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此山水不相逢 下——白鹿
白鹿  发于:2014年07月1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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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7章:我也很想他,我们都一样2

 很显然,花斐君对于莫尧新赋予自己的称谓,不是很苟同,但他只是微微的蹙了蹙眉,没有任何的反驳,白气一股一股的从莫尧的肩膀上浮动消散:“我是回来接花逸的。” 莫尧抱着他的手臂一僵,嬉笑着放开,心里酸涩不已。花斐君,你总说,你们家的小小花没心没肺,可是不狼心狗肺,难道你也是这样吗?我也在你身边10年了啊,10年啊,你为什么就不能看看我呢?他会想你,我也会。 你知道吗?我也很想你…… 莫尧摘下自己的围巾胡乱的缠在花斐君脖子上,推着他的肩膀往寝室走。其实莫尧有再多的抱怨,也只是敢在心里想想,只要能留在花斐君的身边,陪着他,在他最需要自己的时候他可以出现,哪怕是能给予最少最小的安慰,他也会为自己的存在感到自豪。 预期而至的惊叫和拥抱都不曾出现,花斐君带着歉意推开寝室门的一刻,迎接他的只有安安静静的躺在床上对着上铺床板发呆的花逸。 甚至连花斐君连着喊了几声花逸的名字之后,他才将呆滞的目光从木板上收回。 花逸的目光里有花斐君从来没见过的陌生。他穿着那件米色的毛衣,白色的衬衫领口还翻在外,棉被盖在胸前,丝毫没有想说话或者想坐起来的意思。 花斐君蹲在床边,轻声哄着,“花逸,我昨天打工太晚了,就没来接你,你生气了?” 花逸薄薄的鼻翼微微起伏,眼睛一眨,眼泪就顺着眼角往下淌,看似一场毫无预兆的悲伤,可是悲伤这事,根本就没有毫无预兆这一说,所有的不愉快,都需要长久的蛰伏。 花逸说:“你这个骗子。” 我这么想你,你却食言了。 花斐君此生第一大天敌,就是花逸的眼泪,甭管是惊天地泣鬼神的哭,还是这种颇具文艺范儿的哭,他都招架不住。他伸出冰凉的手指去给花逸擦眼泪,“小叔错了,下次肯定不会这样了,我发誓,下次我要是再骗你,就让一个雷劈下来,给我砍成两半,别哭了啊花逸,你一哭,小叔多心疼啊,你看……你脸怎么了?”花斐君的手掌在碰到花逸脸侧起的冻疮时,目光猛的收紧,“你脸怎么了!这是冻疮?你怎么会起冻疮!” 花斐君转头,不悦的瞪向站在一旁当旗杆子的莫尧,“他脸上怎么会起冻疮,你这么大人怎么连个小孩也照顾不了!” “我……”莫尧委屈的想狡辩,可是花斐君压根就没给他时间,转头直接掀起了被子,翻动着花逸的手掌,手背上和手指上的冻伤触目惊心,“这么严重!又疼又痒的吧?难受吗?你等着,我去给你买药。“他又把花逸的手塞进被子里,替他掖好被角,反复叮嘱道:“痒也别抓,等一会,我马上就回来。” 花斐君起身就往外走,看都没看莫尧一眼。只是他出去了,莫尧也跟着跑了出去。 显然消于放。“君子!你听我解释一下行不行,不是我没有照顾好他,是……” 花斐君猛的顿住脚步转过身,莫尧差一点来不及刹车一膀子闷在他身上,“行,我听你解释,你解释完了,花逸脸上手上的冻疮就能好了吗?” 莫尧抓抓耳朵,“不,不能啊……” “那你解释有什么用?”花斐君转过身,继续往前走。 “不是我没照顾他!”莫尧突然大喊起来,“我说了,不是他妈的是我不管他,是他半夜睡醒了自己跑去天台对着雪人发呆!要不是我给他捡回来……“ 花斐君怔住,他几乎不敢相信,花逸那个一遭点罪受点苦就会乱叫乱跳的小孩能呆呆的在天台上坐等自己被冻出冻疮。 “君子,你别生气了,我早上给他捡回来就要去买药的,半路碰见你,我就……我现在就去买,你在这呆着吧,外面冷,我去,你别生气啊……现在就去!“莫尧扯着花斐君的衣袖,轻轻甩着,面色为难的哀求着。 花斐君把手插进羽绒服口袋,随意的往墙上一靠,咬了咬下唇,目光粼粼,“谁说我生气了?“ 这话就像本来听到死刑的人突然得到赦免了一般,莫尧两只眼睛顿时放了光彩,愁眉不展也在瞬间变成喜上眉梢,“你没生气?没生气那亲一下?“ 花斐君无奈的撇撇嘴,“快买药去。“ “亲一下,热热身,外面可冷了。”他笑着将脸贴了上来,“快,就趁现在,没人啊,媳妇,让我亲一口。” 花斐君眉头一皱,“谁是你媳妇,你怎么不是我媳妇?” “行行行,我是你媳妇也行,亲一口。”说着,莫尧无赖的按着花斐君的手臂,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在花斐君的嘴上啃了一口,然后一跳蹦出老远,一路大笑着拐出走廊。 花斐君也笑,笑的有些无奈,只是他没有感觉到一阵风吹过,却听见了走廊尽头重重的关门声,“砰”地,震得他心上一惊,他扭过头去看,却什么也没看到。 他看不到,可是有人看得到,刚刚那一幕,完完整整的落在了花逸的眼睛里。 花逸用手指轻轻的触碰着手背上的冻疮,又忍不住的轻轻挠了两下,他想,这冻疮擦了药是会好,可是年年都会复发,稍冷一点,就会再起,反反复复经久不去,就像人心上的伤,就像被打破的信任,触景即可生情,轻易便生猜疑。 花斐君进门时,他安静的坐在床沿,一声不响的低着头钻研手上的冻伤,见花斐君走过来,便抬头笑了笑,和平时无恙,“小叔。“ 原本就不忍心责备的话,在这一声“小叔“之后就更不忍说出口了,花斐君想问问他,花逸你得傻到什么样,又不是长征行军的战士,在零下三十几度的天寒地冻里对着雪人发什么呆?我只是晚来一会,并没有不要你啊。 花斐君刚一落坐花逸的对面,花逸便开口,“幸好你是我叔叔。” 花斐君不解,疑惑的望着他,花逸目光空洞,直直的盯着花斐君的胸口,说道,“如果你不是我小叔,我现在一定是少年犯。“ 如果你不是我叔叔,我现在一定会杀了莫尧。 “别再想六六的事了,花逸,都过去了。“ “我能做些什么呢,小叔?“花逸突然站了起来,两步迈近花斐君的身边,愁眉不展的望着他的眼睛,”小叔,你说我能做些什么呢?“ 我刚刚看见了莫尧在亲你,你也没有拒绝,小叔,你可以喜欢男人的吗?你可以接受男人的亲吻的吗?那莫尧呢?他也喜欢男人吗?如果你们相互喜欢,那平日里的那些生活景象,你们对女孩子的调侃,都是演给我的戏吗?如果这不是我想看见的,我该如何做?我蒙上眼睛,这些就可以当做从未发生吗? 倘若我6岁,我可以假装不懂,而今我16,我依旧佯装不懂吗? 花斐君看到花逸这幅样子,心痛难当,他最怕的,便是他付出了,可是花逸仍旧感觉不到幸福。他抿着嘴角微微一笑,一派轻松的牵过花逸的手指在自己的手心轻轻捏了捏,“别想这些,你好好学习,你只管想学习的事,别的事我都替你想好了。“ 花逸突然乐了,他蹲下身体,抬头仰望着花斐君越发英挺的脸庞,“那你说说,你替我想好什么了?“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让你好好上学,将来考一个大学,咱们家的条件你也知道,没有什么钱,既然没钱,你就要有些学识,什么都没有,将来只能回去娶春妮儿,一生活在寨子里,你应该在毕业以后娶一个城里的本分姑娘,留在这里,找一份体面的工作,有一个像样的家庭,生一个两个可爱的小孩,就这样,不会幸福的太过分,但至少也不会太辛苦,将来……“ 花逸猛的一拍花斐君的大腿,打断了他的话,挑着眉头问道:“你真这么想的?“ 花斐君被他惊的一愣,随即点点头,“是啊,将来……“ “那我会好好读书,就按你想的这样。“花逸给了他一个没心没肺的笑容,然后拎着脸盆去洗漱,留下花斐君一个人含着半句没说完的话莫名其妙的卡在那里。 花逸想,无论他怎么做,他都永远会是花斐君的负担,如果他无法扭转这样的局面,那么就按着花斐君为他所想的方向去生活,就按着他的想法,去过自己的生活。 留在这座城里,和他向往的重回梨花寨已然背道而驰,可是,那是花斐君所希望的,那就这样吧,既然他希望。 从此以后,再也不会有那样的生活,炊烟袅袅,牲畜还巢,月光下的老石磨,围绕院落的篱笆墙,还有迎风飘落的榆树钱,低枝矮房里,他们似一朵双生的花,在旧藤床上头抵着头,做着童年的旧梦。 小叔,我也想面朝大海,春暖/花开,可是我更想回到梨花寨,我们相偎相依,不离不弃,而不是现在这样,注定着,要分离。 第98章:爱你是我不能说的秘密 擦上药膏,花斐君将花逸裹了一个严严实实,密不透风,花逸不停的往下扯着眼看就遮住眼睛的围巾,感叹道:“小叔,看不见路了,喘不过气了。” 花斐君拉掉他的手,淡声道:“忍一会,外面冷。” 然后,花逸就这样被装扮成了球状物滚出了寝室楼,莫尧缩着肩膀,跟在身后。他们要先去一趟医院,看看花斐海,然后花斐君才打算带花逸去到那间小公寓,那把叮当作响的钥匙,就放在他的口袋里,他伸手去触碰,也丝毫感觉不到凉意,这种跃跃欲试的兴奋,让他几乎快要把持不住自己向花逸宣布,小叔可以给你住很好的房子了。 花斐君想,如果生活不尽我意,那又有谁,可以来指责我的不择手段?我只是想活着,想好好活着。 莫尧原本想给花斐海买点水果,可是转而一想,水果也是要钱,现在对他们家来说,山珍海味不如10块钱实惠,索性他就硬是塞给了花逸母亲一百块钱,叮嘱她给花叔买点好吃的。 天知道,这一百块钱最后到底会不会变成食物。 花斐君说,这是他打工的地方给员工提供的宿舍,原本他不应该住这里,但是集体的宿舍已经安排满了人,所以他得了便宜,可以住如此豪华的地方。花逸早在房门开启那一刻被室内温暖的气息包围起时,就兴奋不已,对花斐君的话,也深信不疑,彻彻底底的将房子打量个遍。 莫尧也抬眼四处打量一番,他不会像花逸那么单纯的相信,这只是简单的员工宿舍。这是第一次,莫尧觉得,他们的友情,有了缝隙,世上有一种隐匿,叫做不能说的秘密。 成长告诉我们,你的生命里将会有越来越多的东西,无法和别人分享。 花逸说饿,花斐君便去煮了一锅面条,是名副其实的一锅,最后三个人基本是当做粥来喝的,但是甭管是粥是面,至少管饱。花逸笑着揶揄花斐君,这面再煮一会,就可以去当浆糊刷广告了。 花斐君也不理会,自顾笑的开心,只要花逸在身边,哪怕他总是霸道的欺负自己,也会莫名的心安。 莫尧吃饱了,折腾累了,便蜷缩在沙发上睡着了,花逸在卧室床头发现了花斐君那写满了笔记的英语书,纸张柔软的仿佛已经由于被人不停的翻阅而磨薄,他的心里不由的一酸,他比谁都知道,他的小叔多么想安安稳稳的完成学业,因为他始终相信,改变命运的除了金钱,便唯有知识,这是他唯一的出路,现在这条路,生生断了。 花斐君去打工后,花逸走到客厅,一脚踩在莫尧的肚皮上,将他从睡梦中惊醒。 “你有病啊?”莫尧不悦的皱着眉头,他觉得自己实在是有些跟不上花逸这孩子变幻莫测的情绪节奏。 “对,我有病,你有药啊?”花逸撇撇嘴,放下自己的脚,“我叔走了,我和你谈谈。” 莫尧抹了把脸,坐了起来,“谈什么?” “我看见你们,”花逸深深的吸了口气,用出了比告白要多的勇气,“我看见你们接吻了……” 莫尧的神经在一瞬间紧绷起来,他尴尬的轻咳了一声,“你看错了吧。” 花逸看到他的反应,心里更沉半分,“我一个人眼睛比你和花斐君俩人加起来都大,我会看错,除非我瞎。” 莫尧长长的呼出口气,“啊,那就算你没看错吧……” 花逸猛的揪起莫尧的衣襟,在他毫无防备时将人半拎了起来,“你不是喜欢女孩子的吗!你每天和那些小姑娘眉来眼去的,现在又对我叔这样?你敢玩弄他!我会杀了你!” “你放开我!”莫尧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狠狠的推开他,“你他妈有什么资格指责别人!到底是谁把他玩弄了,他现在这个样子,是谁害的!凭什么你想他做什么他就要为你做什么,许你欺负他,不许我喜欢他!我什么时候告诉过你我喜欢小姑娘!我从来就不喜欢!从他进你们家门儿那天起,我就喜欢花斐君这个人!他是你叔,你们白天腻在一起晚上睡一张床上不会惹人非议,我行吗!我行吗!我他妈要不表现得像自己喜欢小姑娘,我一大老爷们天天围着另一个老爷们转,像话吗!君子的麻烦少吗!流言蜚语少吗!难道还要让全学校的人指着他的鼻子喊,他被一个同性恋喜欢,他兴许就是个同性恋!我他妈喜欢男人,喜欢他,怎么了?我碍着谁了!你是他亲侄子,可你有我对他好吗?你想想你们生活在一起10年,你除了会惹麻烦,给他惹麻烦,给我们惹麻烦,你还做过什么!” “对!我是什么好事都没做过!可是只有我能欺负他!如果你欺负他,我就要你命!” 莫尧被气的直撸头发,“我欺负他什么了?我亲他就是欺负他了?那我要揍他才不算欺负他吗?” 花逸的睫毛闪了闪,他有句话想问他小叔,可是他觉得他问不出口,尤其是在当下这种家境混乱的情况下,他要是还在纠结这些事情,给他小叔平添烦恼,就太不懂事了,所以他只能问莫尧,可还未开口,他便已能感觉到连同包裹着自己心脏的皮肤,都紧绷的发疼。 花逸说:“你喜欢他,那,那我叔,花斐君他也喜欢你吗?” 花斐君喜欢他吗?莫尧也想知道,花斐君从来没有给过他一个明确的答案,他们之间,到底有的是爱情,还是暧昧。 可是面前的人,是花逸,是他此生最大的情敌,如果没有花逸,那么花斐君的一切都会属于自己,一切都会显得那么顺理成章。 “喜欢。”莫尧笃定的说道,“他喜欢我,花斐君喜欢我。” 对不起了花逸,每个人的人生都需要谎言,花斐君是你叔叔,他对你说的谎言是善意的,无私的,可我是你的路人,我可以是恶意的,自私的,我们每个人,总会有无暇顾及别人感受时候。 这个答案,让花逸觉得自己仿佛置身一处险恶的梦境,现实里的所有不愉快,都太不真实,故事偏离了他心里的幸福轨道太远,他宁愿自己一觉醒来,还是穿着开裆裤,挂着鼻涕的小孩儿,从来就没有过成长。他扯着嘴角勉强的笑了笑,点着头,并且迅速的转身,他怕再慢一秒就会被莫尧看到,有眼泪划至他咧着笑的嘴角。 花逸背对着莫尧向房间走去,他尽量控制着自己的情绪,想让人听起来这是一派轻松的语气,可声音还是不争气的忍不住发颤起来“既然他也喜欢你,你一定要对他好,不然我……” 他在自己将要发不出声音的时候,收住的叮嘱式的警告,关上了卧室的门,隔离了那个在他心里已经是他小叔情人的人。 他倚着门微微弯着腰,手掌紧紧按着自己胸口,仿佛一旦离开掌心温热的温度,心脏就会冷的疼的碎掉,这样的痛,在他人生短暂的16年里从不曾出现过,就连在得知花斐君为自己背负了罪名的那一刻也不曾有,几乎是在顷刻之间,花逸明白,原来他一直觉得和自己不能分割的人,不会永远属于他一个人,他不知为何,在花斐君和初恋女友在一起时,他都不觉得心痛难当,可是当他知道花斐君喜欢男人,并且喜欢的是与他们朝夕相处的一个人时,悲伤竟能像一股要溺死人的惊涛骇浪席卷而来。 花斐君啊,你可以喜欢男人,你可以喜欢莫尧,你可以喜欢这世上任何一个人,男人,女人,可是,可是唯独不能喜欢我。 唯独我,需要一个人背负着不断滋长的悲凉,却只能独自隐藏。15461581 有时候,眼泪不是懦弱,只是人们表达悲伤的一种方式,那种寂寥又无助的悲伤,总会化成泪水,由另一个人的生命里趟进自己的心房,由心上流向脸庞。 莫尧抽出一颗烟放在嘴上,发现忘记带了火机,便走进厨房将煤气打开,调至最小火,对着将烟点燃,关了煤气,洗碗池旁放着整齐的三人份碗筷,他对着下水槽弹了弹烟灰,夹着烟的手指在掠过碗筷的时候顿了下来,顺手将一个瓷碗一双竹筷单独摆向一旁,吸了口咽,吐出烟雾的时候,无奈的笑了笑,这世上没有三个人的爱情生活,只有两个人幸福,一个人孤独。 他清楚花逸在想什么,也清楚花斐君到底想要什么,可是却不清楚,未来的未来,结果的结果,会是哪两个人的碗筷,能永远的叠落,而另一个人的,成为永远的过客。上药然不往。 少年们自以为的坚强肩膀,其实任何心伤都无法抵抗。 花斐君一夜未归,莫尧在客厅的沙发上睡,等到了午夜,关上了灯,花逸在卧室的床上睡,等到了凌晨,他揉着发酸发胀的眼睛,看着手肘下压着的一叠废报纸上,英文单词横七竖八杂乱无章,这是他一夜的成果,他重复着花斐君记在书上的笔记,一遍一遍,心无杂念,牢牢记在心里。 他拉开卧室沉重的落地窗帘,夜空是清明的藏蓝色,从楼上向下望,小区的路灯像一颗颗铺洒在雪地上的星星,小区外的马路上,早班的公交车已经披着未伸展开的黎明出行,穿着厚重的清洁工人夹着大扫把连张望都免去便慢悠悠的横穿过马路,偶尔有相互搀扶着的老两口,拎着还冒热气的豆浆和油条从小区外面回来,穿着军绿色大衣的保安热络的打起招呼。暗流涌动的青春,总是会令我们羡慕着别人的生活,日复一日的静谧和美好。 关了灯,花逸钻进了被子里,幻想着,自己一觉醒来的时候,还是在花斐君的怀里。 花斐君带着和老人们一样的豆浆油条披着冬日黎明的星辰回到公寓,小心翼翼的拧动门锁,带进一股淡淡的寒气,他悄无声息的将早饭放进厨房,看见睡在沙发上的莫尧,将掉在地上的毛毯轻轻捡起,从新盖在他的身上。动作轻慢的拉开自己的外衣,生怕拉链的声音会被莫尧听见。 在他转身向卧室走去的时候,莫尧倏地睁开了眼睛,墙上的时钟指向6点10分,他闭上眼睛,翻了个身。 花斐君一夜未睡,不仅仅是疲惫,身体也酸痛,可是为了钱,他已经在最快最短的时间里,学会了麻痹自己。 他见花逸闭着眼睛,便以为他睡着,准备脱了衣服睡一会,他爬上床钻进被子里,习惯性的侧身去抱花逸,却听到了花逸在他的怀里发出低闷声音:“小叔,你去哪了?” 第99章:何必当初不信时光1 花斐君一愣,轻拍着花逸的背,柔声说道:“你醒这么早啊?再睡一会吧,我刚才去给你们买了早餐,街角的豆浆挺好喝的,晚了就没有了。” 花逸长长的睫毛微微的颤抖起来,他一把将被子掀开,坐了起来,怒吼道:“你说谎!我等了你一整个晚上,可你没回来!你到底去哪了!” 花斐君怔忪的看着怒气勃发的花逸,伸长手臂勾住他的脖子,看花逸的表情由怒气变为惊讶,将他僵硬的身体拉回自己的身旁,按进怀里,“别折腾了啊花逸,小叔好累。” 他没有回答花逸的问题,他选择了逃避,可是他疲惫到沙哑的声音,确实是让花逸憋回去了那一股怒气,不是花逸不想责问他的谎言,只是在花斐君说累的那一刻,花逸发觉了自己的不舍。 那天早上,只有莫尧一个人起来吃了早餐,他叼着油条在客厅逛了一圈,最后停在挂着花斐君外套的衣架前,在油条香喷喷的气味之外,清晰而准确的找到了一种叫做男士香水的味道,他塞进最后一口油条,允了允手指,歪着脑袋露出不解的表情。 晚归,香水,这要是个姑娘,无疑就是出轨啊! 三个人在星期天的下午,再一次吃了一锅花斐君煮的面条粥才分开。花斐君逆着风与花逸和莫尧挥手,连衣帽被大风兜起,扣在他的后脑勺,“别忘了擦药啊!别再跑去天台了,周末我来接你!”斐一花晚浆。 花逸顶着风,眯着眼睛看着花斐君爬上公交,他挥挥手,还没来得及说话,便被莫尧推上了车。 花逸再次在莫尧的面前上演了活人大变,这一度让莫尧以为,花逸现在是花斐君附体,并且有愈演愈厉的趋势,他白天看书晚上看书,吃饭看书,走路看书,就连去蹲厕所也会夹着一本书,只要俩眼一睁,就是盯着书,没有花斐君给他收拾书桌,他的书本被堆的乱七八糟,到处是演算过的草纸和写满单词的废纸,哪个学生路过他的书桌不小心撞了桌角,就能听见书本夹着中性笔噼里啪啦落地的声响,等到莫尧实在看不进去的时候,才会帮他整理整理。 莫要说,你能不能利索一点,你还真当自己生活不能自理啊,收拾个书桌能多废功夫,再说你就不能把东西从哪里拿来放回哪里去吗? 花逸手里的笔顿了顿,抬起眼皮,“你就当我不能自理吧,反正你也不学习,收拾一下东西也不耽误你什么,我很忙。” 莫尧细细品味一番这句话,怎么想都觉得“我很忙”这句话在花逸的嘴里说出来有强烈的违和感。 以前花逸不去自己收拾那些东西,是因为有花斐君,他潇洒自如的和玉皇大帝一样,现在他不去收拾那些东西,是他不想将时间浪费在无用的事物上,他要学习,并且深信着时间就像汝沟一样,挤一挤总会有,他不仅仅需要挤时间,而是需要在这高三仅剩的半年里将时间挤了再挤,巴不得一天翻倍成72小时过。从前的他每每躺在有花斐君的床上,都会感叹着,真幸福啊,又熬过一天,该睡觉了,真是好吃不如饺子,舒服不如倒着。可是现在的花逸,每每等到熄灯之后才会提着脸盆去洗脸,洗完了脸还要搬着板凳裹着羽绒服坐在走廊上看书背题,让他痛苦的不是书本和寒冷,而是走廊上的灯,是声控的,每次灯光暗下来,他都要用身体的各个部位,比如嘴巴,比如巴掌,比如脚丫,在走廊里制造声响。 莫尧一个人趴在床上望着走廊透进来的鹅黄暖光,不住感叹着,总有一天连癌症都会有药可医,可永远都不会有后悔药这种东西存在,早知现在,我们何必当初。 花斐君一直觉得,用光怪陆离,纸醉金迷来形容西雅图,显得这个地方特别俗,虽然这个地方真的是特别俗。他已经能很坦然的钻进一个又一个陌生男人的车里,并且在阿杰那里学会了他一直很羞于做的事情,就是露出他洁白整齐如贝壳一样的牙齿,弯着眼睛对每个陌生人笑,阿杰夹着香烟的手指带着男子特有的性感捏了捏花斐君的下巴说道:白夜,我发现,你眼睛里有个勾,尤其你笑的时候,就算不好你这口的人,也会像被勾住了肉一样,不得不正视放勾的人,让人想看看,你究竟要做什么,好像你往这里一站,就化身成为一个惑人心神的迷。 花斐君露出牙齿笑着,学着阿杰的模样,捏起阿杰的下巴,说:我的终极目标是修炼的和阿杰哥哥你一样,迷惑西雅图的客人可不行,我要迷惑众生,让所有喜欢进夜场的人都知道,这个城市里有一个地方叫做西雅图,西雅图里有一个男人叫做白夜。 阿杰拍掉花斐君的手,吸了口烟,含着烟雾对花斐君勾勾手指,花斐君顺从的笑着靠近,阿杰勾着他的下巴亲了过去,花斐君的睫毛的微微颤抖,最后慢慢的闭上,他微启着嘴唇,任阿杰将烟雾在两人嘴角之间吐出,然后在眉目紧闭的黑暗里感受着淡薄烟雾的袅袅与缭绕。 花斐君舔咬着阿杰的嘴角,直到阿杰笑着推开他,“你倒是挺会顺杆爬。” 花斐君也笑,“阿杰哥哥教的好。” 阿杰在烟灰缸里掐灭了烟,斜着嘴角露出他的招牌微笑道:“你那点小心思,没有我看不明白的,我就是从你那个时候过来的,我们是一样的人,不过呢,阿夜,我失去初衷了,当初我也是为钱才不得不踏进这一行,可后来我已经不再需要很多的钱,因为我一直拼命赚钱想要救活的人死了,从此以后我一人吃饱全家不饿了,可我还是留在西雅图,你知道为什么吗? 花斐君摇摇头。 ”因为我发现,这世上没有什么工作比两腿一张的方法来钱更快更便捷,我已经名声在外,来西雅图的大部分GAY,都是奔着我阿杰的名字来,很有钱的人,可以和我睡一觉,没有钱的,只为来见我一面,哪怕只是见我一个微笑。金钱,虚荣,欲望,贪婪,you惑,懒惰,就是这些,让我留在这里,可能永远留在这里,直到我老到没有再看得上我,没人愿意上我。“ 花斐君点点头,盯着烟蒂上浮起的最后一缕余烟,若有所思的说到,”虚荣,贪婪,和懒惰,是人性灰暗的本质,谁都有欲望,没有人不爱钱,只是有些人对于金钱的欲望来自于享受数字的增长,而有些人,只是为了活着,为了活的更好。我们都是为了生活,只是选择与阳光背道而驰的生长方向,这是选择的权利,不过,这不是堕落的借口。其实你说的对,两腿一张确实是让金钱来的便捷,可也不见得是随便哪个人张开大腿,都有人愿意往他的两腿之间送钱,对吗?阿杰哥哥。 阿杰笑笑,轻佻的在花斐君下巴摸了一把,转身离开。 他早就对红茶说过,白夜这个小孩,和别人不一样,他的高傲是骨子里的,这种人,不会轻易为人低头,向人妥协,可也是种人,较真了一件事一个人一段感情,能把自己的姿态低到脚底下,埋到泥土里,他能埋没自己的芬芳,只为成全他认准的人和事。 花斐君对着洗手间的巨大菱形镜面整理自己的领结,白天他是孤独冷傲的纯白少年,夜晚,穿上这身衣服,他是西雅图的优质服务生,脱了这身衣服,他是一丝/不挂只谈金钱不谈感情的一也情人。 他开始习惯这样的生活模式,可是同时也在为巨额的债务慌张。 几乎很少的时间,他会在西雅图遇见何念西,尽管他每日都来,但是花斐君实在是腾不出时间去给自己做戏,安排一场又一场偶遇,更何况他看得出何念西很担心红茶吃醋,他比谁都知道十几年的感情意味着什么。 至于红茶,阿杰说他是个妖孽。花斐君看不出红茶妖孽在哪里,于是阿杰说,他能维系住何念西那样的优质男人10年情感,他不是妖孽他是什么?他是名副其实的练就了好一手迷魂大法! 花斐君缩着脖子夹紧无论怎么捂不严实的羽绒服从西雅图出来,走在刚刚停了雪的夜路下,身侧有白色轿车飞快驶过,在一百米以外的地方,轿车停了下来,并且开始倒车,车窗被放下,花斐君眯起眼睛,在轿车慢慢靠近自己直到他可以从路灯下的倒车镜里看见何念西那张带成熟魅力的英俊脸庞时,他开始小跑起来,起跑的瞬间,扣在头顶的连衣帽被风掀掉,连带着他额前柔软的碎发一起翻飞,他打开车门,带着一股寒气自然无比的坐进副驾驶,将右手放在徐徐不断传送着热风的空调口上,然后转头,牙齿整齐洁白眉眼微弯的对着何念西笑起来,左手伸到何念西的面前,轻叹道:“好冷啊……” 何念西微笑,握住他伸过来的手,从身后的倒车镜里看向漫长而空荡的长街,升上车窗。 第100章:何必当初不信时光2 何念西一路单手扶着方向盘,另一只手始终握着花斐君的左手,直到到了小公寓的楼下。他刚要松开手,花斐君却反手握住他的手。 “握着手怎么下车?是我从副驾驶爬出去,还是你从我这里爬出去?”他温柔的笑着说。 花斐君闭上眼睛将身体放松在座椅里,唯独手上的力度不肯松懈,“那就不出去了,这么睡吧,挺暖的。” 何念西低笑出声,“你几岁了?” “十八。”花斐君闭着眼回答。 “噢,十八,你要不说我会以为你八岁,在这里睡怎么行,上楼去。” 花斐君手上的力度微微加重,侧过脸微微眯着眼看他,“那你上去么?” 何念西心想,我为什么要和你上去?我可怜过你帮过你但是不想从此就沾上你这个麻烦,你需要的是钱,不是我,你接近我的一切原因不过是知道了我尚算半个大款,并且我尚不算一个欺骗感情的BT,用钱去收买一个男人的心这辈子就我干一次就够了,不能每一次,都让我的爱情以金钱开始。 “嗯,我和你一起上去。”说完这句话,何念西在心里暗自鄙视了自己好一会,他已经这把年纪,居然还会做头脑一热的事情,不过换个思维,他回他自己的家,似乎又显得很于情于理,就这样一边检讨着自己一边为自己辩解,他被花斐君十指相扣的领进小公寓。 “饿不饿?”花斐君脱下宽松的羽绒服,露出将他显得干净清新的米色毛衣,帮何念西脱掉羊绒大衣后淡声问道,这种平淡的语气好像他们之间的关系就是如此融洽,何念西仿佛是每天都会回到这个家里的人。 “还行。” “我去给弄点吃的吧。”他转身走进厨房,过了一会又灰溜溜的出来,皱着眉头道:“你还是饿着吧,我做饭水平有限,等我做好了,可能你就不想吃了,兴许未来两天都会不想吃饭了。” 何念西看着他像小孩子一样略带撒娇的表情,嘴角不禁上弯起来,他挽起自己衬衣的袖口,笑着走进厨房,“我给你做吧,给你讲讲件有趣的事,我儿子上一年级的时候学校开家长会,我穿的西装革履特别正式,跟总经理上岗一样就去了,却听到他的同学们在围着他喊,何佳期你说谎,你看你爸爸穿的这么漂亮。当时我想,难道我儿子和他的同学说我邋遢不已衣不蔽体,结果,你猜怎么样,我儿子背对着我,哇的大哭起来,和那些小孩子们对峙到,我没说谎,我爸爸就是个厨师,我爸爸做饭特别好吃!改天你们都去我们家吃!撑不死你们!” 他打开空空如也的冰箱,撇撇嘴,在橱柜里翻出大米,只能将就着煮点粥。 花斐君靠着厨房的门轻笑,“你真是个厨师吗?” “你见过哪个厨师有六块腹肌?” “那你是做什么的?” “出版行业。” 花斐君点头,“还不如厨师好,你看你儿子多为你感到骄傲。” 何念西笑道:“那只是我没有告诉过我儿子,他爸爸是做出版业的,不管我做什么,他都会为我感到骄傲,难道你不知道么,爸爸永远是小孩子心目中的英雄,哪怕身形蹉跎,在他们的眼里,自己的父亲也是伟岸无比,是安全可靠的避风港,尤其是当他被他妈妈很揍一顿之后,总会特别温顺的蹲在我身边抱着我的大腿或者坐在我的身上搂着我的脖子我的腰,撒着娇说,爸爸你最好,我爱你爸爸……”他滤掉淘米的水,眼底的满足和幸福影影灼灼。 何念西早已经没有和结发妻子在一起生活,他与妻子的婚姻是最普通不过的父母包办,他的妻子现在也有了新的爱人,他们没有离婚的原因是不想两家人再起纷争,也不想让孩子成为单亲家庭的牺牲品,所以偶尔,他们会同时回家,给保姆放假,一起陪着孩子,只是两人相敬如宾。有从年少时就爱慕的人作为伴侣,有以他为骄傲自豪的宝贝儿子,有稳定的收入,养得起爱人,养得起儿子,这就是他想要的完美的生活。 何念西将装好了米和水的内胆放进电饭煲内,伸手去插电的时候,身后围过一双手臂,环着他的腰,花斐君紧紧贴着他的背,何念西怔住,突然心跳开始加速。他刚要回身,便听见花斐君用放空的声音淡淡的说到:我没有爸爸。 我也想要一个伟岸而可靠的父亲来做我的避风港,我也想为他感到骄傲,我也想对他撒娇,如果我有一个爸爸,如果我能回到从前,可能我的生活不会这么糟糕。 我乖巧又懂事,聪明又听话,可是为什么我的爸爸不要我了?就算我不好,可是他为什么不能给我一个改过的机会呢?至少,他没有送走我的话,我将来也会成为他的骄傲啊,我想为我爸爸骄傲,我也想我爸爸为我骄傲。 可是,可是啊,我没有爸爸。念西温君向。 花斐君想,他不适合伤感,伤感只会让自己变得更懦弱,现实总是逼着我们变勇敢。他突然笑出声,在何念西的腹部捏了一把,狡黠的说道:“啊,果然有腹肌啊。” 何念西被他的风云变幻弄的云里雾里,无奈的回身,用手指戳着花斐君的额头严肃的批评道:“你很调皮,白夜,没听过说谎的小孩被狼吃的故事吗?” “听过,怎么,你现在要化身为狼吃掉我吗?”他调皮眨眨眼,露出洁白的牙齿笑着说,“可是怎么办,我不是说谎的小孩,我真没爹,也没妈,我是哥哥嫂子养大的,上次我生病的时候对你讲过的,你怎么不记得了吗?” 这句全然不在意的话听在何念西的耳朵里,比他那句“我没有爸爸”更令人心疼,就好像有个人站在他面前,掀开衣服露出肚皮上的刀疤,笑着和他说,你看我受伤了,疤痕这么长,它会一辈子跟随我,可是我不疼,一点也不疼,我很幸福,很快乐,我只是受过伤,可我还活着。 “小白夜,如果你对我说谎……” “我为什么?”花斐君不解的皱起眉头,“我为什么要对你说谎?你是我来西雅图以后,唯一一个不求回报却愿意帮助我的人,你是我的恩人,不是恩客,我为什么要对我的恩人说谎?你可以觉得我需要钱,觉得我不值钱,当然你也可以认为我是为了你的钱才低贱的靠近你,你可以像看垃圾一样看不起我,无论你怎么想,都阻止不了我白夜这个人,还有那么一点点良心。第一,我不会用我的家人开玩笑和说谎,第二,我为什么不能是因为贪恋你还肯施舍给我的那一点点温暖而喜欢你?如果你觉得我为了你的钱,OK。”他抬手,做了一个明了的动作,转身冲进卧室拿起放在枕头下的英语书和三两件简单的换洗衣物,甚至连一个背包都不需要,他就能离开这里。 “谢谢你收留我,这些日子麻烦你了,虽然不见得我能帮上你什么,但是如果以后有用得到我白夜的地方,我能做的一定不会推脱。”他怀里抱着自己的东西,去衣架前摘自己的羽绒服。 在何念西的眼里,像花斐君出来做这种事的小男孩大多乖巧温顺,他们不会和钱过不去,而花斐君看起来似乎也比其他的小孩聪明伶俐,他不会蠢到去得罪自己的客人,人家出钱买的是你的身体是你的服务,谁买你的脸色来看,可是他就这样发了脾气,与他为敌的唯一解释便是与钱无关。 他去拽花斐君的手臂,花斐君不着声色的躲闪,“我不是在和你发脾气,我没资格也没权利,我只是想在自己喜欢的人面前保留一些尊严,好吗?如果你质疑我,我可以选择远离你,大不了从此山水不相逢,你不是我第一个喜欢的人,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阿夜……”何念西用力将他拉向自己,夹在花斐君手臂里的英语书从叠得整齐的毛衣衬衫里掉了出来,摊开在地面,密密麻麻的笔记,红色蓝色绿色毫无空隙,如果之前的一切都不能让何念西相信花斐君对他的接近是毫无目的,那么现在,他选择相信。 因为那本看似曾经被寄予了无限希望的英语书。 “已经半夜了,你能去哪?” “去医院睡走廊。”花斐君蹲下身去捡书。 何念西用一根手指挠了挠自己的额头,长叹口气,一把拉起花斐君,捏了捏他的脸,“别淘气了,去医院睡走廊,我还要给你找医生,虽然我朋友是免费的,可是你不要显得太弱不禁风,老是生病,我……” “我不要你的钱,我可以自己赚,我也不要你能留在我身边,能看见就好,谁都不知道的那样。”花斐君突然打断了何念西的话,扑在他的肩膀上,喃喃的说道。 何念西的手臂僵了僵,最后还是将自己温热的手掌拂在了花斐君的背上。 谁也不知道,那个时候,花斐君的嘴角噙着得逞的笑。 第101章:将我绑在你心上1 不能说何念西的手艺多好,只能说何念西买的电饭煲还不错,花斐君喝了整整三碗粥,在去盛第四碗的时候被何念西制止了,“马上要睡觉了,你吃这么多?晚上没吃饭吗?” 花斐君放下瓷碗,做思考状,半饷,顿悟道:“啊!忘记吃了……” 何念西洗碗的时候,花斐君就抱着肩膀站在洗碗池旁边看着,何念西在沙发上坐下来的时候,花斐君就坐在另一边,侧身抱着膝盖看着,看的何念西心里直发毛。 “你不睡觉?”何念西问。 “不睡,睡了你就走了。” 何念西一挑眉,“好吧,今天我的义务幼教当到底,来,陪你睡觉。” 花斐君露出牙齿笑的开心,眯缝着眼睛蹭到他身边,从身后抱着他的腰,一步一挪的走进卧室。 “只是睡觉?OK?”何念西强调着。 “我说了我不要你的钱。”花斐君笑着说。 “这不是钱的问题,是原则,我可以把你当做弟弟来照顾,可我不会对不起红茶。”他坐在床上,义正言辞的说道。 花斐君依旧笑,“哦,这样啊,原本我也没打算给你机会,只有付钱给我的人才能和我睡,我不要钱你的钱,你就永远没机会。” 何念西侧脸看他,靠向床头,看花斐君伸出手臂环住自己,深感自己白活三十几岁,总是被这个18岁的小孩绕进话里,“你还真不是一般的,调皮。睡吧,我不走。” “真不走?” “保证让你一觉醒来还能看到我。” “晚安,念西。” 花斐君醒来的时候,床边没有何念西的身影,他说不上失望,但也说不上开心,只是觉得作为一个正常的人,最好不要把别人的许下的承诺太当回事。一言为定这种东西,需要的是天时地利人和。 他冲了个澡,然后刷牙,听见外面的门响,穿着内库叼着牙刷就出去了,何念西拎着两个超市的大袋子脱了鞋正好抬头,视线触及到花斐君身上的几处淤痕,愣是半天没有移开目光。花斐君也不觉得尴尬,叼着牙刷来帮他提东西,嘴里呜呜的说话。 何念西听不清,便问,“你说什么?” 花斐君拿下牙刷,带着一嘴牙膏沫,重复道:“我以为你走了,原来你去买东西。”喷了何念西一脸牙膏沫。 何念西抬手擦了擦脸上的沫子,狠狠的戳了一下花斐君的额头,“调皮。冰箱里太空了,我给你买点吃的。” 花斐君跑进洗手间漱口,套上白衬衫,遮住了身上的淤青,露着一双修长的大腿走出来,他去翻袋子,露出不解的表情,“你还买了菜,我不会做饭,都糟蹋了怪可惜的。” 何念西被花斐君晃在眼前的笔直大长腿绕的有点晕,去洗手间洗了把脸,洗手间的门大开着,他向脸上扑着水,说:“我给你做。” 花斐君走到他的身后抱着他的腰,撒娇一样的晃来晃去,“你今天做了我明天吃什么?难道你要每天来给我做饭吃?你会给我惯坏的。” 何念西在镜子里对着他微微一笑,拿过花斐君的毛巾擦脸,这只能是个玩笑话,他不可能每天都来这里,“你就今朝有酒今朝醉吧,今天让你尝尝大厨的手艺。”他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花斐君看着屏幕上闪耀着“红茶”两个字,很识趣的远离了他,走回客厅窝在沙发里。 何念西用情人特有的温柔和红茶简单的聊了几句,红茶说,要和他一起吃午饭然后一切去逛街,何念西有些为难,他转头看向坐在沙发里的花斐君,抱着蜷起的膝盖,眉头轻轻的拧着,尽管他没说什么可花斐君的眼里已经有了淡淡的失望和无奈。 