依然未动，耳边传来的是男人逐渐平稳的呼吸声。 乔继宝皱起眉头，他想不明白，也有些不知所措。他的阿旭不会是生病了吧？在这样的时候…… “阿旭？”呜呜…… 试着呼喊一声，却没有得到回应。乔继宝想靠近去察看，可是办不到，因为自己的下半身还在男人的右手掌控中，于是只能小心翼翼的慢慢弯下腰。 像小动物一样试探的推动了一下危险的野兽…… “阿旭……”乔继宝突然有种想哭的冲动。这样一点都不好玩，快起来吧阿旭…… 依然未动，只有呼吸更沈。 借着窗外透过的一点点昏暗的星光，乔继宝大着胆子，试着去剥开垂挡在男人脸上的发丝，随即——呆滞。 ——咦—— 对于眼前的画面，乔继宝起初的感觉是震撼，慢慢变成木讷，到了最后忍不住“噗嗤”笑出了声——他的阿旭，居然……居然就这样在做到一半的时候，扒着他的短裤睡着了…… ＊＊＊＊＊＊ 昨夜晚归，加上旅途劳累又喝了酒。朦胧间看到小家伙出现在自己面前，程旭居然有些情动了。可是等到将人拐到床上，做到一半，却酒醉得直接睡了过去。这样的事情，程旭在第二天早上起床后已经有些记不清了。睁开眼，就看到自己怀抱着小家伙睡在一起。 日上三竿，阳光暖洋洋的。宿醉让程旭头仍有些疼痛，自己什么时候喝了酒了？又什么时候回的房间？最后的记忆只停留在从机场开车回到家的那段……算了，想不起来就算了。 程旭调整了下姿势，继续抱着乔继宝赖床。他的小家伙身子又软肌肤又滑，抱起来很有手感。 于是就这样贪恋着这副身躯的温暖又睡了半个小时，直到乔继宝也渐渐从梦中醒来。 “早安。”男人晨起的声音还带着些沙哑。 一睁眼就能看到你，真好。这样的日子，已经很久没有过了。 “早安，阿旭。”乔继宝笑着，单纯的，无邪的。 如果能一直这样就好了。 睁大了纯净得不参丝毫杂质的双眼看着男人，乔继宝不打算把昨夜发生的事告诉程旭。因为那样实在太羞人了。用尽自己吃奶的力气，才最终将趴伏在他身下的男人搬开，这样的囧事，就作为永远的秘密只让他一个人记得就好了。 好在程旭也没有想要追问的意思，而只当是寻常宿醉造成的部分记忆缺失。 “想吃什么？等下我去做。”乔继宝的笑容好似带着治愈的功效，程旭感到自己的头痛瞬间好了许多。 “咦？阿旭今天不用工作吗？”可以吗？可以小小的奢望一下吗？ “……”程旭看着乔继宝满脸期待的神情，一时竟说不出话来。反省着自己是不是真的太过冷落小家伙了，才会让对方用这么可怜巴巴的眼神望着自己。“如果只是上午的话……”不忍心拒绝，这是程旭所能做出的最大让步。 即使如此，也足以让傻傻的乔继宝高兴好一阵子。 ＊＊＊＊＊＊ 为程旭准备的蛋糕，乔继宝起初还不肯吃。直到将第一口喂给程旭，并得到赞扬后。小家伙才放开了胃口，再没了顾及。很快，几乎一半的蛋糕都进了乔继宝自己的肚子里。 对此，程旭只是好笑坐在一旁，既无奈又不乏怜爱的，不时用餐巾擦拭掉粘到乔继宝脸上的奶油，并不断提醒着小家伙“慢些吃，别噎到”。 由于程旭近来难得会有机会一整个上午都留在家中，所以乔继宝攒了一肚子的话，即使在此时嘴巴很忙的情况下，也忍不住要一股脑的讲给程旭听。当然，最主要的还是要将结识新朋友萧辉的这件事，分享给他的程旭知道。 那可是乔继宝人生中第一个朋友呢！避开尴尬的初遇方式不谈，萧辉几乎被乔继宝夸成了天上有地下无的神人。 而程旭的反应也正如乔继宝内心所期望的那样，一边夸奖着他长大了，一边为他能结识新朋友而感到高兴着。甚至对于他所提出的一切要求都给与积极的应允。 “阿旭，宝宝可以请小辉到家里来玩吗？” “当然。”男人微微笑着。 “那也可以留小辉一起用晚餐吗？” “可以。”男人依旧笑着。 “太好了！宝宝好开心！宝宝最喜欢阿旭了！宝宝要去把这个好消息打电话告诉小辉！” “慢点跑，小心摔倒。” 随着乔继宝的身影消失在视线看不见的地方，程旭脸上的笑容也随之消失了。 萧辉是什么人？本以为在他不在的期间内母亲只是带着乔继宝去做了检查而已，没想到会节外生枝……是他太大意了。 片刻沉吟后，程旭做出了决定。 拿出手机，拨通一个号码—— “喂……是我……” 第四十一章：不一样的人生（上） 下午四点三十五分，离和萧辉约定的时间还有半个多小时。 乔继宝早早的就来到碰面地点，是萧辉打工的一家糕饼店。 