于是他对红茶说:“今天不行,我有事,晚上去陪你好不好,你找朋友陪你逛街,看中什么就买,老公给你报销。”挂了电话,他对花斐君笑笑,“你让我破费了,我觉得红茶今天又会买一些奇怪的奢侈品回家。” 花斐君眨眨眼,“你说的今天有事,是要给我做饭吃?” 何念西不可置否。花斐君从沙发上一步窜到他面前,在他脸上亲了一个很响的啵,笑得惷光明媚,“你真的特别好!” “去穿裤子。”何念西拍拍他的肩膀,准备去做饭。 花斐君也拍拍他的肩膀,“辛苦大厨了。”然后转身,上一秒还露出如沐春风一般的微笑在转过身的一刻,瞬间恢复到了平日里的冷清。 他想,他是真的笑够了,却又不得不笑着。至少以前,他在花逸和莫尧的面前还能放下一些虚伪的面具,可是现在,他需要在每个人面前演戏,原来他真正的职业是个演员,真是人生如戏,他如影帝,他不怕演戏,只怕演了太久,入戏太真,他就再也出不来了。毕竟人生如风云,变幻莫测,谁也不能用肯定的答案去预言未知的将来。 他还能不能回到拥有一颗赤子之心的花斐君,或者,他会成为阿杰那样的花斐君,人言难定。 何念西做了糖醋鱼和红烧排骨,他敲着盘子的边缘说道:“你瘦的走路都快不兜风了,多吃点肉。” 花斐君看着卖相相当不错的糖醋鱼扬了扬眉毛,然后开始低头啃排骨。 “你怎么不吃鱼,挑食不是好习惯。” “有刺,麻烦。” 何念西夹起一筷子鱼肉,挑出鱼刺,放进花斐君的碗里,然后是第二块,第三块,花斐君看着碗里的鱼,忽然想到那次他去寡妇河给花逸抓鱼,那场电闪雷鸣的瓢泼大雨,那个信誓旦旦的拥抱,他的鼻子开始发酸,他已经很久没吃过这么像样的一顿饭了,花逸爱吃鱼,可是他不在,花逸爱吃肉,可是他不在,他想花逸了,可是花逸不在。 花斐君大口的塞进那些鱼,眯起眼睛对何念西笑着说,你真好。 花斐君这辈子都没吃过这么多的鱼,差不多小半条,他看着自己手背上慢慢泛起的红斑,夹了一块排骨放进何念西的碗里,问道:“你起的挺早的,不困吗?” “还好,你起的也不太晚,我以为你会睡到下午直接去上班。” “不行,我等一下还要有一份奶茶店的工作。”他的脸开始发红,他伸手在自己的脖子抓了抓,然后在脸上抓了两下。 餐桌不大,何念西很快发现了花斐君的不正常,他蹙眉问:“你怎么了?” “没怎么啊。”花斐君故作轻松的回答,然后假装若不经意整理衣领的样子挠了两下脖子,微微掀开的衬衣领口,小红疹子若隐若现。 何念西一把掀开他的手,扯开他的衣领,诧异的看着他,“你过敏了?鱼肉过敏吗?” 花斐君吸了吸鼻子,垂着眼睑点点头。 “吃鱼过敏你应该早说的,说什么有刺吃着费劲,我还给你夹了这么多,现在可好,遭罪的是你自己。” 花斐君有些委屈的摸着自己的后颈,用很小却足以让何念西听见的声音呢喃着:“我说不能吃,你就不会给挑鱼刺了啊……” 何念西无奈的摸了下额头,给他的医生朋友打了个电话,等着免费医生的上门服务。 “我说,白夜,你看起来不像这么傻的小孩儿。” 花斐君眨眨眼,“本来我也不傻。” 医生来了看了状况只是给他拿了两片脱敏的药,他笑着对何念西说,“这又不是什么大毛病,看你紧张的那个样,不过,不错,这小孩看着没红茶那么多花花心思,怎么,终于在沉迷12年以后想通了,要换人了吗?” 何念西白了他一眼,“别乱说,我弟弟而已。” “哦,哥哥弟弟,一来二去,还不是那么回事。” 花斐君吃了药,感觉没那么痒了,和何念西一起把医生送走,然后穿上自己的羽绒服准备出门,何念西很诧异,“才一点多,你要去哪?” “阿杰给我介绍个朋友,可以借一点钱。” “阿杰的朋友?” 花斐君无谓的笑笑,“姓高名利贷。” “借高利贷?你打算怎么还,给自己想好后路了吗?” “怎么不能还,我年轻英俊,身强体壮,可以赚钱还啊,噢,我忘了告诉我,我在学校不小心让一个女孩怀孕了,他们家和我要10万块钱,没有钱就送我进监狱,借了高利贷我可以赚钱换,只要我人还在,进了监狱就什么都没有,再说我哥还出了车祸,我们家现在挺紧张的,不过你放心,我不会和你借钱,你借给我我也不会要,不是我不需要你的帮助,是我选择自食其力,苍天可鉴,我对你没有预谋。”花斐君一边穿鞋一边玩笑一样的说着,他是真的打算去借钱了,他和姚六六的家人沟通过,希望可以分期付款,姚家人给的回答是,那你能不能分期蹲监狱。 能何不吃悟。“你就没有些别的什么亲人吗?” “有啊,你也算我亲人。”他淡淡一笑,上前拥抱了何念西,“谢谢你给我做饭,真希望可以每天都吃到,大厨的手艺果然不同凡响。” 花斐君想,他这辈子不白活,8岁以前该享受的都享受了,到了18岁,该遭的罪也一样没落下,现在连高利贷都借上了,要问问他还有什么没干过,他只能说,我还没杀过人。 第102章:你是魔鬼中的天使1 再见面,花斐君看到姚六六过的并不好,于是他便安心了。这个姑娘把自己搅和的不成模样,他实在不想见到她笑的幸福的和花儿一样。花斐君把缠着三层报纸的10万块钱放在姚六六家的茶几上,然后诧异的看着姚六六她妈从房间里搬出一台点钞机,在电视旁边插上电,仔仔细细的将钱在机器里滚了两遍。 欠姚家人的钱还上了,从现在开始,姚六六和莫尧再也没有机会向世人解释这场风波的真正主角是花逸,也就是说,他再也不用担心花逸会被带进少年劳教所,他也不用去蹲监狱,大不了被高利贷追的满世界跑,大不了生活更加颠沛流离一些,而已。当一直高高悬在崖上的大石最终落了地,期盼已久的轻松并没有如期而至,花斐君想,大概是崖太高,石头太大,速度太快,一落地便给他心上砸了个大坑,把他从一种无奈推向另一种,从前悬着疼,现在压着疼。 他想想,自己是不是该立下个什么字据,不能就这么无凭无据的白给人家10万块钱。他握着笔的时候甚至感觉到了陌生,好像很久没有握过笔了一样,这么一手漂亮方正的字,现在用来写两清的字据,他为自己感到惋惜。 花斐君多一个字都不想和姚家人说,放下钱,拿到字据,免去一切礼貌,他起身就走。姚六六穿着拖鞋跟着他跑出楼道,她瘦了不少,穿着宽大的淡绿色睡衣被风这么一兜,就个快要起飞了风筝一样,她说:花逸恨我吗?对不起啊君子…… 风有些大,花斐君睁不开眼,他给自己调换了个方向,背着风去看姚六六,花斐君特别想上去抓着她的肩膀给她一耳瓜子,然后骂她两句。可是在她们家楼下,地点上显然不合适,别再因为一巴掌他再搭进去十万块钱,这就是所谓的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于是他说:姚六六,你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意义呢?我不需要你的对不起,说到底我要谢谢你,谢谢你当初站出来指责的人不是他,而是我,不然可能我真不会原谅你。你不用担心花逸会恨你,相反,你最好期待他能恨你,这会是他唯一铭记你的方式,如果他不恨你,肯定就是忘了你。曾经你怀疑过,我和你两个人,到底谁能长久的陪在他身边,六六啊,我输了自己,可是我赢了你,可以陪他更久的人,是我。咱们人钱两清了姚六六,放过我和花逸吧,未来那么长,你总会遇到比花逸值得你去喜欢的男孩儿,爱是成全,不是为难,回去吧,外面冷,小心身体,再见。 姚六六在后面喊着,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花斐君小跑着向公交车站,心想,我管你真不故意还是假不故意,故事已经演变成了事故,我何必还和你叹短嘘长。 他坐车去了医院,把这个头等好消息告诉给花逸爹妈,虽然他们不是十分相信花斐君所谓的“他老板特别仁慈愿意借钱给他”烂理由,但是这个消息确实令他们松一口气。 这一晚他没有在西雅图遇见何念西,他从酒店回家的时候已经7点多,他拿着酒店的早餐券吃了个特别饱的早餐,然后回到小公寓,茶几上放着一堆时装袋子,他走过去翻看,有羽绒服有毛衣,还有保暖内衣和牛仔裤,连鞋子和内库袜子都有,堆了满满一茶几,都是全新的,标签还在,他随手看了看价格,都是几百块,没有贵的离谱,但是至少是他不能负担的。 鞋子很软很暖,也刚刚好合脚,他想,何念西真的是个好人。 可是感情就是这样样子,你也许是世界上最完美的最值得拥有的好人,可却不见得我会动心,你也许是世界上最糟糕最令人避之不及的坏人,可是我却心甘情愿的选择对你不离不弃。 花斐君换上一身新衣服,连带新羽绒服也一起套上,站在镜子前打量自己。人靠衣装佛靠金装这句话绝对不是空穴来风,再玉树临风的乞丐,也是乞丐,再土的冒泡的大款,也是大款,对于花斐君而言,乞丐与贵公子的转换,其实只要这一身行头。 他摸着身上柔软的布料,眼眶慢慢的发红,镜子里的少年真好看,身体挺拔,五官俊朗,如果不是这样一身漂亮的衣服,他似乎还感受不到,原来这些年,他过的是这么的不好。原来他一直很努力的想让花逸过的幸福一些,可是花逸也没有过好。 花斐君把手插进牛仔裤的口袋,微微侧了身,从眉骨路过鼻梁,延伸至下巴的线条,完美的就像一副画,这身衣服很柔软,很好看,他很喜欢,他永远也不想再穿回那身破旧的衣裳。他再也不想那种孤苦无依的生活,没有钱财,没有人脉,甚至连和敌人谈判的权利都没有,让他看着这个世界的,不是这连续剧一样的生活,而是钱。 他开始觉得,那些视金钱为粪土的人都是傻帽,他现在恨不得他所见之处的粪土,都变成金钱。 他给自己留了两套新衣服,剩下的整理好,准备给花逸,然后就那样穿着牛仔裤羽绒服在沙发上睡着了。他很累,他需要休息,对于现在的他而言,有了力气,才能赚钱。 夜晚,他在西雅图被人灌醉,无论他怎么费力的讨好,这些酒最终还是灌进了他的肚子里。天旋地转的时候,他脑海里回放的全部是明明眼角都有了痛苦的泪,可是在客人用人民币挑着他下巴的时候,他还是强颜欢笑的喝下那些洋酒的画面。 花斐君想,这才叫光怪陆离,这才叫纸醉金迷。 在这里,先有钱,才有人格。 花斐君被灌的半醉,从西雅图出来便开始扶着墙角呕吐,和他同行的男人没想到一个在西雅图上班的人酒量会这么差,他伸手去摸花斐君的口袋,嚷着“你吐成这样很扫兴啊,钱拿回来,我不想和你出去了。” 现在和花斐君提什么都别提钱,只要一带钱字,他立马俩眼珠子就瞪的玻璃球似的,冷风都没给他吹醒,客人嚷着退钱这句话,令他酒醒了一半。 “我没醉的,就是胃不舒服。” “不行,多恶心。” 花斐君皱眉,恶心你妈,老子吐出来,又没让你吃进去!不过这话他只能想,不能说,来这里消费的人都是他得罪不起的,别人有没有背景他不知道,但他十分清楚自己有的是背影,而且他觉得,只要是个人,都比他有背景,他不想拿自己的背影去挑战别人的背景,他捂着自己的口袋抽出男人的手,“您这钱肯定退不了了,你这会说不行,耽误我陪其他朋友了,再说,让我陪您喝酒也是要收费的。”我也不能白给灌,酒这玩意又不是金子,灌一肚子我多稀罕。 “叫白夜吧你,高估自己的身份了吧,你们西雅图只有阿杰一个人敢说自己陪酒也要收这个价的。” 花斐君眯着眼睛笑了笑,阿杰多个什么啊,将来我白夜,要在西雅图造就一个连见我一面都他妈要收费的神话! 可是将来,将来,他一点也不想在西雅图有什么将来。 花斐君又开始吐,并且很不巧的吐了男人一身,男人猛地将他向旁边一推,没有任何防备的花斐君就额头蹭着被装修成砖面的墙壁往下滑,等他坐到地上的时候,男人已经离去,他的额头被蹭破了皮,突兀的留着血,他没觉得有多疼,就是脑门特别热乎。 见花面过见。他抬手抹了一把额头,看着手心的血,无力的靠着墙壁,仰着头对着天空呼出一股股急促的白气。 他心想,完了,受伤了,要花钱了,家穷的人真是伤不起啊!如果何念西在就好了,他朋友是医生呢,何念西不是每次都会在他需要的时候出现么,现在应该出现啊,他喝多了啊,受伤了啊,应该天空一道闪电,何念西横空出现啊! 他努力的将自己的目光凝出个焦点,在芸芸众车里寻找着何念西的白色轿车。紧接着,他听到了有人叫他的名字,“白夜!” 大家都说曹操跑的快,因为说曹操曹操就到,可花斐君觉得,何念西跑的才叫一个快,他连说都没说,只是想了那么一下,他就出现了。 何念西用手挡了一下自己的风衣,从台阶上快步走了过来,紧张的问到,“你怎么喝成这样?还受伤了,我找个人陪你去医院吧。” 花斐君看着刚刚推开西雅图大门出来的红茶,捂住自己受伤的额头对何念西露出一个勉强的笑容,“不用了,你走吧,我胃里难受,坐一下清醒清醒,马上就走了。” 何念西掏出手帕替他捂在额头上,花斐君一见这手绢,就差点笑出来,他很小的时候,他妈也总会在他口袋里放这么一块干净的小手绢,不过何念西这是格子布的,他妈给他放的是小鸭子的。 “你额头这里需要处理一下,不然会落疤。” “落就落吧,家穷,去不起医院……”他低着头,无奈的吐着微醺的气息。 第103章:你是魔鬼中的天使2 “别闹了,蹭了这么大一块,你要毁容吗?“何念西伸手去拉他站起来。 花斐君费劲的站起来,他轻轻推开何念西,低声说道:”我自己会处理,红茶会吃醋的。“他尽量让自己的步伐稳健,其实晃的和凌波微步一样,奔着路边的计程车就过去了。 如果不是怕自己死在路边,他还真舍不得打这辆车,好在只是一个起步费的距离。花斐君懒得脱衣服,囫囵个的躺在沙发上,看着挂在墙上的表针滴答滴答不知疲倦的旋转,他猜测,用不了半小时,何念西会带着那个医生朋友,一起来开这间公寓的门。 他躺着难受,又去厕所抱着马桶吐,跪姿标准跟求婚一样,可是胃里实在没什么可吐的了,干呕了几次,他晃着身体站起来,打开水龙头用冷水擦拭伤口,看着伤口挺大,其实不怎么疼,就是蹭掉块皮,他想,体无完肤的滋味他都尝试过了,这么一点点伤算什么?花斐君啊,你真是个英雄。 羽绒服的袖口领口都湿透了,他顶着一脑袋冰凉的水珠子走进客厅的时候,公寓的门应声而开。何念西皱着眉头进来,后面跟着背着医药箱的医生。 “你笃定了我不会放着你一个人不管,带着医生来,是吗?所以不去医院包扎?”何年的语气里有很明显的责备。 花斐君却将它理解为“你怎么这么麻烦”的不情愿。他抹了一把脸,扬扬眉毛,“破了点皮而已,死不了人的,我不想去医院有我不想去的理由,你又没消费,别指使我做事。” 医生很诧异的看向何念西,一副他似乎懂了什么的表情。何念西揉揉额头,“他喝多了,别理他,处理一下额头,别落疤。” 医生要伸手去查看他的伤口,花斐君轻轻挡开。 “白夜,别像个小孩子一样。”何念西走过来脱他的羽绒服,湿乎乎的穿在身上肯定不舒服。 花斐君连同何念西的手也一起挥开,“我就是小孩子。” 何念西冷着脸点点头,转身慢条斯理的脱掉自己的外套,然后走到花斐君的面前,再次确认,“调皮是吧?不听话是吧?” 没等花斐君回答,他拎着他的衣襟就将人按到了沙发上,花斐君挣扎了两下,可他醉的难受,腿被何念西压着,手被他按着,脑袋被撞在沙发里的时候还很应景的天旋地转了一下,于是喘着粗气盯着他看。 何念西对于按倒花斐君这件事,表现的不费吹灰之力,他不以为然的瞥了一眼他朋友,“别愣着,来给他处理伤口。” 花斐君被强行在脑袋上打了个补丁,医生叮嘱了几句话,赶快离开公寓,全然一副我不想看戏你们不用留我多坐一会的模样。 何念西很强硬的扒掉了花斐君身上的湿衣服,想将他抱进卧室,花斐君却一把推开他,自己晃荡着往卧室走,边走边脱衣服,“想不明白,一开始不管我,现在又跑来干什么,别再给我个甜枣然后推我个跟头了。” “我没不管你……” 花斐君站住脚步,转过头看着他,突然笑了笑,“是,你管我了,在没有红茶的地方,刚刚在西雅图门前你还不是让我一个人走了吗?就算我难受的快死了,也比不上一个好端端的红茶,是不是?”他的眼眶慢慢发红,敞开的衬衫下是白希的胸膛,牛仔裤紧绷在小腹上,整个人修长挺拔,目光楚楚,何念西摸摸下巴,看向旁边的大衣柜。 “以后别喝这么多,我先回去了。”何念西淡淡的说了一句,转身要走,他觉得他不应该跟一个喝醉了的人废话,尤其是不能跟一个喝醉了的小孩子废话。 花斐君回身一脚踢在床尾,抄起一个放在书架上的装饰花瓶摔在了地板上,倚着书架就坐在了地板上。 何念西不敢置信的看着他,在他眼里,花斐君是有点小脾气的男孩,可是还不至于撒野,这酒壮怂人胆是不是壮的有些过头了?况且,那个花瓶还挺贵的,花斐君挑了一个最贵的摔啊!他冷着一张脸过去将花斐君从地上拎起来,“耍够没有,摔了个最贵的花瓶,可以上床睡觉了,你再……” 花斐君通红的眼眶和挂在脸上的两行眼泪让何念西再也说不责备的话来,他就像一个受了委屈的倔强的小孩,这让何念西不禁会想,难道是自己有错在先? “很贵吗?” “嗯。” 花斐君红着眼睛笑了笑,“等着,我卖身赔给你。” “别这么说……” “别哪么说?别说赔偿,还是别说我是个卖身的?我就是个卖身的,往高端了叫,我是Money Boy,往俗了叫,就是个鸭子,你不想听我这么说,可是事实就是这样,我知道你反感我的身份,你是高高在上的大老板,怎么会看得上我。”闹了其块站。 “别作贱自己。”何念西拉着他将他按到床上,花斐君顺从的躺在床边,在何念西给他盖被子的时突然抓住他的衣领将他拉至自己的面前,“何念西,你喜欢我的吧?喜欢我吧?” 何念西直直的盯着花斐君的眼睛,肯定的回答道:“没有。” “你不喜欢我会对我这么好?你当我傻·逼吗?说一句看我很可怜我就会相信吗?比我可怜的人多了去!因为我的身份是吗?如果我是个干干净净的学生,是不是你就会和我在一起了?因为你是高高在上的大老板,我是出卖身体的MB?” 何念西扒开花斐君紧紧握着自己衣襟的手指,用他一贯温柔的声音说,“如果你很介意你自己的身份,你可以去做其他工作,这条路不是你自己走上来的吗?红茶不是早就警告过你,西雅图是个染缸,你应该到别处去谋生,我不嫌弃你,但是你已经开始自己嫌弃自己了。” “何念西,生活没你想的那么淡若清风,我只有18岁,可是你一定想象不到我18年的人生里到底浓缩了多少故事,我和你一样,是含着金钥匙出生的小少爷,可是8岁的时候被家人抛弃,不明所以也没有任何交代,你知道从天堂落进地狱的感觉吗?我拼命的努力让自己变成别人会喜欢的小孩,生怕一不小心犯了错,再次变成孤儿,你永远也不会想象到,我是多么努力的去活着,我把自己的心筑起一栋堡垒,然后告诉自己,白夜啊,你就和这城墙一样坚强,你没有任何人可以依靠,只能靠自己啊。于是我像个傻子一样拼命的往前跑,我想我学习好了,便有出路了,学习不是难事啊,没有比学习再轻松的工作了,不用奔波,不用蹲在银行门口一个数字一个数字的查存折上的存款,不用喝酒不用被人上,我在一所只有平房的初中里考上了状元,却因为带着另一个小孩去读书上了排名一般的私立高中,一般就一般,我想只要我努力,我还是可以上好大学,我很有前途,因为我学的比别人努力,因为我活的比别人用心,我从来没有落出过学年前三名,老师说,只要我排在前三名以内,就有希望上清华。你会觉得我一定很高兴,那是北京啊,是首都啊,我终于可以如愿以偿,可是我不开心,因为我们家很穷,去了北京我该怎么生活呢,现实没有让我为去北京而为难太久,我让一个姑娘怀孕了,我是被冤枉的,却没有谈判的权利,我唯一有的权利就是被她们一家暴发户揍一顿,我大哥在学校回去的路上被车撞的到现在还躺在医院,肇事司机死了的事情我都没敢告诉他们,所有事情都是我一个在抗。何念西,18岁那年你在干什么?18岁这年我承受了所有我生命不能承受之重,你说要我到别处去谋生,我告诉你,我不怕累,不怕苦,我可以去工地扛大包,去饭店做服务生,做搬运垃圾的工人都可以,可是这些工作能让我支付得起我的债务吗?还利息都不够啊。高中都没读完,我还能去做什么呢?谢谢我妈生我一副好皮囊,不然我一定是被活活逼死的。那时候阿杰问我,为什么不和女人出去。我说女人赚的少,我只要钱,钱多怎么都行。不过你不用担心,我不会和你借钱,我可以自己赚,你也别嫌弃我,我没偷没抢。如果生活肯给我一扇窗,我绝不会进入这道门,我的无奈比你想到的要多,我并不是嫌弃自己,我只是心疼自己……” 何念西听着这段语态轻松,像讲别人故事一样的陈述,心里就像被塞进了一个方方正正的铅块,棱角刺的心痛,沉重的让心难以跳动。 他说:白夜,你是一个值得别人心疼的小孩。 花斐君勾着何念西的脖子,“我刚才不该对你发脾气,可是我很压抑,对不起。” 何念西笑笑,低下头在他额头上亲了亲,末了还用手指轻轻碰了碰纱布边缘,“还疼么?” “不疼,你来了,就不疼了。”他揽着何念西的肩膀猛的翻身按在床上,狠狠的亲了上去, 花斐君的吻带着酒气,很霸道,何念西完全可以反抗,他比花斐君壮的多,可是他却像着了魔一样木讷的任他胡乱的在自己唇上啃咬,甚至还抵开了他的牙齿。 他想完了,彻底完了,沦陷了,沦陷在一个小自己12岁的少年身上。 花斐君突然抬起头,双目迷离着,睫毛微微闪烁,说了很不应景的一句话,“你给我钱吗?给我钱吧,只有付我钱的人才能睡我。“ 何念西心疼的揉了揉花斐君的短发,将他拉到自己的怀里,紧紧抱着,“我没钱付给你“ 花斐君趴在他的肩膀带着浓重的鼻音笑道:没有钱,那就只好我睡你了。“ 第104章:你是魔鬼中的天使3 他想反驳,花斐君却捂住了他的嘴巴,“你的眼睛真的,特别漂亮。”他亲吻着何念西的睫毛,小心翼翼,因为这双眼睛和另一个人很像,那是他一辈子都不能像这样去吻的一个人。 花斐君的身上有微醺的酒气,他酒后的混乱的呼吸节奏在何念西的耳边响起,这是令他陌生的气息,他觉得自己疯了,和红茶交往的12年,他从没有过背叛,追他的人再优秀的都有,可是他却偏偏栽进了花斐君的陷阱里。 花斐君试着去解开何念西胸前的纽扣,半天的功夫只解开了三颗,他皱着眉头用力将衣服往上一推,毫不温柔的顺着何念西的头将衣服整个扒了下去。 其实何念西什么也不用做,他只是本能的微眯着眼睛,就已经能像火把一样点燃花斐君,胸口微微起伏着。他的手掌在何念西的身体上抚摸着,力量忽深忽浅,甚至在他的腹肌上狠狠掐了一把。 何念西疼的皱眉,可是花斐君正霸道的吻着他,嘴里连舌头打弯的空间都被花斐君夺取,只能发出一声低呼,“嗯……“,他按着花斐君的肩膀将他和自己拉开一段距离,”你是S吗?又咬又掐……“ 花斐君低头亲亲他的嘴角,笑的狡黠,“我是S,你就必须是个M。“ “别调皮,我没那么重口味。“他捏着花斐君的下巴,巴掌在他的屁股上轻轻拍了拍。 花斐君居高临下的看着何念西,他的衬衫还敞开着挂在自己身上,“没有润滑剂……“ “那算了吧,睡觉。“何念西摸了下他的耳垂。 “想的美。“花斐君起身,晃进洗手间,这里有很多瓶瓶罐罐,是何念西之前留下的,他都没用过,也不知道是干什么的,没有一个中国字,也不是英文。何念西见他半天不回来,还以为他会就地就在洗手间睡着了,他去洗手间看花斐君,他正一脸沉思状的盯着那一大排瓶瓶罐罐,摸摸这个,看看那个。 “选美呢你?“ 花斐君回头,搂着他便亲了上去,一边亲着一边嘟囔着,“哪个可以用?“ “你站都站不稳了,还想着占便宜的事情?乖,去睡觉。“ “那就随便哪一个。“花斐君回身抓起一个最小瓶的,拥着何念西回房间,一把将人推倒床上。 “宝贝儿,我没在下面过,别闹了,只能是我在上面,或者睡……唔“花斐君狠狠的咬了他嘴唇一口,打断他的话,”嘘!“ 何念西皱着眉头想,这小孩可真爱咬人,又不是磨牙,怎么逮着哪咬哪。 花斐君坐起身,双手并用的解开两人的裤子,野蛮的拽下何念西的裤子,两人的身体滚烫的像刚从热水里捞出来,何念西没有花斐君的皮肤白,但是也不黑,这会俩人都变成粉红色的了。 花斐君的吻是霸道的啃咬,何念西说不出为什么,只觉得他的欲望里带着那么一点愤然和不甘,还有那么一丁点的,痛苦? 那种苦涩与欲望掺半的神情,看起来无比的令人心疼。花斐君大概自己不知道,这样的他就算拿着一把刀架在何念西的身上,然后说,让我杀了你吧,杀了你我就痛快了。而他也会毫不犹豫的点头。 花斐君在草草做了润滑之后就要挺身而进,何念西吓的猛往后蹭了半米,直到后脑“嘭”一声磕在床头。 “现在才想起来跑,你不觉得晚了吗?”花斐君按着他的腰将他往自己身边拉。 “不是,不对,白夜,没有前戏吗?你到底会不会?“何念西伸手去握住花斐君的下身,惹得花斐君低头在他肩膀狠啃了一口,”你这个是会死人的……“ 花斐君被他握的火苗直往上窜,已经忍不住开始在他的手心里慢慢挺动,他低头去吻他,问道:“什么是前戏?“ “你没有过吗?“ “没。“哪个客人有心情和他做前戏,他高不高兴疼不疼关别人什么事呢? 想驳反为反。“我教你吧……“何念西捏着他的腰,发现他瘦归瘦,但是手感还没有瘦到太狼狈,至少皮肤的触感是紧致而滑腻。 “没空学了。”花斐君迅速的分开腿,不给他任何反抗的机会,直接顶了进去。 何念西抓着他手臂的手指猛的收紧,头部向后仰去,脖子拉出漂亮的弧线,他大口喘着气,痛苦的五官都快挤在了一起,“我的天啊……白夜,你真是……要了我的老命了……” 花斐君不敢再动,看他整张脸都涨的发红,并且他自己也不舒服,“应该没有这么疼吧……“ 何念西觉得就这一下,自己的冷汗就全下来了,好歹也30好几的人了,要是因为疼而掉眼泪,也太丢人了,他用手臂遮住眼睛,痛苦的说道:“真的很疼,你发育的太好了,我不是抱着视死如归的心态来的,不要往死了弄我……” 花斐君霸道的拉开他遮掩的手,按在头顶,“别挡着,我喜欢看你眼睛,好漂亮……”好像我的小小花,你笑的眼睛,你愁的眼睛,你欢迎的,抗拒的,兴奋的,痛苦的,好像我的小小花。就算不舒服,他也忍着,狠心挺身而进,贯穿到底。 何念西疼的低呼出声,直想一巴掌把他抡下去,他在痛苦里挣扎着去看花斐君,却被突然俯身的花斐君吻住了唇,接着便是疯狂的顶撞,他想说出口的话全被撞的断断续续七零八碎,直到身体的撕裂与火辣带着奇怪的块感而来,他迷离的双眼,彻底让花斐君深陷迷失…… 花斐君睡醒的时候天空是淡淡的藏蓝色,如果不是天刚刚亮,就是天刚刚黑,天刚亮的可能性不大,只能是快天黑了,他坐起来揉揉自己的后脖颈,宿醉让他头痛不已,身边空荡荡,何念西不在,不过他知道何念西没有走,屋里飘着饭香呢。 他没有居家服和运动裤这种东西,翻出一条内库穿上,顺便套了一件毛衣,抻抻胳膊抻抻腿走进厨房,从身后抱住他。脑袋蹭着他的肩膀,手指去翻何念西的西裤,“呦,这位帅气的大叔,我什么时候和你好到同穿一条内库了?你这个偷美男子内库的BT……” 何念西慢条斯理的关上火,转过身,捏着花斐君的下巴,脸上挂着笑,“你是不是觉得,和我睡过一次我们就已经熟到可以开这种没规没距的玩笑了?” 花斐君很诚实的点点头,“裤衩都能穿一条了,玩笑有什么不能开?” “好吧,我是偷美男子内库的BT,可是白夜喜欢BT。”他亲了亲花斐君,在他的腰上拍拍,“去洗漱,吃饭,还有,以后不要光着大腿在家里走来走去,老爷们都是光着膀子,你怎么反过来了,又不是姑娘。” 花斐君笑笑,“有胸肌的爷们才光膀子,我只有肋条,所以不光膀子光大腿,扬长避短而已。“ 酒真的不是好东西,花斐君再一次在心里感叹,他连多站一会都难受,只好坐在马桶上刷牙,他想,这个星期见到花逸的时候,就可以告诉放了姚六六那个疯姑娘的心,他已经把钱还上了,他没有机会再去承担自己该承担的责任了,也没有机会进少年劳·教所了。 “我靠!“他叼着牙刷尖叫一声,慌张之下还咽下一口牙膏沫,他冲到客厅,瞪着正诧异的望着他的何念西,”今天几?“ “什么?“ “今天,我说今天星期几!“ 何念西放下手里的碗筷,不明所以的回答道:“周六,下午,四点49。“他刚想问你怎么突然想起问这个了,就见花斐君狠狠的给了自己一耳光,声音清脆动作利落,就跟扇的不是自己的脸似的,他二话没说的冲回洗手间漱口,绕着额头的纱布洗了把脸,然后又急冲冲的跑回房间穿带整齐,“我有事不吃了,晚上我直接去西雅图。“ “什么事这么急?我开车带你去?“何念西抓住他的胳膊,有些担心的问。 花斐君反握住他的手,上前对着他的嘴角亲了一口,“不用,我自己去。“他蹬上鞋就往外面跑,半分钟不到又折回来,扶着门框对着何念西抱歉的笑笑,“还得你带我去,比公交车快。” 有车是好,别管奥迪还是奥拓,想去哪去哪,想什么时候出发什么时候出发,就是一眨眼的功夫,他焦心的频率还没开始缓解,就已经到了学校门口。花斐君对何念西交代几句,让他先回去,自己便跑去门卫处登记。 他忽然变得好紧张,心里不停的预演着马上要和花逸见面的情景,他推开寝室门的时候,手心甚至出了薄薄一层汗。 花逸在看书,莫尧蹲在地上洗衣服,两人均是一副不敢置信,那种眼神,就像他死而复生了一样。 “告诉你们个好消息,我今天去给姚六六家人送了钱……”花斐君一口气流利的背出他想好的借口。 “啊……确实是好消息,你哪来的钱?“莫尧从地上站起来,用毛巾擦擦手,冬天的水太冷,他的手掌在水里冰的通红,染过色素一样。 “预支的薪水啊,签了几年的合同而已,“他继续编造,走到花逸身边蹲下,仰着头看他”高兴吗?花逸,事情过去了。“ 第105章:你是魔鬼中的天使4 花逸伸手碰了碰花斐君额头上的纱布,心想,小叔,你说我该高兴吗?我想不通也找不出这件事里是有一星半点的理由,值得我高兴。钱还了,你就能回来陪我上学了吗?钱还了,我们就能假装一切都没有缝隙了吗?钱花了,我爸就会健康如往昔了吗? 花逸勉强扯了个微笑给他,算是回答做高兴,“嗯,你怎么受伤了小叔?” 花斐君“啊”了一声,站了起来,手指在牛仔裤口袋上反复蹭着,“我昨天晚上下班的时候从台阶上掉下来,额头蹭到墙了,没什么事,就是破了皮,过两天就好了。” 莫尧用冰凉的手指来勾他的掌心,花逸扭过头继续看书,他们的亲密,让他觉得自己无能为力。 花斐君不着痕迹的躲开莫尧的手,其实他现在根本不在乎牵了谁的手,他只是在乎花逸看到这些,虽然理论上来讲,自己牵谁的手最终也不会改变自己与花逸之间的任何,但是只要花逸不喜欢的,现在他不能保证不去做,但是至少不想被他看见。 莫尧的手指动了动,不自然的笑了笑,开着玩笑说:“给我捂捂手啊,这大冬天的,我跟保姆似的坐小板凳上给你侄子洗衣服,你们家人连句谢谢也没有啊?” 花斐君拍拍他的胳膊,“谢谢。” 莫尧蹙了蹙眉,“媳妇……” 花斐君怎么也没想到,莫尧会在花逸面前这么毫无顾忌,他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睛,正想着该怎么把莫尧突如其来的难题逆转,就见花逸突然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他连转头看一眼花斐君的勇气都没有了,直勾勾的盯着桌子对面的白墙,“我去厕所。”然后低着头跑了出去。 “花逸!”花斐君紧张的要跟出去,却被莫尧一把拉住。 “媳妇……我想你了……”莫尧手上施力,想将他拽进自己怀里,花斐君抬手就是一个耳光,虽然不是用尽全力的一巴掌,可花斐君毕竟也是一米八几的大小伙子,本能下的一耳光,不重,可也绝对不轻,“你有毛病是不是!你怎么能在花逸面前这么叫我!” 莫尧顶着脸上的火辣,手上的力度加重,红着眼眶忍着眼泪,一字一顿道:“我怎么就不能在他面前这么叫你?” “我说不能叫就是不能叫!” “我们不是在一起了吗?你为什么怕他知道我们之间的关系?” 花斐君平复了一下呼吸,故作冷静的说道:“他还小,不懂事,万一回去和我哥哥嫂子说,或者告诉你爸妈会很麻烦。” 莫尧深吸口气,硬是逼回了自己眼底的雾气,“你比谁都了解他,他会对别人说这些事吗?是你不相信他会为你保守秘密,还是你怕花逸伤心?怕他伤心,是不是你对他有心……” “莫尧!你是不是疯了?” “是我疯了,还是你疯了,还是你们疯了?你们是亲叔侄!” 花斐君愣住了,他和花逸之间是挚亲这件事,他比谁都清楚,可是被人以指责的口吻来道出他的感情,他还是会被深深震撼。 这样的感情就像他胸口上的一块腐肉,盖上华丽的衣布,隔着完好的皮肤,他比谁都知道,胸口每日每夜都在疼痛,莫尧就像那个恶作剧的小孩子,拿着尖刀,对他说,君子,你心头有块腐肉,我要帮你拿掉。于是他划开了他华丽的掩藏,划开了他薄如蝉翼的皮肤,翻着血淋淋的肉,告诉他,君子你看,这就是你的腐肉,它烂了,它很疼,你看看,你看清楚,我不挖它,你会疼,我挖了它,这里便只剩一个坑。 花斐君忽然觉得自己失去的挣扎的力气,他垂下眼睑,听着莫尧继续说道:“我告诉他了,我已经告诉他了我要和你在一起,我喜欢你,你也喜欢我,你是喜欢我的吧?你不是为了让我为你死心塌地照顾花逸才和我在一起的吧?” 花斐君抬头,心里乱成一锅八宝粥,点点头,又摇摇头,他发现自己错了,错在不该在任何人面前放下防备,他反手握住莫尧的手,摸了摸他脸颊,“疼吗?” 莫尧鼻子一酸,一把将他拉进自己的怀里。花斐君侧过头在他的脖子上亲了亲,“我是喜欢你,和想让你为我照顾他没有任何关系。你自己说过,花逸不仅仅是我的侄子,也是你的,你会照顾他的,不管有没有我。维护一个总是患得患失的花逸我已经很累了,你别这样……” “对不起。” 在莫尧的身后,花斐君看到那张原本属于他的床,他和花逸一起在这上面度过那么多个晚上,他想,过去的都叫做时光,不能再回去的,都叫做成长。他吻着莫尧的唇,感受他的紧张的与彷徨,可是现在的他,对于接吻,再也不会有少年的那份悸动,如果这辈子再也吻不到他爱的人,那么他吻了谁都一样。 “花逸霸道又小气,我只是不想他无理取闹,如果我们一直在一起,总有一天我会亲口告诉他。” “我们会一直在一起吗?” 花斐君笑笑,“会,只要不死,就在一起,不生离,只死别。” 花逸站在虚掩的门外,心脏冷的像千年不化的冰块,花斐君曾说过,花逸,就算我不要命,也要你。现在他又和别人说,他们之间没有生离,只有死别。 原来生死可以这么容易就相许。 等到寝室里彻底的安静,花逸才敲了敲门进去。 噢,原来现在他们之间的关系,已经到了需要敲门知会的地步。 他敲的这两下门,让屋里的两个人尴尬不已。花斐君替花逸收拾书本,装进书包,“走,带你去我住的地方,明天在那学习吧。” 花逸点点头,去穿衣服。莫尧一屁股坐回板凳上,“你带花逸去吧,我不去了,把你们家祖宗的衣服洗完了我看会书,明天早上我回家一趟。” 两人走后,莫尧搓了半天的衣服,忽然觉得,这个寝室怎么会这么空荡荡。 花斐君想,他是不是该开口和花逸解释写什么,于是他说:“花逸,我和莫尧其实……” 花逸突然笑着打断他,意味深长的“啊”了一声,“别解释,解释等于掩饰,你选择谁,谁就是我小婶,哈哈哈哈……”他兀自笑了一会,张着嘴乐的呛了风,花斐君拍拍他的背,“别笑了,呛着了吧。” 花斐君说,昨天的他的同事来借宿,饭菜是他做的。他拿出那些没有穿过的新衣服,给花逸换上,“本来是买来给你过年穿的,但是我看见新衣服就没忍住,也忍不住给你穿,咱就先穿上吧,等小叔赚了钱,给你买更好的,这个鞋你也换上,我还给你加了一副鞋垫,特别暖和。” 花逸摸着身上的新毛衣,他还从来没穿过这么软的毛衣,他想知道,他能坐在教室里上学,能穿上这些衣服,他小叔遭了多少罪,“小叔,一会带我去你打工的地方看看吧。” 花斐君把他往沙发上一按,“学你的习,我上班去了,回来的晚,你先睡。” 期末考试的最后一天,花逸被学校通知下学期要带学费来,因为当初花逸入学是育才与花斐君签了协议,花斐君被开除了,花逸不能再免费了。 花逸在小区附近的超市找了一个临时理货员的工作,花斐君几乎是一阵旋风一样冲进超市里,扒了他身上的工作服套上羽绒服就往家拽他,“说了多少遍了,学费有我,什么都有我,你只管学习,有你在这搬箱子的功夫不如给我多背两道题,你能考上大学咱们全家都谢天谢地。” “我想帮你分担一点啊,莫尧都可以去打工,为什么我不能?” 花斐君站下来,有些无奈,“他爹总会想办法让他上大学的,你爹呢?你爹不是你的希望,你只能给他当希望,花逸,家里还有我,我这么辛苦就是不想你辛苦,你要是懂事,就老老实实念书,考大学比抗大包幸福多了。” 临近年关的时候,街上变得热闹异常,花斐海终于出了院,对他而言,所谓的出院不过是换个地方躺着,省点床费,花斐君买了很多东西,让莫尧和花逸带回去,自己在超市买了一袋最便宜的速冻水饺扔进冰箱,何念西来过一次,看到他买的水饺,心疼不已,于是煮了水饺自己吃,花斐君去戳他脊梁骨,“BT大叔,你还偷吃了我的年夜饭。” 逸伸我事钱。何念西连说抱歉,带着他再去超市买,何念西推车,花斐君坐在车里像个大孩子一样晃着腿指挥,他说,今天BT大叔你消费吗?