穿着一身看似朴素实则出自名设计师之手的白色休闲装，乔继宝从豪华轿车上走下来的时候，引起四周不小的骚动。其实，这辆豪车能开进这种不起眼的小街道，就已经很让周围的住户和行人感到意外了。 糕饼店的店面很小，乔继宝一打眼望过去，只看到未经过粉刷的墙面上挂着一个已经有些褪色的招牌，用彩灯围绕着的，是这个店铺的名字——福安斋。名字听起来蛮吉祥的，只不过那一圈彩灯却已七七八八坏了不少。 乔继宝歪头想了一想，就觉得这名字特别耳熟，接着恍然大悟，这不正好也是这条街的名字吗？还真是奇怪，像这样的地方他从未来过。 以往要吃些什么用些什么，都会去那种装修得富丽堂皇的地方，环境清雅，又不会被太多人打扰。不像现在…… 乔继宝有些莫名其妙的左右看了看，从方才开始，就被一群人围着指指点点的好不自在……低头瞅瞅自己……衣服穿着好像也没什么问题，钮扣没有系错啊，也没有脏污的地方……唉，算了，不管这些人了，还是赶紧找到萧辉最重要！ 回身吩咐了一声让司机伯伯先走，乔继宝一个人又站在店门口开始踌躇。要进去吗？可是还不到约定的时间……就这样进去的话，会不会给小辉带来困扰？ 还是不要好了。 举起小手扇了扇，天气真热啊。这街道老旧的连张座椅都没有，幸好已过了中午，要不，就这样站在露天等待的话，不中暑也会被晒黑的。 ＊＊＊＊＊＊ “咦？真是少见啊，像那种有钱人也会来这种小地方，看上去还是个漂亮的孩子呐！” 福安斋的老板是一个年过花甲面相慈祥的老人家，这时候忙里偷闲，一边摇着蒲扇一边瞅着店铺外面看热闹。 “老板，什么漂亮的孩子啊，闲的话也搭把手吧，我都快忙不过来了！”萧辉一边用袖子擦着汗水，一边给排队的客人们分配着点心。 “喏，就是店外的那个啊，傻乎乎的站在那里好久了，不过模样还真不是一般俊俏呢，跟我那大孙子有一比！” “是有多俊俏啊，难得老板会夸奖人啊。”这老爷子，一向看谁家的孩子都不如自家的好，果然亲生的就是不一样。就不知道今天怎么转性会夸人了？趁空隙也跟着伸头向外瞅了一眼，“继宝？” “怎么？你小子认识啊？” “哎，老板，说来话长，您接把手，我去去就来啊！” “喂！混小子，等等！……说跑就跑……啊，那位客人，对不住，我来我来……” ＊＊＊＊＊＊ 乔继宝站在店铺的正门口，他不敢走太远，怕萧辉出来后会找不到他。也不敢进到店里去，怕会影响到萧辉的工作。 于是就那样在闷热的天气里站了将近二十多分钟，不时看看小手表……就差一点点了，再坚持一下就好了！如此的在心里给自己打着气。 自从那天认识萧辉后，一个礼拜的时间，两人没事就会互发短信问候，晚上空闲的时候也会聊上一段时间的MSN，但像这样约出来见面还是第一次。所以乔继宝从几天前开始就一直兴奋地期待着这一天的到来。 对乔继宝来说，一切都是那样的新鲜和有趣。 “继宝！” “小辉？”还没有到时间呢…… 三步两步跑出来的萧辉，在看到真的是乔继宝傻傻的等在那里后，说不出的又好气又好笑，又无奈又有些心疼。 “怎么不进去店里，这么热的天。”中暑了怎么办！ “因为你很忙的样子……”从窗户里看到萧辉努力工作的画面，乔继宝内心有了小小的触动。 “傻瓜，快进来！”娇生惯养的少爷，看你脸都晒红了。 “可是……”会影响你工作的。 强拉着乔继宝走进店里，然后二话不说一把将人按到板凳上坐下，又跑去后厨倒了一杯水过来，挠挠头有些害羞的将杯子塞进乔继宝的手中。 “店里没有果汁，凉白开，那个……你可能喝不惯，先将就解个渴吧。” 乔继宝双手捧着杯子，开始还有些发愣的反应不过来，随即就被萧辉可爱的举动感动了。睁大澄清的双眼望着萧辉，真诚地道了声“谢谢”。 “跟我客气啥。”说着很豪气的话，脸上却不好意思的烧了起来，“你在这里坐着等我下，再过一会儿我就可以下班了。” 说着又到一旁的货架上取了一盒点心过来，递到乔继宝面前，“你尝尝，店里的招牌红豆饼，别看样子很普通，味道可是超好的！”随后萧辉又转头朝里面的老爷子喊了一声，“老板，一盒红豆饼算我账上啊。” “说什么呢臭小子！我老人家就不能请一次客啊！难得看你带朋友来一次，还是这么可爱的娃子。让你朋友尽量吃，别客气。这点点心，我老人家还是请得起的！我这店啊，一时半会儿也吃不倒！”冲着萧辉不满的喊了一通后，老爷子随即爽朗的大笑起来。 乔继宝意料之外的发现店老板其实是个相当和蔼的老人家，心头一暖，方才紧张的情绪也一扫而空了。这不禁让他回想起祖父活着时自己被疼宠的日子。 “就像他说的，吃吧，别客气。”萧辉也跟着笑，“我先回去工作了。” “嗯嗯。”乔继宝乖乖地点头答应着。目光跟随着萧辉回到了柜台里，顺便将这家店面打量了一番。 说起来，这家糕饼店的内部装潢，真的就如同在外面看到的那样陈旧简陋，甚至可以用寒酸来形容。面积不大的空间内，摆放一两个柜台已经是极限了，留出来的空间站人都很成问题，更别说像高级西点店那样专门安排出桌椅给顾客休息了。就连乔继宝现在所坐的地方，都是勉强挤出来的，一个破旧的木质板凳，坐上去硬邦邦的并不舒服。 而令人奇怪的是，像这样简陋的小店，居然还有顾客排队上门等候。看着萧辉忙碌着为客人服务的身影，那挥洒汗水努力工作的模样，莫名的加深了乔继宝的内心的点点涟漪。 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那盒点心，圆圆的，扁扁的，没有丝毫花哨的装饰，就是再普通不过的红豆饼。这和他以往吃过的那些外在华美的糕点不一样，这个……真的会好吃吗？ 抱着怀疑的态度，乔继宝拿起一块，小心翼翼的放进嘴里，咬下去，酥酥软软的，红豆的香味随着不断的咀嚼，在口中弥漫扩散，逐渐浓郁。 好好吃！ 原来会被食物感动到想哭这种事情是真实存在的。 可是泪水，又好像不止是因为食物…… 这种感觉……这种感觉…… 在乔继宝二十七年的人生中，从未有过这种感觉。他不需要工作，也不用为金钱感到发愁。无论吃穿住行，甚至不必开口，他只要动动想法，就会有人为他料理好一切。“打工”这样的词汇，本就不存在于他的字典里。要对那么多人点头哈腰，这样的事情，他做不来。 可是为什么，小辉却做的那样开心？在这样小的店面里工作，烹饪着不起眼的点心，如果不去尝试根本不会相信它会好吃，消耗大量的经历，赚着微薄的收入…… 原来，这个世界上还有着这样一群人……他们会因为自己脚踏实地的工作而感到愉悦，会因为自己充实丰富的生活而感到快乐。……这样的事情是乔继宝无法体会到的，好似生活在不同的世界里，偶尔走出来，才发现，自己不了解与不明白的事情太多太多了…… 第四十二章：不一样的人生（中） 提着一堆大包小包糕饼店老板送的礼物，乔继宝亦步亦趋的跟在萧辉的后面。虽然收到礼物这种事对乔继宝来讲非常稀松平常，但不知为何，这一次的礼物就是让乔继宝觉得格外的温暖和喜悦。 “你在后面磨磨蹭蹭做什么呢？快过来我旁边。” 同样拎着一堆糕点的萧辉努努嘴，招呼着乔继宝与自己并肩前行。 “对不起……”因为东西真的太重了…… 没有车子代步，乔继宝还是第一次拎着如此多的东西走这么长的路。 “会很重吗？”明明已经将大部分接过来了，“真拿你没办法，还是让我来吧，大少爷。”萧辉故意戏谑的称呼着，将剩下的包裹也从乔继宝手中抢了过来。并顺势揽过对方肩膀，让对方可以更靠近自己，“我说你啊，平时要多锻炼下啊，年纪轻轻的身体却软趴趴的。……不过，也不错啦，蛮适合你……”考虑到乔继宝一张娃娃脸，如果满身肌肉的话……那画面也蛮怪异的…… “……宝宝已经不年轻了……已经二十七岁了……”被调侃说力气小，乔继宝很认命的低下头。不过要说年轻的话，乔继宝就真的太没自信了。 「你已经二十七岁了」，某日，在做了很幼稚的事后，被一脸严肃的程旭用很认真的口吻这样教训过的乔继宝，至今对这句话仍记忆犹新。 “拜托好不好，男人四十才一枝花咧，何况才二十几岁。到底是谁给你灌输这种‘早衰’思想啊？真不知道你的小脑袋里平时都在想些什么。” 在萧辉看来，没有经历过升学、打工、醉酒、吸烟以及打钢珠游戏的人生，就不能算是真正的活过的人生。当然，这只对男人而言。 “可是……宝宝长高了……脸蛋也不可爱了……很怕阿旭不喜欢……” 这条路真长，从出了店门开始就一直向前，不知要去往何方。破旧的路面很多坑洼的地方积了不少雨水，如果有车子路过的话，还会溅起一身泥点。但它们并不是一开始就是如此……乔继宝说着说着就垂下了头，看着脚下不平的路地。 “那家伙不是比你大八岁吗？” 