那我要最贵的,要进口的。 何念西耸耸肩,“可以的,BT美男子。” 除夕只有一天的假期,18年来,他第一次一个人过年,没有父母也就罢了,连花逸也没有,早上天还没亮,就有小孩子在小区的楼下放鞭炮,从窗台看下去,原本一片雪白的小区里现在遍地是喜庆的炮纸,还有穿着新衣服你追我赶的小孩子,偶尔有人家放上一挂很响的鞭炮,便会震的他玻璃直响,他想就这么穿上衣服和鞋子回去梨花寨,可是又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那个满目苍夷的家,怎么去和只能卧床不起的大哥说一声新年快乐,他们家的新年,不会太快乐。再说除夕这天没有回梨花寨的车,要打车回去太贵了,他舍不得钱。 他穿着何念西买给他的新衣服,在窗前站了一整天,直到天慢慢黑了下来,小区大门上的大红灯笼在冷风中摇曳,他才转身去厨房给自己煮了饺子,吃完了饭便躺在沙发上睡着了,一觉醒来,刚好是电视里春晚倒计时的片段,十九八七六五四三二一之后,他还听到了楼上小孩子欢快的尖叫和在地板上乱跳的声音,接着,门铃突兀的响起。 第106章:你快乐我才快乐1 花斐君愣了那么几秒,几乎不敢相信是自己的门铃在响,不过就算他再寂寞,也不至于能听见邻居家的门铃声,他觉得自己幻听了,从沙发上站起来溜达到门口又折回沙发,一屁股坐了回去,三更半夜万家灯火欢聚一刻谁会来。 门铃再次响了两声,还伴随了一阵敲门声。他“蹭”的站起来,两步夸到门口,从猫眼里看出去,震惊的睁大了眼睛,打开门,面对门外风尘仆仆的两个人,一时哑言。 “新年快乐,小叔。”花逸笑的有些没心没肺,这个没心没肺的笑容,让花斐君觉得时间这么短也这么长,花逸这样的笑容好像就消失在昨天,可是今日再见,又仿佛消失了很多年,他的眼眶微微发红,连带鼻子也开始发酸。 莫尧站在花逸的身后,也傻笑起来,“新年快乐啊,花逸他叔。” 花斐君揉了揉眼眶,微微笑了笑,“新年快乐。”他觉得此刻有些煽情,原本挺孤单的新年,突然变得美好起来,所谓的幸福来的太突然,大概就当下这个情况。 花逸先进了屋,莫尧在后面半扛着一辆自行车也跟着往里走。花斐君莫名其妙的看着眼前有些喜感的画面,再多的煽情也给抽了回去。俩人一进屋就开始摘帽子围脖手套,花逸脱了羽绒服脱了牛仔裤,还从膝盖上摘下来两条毛巾,尤其是莫尧,他居然还穿着他爹给他买的登山服,身后背着一个看起来沉甸甸的大书包,最神奇的是,为什么会有一辆自行车?还是这么破的自行车,咋一看风再大点都能直接给这破车瓜分成零件。 “你们怎么来的?还抗辆破车?” 莫尧脱了自己的登山服,一屁股坐到地上,“我的妈,君子,你家小小花是真能折腾啊,这大过年的,非要来看你,我说没车了来不了,他就找寨里老张家借了这么个破车,我妈差点拿擀面杖揍我啊,我就这么跑出来了,我俩换班骑车,腿都快蹬抽筋了,四个来小时,长征也没这辛苦啊,我都怕这破车走走就碎了,回头我还得赔人家老张家一古董车。” “骑来的啊,那多冷啊,初三就有车了。” “他说他想你了,然后我也挺想你的,于是我俩就来了。”莫尧脱下鞋,一步都懒得走,直接将鞋扔到门口。 花逸将带着一身寒气的衣服脱了个干净,进屋里翻腾了两件花斐君的衣服套上,然后开始从大书包里往外掏东西,“这是猪肉的饺子,这个,牛肉的,这个是香肠,还有这个油闷大虾,都凉透了,热热吧小叔,这个花生挺好吃的,煮的。”花逸开始面面俱到的解说着,花斐君蹲到他旁边一看,差点乐了,“这小饭盒不都是莫尧家的吗?” 花逸一副理所当的表情看着他,“啊,饭盒是他们家的,菜也是他们家的啊!他们家有我干嘛还拿咱们家的……” “我们家饭香吗?”莫尧在客厅中央笑着回了一句。 花逸回头瞪了他一眼,“这不还没吃呢么?” 花斐君觉得现在的自己很幸福,他可以暂时抛下一切什么都不去想,他们三个好像回到了很久以前的时光。 莫尧从登山服的口袋里掏出一瓶白酒,“没带啤的,估计不够喝,再说等我俩骑到这,啤酒就成冰棍了,?白的还行,咱们伟大地球的自然温度还冻不上它,刚才我冷的不行了都想在外面喝两口来着,又怕喝多了,给你们家花逸扔半路。” 花斐君抱着饭盒去热吃的,花逸打开冰箱惊叹一声,“哇……小叔,你发财了?” 满满一冰箱玲琅满目的进口食品,没一个带中国字的。 “同事有时候来这住,他买的。” “你同事这么有钱?” “啊,对啊,你小叔我也很快就会有钱的,到时候你就不用羡慕别人了。”花斐君怕拍他的头,笑了笑。 花逸第一次喝白酒,他说,我以前觉得这世界上不会有什么东西比啤酒难喝,今天喝了一点白酒,没想到啊,还真有比啤酒难喝的啊! 尽管这么难喝,二两半的杯花逸还硬是喝了一杯,到三个人围着茶几坐着吃饭喝酒,最后花逸是将脊柱弯成了奇异的角度,放横在了沙发上。花斐君连哄带抱的将他拖到床上,扒了他的衣服,给他盖上被子,花逸突然睁开眼睛抓住他的手,花斐君以为他有话要说,就弯着腰盯着他看,而花逸也以为花斐君有话说,挺了半天愣是没开口,俩人深情对望的好几分钟,才发现一句话不说就这么干看着有点傻。 花斐君捏了捏花逸抓着自己的手,淡声道:“睡吧。” “小叔。”斐愣君见股。 “嗯?” “新年快乐。” 花斐君笑笑,“新年快乐,从进门到现在你都说好几遍了,我也回了好几遍了,这新年也太快乐了。” “老子说新年快乐你就说新年快乐,老子说想你了,你怎么不说你也想老子了?”他握着花斐君的手使了使劲。 花斐君忍不住笑,“嗯,老子,我也想你了。” 花逸皱着眉头看他,“这话怎么听着别扭呢?重给老子说。” “我也想你,特别想你,每天都在想你,连你在我身边的时候我都忍不住想你。”花斐君好脾气的哄道。 花逸闭上眼睛弯起嘴角笑了笑,握着花斐君的手指放在唇上亲了亲,然后枕着他的手掌,就这么睡了,花斐君弯着腰有些累,就跪在了床前,想想跟等着皇上驾崩似的,大过年的不太吉利,于是又改为单膝跪地,又觉得挺像求婚的,最后只能用最标准的蹲姿陪着他,等到花逸的呼吸均匀了,才抽回手,腿蹲的有些麻,他起身的时候还扶着床沿站了一会才直起腰,抬头的时候看见莫尧正倚着门框望着他,那样子也不是站了一时半会,估计自己在这蹲着看花逸的睡相发呆,他就那么靠在门上发呆。 其实乍一看,莫尧真的是挺帅。少年开始褪去了年少时的稚嫩,散发出青涩男人的味道,倔强不屈,阳光朝气。 他经过门口的时候,牵起了莫尧的手。 “你能别老用一副我背叛了你的眼神看着我和花逸吗?”花斐君挑着莫尧的下巴,食指在他喉结上挠了挠。 莫尧呼吸一紧,向后躲开,“我没有啊,我就是看看你而已。” 花斐君用手指夹了几颗花生,放进嘴里,然后舔了舔手指,斜视着他,“呦,看就好好看,别弄那副受伤的表情,我看着心疼。” “你心疼吗?媳妇?”莫尧突然有些兴奋,想到花斐君那颗从来只会疼花逸一个人的心现在终于肯为他疼一下,他觉得这才叫过年啊! 花斐君眯起眼睛笑笑,躺到莫尧的腿上,从下往上看着他,“嗯,挺心疼的,媳妇。” 莫尧低头亲了亲他的额头,傻笑两声,“你得叫老公。” “媳妇,叫声老公我听听。” 莫尧无奈的摸了一把脸,“老公。”他把手伸进花斐君的衣服里,在他腰上不轻不重不急不缓的捏着,带着微醺的酒气低身说着,“老公,要不亲一个?” “媳妇,现在亲不了。”花斐君笑的更欢了,甚至还露出了牙,看的莫尧觉得自己的脑袋瓜变成了大蜂窝,嗡嗡个不停,他傻了吧唧的问,“为啥不能亲?” “啊,我吃东西呢,顶你一嘴花生沫多恶心啊。”说完他得逞的笑笑。 “这种时刻你和我玩恶心?还是你觉得这样就恶心到我了?” “也不是,我身上还有很多地方可以亲啊,不是非得亲嘴吧。” 莫尧一愣,他怎么都没想到花斐君是能说出这样的话来的人,从来没有过这种待遇,一时之间不知所措,问题是也不知道该怎么应对了,但是如果就此沉默显得他有点太傻了,于是,莫尧故作深沉的笑笑,从茶几上摸过一支烟,抽了起来,如果抽烟的话,那么沉默就不会显得太局促。 “你亲不亲?”花斐君伸手弹了一把莫尧的喉结,看他呛了口烟,咳嗽两声,然后有些窘迫的反问道,“亲哪啊?” “我进去睡觉了。”他作势要起身,莫尧没顾得上找烟灰缸,掐着烟头直接杵在了一个饺子上,然后抱着花斐君扑倒在沙发上。 “轻点你,硌着我了,去关灯去吧,这落地窗通亮的,不能别人表演啊……” 莫尧喘着粗气,起身去关掉客厅的灯,他脑袋里现在就是一盆浆糊,花斐君说啥是啥了,反抗反驳反正,都成了理论知识,不具备实际意义。 花斐君的皮肤很好也很白,在月光下淡淡的青白色就像精细的瓷器一样,莫尧轻轻在他鼻尖上亲了亲,大力都不敢用一下,这一刻的花斐君看起来就像一个易碎的工艺品。 花斐君慢条斯理的解开自己的衬衫钮扣,带着浅浅的笑看他,“你是买了票来的吧?” “嗯?” “是买了票来看小动物的吧?准备这一晚上看个够本?你平时不是特别能耍流氓的吗?” “我能说句实话吗?君子。” “但说无妨。” “我觉得幸福来得有些措手不及,然后我现在就真的很不及。” 花斐君勾住他的脖子,吻在了他的唇上。他的吻能轻而易举的惹起莫尧的颤抖,他捏着莫尧的下巴抬起他的头,看到了他眼底那团跳跃的小火苗,花斐君想,所谓堕落的起始,不是金钱沦为欲望的全部,而是除却金钱,他开始学会放纵。 他用指尖划过自己的耳廓,眯着眼睛,说,“亲这里。” 莫尧照做的是时候,他呼吸凌乱成一团,在莫尧抬起头的时候,他又指了指自己的喉结,“亲这里。” 莫尧低下头,花斐君修长的手指穿进莫尧坚硬的短发,引导着他慢慢向下,再向下,他突然在莫尧的耳垂上捏了一把,声音沙哑,温柔却霸道的命令道:张嘴。 第107章:你快乐我才快乐2 从前莫尧不是一个听话的小孩,长大了他也不是一个听话的男人,但是莫名其妙的,他就听花斐君的,并且是打小就听,从他小时候自动自觉的像纳税大户一样,日日上缴他们家里那点好吃的就可以看得出。 你要问莫尧,你脑子是不是有病? 莫尧一准会回答,你才有病,只是,看他快乐,我才快乐。 前尧听了人。这是花斐君与生俱来的一种魅力,他快乐,你会跟着快乐,他皱眉,你会想,你在皱个什么眉。 新年的那个晚上,莫尧就像中了蛊一样听从着花斐君在自己耳边指挥,上面下面左边右边,他像个消防队员,花斐君就是他的消防指挥员。 就在花斐君在他嘴里到达顶端并且紧绷起身体,用无限爱恋的眼神看他那么一眼,他就觉得就算此刻要他莫尧命丧九泉也会死而无憾了。 他想把花斐君的裤子整个褪下来,花斐君笑着打开他的手,说:要么你自己用手,要么我用手,要么我睡觉,你选哪个? 莫尧想说要么你张嘴?但是还是没敢开这口,不是他不好意思,反正都到这个份上了,也没什么不好意思,主要是他觉得舍不得,他舍不得这么折腾他。于是他抱着有生以来最重要的一次洗礼的心态,躺在了沙发上,看着花斐君席地而坐,一手杵着下巴,另一只手调皮的在他身上爬来爬去。 “媳妇,难受……” 花斐君抬头看他,指尖轻轻刮了他一下,“叫老公,求求我。” 莫尧无奈的低呼一声,“唉我……老公,求求你了,憋死了,憋好几年了……” 在最后的一刻,他突然扑到花斐君的面前,一口啃在了他的唇上,还磕了牙。尽管这并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浪漫和美好,但是起码这是一个他想要的开始,用一句矫情的话来说,他觉得他俩现在是一体的,花斐君就是他,他就是花斐君。 想到自己媳妇每天工作那么晚那么累,莫尧顿时负罪感重生,他觉得身为老爷们,是绝对不能让自己的家人受苦受累,虽然他媳妇也是个老爷们。 初四那天他有给自己找了一个送桶装水的工作,他觉得这个工作不仅仅蛋疼,并且很腰疼。可这个工作总有活干,计件工资,多劳多得,有事还好请假,没有底薪也不用扣钱。虽说这点钱对于花斐君他们来说挺微薄的,但是够吃饭了,加上他的生活费,还挺宽绰,他让花斐君辞掉奶茶店的工作,花斐君说那也不累,就是卖个笑。 初七那天,花斐君在西雅图遇到了何念西,当然旁边还有红茶和绿茶,绿茶有些兴奋,从车里翻出个盒子向他跑来,“念西哥带我们去日本玩了,我给你买的礼物。” 花斐君笑笑,接过来,还挺沉的,放在手里晃了晃,“什么东西?” “面膜。” 花斐君一愣,不明白这个思维奇特的姑娘为什么要送他一盒面膜,笑道:“呦,面膜啊,我平时连脸都懒着洗的人,哪有功夫做这个啊。” “你不做面膜啊,我看你皮肤这么好,还以为你有什么特别的美容秘方呢!” 他勾勾手指,故作神秘的让绿茶靠近自己,然后在红茶和何念西不解的注目礼下,趴在绿茶的耳边,说:这个呢,就叫做天生丽质。 “哎呀,你真不要脸。” 花斐君笑着反问了一句,脸是什么东西?然后简单的与何念西红茶拜了个年,去做自己的工作。 隔天上午,他拆开面膜要给花逸和莫尧抹,花逸笑着跑开,说,小叔你确定这不是鸡屎吗?怎么这么个颜色呢? 莫尧拿了条毛巾围在自己的脖子上,“花逸,来,别挣扎了,和你莫尧叔叔一起做面膜,这事你得这么想,就算是鸡屎,也是日本的鸡日本的屎,做过飞机的,就算是鸡屎,那也是你小叔花斐君往你脸上抹的鸡屎。” “小叔,我帮你坚定过了,莫尧对你绝对是真爱,要不你把你那鸡屎给他吃了吧,我觉得他不会犹豫的。” 花斐君用手指挖出一块面膜,放在鼻子下面闻了闻,“我也鉴定过了,不是鸡屎,来吧。”他笑着将手指按在花逸脸上,“别浪费啊,就当吃了。” 他给花逸和莫尧一人抹了一脸鸡屎绿,然后被花逸按着,也抹了一脸鸡屎绿。 花逸一手掐腰,居高临下的看着坐在沙发两端晾脸的俩人,感叹一声,“其实,长大一点也不好。” 花斐君和莫尧无声的对视一眼,这本该文艺又多愁善感的一刻,俩人在看见对方那一脸鸡屎绿之后,瞬间开始弯腰狂笑,莫尧笑的很豪放,连拍带打前仰后合还伴随着抑制不住的笑声,花斐君笑的内敛点,弯着腰,没出声,没露牙,但是眼睛弯成了一条缝,肩膀也抖个不停。 花逸莫名其妙,“有那么好笑吗?” 俩人不回应他,光顾着笑,他看着俩个糊着一脸绿泥的人笑的都变了形,也不由的跟着笑了起来,结果他叔抹面膜的水平实在不怎么高,他一咧嘴,直接吃了上嘴唇的一嘴鸡屎,把他恶心的够呛,对着垃圾桶呸来呸去的,莫尧笑的都快抽了筋,抽出一张纸递给他,“来,擦擦牙……哈哈” 三个人正笑做一团,门锁突然被转动,花斐君心里一沉,是何念西。 他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门就被推开了,何念西拎着两个超市的大袋子站在门口,看见面面相觑齐刷刷站的笔直的三个小绿脸,一个没绷住就乐了,他的笑并不放肆,属于礼貌的范围内,他放下手里的口袋,抿着嘴挠挠眉骨,“嗯……造型不错。” 花斐君想,当下顶着这一脸绿泥适合给大家做介绍吗?应该不合适吧。况且他压根也不想让花逸与何念西会上面,俩人一对视,指不定会发生什么惊天动地事。 他在茶几上抽了几张面纸,一块一块的擦脸上的面膜,一边介绍着,“这是我的好朋友和侄子,这是……”他看了看何念西,又看看花逸,“这是我老板的男朋友,房子他的。” 花逸眨了眨眼睛,似乎还在状况外,原来他小叔的老板还是个女的,难怪愿意先付薪水给他。 “你们好,我是何念西。”何念西微笑的礼貌打着招呼。 莫尧抬了抬手,“嗨。” 花逸看着花斐君,无辜的大眼睛里写满无措,花斐君拍拍他的头,“想什么呢?叫人啊。” 他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几字,“叫哥还是叫叔啊?” 花斐君擦了一半的脸,突然笑了,“叫叔叔。”如果花逸和何念西叫哥,那自己也不是何念西他叔? “何叔叔好。”花逸笑笑,“我去洗脸吧,这也太吓人了。” 莫尧凑过来,“我也洗。” “不行,时间没到呢,别浪费了,不许洗,坐下。”花斐君自己把脸擦了个干干净净,然后一副家长的模样命令着俩人。 “得,你们俩聊,我们进屋去,怪丢人的。”莫尧推着花逸往卧室走,怎么想顶着这脸在客厅坐着都不太妥,关上门,他躺在床上,戳了戳坐在床沿上的花逸,“小小花,你发现没,你叔他老板娘的男朋友和你长的还挺像的。” “有一点。” “不会是你们家失散多年的亲戚啥的吧?” “长得像就都我们家亲戚啊?再说,你看我们家像有这么富贵的亲戚样吗?” “不像。” “滚。” 何念西让花斐君去洗了把脸,把买来的食物一一放进冰箱,“你朋友们挺可爱的。” 花斐君扫了一眼卧室的门,关的挺严实,抓紧时机在何念西的腰上捏了一把,还很暧昧的看了他一眼,“没有你可爱。” 何念西笑了笑,反手去挑了一把花斐君尖尖的下颏,“也没有你可爱。” 花斐君给他倒了杯水,自己也端着一杯窝进沙发里,心想着,你快走吧快走吧快走吧。他不怕莫尧和花逸看出来何念西长的像他的小花花,就算看出来,他们也最多当个巧合,可是他怕何念西看见花逸没涂着面膜的脸,何念西绝对不是一个普通的糙老爷们儿,他心思挺细腻的。 “我在日本给你买了礼物。”何念西从自己的大衣里拿出一个小巧的长条绒布盒子,放到他手里。 花斐君目光再次扫向卧室的门,对何念西笑笑,小心翼翼的悄声道:“呦,BT大叔出去玩还心心念着我啊?” 何念西看得出他有些局促,他觉得花斐君应该是不想他的朋友和家人知道两人的关系,可能他们连他的工作也不清楚,他波澜不惊的看了一眼卧室,一手插着口袋,一手去够花斐君的小手指,走到门口,穿上鞋,拉着还穿着拖鞋的花斐君出了门。 “现在他们看不到了,放松一点。”他低沉的声音听起来真是情意绵绵,很容易让一个站的不稳妥就跪下去。 花斐君在他唇上碰了碰,“谢谢你,BT大叔。” 第108章:什么样的时光能换来你好好的1 “嗯,收到你的谢意了,BT美男子。”他拿过花斐君手里的绒布盒,打开,一条精致的铂金项链呈现,简单的款式,吊坠是长着獠牙的小天使。“很抱歉,留你一个人在这里过年,我看到你的吊坠有些褪色,就买了一个新的给你,这个是金的,不会褪色了,喜欢吗?” 花斐君露着牙齿开心的笑着,抱着何念西的脑袋狠狠在他嘴上啃了一口,“喜欢,很漂亮,这个是你吗?天使?” 何念西勾勾他的鼻子,伸手帮他把旧的项链取了下来,然后戴上新的,“不是我,是你,你就是这个,魔鬼中的小天使,BT中的美男子。” 花斐君不着声色的从他的手里拿回自己的小书吊坠,揣进口袋里,脸上还洋溢着笑,“我是美男子中的美男子。” 何念西吻了吻他,“你说的对,美男子的中的美男子,进去吧,我走了,他们开学之前都住这的话,我就不来了。” 花斐君勾住他的腰,在他的颈窝里蹭个不停,“那我想你了怎么办?我把他们撵走吧?” “朋友不要了?侄子也不要了?”何念西有些诧异。 “嗯,不要了。”他在他的耳边喃声道。 “别闹了,乖,进去吧,等下着凉了,改天我接你去我家里玩,我儿子也挺可爱的。” 花斐君吸了吸鼻子,点点头,“那你开车小心一点……” 直到何念西上了电梯,他才靠在门上,从兜里拿出那块生褪了色的小叔吊坠,放在手心端详,这是他这辈子收到过的最珍贵的礼物,就是一块金条送上来,在他眼里也抵不上这块破铁。 情人节那天早上,花斐君破天荒地的买了一束花,挤了几站的公交去看白天。白天看到花很惊讶,怎么也没想到花斐君会给他送花,而且是这么大一束,她费劲的捧在手里,还有那么一丝不好意思。 花斐君比她坦然的多,坐在沙发上看她不知所措,“别多想,白姐,我就是想让你开心一下,等姐夫回来了,我就不送了。” 白天笑笑,有些腼腆,“可是我没给你准备礼物。” “给我做顿饭吧,馋你的手艺了。” 他看着白天在厨房里忙活的背影,那副温婉淡然的模样,在他很小的几近模糊的记忆里偶尔还会鲜活,他曾经有这样一个妈妈,他甚至也想过,如果他和花逸可以按部就班的长大,他会娶像白天这样一个女人,在离花逸不远的地方过朴实无华简单平凡的日子。 两个人在餐桌上聊了聊大馆子的生意和花斐君的工作,还聊了莫尧和何念西,白天听他陈述故事的表情,恬淡安静,只是在故事的结尾时,算是安慰的说了一句,君子,你爱上了一个错的人,也选择了一条错的路,我不能指责你也不能阻止你,因为我不是能帮助你的那个人,但是你一辈子那么长,这段路走完了,就别再重复了,你值得更好的生活。 花斐君放下筷子,越过桌面,轻轻握住白天的手,“白姐,我说过太多谎言了,有的时候我都怀疑自己还会不会对人说真话,可是我现在真心想告诉你,如果再过几年姐夫不回来,我还完了这比债,你要是不嫌弃我,就和我过吧,可能我不是一个好男人,但是我会是一个好家人,我比谁都明白家的意义。” 白天拍拍他的手,淡淡的笑着,“别闹了君子,我比你大很多,不会合适的,而且你喜欢的是男人。” 花斐君也笑了笑,“谁告诉你我喜欢男人?” “难道不是?” 他收回手,拿起筷子继续吃饭,笑着的回答道:“我喜欢女人,我还挺愿意看小姑娘们抛胸露腿的,很性感,只是我现在喜欢的人,他恰好是个男人而已。” “那你在西雅图怎么选择接触男性呢?女的不是也有?” 花斐君乐了,“这个啊,其实我真不是我挑的人,但是好像我的长相更讨男人喜欢呢……” “你以前喜欢过女孩吗?” “没喜欢过,勉强算喜欢你吧。”花斐君眨了眨眼。 “呦,真是难为你了。” 从白天那离开的时候天空开始飘起小雪,他想,这大概是这个冬天最后的一场雪了,春天眼看就要来了。 天台上的雪人,可能要化了。 他给花逸开学补交的学费准备好,还买了些吃的准备给他带去,经过一间店面的橱窗时,看到一顶粉蓝色的棒球帽,想着莫尧带上应该挺好看就买了,他长了一副运动精英的样,虽然那人除了打架平时爆发力还可以基本上是挺没有运动细胞的。 这件事对莫尧来说简直就是破天荒地欢天喜地,从来花斐君给他的东西都是花逸不惜要的,哪有特意特地特此这一说,他躺在沙发上带着帽子睡了一晚,早上起来还对着镜子傻笑,出去送水就带着这顶棒球帽,上面是很大的电脑刺绣,写着巨傻无比的BOY,不过现在就算写着Girl,他也会照戴不误。 莫尧觉得自己带上了这帽子就跟大力水手吃了菠菜似的,瞬间就变大力士了,腰不疼,腿也不酸了,蹬着自行车都必须哼出小调。原本不归他送的区域,同事让他带个晚班送几趟水,他也毫不犹豫的答应。 可如果早知道他会在路上遇见花斐君,他宁愿自己倒贴了这趟送水钱哪怕加上那桶水的钱,也不愿意去这一趟。 老人都说春冻骨头秋冻肉,临近三月的北方看不出有半点春天的模样,不过至少比冻掉下巴的三九天好受得多,莫尧把自行车停在路边,准备给订水的小杂货店送水,蹬了很久的路,他出了一身汗,刚把水桶扛在肩上,就听后面一阵鸣笛,他还暗自骂了一句,大爷的座驾停在人行道上,你滴滴什么? 一辆黑色的轿车停从他身边带起一阵风后一脚刹车闷在他前面不远处的路灯下,他抬头看了看,前面有一家宾馆。 他觉得开车这人喝酒了,弄不好得开上人行道,就一手扛着水桶,一手挪了挪自行车,车这时轿车后座下来两个人,搂成一团,耳鬓厮磨笑的很开心,年轻的男人被身边的人掐了一把屁股,笑着尖叫一声,就这一声尖叫,让原本无心看戏的莫尧如遭雷击一般伫立在原地,僵硬的不敢动。 他听了这个声音十年,无论是哪一种方式从他嘴里发出来,只要是声音不变,他就永远不会认错。他猛的回过身,看向路灯下那张年轻的脸,“花……斐君……” 他记得自己是咆哮了一声,可却一点气势都没爆发出来,至多是一句有些缓慢却很清晰的呼唤,清晰到足以让花斐君听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莫尧觉得自己被雷劈成了两半,花斐君却觉得自己被劈了个四分五裂,他站定身体看向莫尧的时候,怎么也没想到,他们之间会以这样的场景在家以外的地方遇见。 莫尧的头顶还带着他买的棒球帽,黑色的羽绒服外面套着蓝色的工服,扛着一桶水,粗重的呼吸让他的眼前飘满白色雾气,甚至看起来有那么一丁点的狼狈。 花斐君说不出话来,只能震惊的看着他,他从来不觉得自己笨,可是现在他却找不到一个像样的借口来为自己开脱,或者说,这件事不需要任何借口,它就是伤害,就是赤luo裸。 莫尧是真心想是他认错了人,他在喊出花斐君的名字的时候内心还有个声音在祈祷着,你他妈不能是花斐君啊! 可是花斐君就是这么活生生的站在他的对面几米外和他对望,他腿软手也软,“嘭”的一声把桶装水扔在了地上,落地声有点大,把他吓了一跳,他指着花斐君说,“你给我站那别动!”然后抱起桶装水就往杂货店跑,前后也就半分钟的时候,他就拎着个空桶跑出来,轿车和男人已经不在了,只有花斐君一个人在路灯下等他。 他把空桶绑好,从兜里摸出一根烟叼在嘴上,走到花斐君面前,“我他妈捉歼在床了?” 花斐君一愣,莫尧自己也一愣,自己说的有点过,并且说的也不对,是捉歼了,但是没在床,于是改口:“那男的是谁?” 花斐君不说话,只是默默的望着他。 “我他妈问你话呢花斐君!那男的谁!那大款是他妈谁!还开车!还大奔!还他妈有司机!”他叼着烟吼了几嗓子,差点把烟喷掉。花斐君轻声叹了口气,将烟从他嘴上拿下来。声音淡淡的问道:“你说你在蛋糕店上班,为什么在送水?” “别转移话题!” “如你所见,就是大款。你为什么在蛋糕房工作?” 收的吊人开。“如我所见是什么意思?你他妈给我说说你什么意思?你劈腿了?还是你成名副其实的小白脸了!啊!”他大吼着,要不是带着帽子,头发都快被气炸毛了,他扯着花斐君的衣服就去翻他的口袋,“大款给你多少钱,我看看大款给你多少,多少钱能让你连人带脸的都不要了!多……” 手里握住的这一把钱让莫尧彻底傻了眼,这不是三头二百的这么简单,这一把钱得有好几千钱,他送水累死累活一个月也就挣个千把块。 “君子……你……他妈的……”莫尧咬着牙说了这半句话,然后抬手给了花斐君一耳光,在这条安静的大街上,显得清脆而响亮。 第109章:什么样的时光能换来你好好的2 从花斐君8岁到他18岁,莫尧从来没骂过他一句,说不敢也好,说不舍得也罢,更别说动手,花斐君的脸生疼,这一巴掌的力气不小,可是他知道,莫尧心里比他疼,这一耳光就是真正的打在他身,疼在他心。 他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出气了吗?你可以再打一巴掌,我不会还手。” “还手?你还想着还手?”莫尧提高声调,半个身子气的都在发抖,他这辈子还没有过同时被这么多的情绪纠缠,背叛,失望,气愤,哀怨,不敢置信,心疼,酸楚……“你有什么理由还手!你有什么脸还我的手!”他揪起花斐君的衣领,猛的将他摔在雪地上,疼的他闷哼了一声。 他掐着腰用抖的不成样子的手掌揉自己的眼眶,怎么想都心有不甘,他们的生活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这么狼狈不堪?他想狠狠的对着花斐君打两巴掌,可是那一巴掌挥出去之后,就很抽在自己心上一样,他很没出息的心疼了,心疼了这个背叛了他的男人,自己连亲一口都当做易碎品的人,会和陌生的男人耳鬓厮磨娇声谈笑,可是当他从花斐君口袋里翻出那些钱的时候,心疼便比心碎更加清晰明了。 莫尧一向视自己为男子汉,他还没为什么事痛哭流涕过,可是现在他却像个不懂事的小孩一样蹲在寒风凛凛的路灯下,马路边,不可抑制的大哭出声,“花斐君,你问我为什么不在蛋糕店工作是吗?我告诉你,因为蛋糕店赚的钱少,我不怕苦也不怕累,我想我多累一点多赚一点你就能少累一点幸福一点,可是,现在,你让我觉得自己所做的一切都那么微不足道,你需要多少,我能给你多少,不过是杯水车薪,我能不睡觉,不上学,我愿意过的比你辛苦,那你能不能,别这么糟蹋自己,我舍不得,我真舍不得,我他妈心疼你……我那么喜欢你……” 花斐君蹲到他的面前,用手背去帮他擦眼泪,心里酸涩不已,“我也心疼我自己,我也很喜欢你,可是莫尧,我得活着啊,我还有花逸,还有大哥和大嫂,我要背负一个家庭 ,他们对我的养育之恩我无以为报,我也不想过这样的生活,可是现实容不得我挑剔,命运不是对每个人都公平的,不是我努力的生活就可以得到相应的回报,如果我不接受这个,就算我24小时不睡觉,也还不上那些钱, 我每天,每天的每天都在被人嫌弃,每天的每天,我想变回那个干净的我自己,可我回不去了,你也要嫌弃我了吗?”他跪了下来,一只手撑起莫尧的下巴,泪眼模糊的对望着,“莫尧,你别嫌弃我……” 身边刮过一阵风,莫尧的心脏瞬间碎成了粉末被这一股风吹散,他搂过花斐君,手臂在他的背后收紧,明明是他被带了绿帽子,明明是他男朋友不自爱不检点,可是他莫名其妙的就自责了起来,“花斐君你不要昧着良心说话,我什么时候嫌弃过你,你是我媳妇,全世界嫌弃你我都不嫌弃,全世界孤立你,我就孤立全世界,全世界与你为敌,我就与全世界为敌!只要你答应我,再也不做这些。” 花斐君趴在他的肩膀上愣了愣,长长的叹了口气,“我借了高利贷,要还的。” 莫尧推开花斐君,用衣袖擦干眼泪,又去擦花斐君的脸,“别哭了,一会冻坏脸,冻坏了老公心疼,”他吸了吸鼻子,下定决心似的拍拍花斐君的肩膀,“钱是吗?老公给你挣!我长的是没你好看,但也算标准帅哥,花斐君你给你老公我记得,不管你做什么,我都不会选择和你背道相离,你到云端里,我就踩着梯子去找你,你到泥土里,我就在地上挖坑去找你,哪怕雷雨天,我也敢,哪怕是粪坑,我也毫不犹豫!” 花斐君抿着唇对他笑笑,心里一阵暖流蜿蜒而过,他牵着莫尧的手把他拉了起来,在他鼻尖上亲了亲,“有时候我觉得自己很不幸,但是每次你一对我犯傻的时候,我又觉得自己很幸运。” “走,回家。”莫尧走到自行车旁边,拍拍后座,“媳妇,上来。” 花斐君担心的是莫尧会把他工作的事告诉花逸,走到门口的时候几次欲言又止,莫尧捏了捏他的肩膀,“放心,我不会说。” 第二天,莫尧和送水店的老板打了招呼,因为快要开学了,他没时间再送水,老板结了工资给他,他看着薄薄的那一小叠钱,还没昨天夜里在花斐君身上抓出来的那一把三分之一厚。 他将花斐君按在桌子上写了一份保证书,保证他以后自爱自尊自强,绝不做出背叛莫尧背叛人格的事情,老老实实当一名服务生,还画了押,没有印尼,他就从冰箱翻出一瓶豆腐乳凑合一下。 花斐君画完押挑着眉头看莫尧,“要不你也给我画一个?保证你不会蠢到去做我之前做过的那些事?” 莫尧笑笑,“你心疼我啊?” 花斐君点头,“也可以这么认为。” “靠!”他骂了一句,叠好保证书放进兜里,“唉,我都下定决心要替你还债了,不要动摇我啊!” “你还真打算去啊?别发神经了啊,让我知道我会揍你。” 花岁气你一。“怎么揍啊?”莫尧斜着眼睛看他,只见花斐君迅速的抬起一只脚,一脚揣在了他腰上,他应声倒地,“你还真揍啊!” “这是预热,你要真去,比这疼。” 花斐君和莫尧在客厅说话聊天的时候,花逸大多时间都是在房间里学习,因为他只剩半年的时间,也因为他不想听他们的交谈甚欢,花斐君是这个家的现在,而他是这个家的未来,他要努力学习,玩命学习,就算考不上北京大学,但至少也要考上一所北方大学吧。 花斐君想着他手里还有一点钱,等到他们开学了,自己的活该干还得干,毕竟高利贷是不管他命运是不是悲惨,毕竟他不想更悲惨。 莫尧没有告诉他,自己在另一家酒吧也找了个工作,但是只有周五周六和周日晚上上班,他的工作就是陪那些有些的太太们喝酒,想办法让她们花钱买酒,好在他有点量,再一个他长还不错,二三百块的酒他压根不推,张嘴就姐姐长姐姐短,姐姐你要请我喝路易十三,你一口我一口今儿晚上只喝马爹利XO,不止一次他下了班直接跪在电线杆子旁边吐的跟怀了3胞胎似的,随身他都带着一瓶水,站起来漱漱口,随便破网吧几块钱对付半宿,早上回宿舍再好好睡,反正花逸一到周末都会在花斐君那里,他一个人自在的很。 最开心的就是发薪水,他乐的嘴都合不上的撒着欢往花斐君的那个小公寓跑,这比送水挣的多多了,给姐姐们哄开心还有小费拿,花斐君问他钱从哪里来的,他就说周末去商场做了临时模特,去蛋糕店帮了两天忙,和他爸骗点,和他妈哭穷,花斐君笑着接过他的钱,趴在他的耳边小声的说,“宝贝儿辛苦了。”莫尧挺挺腰板,“不辛苦,小意思。” 花逸问莫尧:你这钱在哪抢的啊? 莫尧瞪了他一眼,“傻缺吧你,钱那么好抢我一准带上你组织成团伙,那多快啊。” “我傻缺吧,和你一团伙,猪一样的队友。” “你小子欠揍吗?我怎么就猪一样的队友,我是神一样的你莫尧叔叔。” 花逸叼着笔头笑了笑,“要么说你是猪啊,你觉得我叔会相信你编的那瞎话吗?你还不如说你抢钱去了,靠谱些,您当您什么名模啊,站几个小时就那么多钱,再说你爹也不会给你那么多钱啊,啊,有可能是你爹傻缺了……” “你爹才!”莫尧刚想骂回去,就见花逸的眼睛立了起来,一副要炸毛的模样,他总是忘记花逸的爹已经不是原来那个好端端的爹了,他应该是不想听到这些,他推了一把花逸的头,“你管我呢!一边儿看你的书去!” 花逸瞪了瞪他,叼着笔捧着书,对着厨房大吼了一声,“小叔!莫尧说他要对你坦白从宽!” 莫尧“蹭”的站了个立正,狠盯花逸:“我坦白个屁啊!” “我管你呢,一边儿编你的瞎话去!” 花斐君拎着个锅铲进来,“坦白什么?” 莫尧笑着蹭到他身边,“坦白我的爱。” 花斐君瞪了他一眼,“有毛病。” 后来有几次的宿醉之后,莫尧特别的难受,难受的抓心挠肝,甚至想对寝室撞墙,直到有一天他早上醒来想要去个厕所,脚刚一落地,整个人就软的跟纸片似的,扑在了地上,摔的他七荤八素,他觉得自己必须得休息休息了,不能就这么喝死了啊,他还等着还完这些债带着他的花斐君奔向幸福的小康呢。 他在酒吧请了假,挤着晃悠悠的公车回梨花寨,又到了绿树发芽青草复苏的季节,一路的风光将他拉回记忆里的小时候,他们三个背着小书包在夕阳下前后奔走的旧时光里,想到从前他只能默默跟在花斐君的身后,现在居然可以牵到他的手,莫尧想,这世上没有什么事比活着更好了,好好活着,才能等到好事来发生。 他站在院子门口,两只已经长大的小黑狗摇着尾巴跑来,他刚想弯下腰去摸摸狗脑袋,却再一次软成纸片,一头扑在了地上,出了一身冷汗,在眼前一片天旋地转下,他喊了一声“妈!” 这酒是真不能再喝了! 第110章:我养你,我养得起。 花斐君记不起自己到底多久没见过何念西了,一个月或者两个月,原来何念西果然是个很神奇的人,只要花斐君需要,他就会凭空出现,花斐君不需要,他就自动凭空消失。 冰箱里那些奇怪的进口食品终于在他一次又一次饥不择食的情况下被消灭光,唯有最后一板咖喱块。他打开包装,撕掉铝箔膜,用舌头舔了一口,震惊的感受着,一股什么鸟屎的味道!翻过包装盒看着上面的食用说明,他皱了皱眉头,这么麻烦呢,还要洋葱土豆啊,还得搅拌啊,何念西你怎么不来给我做饭呢? 他无奈的将咖喱扔回冰箱,在橱柜里翻出一包方便面,看了看煮面的锅,打开袋子嘎嘣嘎嘣直接嚼了。他似乎比以前懒惰了,花逸和莫尧不在的时候,他的伙食基本就剩两个字——对付。 不饿,是他的基本原则。 花斐君的生活的确比以前好了很多,起码他不会舍不得去吃楼下拉面馆那碗两块钱的拉面,只是他想不想去的问题。他也不再像以前在西雅图那样见钱就收,他在无意之中想通了一个道理,那就是量产和限量版的区别,从前他是量产,现在他是限量版,看不上眼的人不接待,给的钱少的不接待,当然不是你长的帅就能议价,长得帅也得出高价。用某个睡过他一次但是第二次被拒绝了的大款的话说,白夜啊,你长行市了,再牛·逼你不也就一个小鸭子吗? 花斐君不生气也不尴尬,只是捏着手里的烟笑了笑,说,小鸭子也分野鸭子和唐老鸭。 噢,他学会了抽烟,因为阿杰告诉他,会抽烟而不抽的男人,显得很性感。于是他学会了。 吃完了硬梆梆的干脆面,他忽然觉得胃有些疼,就在床上趴了一会,结果越趴越疼,然后他听见了外面门锁被打开的声音,接着是每次何念西出现都会伴随着的超市袋子的哗啦啦响声,他咬了咬牙撑着起来,抱着手臂倚在门框上,一副“你欠我200万什么时候还既然不还有脸来找我来了我也不想待见你“的架势,扬了扬下巴,”你很久没来了,我以为你把我忘了。“ 何念西走过来抱歉的抱了抱他的肩膀,温柔的哄着,“宝贝儿对不起,我在日本和朋友合伙的生意出了一点小问题,都没在国内。“ 花斐君推开他的手臂,“那你也应该给我打个电话吧,你不知道我会想你吗?” 何念西伸进自己大衣口袋的手停顿了一下,“你有电话了?” 花斐君顿悟,“啊,没有,就算我没有电话,你也应该在日本的大马路上对着我的方向喊一嗓子,心有灵犀没听过吗?