虽然乔继宝从未说过程旭的坏话，但是自认为旁观者清的萧辉对于一心只想着配合与付出的乔继宝还是很心疼的，自然而然对程旭的印象也就只能用“那家伙”来称呼了。 “诶？是这样没错……”的确大了八岁呢……所以乔继宝有时也会把程旭看成大哥哥一样的敬爱的人。 “所以啊，你根本没弄清楚状况嘛，傻瓜！”萧辉总是忍不住就会这样代称乔继宝，可在他内心却又如此的喜欢着乔继宝这种傻傻的单纯，“该担心的是他才对吧，等你三十岁的时候他都已经是快四十的大叔了！” “大叔？”是这样吗……这样的词乔继宝从来没敢想过……他的阿旭在他眼里一直是很年轻很英俊的…… “不要露出一副不敢置信的样子，事实就是如此，你啊！真是的……只一味的找自己的原因，却从来不会抱怨别人，这样下去的话，早晚有一天你会吃亏的！”虽然是别人家的事，自己这样插嘴总不太好，可是萧辉就是忍不住会担心乔继宝。 人性多少都带着些许自私的，正因为如此，人和人之间的相处才会变得那么复杂。但如果都是像乔继宝这样单纯的人的话，也许，这个世界上就不会有那么多的纷争了吧……这明明是乔继宝吸引他的地方所在，可是为什么，在看不惯的时候还是会教导对方要多为自己考虑呢……所以人啊，真是奇怪的动物呢…… “不会的……因为阿旭和小辉都是好人哦……所以，宝宝才喜欢阿旭，也喜欢小辉……所以……你们是不会欺负宝宝的对不对？” “……”无法对视那么无垢澄清的一双眼，萧辉将脸转到一边。不要拿他和那家伙并列啦，这叫他怎么回答？“我当然不会啦！至于那个家伙……我可不想替他回保证！” “宝宝就知道，所以宝宝最喜欢你们了！” 眼睛深深的弯了下去，笑的那样天真无邪。 “真拿你没办法……”就是因为这样，永远相信别人美好的一面。但凡有人对你好一点，就会恨不得倾尽自己所有来报答。……算了……反正这才是真实的你。“不过，也多少试着去脱离他的羽翼看看吧，你难道不想更加独立从而让对方另眼相看吗？” “独立？” “是啊。虽然你们是夫妻。但凡是都太过依赖对方的话，始终不太好吧？如果可以独立的话，那在很多事情上都可以更平等的对话了。”依附在人下的爱，萧辉总觉得相当不实际，说是有个依靠，其实那只会更没有安全感吧？ “就像小辉一样吗？一样的出来打工吗？”可是他什么都不会做……不善于和人交流，也没有什么特别擅长的技能。 没有人为他安排一切，他整个人就会陷入一片迷茫。“说起来啊，小辉为什么要打工呢？小辉的爸爸不是很有名的医生吗？”具体职位记不清，但在印象中，萧辉的父亲也是个很厉害的人啊。 “别开玩笑了，我怎么可能会用老头子的钱！”萧辉对这种行为嗤之以鼻，“就是不想被管太多才会一个人跑出来生活的。何况那老头子，现在整天和那个女人混在一起，哪还有时间会想起我这个儿子。” “小辉现在是一个人生活？好厉害……”如果是自己的话，根本没有勇气那样做。几年前只不过是迷路就已经害怕到以为会就那样死掉了…… “想看看我住的地方吗？”提起自己的小窝，萧辉成就感满满的突然得意起来，“虽然地方很小，但是因为是自己的窝，每天工作无论多辛苦，只要想起就会特别有归属感。而且，有样东西也很想让宝宝看看。” “是什么？”好奇的歪头看着萧辉。 “现在还不能告诉你。”萧辉神秘兮兮的一笑，“啊，肚子好饿哦……走走，先带你去个好玩的地方吃东西。” ＊＊＊＊＊＊ 程氏总裁办公室。 周助理拿着最新到手的调查报告站在门外，敲敲门。 “进来。” 得到许可，周助理推开门，跨进办公室。 西装笔挺的男人正坐在办公桌前签署着什么。 “这是您要的调查报告。” 将一叠厚厚的文件放到办公桌上后，周助理习惯性的推了推眼镜。 程旭瞥了一眼，懒得一一翻看。 “背景。” “X医院副院长萧建成的独生子。不过……听说父子两人的关系并不好，一年前离家出走开始独立生活，现居住在XX旧居民区内。白天打工，晚上偶尔也会去Y酒吧兼职，无不良嗜好。唯一兴趣是赛车，梦想是成为职业车手。打工所赚来的钱，也基本上全部都投入了这项运动。为此也欠了不少债款。”周助理机械似的将报告内容简明扼要的背述了一遍。 “看来是个很热血的年轻人呐。”最后不忘加上自己的评语。 “初出茅庐的小鬼，理想总是特别大。”程旭不以为意的弹了下钢笔，跟着评价道。 “那总裁的意思？” “……先叫人盯着吧。” ＊＊＊＊＊＊ 他们被人盯上了，而且不止一个人。 会是保镖吗？ 萧辉知道，像乔继宝这样的富家少爷，出门一般都会有这样的配备。但这种无论什么时候都被人监视的感觉实在让他感到很不舒服。不自由，也没有隐私可言。 “小辉，你怎么了？”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宝宝，”快速在脑中转了一圈，萧辉有了决定，“我们来做个游戏吧？” “咦？”现在吗？好突然…… “等下，听我口令，我说跑，就跟着我跑。不要问，不要停，看谁跑的快，好不好？” “可是为什么……”乔继宝想问为什么要这样做，但萧辉没给他问出口的时间。 一边暗中观察着跟梢人的动向，一边盘算着在哪里行动最为有利。不知不觉，两人走到了第一个岔路口。 转弯？好机会！ “宝宝，跑！” 下达指令的同时，萧辉第一个冲了出去。可跑了几部回头发现乔继宝还愣愣的站在原地。无奈，萧辉只好又折回去牵住乔继宝的手一起跑。 “快跑！” “啊——小辉——” 这时，跟踪的人也发现了萧辉的异动，随即拼命的追了上来。 仗着自己对这附近地势的熟悉，萧辉拉着乔继宝穿堂过巷，好几次都险些让来往的车辆撞倒，但好在有惊无险，只听到身后不断传来的叫骂—— “喂，混蛋！找死啊——” 可越是这样越令萧辉感到兴奋。 乔继宝起初还不知所措，接着有些胆战心惊，但等到最后跟着萧辉一起跑上了一辆大巴汽车后，缓过气来的乔继宝却又觉得十分有趣。 心里一下子好痛快，烦恼被风带走了…… “呼呼……” “呼呼呼……” 两人喘息着，互相对望着，不知怎地就好想笑。 “哈哈哈——” 坐在巴士的最后一排，朝后车窗向外望去，跟踪的人已经被车子远远甩到后面了。 “哈，做到了！那些人比我想的还笨呢！” “什么人啊？” “不重要的人。”萧辉帅气的眨了下眼，“倒是你，是不是觉得很开心很畅快？” “嗯，好开心！”原来跑步可以这么舒畅的？ “傻瓜！” 头发被胡乱揉弄着，乔继宝抱住小脑袋。 他不喜欢别人笑他傻，但被萧辉叫“傻瓜”几乎已经变成习惯了，而最重要的是……他好像并不讨厌。 第四十三章：不一样的人生（下） 随着夜幕的降临，夜市的人潮也越聚越多。乔继宝看着周身来回穿行的人群，有上班族也有穿制服的学生。萧辉告诉他说，这里是全市最红火也最受欢迎的夜市，这从街道两侧一字排开的各式各样的小吃摊位就可以看出。家家亮起的照明灯火，从街头一眼望去，没有尽头。犹如一条金色的长龙。 鸡排一个十元钱，红豆汤圆二十元，此外还有凉面、凤梨冰、炸饭团……反正都是乔继宝以往从未见过的，也不会想到要去尝试的食物。 此间的生意果然很好，密集的人流几乎快将乔继宝和萧辉冲散了。乔继宝在兴奋于接触到新事物的同时，又有些害怕。像这样摩肩擦踵地混行在一群陌生人当中，也许只消一眨眼，就可能失去萧辉的踪影。 好似感应到了来自乔继宝内心的不安，在对方最烦恼与忧虑的时刻，萧辉适时的伸出手，与乔继宝的十指紧握。没有过多的理由，只回以微微一笑，一切皆是自然而然。乔继宝被动地被牵着走了几步，在这条人挤人的街道上，竟开始习惯以这样的方式行走。 这与程旭握住他时的感觉截然不同……也许这就是所谓的“友谊”了吧？如果真是这样，那么……有朋友的感觉，真好…… 心里暖暖的，乔继宝跟上萧辉的脚步。 又走了大概五六分钟，七拐八拐，最后在一家很不起眼的面摊外停下。 “呦，辉子你来了！”老板是一个刀疤脸，光头，皮肤黝黑，唇角向下耷拉着，有点可怖。就外观来说，可不像是什么慈善的人，魁梧的身材本就很有压迫感，这会儿手上还拿着菜刀……如此模样往那里一杵，活脱一个黑社会打手。见到来人是萧辉，刀疤脸招呼的方式也很特别，竟一巴掌拍了下去，拍在萧辉不算结识的小身板上。那力道……乔继宝只看着就觉得很疼。意外的是萧辉居然挺住了！而且表情上还好似不疼不痒的，仍对着那人呵呵笑。 “这位小哥是谁啊？看着脸生啊，啧啧啧，瞧这生的，细皮嫩肉倒像个姑娘家。”和萧辉称兄道弟的联络完感情，刀疤脸这才将目光放到一旁的乔继宝身上。 乔继宝打生下来就没见过这么难看的人……当然也不排除他见过的人太少的缘故……不过，无论如何他就是觉得，就算巴黎圣母院里的钟楼怪人来了，也不过如此了……只不过眼前的人比卡西莫多更凶、更壮一点而已。 