只要你当真想我,就算天涯海角我会听得到。” 何念西低笑出声,“嗯,你说的对,是我没敢喊你,我怕在中国听到了吓一跳,不过也没有改正的机会了,下次我不用在日本的街头喊你了。” 斐不就来怪。“什么意思?”花斐君警惕的看着他,生怕从他嘴里说出什么他不想听到的话,“为什么没有机会了?你不会再去日本了?” “会去的,但是我给你买了这个。”他拿出一个巴掌大的盒子,牵起花斐君的手放在他的手心,“电话,想我了就给我打电话,我想你了也可以找到你,不用站在大马路上喊,那样看起来有点傻。” 花斐君拿着手机盒,没等到打开,先给了何念西一个拥抱,很长也很紧的拥抱,他在何念西的耳边撒娇道:“BT大叔,你别对我这么好,会把我惯坏的。” 何念西抱着他的腰,轻轻捏了捏,“呦,那我要抓紧时间把你惯坏,坏到没有人愿意要你,只有我这个善良的BT大叔肯收留你。“ 花斐君趴在他的肩膀上笑了笑,咬了一口他的耳垂,“现在也只有你肯收留我啊。” “嗯,我一直收留你。” “BT大叔。” “怎么了?BT美男子?” “我胃疼,你给我买药来吧。” 何念西扯开他挂在自己身上是胳膊,伸手去揉花斐君的胃部,眼里都是关心和焦急,“刚才怎么不说?吃饭了吗?吃了什么东西?” “吃了方便面。” “怎么又吃面,泡的还是煮的?” “嗯……先吃了面饼,然后喝了点水,算泡的还是煮的?” 何念西沉默的盯着他的脸看了半分钟,然后拍着他的肩膀让他去沙发上躺着,给他倒了一杯热水,自己去买药。 花斐君躺着摆弄手机,将菜单栏里的功能看了个遍,还玩了一小会俄罗斯方块,何念西回来的时候看他正专心致志的捧着电话,便随口问了一句,“玩什么呢?” 直到药被塞进他的嘴里,他才慢吞吞的回了一句。“大战俄罗斯,方,块。” Game over之后,他坐起来靠在何念西的肩膀上,举着屏幕放到他的眼前,“这里还没有你的电话。我怎么给你打?” 何念西一手搂过他,一手快速的在数字键上按下一串号码。花斐君打字很慢,他没打过,只能一个一个的看着拼音,他挣开何念西的手,躺回沙发,用脚踢他的腰,“走开,进屋里去。” 何念西被他蹬了一脚莫名其妙,三步一回头的走进卧室,站在门口看花斐君皱着眉头戳手机,一分钟后,他自己的手机响了,拿起来一看,是他早在买那张新卡时就存了的号码,白夜两个字闪烁在屏幕上:BT大叔,猜猜我是不是你心爱的美男子啊? 他觉得有时候花斐君的成熟令人震惊,有的时候童心未泯的可笑,他低笑着快速的回复到:你发的什么,我看不到。 花斐君一骨碌从沙发上弹了起来,他小跑到何念西身边,趴在他的手机上看,“看不到吗?空白吗?我看看……你……“他抬起头,看见对方眼里得逞的笑,”原来大叔也调皮啊……“ 何念西弯着睫毛笑了笑放起自己的手机,“调皮可能会传染。“ 这个笑,让花斐君目眩神迷,他捏了一把何念西的腰,手指顺着他的T恤伸了进去,“这个呢?传染吗?“他吻着他,将人带到了床上,单手解开了何念西的腰带,手掌伸进去的时候听到了一声变了气息的申银。 他野蛮的扒掉何念西身上的衣服,准备脱自己的时候被何念西按住了手腕,“怎么总是一副要和我拼命的架势呢?温柔点,你要是不会,我教你。“ “不行,我一想到你教我怎么温柔就好像看到了你怎么对红茶温柔一样。” 何念西怔愣,“你在吃醋?” “对,吃醋,酸死我了!”花斐君脱了一半的衣服一把拽下,狠狠的摔在地板上,气呼呼的趴在何念西的身上,呲着牙啃了一口他的肩膀,“我就是吃醋!” 何念西侧过头在他耳鬓处亲了亲,“咱们谈谈吧,阿夜。” “嗯,那就这么谈吧。” “就这么谈?”何念西看着叠在一块的两个人,花斐君是不太重,但是这么压着他,也不想要能谈出个一二三结论的样子,他将他从自己身上推了下来,扯过被子盖到两人腰上,靠在床头上,看着花斐君的手指在自己的腹肌上一二一的来回溜达。 “你把西雅图的工作辞掉吧。” 花斐君的手指僵了那么一秒,睫毛都跟着激动的颤了起来,但是很快又冷静了下来,“不行。” 何念西按住他的手指,握在手心,语气波澜不惊,可是却很笃定,“阿夜,我养你吧,我养得起。” “我还有外债……”他轻声强调着,何念西打断他的话,“我知道,我帮你还,几万块而已。” 花斐君抽回自己的手,也坐起来倚向床头,把头枕在何念西的肩膀上,“不用你还,我说过我自己还,现在你帮我还了,将来呢,我要养一大家子人呢,我哥腿没了,我嫂子得照顾他,我还有个今年高考的侄子,大学的学费,生活费,家里的医药费,欠邻居们的住院费,我侄子还得娶媳妇,留在城里还得买房子,我知道这些钱你都可以替我负担,可是如果一旦有一天你不见了,我怎么办?我能依附只有我自己,而不是任何男人,哪怕是你,再说,如果你给我钱,那我们俩之间算什么呢?你有红茶,我成了你包养的小情人吗?” 何念西反手揉了揉花斐君的头顶,“那你怎么没想过,我也会吃醋?我不想干扰你选择的生活方式,你有你的想法,你的空间,我喜欢你就接受,不喜欢你就放手,可我毕竟是男人,自私和 占 有欲是男人的本性,尽管我知道你和别人是逢场作戏,我还是会忍不住乱想,如果你……” “奶茶店。”他打断何念西的话,“像你曾经为红茶做的那样,你给他开了一间酒吧,我只要一家小小的奶茶店,我在奶茶店打过工,这些东西我懂,用不了多少钱,比我的债要少的多。“ “你不想上学了吗?“ “以后再说,先养家。“ 第111章:情歌无声,你听我唱。 一模成绩下来的时候,花逸看着成绩单半天没回过味儿来,他先是摸摸眉头,然后摸摸鼻子,最后摸摸下巴,班主任问他是不是作弊了,他居然很慎重的回忆了一下,他是不是作弊了。 他没觉得自己作弊,可是成绩却很诡异。一直在班级倒数第几名徘徊的他突然就猛窜到中上游。老师苦口婆心的教育他,“你说说你,作弊有用吗?现在作弊,蒙骗的只能是你自己!高考是真实的!残酷的!模拟考试只是想让你看看自己在面临高考的时候到底能拿到多少真实的成绩,你却选择作弊,平时作弊可耻,模拟考试作弊更可耻!花逸啊,你以前虽然不爱学习,但是还不是一个爱说谎的小孩儿,怎么自从你小叔走了之后,就没人能管得了你了吗!你给我写篇800字的检讨,走廊里站两节课。” 花逸咬着笔杆,趴在被罚站的走廊窗台旁边,有一下没一下的戳着稿纸,他十分肯定自己没有作弊,如果换做花斐君走之前,他一定站起来和班主任嚎两嗓子:我就是没作弊,你要信不过我现在给我出题,我当着你的面做给你看! 反正他小叔会用人格替他担保,他的话不具备可信度,但是花斐君的话是很具备的。现在花斐君不在,他不全然是因为有口难辩,只是不想再生出什么是非,委屈一下不要紧,大丈夫能屈能伸是不是,不能和一个妇女计较是不是。他小叔受了那么大的委屈都能咽下去,这点误会算什么,他将来考上了大学老师也不沾光,他小叔高兴就行了。 他敲了敲班级的门,打断物理老师的口若悬河,从第一排同学的桌子上抽了一本数学书,他不想写检讨书,花斐君不在,莫尧也不在,没人给他写,他也不想浪费这时间,还不如看看书。 他把一模的卷子拿回小公寓,花斐君和他一起趴在床上,两人肩挨着肩,花逸的头发黑色坚硬,剃得很短,花斐君的头发栗色柔软,有碎碎的刘海,他指了指卷子:“你太让我意外了花逸,居然没有一道题是因为马虎错的,我给你讲讲这个,这你不会,完全错了。” 花逸开始开懒塔塔的趴着,一听花斐君给他讲题,立马来了精神,花斐君看他那副样子,一个没忍住就乐了,花逸不解:“乐什么啊?” 花斐君捏了捏花逸的耳朵,“你刚才那一下,突然很像一首童谣,小白兔白又白,两只耳朵竖起来,刚才我都看见你的耳朵在动了,你小时候一见到好吃的就会这样儿,特别可爱。” 他温柔缱绻的笑脸和软濡的声音,让花逸突然脸红了起来,他摸着花斐君捏过的耳垂,用力的搓了搓,“小叔,我说了多少遍了,你不要对着我耳朵说话,怪……痒痒的。” “痒什么,我每天都说话,你要痒死了吗?”他突然搂着花逸的肩膀对着他的耳朵吹了一口气,他还没吹出第二口,只见花逸突然从床上窜了起来,速度快的惊人,吓了他一跳,他翻了个身,躺着仰视站在床上不停揉耳朵的花逸,眉开眼笑的说:“你叔这小胆儿啊,让你吓破多少个来回,你怎么还一动就炸毛呢?激动什么啊?” 花逸有些窘迫,他一步跨在花斐君的身上,骑着他的腰,一手掐住他的俩个袖口,另一只手开始挠他的痒,“我都说了我怕痒,你还和我较劲儿,有你这样的小叔吗?有吗?你是不是我亲叔,一天到晚欺负我!” 花斐君笑的两条腿上下乱蹬,笑的快岔了气,“你还说我,有你这样的侄子吗?太不像话了,你都欺负我十年了,我对你耳朵吹口气儿也叫欺负你吗!哈哈,你快下去,你再挠我,我要反击了啊!” 花逸手上不松,嘴上也不饶人,“反什么鸡,反鸭反鹅我也不怕你!” “啊!花逸!”花斐君笑着尖叫一声,猛一用力,挣开他的手掌,横着将他抡倒床上,花逸还骄傲着呢,还没来得及开口惊叫就已经被压在了床上,一鼻梁子磕在卷子上,“靠!你那么瘦,哪来那么大劲儿啊!变异了吧你!”花斐君在他的背后反剪着他的手,得意的一笑,“说多少遍了,我一直让着你,再怎么着比你多吃两年米呢!” “你两年才能吃几斤米啊!得瑟个什么!等我翻身,”他使了使劲,“等我翻身……”模下弊自头。 花斐君很淡定的骑着他的大腿,笑道:“等你翻身什么?你煎鸡蛋吗?还得双面熟。” “等我翻身骑你!” “美的你。”花斐君伸手在他头发上搓了搓,他觉得花逸头发这么短这么刺手还挺好玩的,干脆整个人都趴在了他后背上,“以后就剃这头型吧,挺帅的,你头发像我这么长的时候,早上一起来脑袋就顶一鸟窝,这个好,干净利索,还挺好玩。”说着又搓了两下。 花逸不挣扎了,老老实实的趴着,任花斐君在他脑袋上摸来摸去像挑西瓜似的,就在他快被花斐君搓睡着时候,身体却猛的一僵,他感觉到趴在他身上的花斐君也僵了。 “小叔,你……”他组织了半天的语言,也没好意思问出来,你怎么挑着挑着西瓜就起了生理反应。 “对不起。”花斐君迅速从他背上下来,尴尬的摸了摸自己的嘴唇,弯起膝盖平躺着。 花逸侧过身,枕着自己的胳膊,卷着卷子也枕到了脑袋下面,扑闪着玻璃珠一样的大眼睛看着他,“小叔,你真喜欢男人啊?” 花斐君正在调整呼吸组织情绪并且为了刚刚自己的失误进行着深恶痛绝的忏悔。花逸这个问题是真心的吓了一跳,比他自己那个突如其来的莫名其妙的生理反应还令他不堪,他扭头看看花逸,张了张嘴,又继续盯向天花板,“不是啊……喜欢小姑娘呢。” 花逸撇撇嘴,“骗人,当我5岁啊,你和莫尧都那样了。” 花斐君挑了挑眉,侧过身用手臂撑起脑袋,眯缝着眼睛看他,“哪样,哪样?” “他都和你叫媳妇了啊,你别掩饰了,我听到好多次了,我还不知道你,要是换了别人你早揍他了,你也喜欢他吧?” “你也真爱听他的,莫尧要是和我叫爹我还得给你弄个婶回来呢!” “我都看见你们俩KISS了啊,你不喜欢他能让他亲吗?”他翻了个白眼,伸脚在花斐君的小腿上踹了一下。 花斐君抿着嘴笑笑,“花逸,我发现你心眼挺小的,我亲他就喜欢他啊,那我亲你是不是也喜欢你啊?” 花逸点点头,短短的头发茬蹭的卷子哗哗响,“嗯,可是你也没亲过我啊,所以你不喜欢我。” 花斐君“扑哧”笑出了声,想用手指捏捏他的耳垂,怕他喊痒,最后只是用两根手指在他额头弹了一下,“唉,你怎么总是在我觉得其实你不傻的时候就冒个傻气来否定我的想法呢?非得亲你才算喜欢你啊?什么理论……那小叔亲你一口呗,你说,亲哪?” 花逸很严肃的思考着,手指在自己脸的前方画着圈,额头睫毛下巴,鼻梁眼睛脸颊,也没停个准地方,看的花斐君勾眼晕,最后他勾着嘴角笑了笑,“这儿!”他点了点自己的嘴唇。 花斐君的心跳突然落了半拍,花逸的眼睛漂亮的像白天也在发光的星星,他笑得一副小得逞的模样令他晕眩也令他清明,这是花逸啊,不是任何只是因为相像而替代他的陌生人。 他内心感慨的时间有些长,就在花逸觉得他根本不会亲过来的时候,花斐君突然向前倾身,一手扶上花逸的肩膀,当他们靠的太近,可以听到彼此慌乱的心跳, 花斐君想,在他千帆过尽之后,在他历经风尘之后,不会再因为靠近任何人而心跳加速,可真正的原因,不过是他们都不是他想要的那个人,他不是不会心跳,他是懒着为别人心跳。当花逸短促而紧张的气息暖融融的扑在他的脸上,他整个人连毛孔都幸福的想叫嚣,他轻轻的闭上了眼睛,轮廓好看到近似老电影里唯美画面,缓慢的,吻了过去。 如果他亲到了,那么这将是一个一发不可收拾的吻,是一段错误的感情的错误的开始。 花逸睁圆了眼睛,一瞬不瞬的看着闭着眼 向他靠近的花斐君,这个欺身而近的动作不会花费他们太多的时间,可是却比任何一段难捱的时光都漫长,花逸想,他不能闭上眼睛,他要眼睁睁的看着,他要记住花斐君来吻他时的这个模样。 就是这幅模样,他的小叔花斐君,长的和他梦里的梨花寨一样,似淡墨渲染的山水画。青山环抱下的小寨子啊,其实从来没有过梨花,只有白色的榆钱被风吹散,落在篱笆下,院落里老石磨上总有着相依偎的小脑袋瓜。穿越过月光里的矮房枝丫,藤床上相拥而眠的小少年,和袅袅炊烟一同醒来,听藏在屋檐下的巧燕叽叽喳喳,载着家禽牲畜的还巢声归家,然后,是另外一场日复一日的月光下。 他记得住花斐君每一个烙印在生命里的表情,这一刻也不会忘记。 花斐君,假如成长是梦一场,情歌无声,但愿你从来就能听得到我唱。 在花斐君的唇只离他一指的距离时,花逸突然伸出了一根手指,抵在了他的下巴上,他们吻被再一次被他亲自斩断。 “流氓,你还真亲啊!”他笑着说,眼底却闪着泪光,轻轻推了他一把,“走开,我要学习了,上北大啊上清华……” 第112章:我想后来,我终于学会爱1 之于花斐君,花逸是他永远看得见却到不了的岸,因为他不是一艘船,他和花逸一样,是岛屿,在汪洋之中他们为彼此在遥远的地方做伴。 花斐君给花逸讲题,花逸听得很认真,如果他早有这顿悟的话,清华北大对他来说真不是什么难事。他给花逸煮了一碗面,打了一个荷包蛋,花斐君的面条已经越来越具规模,起码能用筷子吃了,花逸吃的鼻尖冒出小汗珠,连汤一滴都没剩,他敲了敲碗,“小叔,还有吗?” “这么大一碗还没吃饱?没有了,别吃了,撑坏了。” “我这不是在长身体嘛!” 花斐君拿走他手里的碗筷,无奈的笑笑,“你叔我觉得你不需要再长身体了,再高就不好买衣服了。” “没多高啊,开学体检的时候我才182,莫尧187啊,我都觉得他是吃激素长大的了,啊对了,小叔,莫尧这周没来上课。” 厨房里传来洗碗的哗哗流水声,花斐君按着水龙头的手顿了顿,“为什么?” “我问班主任了,他说莫尧请假了,小叔你说,莫尧他爹会不会不靠谱到在高考前带他出去旅游吧?” “想什么呢你,他爹也不傻。” “傻不傻谁知道……” 陪花逸回学校之后,花斐君掏出手机来摆弄,他想问问莫尧为什么不来上学,不会是一整个星期都去商场做临时模特了吧,莫非他们梨花寨将来会出一个国际名模? 莫尧没有手机,他们家有座机,但是花斐君不知道号码,也只能放弃。他给何念西发信息:大叔,在哪? “在大学城。” “上老年大学吗?” “帮你看店面。” 花斐君拨通了他的号码,语气里是抑制不住的兴奋,“大叔!你在帮我看店面吗?我也想去看!” 何念西听到他的声音低低笑了两声,“和红茶请假,我回公寓接你。” 花斐君以为何念西只是在初步的帮他看看房子,没想到,当何念西从车上下来的时候,给他的不仅仅是一个拥抱,还有两张租赁合同和钥匙,“交给你了。” 店铺的位置相当的好,马路的正对面就是科技大学,沿着店铺所在的街往前走,一共4所学校,还有三个挺成熟的小区,客流量应该没什么问题。 面积不大,但是比他之前打工的奶茶店要大很多,合同上写着83平,他很奇怪,这个地段的临街店铺怎么会这么便宜,他在一片水泥墙的毛坯房里不停的转圈,“我说变变啊……” 何念西揍了一下眉头,在他转到自己身前的时候挑了一把他的下巴,“叫什么呢?” “态态啊……”他马上改口。 何念西捏着他的胳膊把他拽到自己面前,禁止他再继续转圈,“这都是什么奇怪的称呼啊宝贝儿,叫得动听一点。” 花斐君沉默了一会,然后很逍魂的叫了一声,“啊……” 何念西一愣,他不得不承认花斐君这一嗓子给他叫唤两腿发软,可是却又觉得很搞笑,俩人站的笔直表情严肃,他突然这一下,没能让何念西忍住笑,“宝贝儿,我发现你挺流氓的。” “是,我自己都觉得我挺流氓的,不过所有男人都流氓,轻重缓急不同而已,再说我也不是对谁都流氓,就是看见你的时候,忍不住。”说话间他的手指隔着何念西的衬衣轻轻的勾画着。 “领教了,攒着你的流氓,回家再说。” “在多刺激啊,等不到回家了。” 何念西笑笑,“也行。”说着就去拉花斐君的裤腰,一把掀起他的上衣。 花斐君吓了一跳,迅速的向后跳了一步,他就这么同意了?熟男人也不总是靠谱啊!他一把推开何念西的手,“你果然……是BT大叔。” 何念西笑着帮他整理好衣服,拍拍他的腰,“对,所以你不需要再验证了,我一碰见你就BT的收不住。” 天已经彻底黑了下来,店铺里没有灯,只有青白色的月光顺着橱窗照来,花斐君眯缝着眼睛看他,忽然有一种良心发现的错觉,他似乎觉得,他没自己想象中的那么不幸福,至少他遇见了这么多总是努力想让他幸福起来的人。 店铺是何念西一位很好的朋友的,房租也是绝对的友情价,花斐君懒散的靠着沙发,一条腿扔在茶几上,感叹着,“你和你朋友关系都这么好啊……有一个连半夜都随叫随到的医生,还有一个只收白菜价房租的大款,噢,还有一个帅的掉渣的酒吧老板,叫红茶。” 何念西给自己倒了杯水,喝了一口,“那间店铺就是医生的,我们关系是不错,他女儿小的候从二楼的栏杆上掉了下来,被我接住了,捡了一条小命。” “别解释,解释等于掩饰。”他转了个身,背对着何念西。 “怎么办,阿夜。”何念西坐到沙发上,伸手将花斐君搂了过来,下巴抵在他的肩膀上。 “什么怎么办?” “我觉得你吃醋的样子特别可爱,一点也不想哄你,想让你这么别扭着。” 花斐君辞掉了西雅图的工作,和红茶聊聊以后的生活,和阿杰告别。他想他再也不会来这个地方,当然也想下次如果在路上遇见西雅图的同事们,他们只是最简单的陌生的路人甲乙丙丁。他开始奔走在各大装修材料市场,何念西不忙的时候会开车带他到处看看,忙的时候他就坐公交车,装修是个挺累人的活,但是每次他一想到,他终于可以过回正常人的生活了,别说让他跑装修市场啊,就是让他徒步抗水泥回去他也愿意。 莫尧从梨花寨回来的时候,用饭盒背了点他妈做的猪蹄,他以为白天的时候花斐君会在家,从中午等到傍晚,他已经坐在地上靠着门睡了两觉了,无聊的只能对着猪蹄发呆,看到花斐君回来,他激动的差点蹦起来,“媳妇!你去哪了啊!等死我了!” 花斐君被走廊里突如其来的一嗓子吓了一跳,“我……你怎么在这呢?花逸说你请假了,你怎么了?” 他捧着猪蹄站了起来,上前抱住花斐君,“媳妇,你是不是担心我了?” “担心啊,快高考了,你还不去上课。”他斜着眼睛瞟了一眼莫尧手里的东西,猪蹄? “别提了,我姥姥去世了,我妈哭晕好几场,我在家陪了她几天。” “噢,快考试了,你多看看书,对了,有个事我和你说一下。” “我也有事和你说。” 花斐君进门第一件事就是打开莫尧手里的透明饭盒盖,忙乎了一天都没想起来饿,这会看见吃的才发觉饿的心发慌,他洗了把手,筷子也没拿,直接拿出一块猪蹄啃了起来。 莫尧很纳闷,怎么会有人啃个猪蹄都啃的这么美观。 就着啃猪蹄时候嘴上的那点空当,花斐君给莫尧说了一下他准备开一家奶茶店的事,有人给他出了钱,他每年分红给人家。 他说话的时候莫尧就用手肘杵着膝盖傻笑,莫尧在想,这就是所谓的云开月明,只要你坚持活着,必然会有好事发生。他问:“猪蹄凉着吃好吃吗?” 花斐君一愣,莫尧要不提醒,他压根就注意不到这猪蹄还是凉的,不过他牙口不错,咬着有嚼劲的东西不费劲,他眨了眨眼,说:“还成,凉的热的不都是猪蹄。” “嗯,你说完了,该我了啊。” 花斐君看莫尧这个架势不像讨论小事情的态度,他放下手里的猪蹄,扭头找了一圈纸巾没找到,在莫尧不可思议的注目礼下直接把两根手指放进嘴里舔干净,“说吧,可以开始了。” “君子啊,你什么时候开始吃手指了,那不是3岁以下儿童干的吗?我记得你们家小小花4岁开始就不再吃手了,你这是返老还童了吗?手指多脏啊,以后咱别吃手了啊,你看你长的跟动画片里走出来的小帅哥似的,然后舔手指,多不合适……” “至于吗?”他打量着自己的手指,“我刚才洗手了,再说我就是一年不洗手也比你手白净啊……”说完他还很得瑟的又舔了舔手指,“你尝尝?” “靠!媳妇你现在怎么越来越……” “越什么?”他勾起嘴角笑了笑。 莫尧想说,怎么越来越不要脸的,但是估计他说了得挨揍,于是摇了摇,自己安慰自己一样说,“没什么,说正事,我打算上完高中不上了。” 花斐君很惊讶,在他心里,莫尧家境不差,成绩也不至于考不上大学,他甚至能想象他在大学里那副朝气蓬勃的模样,“干嘛不上?你有病啊!” 于君听北不。“啊,有病,你有药啊?” 花斐君踹了他一脚,“别得瑟,为什么不上学,你怎么一天到晚和我说的事都让我有想揍你的冲动呢?” 莫尧靠在沙发上长叹了一口气,“我读不进去。” “读不进去的人多了,也没都上到高中就毕业了啊,连花逸都读的进去,现在都什么年代了,大学生漫山遍野比花花草草都多,你高中毕业能干什么啊。” 莫尧摸了摸自己的胸口,然后一拍大腿,下定决心似的肯定道:“真不念了,说不念就不念了,我爸妈都同意了,”他贴到花斐君的身边,搂了搂他的肩膀,接着说:“君子,你不在学校我真学不进去,我觉得吧,如果你要是不在中国了,我可能连中国也呆不下去。” “我要是死了呢?”花斐君斜着眼睛瞥了他一眼。 第113章:我想后来,我终于学会爱2 “别说这不吉利的行吗?”他捏了花斐君的手,“不过……要真是那样,我也不怕,你死了我也跟着你一块儿呗,到哪我都不能让你一个人,就是到了奈何桥边,我也得看你笑着过去才能放心,你笑一下,我就幸福的春花灿烂,你皱一下眉,我就天崩地裂了,我现在都害怕毕业考试的时候一紧张在答题卡上把名字写成你的,真的,我都没和你说过,上学期期末考试的时候我就写你名字来的,不过我又改过来了,我现在答完题都不先检查卷面,得先看看名字写没写错,你在我脑袋里就跟小火车似的,鸣着笛呜呜呜的整天转来转去,你说你让我离开你去上学,你还不如和我说,扒你层皮抽你两根骨免你上大学,我一准脱溜光等着你扒等着你抽。” “我还是觉得……” “你别觉得了,”他打断花斐君要说的话,“这么和你说吧,以前你侄子努努力没准能和我考个八九不离十兴许我俩就能上一个学校,现在肯定没戏,花逸学习挺努力的,而且脑子也够用,成绩比我好多了,累死我也考不上他能考上的大学,我知道你不放心他一个人,到时候咱俩就在他学校附近找个工作,一边工作一边照顾他,有人欺负他我准定第一个冲进学校里。”莫尧停顿下来,突然抓住他的手指,放在嘴边吻了吻,“君子,只要你让我跟在一起,你让我干什么都行,我给你去卖奶茶,卖命都成。” 花斐君张了张嘴,半天说不出话来,最后盯着放在莫尧唇上的手指,问道:“味儿怎么样?” 莫尧傻笑两声,“还成,一尝就是我妈手艺。” 莫尧决定了不上大学,也就是不用参加高考,只要参加完高中的结业考试就可以到处放风了。 奶茶店虽然已经开始进入选装修材料的阶段,可是营业执照还没办理,俩人蹲在地板上苦思冥想着该给这奶茶店叫什么名字。莫尧说不如就叫奶茶店或者叫奶茶的店,奶的茶店,奶的茶的店。花斐君在纸上写着各种奶茶口味的名称,顺带抬头白了他一眼,“奶什么奶。” 他说,咱们得起的有点性格的,容易被人记住的,像白天那样的,纹身馆叫大馆子。 如果按着这么分析,他们的奶茶店其实也是可以叫做大酒店大食堂的,或者补全了当时白天漏起的那个字,叫个大使馆子。花斐君敲了敲桌子,笑着说:“不如叫大花小花的店。” 莫尧表示反对,明明是夫妻档,为什么没有他的名字,应该叫做“莫尧的花店。” 花斐君乐了,“你见过有谁开店的时候把服务员的名字放匾上的吗?” “靠,我就是个服务员啊!” “对,还是临时的,看你不爽我会炒你鱿鱼的。” 最后,奶茶店真的叫了一个比大馆子还要不靠谱的名字:两朵花店。 莫尧不敢想象当那些进来买花的顾客看见屋里卖的是奶茶时会是什么感想。 虽然花斐君看了很多装修的案例,但碍于装修成本有限,他们并没有把奶茶店装的太豪华,找工人刮个大白,做个吊顶,按几盏射灯,原本想着要扑地板,但是一算,真贵啊,好的太贵,不好的还不耐用,踩着踩着就得碎,于是直接让人用水泥给地面抹平了。买了一桶最便宜的白色油漆,俩人像擦地似的就给地面刷了个雪白。等到白漆干了以后,花斐君又买几桶小桶的彩色油漆,扔给莫尧一把刷子,“画!” 莫尧举着小刷子,满脸疑问,“媳妇儿,你是不是以为咱俩能刷个白漆就是画家了啊?我会画什么啊?” “你不会?” “废话,你会啊?” 花斐君叹口气,摇摇头,“我也不会,那就别画了,洒成什么样算什么样吧。” “什么?”莫尧还想明白他说的话,就见花斐君端起那小桶蓝漆,站在屋子中间贴着地面扬了出去,然后是黄色的,绿色的…… 等他全扬完,就跟以花斐君为花心开了一朵五彩缤纷的大花似的。莫尧冲他竖起了大拇指,一脸崇拜,“媳妇儿,聪明啊!” “和你比是聪明点。” 莫尧去处理用完的油漆桶,花斐君掏出手机给何念西发信息,手机上有一条未读信息:宝贝儿,装修怎么样。 花斐君的手指飞快按着键盘:挺顺利的,在预算内。 何念西很快回复:那就好。 接下来就是等待油漆干燥的漫长过程,然后就可以往里面搬操作台和桌椅。花斐君找木工在操作台背后的墙上订了个一通到顶的两米宽的木架,有隔层,他就着剩下唯一那么一点橙色油漆给木架刷了颜色,等到所有东西都搬进来之后,把他特意采购的五颜六色的奶茶杯摆满整个木架,看起来就像一面奶茶的墙。 他还在旧货摊上买了一块小黑板,挂在门外,用黄色的粉笔写上 :不卖花,卖奶茶,但茶免费。 免费两字写的尤其大。 说吉桥烂下。周末的时候,花斐君和莫尧一起去接花逸,离高考没几天了,花逸起早贪黑的背题,吃不好睡不好的人瘦了一圈,这让花斐君心疼不已,他接过花逸背上的书包,不太沉,可能是有两本书和几件脏衣服,在他的手臂上捏了两下,“才几天啊,怎么瘦这么多呢?没好好吃饭吗?” 花逸擦了一把汗,“吃了,天太热,也吃不下太多。” “带你吃点好的吧,脸都发绿了。”花斐君拍拍他的背,带着他往学校后面的美食一条街走去,回手把书包扔到莫尧怀里,和花逸并排走在前面。莫尧撇撇嘴,只要花逸一出现,他立马化身小跟班。 “红烧日本豆腐,红烧排骨,红烧……鱼吧。”他合上菜单,对点菜的服务员笑了笑,小姑娘害羞的低头写菜,都不敢多看这三人两眼。 “怎么都是红烧啊?”莫尧从茶水杯里抬起脸问。 “看着有食欲,让花逸多吃点。” 花逸正在看随身携带的单词表,恍惚间听到他的名字,就问,“怎么了?” 莫尧乐了,“上厕所的时候你也带着这小纸条吧?” 他点点头,“点什么菜了?” “红烧豆腐排骨鱼。”莫尧快速的重复了一遍。 花逸皱皱眉头,看着花斐君,“点鱼干什么?不吃,换一个。”花斐君吃鱼过敏,他吃什么都行,什么肉不是肉,不用非得吃鱼肉。他抬手打算叫服务员换个菜,被花斐君按着手拦下,“不用换,你得吃鱼,吃鱼聪明,补补你的脑袋。” “我脑袋又没漏窟窿,有什么可补的。” “听话!”他低呵一声。 花逸想了想,那就补脑吧,他最近压力真的很大,怕考试成绩不理想,他想着要报一所低于他分数线很多的大学,这样就可以带着奖学金入学,他小叔能少挨点累,越想越紧张,晚上睡不着就蹲在走廊里看书,早上也早早的就醒过来,两只眼睛跟灯泡似的瞪着上铺的床板。 上了菜莫尧就闷头吃饭,偶尔抬头听两句花逸对花斐君提出的问题,大概不是物理就是化学生物,反正他想到什么就突然问出来,花斐君就很有耐心的一边优雅的吃着饭一边优雅的给他讲着题。 莫尧在想,花逸这小孩真多余,聊的东西也太学术了,他完全插不上嘴,花斐君连看都没功夫看自己,光给他想答案了。 花斐君对花逸说,要给他一个惊喜,保证又惊又喜。他把花逸带到两朵花店的门外,让他趴着玻璃门看里面,语气里有掩饰不住的骄傲和自豪问:“这店怎么样?” 花逸撅着屁股从玻璃门的这边看到那边,再由那边看了回来,点了点头,“挺好看的,装奶茶的纸杯挺漂亮啊,小叔,你又换工作了吗?以后在这打工了吗?牌匾还扣着红布呢!没开业啊?” 花斐君正酝酿着该怎样把这个惊喜用很震惊的方式表达出来,莫尧在旁边突然说了一句:你叔当老板了,你以后就是小老板了。 花逸一怔,掏了掏耳朵,“啥?” 花斐君看他不敢置信的样子,顿时觉得自己高大不少,英明伟岸的,他拍拍玻璃门,从兜里拿出钥匙开锁,一把将门拉开,迎面还扑来一股淡淡的油漆香味,“这是我的奶茶店。” “啊!”花逸突然尖叫一声,扑倒吧台上,一脸的难以置信加上快冒烟的兴奋劲,扭头看向花斐君,“你的?” “嗯!”花斐君抿着嘴笑弯了眼睛,双手往牛仔裤里一插,扬了扬下巴。 “真的是你的?小叔?这店是你的?你当老板了?你居然当老板了?”他激动的直叨叨,抬手就给了自己一耳光,清脆又响亮,吓得莫尧和花斐君一愣,“我靠!我靠靠靠靠!不是做梦!居然不是做梦!好疼啊!小叔你太靠谱了!从小我就崇拜你!你果然值得崇拜啊!” 花斐君把他扯到门口,找来门口一根钉木架的时候留下的长木条,挑起盖在牌匾上的红布,露出半个乳白色的牌匾,还反着淡淡的红光,露出橘黄色的四个大字:两朵花店。 花逸傻傻的伸出手指一个一个指着,念出了声,他看看牌匾,又看看花斐君,鼻子发酸,“是有我一朵吗?小叔?有我对吗?” “嗯,有你,你一朵,我一朵。” 花逸转过身抬头看天,眨巴眨巴眼睛,眼泪啪嗒啪嗒的就落了下来。 第114章:我想后来,我终于学会爱3 花逸无法想象花斐君为了这一天到底受了多少的煎熬,只是当花斐君笑着对他说“你一朵,我一朵”的时候,他突然难过起来,他回想着,似乎在他们平凡却不平淡的小半生里,花斐君从来没有对他说过一个“难”字,不管现实究竟有多不堪,他留给自己的,永远是笑脸。花斐君的笑容让他如同被催眠,让幼稚的他深深相信着,他们就在幸福的门边,他们和幸福之间的距离,只有一道门槛,他们和幸福,从来都不遥远。 从前一件毛衣都要穿个五六年的花斐君,如今是老板,奶茶店的招牌里,有他,也有自己,他们是两朵生在湿冷阴暗的岩石下却拼命向着太阳去成长开放的花。 有的时候花逸甚至在想,倘若花斐君就此离开这个家,那么他或许生活的会更好,现在他不仅要养活自己,还要养活一家人,他身上背负的,不是他只身一人,而是一个残破的家庭。 他心疼了。他心疼花斐君,就像花斐君无数次心疼自己那样。 花斐君绕至花逸面前,满目担忧的看着他,“怎么了啊花逸?哭什么啊?别哭,乖。”他搂过花逸的肩膀,在他背上轻轻拍着。花逸低着他的肩窝,开始时还是很安静的流着眼泪,慢慢的就控制不住了,肩膀抖的厉害,可是还是一点声音也没有。 花斐君的声音也忍不住跟着哽咽起来,“别哭花逸,那么难的时候咱们都没哭,现在都过去了,就更不能哭了,别哭,小叔心疼。” 花逸抬起头,抬手很粗鲁的抹了两把自己的眼泪,咧嘴傻笑着,“小叔,我觉得春天来了。” 莫尧在旁边突然插了一句:“错了,是秋天快来了。” 开业的时间定在星期二,这是何念西帮他选的黄道吉日,虽然他们没有人真的相信有黄道吉日这一说,不过也就当跟着民间习俗热闹一下,花逸上课不能来,花斐君也不想他来,马上就考试了,玩的太开心怕他心活,这个时候是必须一定的死心塌地等着考试。 何念西早早就来了,还拉来了十万响的鞭炮,在门口摆了两个“8”,他今天穿的特别喜庆,酒红色的圆领T恤配白色的休闲裤,还有一双小红鞋,不知道跟谁借了一辆红色的SUV,从车里下来的一刻花斐君差点没认出来他,脱掉那身精英装备,何念西长的真不像30来岁的人。花斐君调侃他:大叔你今天看起来真是吉祥如意极了,和年画似的。 何念西弯着腰在地上整理鞭炮,笑着回应:“我这辈子除了结婚,真就属今天最喜庆。” 花斐君和莫尧穿着一样的浅绿格子衬衣,腰间系着棕色的长围裙,站在门口聊天,等着9点58的及时一到就开始放炮,然后红布一揭,就开业大吉了。 科技大出来几个女孩子,看到两朵花店今天开业,跑来凑热闹,“帅哥,还没放炮呢,做买卖不?” 逸想乎实君。“做啊!就等你们来呢!”莫尧笑着调侃,带着她们几个进屋,“看看喝点什么?” 一个小姑娘往门外一指,“我看你们小黑板上写着茶免费,开业酬宾呗?” “啊,对啊!美女都这么聪明么,后悔不上大学来卖奶茶了。”他笑了两声。 “我要炭烧珍珠奶茶。”小姑娘对着酒水单上的图片指了指。 “8块。”花斐君从柜台侧面的小门钻进去,站到柜台里,笑着说。 “不是免费么?” “是这样的,美女,我们茶免费,奶不免费。”莫尧解释道。 小姑娘们嘻嘻哈哈笑做一团,说,帅哥都这么聪明吗。 这是他们的第一笔生意,花斐君还算平静,莫尧却显得莫名的兴奋,他说:“君子,挣钱的感觉好爽啊,尤其是和你一块挣钱的感觉,有种同甘苦共患难同仇敌忾同……。” 花斐君掐了他一把,“说什么乱七八糟的。” 何念西原本站在门口,突然转过身,“你叫他什么?” 这话是问莫尧的,并且问得莫尧微微一怔。这是他与何念西第二次见面,何念西不是一个很喜欢与别人搭话的人,但是脸上总挂着礼貌的微笑,看着挺平易近人的,但是毕竟他是花斐君幕后的大BOSS,而且年龄上他们也有些差距,莫尧每次和他对视上最多也就还给他一个微笑,俩人还没怎么聊过天。 他仔细回忆了一下,确认自己刚才叫的是君子而不是媳妇,才眨了眨眼说,“君子啊……” 花斐君用白色的毛巾擦着操作台,淡淡的说:“昵称而已。” “你的昵称不应该是阿夜或者小夜子吗?”想到小夜子好像一个小太监的名字,何念西笑了起来。 这回换做莫尧不解了,他看向花斐君,花斐君侧过头对他眨了眨眼,然后转头对何念西说,“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没听过吗?” “听过,又是切又是磨,你挺疼的吧。”他开着玩笑说,正好电话响了起来,他出门接了个电话。 花斐君和莫尧解释了一遍为什么何念西会叫他阿夜,那是他在西雅图时候用的名字,何念西一直那样叫他,他以前没有告诉何念西自己的真实姓名,是因为不信任他,现在不告诉他,是不想他知道以前自己是多不信任他。他说,何念西是个好人。 莫尧点点头:看得出来,他老婆肯定特别幸福吧。 花斐君说:是,像他那种人爱上谁,谁都会很幸福,他是值得被珍惜的人。 何念西挂掉电话的时候,店里又进了几个买奶茶的人,他想,长的好看不但可以算做优点,也可以算作优势,就冲着花斐君和莫尧这两人长的英俊挺拔,他就能断言这店赔不了钱。 9点58分一到,他拍了拍手,喊了一句:开业大吉。点了一颗烟,弯腰去点引信,然后迅速绕着鞭炮跑回店里,鞭炮声震的玻璃门嗡嗡直响,门口基本上没什么可见度,全是白烟,等到十万响鞭炮叮叮当当的全响完,屋里已经全是一股火药味,通红的炮纸扑了一地,跟红地毯似的。 莫尧笑着跑出去,在炮纸上踩来踩去,“来走走红地毯啊!”他勾着手指招呼花斐君,却不小心踩到一个没烧完的小炮,“嘭”的在他脚底下响了一声,把他吓的一跳老高,“得得得,你别出来踩了,吓我一脑门汗。” 两朵花店的生意出奇的好,基本上从早上开业,人流就不会断,现在天气热,买冻饮的人多,慕名看帅哥而来的人也不少。莫尧发现,有那么几个小姑娘总是来来回回的在他们门口故作路过,不过这一天路过十好几回是挺扯的,毕竟她们不是公交车司机,哪能一会一趟,所以他觉得,那不是相中他了就是相中花斐君了,不过相中谁都无所谓,他们俩相中不上她们。 临近关业的时候莫尧去趟超市买包烟,一路笑着小跑回来,“咱们前面有一家冷饮店你知道吧,刚才我去他旁边的超市买烟,他把我截住了。” 花斐君正在弯腰拖地,掐着腰直起身看着他,:劫财还是劫色啊,劫色你就从了吧。 莫尧抽出一根烟叼在嘴上,傻乐了两声,“你别说,还真是劫色,他问我要不要去给他干,工资给我这个数。”他伸手在花斐君面前一比量。 “那你去呗,反正我不会给你那么多。” “让你说的,我是见钱眼开的人嘛!我这视金钱如粪土朝气蓬勃积极向上的好青年,我都和他说明白了,我说不行啊,你再给我这么多我也不敢给你干,我们老板是我男朋友。” 花斐君刚要弯腰,听他这么一说,挥起拖布就给他屁股一下子,“你嘴有个把门的吗?” 