乔继宝不由害怕得直往萧辉身后缩。 “刀哥，我朋友怕生，你就别逗他了。”萧辉边说边在背后暗暗握紧乔继宝的手，好似在安抚着叫他不用害怕。“还是快些给我们上两碗面来吧，我都要饿死了，这每天啊要不吃上一碗刀哥的面，我这浑身就提不起力气，工作也没干劲儿了！” “就你小子嘴贫，会说！不过老子爱听，哈哈！”刀疤脸豪爽的笑起来，“你带娃子先随便找位子坐着，我这就给你们下面去！” “谢谢刀哥！” 扫视一圈，这小小面摊来吃面的人还真不少，都三三两两的坐一起，两人的位置几乎找不到。萧辉只好带着乔继宝站在快吃完的客人旁边等着，萧辉对此早习以为常，倒不觉得有什么。可乔继宝哪里经过这些，就觉得好似被所有人盯着一般不自在。好在那桌客人也没吃太久，很快的将座位让了出来。可是吃剩的碗筷还有洒出来的汤水还在桌面上，油腻腻的找不到人收拾。 这家面摊，除了煮面的刀疤脸，服务员就只一个，负责上菜还要兼顾收碗筷，这会儿又恰是人最多的当口，忙不过来很能理解。 乔继宝瞅瞅那桌子，在瞅瞅那凳子，脏兮兮的，这叫人怎么坐……今天的自己又偏偏穿了一身白……皱着小眉头有点为难，他从未在这么脏的地方吃过东西…… “你坐我这吧。”萧辉脱下自己的短袖衬衫，铺在凳子上，将位置让给乔继宝。“我去借快抹布来。”说着，起身去找了块抹布回来，即时上岗冒充起临时服务员，将脏兮兮的桌子收拾了一遍。虽然桌面上还是会有陈年积累下的污垢擦不干净，但已经比最初强太多了。 乔继宝在一旁看着，心里感动之余又有些羞愧。再瞧瞧四周的客人，不也都是在这样的环境下吃的挺开心的嘛。反观自己，就是一个吃不了苦，受不了脏，担不起累的大少爷……真是太没用了…… 如此自悲自叹中，不知不觉地两碗热腾腾的刀削面就上了桌。 萧辉很自然的将较多的一碗端到乔继宝面前，“好烫！”双手抓住耳垂，倒吸着气。 “吃吧，当心着点烫就成。” 其实在糕饼店吃过点心的乔继宝现在并不感到肚饿，可是又不想辜负萧辉一片心意。低头看看碗里的面，卖相并没有什么值得夸赞的地方。摆盘——根本就没有摆盘这回事……基本上，面里的菜料都是一股脑混在一起的。汤水黑黑的，上面还飘着烟灰，看上去不是很卫生……这个……真的好吃吗…… “刀哥的面可是远近驰名，和那红豆饼一样，别看长的不起眼，味道，嘿嘿，你吃了就知道。”萧辉用汤匙盛了一口汤放到嘴边吹凉后，送到乔继宝面前，“来，尝尝，不烫了。” 乔继宝挣扎了一下，决定还是相信萧辉。于是张开嘴，将汤匙含进了嘴里。 “怎么样？”真乖。萧辉觉得喂乔继宝吃饭很有乐趣。 口中的汤开始只是淡淡的，可随着品味的加深，汤的味道开始变得很有层次，也十分爽口，真是说不出的美味。乔继宝忍不住将勺子也舔了一遍。 “很好吃！”今天总算了解到了，食物也不可貌相！ “那就多吃点，”推荐的食物被认同，萧辉感到很得意，“这就是暗黑料理的魅力了！” 尝到甜头的乔继宝开始拿起筷子闷头大口大口的吃起面来，萧辉则不时将自己碗中的鱼丸和虾子夹给乔继宝吃。就这样直到面快吃完，萧辉才想起自己手中拿着的汤匙是方才乔继宝用过的……这样算不算间接接吻啊……如此想着，萧辉的脸也跟着烧了起来。 用餐期间，乔继宝一度不小心将面汤渐到了自己的衣服上，起初还很在意，但如此反复几次后，也就抱着破罐破摔的心态，不管不顾起来，加之面真的很好吃，也便没那么多讲究了。 吃完面，刀疤脸来结账。少不了又调侃了乔继宝几句。乔继宝还是有些怕的，但按照他异于常人的逻辑来说，能做出这么好吃面的人，应该也不会是什么太坏的人。 虽然这个人长的真的很像坏人…… “你别看刀哥长这样，其实他内心啊，怀着的可是一颗少女心哦！” 趁着刀疤脸背过身找钱的空档，萧辉这样对乔继宝说道。 “又在我背后说什么坏话呢，臭小子！”但还是被听到了。刀疤脸佯怒的掐着腰。 “哪有哪有，我那是夸你呢！”萧辉打着哈哈。 在两人你一句我一嘴的笑骂声中，乔继宝慢慢体悟到，刀疤脸大叔其实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可怕。不但不可怕，还十分的……可爱。 第四十四章：今宵与你共度 去往萧辉家有两条路，一条较近，一条较远。较近的那条即使夜晚经过，路灯也很明亮。远的那条则正好相反，就算白天去走，也十分阴暗。但是，萧辉从来不走近的那条。 远的那条路又被当地人称作弃猫街，因为不知从何时开始，那里便聚集了许许多多的流浪猫。有被遗弃的家猫，也有自来就在那一带生活的野猫。拉帮结派聚在一起，大有占据整条街的趋势。 它们白天会四散到各处觅食，晚上无论吃没吃饱，都会跑回到那条街来睡觉。整个弃猫街的行人很少，也因此不被打扰。 告别了刀疤脸，从夜市出来，萧辉又邀请乔继宝一起到他的“小窝”看看。乔继宝看看时间，才八点多，想着程旭加班应该也不会回来，于是就答应了。 拎着从夜市拿回来的折箩，萧辉领着乔继宝照旧走远的那条路回家。 乔继宝起初还不是很明白萧辉为什么要这样做，将一些客人吃剩下的饭菜打包带回来。那明明已经是脏掉了的食物，根本不能食用了。可当他看到那一整条巷子里的弃猫后，乔继宝似乎有点理解了。原来自己认为可以丢弃的，或许就是别人想要而得不到的。 萧辉告诉他说，在这个世界上还有着一群人，如同这些弃猫一样，在你所看不见的地方，忍受着穷困与病痛、饥饿与寒冷等等的磨难。他们会捡别人丢弃的衣服来穿、别人吃过的东西来吃，只为，活着。 萧辉蹲在巷口，将食物倒进早已准备好的纸盒中放在地上，又朝巷子里吹了声口哨。很快，原本还是一片寂静的巷子里响起了一片猫叫。接着萤火虫一样的光点在黑暗一一显现，靠近后才发现，那原来是一双双的猫眼。 乔继宝很喜欢动物，可是这会儿也不免被这么多只从黑暗中走出的流浪猫吓到了。尤其是那在夜晚里还闪闪发亮的猫眼，聚集在一起，像极了电影里的恐怖片。 不过这样的畏惧心理也只是一瞬，等到猫咪们逐渐走进到更明亮的灯光下，看清它们原本可爱的模样后，乔继宝又不觉得害怕了。 早已和萧辉混熟的流浪猫们，此时看到有好吃的食物，都纷纷争先恐后的围了上来。而没有排上队的，则会绕着萧辉周身一直打转，撒娇地喵喵叫着，祈求着想要得到更多。有几只不怕生的，甚至还跑到乔继宝的脚下，不停的蹭着他的裤腿。 “宝宝可以摸摸它们吗？”即使在宠物店里也很少能同时看到这么多不同品种、不同花色的猫呢！而且每只都好可爱。乔继宝可怜兮兮的用探求的眼光望向萧辉，好羡慕他那么受欢迎啊。 “你用食物引诱它们，让它们先熟悉你的气味。对……就这样……” 有了萧辉的指点，乔继宝很快便和猫咪们打成一片。他先是拿出糕饼店老板送的红豆饼来喂食，喂到最后，竟和猫咪们你一口我一口的吃了起来。一些较小的幼猫甚至还爬到了乔继宝的身上去，在他雪白的衣服上踩出了好几个黑黑的脚印。然而，如今的乔继宝已经完全不会在意了。 ＊＊＊＊＊＊ “它们都好可爱喔，为什么会有人忍心丢弃呢？” “原因有很多种，但说到底都只是借口而已。” 无论是搬迁、失业、亲人离世还是和女友分手……人类总会找到各种各样理由和借口来为自己开脱，或是干脆将责任推卸到宠物身上。但只要将全部的理由归纳在一起并作出总结就会发现，最根本的原因不过是人们对曾经喜爱过的事物失去耐心而已。失去了耐心，就失去了爱的理由，自然不会再对宠物们倾注爱意。于是等待那些宠物们的，只剩下被任意丢弃的命运。 “很多人会想去养一只宠物，只因为一时的喜爱和冲动，却没有做好与之共度一生的准备与觉悟。他们甚至不了解、不清楚宠物们需要的到底是什么，而只是一味的把自己认为好的东西强加给对方。渐渐的，他们会发现自己所饲养的宠物，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美好，照顾起来也并不轻松。于是他们开始失去耐心，并开始将这些小家伙们视为生活中麻烦的制造者。随之冷落。直至，厌恶。‘还是将他们丢弃好了’。人们总是会如此的任性妄为，以至于忘记了要给与生命最起码的平等与尊重。” 听着萧辉的话，乔继宝莫名有些感伤。或许他该庆幸自己并没有对“大家伙”失去耐心，也没有想过要将“大家伙”丢弃。可是……为什么……他又觉得萧辉的这段话，并不只是在说宠物……心里突然像被掏空了一样…… “傻瓜，怎么一副要哭的样子？” “……嗯……”乔继宝摇摇头，“它们都好可怜哦……” “其实呢……我倒是觉得它们现在这个样子……也没什么不好。” “咦？” “因为它们现在很自由啊！” 