莫尧摸了摸裤子,有点湿了,也没生气,把烟从嘴里拿下来有放回烟盒里,一脸正经的说道:“那行,一会我去告诉他,你不是我男朋友。”说完一溜烟跑出奶茶店,看着花斐君举在半空的拖布笑的前仰后合,“哎呦,媳妇你发脾气的样子太可爱了。” 花斐君从垃圾桶掏出半杯奶茶,顺着门就扔了出去,莫尧嚎了一嗓子跳开。 俩人每天晚上都是坐公交车回去,今天晚上很凉爽,小风阵阵吹的人心直痒痒,莫尧用手指去勾花斐君:“媳妇,咱今天走回去吧,当散步了。” “不走,累,再说有什么可散的,又不是几百年没见过,天天腻在一起还散步。”花斐君活动了一下胳膊,躲开莫尧的手指,继续往公交车站走。 “天天腻在一起怎么了,一天才24小时,一天要是240个小时还差不多,我腻不够,我不嫌累,我背你散步。” 花斐君刚想骂他怎么这么锲而不舍呢,就被他最后半句话逗笑了,“你傻吧,你背我叫散步吗?” “叫啊,你和我,咱们俩人,在大马路上一步一步往家挪,甭管是并排还是叠罗汉的,都叫散步,你散,我步,来。”他走到花斐君面前弯下腰,扎了一个马步,“来来来,我就力气多。” 花斐君站在莫尧的背后看了他好一会,心里暖和的跟绑上热宝了似的,他一巴掌拍在莫尧的背上,顺势推了一下,莫尧直接来了个单膝跪地,他扭头看花斐君,不悦道:“干嘛啊!快点上来,不然一会回去扒了你!” 花斐君抬腿踢了他屁股一脚,扬着眉毛道:“长行市了吧你!晚上睡楼下花园吧!” “别啊!”莫尧刚刚硬气那么几秒马上软了下来,“别别别,媳妇,你扒我,你扒我还不行吗?我特别想背你,你就满足我这个卑微而渺小的愿望吧,当奖金了还不行吗?” 花斐君忍着笑,绕开莫尧继续走,淡声道:满足不了。 莫尧摸着后脑勺叹了口气,猛的向前窜了几步,不管三七二十一你同意不同意,撅着屁股背起来就往前跑,花斐君锤他的肩膀,“啊!吓死我了!放下来,你他妈疯了……” “早疯了!……” 第115章:我想后来,我终于学会爱4 两朵花店要停业了。两天。 花斐君在门口挂着的小黑板上写着:老板家的小老板高考,停业。 学校在高考前三天就已经开始放假,花逸每天猫在小公寓里看书,然后吃饭,吃饱了再看书,花斐君和莫尧关店回家他也不怎么搭话,花斐君很担心他,连莫尧都觉得这孩子有点不正常,他吃饭的时候会在嘴里嘟嘟囔囔的说些别人听不懂的句子,大概是某些需要背的东西,声音不大,别人也听不清,一看书就是大半夜,花斐君不强行给他按进被窝里他不会去睡觉,就是按进了被窝,也是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花斐君便像小时候一样抱着他,轻轻拍他的背。他想和他说说话缓解一下,不过花逸不是回答“嗯”就是回答“啊”。 高考前一晚,花逸吃完了饭照例去看书,花斐君拿走他手上的书坐在他的对面,花逸看了看他,没有什么表情,只是伸手想抢回自己的书。 “别看了,休息一下,你太紧张了。” “再看一会。” “花逸,别这么紧张,咱们家没人指望你能考清华北大,只要你能考上大学,将来能找份正经工作就行,不至于这样,出去看会电视。” 花逸站起来往客厅走,走了一半又折了回来,“我还是睡觉吧。”说完连衣服也不脱的就滚进床里。 花斐君陪着他在床上坐了一会,看着他两个大眼睛跟灯泡似的盯着天花板,轻声叹了口气。他从洗手间倒了一盆水,放到床边,像小时候无数次那样召唤他,“过来,小叔给你洗脚。” 花逸翻了个身背对他,“不想洗。” 他站起来,一把握住花逸的脚踝,猛的向外一拉,“过来。” 花逸很不情愿的连袜子也没脱,扑通一声踩进了水里,贱了花斐君可脸可身,他突然想到小的时候,他也总是在老石磨下一步迈进水盆里,水花会溅花斐君一身,而他的小叔,也会想现在这样,一点生气的模样都没有,低眉顺眼的蹲在他面前在水里脱掉他的袜子,给他洗脚,连带着小腿一起洗,只是当时他的小叔自己也是小小的一个,软软的头发窄窄的肩膀,现在蹲在他面前的人,已经在慢慢褪去少年青涩的模样,青年的肩膀很宽,头发依旧柔软,他抬手去揉了揉花斐君的头发,让它们乱成了一团,花斐君抬起脸,抿着唇微微一笑。 花逸想花斐君永远都不会知道,他这样的微笑能把人心都笑融化掉。 花斐君开始给他脱衣服,一边脱一边柔声说道:小小花,睡觉一定要脱衣服,不然睡眠质量不好,这个世界上只有傻子才会亏待自己,就算你考不上大学小叔也不会怪你,但是如果你不爱惜自己我会生气,会很生气,你说说你从小到大,爬过多少树,跳过多少房子,没有我在下面接着你,你还能活到这么大吗?你可是我一垫子一垫子救回来的,你要是短命,多对不起我那些年挨的砸…… 花逸忽然笑了两声,“至于吗?我跳房子的技术很好,不会砸到你的吧。” “砸到我会说吗?我会喊疼吗?”花斐君笑着弹了一下他的额头。 “那疼吗?小叔……”花逸轻声问道,伸手去搂他的腰,枕在他的腿上,鼻尖贴在他的肚子上,棉麻布的衬衣有些粗糙,但是很陈花斐君的气质,一副永远不会被奢繁世俗所浸染的样子。 花逸问出这句话的时候,花斐君的脑袋里就跟放胶片电影一般,一格一格飞快的向后翻篇,从他8岁以来到现在,所谓的苦尽甘来,所谓的历尽千帆,清晰而凌厉的展现在他的眼前,他几不可闻的叹了口气,很轻松的笑了笑,“疼过。”他拖起花逸塞进被子里,以防被空调吹感冒,“说没疼过是骗人的,疼不可怕,可怕的是白白疼了一场,不过现在不疼了,我也没觉得我白疼了一场,现在我很幸福,至少我想守护的东西,都还在。” 花逸突然明了,一直以来,是他们把幸福想的太深奥太遥不可及,其实幸福有多简单,他想他小叔陪在他身边,现在他在,他想他小叔搂着他轻拍他睡觉,他小叔在,他想听他小叔软软的声音在他耳边对他低语,他小叔依旧在,你一直想要的那个人一直都在,并且安好,这不就是幸福吗? 如果你一直感觉到不幸,那么一定是你还没找到一个这样的人,一个他笑的时候你很暖他哭的时候你很疼的人。 “你给我唱个歌吧,唱个容易困的。”他侧过身搂着花斐君,扯过被子盖住他的肚子。 花斐君一怔,“我不会唱歌。” “那你给我说段RAP。” “越说越高端,要不要给我给你说段相声。” “不要,你说话慢,听你说相声多累,还是唱歌吧。” 花斐君想了很久,他小的时候会弹琴,不过没唱过什么歌,他还没到可以学很多歌曲的年纪就已经失去了学习那些的资格,记忆里有一首童谣他是记得的,小时候他妈经常唱给他听,不过太久没听了,开始时是不敢想,怕想家,后来时间过的太久了,等到他敢想的时候,调子也快忘记了。 只是凭着记忆,他低柔而婉转的唱着:黑黑的天空低垂,亮亮的繁星相随。虫儿飞,虫儿飞,你在思念谁,天上的星星流泪,地上的玫瑰枯萎,冷风吹,冷风吹,只要有你陪,虫儿飞,花儿睡,一双又一对才美,不怕天黑,只怕心碎,不管累不累,也不管东南西北…… 莫尧对于这种只要花逸一出现,他就要谁沙发的状态表示很无奈,因为沙发对于他来说有点短,不过花斐君说了,沙发,地板,餐桌,灶台,你自己选吧。 他只能勉为其难的睡在沙发上。睡沙发其实也没什么,唯一的难处就是早上起来有点说不上来哪疼,反正一想着他媳妇和别的男人在床上睡,他睡沙发,他就哪哪都开始疼了。 今天花逸高考,他和花斐君早早起来买回来早饭,帮他最后一次检查准考证以及文具,包括担心他会不会突然拉肚子什么之类的,还买了一盒止泻药,拿出来四片撞进一个透明的小袋子里放进他的衬衣口袋,叮嘱他肚子不舒服就别管三七二一直接吃四片。 朵要寓怎了。花逸一点胃口也没有,他早上起来一看见放在书桌上的准考证,就先出了一身汗,花斐君按着他吃了一碗豆浆一个鸡蛋。他做了一个很玄妙的决定,只买了一个水煮蛋,花逸喝豆浆的时候,他就沿着自己的豆浆碗磕鸡蛋皮,然后咬了一口蛋白。 莫尧喝了一大口豆浆,又扯了一块油条放进嘴里,敲了敲花逸面前的桌子,“你傻了吧你,你小叔在吃你的蛋。” 吃你的蛋?花斐君在桌子下面踹了一脚,莫尧又重新补充到,“你看,他吃你的鸡蛋。” 花逸看着花斐君慢条斯理的吃着蛋白,而自己的桌面上除了一碗豆浆什么都没有,出于本能的一把抢过花斐君手里的鸡蛋,两口塞了进去,然后一口闷掉豆浆,“不要看我紧张就欺负我,鸡蛋永远是老子的。” 出门的时候莫尧背了一个双肩包,好像他要高考似的,花斐君拍拍书包,“包里装的什么啊?” “应急设备啊!快走吧,用不上才好。” 花逸要进考场了,花斐君捏捏他的手,发现他不仅是额头冒汗鼻尖冒汗,连手心都一直冒汗,又心疼又想笑,“你至于嘛你!快进去吧,放轻松一点,有点出息,不会的先不做,会的保证是对的,绝对没问题,加油,小叔在这等你。” “你莫叔我也在这等你。”他拍拍花逸的肩膀,指着考上教学楼的大门,“GO” 六月的北方,太阳已经足够毒辣,考场门外熙熙攘攘的站了很多家长,三五成群的聊天,也有自己站着来回踱步或者垫着一块小纸壳坐在马路边上发呆的,太阳晒的人恨不得滋滋冒油,似乎又有一场大雨将至,天不阴,却闷热的很。 花斐君汗流浃背的靠着一颗柳树,树枝微微荡漾在他肩膀上拂来拂去,他转头瞪了莫尧一眼:“这树枝扫的我好烦,你换个方向扇不行吗?” “行!”莫尧答的干脆,立马换做和花斐君面对面站着,右手拿着扇子一刻不停的在他面前扇着,左手还用毛巾包着一瓶冰镇的矿泉水放在花斐君脖子后面帮他降温,“要不坐会?” “坐哪?”花斐君向四周扫视了一圈,但凡能叫做台阶的地方都坐满了人,不是台阶的地方但尚算水泥地的地方也被坐满了,他和莫尧站在的这颗柳树下是土地,土里有两个雪糕棍和空瓶子,就连学校对面的书店音像店小超市门口都被占上了,没办法,花逸所在这个考场是个大考点,考生多,家长就多,乱七八糟的就跟下了一大锅热饺子似的。 莫尧从地上的书包里翻出两张报纸,踢走脚下的垃圾,铺上报纸自己一屁股坐下,两条长腿伸的笔直,眼看就要踹到一个老头的屁股。 花斐君眯着眼睛看他,“我还以为你要让我坐一会呢。” “就是你坐啊,地上多硬了,来,坐我身上。”他拉着花斐君往下坐。 “有毛病吧,这么多人呢。” “没事,我不抱你,你就侧着坐我腿上。”他伸手比划了一下,连拉带拽的给花斐君扯了下来,等到他坐稳当了,再给他扇风,“你放松,这怕什么的,穿着衣服呢。” “滚,放不松,花逸考试呢,我能放松吗?” 第116章:我想后来,我终于学会爱5 花斐君想,就算天塌下来他心甘情愿的为花逸顶着,也总会有那么一些事是他无能为力的。比如他无法替他去考试,无法替他去焦虑,尽管自己在考场外面一样是如坐针毡。 天气愈发闷热,一声闷雷之后,雨点开始噼里啪啦往下掉,莫尧从书包里拿出一把伞给两人撑上,很多家长都没雨伞,只能举着原本坐在屁股下面的小纸壳到处找屋檐避雨,雨很大,却没有浇走一个人,可能坐在考上里的那些少年们永远都不会懂门外家人的心情,花斐君忽然觉得自己就像一个家长,花逸比他儿子还儿子。 莫尧将他拉出柳树下,屋檐下早人满为患,雨天树下又不能站,两人只能找了块空地站着,天空响了几声闷雷,忽然就起了风,斜着刮来的雨水扑了两人一身,他站在迎风处挡住了花斐君的身体。 花斐君看着大雨在地上泛起白色的烟浪,自己完完全全包容在伞下,而莫尧的后背整个湿透,雨水顺着他的脖颈流进T恤里,拎着书包的手臂上正不断的被雨淋着,然后滴答滴答的向下流着雨滴。 莫尧蹙着眉头看着马路上来来回回的行车和奔跑的行人,见到哪个倒霉孩子一脚踩空趴到水坑里还会幸灾乐祸的笑两声,一辆出租车飞快的驶过,他本能的向花斐君面前横跨一部,水花溅了他一后背,他不以为然反倒耍起流氓,笑了笑说:“媳妇,离你的脸好近啊,真想亲一口。” 花斐君看了看四周,灰色的雨帘几乎挡住了一切,莫尧把伞遮的很低,直接顶着他自己的脑袋,他微微扬起下巴,在莫尧的嘴角轻轻吻了一下,“那就亲一口。” 莫尧的脸红了,平日里脸皮厚的好像城墙一样的莫尧居然脸红了。他也说不清脸红的原因到底是因为花斐君亲自己,还是因为花斐君看自己的眼神里有他从不曾经历过的温柔,总而言之,这令他心跳加速心动不已。 学校方向传来了结束铃声,莫尧突然大喊一声,“啊!考完了!” 刚刚花斐君才亲了他,两人离的很近,差不多快脸贴脸,他这一嗓门吓得花斐君差点挥拳头揍他,“你吼什么!吓我一跳。” 莫尧甩了甩书包上的水,反正身上也湿了,直接把湿了的书包背在肩上,抹了一把耳朵后面的水,笑道:“得意忘了那个形了。” 他们不能进学校,只能拿着伞在外面等,花逸顶着雨跑出来在一堆花花绿绿的雨伞里找人,脖子伸的老长,花斐君看到他出来,一把抢过莫尧手里的雨伞就往人群里钻,“花逸!这里!小叔在这呢!这边!” 花斐君觉得自己声音不小了,但是架不住周围全是喊人的,张三李四姑娘儿子妈在这爹在这,他的声音瞬间就被一群带着强烈期盼的中年妇男妇女浑厚而底气十足的呼喊声给掩盖住了。 花逸终于在觉得自己不是快成落汤鸡就是快成长颈鹿的时候发现花斐君,他挤着人群,在一个个花花绿绿的雨伞下挤到他身边,冲进花斐君的雨伞下,擦了一把脸上水,“哎呀,我就说了让你多吃一点饭,你看看你,挤个人堆都这么费劲,风再大点你都能当国旗了,迎风能招展。” 花斐君扯着自己的T恤去给他擦雨水,白希的皮肤露在空中,他也没太在意,大老爷们光着膀子都正常,露块肚皮又不是露屁股。 “回去换衣服,吃饭,再睡一觉。”他搂着花逸的肩膀,想了好几次问他考的怎么样,都没敢开口。 “小叔,我考的还行,会的肯定都对,不会的至少也有百分之五十的概率是对的。” “那就好,别有压力。” “莫尧呢?” “莫尧啊……”花斐君一看见花逸就忘了莫尧了,他转身刚要找莫尧,就见莫尧顶着个书包跟在他俩后面,身上已经被雨淋透了,大雨浇得他睁不开眼睛,他眯着眼看花斐君,“干嘛?我不能丢啊!跟你俩屁股后面跟十来年了,一场大雨就能给我冲走不成,快走快走。” 花斐君忽然一阵心酸,“要不咱三挤一挤呗。” “不挤,我都已经湿透了,就这么着吧。” 花斐君一直认为有一句话很适合莫尧也很是适合自己:我不是没有脾气,只是我太爱你。 你看,我把自己的爱低到了土壤里,其实不是我觉得自己有多么的低贱,只是,今朝你需要泥土来滋养,我便甘愿成为烂泥,倘若明ri你需要阳光来成长,我也会甘愿融化自己。 从来没人能把两个爱着放在天平的两端,并且可以维系它们的平衡。爱这个东西,从来就不对等。哪个人爱的更多,其实很浅显明了,就是付出更多的人。 千金难买心甘情愿,只有爱。 爱很难懂,花斐君想。 要么你心细如针,却不计得失,要么你大智若愚,却明察秋毫,要么你大于弱智,等待时间慢慢的熬。 花斐君就是熬到了那一天。很久之后,他常常会一个人坐在墓碑前喃喃自语:后来,我终于学会了爱,可是你却打算不在了,于是我想,如果你不打算陪我走到最后,为何让我半路动情? 花逸高考很顺利,没有拉肚没有中暑没有呕吐,除了被大雨浇了一场,不过也没有感冒。最后一科是英语,由于词汇量的问题,阅读理解是花逸的弱项,花斐君教给他一个听起来似乎不是很靠谱却也能即时生效的办法,他说:做题和选女朋友差不多,一见钟情多过日久生情,也就是说,不管你日久是否生情,首先都得挑个有眼缘,遇到不会的题,你就选有眼缘的答案,哪个看着读着顺你心你就选哪个,咱要是选不出正确的答案至少还能选个舒心的答案,况且很多时候,语感也会帮你选出正确答案,所以对于一看你就不可能会的题,就不要抠它了,毕竟这是英语,不是数学,你没办法推理。 这招管不管花逸不知道,但是他确实是用了。结束铃声响起的一刻,整个学校都跟着沸腾起来,开始有学生在走廊撒欢,那架势就跟在五指山下镇压了500年突然被释放了似的,花逸看着老师们装订卷子离场,坐在椅子上半天都没动一下,考场只剩他一个人,头顶绿色的大叶风扇还在不知疲倦的转着,他想,结束了。 斐就管愈替。他所有的努力的都给予在那几张单薄的答题卡上,胜负不过在此一搏,能不能按着他小叔给他规划的人生轨迹前行,从这一刻起,就要听天由命。 突然放松下来的心情就好像一个快吹到爆炸的气球突然被松了手,撒着气往各个方向冲。 操场的人渐渐散尽,不知哪里来的学生拍着篮球穿过操场向球场走去,篮球有节奏的拍击在地面的声音像一记记软锤敲在他的心上,过了这个夏天,他便要上大学,从此以后他们便远离了年少和稚嫩。 如果他小叔也在另外一间考场,无论现在结果如何,他都能一蹦三尺高的窜出去,像脱了缰的野马似的到处喊着:小叔!小叔!考完了!我终于他妈的不用背这些见鬼的东西了! 可是他现在除了有那么一点如释重负的心情,真心无法欢快起来。他想他这辈子都无法忘记,都会时刻铭记着,在他年少青春的岁月里,有一个人为了他放弃了做一个小孩子的权利,放弃了光明的坦途,甚至放弃了在父母面前清白的名誉,他甘愿默默无闻的承载着所有人失望的目光,裹着满身污泥,也要把他从烂泥里托起。 留在这里从来都不是花逸的梦想,他梦中最唯美的国度至始至终都是那个青山绿水的梨花寨,可是,高考完了,夏天转眼即逝了,他离留在这里更近一步了。 他只是想做些什么,能让花斐君也会快乐。 风扇的嗡嗡声在逐渐安静下来的校园里显得格外清晰,在所有人都为了那铃响一刻而放空的时候,他的脑袋转的比风扇还要快,甚至有些晕。 大门外的场景看上去如此的千姿百态,有抱着爹妈哭的,有爹妈抱着哭的,有抱着爹妈笑的,有自己傻笑的,铅笔本子扔了一地,虽然人声鼎沸不过没有车水马龙,这个路段被禁止了临时停车,学校的后门有个很大的停车场,除了校园一半的学生都是奔那个方向去的,花斐君急切的看着通往教学楼的方向对莫尧道:“等我家小小花大学毕业的时候,我也开车去接他。” “您什么车啊?”莫尧一边给他扇着风一边笑着问。 “说不好,但怎么也得是四个轱辘的。” 直到校园门口只剩花斐君和莫尧两个人时,斐君终于等不下去了,“这孩子不会考试睡着了到现在还没醒吧?” “不能,我看他紧张那样别说睡觉了,我都怕他把答题卡的名字写成你。” 他们已经告诉过花逸一定会在门口等着他,花逸是不会自己回家的,他一定是还没出来,俩人进到学校里去找,花斐君记得花逸的考号,在门口的指示牌上看到了花逸所在的考场是四楼,然后开始一通猛跑,好像印象里,从来爬四楼都没这么快过。 大部分班级门上贴着考场编号的纸都已经被莫名兴奋的同学们撕掉,他站在四楼走廊的中间大喊了一嗓子:花逸! 花逸猛的回过神:“小叔!” 花斐君顺着声音的方向跑,在一间教室的第二排看到了他,完了,花逸是不是没有考好,怎么这幅表情。 他喘匀一口气,站在班级门口对他微笑,“小叔接你回家。” 花逸站起来,刚想开口就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花斐君和莫尧同时惊呼起来: “花逸!” “我操!”  第117章:我的爱恋悄悄说给了流星1 花逸晕倒了。 他没喝酒没把脑袋磕在洗手盆上就这么直勾勾的站起来喊了一句小叔就倒下了,这令花斐君心慌不已。 两人慌乱的把他扶了起来放到椅子上,莫尧试了一下发现抱着他走不可能,花逸不比他瘦多少,他迅速蹲下身,“放我背上。” 高考期间,全市所有考点的门口都会安排急救的救护车,以防哪个不经吓的孩子考试时把自己考晕,但是花逸晕的有点不是时候,稍微晚了那么一点,救护车已经撤离,花斐君一路狂跑,门卫大爷看到莫尧在后面背着个学生,冲到马路上帮着一起打车。 看着花逸和白纸一样的小脸,花斐君因为高考结束的好心情全部一扫而光,他问大夫,真的不需要做什么检查吗,怎么好端端的人就晕倒了。 大夫一边在病例上写着从来没人能看懂的天书一边对他说:没事儿,甭大惊小怪,睡一觉就好了,输完这瓶就能回家了,今天参加高考了吧这小孩?每年都得有几个,太焦虑了,这两天我们医院送来十几个了,他这算好的,没在考试的时候给你晕呢,试都甭考了,全家人都跟着哭,不知道以为孩子得啥大病了,现在的家长啊,给孩子压力大着呢。 花斐君掐着腰站在病床旁边,摸了摸自己的眉头,心里跟被大卡车碾过一样,他从来没想过心里什么都装不下的花逸会因为焦虑而晕倒。他一直看到的是花逸的笑容,他以为他看到了花逸在笑,那么花逸就是快乐的。 莫尧揉着他的肩膀,叫他别担心,就是晕一下,谁这辈子还没晕过个一回两回。 由于花逸属于小晕不是大晕,所以他不需要病房,只需要在急诊室打个吊瓶。隔壁床的老男人一直捂着肚子依依呀呀的喊疼,他老婆去缴款还没回来,他就得干疼着,花斐君没有那个闲心也没有那个善心去管别人是不是难受,他只是觉得那人一直这样叫唤,花逸睡不好,所以时不时的看看门口,确定他老婆是否已经回来了,时不时的瞪他两眼。 花逸醒过来的时候居然还很舒坦的抻了个懒腰,看见莫尧和花斐君都如临大敌一般站在他两边,有些不知所措,半天才顿悟一般的“啊”了一声。 “我晕了?” “嗯,还难受吗?”花斐君掀开盖在他身上的薄被。 “本来也不难受,为啥会晕呢小叔?” “饿了吧。” 他低头看着花斐君给他穿鞋,眨了眨眼,“我居然被饿晕了?不至于吧……” “算你没摔傻,医生说你太紧张了,都考完试了你才想起来紧张,你的反射弧也太长了点,现在还紧张吗?” “不紧张,不过饿了。” 外面天已经黑透了,天气不错,星辰漫天,煞有大珠小珠落玉盘的意境。三个人在医院附近找了一间面馆,吃了碗面,才慢悠悠的往公交车站挪。 花斐君掏出硬币投进去,看到后面还有一个空位便赶快走了过去,对花逸招手,“过来,坐这。” “你坐吧,我不坐。” “快点,一会没得坐了。”他一把拉过花逸,给他按到座位上,“过两天你回趟家吧,陪陪你爸,让莫尧和你一起回去,他也该回家看看了。” “你不回去么?小叔?” 莫尧和他并肩站着,也疑问道:“对啊,你不回去吗?你大半年没回去了,我留下看店,你和花逸一起回去吧。” 车上的人越来越多,医院附近的公交站总是人满为患,一个中年胖子贴在花斐君身上,身上带着一股难闻的汗臭味,花斐君皱着眉头向莫尧身上靠了过去,尽量避免被那人挨着,一来太热,而来太味儿。 尽管这样,汽车启动的时候那人还是狠狠撞了他一下,他觉得自己就像被一个刚出锅的大馒头带着蒸汽地贴了一下。 “我啊,我就不回去了,我看店吧,再说我怕大哥看见我情绪不好,到时候我给你带点钱,你给他们,告诉他们该吃药吃药该打针打针,治病别耽误,然后再……” “往里面去去,怪热的都贴着这干嘛呢?”胖子打断了花斐君的话,用肚子拱了他一下。 花斐君对于他这个举动莫名的就起了火,他这一身汗一脸油的胖模样让他想起了自己在西雅图出售自己的第一夜,他被蹂躏的像快碎布还要对着那个老男人笑,那种讨好,是那么心不甘情不愿。 出于本能的,花斐君伸手推了他一把,“别挤了。” “推什么推!让你往里动动怎么了,大家都跟这挤着呢,又不是我单独非要挤你一人!” “行了啊大叔,也不是故意推你的,大家都让一步吧。”莫尧搂过花斐君的肩膀,打着圆场,他想说推你一把我们还没嫌弃推一手油呢,您还不乐意了,不过他没说,他怕花斐君回头给他一撇子说他到处惹事。 “那你倒是往里走走啊,小孩儿年纪不大脾气怎么这么拗。” “就拗了,怎么着?你要嫌挤您下去打车,开宝马开奔驰去,要么你长的苗条点,您跟熊瞎子似的往这一杵买双人票了吗?大爷?”花逸猛的站了起来,一把扒开挡着他的花斐君,顶了胖男人一下。 花斐君和莫尧一起去拉他,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这架势似乎是要开战了啊。 “你怎么说话呢?你怎么说话呢!有没有教养!你爸妈这么教你和长辈这么说话的啊!小牲口!损谁呢你!有爹生没妈养的玩意!”胖子扯着脖子和花逸喊开了。 “我操!”没等花逸开口,花斐君一拳头挥了出去,“你他妈说谁小牲口!老子的人只有老子能骂!你算什么东西!” 花斐君能忍得了自己犯恶心,能忍得了自己被教训,但是忍不了花逸被人骂做小牲口,花逸的爸妈是从小就不管他,但是花逸自己懂事,没有什么事是需要大哥和嫂子对他应用“教养”这两个字,再说从小到大,他都没舍得骂过花逸一句这么难听的话,他捧在手心怕掉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的小孩儿,在别人嘴里怎么就成了小牲口?很早之前莫尧就说过,花斐君啊,那是一个完全的对人不对事的主,他侄子要是杀人了,他肯定得说那人该杀,死了倒霉死了活该。 现在的花斐君,觉得他们家花逸这一骂特别男人,特别血性。 所以他在他侄子用语言扞卫了他之后,毅然决然的用拳头去扞卫了他侄子。 这一拳头让公交车里彻底开了锅。莫尧和花逸是肯定不会让那个胖子有对花斐君还手的机会的,三人轮着拳头就开始揍他,连踢带踹,根本没有人敢上来劝架,反倒周围的人都倒了八辈子血霉的时不时跟着挨几下,周围有人喊别打了,也有女孩子和中年妇女的尖叫起来,前排还有抻着脖子看热闹的,车厢拥挤,空调开得再足也显得闷热,胖子逮着机会就拼命的向三个人抡拳头,中年男人的拳头速度不够,可是力量却很足,挥出去这几下还挺准,三人都挨着了,司机在前面喊着:别打架了,再打架去派出所啦! 有人喊停车,让他们下去,有人喊直接去派出所。司机把车靠了边,莫尧勉强在狭小的空间内抬起腿,一脚蹬在胖子的肚子上,衬着胖子疼得弯腰的时候,三个人跟跳木马似的,一个一个骑着他蹦了过去,“让让,!让让!”莫尧喊着,硬生生的带着花逸和花斐君挤下车,中年男人也跟着跳下车,气急败坏的喊着:“给我站住,你们几个小兔崽子!小流氓!” 三个人身长腿上,顺着人流头也不回的往前跑,花逸还很不服气的边跑边喊道:“小流氓比你老流氓强!” 就算到了平地上,那个中年能以一敌三打过他们仨,但是他肯定跑不过他们仨,三人都拿出跑运动会为班级争荣誉的劲头来,玩了命的撒了欢的跑,其实不是怕挨揍,也是怕揍人,就是怕赔钱。 莫尧跑在最前面,一直带路,带的都是不管胖子用跑步还是用打车追都追不上也追不到的路。 三个人最终停在一个小区门外的超市门口,一起弯着腰,杵着膝盖呼哧呼哧的大口喘着气,面色通红,六月的夜晚有些凉气,但这么一通跑,再凉的气也跑成热腾腾的水蒸气了,仨人跟蒸过桑拿一样汗流浃背,衣服前襟后背湿了一大片,莫尧一把脱下T恤,一边喘着一边给自己擦汗,花斐君也脱了T恤,往后一甩,搭在了肩膀上。花逸穿的是短袖衬衫,一湿了就全粘在了身上,不像花斐君和莫尧的棉线T恤那么好脱,他使了两把劲,不仅没能像他们一样潇洒利索的脱下来,还别的自己胳膊疼,他混乱的抹了一把额头的汗,拍了一把花斐君的后背,“哎呀我的妈啊,可累死,死我,了,这刚出院的,人,我,我,容易吗?小,小叔,把我衣服给我脱了,快,快点,热死。” 花斐君看着他上气不接下气的还非要把话说完整的模样差点乐了出来,深吸了两口气,直起腰板,给他解衬衫的扣子。花逸脱了衣服,学着他小叔的样子往后一甩,不过这衬衫这料子有些飘,没能甩他自己的肩膀上,直接飘在了超市门口的冰柜旁边。逸了乱就勾。 莫尧在一旁弯着腰乐了出来:“哎呦,你可怎么整啊,花逸。” “笑什么笑,严肃点,我这虚弱着呢!” “您刚才跑的比你小叔还快呢,哪有虚弱的样子。” “我那是不想拖组织的后腿。” 花斐君捡起他的衬衫,抖了抖上面的灰,搭在了自己的肩膀,“说的好,组织看好你,有前途!美女!来三瓶冰镇的矿泉水。” 第118章:我的爱恋悄悄说给了流星2 超市的小姑娘正在柜台上摆塔罗牌,听见有客人买东西很不情愿的走过来,“冰镇要全是冰啊……还是,半冰半水,还是一点冰也没有只有水的啊……”后半句话因为看见了蹲在他门口的仨人而变成了温柔细语,但在花逸的耳朵里听起来就好像这小姑娘看见他们仨吓了一跳似的,声音越来越小。 他抬头看看小姑娘,想着是否应该把衣服穿上,就见那小姑娘很娇羞的把鬓角的头发往耳朵后面一掖,莫尧在他的对面叼着一根烟撇嘴笑了一声。 “半冰半水的吧。”花斐君从兜里翻出零钱扔到柜台上。 莫尧见小姑娘一步三回头百般不舍的打量自己,就想逗他,“美女看什么呢?” “没看什么啊,这天也没那么热啊,你们怎么热这样呢?” “让警察追的。” “啊?”小姑娘一愣,紧忙躲回柜台里,手掌按在座机上,生怕他们仨会对她图谋不轨。 花斐君瞪了莫尧一眼,拎着水往外走,“回家。” 花逸直起腰板接过他递过来的水,“等会,我喝口水。” “慢点喝啊,太凉了。”花斐君叮嘱他。 他点点头,可还是仰着脖子猛灌了几口,最后小半瓶干脆弯着腰倒在了头顶上,花斐君也正在喝水,他喝的斯文,长这么大他也没像花逸和莫尧吃喝的时候那么豪迈过。他伸手去拦花逸的时候,瓶子里的水已经不剩几滴,他蹙眉道:“你又犯傻是吧,这么凉的水能往脑袋上倒吗?” “没事啊,哪那么娇气。”他笑着不以为然的甩了甩头,短短的头茬甩不出几滴水,却一点没浪费的都折腾在了花斐君和莫尧的脸上。 莫尧抹了一把脸,“你不虚弱了吧。” “那还总虚弱,我又不是林黛玉。” “你倒是想当林黛玉,见过身高一米八几光着膀子的黛玉吗?” 花逸掐着腰,刚想和他开掐,就见莫尧身后走过来一个小姑娘,他一手指着莫尧,辩论的话还没说出口,那个在昏暗下模糊不清的人影在他之前开了口:花逸。 霎那之间,三个人都跟被通了点似的僵在原地。 难怪花斐君觉得这地方眼熟,这不就姚六六她们家的楼下,上次匆匆来过一次,周围到处都覆着白雪,和现在的样子差很多。 姚六六穿着乖巧的娃娃衫,长发散在肩膀的两边,齐齐的刘海干净的素颜,连走路的姿态都不再是从前嚣张跋扈的模样,只是就算她可以变成花逸喜欢的那个少女,花逸也不再是她爱慕的那个少年。 花逸淡淡的看了她一眼,转身就走。其实他有很多话想对姚六六说,但都只是哀怨和憎恨。他和姚六六两个人,就像两条相交线,这一生注定仅有一个交点。 他走的很快,说是逃避也不为过。花斐君和莫尧也没和姚六六讲话,跟着花逸往前走,虽然他们不知道花逸这是要去哪,但不管去哪,现在都不是他俩叫住花逸并且说上一句“知道家在哪么就瞎走”的时候。 姚六六的小皮鞋在地上发出“啪嗒啪嗒”的声音,开始还只是慢慢的跟着,到后来直接小跑起来,花斐君转过身,想告诉姚六六别再追了,都整整跟了一条街了,却只感觉到了眼前一阵风飘过去,他一愣,没想到这小姑娘跑的这么快。 花逸也听到了姚六六的脚步声,终于在姚六六马上要抓住他的时候顿住了脚步,猛的回身,“站那!” 姚六六怔愣在原地,眼里尽是委屈,小声的叫着他名字:“花逸……” “花你大爷!你跟着我干什么?你还和我有话说还是你以为我和你有话可说?咱俩玩完了你懂吗?永远不可能再有戏了,永远!” “你别生气,你不喜欢我那个样子我可以改,我现在很乖,我……” 花逸说不上来为什么曾经他抱在怀里接吻亲昵的小姑娘现在看上去会这么令他讨厌,他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极其不耐烦说道:“姚六六,我不喜欢你了,你缠着我也没有用,你现在就是变成观音菩萨我也不会喜欢你,还有,你回头。”他对着姚六六的身后指了指,但是姚六六只是含着眼泪可怜楚楚的望着他,“我他妈让你回头!”他一步夸到姚六六面前,按着他的肩膀把他扳过去,“看见了吗?我小叔,本来可以上中国最好的大学,现在上不了了,因为没有学校要他,因为我们家穷,因为我爸没了半条腿,因为要还你们家的债!这个家不让他上学了!都他妈是因为你!你他妈毁了我半个家,你凭什么那么不要脸的觉得我还会喜欢你!” 姚六六对着莫尧和花斐君哭的直抽噎,“我,我只是,不想你讨厌我,也不想你恨我,就算最普通的朋友……” “别做梦了,醒醒吧你,不可能,你现在连我的仇人都不算,我不想和你有一星半点的交集。” “可是,我为了你怀过孕啊,我难道不算受害者吗……”市姑变了话。 花斐君突然开口,“你活该,你不懂得自爱怪得了谁,你不勾引他他会主动碰你一下吗?连自己不珍惜自己,谁愿意珍惜你。”他抿了抿唇,越过姚六六走到花逸身边,拍了怕他的后背,“咱们回家。” 姚六六终于放弃的对花逸的追逐,尽管她从不甘心,可是有些人无论你多么留恋,也注定留不住。 莫尧说:其实姚六六真的也算是受害者,她不值得被可怜是因为她太可恨。每个女孩在年轻的时候会爱过一个不该爱的人,她给人捅了那么一刀,人给她上那么一课。 遇见姚六六之后,花逸的情绪一直很低落,躺在床上看天花板,就好像那天花板有多好看似的。花斐君在卧室里帮他收拾回梨花寨带的行李,看到以前莫尧送的那个大海螺,放在手里掂了掂,“这个带回去吗?” 花逸侧过身,枕着自己的手臂,“不带,上大学我直接背走。” “你又不是小孩儿了,上大学还背着海螺啊。”他摇了摇,发现海螺里好像有东西。 “当然要带,你不懂,别瞎摇。” “这里面有东西。”他正准备伸手去掏,花逸一个激灵扑了过来,抢走海螺,花斐君被他吓一跳,“一惊一乍的干嘛呢?你还有什么东西是我不能看的。” 花逸搂着海螺躺回床上,翻了个身背对着他,“私房钱,不许动,将来娶老婆的。” 花斐君一屁股坐在地上,笑的不行,“你逗死你小叔吧,你那海螺里能装多少钱啊,谁家姑娘那么便宜啊!” 花逸也不回头,继续抱着海螺,“重在诚意,将来我可以往这里面放支票,没准我也可能成为富可敌国的大总裁呢,到时候找一个视金钱为粪土的可爱娇俏小娘子。” 想到花斐君穿着小红棉袄头上别这大红花的娇俏小模样,他突然笑出了声,并且笑到了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 花斐君被他笑的莫名其妙,坐到床上拍他的腿,“想什么坏点子呢?笑成这样。” 花逸回头看了他一眼,笑的更厉害,花斐君突然心情大好,扑上去挠他的痒痒,“快说你在笑什么,是不是想着怎么坏我?嗯?”花逸被他挠的两条腿直蹬,“别挠了,笑死我了,小花哈哈戴小红花……” “你让谁戴小红花?把你海螺给我,我看看到底有什么秘密。” “都说了私房钱!”花逸笑的都快出了眼泪。 “我才不信,不给我就一直挠你痒。” 花逸大吼一声,一把推开花斐君,顺着床沿将海螺扔到卧室门外,反身骑到花斐君的身上,“就你会挠,就你会……” 两个人在床上闹成一团,海螺滚了几圈撞到沙发的腿停下来,莫尧一边嘴角挂着笑听着他们俩在屋里胡闹一边看着无聊的综艺节目,伸手捡起了海螺,一脸得意的掏出了海螺里的东西,然后微微一怔。 装在海螺里的不是钱呢。只是一怔被折过的白纸而已。由于反复的被打开,纸张的边缘被磨的起了毛刺,他打开来看,忽然之间,像被人堵在心口窝开了一枪。 花逸遮遮掩掩不肯给花斐君看的这个秘密,是这么令人震惊。 白纸上刚劲有力的字迹属于花斐君:你若非我不嫁,我便非你不娶。 莫尧记得这张纸,这是一个乌龙,当时花逸让花斐君帮他写一封情书,口误却说成了“给我写一封情书”,现在他想想,也许当时的花逸根本没有口误,他是不是他一直想要的,就是这样一场误会,如果不是,那么这张纸有什么可珍藏,上面的铅笔字迹已经变的模糊起来,如果真的是无意,那么他为什么又要有意隐藏。 他叠好纸张,塞回海螺里,举着海螺进卧室的门口,“花逸。” 花逸笑着回头,笑脸顿时僵住,看着莫尧拿着他的海螺还很严肃的表情差一点就直接大头朝下摔在了床上。 “你的私房保险箱滚到我地盘上了,快收好,没了这个你怎么娶媳妇。”他已经在花逸的脸上看到了他想要的答案。 花逸跳下床接过海螺,想着也许可能大概他不会看里面的纸,莫尧从来乱翻别人的东西。 “里面真的是钱啊?”花斐君在床上支着下巴看莫尧。 “嗯,是钱,不过没多少。”他对花斐君笑了笑,然后看向震惊不已的花逸,半开着玩笑说:“你这不行啊花逸,想娶媳妇靠你自己可能有点不靠谱,还得靠你小叔。” 花逸笑笑,把海螺放回小书桌上。知道就知道吧,莫尧不傻,他是不会给花斐君知道这里面的秘密的机会的,他没那么无私,也没那么大度。 直到半夜,花逸还是睡不着,不停的翻着身,花斐君伸手把他揽进自己的怀里,轻轻拍着他的背,“遇见姚六六不开心了吧。” “没,”他搂住花斐君的腰,看着背对月光的花斐君,在黑暗里双目闪着淡淡的柔光,“没不开心,就是,就是想你搂着我睡。” 花斐君,你不知道,其实我有一场不可告人的爱恋,我只敢悄悄说给流星听。 第119章:贪恋你温柔的的样子1 两朵花店恢复营业:莫莫不在,今天只有原味奶茶。 花斐君早早来到奶茶店,衬着没人的时候灌装了很多原味奶茶放在冷柜里,有带珍珠的,也有不带珍珠的,以防中午附近几所大学放学之后给他带来的慌乱。 清晨的阳光透着难言的干净味道,他搬出一把小板凳,坐在门口懒洋洋的晒太阳,不远处有一家卖点心的小店,一早一晚生意很不错,花斐君回头看看自己的店面,宽敞的能跳舞,其实,可以再摆一个柜台,卖……蛋糕? 