即使不能再依靠别人而过着轻松的生活，却可以通过自己的努力过着想过的生活。无拘无束，活得自我，在萧辉看来才是最重要的。 “自由？”这样的词汇，乔继宝从未想过。 “傻瓜，总有一天你会明白的。”萧辉摆出酷酷的表情，拍了拍乔继宝的小脑袋，“走吧，现在该回家了。” 乔继宝被“回家”这个词触动得愣了愣，反应过来后，才笑着跟了上去。 ＊＊＊＊＊＊ 萧辉所居住的地方，其实是比顶层还要高的小阁楼，尖角的屋顶上有一个四四方方的小天窗。如果天气晴朗的话，阳光从那里照进来，会让整个屋子都看起来暖洋洋的。萧辉当初买下这栋房子，除了因为价格便宜，大半的原因也是为了这个天窗的设计。 周末不用上班的时候，萧辉很喜欢赖在天窗下面的地板上晒太阳。那总会让人感觉特别惬意，什么都不去想，只贪恋着那一刻的温暖与宁静。 阁楼的空间很小，根本分不出什么主客卫浴，基本上都是混搭在一起，只用几块间隔板隔开。一进门最先进入眼帘的是一张超大的双人床，对此，萧辉的理由是他不惯被局限。床的对面放着的是一张老旧的木质茶几，但上面摆放的却不是茶杯而是一台大脑袋的电视机。据萧辉说，那还是他亲自从二手市场背回来的。再往里看，是一个起着隔断作用的展示架，上面陈列着一堆摩托车的模型玩具。展示架后面是一个简易的厨房，厨房右边有个小隔间，萧辉说那里就是卫生间了。空间小到只容得下一个马桶，平时洗漱则是在厨房的水池。想要洗澡的话，只能去社区里的公共澡堂。 即使如此，在乔继宝看来，萧辉的家还是很有温馨感的。 ＊＊＊＊＊＊ 萧辉开了电视机让乔继宝先坐到床上看电视，自己则跑去厨房洗水果，洗后切成小块摆成盘，端过来和乔继宝一起吃。 别看萧辉家地方小，却一点都不凌乱，家里的一切都收拾的井井有条。床单是新换过的，上面还隐隐透着一股肥皂的香味。此时趴在干净舒爽的床上和萧辉一起看电视，看什么并不重要，只是单纯享受这样简单快乐的感觉。期间两人还有说有笑天南地北的谈了一堆，有些根本与看的内容完全不相干。与朋友聊天就是这样，往往起初的话题与最后的话题八竿子打不着，可仍是会觉得特别开心，再长的时间转眼就会过去。 “说起来，小辉之前说的想给我看的东西是什么啊？” 不知不觉，夜已深沉。起初还坐在床上的乔继宝，这会儿放松下来，已经变成仰躺在床上了。上个话题进行到尾声的时候，忽地想起这个话茬。 “啊！对了，对了，你不说我差点忘记！”萧辉突然兴奋起来，看了下时间，“这会儿应该可以了……” “……是什么？”看着萧辉兴冲冲跑下床去，乔继宝一头雾水。但更让他吃惊的事还在后面……“小辉，你怎么把灯关掉了？” 灯，被关掉了。室内顿时陷入一片黑暗。还未适应光线的乔继宝，此时什么都看不见了。 “不要玩了小辉……我会怕……”胆小的乔继宝最怕黑了！抓紧了床单不敢动。 “嘘，别怕。”不知何时，萧辉又摸回了床上，和乔继宝并肩平躺在一起。“你看……” “那是……” ＊＊＊＊＊＊ 20：53 比往常要早很多的，程旭下班回到家。 进入玄关，意外的并没有看到乔继宝的身影。 默不作声，脱下外套递给佣人，径自上了二楼。 到了卧室，没有人。又踱去玩具房，依旧没有人。 程旭微微蹙了眉，转身默然地回了书房。 ＊＊＊＊＊＊ “那是……” “是银河。” 床的斜上方，就是天窗的位置，只要平躺在床上望过去，就能看到蔚蓝的星空。 此时四周的黑暗，更显星的明亮，夜的静谧。一时间，躺在床上的两人仿佛置身于宇宙鸿蒙之中，视线所及之处，皆是璀璨星光。 “这里是郊区，光污染很少，夜里只要关上灯，就能看到天上的银河。因为有天窗的关系，躺在床上看时就像居住的地方没有屋顶……看着看着，整个人好似也跟着融入进去，连为一体……这样的景色，我一直很想让你也看到……” 慢慢靠过去牵住乔继宝的手。一个人看时很宁静，他一直很想知道两个人看时会是怎样的感觉……也许，他应该庆幸于此时的黑暗，让对方看不清自己的表情。 ——你会喜欢吗？ “银河，很美……”歪过头对着身侧的萧辉绽放出一抹灿烂的笑容，“宝宝，很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