他在心里默默自豪一把,原来他8岁就会卖鱼这件事并不是偶然,分明就是天赋。 不过他现在不能去施行这件事,因为店里只有他一人,莫尧和花逸回了梨花寨,并且说回来的时候给他带猪蹄。 说道猪蹄,忽然饿了。他从收款台里翻出手机,给何念西发信息:饿。 何念西回复:等。 买一人份,朋友不在。 好。 这人就有一点好,呼之则来,挥之则去。虽然这么说显得自己很无情,可是他到底爱不爱何念西这件事,到底是戏还是真情,只有他一个心知肚明。 而何念西呢,他也有舍去不下的红茶。 花斐君与何念西之间,不过他给他想要的爱情,他给他想要的依靠。 何念西买了两屉灌汤包,花斐君站玻璃门外,抱着肩膀看他拎着两兜包子从车上下来,穿着很休闲的T恤的和短裤,脚上居然是人字拖。 “都说了买一人份的,吃不了多浪费。”他接过包子,指着他的橙色短裤,“我看到你这么穿衣服有一种你是裸奔而来的感觉。” 何念西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拖鞋短裤,笑了笑,“夏天穿西服打领带有点傻,再说今天没上班,昨天喝了点酒,头疼。” “坐对面去,呲你一脸汤。”他推了一把何念西。 “不去,呲吧,这离你近。”何念西纹丝不动,也夹起一个包子咬了一口,昨天和红茶聊的太晚了,正睡着觉被花斐君叫醒喊饿,随便套了一身衣服直接买早餐来,他知道莫要不在,包子是买给自己的,他又不是光合作用,早起也得饿一下。 花斐君把自己面前的这兜包子往对面一推,绕过桌子坐了下来,“歪着脖子看你多难受,这样方便。” 他说话的声音冷冷清清,有些时候甚至是很歹毒也很难听,可是这样说话冷清的人,温柔起来会让人觉得格外温情。何念西就这么认为。 他很爱听花斐君用这一点点高傲态度说着情话的模样。 有人来买奶茶了,花斐君用筷子敲了敲桌面,“大叔,去冷柜拿一个大杯不带珍珠的原味奶茶给美女。” 何念西正在吃包子,目光在他和客人之间来回巡视,穿着衬衫围裙的人是花斐君啊,自己一看就是路人甲乙丙丁啊。 “快去!”他笑着在桌子下面踹了他一脚。 何念西对买奶茶的美女笑笑,起身去拿奶茶。 “你是老板吧?”美女趴在柜台上对何念西眯着眼睛笑,“你招的店员真帅,这店在我们科技大可出名了,不过你也挺帅的,你们仨要是一块在这多好,那俩帅哥一看就比我们小,来个成熟型的也不错啊。” 何念西笑的很从容,那种他一贯温润而有礼的笑容,“如果我来卖奶茶,小姑娘你打算一天来买几杯?” “饭都不吃了啊!就喝奶茶!”,美女很自来熟,煞有准备和他聊一个昏天暗地的架势。 “光喝奶茶那可不行,你就够瘦了,再瘦下去你男朋友会心疼。” 朵复朵防以。“还没男朋友呢!谁心疼啊。” 何念西走回桌子旁边,打算继续吃饭,他发现这姑娘挺能说,并且不是很想走的样子,也不能就这么站着和她扯,“坐下聊,长这么漂亮还没有男朋友天理何存啊。” 美女喝着奶茶扯个椅子坐到花斐君旁边,“顾家汤包吧,一闻味儿就是,要不帅哥你给我介绍个男朋友?” 花斐君被她一句“闻着味儿就是”弄的不知道该咬还是不该咬了,这是不是明示暗示着她也想吃并且需要他让一口的意思,不过这事儿不可能,他花斐君从来都不会善良到把自己的吃的送到别人嘴里,除了花逸,谁能从他嘴里抢走吃的,他挪了挪椅子,拉开和美女的距离,“离远点啊美女,呲你一身汤。” 何念西慢条斯理的吃着包子,瞅瞅花斐君,又瞅瞅小姑娘,“要不把他介绍给你吧,身高长相都挺匹配的,年龄不是问题,学历不是压力,怎么样?”说完他朝花斐君笑了笑,他弯起眼睛那种狡黠的笑容,特别像花逸准备耍无赖或者干坏事时的表情,这令花斐君心情大好。 他咬着筷子扬起尖尖的下巴,扭头对那美女一乐,“我看行,正好我也没女朋友,咱俩凑合凑合呗。”他看向何念西,眼里尽是得意,交女朋友这事对他来说有什么难的,他本来就喜欢小姑娘,妻妾成群他才开心。 美女在一边乐的花枝乱颤,就跟走走路突然捡一老公似的,“姐弟恋我可接受不了,我这么小鸟依人,小帅哥不做考虑,大帅哥还可以。”她指着何念西,喝了一口奶茶。 花斐君干笑了两声,突然故作神秘的开口,“我告诉你个秘密,你对面这大帅哥吧,他儿子都好几岁了。” 美女很失望的叹口气,“有主了啊,还开花结果了啊……可惜啊,早出生几年就好了。”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的在那惋惜,好像何念西这人根本就不在屋里,透明一样。何念西对上花斐君抛过来的小眼神,都快忍不住乐出声了。 “秘密还没说完呢。”他再次像美女扔了一个烟雾弹。 “还有下半集?” “嗯,他离婚了,带着儿子过。” 美女捂着嘴,震惊的看向何念西,顿时对这个单亲爸爸好感剧增,何念西挠挠眉毛,扭过头看窗外。 “秘密还有。”他吃完所有包子,喝了一大口水,继续说。 “还有续集?” 花斐君乐了两声,用手遮了一下嘴,看似不想让何念西听到,其实声音一点都不小,“他为什么离婚呢?因为他喜欢男的。他男朋友帅得一塌糊涂,忍不住令人尖叫的那种。” 何念西转过脸,一脸笑意的看着花斐君,“你有那么帅吗?” 美女张着嘴巴,指指花斐君,又指指何念西,“你们……” 花斐君站起来把桌子收拾了一下,对着半天还回不过神来的美女说,“我们和你开个玩笑。” “啊……”美女一脸顿悟,“小帅哥你逗姐姐呢!不过你们家奶茶挺好喝的,对了小帅哥,过几天我们学校搞一个毕业季晚会,好几场,去年我们定的可乐雪碧什么的,今年在你这定奶茶咖啡果汁呗,估计一次能定不少,能给同学们打个折不?” “这是好事啊。”何念西直起身体,很认真的说道。 花斐君也觉得是好事,他握着雪白的抹布在桌面上蹭了两下,又在柜台上蹭了两下,突然就转了身,对着美女说,“不能打折。” 何念西有些不解,花斐君的脑袋瓜不至于连零售和批发都分不清,他刚要开口,就听到他继续说,“不过,每杯返你一块钱,你看你能帮我在你们学校一次订多少杯。” 美女刚想抱怨他也太小气了,连个折扣也没有,再听他这么一说,眼睛忽然一亮,“真假?” “假一罚百。” 过了中午,奶茶店基本就没太清闲的时候,一是下午课少,二是下午逃课的人多,何念西跟着花斐君忙乎到了将近两点才吃上第二顿饭,就是光卖原味奶茶也是供不应求,花斐君调配灌装的速度很快,利落又潇洒,他似乎很适应这种节奏,不会手忙脚乱。 两人闭店的时候已经将近十点,莫尧不在,花斐君压了一天的封口机胳膊酸疼,因为今天特别的热,所以生意也特别的好,只要有钱拿,让他24小时连轴转也行。 他在何念西的车上睡了一觉,醒来的时候发现车停在了地下停车场,他住的地方是没有地下停车场的,他伸了个懒腰扭头看向何念西,“这哪啊。” “我家楼下。”何念西正在发信息,按了发送键之后把电话揣回兜里。 花斐君在座椅上蹭了蹭,没找到舒服的地方,直接蹭到何念西的怀里,“我睡多久了啊大叔。” 何念西看看手表,在他额头上亲了一口,答道:“不到一个小时。” “那你怎么不叫醒我,到了很久了吧。” “没舍得叫。”他捏了捏花斐君的脸蛋,手感和他儿子的脸蛋差不多,“你皮肤挺好的。” 花斐君自己也捏了捏,“天生丽质,就跟你眼睛一样,一下生就这么漂亮。” “上楼吧,你要在车里睡一晚吗?” “也行啊,车上还没试过。”他笑着跳下车,扶着车框摇了两下。 “小流氓。” “老流氓。” 这是花斐君第一次来何念西现的家,虽然他不知道何念西到底有多少个家,反正他儿子没在这。房子装修的不算很奢华,该有的东西样样具备,不该有的一样没添,天花上的吊灯散发着暖黄色的光,让屋子看起来柔和不少,连带着人也看着更温柔起来。 何念西一直在发信息,拿着手机去厨房给他做夜宵,花斐君光着脚跟在他身后,伸手去搂他的腰,顺便摸了摸他的腹肌,“你在给红茶发信息么?” “嗯,要看吗?” “不认字,看不明白。” 何念西笑了,转过身正视他的眼睛,“阿夜,我在和红茶说分手。” 第120章:贪恋你温柔的的样子2 在花斐君看来,何念西和他之间如果没有人先说分开,那么就会这样一直半吊着。他知道何念西是喜欢自己的,但是没想到他可以喜欢放弃一段十二年的感情,这是换做他却做不到的,无论如何无论是谁,都没有可能令他放弃花逸。 就算现在何念西告诉自己,他与红茶说分手,那么花斐君还是相信他的心里是痛的。 “你真狠心,居然舍得。” “其实舍不得,我告诉红茶,无论以后发生什么他都一如既往的是我的家人,他有任何困难都可以找我帮忙,阿夜,我觉得我可能不是不爱他了,我只是更爱你一些,并且我总要在你们两个中间做出一个选择不是吗?我选择了一个更需要我的人。当初红茶和我在一起的时候不过就是因为我的家境好,虽然这些年来他对我也不错,但他有的够多了,你还什么都没有,我更想照顾你。” 花斐君当然不会告诉他,选择自己注定是个错误,他贪恋这何念西的温柔款款和一往情深,何念西给他的爱,和任何人都不一样,这是唯一一份他感觉不到压迫的爱情。 “阿夜,从今以后我只专心和你一个人在一起。”花来他么他。 花斐君抿着唇微微笑了笑,他不敢想象如果有一天命运需要他在莫尧和何念西之间做出一个彻底的选择,他会选择谁,还是两个一起放弃。 何念西吻他的时候,他自然而然的把手伸进了他的衣服里,带着手心微微的潮湿行走在他的身体,“念西……” “嗯。”这是花斐君第一次用微微沙哑的声音直接喊他的名字,光是听这声音何念西整个人都热了起来,他用指腹摩挲着花斐君的耳垂和脸颊脖颈,“宝贝儿,以后你是不是也只专心和我一个人在一起?” 花斐君一把抓住他的手,离开他的唇,扯着何念西就往浴室去,“洗澡。” 进了浴室,门都没来得及关花斐君便一把将何念西推到墙上,呼吸粗重的吻上去,掀起他的T恤直向上推,手指滑过从温热走向滚烫的皮肤,心里狂乱的像燃烧了的干柴,噼啪作响,令他迷乱都不仅仅是身体的欲望,还有内心的不安和彷徨,他会专心和何念西一个人在一起么,显然他不会,他有太多东西需要顾及,何念西给过他很多东西,陪他在最难的时刻走过,可是自己除了谎言,什么都不成给予过。 他承认了,他没有一颗可以做尽坏事的铁石心肠。 打开淋雨开关的头几十秒都是冷水,好在夏天的冷水也没有多么冷,花斐君被激了一下身体微微颤了起来,何念西收紧抱着他的手臂,带着两人转了个身,换做花斐君贴向墙壁,临在冷水下的换成了何念西,“别怕,水马上就热了。” “亲我。”花斐君在迷乱中低声要求,按着何念西的头向自己的耳朵靠近。 #已屏蔽# “等等等!宝贝儿!”何念西被他顶撞那一下疼的低呼了一声,“你不能每次都……啊……”随着花斐君挺了一下腰,他声音变了调,“硬来啊……”额头瞬间冒出了汗珠。他手臂扶墙,深呼吸几口,用手抵了一下他准备继续的身体,“宝贝儿,我真疼,用一下润滑好不好,就在沐浴露旁边。”他打算伸手去够,花斐君按着的他手掌从新扶回墙上,语气霸道,“不用!你和别人用过的!” “宝贝儿别这样,新的,不是用过的。” 花斐君犹豫了一下,其实他自己也挺疼的,不然不会在这个时候停下来,他不是对任何人都会怜香惜玉,他想怜香惜玉的人他一辈子碰不到。 他退时候和他进的时候一样不客气,何念西猛喘了几口气,回过身看着他打开小瓶子,拍了拍他的脸,哭笑不得的说:“阿夜,我能理解作为一名发育很好的青少年此时此刻急于发泄的心情,你也理解一下步入中年的大叔我呗,我真的会被你折腾死的……” 花斐君主动亲了亲他的唇,扳过他的身体,在他身上轻轻蹭着,一点一点的啃咬着他的后颈,“怎么办念西,”他在何念西的抽气声中缓缓的动作着,“我就想折腾你,我就想看你受不了的样子,就想听你受不了的声音,想看你湿漉漉的眼睛,想听你意乱情迷叫的我的名字,想听你和我求饶,想听你说不要我停……” 何念西侧过头看他,花斐君的脸上洋溢着征服者的自信。他的眼神,能令人彻底的失去控制,从撕裂的疼痛到莫名的块感,他抑制不住的声音从嘴里不断溢出,热水顺着花斐君的身体滴在他的背上,带着水流身体发出清晰的拍击声,花斐君绕到他身前的手,很快速的节奏…… “阿夜……” 花斐君知道何念西受不了了,却忽然停了下来,抱着他的腰贴了上去,何念西很瘦,却有漂亮的肌肉,他用力的时候会露出性感的背肌。他的肩膀平直,黑的没有一丝杂色的头发,连背影都像极了他想要的人,“求我。” 何念西对于这件事并不别扭,他微微转过头,迎上花斐君的吻,温柔的拍了拍他的大腿,“宝贝儿,求你。” 花斐君的手指轻轻滑过他的顶端,“求我什么?” “阿夜,你怎么这么可爱?求你给我,别停下来……嗯。”他后面还想说什么,都被花斐君折腾的支离破碎。 释放的一刻,花斐君一口咬在他的肩上,他用了力,却没用全力,他坚信人类的牙齿是锋利的武器,这一口下去要是使大了劲,没准就直接咬下来一块肉了。 何念西转身和他拥抱,两人贴在一起慢慢等呼吸平复。 花斐君绝对不知道自己打哪里来的莫名其妙的悲伤的情绪,在他反应过来自己突然变得低落的时候,就已经哭了出来,并且是克制不住的哭,好像他刚刚那一顿折腾,把控制他眼泪的阀门折腾掉了,眼泪像喷涌着稀里哗啦的往外涌,肩膀跟着颤抖,他趴在何念西的肩上,埋在颈窝里,哭的像个孩子。 “阿夜……”何念西抱着他,拍着他的背,不询问也不安慰,他不知道花斐君想到了什么,但是人总会莫名其妙的压抑一些情绪,如果他是他信得过的那个人,那么他不建议他在自己面前释放。 夜晚入睡的时候何念西依旧搂着他,空调的温度不低,他还是往上拉着被子给他盖了严实,隔着被子在他的背上轻抚着。 花斐君将额头抵在他结实的胸膛上,用只有他自己听得到的声音呓语道:我这样哄你入睡好多年了,可是好多年前我就希望,将来也可以有一个人这样哄我入睡,我能抵着他的胸膛,我能握着他的手掌,他呼吸在我耳旁,他拍散我的不安,阻隔我的恐慌,我总想,这个人是你多好,如果是你该多好,如果可以是你……我很有耐心的等,望,等你长大,等你可以反手来哄我入睡,可我发现,似乎永远也等不到那一天,无论你怎么长大,都只能是比我小一朵的花,无论我如何想在原地等你,我都早于你成长,我渴望靠着你的肩膀,却又不舍得让你为我受伤为我做任何阻挡,宁可我自己被千刀万剐,也不想你伤到毫发,我就再陪你走最后半程路,等你长大了,不需要我了,我就离开,找一个温暖的胸膛,假装我终于等到我当年的希望…… 如果花斐君当时就能预料到,在他更深一步的陷进了何念西温柔的沼泽里之后,这却是他们之间最后的一夜,他又该画下一个怎样的局,扭转他从此以后的悲剧。 第121章:在我心上用力开了一枪1 红茶开着一辆黑色的悍马一阵疾风似停到了两朵花店的门口。 花斐君显然没有想到红茶会来,更没有想到他是专程而来。红茶是笑着走下车的,就像自己第一次在西雅图见他一样,笑容明亮。 “红茶哥,你怎么知道我开了店?” “我不应该知道吗?”红茶看了他一眼,开始打量奶茶店,他现在的神情让花斐君很不自在,就像打量自家的东西,反倒他这个老板像个客人,他抽出一张椅子让他坐,红茶泰然自若的坐下,翘起二郎腿手指轻敲着桌面,“来杯水” 花斐君并没有给他倒水,反而是拉开一张椅子坐到他对面,红茶语气里的不客气已经有了明显的攻击性,他平时从不这样,很显然,他这趟来,他已心知肚明是为了什么,绕弯子就没意思了,花斐君也不屑于和他绕这个弯子,他现在不需要再像从前那般唯唯诺诺低声下气把所有怨气都咽进肚子里。 “你是来喝水的吗?”花斐君挑衅的对峙上他的眼睛。 “呦,”红茶笑了两声,淡定而狠辣的笑容,“阿夜,我早就说过你聪明,看来你真是不傻,或者说,你不想再装傻了?” “不想装了。” 莫尧觉得花逸脑袋有问题,刚回家一天,屁股还没在床上滚热乎就嚷着要回来,好像看他自己爹妈是列行公事,他们俩回来的太匆忙了,莫尧他妈的猪蹄肯定是带不回来了,估计原本他们计划啃猪蹄的那只猪还没宰呢。莫尧想这个时间花斐君肯定没吃饭,打算去饭店打包两个菜,花逸拎着一兜莫尧家后院摘的西红柿先回店里。 “嗯,有点骨气。阿夜,你的忘恩负义我就不想多说了,就算我当初看错了人引狼入室,我今天来找你,就一件事,让你和何念西分开。” 花斐君微微一笑:“以前我也一直觉得你很聪明,何念西从开始就知道你爱他的钱,却一心一意和你在一起12年,你不仅仅是做生意有手段,谈恋爱也很有手段,不过你今天来找我,傻了点,你和一个拿命换钱的人能谈出什么结果,应该去找何念西才对,如果念西对我放手,我肯定不会强留。” 红茶显然没有想到,一向冷清而温声的花斐君会说出这样一番挑衅的话,他在面对情敌时的神态,完全不像一个十几岁的少年。 红茶掏出烟盒抽出两支,递给他一支,花斐君没有犹豫,接了过来叼在嘴上拿起红茶的火机点着,然后给红茶点上。 “你爱他?”红茶挑眉。 “那你爱他吗?” “废话。”红茶瞪他。 花斐君乐了,吐了一口烟,“废话你能问,我就不能问了?” “曾经我爱他的钱,因为当时我没有钱,现在我有钱了,我可以离开他,可是我没有,你说我爱不爱他。” “可惜了红茶哥,我和何念西在一起从来都不是为他的钱,如果我是为了钱,我没必要只要这么一间小奶茶店,”他夹着烟的手指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我不傻的。我也知道酒吧比奶茶店值钱。念西是个好人,很温暖很深情,我仅仅是贪恋这个而已。不过这个问题就像我眼前放着食物,现在我不饿,我不吃那么只做摆设,但也不是你想拿走就拿走,万一我哪一天饿了,我还是要吃的。” “可是你眼前的食物,是我的。” 花斐君无所谓的摊了摊手,“现在是我的了,弱肉强食生存法则。” 红茶突然笑了,“你在和我谈法则?” 他的不屑和嘲笑让花斐君听着想掀翻桌,他从来没想过要霸占着何念西,可是就这一秒,他决定要把何念西划进自己的私有范围里。“对,在和你谈,你要有本事,你就抢回去,只要我点头,我的世界里肯定不止会有一个何念西出现,当初我用两个月就可以取代阿杰在西雅图的位置,带走属于你的何念西,说明什么呢?” “说明你贱呗。” 花斐君笑笑,吸了口烟,喷出一个烟圈,眉眼带着性感的看了红茶一眼,“你若非要这么说,也无可厚非,贱也不是所有人的贱的起来,你去贱也总要有人买单,不过你要是能把这个说成天生丽质我会更开心点,我天生会勾人,不用任何手段。” 红茶点点头,他承认花斐君在勾人这一块是有天生的好资本,“白夜,你被多少男人干过你自己记得吗?那些男人里有多少权贵是与念西有交集的?我是西雅图的老板,我们在一起于情合理没有争议,你是什么?你是被他无数朋友睡过的妓男。你用舔过无数男人下身的嘴说爱他,合适吗?” “他觉得合适就好。” “若他知道你脚踏两只船呢?”红茶含着烟笑了笑,把烟蒂仍在地上踩了一脚,“如果他知道你还有个年纪相仿的小男友呢。” 花斐君直直的看着红茶的眼睛,他尽量让自己的气场强大,可这种气场就像自己费力拉扯出来的一张网,而坐在对面悠然自得的红茶,好像与生俱来一双翅膀,只要轻轻伸展,就能掀翻了他本就不牢固的这张网。 红茶见他不说话,继续笑着说,“怎么,不想承认你的小男友了,刚才不是挺硬气的吗?哈哈。” “那又怎么样?”他反问道。 红茶耸耸肩膀,拿起桌上的烟,指了指花斐君的身后,“不怎么样,你年纪太小,还不懂什么叫做不见棺材不落泪,早晚会懂。对了,你有客人来了,很久了,”他站起身准备离开,从休闲裤的口袋里拿出一个类似手机的东西,在他面前晃了晃,“阿夜,有句话当哥的得告诉你,作为一个聪明人,首先在面对敌人的谈判时,要学会沉得住气,三思而后讲,逞一时之快是没有用的,又不是泼妇骂街,别让自己命悬半空还自以为占了上风,你今天说的话,我会一句不落的播放给何念西听。” 花斐君毕竟是十几岁血气方刚的少年,他没想到今天红茶来,原本就没指望能和他谈出个什么内容,特此一行只为给他下个圈套。他猛的一踹桌子站了起来,回身朝红茶追了过去,却被迎面站在门口的人震惊的再也迈不开了步,红茶上了他的悍马,放下车窗对他挥了挥手,“阿夜,这才叫做:生存法则。” 花斐君的视线从红茶脸上收回,不敢置信的看着也正一脸不敢置信看他的花逸。他什么都需要问了,所有的结果都写在花逸的眼睛里。他努力的让自己从这份震惊里平复下来,接过花逸手里的东西,放在了桌上,“什么时候回来的,进来怎么不说一声?” “说一声?我回这里需要和谁说一声?和你吗?如果我进门就喊了你,是不是就听不到你那些不可告人的秘密?” “不是的花逸,你听我解释。”他方寸大乱的想去辩解,可是一想到自己刚才和红茶的对话简直就是配合的天衣无缝全景展现,他伸手去握花逸的手臂,却被他硬生生躲开,花逸眼里毫无遮掩的失望像一把三棱刀扎在了他心上,“花逸……”他再次向花逸伸出手,却被一把打开,花逸用了全力,花斐君被打了个趔趄,手臂瞬间红了起来,“你别他妈的碰我!别碰我……花斐君,我嫌你脏……” 我嫌你脏。 我嫌你脏。 我,嫌你脏。 花逸,嫌弃花斐君肮脏。 花斐君想过这样的结果,被嫌弃。只是没想到嫌弃真正来临时是这么不忍和伤人。姚六六伤害不了他,西雅图伤害不了他,红茶伤害不了他,这个世界上能真正伤害他的人,只有花逸一个,被他打开的手臂火辣辣的疼,心上像被撕裂了一个巨大的豁口,他拼命的想扯着自己的血肉想把缝合上,可一旦触及花逸难过失望的眼神,伤口就再一次被撕裂,甚至被冷血的撒上了一层厚厚的盐与砒霜。 从来没有这么慌张过,从来没有觉得自己脑袋笨到根本不够转,花斐君的嘴唇都在发抖,“花逸,我,我是不得已。” 啪——。 花逸给了他一耳光,这巴掌是他始料未及的,花逸没有留余力,花斐君觉得嘴里有一丝腥甜,应该是出血了,他捂了捂嘴,咽下带血的口水,静静的看着花逸,他什么都不用解释,花逸不会信,他听到的就是真相,原本就没什么可解释的,可是他不希望花逸嫌弃自己,哪怕是责备是责怪都好过嫌弃,他努力讨好那么久才让小小的花逸心甘情愿的叫自己小叔,努力维护那么久才让长大的花逸一如既往的叫他小叔,现在瞬间就要付诸东流,他不甘心。 脸上开始火辣辣的疼,他无法直视花逸用看待一团带着蛆虫的腐肉的眼神看待自己,几乎是哽咽着说出口,“花逸,我……不脏。” 花逸冷笑了一声,反问道:“你不脏?” 花斐君沉默着不做声,他没有底气回答这个问题。 “你不脏?那么什么叫做被他无数朋友睡过的妓男!你不脏!什么叫用你舔过无数男人下身的嘴说爱他!你跟何念西睡过了!莫尧呢!也睡过了吧?你说不脏!你到底被多少个男人干过!”花逸面目狰狞的大吼了一通,“我操!你不脏!你不脏!你不脏!”他拼命的踢打着身边的桌椅,抡起了地上的椅子就往柜台上砸,疯了一样,“你他妈不脏这店怎么来的!你告诉我!难道不是你陪人家尚了床人家赏给你的!” 第122章:在我心上用力开了一枪2 花斐君冲上去抱他,带着哭音哄劝着,“花逸,花逸,别这样,冷静一点,冷静一下好不好?别砸店,别砸,打我吧,是我不好,你打我,是我不好,不能砸店,我们还要债大哥还要看病你还要上大学,砸了就什么都没有了,我……我就白白陪人睡觉了……花逸……” 花斐君停下手上的动作,双目猩红的瞪着他,“我说了,别碰我,我嫌你脏,从今以后你都别再碰我,我不许你碰我,你是人尽可夫的男人……” “是,”他松开了花逸,向后退了半步,花逸是小孩子,耍了脾气就过去了,自己不能和他一般见识,他是叔叔,“都是我不好,别砸店,你砸我吧。” “你真虚伪,花斐君,你怎么会这么虚伪呢?你怎么变成这样了呢?你说话的样子,你抽烟的样子,你挑衅的样子,你做贱自己的样子……你还是我认识的那个花斐君吗?你是我的小叔花斐君吗?你是吗!”花逸冷笑着问道,眼泪却像泄了闸的洪水,瞬间淹没了视线,从前干净清傲到像冰山雪莲的谦谦君子如今彻底变成了他不认识的放荡模样,他对红茶说的那些话,他做过的那些事,他把为了自己当做一切借口,让自己背负着巨大无比的内疚日日夜夜,他悠然自得乐在其中的享有两个男人的爱情无数男人的青睐,这个人是谁?从前连一个微笑都对别人的吝啬的人,从来只会抿着唇沉默和抿着唇微笑的人,可以承欢于那么多男人之间。 他居然还很骄傲?骄傲他可以勾引得到那些花花世界里的男人! 花斐君想上前去搂他的肩膀拍他的后背安慰他,可是手臂伸了伸又收了回来,花逸说,嫌他脏,花逸说,不允许自己碰他。其实花斐君可以解释,说他是没有了办法,说他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俩任何一个人进监狱,不能眼睁睁看着大哥死在医院里,不能眼睁睁看着这个家就这么散了,所以他做贱了自己,出卖了自己。可他不能这么说,花逸会难过,会内疚,他已经背负了这份伤痛,为什么不能放过花逸呢?他不在乎失去的比花逸多,但他在乎的是,他失去,却硬要拉着花逸也去失去。 “花逸,我是你小叔,这一点永远都不会变,就算你……嫌弃我。” 小叔?小叔!他的小叔花斐君从来不是这个样子的!从来都不是!他不是花斐君!他他妈的是个骗子!是个演员!这些都他妈的是戏!花逸觉得自己快要被气炸了,他满心欢喜的从梨花寨赶回来,看到的就是这样一个场面,想到那些男人,想要花斐君和那些男人缠绵的画面,他身上要是二尺长的毛估计现在都得是炸着的,他操起椅子,抬手就向花斐君砸了过去。 他以为自己给予了成全,没想到得得到的却叫做背叛。 椅字是塑料的,可是腿是铝合金的,他这一下砸的结结实实,花斐君挨的结结实实。花斐君闭上了眼睛皱起了眉头抿着嘴,不后退也不喊疼,椅子砸在身上的感觉,瞬间酸麻的疼,可心里就想被冰锥直直的扎上了一样。 “为什么不躲?很硬气是不是?站在我面前你还那么清高是不是!有骨气站在这让我揍你是不是!你有种就站在这别动!”他扬椅子又是一下。 这一次方形的椅子腿砸在了花斐君的额头,他只觉得“嗡”一声,接着是疼,然后是热,脸颊上热乎乎,眉毛上挂着液体,衣领开始湿黏,他抬手抹了一把额头,是血。 时光瞬间起风,在他脑海里奔波倒流。 “小叔,你别难过,要是因为这样你长大了娶不到媳妇,你就娶我吧,我勉强委屈委屈。” “小叔,以后你会不会觉得我太麻烦了,就再也不管我了,不要我了?” “小叔,买给你的,你喜欢吗?” “小叔,我总觉得我是个大麻烦,要是将来没有我你才能平平安安,你不要我了也行,我长大了,我不会怪你。” “小叔,是有我一朵吗?小叔?有我对吗?你一朵我一朵。” 花斐君眨了眨眼,他一直以为自己在熬日子,没想到原来时间过的这么快,那个等着自己换草莓抓鱼池归家的小小花,剪了自己头发被虫子吓到扑进自己怀里的小小花,暗恋春泥儿跌进浅河兢兢战战的小小花,和姚六六谈恋爱不知所措窝在自己怀里的小小花,在雷雨天不要命了的哭着爬过寡妇山寻找自己的小小花,拼命想承担些责任为了高考不眠不休的小小花,原来,他已经长大。 他成长到可以用这么绝望狂暴的语气对自己说话,成长到可以对自己抡起伤人的武器,成长到面对鲜血仍然无动于衷。 我曾多么希望你能快快长大,多么希望! 如今你做到了。 花斐君难过极了,面对再也不能逆转的局面他难过极了,快被现实四分五裂了,他微微扯了扯嘴角,洁白的牙齿因为被扇破了的嘴唇而染上了粉红,无奈的苦笑了一下,目光闪烁,“花逸,你长大了。” 现在你嫌弃我,将来很快就不会再需要我,我很快就可以脱离你去过我自己的生活了,是不是?终于,是?不是? 花逸眼里的愤怒和厌恶让花斐君产生了前所未有的惶恐,从前他要承受不能爱的痛苦,今后他要承受被嫌弃的痛苦,他怕痛苦的久了就麻木了,麻木的久了就放弃了,想到有一个一直寄宿在心里的一个人无端端被弯刀挖走,从即刻起,他便害怕起来。 “花斐君,不是我长大了,是你长大了……” “是,我的错,那你消气了吗?” “花斐君!你到现在都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在你眼里现在是我在无理取闹耍小脾气是吗!” “不是,我没说你无理取闹,我知道是我错了,是我的错,你别哭,别气了,小叔错了……” “别用这种语气和我说话!你这样哄过多少男人!我,你,你别恶心我!”他再一次抡起板凳的时候,花斐君听到自己的心像玻璃一样被花逸一击即中然后粉碎落地。 花逸,我流血了,你看到了吗?你看不到吗?我流了这么多血。你还下得了手吗?我究竟有多十恶不赦,做了多么让你恨之入骨的事情,让你这么的讨厌我,甚至一次又一次的用武器伤害我?甚至,你好像恨不得我去死?你打破的仅仅是我的额头吗?花逸,我死在你面前你会不再生我的气了吗?还是就算我死了,你仍会嫌弃着我? 花斐君捂着胸口,心脏疼的像被人狠狠揪了起来,他闭上眼睛,“别打死我,”他想了想这不算哀求,只是一种劝说,“打死我你要坐牢的。” 到底花逸这一板凳没有拍下去,花斐君只感觉到了耳边一阵风,眼前突然一个黑影出现,他被一把推到了一边。 莫尧猛的夺过花逸手里的椅子扔了出去,“你他妈疯了!把你叔打成这样!” “你他妈才疯了!莫尧你就是个傻逼!”花逸已经气红了眼,挥手就给了莫尧一拳。 莫尧一愣,狠狠的推了花逸一把,花逸晃着身体腰部磕在桌角。 莫尧从来没动真格的打过花逸,这一次是真生气了,他看见花斐君头上的血就彻底失去理智了“你他妈才傻逼呢!你见谁打谁!被他妈疯狗咬了吗!” 花逸捂了捂腰冲过来给他一巴掌,“傻逼,你男朋友他妈的陪男人睡觉你不知道!你男人现在还在陪人睡觉你不知道!你他妈被人劈腿你不知道!你说你喜欢花斐君!你怎么不替他去做那些!你去!你去被男人干!” 莫尧愣了一秒,一个晃神就又结结实实的挨了一拳,他一把抓住花逸的手,“别说的这么难听!他那么做还不都是为了你!你这个冤家!你叔他妈的上辈子欠你的!” “为了我?为了我?所有人都说为了我!你们问过我想要什么吗!问过吗!你们给我的我就要喜欢吗!” “对!你只能接受!不能选择!因为你只会闯祸!” 斐去逸抱劝。花斐君靠着柜台无奈极了,他错了,真的错的离谱,他一直在给花逸他觉得好的东西,却从来没有问过花逸真正想要什么,他给予的这些到底会不会让花逸快乐,他颤声道:“别吵了。” 莫尧回头,看了一眼受伤的花斐君,越想越气,忍无可忍无需再忍了,他回手一拳打在花逸的脸上,他用尽全力时一定是占尽上风,花逸被他按倒在地,花斐君上去拉扯莫尧,“别打了!莫尧!放手!” 是至今时,他还是不能容忍任何人欺负他的花逸 ,谁也不能,就算他上一秒差点杀了自己,这一秒只要他活着,他仍要维护。他拼命的拉开按着花逸的莫尧,对着他的脸狠狠挥了两拳,莫尧当即留了鼻血,他不敢置信的看着花斐君,“君子……” 花斐君又甩了他一耳光,“谁让你管我的事!” 莫尧擦了一把鼻血,对上花斐君那一副临近崩溃的表情,所有的委屈都能压下去了,“他,他打了你,我……” “我愿意!我愿意挨着我贱关你屁事!你再动老子的人一次,我弄死你!”他狠狠瞪了莫尧一眼,弯腰去扶花逸,却被花逸一把打开,花逸冷冷的看着他,“别碰我。” 花斐君一僵,“好。” 花逸戒备的看着他,往后蹭了蹭,自己爬起来,胡乱抹了一把脸上的眼泪,跑出了奶茶店。 第123章:在我心上用力开了一枪3 “去医院吧,君子。”莫尧帮他擦了擦脸上的血迹。 “不用,不流血了。”花斐君不耐烦的拍开他的手,去洗手间用干毛巾处理脸上的血迹,伤口有点血肉模糊,不过确实不怎么流血了,也就是模糊着,模糊就模糊吧,模糊着总比清晰着好。 奶茶店隔了几家就是一家小诊所,他跑过去简单的包了一下,贴着一块纱布就回来了,莫尧已经开始收拾店里的东西,一片狼藉。他擦掉小黑板上字,写上:停业。然后从里面锁上了奶茶店的门,找了一个格子桌布挂在玻璃门上,拉掉电闸。 莫尧停下手里的动作,看他,“关灯干嘛?” 花斐君扯过一把椅子,坐了下来,“过来,谈谈。” 莫尧放下扫把,坐到他对面,伸手摸他的脸,“疼么?” “你猜。” “我猜那就是疼。” “那你就猜对了。” “我也挺疼的。”莫尧揉揉自己的脸。 “我和花逸为什么吵架你不问吗?他说的那些话,我还有另一个男人的话,你不想问问是怎么回事吗?”花斐君不想再把这些事处理的拐弯抹角,他现在累的只想倒头就睡,长眠不醒。 莫尧放下手,有些不知所措的看着他,他又不是傻帽,花逸说的话也不是文言文,没有什么他不明白的,他什么都能听明白,而且听的清清楚楚,以前花斐君在西雅图的那些事他也知道,他只是觉得这些事是花斐君伤疤,他不想一遍一遍的掀开他的衣服告诉他,你这里伤过,你这里伤过,现在不疼了吧,不疼了吧。 花斐君见他不说话,冷着脸继续说道:“我现在给你机会问,你问什么我答什么,听了答案你可以选择我和你的关系,如果现在不问,以后就永远都别再我面前提起这些。” 可能花斐君根本就没有他看起来的这么坚强,莫尧心知肚明,他不是花逸,所以他坚定的摇了摇头,“我不问,以后也不会在你面前提。” 花斐君微怔,他已经预料到所有问题,准备好所有答案,可是他居然说不问,并且以后也不提,他忽然乐了,“傻逼。” “嗯,傻逼习惯了。” “何念西是我另外一个男朋友。” 不管花逸怎么说,这话一旦从花斐君嘴里被这么平静的说出来,他还是觉得有点呼吸不畅,“嗯,知道了。” “昨天晚上我在他床上。” 莫尧揉了揉鼻子,“知道了。” “傻逼。” “嗯。我就是傻逼。” 花斐君忽然之间鼻子发酸眼眶发热,他把脸转到一边去,看着空无一物的墙壁,“你默许的原因是准备和我分手了吗?” 莫尧一愣,立马起身蹲到他身边,握住他的手,解释道:“没啊君子,没有,我不和你分手,好不容易才牵的手,你知道我站你身后馋了多少年啊……我好不容易才从跟班熬成助理,媳妇熬成了婆婆,打死也不分手。我也不是不在乎你,我会吃醋的,以前你在西雅图工作我生你的气是因为你身不由己被迫的去堕落,我只是心疼你,现在你不用那样了,你和别的男人在一起是心甘情愿的,何念西人好又有本事,”他吸了吸鼻子,眼眶微微发红,不好意思的笑笑,“我什么都没有,没有一样让你看得上眼的,也没做过几件让你高兴的事,想为你做些什么也挺力不从心的,没有本事让你过的好,脾气臭脑袋笨,简直一无是处,嘿,真够差的,只要你不嫌我烦,让我留在你身边,你能每天对我笑,欺负我差遣我打我骂我都行,我怎么样都行,只要……不分手就行。”他捏着花斐君的手,揉了揉自己的眼眶。 花斐君已经泣不成声,他抬起莫尧犯错一样低着的头,弹了一下他的脑门,“跪安吧。” 莫尧给花斐君擦了眼泪,可怜巴巴的看着他,“不赏一个吗?” 花斐君想了想,轻轻一推,莫尧蹲在地上毫无防备的被推了个跟头,一脸不解的望着他,“你要揍我吗?” “又傻逼。”花斐君骂了他一句扑上去吻住他。 两人在地上滚着亲了一会,莫尧起来一把抱起花斐君,放在一张桌子上,“你坐着,我干活。” 奶茶店被打扫的干干净净,莫尧把买来的饭打开,放到他面前,“吃点东西。” “花逸还没回来,等他一起吃。” 莫尧对于花斐君这种被打成这样还能锲而不舍的花逸这花逸那感到万分佩服,两个人把奶茶店开业,一边干活一边等花逸回l来。 花逸从两朵花店跑出去之后才发觉自己的行为有些匪夷所思,他为什么要跑呢?跑出来他能去哪呢?他在大街上乱转,太阳跟个被定了位的探照灯似的对着他的脸烤,他找了个阴凉的地方蹲了一会,莫尧回来了,他额头的伤应该包扎了,死不了就好。 他想到花斐君真的变了很多,现在竟然被人家正牌男友找上门来,心里有恼有怒,有辛有酸,更有一种被背叛的嫉妒。 “啊!”一个女生突然尖叫一声,吓得他差点一屁股坐在地上,立码眼里带刀的看了过去,一个穿着绿色连衣裙的小姑娘举着一把小绿伞站在他右侧不远处。 小姑娘走到他面前,拍拍胸口,“吓死我了,我以为碰到一个BT大白天蹲在这里上厕所呢!” 花逸瞅瞅自己的脚面,他的蹲姿很像上厕所吗?然后抬头看了小姑娘,长的挺漂亮,明眸皓齿,有点眼熟,不过也不是特别眼熟。 小姑娘对上花逸的眼睛,一愣,“你叫什么啊?”这人长的可真像何念西啊。 “你有事啊?”花逸有些不耐烦,他现在没心情和小姑娘聊天,就是一个电影明星站他面前他也没心情,他连心都快找不到了何况情。 “也没什么事。”她举着小绿伞蹲到花逸身边,从随身背的小白包里拿出一张湿巾,递给花逸,做了一个擦脸的动作,“擦擦脸吧,你蹲在这像个迷路的小花猫。” “谢谢,你刚才说我像上厕所。” “那你像一只迷了路在这上厕所的小花猫。” 花逸用湿巾一边擦脸一边瞄了她一眼,“救助结束,谢谢,我想自己待一会。” 小姑娘点点头,闭上嘴,陪着他安静的蹲着,蹲了一会就起身离开了。再回来的时候手上多了两块雪糕,递给花逸。 “谢谢,没见过一边上厕所一边吃东西的。” 小姑娘推了他一把,花逸坐在了地上,她笑吟吟的说,“不上厕所了,吃吧。”说着她自己也坐在了花逸的旁边,两只小腿并拢伸的笔直,生怕走光一直往下拽着裙子。 花逸坐在地上,吃着雪糕,看着姑娘,想着男人,叹了口气。 “别叹气嘛,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也总叹气,过去了就好啦!”小姑娘对她笑笑,眼睛黑亮亮的。 “你多大啊?你知道我多大啊?” 医子擦烦吧。“我21,你肯定没有我大。” 花逸点点头,原来她不是小姑娘,是个大姑娘,“我,明年的明年的明年,也21岁。” “你看,我知道你多大啦。”小姑娘抿着嘴,自豪的一笑。 花逸看见她小模样,心里一软,这个世界上怎么有那么多爱抿着嘴笑呢,他也笑了笑,“你叫什么啊?” “我叫绿茶。” “我叫花逸。” 绿茶又笑了,“你看,我知道你的名字啦。” 直到两朵花店关门,花逸也没回来。花斐君看着桌子上已经凉透的饭菜,心里隐隐担心起来,他不知道花逸的身上有没有钱,他没有什么熟人肯定没有地方可去,这一天会不会都没吃饭。 两人关了门准备出去找找,可又不知道去哪里找,一个城市再小,想隐匿一个人的足迹也太过轻松容易。花逸没有小公寓的钥匙,肯定回不去住的地方,只能在马路上逛,花斐君去了育才中学附近,莫尧在大学城附近找,两个小时后在公寓楼下会和,没找到,那么再继续。 时间过的越久花斐君心越沉,我怕花逸是出了什么意外,虽然他不是小男孩不会轻易被人拐走,但是他会不会一冲动和人起了冲突会不会横穿马路没有注意,他扶着膝盖弯下腰大口喘着气,如果找不到花逸他会疯的,他站在过街天桥上,夏日凌晨四点的天空已经亮的一片通透,路上的行车没有几辆,行人更没有,他连地上的一块小传单都能看得清清楚楚,却怎么也找不到花逸的身影。 他希望再回到公寓楼下的时候,看到莫尧和花逸站在一起,可是,失望了。莫尧在等他,花逸不在。 他摸着额头不是所措,“报警吧。” “时间太短了不会立案,你回去睡一会吧,头上还带着伤呢,我去找。”莫尧拍拍他的肩膀,想让他回去休息,这样熬着不等找到花逸花斐君自己就得先晕在路上,他脸色都快成水泥色了。 “我哪能睡得着,都怪我,当时就追他出去好了,再找找吧。” 第124章:在我心上用力开了一枪4 莫尧不再和他兵分两路了,他怕找不到花逸再把花斐君丢了到时候他一人找俩个人不报警也得分身。所有他们能想到的,他们想不到的,甚至商场游戏厅体育馆都翻了个遍,仍是没有。 花斐君看看手表,已经是下午,外面天这么热,就算花逸不出什么意外,这么热的天气两天一夜不吃不喝也受不了,花逸最怕饿,饿一点就嚷着要吃饭,他晚上要是睡外面,肯定会被蚊虫咬,花逸怕虫子,但凡带壳的小黑虫不管多小都能吓得他大叫一声然后一溜烟跑掉。 伤口上的纱布被出的汗浸透,火辣辣的疼,跑了一夜一天,别说T恤,连裤衩都湿透了,头发跟刚刚洗过澡一样滴着汗,迎着马路往前走吃了一脸一肚子的灰,再一流汗,两人就像农民工似的脸上脖子上一道一道泥印,花斐君狠狠踢了一脚路边的垃圾箱,“花逸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他妈就去弄死红茶!” 两人去了城央公园,这是免费的,不收门票还有很多长椅,已经是快六点了,再过一会天黑了就更难找人,他们顺着人行道一路小跑。花斐君猛的站住,公园公共的水龙头旁站着的人,正是让他找得两腿发软的花逸,他弯着腰喝了好几口水,顺便洗了把脸,还把脑袋放到水龙头冲水,看起来饿坏了也热坏了。 “花逸!”他喊了一嗓子,声音接近沙哑。 花逸转过头,看到他,惊讶的瞪大眼睛,这俩农民工,是谁啊? 花斐君冲上去对着他的脸就是一巴掌,“你他妈多大了,还离家出走!知道我找你多久吗!”打完了喊完了,自己的眼眶也红了。 花逸脸上还沾着水,这一巴掌打的清脆响亮,他捂着脸,转身就走。 花斐君去拉他,被他一把甩开,“别碰我,恶心。”花斐君忍着心疼和愤怒,不再碰他的身体,直接站到他面前堵住他的路,“你还要去哪,不回家吗?闹够没有!” “回家?回你另一个男朋友家?” “你不喜欢那我们尽快搬走就是了,回去吧。”花斐君尽量压下自己的火,和花逸的安危相比,其余的都显得太微不足道了。 “不回,你们在我睡觉的床上干过什么龌蹉的事情,我怕恶心着自己。”他把头一别,不看花斐君。 “那你要一直睡公园吗?”花斐君语气软了下来,平静的说。 “对,我去要饭。”他嘴硬道。 花斐君说不上心里什么滋味,他点点头,正色道:“你宁可睡公园,宁可去要饭,也不要我给你的东西是吧?命是你自己的,不是我的,你活着是给你自己活的,是给你爸妈活的,不是给我,拿你的身体和我赌什么气?你有脾气大可以和我发,我说我不会还口也不会还手。你以为这样很有骨气是吗?花逸我告诉你,骨气不是这么用的,你现在还不配看不起我能给你的,因为如果我不给你,你将一无所有,你要是个男人,就攒够了真本事,等你能超过了我那天再来看不起我,攒够你的力气和语言,留到那个时候来羞辱我!”说完了他便转身离开,莫尧一愣,好不容易才找到人的就这么骂一顿走了?结果花斐君在经过他身边的时候压低了声音说了一句:把他给我逮回来。 莫尧听了这语气差点来一个稍息立正Yes Sir。他拍拍花逸的肩膀,无奈的叹了口气,“走吧花逸,从你走到现在你叔还没合过眼,饭也没吃一口,你再不回去我就得给他收尸。我知道你生气的真正原因,因为我知道海螺里的秘密,可是这就是现实,改变不了也回不去了,让自己强大起来,到那个时候不管是留下来还是离开,都能更有底气,是不是?” 其实这一晚花逸也没怎么睡,天气热不说,公园里的蚊子恨不得能吃人,他不是富家公子,可是花斐君从小到大都没让他干过力气活,总体来说也算细皮嫩肉,这会背上腿上瘦手臂上都是蚊子咬的包,不挠还痒痒,挠了还容易破皮,好几处都已经在他睡觉的时候忍不住给抓破,再说他兜里没有钱,除了绿茶的那个雪糕,到现在只有一肚子公共自来水。 正如花斐君所说,他一无所有,现在他觉得他连自己唯一有的那个小叔,也不见了。曾经莫尧只是闹着去碰花斐君,他都会霸道的宣誓自己的主权,花斐君是他的,谁都不能碰,谁都不能动,可是现在,除了他,似乎谁都可以碰他的人,他才是真正的那个局外人。 莫尧说的对,自己是薄情寡义的冤家,有什么资格说去管花斐君呢,花斐君才是家长,花斐君才能决定他们人生走向。他的命是自己,花斐君的命是花斐君的,从很小的时候他就知道花斐君想要的生活永远不在梨花寨,他一身贵气屈身梨花寨就注定早早晚晚有一天回到这个地方,现在他的梦想达到了,他会生活的越来越好,回到他的公子花斐君。 花斐君的背影挺拔修长,虽然衣服湿透面容狼狈,可是却硬朗的很,他再也不是那个白衣少年,曾几何时,他觉得世界上不会再有比花斐君更衬普通的白衬衫,那件像天使一样的外衣如今早已被他的主人遗忘。 他曾那么渴望自己长大,他想他长大就可以像花斐君曾经爱护他那样去爱护这花斐君,可是如今花斐君不缺人的爱护,只要他勾勾手指,他的身边不止一个深情富有的何念西,那么他勾勾手指,他的身边怎么会缺傻了吧唧的花逸? 花逸被莫尧推着往家的方向走,跟在花斐君的身后,保持着他觉得安全的距离。 少年花逸,心中有个秘密,在他年少晚熟的心里早早生根,早早发芽,却没能等到开花,便要被连根拔起。他心里的这个秘密,不敢倾诉,也无从被人倾听,他把它藏进了海螺里,说给大海听,他也听大海给他的回声。 这是不能说的秘密,是无声的秘密,从现在开始,是逝去的秘密。 花斐君,我永远不会忘记,我在年少时,曾那么热烈而隐晦的喜欢过你,我用我的幼稚无知霸道的占有着你,我如此不懂事,只有强势拙劣的爱意,却被你们所有人扭曲成了我的无情无义嚣张跋扈。 可谁懂那些是我掩盖自己错误情感的小演技? 谁懂胆小无助的我其实是色厉内荏? 你是我的叔叔啊,我们身体里留着同样的血液,我多么害怕多么不敢承认我爱你,我是多么,多么爱你呢…… 是我长大的太晚了,我还来不及追逐你,你就已经变成了别人的人,你就已经变成了我不爱的模样,从今以后我只能在回忆了爱慕你,爱你穿着白衬衣踩着金色阳光走近老石磨对我抿唇而笑的模样,爱你头上那片柔软缱绻的光照进我心房。 我一辈子也无法忘记,有一个白衣少年,在我不懂爱情的年纪被我爱上,对不起,我曾伤了你的心,现在扯平了,你也伤了我心,你还毁了我心里的那个人。 错误的感情被错误的开始,现在正在正确的结束。 尧他花分他。你讨厌我吧,我那么坏,你别再对我好了,让我忘了你让我放了你就当做放了我自己。 反正最后我们总不会在一起。 明明知道结果的事情,何必去尝试,明明知道刀山火海,何必去攀登游弋,明明知道万劫不复,何必去一往情深。 幸好我仍年少,我还有大把的时光大把的机遇去爱上别人,爱上一个我可以光明正大说爱的人,牵她的手吻她的唇,介绍给家人,宣布给全世界。 对不起,爱上你时我后知后觉,放弃你时,我想毅然决然。 花斐君煮了一锅方便面,打了两个荷包蛋,端出来放在餐桌上,莫尧的碗里躺着一个荷包蛋,花逸碗里躺了一个,而他只想吃一碗简单的面,胃里没有解饿的感觉,只有脚下的虚浮感告诉他,他需要吃饭了。 他坐在桌边,花逸坐在沙发,没有过来的打算,看来他还在别扭,不想和自己一起吃饭。他放下已经握在手里的筷子,看着碗里升腾的热气,睫毛闪了闪,站起来拍了拍莫尧的肩膀,“你们先吃饭,我洗个澡。” 他进去洗手间关上门,听见莫尧把花逸按进椅子里吃饭的声音,靠在门上长叹了口气。他看着镜子里狼狈的自己,发丝杂乱还顶着俩大黑眼圈,幸好脸被晒的发红,不然一白一黑跟熊猫一样,脸上流过汗的地方变成一条一条,衣服肩膀上还有干涸的血迹,胸前是不知道在哪蹭的两道黑,他一把扯下额头上的纱布,扔着垃圾桶里,觉得自己在一夜之间忽然就老了好几岁。 他不知道花逸会用多长时间吃饭,只是他尽量的多洗了一会,出去的时候花逸和莫尧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他走到餐桌上端起自己的面条,汤都被吸干,只剩一坨软绵绵的面,慢条斯理的一口一口吃完。 第125章:三年之后我们陌路1 莫尧回头看他额头的纱布拆掉了,便开始在家里翻医药箱,帮他消了消毒粘上块纱布,有点丑,但聊胜于无。 花逸和莫尧排队洗了澡,莫尧出来的时候,花逸已经睡着,他拍拍花逸,“干嘛呢?我就这么个睡觉的地儿你还来霸占啊,进屋去。” 花逸翻了个身,不理他。花斐君过来拉他的胳膊,想让进房间去,他猛的窜了起来,“离我远点。” 花斐君一怔,扯着嘴角笑了笑,缩回手,“嗯,进屋去睡吧,我看会电视。”他见花逸眯缝着眼睛看他,并没有动身的打算,便继续说道:“今天你和莫尧去睡卧室。” 他终于肯起来,迷糊着扑上卧室的床。花斐君拍拍莫尧的肩膀,笑了笑,“去睡吧,我也睡了。”他关上电视,疲惫的往沙发上一躺,“睡觉吧莫尧,我累了。” 莫尧有些心疼他,弯腰亲了亲他的睫毛,进了卧室。 沙发很宽松,就是有点短,要么把腿搭在外面,要么撅着屁股睡,花斐君翻来覆去睡不着,棺材板一样的躺了一会,摸出手机开机,他关了一整天,不知道红茶有没有去找何念西,他如果听到了那段录音应该会联络自己。 手机刚一打开,短信便震动了一下。发件人是何念西,也只有何念西,还有谁知道他的手机号给他发信息。 “阿夜,回我电话。” 花斐君起身侧耳听了听,卧室里很安静,花逸和莫尧应该已经做梦到纽约了,他轻手利脚的躲进洗手间,拨通了何念西的电话。 电话接通了,他在等何念西先说话,似乎何念西也在等他说话,两个人对着话筒喘了一会气,有些尴尬。其实花斐君很想叫他一声大叔,想听听他温柔的安慰,他发觉自己还是不够坚强,在面对何念西时自己显得太过软弱,他也希望红茶只不过是给他用了一个计,事实上压根就没有录音这种东西,可是当何念西开了口,希望就彻底破灭了。 他说:阿夜,我真的是随便勾勾手指就会飞蛾扑火一样扑向你的何念西吗? 花饿斐君揉了揉眼眶,靠着墙壁坐在地上,无话可答。 他继续说:阿夜,你怎么不回答?不想给我个解释吗?莫尧是你的男朋友对吗?我只是……一个有钱的过路情人,对吗? “你想听我解释,还是想听我狡辩?” “都好,给我个回应,我很不甘心。” “回应?我差一点点就真的爱上了你,BT大叔,这个算不算回应?”也就是在刚刚他想到这话并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花斐君才意识到,他对何念西绝对不是没有一丁点的感情,他心里有这个男人的位置。 “差一点点就真的爱上我了?阿夜,那么你之前的给我的真情流露是假戏一场对吗?”他在电话那端很寂寥的笑了笑,“我还以为我用真情就能得到你的实意,是我看错人了。” 何念西很怕欺骗,发现了谎言,就不会再选择信任。 他可以接受花斐君像红茶一样从最开始便赤luo裸的展示给他目的,却接受不了他的谎言,哪怕是善意的谎言,因为花斐君对他的谎言证明着花斐君对他的不信任,一份没有信任的感情没有任何的意义,不能相信对方的情侣,只会永无止境的去伤害对方。 花斐君任命的闭上眼睛,他忽然觉得自己失去所有争夺的力气,“所以呢?” 何念西沉默了片刻,叹气声从电话那段传来,“所以,就是你想到的那样。” 眼泪流出来的时候,花斐君掀起自己的背心一点一点擦掉,他带着淡淡的鼻音陈述道:“嗯,明白了,红茶赢了。你是一个值得爱的人,大叔,红茶比我聪明。” 你还是我的大叔,我却不能再是你的美男子,多么可惜,我刚刚想到我可能是有那么一点爱着你,却已经不能再爱下去。 何念西站在落地窗前,红茶翘着腿坐在他的沙发,轻轻吐着眼圈,“有点残忍?一把年纪和小朋友谈真爱,越活越回旋。” 何念西转头看向红茶,从前花斐君抱着膝盖坐在沙发上喊着“大叔去做饭!”的身影即刻浮现,心里一阵酸楚。 他三十几岁的人了,摔不起,他失去了对花斐君的信任,以后也不想过着猜忌的日子,他需要的是爱人,而不是情人。 “你回去吧,我想自己静一静。” 红茶利落起身,朝门口走去,手按住门把手的时候回了头,对他说,“念西,从前你只相信我能和你同甘,现在你可以试着相信我可以和你共苦,我是先爱上了你的钱,但是十二年也不短了,你一辈子满打满算才能过几个十二年,你就是再不招我待见,你就是一条大狼狗,我也是时候该爱上你了,别折腾了,我都不折腾了,你在折腾什么呢?如果你真和我过够了,我也不是非你不可,大家都是成年人,哪有谁离了谁不能活,我希望你找个好的,至少在我眼里,白夜不够资格爱你,你是个值得被爱的人。” 这个夜里这个世界,又有多少人在说分手或是再见。相爱的,不相爱的,不能相爱的。他们不过是无数人中的一个,不算最特殊,不算最曲折,不算最肝肠寸断,也希望不是最刻骨铭心。 逝去的爱情淡忘了才能幸福。 3年后。 “媳妇,打包两块草莓蛋糕一个大杯炭烧珍珠奶茶不要炭烧不是是不要珍珠。” “嗯。” “媳妇,科技大今天晚上有节目定了咱们的奶茶咱们是不是可以顺便看个免费的校园演唱会?” “嗯。” “媳妇,你来帮我压一会封口机呗,我这胳膊都快成招财猫了。” 花斐君把打包好的蛋糕蛋糕和奶茶递给要带走的客人,转身去接莫尧的班。 店里坐着喝奶茶的小姑娘们拿出手机悄悄对着俩人拍照,莫尧笑的那叫一个惷光灿烂,“老妹儿你那角度找好一点,给我拍帅一点,我媳妇就无所谓了,360度全方位无死角。” 小姑娘们笑成了一团,“那来个摆拍,把你最帅的角度展现出来。” “可以啊,不过你们可以掌握好时机啊,速度必须要快。”他笑着凑到花斐君身边,对着他的脸颊一脸甜蜜的亲了上去。 几个小女生的尖叫声震的马路对面的学生都向奶茶店张望过来。 莫尧掏了掏耳朵,“哎我的妈,这动静,这尖叫声,不知道以为周渝民站这亲了言承旭一口呢!当初没找个女朋友是多么明智的选择。” 花斐君转过脸对他微微一笑,继续给科技大预定的奶茶封口。 “莫帅哥,你老婆怎么不爱笑呢?”小姑娘捧着个奶茶一脸天真的问。 莫尧笑的更开怀了,“爱笑啊!天天和我笑呢!我媳妇儿比较内敛,没我这么奔放,是不是媳妇儿?给老公笑一个。”他伸手去挑花斐君的下巴,花斐君微笑着躲开,继续干活,动作麻利的像另外一只上了弦的招财猫一样。 科技艺术节大晚会8点开始,他们要7点半把奶茶送进去顺便看看节目,莫尧拿着一跟粉笔在小黑板上写道:我带媳妇看演出,明早开门。 尧他了拍就。两朵花店还叫做两朵花店,只是招牌做了个更新更漂亮的,玻璃门也换了两次,一次是刮大风,路边广告牌上的铁皮被掀了下来拍在他们的招牌和大门上,招牌砸弯了门砸碎了,幸好没砸到人,第二次是被一伙斗殴的大学生用板砖给飞碎了,虽然有些倒霉,不过还是没伤到人,没伤到他们家的人。 70杯奶茶,两人拎不过来,正好临关业前有几个小姑娘在这吃蛋糕,莫尧让她们一起帮着拎到指定地点。舞台搭建在足球场,这个时间学生已经开始熙熙攘攘往舞台方向聚齐,都想着占个看台的好地方。 “媳……君子!来,坐这,我给你铺了一本《读者》”他差点一脱口喊了媳妇,但这前方人山人海的这么大张旗鼓的喊出来似乎不太合适,虽然这附近几所大学几乎没人不知道科技大对门的两朵花店是一对美男子小夫妻开的。 花斐君看着铺在地上的读者有些不解,哪来的书,莫尧乐了,“快别瞅了,赶紧坐下,我也不知道我在哪拿的,做屁股底下死无对证,累死他们也找不着啊。” 花斐君按着他的话一屁股坐了上去。 远远的几个男同学嬉笑推搡着走过来,你他妈的我他妈的吊儿郎当的说着话。莫尧和花斐君一起扭头望过去,便一眼看到了花逸。 花逸也看到他们,笑着抬手挥了一下,算做打招呼,花斐君淡淡的笑笑,学着他的样子招了招手。 这就是现在的花斐君与花逸,不咸不淡,从亲密到生疏,这是早早便被预知的路。 舞台上站了一个憨憨的胖子,举着麦喊了一嗓子:让我听到你们的尖叫声。 台下欢呼一片,莫尧乐的都快直不起腰来,一直笑着喊着哎呦这胖子长的逗说话更逗。 胖子说:他要给大家唱一首《特别的爱给特别的你》,台下的男同学们,敢不敢在这里告白,大声喊出你们的爱。 第126章:三年之后我们陌路2 霎时间尖叫口哨此起彼伏,起哄的大有人在,胖子举着麦喊了一句,麦婷婷我爱你!然后把麦对准台下。 时口的当举。开始有男生大声喊着女朋友的名字后面加上三俗的我爱你我爱你一生一世,当然也有胆大脸皮厚的姑娘呐喊的,最夸张的是莫尧旁边一小姑娘,一连喊着好几个男生的名字,后面加上一句:我爱你们。 莫尧心里直笑,多新鲜的事都有,竖着耳朵听有没有俩小伙能喊出一个姑娘名字的。 他突然站了起来,在人声鼎沸的看台上扯着脖子喊道:“花斐君!我爱你!”喊完了一屁股坐下,冲着花斐君傻笑,“我的妈,吃奶劲都使出来了,媳妇儿,感受到我强烈的爱意了吗?” 花斐君给了他一个含情脉脉的眼神,看得莫尧心神荡漾,“花斐君,你现在段数高了,一个眼神就万语千言的,差点给我看化了。” 花斐君笑笑不说话。 “媳妇儿,你知道幸福是什么吗?” “猫吃鱼,狗吃肉,奥特曼打小怪兽。”他笑的一脸温柔,很认真的回答道。 莫尧搂过他的肩膀,啧了两声,“不对,那是小猫小狗和奥特曼的幸福,我指的是咱俩,我告诉你啊媳妇儿,幸福就是你在这里,我在身旁。不管何时何地,我都能在人潮汹涌里一眼找到你,虽然我不能为你挡风遮雨,因为你老公我没有一手遮天的能力,但甭管多大风雨,我都能对你不离不弃,我就跟你一块儿,光着膀子往风雨里一站!我这么一说,你是不是觉得自己特别幸福?” 莫尧一脸期待的看着他,花斐君笑了笑,眼里有说不尽的感动和感激。 现在的花斐君很幸福,就如莫尧说的那样,幸福就是他在这里,那人在身边。三年来,他还完了所有的高利贷,供着花逸上了大学,给他买了电脑手机PSP和MP4,给了他一切当下学生最流行的东西,还给大哥买了轮椅,给家里定期寄生活费,生活再也没有大风大浪,就像回到了普通 生活,他爱这种生活,他不想再去乘风破浪,文艺点说,现实安稳,岁月静好,这事儿真他妈的美好。 况且有莫尧在。 他每天像个单口相声演员一样滔滔不绝,或者说喋喋不休,自娱自乐也不管自己是不是在听,说到高兴的地方自己能捂着肚子乐到地上蹲着起不来,有些二的大劲儿,不过却不是没心没肺,那是奔放不羁中带着温柔细腻,情话要每天说上一百遍,有时候花斐君甚至觉得他们应该搞个传销组织,莫尧的洗脑水平相当的够。 胖子的歌唱的不错,这种曾经被传唱大江南北的曲目基本上一上台就会引起共鸣,至少一大半的人都跟着瞎嚎,莫尧也是,很不着调的乱唱一气儿,唱到那句“特别地爱给特别地你”还会故作一脸深情,贴近花斐君的面前无限陶醉。 花斐君被他逗得一直抿着嘴笑,直到伸手捏了捏他伸过的下巴,莫尧才像恢复正常状态,转脸对着舞台乱嚎一通。 如果日子能一直这么过,简直不会更好。 三年可以让人学会很多,比如知足常乐,波澜不惊,心如止水。 传闻中外语系新生第一美女貌若天仙,弹着一首好琴,她兴师动众的在花逸寝室楼下摆了一架钢琴,掐准了他在寝室又恰逢月光倾洒,弹奏了一曲原创温情告白曲目,她身前背后的寝室楼窗户都打开,黑压压的一片脑袋瓜,身边也是里三成外三层的人,大学里捧着吉他在女生寝室楼下告白的男生不算稀有,虽然男生一致认为很三俗,但女生们一如既往的认为那就叫做情调和浪漫,可像美女对男生告白这事,还是如此的大动干戈告白,就不多见了。 不过旁观者有意,当事者无心。花逸正坐在电脑前百无聊赖的瞅着电脑屏幕,那个叫做“你是爹地小裤衩”的人一直在你妈你爹你祖宗的个没完没了,花逸不爱在游戏上骂人,他一般就是直接杀,为了这个“你是爹地小裤衩”,他基本上是一天坐一回牢,这边坐牢那边听他骂,都快骂出感情了,屏幕上闪出一行字:花逸,商量个事,别杀了,我都懒着骂你了,天天骂的我手指头疼。 花逸乐了半天,回复一个:嗯。 在游戏里花逸就叫他的本名,大部分人不相信他本名就叫做花逸,就像突然有一天你和别人说你是三大财团之首贺家的贺什么慕霄,黑帮首领之子慕容什么凌寒,尽管可能你就是这个人,但别人也一定会露出一脸“你丫二百五”的表情,你以为现实是小说,随便谁叫个名字都美轮美奂霸气外露。 但是花逸却真的就叫做花逸,他始终表里如一。 窗外的钢琴声持续不断,一遍又一遍,他扒开寝室的人,往楼下瞅了一眼,转身朝楼下跑去。 他人往寝室楼下一站,就开始有人起哄,喊着男主角来了。花逸走到她旁边看看钢琴,一把拍上去,“今天晚上有雨,赶紧把这琴搬走吧,我有女朋友。” 周围一片哗然,连天仙美女都傻了,估计小姑娘怎么也没想到有男人会这么直白的拒绝一个女孩儿,尤其是在当下这样一个场面。花逸这是一朝怕蛇咬十年怕井绳,他很怕会有第二个姚六六出现,他还是比较喜欢追着女孩儿跑,比如他女朋友,追了两年才追得到。 “学长,那做普通朋友吧,我是外语系大一……”美女想开口说点啥很么,例如挽回一下自己的颜面之类的话。 “我知道你是谁,我不能和你做朋友,全校都知道你喜欢我了还怎么做朋友,好像多暧昧似的,我女朋友该吃醋了。回去吧回去吧。”他转身对围观的人挥挥手,“散了吧,有什么好看的,小姑娘犯个花痴有什么可围观的,速度散。” 男生们纯属看看热闹,倒是一群女孩子喊着他薄情寡义,他旁若无人的插着口袋回了宿舍。 他不需要别人懂,现在不给她希望,将来是对三个人好。他岂止薄情寡义,他简直就是无情无义,情义这种东西,不能见人就给,他不想做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人,骨子里的花逸就是传统的,只爱一个人,只要一个人,然后一辈子。 他坐回电脑旁边,坐牢时间还没结束,不过他已经与“你是爹地小裤衩”握手言和,不用看着别人刷屏骂,还有点无聊。手机在桌子上嗡了一声,他打开看看,是花斐君。 ——明天下午有课吗? 花逸扫了一眼课表,回复:下午有,上午没有。 ——9点来,带你买电脑。 ——嗯。 花逸现在的电脑还是联想牌,他刚上大学的时候花斐君给他买的,作为一个非计算机专业学生他是他们班第一个带着笔记本来上大学的,这个本子只能用“巨大”两个字来形容,其厚度是肉眼不能忽视的,虽然配置挺不错,不过和现在的电脑一笔算绝对的老古董了,他已经加过一个内存和硬盘,但总不能换个CPU再换了显卡。上周末回家的时候他说过一嘴电脑有点慢,花斐君当即就说那就换了吧,反正也用了几年了。 对,可以换了,他们家现在不缺钱了,虽然不富有,但是两朵花店的生意绝对的好,花斐君正盘算着把隔壁的水果店盘下来,兼并到两朵花店里,卖真的花和礼品,顺带卖点进口巧克力和糖果。 他关上电脑拎着今天打球穿过的衣服袜子去水房,想了想又把球鞋一起刷了。临睡前和寝室的同学天南海北的乱侃一会,然后一觉到天亮。 一个人睡寝室的床,特别宽敞。 第二天九点,他准时出现在两朵花店,莫尧给他榨了一杯西瓜汁带着路上喝,他跟花斐君一起坐上公交车。 上午九点从大学城始发的公交车毫不拥挤,加上外面日光正好,车里空调更正好,所以还算惬意。 花逸捧着果汁有一口没一口的喝,看着窗外的风景,上一次和花斐君一起出门还是给自己买手机,在三个月前,他打球的时候把手机蹦掉了,翻盖摔开,他被人带球撞了趔趄,一脚踩在手机上,于是翻盖手机变成了两个手机分体。 “没上网看看有什么特别喜欢的吗?”花斐君突然平静的开口。 “嗯,搜了一下,不知道实物什么样,一会去电脑城看吧。”花逸把视线从车窗外收回,盯着前排帅哥的领子看,大夏天穿个POLO衫还要立领,干脆带个围脖出来得了。 这是一路上两人唯一的交谈,虽然没有话说,不过也不觉得尴尬,没话找话才尴尬。 世上没有一种感情的进化比现在更可怕,从前无话不说,现在无话可说。 去电脑城还要倒一班公交,市中心的公交没那么幸福,大部分都是挤着,小部分是挤得头破血流的。 两人一前一后上了车,后面的人不断往里挤,花斐君尽量挺直身体不贴到花逸身上,尽管这样还是有那么几次他蹭到了花逸的肩膀。花逸没做什么反应,只是蹭着往后挪了挪,找了个空隙站进去,给花斐君腾了个宽敞的地方站着,把他们中间用两个陌生人隔开。 他的这般陌生,花斐君早已经习惯了,再匪夷所思不能理解的事情三年也够一个人习惯了。 第127章:石破天惊难逃如水平静1 三年了,花斐君还有什么学不会去习惯,至少他们都很好的活着,就够了。 他带着花逸在电脑城逛了将近一个小时,每一种他感兴趣的机型都仔细的了解了一下,连一万几的苹果都看了,花斐君见他很喜欢,笑着问他:“不如就买这个,反正你也不总换,两三年才买一个就买个好的吧。” 花逸摇摇头,“系统不会用啊,要不买刚才那个吧。” “嗯,好。” 最后的决定是一台八千多的咖啡色索尼,花斐君毫不犹豫的去刷卡,就跟买一份8块钱的快餐似的。花逸拎着笔记本的小箱子走在前面,花斐君走在后面,在一楼门口买相机的地方停了一下,他在想要不要给花逸买一部好一点的相机,最近他总能看到有学生拎着相机到处照相。不过花逸站在门口等他了,他只能离开,视线还停留在那些外观各异的相机上,一个转身撞到了别人身上,他连忙回头道歉,“对不……” 道歉的话被哽在喉中,花斐君怔愣的看着眼前的人,时光像倒带一样在他身边回放,他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会与何念西偶遇,在他们分手三年以后,他带着花逸的这个瞬间,很久没疼过的心像被针芒刺了一下,麻酥酥的疼了一瞬。 何念西显然也没想到只是想给儿子买部游戏机就能遇到了花斐君,他礼貌的笑笑,“好久不见。” 花斐君淡然一笑,“嗯。” 花逸在门口等着不耐烦了,拎着电脑折回来,站在门口喊他:“花斐君!” 花斐君侧身看他:“马上来了!” 何念西整个人一震,猛的转过头,看向花逸,就连在和花斐君分手时都能冷静自持的他此刻却不由的微微颤抖起来,他两步夸到花逸面前,定定的看着他,“你叫他什么?” 花逸蹙着眉,忽然想起了眼前的人不就是那个他只见过一面的花斐君的前男友,没有回他的话,只是对花斐君嘲讽一笑,“我先回去了。” “我也回去。”花斐君看了一眼何念西,事到如今不过一个真假名字,他无需再像他解释什么了,分了手的情人,不做朋友就是陌路而已。 何念西一把抓住他的手臂,力道大的甚至将他的手腕捏红,“你不许走,我有话问你。” 花斐君微微挣脱了下他的钳制,没有任何作用,他对花逸笑笑,“你先回去吧,坐车小心。”也是事到如今,他不会再担心花逸会因为他和谁纠缠不清而不开心,他的心已经不在自己这里了,这些事花逸不计较了,就像他不计较莫尧一样。 “又不是小孩,小心什么。”花逸冷冷的扔下一句话,和他挥挥手,朝公交站台走去。旧情人重逢的画面,看起来还是挺激动人心的,何念西一瞬不瞬盯着花斐君看的眼神,跟要把他吃了一样,花逸不禁笑了笑,他不想再管花斐君怎么折腾了,连看都不想看。 “大叔?”他把何念西跟着花逸背影而起的眼神拉回到自己这里,晃了晃被他握着的手腕,“你想和我说什么?” “大叔?”何念西反问道,“叫我哥哥吧。” 花斐君微笑不语,他们之间已经不需要这么亲密的称呼,随便有个称呼就成,大叔大婶大外甥,都可以,只是一个代称。 何念西带他上车,哪儿也不去仅在路边停着,他说:想回小公寓去看看吗? 花斐君侧脸看他,有些不明白他的目的,只是他不想去有太多回忆的地方,百毒不侵不代表刀枪不入,他失笑道:算了吧,回的去公寓也回不到过去,况且我们也都不想回去,现在不是很好吗?绿茶说你和红茶还在一起,既然好好在一起还瞎折腾什么。 “自作多情了,花斐君。我没想和你重新开始。”他看着前方的车水马龙,冷漠的说道。 他的话让花斐君很意外,这可一点都不想温润玉如的何念西说出来的话,他向来谦谦君子待人彬彬有礼,刚重逢时的那个微笑足矣证明,也许是他见到了花逸,联想到了当年自己和他在一起的真正原因,有些生气而已,可是现在他们是连道歉都不需要的关系。 “是我想多了。”他笑了笑。 “怎么,你傲慢的小脾气改掉了?还是你想在我面再装一次乖宝宝,希望我会重新爱上你?”何念西轻笑一声转过头,目光犀利。 花斐君对上他的目光,心里微凉,他不是没有想过再见面,他只希望再见面的时候两人温和如水哪怕擦肩而过,至少别像两只刺猬针锋相对,分手都几年,何必再撕破脸皮犹如敌人见面,他没反驳何念西的话,他不想把事情便的更遭,他只觉得自己该离开了,他怕回去晚了莫尧心急。 “我回去了,有机会再见吧。”他刚要打开车门,车身猛的往前窜了几米,花斐君吓了一跳,抓着车门不解的看向何念西。 “花斐君,要和我玩欲擒故纵的把戏吗?”他掌控这方向盘慢慢向前滑行。 花斐君闭了闭眼睛,叹口气,“对不起,对于你和他外表相似这件事我无话可说,但我喜欢过你这件是真的,人非草木孰能无情,虽然事情过了这么久我才想起来道歉显得很虚假,可所有的错都在我这是事实,我不奢望得到你的原谅,你大可以恨我,只是别让我影响到你和红茶的关系就好了,我是真心希望你可以过的很好,让我下车?” 何念西握着方向盘的手指关节因为过于用力泛着青白,他开始疯狂加速,一路超车,花斐君扯过安全带系上,目光不明所以的在何念西与马路之间来来回回,“你疯了?” 何念西没有回答他的话,专注的看着路面,半饷,突然淡声道:花斐君?白夜?呵,三年前你伤我一场我还白痴一样对你念念不忘,三年后你还能用刀子再捅我一次,花斐君,感情是债,欠了我你要还的! 花斐君早就知道出来混是要还的,他想何念西再恨也不过打一顿伤一顿,最严重就是残一顿,因为他实在是没有什么是值得何念西报复的,没有豪门恩怨没有家族斗争,他简单的平凡的就像任何一个路人甲乙丙丁。 只是他没料想到,何念西赐予他的不是任何一种体罚,他只不过帮他扒开了缭绕在了自己眼前10几年的那场云雾,让他看见了血淋淋的现实,至少比他以往所经受的一切都更加残忍的现实。 后来他甚至有一刻在想,不如当初何念西开车的时候他在他的方向盘上抓一把,俩人就这么同归于尽了,早死早托生,何必遭受后来那些罪。 何念西带他回到小公寓,尽管他有一个百个不愿意。眼前熟悉的一切让光阴回溯,让他不由感叹到,真是光阴似箭,时光荏苒,岁月如梭, 简直没有什么比在故人面前回忆过去更文艺的事儿了啊。 就是这公寓的味道不太好。像似被尘封多年的地窖似的,窗帘厚厚的遮着,所见之处尽是灰尘,连卧室的床单都是当年他走的时候留下的那一套,厨房的瓷碗还在洗碗池边扣着,只有莫尧会那么扣着碗。 “怎么,想看看这里和三年前有什么变化吗?”他扯着花斐君走到冰箱面前,一把打开冰箱门,三年前他们买的速冻水饺还在,打开橱柜,没有拆封的泡面安静的堆放在角落。甚至进了卧室打开衣柜,他没有带走的几套衣服还整齐的挂在里面。 心里一阵发酸,花斐君以为,三年过去他已经学会了波澜不惊,可是再多的舍得也抵不过两个:爱过。 他红着眼眶抬眼去看何念西,“你带我看这些是想看看我是否对你念念不忘还是想告诉我你对我一往情深?” 何念西也红着眼眶,他记不清三年来他到底回来过多少次,却只敢站在门口淡淡的回忆,然后平静的转身离开,这是他的念念不忘,也是他的一往情深,可是在他知道花斐君原本不叫白夜的那一刻,就注定飞灰湮灭。 “我想问问你,我究竟有多么不值得你信任,你连一个真实的名字都肯告诉我,你打算让我一辈子都只记住一个根本不存在的人,是不是!花斐君,你这个人根本不值得我爱,算我白留恋你一场,你和你妈一样,喜欢骗人,一辈子注定不安分!” 花斐君彻底愣住,“我妈?” 何念西轻笑,“对,你妈,自私又阴毒的女人,水性杨花的第三者,她平生一大爱好就是盘旋于各种男人之间,口口声声说对每一个人都是真爱,处心积虑毁坏别人的家庭,你现在这样也不能怪你,有其母必有其子,你只是遗传的好而已。” 他的一番话令花斐君的呼吸急促的颤抖了起来,他不敢置信的问,“你认识我妈?大叔你知道她在哪吗?大叔!” 年君习什看。何念西摸出自己的钱夹,在最里层抽出一张旧的证件照,带着一丝冷笑举到他的眼前。 照片上青涩的男孩是何念西无疑,然而下一秒,花斐君惊愕不已,双腿一软跪在了地上。 姓名:花斐言。 第128章:石破天惊难逃如水平静2 何念西蹲下来面对着花斐君,继续把证件举到他的面前,“花斐君,这就是你欺骗我的后果,乱/伦的感觉怎么样?得不到你喜欢的侄子找一个替代品,没想到这个替代品是比你和侄子更亲近的血缘关系?” 花斐君惊讶的瞪着眼睛,他曾经温柔深情的情人,是他的哥哥?原来何念西那句让他改口叫哥哥的话并不是为了让他们之间变得亲密,而是他们之间原本就是如此的亲密! “为什么不说话?找到了你的亲人不开心吗?”何念西淡淡的笑着,看着花斐君眼底的水汽越聚越多,终于承受不住的流了下来,他心疼,却也有报复的快意。 花斐君眼睛一瞬不瞬的望着何念西,直到泪水模糊掉视线,他最怕的事情发生了,他到底和他的亲人纠缠不清,他个BT吗?喜欢上了男人,喜欢上了亲人,从侄子到哥哥,他一定是疯了!想到他与何念西曾经恩爱缠绵的滚在他身后这张床上,他的身体就一阵发麻。 原来所谓的情债要还,是要还的这么不可理喻。 何念西捏着他的下巴,啧啧两声,“怎么办呢?别哭了,哥哥很心疼你。”他看着花斐君露出不敢置信的诧异表情,突然笑出了声,拍了拍花斐君的脸,“别哭,等你哥我把话说完你在哭也不迟。” 花斐君挣扎着要爬起来,“我不想听,我要回家。” 何念西按住他的肩膀,将他压了下来,“回家?回哪个家?你哪来的家?你找得到你妈吗?那个女人她要你吗?还是回去找你侄子,继续你的禁伦游戏?” “你闭嘴!”花斐君咬着牙挥出拳头,被何念西稳稳攥进掌心。 “如果我说,其实我们并没有血缘关系,你和你侄子也没有血缘关系,你还希望我闭嘴吗?”他嘲讽一笑。 “你说……什么?你把话说清楚!什么叫我和花逸没有血缘关系!”花斐君激动的去抓起何念西的衣领,凑到他的面前大吼到。 何念西温柔的擦掉他的眼泪,好像他们之间的关系从未破裂一般,眼底却满是讥讽,淡笑道,“花斐君,你所见到的事实远没有故事的真像残忍,你从来就不是我们花家的人,我才是花逸真正的叔叔,你只是一个——野种……” 花斐君不知道他是怎么能在这样的心情下还倒了两班公交车在路人眼里装作若无其事的回到两朵花店,店招上的四个大字像四个尽数奚落他的小鬼,无时无刻不在做着鬼脸嘲讽着他,何念西的那些话,像一把钝锯,生生割在他的心头的肉上。 你就是一个没人认领小野种,连你亲妈都不知道你爸是谁,你永远都没有机会认祖归宗。 原本花斐君他妈只是一个被金屋藏娇的小三,后来小三怀孕了,登堂入室了,恰逢赶上花家老大花斐海死活要跟花家死对头的女儿在一起,她暗中一搅合,帮着花斐海带着女人私奔,与花家脱离了关系。而身为正室的花斐海与花斐言的母亲,被小三逼到上吊,就死在自己的卧室。后逼着花斐言与花家脱离关系,从此以后花斐言从了母姓,名里念西所指的西就是他母亲的名字。花斐君自小被当做宝贝一样供养,直到七八岁之后家里一些叔叔说,这孩子没有一点长的像花家人,半点也不像,花老爷子才起了疑心,做了鉴定,还真不是亲生的,一气之下要弄死这小崽子和小老婆,花斐君她妈那时候还勾搭上了一个海归华侨,人要带她生活但不要这小孩儿,为求自保她只能把花斐君送到花斐海那去,一走多年了无音讯。 花家不算大豪门,最多是个小豪门,所以那段故事也勉强算现实版的豪门家斗,只是花斐君自己当时太小,不懂这些而已,再大的斗争在他眼里也就是过日子。 他是名副其实的爹不疼妈不要的小孩儿,寄人篱下无奈长大。他一直心心惦记的母亲其实是为了她自己的生活抛弃了他,而他曾经崇拜依赖的父亲已经视他为仇人。念来把花证。 当然这也不是何念西全部的话,如果他仅仅是说明了他与花逸原本没有什么血缘关系,就算身世坎坷他也会心存感激。可是何念西偏偏不让他活的痛快。这事儿花斐君可以理解,自己的妈带着自己逼死人家的妈,上哪也说不过去。原谅这二字已经成了他与何念西之间这辈子永远无法达成的协议。 何年西说:你大可以去告诉花逸你们没有血缘关系,那么我也会让花斐海知道他养大的这个小孩其实是野种压根就不是花家的人,那个帮助他私奔的女人逼死了我们的母亲,想看看对你有养育之恩的人视你为仇人的失望表情吗?或者想看看你亲爱的侄子也用一种看待仇人的目光去看你? 虽然说大哥是私奔,但何念西原本不想去打扰他,一个人真心想离开,是不想被人追到的。但是他不介意为了花斐君,去打扰一下。 何念西还说:你妈要了我们家一条人命,我不过拿走你一段感情,这是你妈欠我的,也是你欠我的。 花逸一家人,时至如今已经彻底成为了花斐君的软肋。 花逸不是他的侄子,这件事多么值得庆幸,可是这永远只能是另一个秘密,又是多么不幸。 他行尸走肉一般回到奶茶店,迎上笑意盈盈的莫尧,心下一阵委屈,扑了上去。奶茶店刚刚闲下来,店里没人,莫尧半拖半抱的把他带到没口,关上了玻璃门,挂上格子帘,轻拍着他的后背安慰着:“怎么了啊媳妇儿,才走一会就想我了啊。” 花斐君没有回答他的话,就这么抱了好一会,莫尧感觉到肩膀上有湿意,他猛的拉开花斐君,看着他低着头把脸瞥向一边,便用手掌托着他的下巴让他看向自己:“哭什么?怎么了?花逸怎么没和你一起回来?你们吵架了吗?” 他摇了摇头,“没吵,他回学校了。” “那你哭什么啊?别哭了,哭的我心都碎了,哎呦……”莫尧心疼的帮他擦掉眼泪,用力的抱着他。 这个秘密太沉重了,压在他心里简直快喘不过气来,他需要一个人来懂他这份难受,来陪他唏嘘,可是这个人不会是莫尧,对于莫尧来说,这件事又是何其残忍,让他知道了花逸和自己没有任何血缘关系,那么他又要回到整日提心吊胆被抛弃,时刻担心着他对花逸的感情死灰复燃,毕竟阻碍他与花逸之间最大的障碍现在已经消失不见。 他也不敢说给花逸听,现在花逸连一句小叔都不愿意叫他,他那么恨自己,如果他知道了自己并不是他真正的叔叔,而是害死了他他妈的凶手的儿子,因为这个凶手的儿子到来,他们家变得拮据起来,他被凶手的儿子带到了育才高中,遇到了姚六六,那么多不快乐的故事,最后他父亲断的腿,所有的一切都是因为他这个不该出现的人出现了。就算没有血缘,他们也没有任何可能在一起,到时只怕连一个生疏了的叔侄都做不成。他已经被太多人抛弃了,他再也承受不起花逸更多的恨意。 不需要何念西的任何威胁,他自己就已经威胁住了自己。 这一回他选择伤自己,而不伤任何人,尤其不想伤了莫尧,他不忍心他再过上那种诚惶诚恐心酸不已的日子,毕竟这一次他们是真的要在一起过一辈子了,再也没有何念西,再也没有花逸。 “媳妇儿,你到底怎么了啊?是不是哪难受啊?要不咱去医院吧?” 花斐君脱离他的怀抱,挂着浅浅的泪珠对他微微一笑,闭上眼睛扬起下巴,莫尧有些莫名奇妙,狐疑的靠近他的唇,毕竟花斐君很少几乎可以说从来不主动去吻他或者向他索吻,他小心翼翼的亲了亲他的嘴角,然后抬头看着他,花斐君依旧闭着眼睛微笑,只是身体像前靠了靠,莫尧再一次亲了上去,抱着他的肩膀吻得温柔而辗转,他的吻认真又深情,花斐君紧紧抓住着莫尧的衣角,像一根救命的稻草,这是他这辈子唯一留的住的人,他再也不想松开手,他再也不想坎坷下去,就这么简简单单的被人爱着到天荒地老,多好。 嘴角有隐隐的咸意,莫尧知道花斐君哭了,他不介意花斐君对自己隐藏秘密,不管因为什么,他最后投进的怀抱是自己的,兜兜转转,他们还是在一起的,他很满足了。 花斐君说:今天不做生意了,带我出去约会吧。 莫尧万分惊奇。 对于一对儿朝夕相对的恋人来说,约会是多么匪夷所思的一件事,那不就是换个地方朝夕相对而已。不过花斐君还从来没提过这要求,莫尧相当的受宠若惊,他美的连鼻涕都快出了泡,别说花斐君用这样讨好的语气对他说我们去约会吧,当下就算花斐君说咱俩一块儿去死吧,他也能欣然点头。 陷入爱情里的男人通常没有什么理性可言,当然也没有智商可言。 花斐君终于明白,原来从花逸到何念西,从姚六六到他的身世,所有的一切不过都是在为他向莫尧身边靠近做铺垫,他被命运虐待个半死最后还是要靠着受虐的小半生来坚定他和莫尧在一起的决心。他曾经那么努力的想留住一切,到头来才发现,强扭的瓜确实不会甜。 第129章:幸福一如午后日光,暖洋洋1 约会这事儿可大可小,可铺张浪费可勤俭节约,花斐君站在法国餐厅门口停了那么一下,被莫尧按着肩膀一把转到了另一边,“不吃那个,那一丢丢的东西谁吃的饱,肯德基呗,算西餐了。” 花斐君一想也是,高低就是个吃饱,有那些钱能买身像样的衣服了,他们不能因为能挣钱了就要铺张浪费,毕竟过日子要像骑自行车上酒吧,该省的省该花的花。 平时俩人一块出去基本是一左一右或者一前一后,偶尔并肩说话也不会太亲密,我们伟大的国家对于同性恋人的包容性没那么强,这也不是两朵花店所在的大学城,面对一些高知识高文化高接受能力的学生怎么样都行。 吃过饭花斐君说到对面商场去转转,要买衣服,莫尧诧异的看着他,太阳打哪出来的他不知道,肯定不是从东边,衣服少到十个手指能扒拉过来的花斐君居然会主动提出买衣服这事太令人震惊了。 人行道的绿灯还剩9秒,莫尧率先跑在前头,紧张的喊:“快快快媳妇儿,这红灯老长了,快走……” 花斐君追了上去,一把握住他的手,在莫尧的无限震惊当中两人扯着手跑过斑马线。身后是车水马龙,身前是人潮熙攘,莫尧脸红了,好像十三四岁的小孩和初恋的对象偷偷牵了那么一下手足够心跳好几星期似的,花斐君以为他不好意思于是松开手,莫尧反手一把握住,耍赖道:“你都牵了就别松了啊,就牵那么一下我又不是三岁小孩过马路还得找个人领着,跟这儿逗傻小子呢!” 花斐君抿着唇扬了扬嘴角,再一次和他十指相扣,旁若无人的进了商场。 一路上看热闹的人不少,不过最多也就是在背后议论一下,谁也不会举个牌子上面写着:消灭万恶同性恋。而且这俩同性恋长相颇为养眼,不能接受的人看着也不至于恶心,俩人要长都跟变种人似的还在大马路上秀恩爱,旁边的人才叫遭罪。 前面一个四五岁的小姑娘扯着妈妈的手突然尖叫一声,“妈妈!那两个哥哥在牵手!哥哥不是应该和姐姐牵手吗!” 莫尧怕花斐君尴尬,想要抽回手又舍不得只好扭头看向花斐君。 花斐君自动过滤掉小孩母亲那种险恶的眼神,好像他们带坏了小孩似的,真不明白她有什么可看自己不顺眼的,你们能谈到全世界充满爱我就不能吗?你孩子都满地跑了我好不容易才谈上恋爱你哪就看我不顺眼呢?他狠瞪了那少妇一眼,暗暗捏捏莫尧的手,不用说话也能告诉他:别担心,我不在乎别人怎么说。 当然也有小姑娘一脸艳羡的吼着:好有爱啊,不过帅哥都和帅哥在一起了,我们可怎么办! 莫尧看了一眼那几个小姑娘,贴着花斐君耳语道:我的妈,帅哥就是不和帅哥在一起帅哥也看不她们那样的,媳妇儿你看看那小姑娘长的,想缝好的枕头开线了似的。 花斐君侧头去看,苟同道:是没有你好看。 莫尧美滋滋的一乐:那是。 俩人进了一家男装店,花斐君仔细的挑着衣服,不管拿起哪件莫尧都在旁边点头附和:“你穿这个肯定好看,你试试。”花斐君哭笑不得的看着他,这人怎么和卖衣服的托儿似的,还没见过这么劝自己家人花钱的呢。 他挑了同一系列的两款T恤和牛仔裤,拿出一套在莫尧身上比量,莫尧一撇嘴,“花逸穿这个不好看,他眼睛大穿这胸前带卡通的太像小孩了,往那一站和初中生似的。” “那他穿什么好看?”花斐君放下手里的衣服继续去翻腾。 “我也不知道,只要不是卡通的就行了呗。”莫尧低声嘟囔到,陪着花斐君一起翻看衣服,拎出来一件,“这个吧,我觉得这个挺帅的。”他手里拿着一件白色T恤,胸口一个简单的LOGO,后背印着一个挺大的印第安人头像。 “那就这件吧。”花斐君对销售小姐比量一下,“要我们俩能穿的码数。” 莫要一怔,“给我挑的?”不是给花逸买吗? 花斐君点点头。 “那我不要这个,我要你喜欢那个,我就穿那个。”他一脸兴奋的去拿刚才那件衣服,花斐君按住他的手,“买你喜欢的。” 莫尧莫名的感动了一下,差点就热泪盈了眶,激动的好半天没说出话来,两人一起试了衣服裤子,往镜子前一站跟俩模特似的,销售小姑娘直接来了一句:我都不用夸了,您自己看吧。 买完衣服买鞋子,买完鞋子花斐君说口渴,莫尧屁颠屁颠的去买水回来,殷勤的拧开,递到他嘴边,就差上嘴直接喂了。莫尧从来没觉得自己这么幸福过,就跟被泡进了蜜罐子似的,说不出来的甜,哪哪儿都是蜜。 两人穿着情侣装听着莫尧的单口相声在商场乱转,最后停在周大福的门口,花斐君的小叔吊坠丢了很久,当初从何念西的公寓搬出来时就怎么也找不到了,他记得非常清楚就是放在抽屉里,一度让他有些失落,何念西送他那个小天使的铂金项链被他尘封在箱底,反正自从那之后花斐君的脖子上就一直是空着的,莫尧看着满柜台的金灿灿,摸了摸兜里的银行卡,讨好道:“媳妇儿,我给你买条项链吧。” “不要。”花斐君笑着拒绝了,却直接趴到了卖戒指的柜台,用手指了指,笑道:“我要这个。” 莫尧不可思议的捂了捂嘴,“我/操啊……”他伸手对着花斐君的脸颊捏了一把,花斐君给他捏的疼了往后一甩头躲开,顶着脸上两个红印瞪着他,“掐我干什么?” “疼吗?”他盯着他的脸问,花斐君没回答,照着莫尧的脸狠狠捏了一把,扯得他脸都变形了,然后松手,莫尧傻笑两声,“疼死了,不是做梦。” 销售小姐大概还没见过俩男的来买情侣戒指,一直脸红,莫尧嘴上不老实又开始逗人,“你脸红什么啊?你没看出来吗?其实我是个女的。” 装着戒指的小绒布盒子被花斐君揣进兜里,莫尧心痒难耐的牵着他的手问:“媳妇咱现在不带吗?” “不带。” “那什么时候带啊?” 花斐君笑而不语,弄得好不神秘。他从来都不觉得自己清新脱俗,尤其是在牵着莫尧的手往电影院走的时候简直就是俗不可耐,关于约会他想不出什么别出心裁的内容,吃饭逛街看电影然后睡觉,这是世人一贯的套路,偶有标新立异的情侣会一起逛逛公园看看风景再有就是打打高尔夫听厂歌剧什么的,但显然不适合他们俩,他们只适合走大众路线。 其实电影根本就不重要,重要的是要有这么一个你想和他在黑暗里相伴的人陪你去看。他们选了一部很冷门的文艺片,节奏散漫时间冗长,就这么一起消磨时光。 花斐君是个没有什么娱乐爱好的人,在家几乎不看电视也不上网,电脑就勉强能按出几个字来,不听歌也不看书,平时忙,闲下来的时候宁可发发呆,所以当电影演到一半的时候他就开始打了瞌睡,靠在莫尧的肩膀上睡着了,看这片子的没什么人,稀稀落落的分布在电影院里,他趁着漆黑一片把手伸进了花斐君的衣服里耍流氓。花斐君突然蹭着他的脖子笑了出来,声音低柔的说了一句“别闹啊……” 莫尧的小心脏顿时跳得没了节奏,跟错乱的五线谱似的。他握着花斐君的手亲了亲他的额头,呢喃道:“是梦也别醒了。” 直到唱了片尾曲,电影院的灯亮了起来,花斐君才醒过来,睡眼惺忪的看着他,“演完了?” “嗯,没睡够?” “嗯……”他抻了个懒腰顺便搂住莫尧的脖子,撒娇一样用鼻子蹭了蹭他的耳朵,莫尧身体一僵,尴尬的推了推他,“那什么,回家接着睡吧,算了我得等会才能起来。” 花斐君低头朝他的小腹看去,眯起眼睛笑出了声,这青年也太没出息了,就蹭一下而已。 看完电影吃过饭倒两班公交到家的时候已经将近夜里十一点,花斐君换了衣服穿着背心三角裤准备洗澡,推开洗手间的门看见莫尧还在对着镜子一脸傻笑,“媳妇儿,以后咱天天穿一样的衣服去开店呗,天天都穿情侣的。” “你想穿就穿。” 会可节浪下。莫尧兴高采烈的在他脸上亲个响,扭头出去换衣服,等着洗澡。 他们现在住的地方离奶茶店不远,散步的速度也就20分钟,是个两居室,他和花斐君一人一间,赶到花逸放寒暑假可能会来住几晚,也是和他一个房间,然后花逸就会回梨花寨,大部分时间这地方只有他和花斐君两个人出入,花逸真的就成了亲戚家闲暇是来串门的小孩儿。 莫尧也不是没想过和花斐君一张床,他提过几次,花斐君没给回应,他也不敢冒然就抱着枕头被子过去,一来显得有些不要脸,虽然他一直都很不要脸,但他主要怕二来花斐君会反感。毕竟花斐君的经历有点特别,莫尧怕他觉得自己太下流,老想着占他便宜。况且这几年,他偶尔有个小亲小摸的亲密举动花斐君全都照单全收,不会明显的拒绝,但是也没什么热烈的反应,他温和的像一汪装在盆里的水,多大的风也没法掀起它的浪。 第130章:幸福一如午后日光,暖洋洋2 莫尧也说不准这是好事还是坏事,花斐君的脾气变好了,基本属于没了脾气,虽然还是很有主见,会决定家里和店里的一切,但是再也没像小时候那样和他疯闹过。 花斐君洗完澡只穿着一条内库出来,拿着浴巾给自己擦头发,莫尧在他腰上抓了一把,笑着闪进浴室,今天心情好,洗澡都比平时舒坦,水温特别合适,瓷砖特别好看,沐浴露特别芬芳。 从浴室出来的时候他往花斐君的卧室看了一眼,门关着,门缝是黑色的,估计是睡了,他悻悻回房,还想着要个晚安吻。 他推开自己房间的门,然后一愣,花斐君正靠在他的床头上翻他的手机,看到他进来抬手晃了晃手机,似笑非笑的看着他,“这是什么?” 莫尧定睛一看,其实不用定睛一看了,他只要侧耳一听,手机里那微弱的喘息声就足以让他明白怎么回事了,花斐君翻出了他穿在手机上的成人小电影。他红着脸两步夸到床上,一把抢下来手机,“能是什么,就带颜色的电影呗,我这么大人了,这不是正常需求吗,我又不是和尚。” 花斐君被抢了手机也没反应,就安静的靠在床头,半饷把手一伸,“给我。” “你要给我删除啊媳妇儿?你让我出家得了。”他有些不情愿,但又不得不把手机递过去,“我不是BT啊,你别多想,看这个正常,男的都看,不是我的意思是男的都看这样的电影,就是有的看男人和女人的,有的看男人和男人。”他对着花斐君怀疑的目光,继续强调,“真的,不骗你,所有人都看的……” 其实也不是所有人,花斐君就不看,他也没地方找这东西去,他的手机拿出来很新的没有任何区别,连一道划痕都没有。他动动手指几下就删了全部影音文件,然后在相册里翻了翻,都是在自己工作或者睡觉时拍的照片,他把手机还给了莫尧,看他一脸失落的去检查到底被删了什么东西。 “唉……”莫尧叹口气,调高了空调温度,掀开被子钻了进去,想看看能不能恢复,不过手机没有回收站这种东西,他正愁眉不展的按着手机,花斐君突然伸手在他耳朵上摸了一把,声音淡淡的问:“生气了?” “没,哪舍得生你气,你扇我我都不生气呢你删个小电影我生什么气,咱电里那破网速,下载没少费工夫。”他抓住花斐君的手指放在唇边覆上一吻。 “以后别看了。” “嗯,不看了。”他点点头放下手机,“你困不困媳妇儿?十二点了。” “还行。”花斐君也掀开被子,钻了进去,莫尧看着他的动作不由的紧张了起来,喉结滚动了两下,傻笑两声,“要我搂你睡吗?” 花斐君也笑了,微微抿着嘴角,往他身上靠过去,主动的去吻莫尧的唇,肌肤紧贴,轻轻环抱。莫尧没有什么经验,花斐君甚至不需要任何挑逗,只是亲了几下就能扰乱他的呼吸,莫尧满眼迷离的看着他,手掌他在身上不停的油走。花斐君掀开了被子,骑在莫尧的腰上,任由他在自己的脖颈锁骨上点着火。 他捧起莫尧的脸动情的吻了上去,一路将吻辗转于他的唇舌,脸颊,吻上耳朵时他明显感觉到了莫尧的身体在微微发颤,他弯下身体,慢慢向后退去,从他的锁骨吻到胸口慢慢向腹部靠近,慢慢拽下他身上最后一点束缚。 莫尧用手挡住了花斐君的嘴,“别……” 花斐君抬头,不解的看着他,他看到了莫尧眼中隐忍的欲望和痛苦,“怎么了?” “没怎么,就是舍不得你。”他摸摸他的下巴,对他温柔的笑了笑。 花斐君心中莫名感动起来,他曾为无数男人做过这件事,没有粗暴的抓着他头发的都算做温柔,从来没人对他说过舍不得,他擎着身体对莫尧扬了扬嘴角,“没关系。”然后低下了头,头顶是他突然粗重起来的呼吸声。 莫尧能这样为他做,他为什么不能为莫尧做?他能为无数陌生的男人做,为什么不能为自己喜欢的人做?他想好好爱护守护一个人,这不疼不痒的算什么牺牲? 感觉到莫尧可能要坚持不住,他突然抬起头,起身脱了自己的内库,跨坐在莫尧的身上,莫尧忽然坐直了身体,“等等等,媳妇,会不会很疼?” 花斐君挑眉一笑,“你想疼?” “我欠虐么?当然不想,怎么才能不疼,我好紧张。”他抹了一把脸,呼出一口气,像下定决定似的。 “你进来就不疼了。”花斐君亲了亲他鼻梁。 “我进去……我进去!媳妇儿!”他突然反应过来,吼了一句,花斐君往后仰着脖子躲开,笑着去捏他的手臂,“你喊什么啊,把我喊软了。” “那我小点声儿,那个我找个东西,你等会。”他打算把花斐君从身上抱下去然后浴室找个能润滑的东西,花斐君按着他的肩膀不许他动,伸手在枕头下面摸了半天,摸出两样东西,莫尧拿起来一看,一瓶润滑剂一盒套套。 “你什么时候买的啊?” “在商场买的,你去外面买水,我就在里面买了这个。” “多害羞啊,以后这个我买啊,你别去。”莫尧心疼的在他腰上摸了摸,一想到花斐君自己站到柜台前面红着脸买这东西就怪心疼的。 “没事。” 花斐君双腿撑在莫尧的身体两侧跪着,等着莫尧耐心的帮他做着准备工作,总怕碰碎他似的,小心翼翼,自己憋了一身汗手上却一点大劲都不敢使。其实他没那么娇气,莫尧的温柔已经让他也跟着开始着急了。 他伸手摸上套套,撕开包装准备帮他带上,莫尧按住他的手,“媳妇儿,不带这个不行吗?我第一次呢,不想带这个。” “不行,你知道的,我以前在西雅图,你不嫌……”他抵着莫尧的额头,轻声叹息。 “不!别乱说,什么以前以后的,媳妇儿你别想那些行不行?不管你过去发生过什么我一直拿你当宝贝的。我爱你,花斐君。” 花斐君身体微微颤抖着,温柔的吻了上去,“我也爱你,莫莫,我好爱你……”他轻轻勾起莫尧的手指,一枚指环轻轻套了上去,莫尧紧紧握着他的手扶着他的腰慢慢坐下去…… 进入一刻,两人同时发出了满足的叹息声。 花斐君大汗淋漓的躺在床上,莫尧随手抓了一把床单,潮乎乎的,他起身去抱花斐君,“媳妇儿,我抱你洗澡,然后睡你屋,这床没法睡了。”尧这内脾澡。 “不用抱,我能走。”他作势要起来,却被莫要一把按住,“不行不行,奇耻大辱啊,你居然还能走路,你这是变相指责你老公我无能吗?” 花斐君顺从的窝进他的怀里,笑道:“没有,老公你特别棒,特别威武,特别勇猛,特别有劲儿,我腰都要折了,老公你抱我去洗澡吧。” “乖媳妇儿!”莫尧狠狠亲了他一口。 洗澡水温度更合适了,瓷砖更漂亮了,莫尧一边给花斐君冲着身体一边哼着歌,时不时捧起花斐君带着戒指的手,看看他的戒指再看看自己的然后傻笑一通,跟刚娶了新媳妇过门似的。 “这么高兴?”花斐君见他心情不错自己也跟着高兴起来。 “当然高兴,今儿老板姓真呀么真高兴……哈哈。”莫尧又傻笑起来。 “那这么高兴以后每天都做。” 莫尧腰板一直,两眼放光的看着他,“真的?” 花斐君突然乐了,“假的,每天都做,你不要命了。” 莫尧哈哈大笑,“那还要个屁命啊!不要了!” 花斐君突然沉默下来,淡声问道:“莫莫,是不是……”他的声音很小,在水流声下几乎快听不见,莫尧没听见,停下手上的动作认真的看着他,“你说什么?” “我说,是不是不是很紧,做过很多了我……” 莫尧一愣,戳了一下他的额头,“说什么呢你!我说夹死我了还不行吗?我哪儿对比去啊……真是的,明天我再找个男的试试好做对比。”说完这话他就后悔了,他真怕花斐君抬腿给自己一记断子绝孙脚,这明显是得意忘形了啊,莫尧你个大白痴你媳妇儿给你点好脸色看你就找不到北了,人话都不会说一句了啊! 他刚想哄哄,就见花斐君原本淡然的表情突然起了变化,眼里满是委屈和哀怨,看的莫尧心肝一颤,紧忙搂了上去,“媳妇儿你这是怎么了,怎么又这表情,我罪该万死,我不该欺负你,别生气啊。” “别找别人。”花斐君紧紧握着他的手臂,好像下一秒莫尧就会裸奔跑出浴室似的。 这句话说的莫尧心都快揪成团了,他抱着花斐君揉了揉他的头发,温柔的安慰道:“你别这样媳妇儿,我心疼,真心疼,我宁愿你像个刺猬似的天天戳我的肉也不愿你对我说软乎话,我就是欠虐,你在意我我开心都来不及,可是我不想你为我担心,我不会找别人的,打死我都不找,你能看上我是我上辈子舍身救过国家,你上我上辈子用命换来的人,这辈子我不会对不起你,再说我心眼就这么点,还能装下谁,我错了媳妇,我刚才一白痴就乱说话了…… 就这样吧。 花斐君闭上眼睛,一辈子得如此一人已足矣。亲情命运也好,爱情秘密也罢,他彻彻底底的和过去说再见了,情债难还,唯有埋葬。 第131章:带着阳光再活一次1 原来和心爱的人相拥而眠是这般感觉,梦里都是带着笑意。由于一直做梦一直笑,导致他睡眠质量下降且数量严重不足,醒来的有些晚。花斐君已经不在身边了,床头放着为他准备的衣服,餐桌上有留给他的早餐,莫尧高兴的恨不得在原地转圈。 花斐君独自一人把奶茶店开门,打开音响,安静的坐在门口晒太阳,等待第一个客人的光临。 隔壁的水果店终于在另外一家强劲对手的干扰下由岌岌可危变成一击即溃,无法再坚挺下去,门上贴着大红纸,写着转租或出兑。花斐君回到店里拿起计算机按来按去,心里盘算着房费装修大概需要的费用,然后他做了一个重大的决定:他要盘下隔壁的店。 生意人其实都是野兽,对于扩张领土这件事特别情有独钟。他把这个消息告诉莫尧的时候,莫尧有些担忧的看着他,“全部积蓄都压进去啊?会不会太有风险了啊……” 莫尧就是个市井小民,心态也非常的市井小民,他坚信自己这辈子掀不起大风大浪,在生意上没有花斐君聪明也没有他那股雷厉风行的狠劲,当然花斐君是不会干什么头脑一热的事情的,他想做必然是已经思前想后考虑的十分周全。 水果店最终关了门,花斐君找了一群装修的师傅开始叮叮当当的凿吧起来,由莫尧负责每天看着奶茶店,而他则出去找货源还得定货柜顺便定桌椅板凳回来。 由于两间店面中间的墙体属于承重墙,不能拆,索性他们就决定不拆了,花斐君定做了一个和两朵花店一样的招牌,名字稍微有点改动,叫做:两朵花店2 莫尧看到这招牌的时候笑的直不起来腰,他说将来他们有钱了把这一排门市都租下来,就叫两朵花店3456789,一字排开,没准将来这条街就能叫做“朵花街” 这次装修可谓大费周章,花斐君见门市举架很高,完全可以隔出一层小复试,他就真的找人做了个夹层,铁艺楼梯,莫尧那个身高的人在夹层上走路是顶不到头的,摆上沙发座椅,弄几个屏风,还真像那么回事。 奶茶店一号店还在卖奶茶,奶茶二号店其实已经不再是卖奶茶了,而是作为一个餐厅。二号点的面积很大,将近140平,花斐君隔出一个后厨,在招聘网上招了一个会做意大利面的厨师,准备卖面条,各种各样的意大利面条,至于为什么是意大利面条,因为意大利面比兰州拉面和山西刀削面安徽板面更富有情调,比较搭得上这里的装修并且比较招揽有闲钱的人,来自意大利的面必然是坐飞机的,坐飞机的面必然国产的坐火车的面要值钱。 当然客人也可以坐在椅子上用酒水单点隔壁的奶茶和蛋糕。有一整面墙被花斐君做成了书架,托了识的毕业生搜集了很多二手书,有言情有玄幻有武侠也有纪实,当然还有很时装美容杂志,这些是免费供客人阅读的,只要你不撕,撕了一旦发现不能按二手价钱赔偿,要原价赔偿。 你也可以在一号店买了奶茶蛋糕和莫尧扯天扯地聊一会然后去隔壁坐着吃东西看书,总之组合很随意。 花斐君侧走了一号店的几张桌子,定了两个漂亮的玻璃橱柜,一个卖各色漂亮的巧克力,一个卖中看不知道中不中吃的糖果,其中不乏进口,虽然他对进口这一说表示强烈的怀疑,只要消费者不怀疑,那么哪怕上面印着产地加拿大其实产地就是他隔壁的福利彩票他也不会有任何异议。 两朵花店越来越像一个消遣的地方,看看书喝喝咖啡聊聊天看看帅哥,虽然这个切入点显然让附近几所大学的男同学们恨之入骨,他们认为这俩男的不干好事招了一帮男的把漂亮姑娘都勾搭走了,可也只能认命,毕竟脸是天生的,怨天尤人不得。 世界上哪还有比女人更不理性的消费者呢?她们真的喜欢和奶茶吗?无从得知。 二号店在装修,一号店在招聘,就算暑假店里也不会太闲,附近很多成熟的小区,还有一些莫名其妙遍地开花的暑期培训班,往前不远有一家三甲医院,医院的后身是一个一排鞋业批发市场,基本上这地方就没怎么萧条过,不像很多城市的大学城一到放假就了无人烟的跟空城一样。 一天下午,莫尧兴高采烈的从外面跑回来,手里抱着一个白色木板,拎着锤子钉子就开始往墙上凿,花斐君看的莫名其妙,在柜台上杵着下巴看他,“你在干嘛?” “我觉得我现在干的事你完全可以用肉眼分辨出来啊媳妇儿,这不钉板子呢么!” “那你为什么钉板子。” 来人准梦了。莫尧神秘兮兮的凑他耳边,“我在网上订了个好东西,同城的明儿就到,给你个惊喜。” 花斐君眯着眼睛笑了笑,抬手点点他的鼻尖,没有说话。他喜欢看莫尧这个表情,发自内心的高兴,他看着也会跟着动容,好像真就与那么可乐似的。 一切按部就班的进行着,他似乎可以很好很快的淡忘掉何念西淡忘掉他的身世和他的母亲,只是他没想过故人年年有,今年特别多。当西雅图的当红招牌阿杰站到两朵花店门口的时候,花斐君还错愕了那么几秒,他穿上正常人的衣服看起来似乎也不算妖孽,挺干净漂亮的个人。 不过错愕很快被惊愕取代,他在想,会不会又是一个来找他算旧账的呢?他到底坑过多少人,怎么仇人遍布天下。 “你还认得我吗?”阿杰笑着和他打招呼,站到柜台对面揉了揉花斐君的脑袋,就像一个普通的大哥哥一样。 花斐君怔愣的看着他,“阿杰……” “呦,还成,我还以为你以后得和我老死不相往来呢!” 花斐君眨了眨眼,他确实曾经这么决定来着的,但是我想跟你老死不相往来你也没放过我啊,还不是找到我门上来了。 “你怎么不爱说话了,还是不想和我说话?” “没有。”他摇摇头,他曾经不喜欢阿杰这个人不过是因为对那种暗无天日生活的憎恨,阿杰这个人还是不错的,起码当时他那么去抢他的生意他也没说自己一句不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过去。 “我听绿茶说你这里扩店,要招店长和服务员啊,要求身高180以上外貌出奇端庄是吗?”他摸了摸自己的眉骨,继而笑的惷光灿烂,“我来面试呢,你看我合格吗?身高183体重70公斤,偶尔也在69或者71那徘徊一下,外貌嘛,我觉得完全属于出奇端庄,你觉得呢?” 花斐君扫了一眼外面的7系宝马,似笑非笑的看着他,“逗我开心吗?” 阿杰顺着他的目光看出去,心想这小孩儿还这么聪明的,“有车怎么了,有车也得工作吃饭啊,我又不能吃车,我不在西雅图干了。” “为什么?”他记得阿杰说过,可能他一辈子也离不开那个地方,因为他觉得两腿一劈是世界上最快的来钱方式,他堕落习惯了,如今他开要开着豪车来奶茶店应聘店长这种小职务恰有一点江湖名妓脱去罗裙下嫁农夫的意思,他应该有更高的价值,比如服务全世界Gay之类的。 阿杰无所谓的耸耸肩,“钱挣够了,想见见阳光,在那待得快发霉了,”他见花斐君一脸的难以置信,继续解释,“前段时间有个鬼佬说要包养我一年,看见外面那车了吗?” “他送的?” “不,那车我早就买了,他说一年给我3台那辆车的钱,还一次性预支,我当然欣然同意啊,不过前天他出车祸死了,我得了一笔钱还不用陪人睡觉,”他朝花斐君抛了个媚眼,“我就一人,能花多少啊,纸醉金迷的日子过够了,试试小清新呗。” 花斐君也知道该不该说一句恭喜你命这么好,他也说不明白阿杰的命到底是好还是不好,只能点点头,半饷突然开口,“我叫花斐君,别再叫我阿夜了。” 阿杰一点也不意外他有另外一个名字,谁去那种地方工作用自己的名字,没用个皮特大卫罗恩什么乱七八糟的就不错了,他用车钥匙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柜台,“我叫……原城。” 说到原城这个名字,除了去银行的时候他有机会看一眼自己的身份证,从17岁到现在他已经28岁,还是他第一次对别人说这两个字。原城已经习惯了被人叫做妖孽阿杰,说出原城二字之后,他有一种从枯井爬上地面被阳光曝晒后懒洋洋的舒服感。 “很好听。”花斐君一边给他调了一杯咖啡一边淡淡说,他不太想雇佣原城,哪怕他不要工资还倒贴,说不上来有哪儿令他不舒服,以前他跟着原城混的时候俩人除了没真枪实弹的做过其余的该干的都干过七七八八,如果每天对着他自己会有一种随时裸奔的错觉,至少在原城的眼睛里是裸奔着的,不过后来原城说的话,让他改变了自己最初的想法。 原城说:是很好听,所以想带着它好好活一活,万一将来真爱上谁了,还能有个机会。 第132章:带着阳光再活一次2 原城作为早于厨师来报到的二号店第一个员工,在花斐君定制的各种苛刻合同上按了手印,这上面的诡异要求包罗万象,迟到早退要扣钱只是基础惩罚,对于客人春天般的温暖是必须,冷静处理小姑娘的花痴壮举要尽快适应,由于工装衬衫颜色过浅,里面必须穿白色打底背心,刘海不能遮目,体重增减幅度不能超过3公斤,袜子内库必须一水白色以防一弯腰一伸腿令人有不和谐的美感,不能图指甲不能留指甲不能带有明显情侣痕迹的定情信物。 原城看着这一堆千奇百怪的要求,如同杨白劳画押一样按上了手印,就这么又把自己卖了。 花斐君看他签字毫不犹豫不由的好奇,“你怎么不自己开一家店?” “没心情折腾,钱够花就行了,其实你每个月给我开的工资就够我花了,我还得想想办法把我拿笔庞大的财产在有生之年消耗掉。” 花斐君一把按住被签了字画了手印的合同,“不如你给我投资20万,我每年给你百分之20的分红?” “想得美,我可不和你搅合在一起,好朋友之间不做生意,只谈感情,你不懂这个道理吗?啊,你不懂,你是一个唯利是图的商人,我可不是。” 花斐君一愣,“我们是……” 原城揉了揉他的脑袋,“我们不是朋友吗?我记得你以前叫我阿杰哥哥叫的可欢了啊,不拿你当朋友你动不动就大包大揽的抢我生意我都不计较你当我傻/逼吗?哈,小孩儿。” 花斐君抿着嘴笑了笑,他从没想过他和同当初和他一起泡在沼泽里的人成为朋友,人生真没有个定数,就像他从没想过同相爱的人们成为敌人。 花斐君给他介绍着店里的情况,远远的就听见莫尧扯着嗓子喊“回来了回来了!”他捧着一个小箱子兴冲冲的跑回来,“这破快递死活不给我送过来非让我去拿我说快递不就是门到门吗他居然告诉我是他们公司的门到科技大的门我们和科技大才离几步远啊放个屁都能听得清楚的距离他不给我送!真想揍他!取东西的人这个多,这帮败家孩子,网购不要钱怎么着……有客人啊哈哈……”他一边抱着箱子看一边稀里糊涂的乱吼一气抬头看见原城一愣,马上给了他一个花斐君所谓的春天般温暖的微笑,“帅哥没来过啊?” 原城正在喝咖啡,端着咖啡杯对着莫尧的笑容愣了愣神,微微一笑,“嗯,以前没来过,以后天天来了。” “这是新来的店长,叫原城。”花斐君淡淡的介绍。 莫尧把小纸箱往柜台一放,傻笑两声,“店长是帅哥诶,生意肯定好!” 原城乐了,“这话说的,咱们店卖奶茶还是卖人啊,长的帅生意就好。” “卖的是奶茶,不过卖奶茶的要是长的跟奶茶似的那谁还买奶茶啊,必须一水水灵灵的小伙儿!我媳妇儿说的!”莫尧特自傲的用下巴往花斐君方向一扬。 原城挑了挑眉看向花斐君,“你男朋友?” 这回换做莫尧挑眉了,“你们认识?” 花斐君朝他点点头,“以前打工认识的朋友,对我很照顾。” “噢……”莫尧傻笑两声。他打工的朋友,西雅图的人呗,长的油光水滑的估计以前也是干那个的,弃恶从良回头是岸了。他突然一拍大腿,又扑向自己订购回来的神秘礼物,拿在手里晃了晃,“媳妇儿你猜猜是什么?” 花斐君拧着眉头思考一番,“项链?” “不对,什么项链用这么大箱子啊,俩秤砣也不至于啊。” “嗯嗯嗯?”润滑剂?虽然他没直接说出这三字,但是莫尧马上就根据音调听了出来,连站在一旁悠然自得喝咖啡的原城也忍不住笑了出来,心想这俩活宝。 莫尧捏捏他的下巴,“不对不对,我拆给你看啊,你翘首期盼一下。” 花斐君非常认真的凑了过来用一副看待拆弹专家拆弹的严谨神情盯着莫尧手里的东西,里三层外三层的包装除去后,莫尧捧出一部叫做拍立得的相机,还是个熊猫造型,傻的可爱。 “好大的相机。”花斐君感叹着。 莫尧抽出相纸放进去,放在手里晃晃,“这必须大,这里面有相纸,就咱俩拍完了照片能直接出相片的,不用去照相馆洗。” 花斐君有些惊讶,他对电子产品没有任何非常规的了解,大概就知道相机能照相,电脑能上网,没仔细的分类过也没仔细发觉过它们的可开发性,“给我看看。”他劈手夺了过来,在眼前比量一下,“就这么照?” “嗯!”莫尧笑着点头。 “那我试试,给你们照一张。”花斐君举起相机对准他们俩。 莫尧花斐君的第一个模特马上来了精神,一把揽住原城的肩膀,大方一笑。原城有些拘谨,虽然他觉得拘谨这词有些不适合他这种裸奔都不知道多少回的男人,但是他已经十几年没有照过相了,一时之间不知道手该放哪,于是很傻的比量一个剪刀手。莫尧一看他的剪刀手就忍不住笑的直颤,“帅哥你别闹好吗?这个太土了,换一个。”他掰着原城的手指将他的剪刀手的“二”按了回去,抻出大拇指一立,做了个“最棒”的手势,“来,媳妇儿。” 莫尧是个自来熟,不管叔叔阿姨大爷大妈弟弟妹妹侄子外甥他都能在第一时间融入人群,原城虽然不是自来熟但是在西雅图摸爬滚打这么多年也练就一身见着谁都是亲爹的本事,这俩人在镜头里乐的这个欢,花斐君忽然觉得眼皮跳了一下,按下快门,看相纸缓缓推出来,他捏着相纸边沿微微用了力,指甲被挤去血色泛出一小块青白。城厨人个在。 莫尧光顾着高兴了,这会儿也粗枝大叶了起来,没顾得上花斐君的小情绪,从他手里拿走相片看了看,自我赞美道:果然帅出了精神帅出了成绩。然后一转身把照片粘在了他昨天订在墙上的那块板上。他拿过相机递给原城,“帮我们照一张。” 花斐君刚刚因为嫉妒而倒流的血液终于肯一点点往回涌了,他抿着嘴从柜台下面的小门钻了出来,站到莫尧身边,心里一阵莫名的兴奋,除了一寸照片和初中毕业照他还没有一张像样的照片呢,莫尧轻轻搂过他的腰在耳边叮嘱道:媳妇儿你要开怀大笑噢!切记。 花斐君抿嘴笑笑,“好,那你也是。” 原城举着相机光看这俩人忙乎了,“别乱动了,照了!” 莫尧原本想着花斐君对着镜头傻笑的时候他飞快的转个头,一口亲在他的脸上,那这照片多甜蜜啊,没想到花斐君动作比他迅速,他心理准备刚提上纲感觉脸颊被他用嘴狠撞了一下,他一脸诧异的听到相机“咔嚓”一声。 原城看着照片乐了半天,花斐君凑过去看也笑的肩膀发抖,莫尧还处在被花斐君如此甜蜜偷袭下没缓和过来,半天才伸手去拿照片,“我这什么表情,跟看见外星人在拍照似的。” “你见过这么活色生香的外星人吗?”原城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不用活色生香,别样的我也没见过,再给我们拍一张,”他转头看花斐君,色厉内荏道:“不听话呢,让你开怀大笑呢,露出你那8颗小白牙啊!” 花斐君郑重的一点头,就跟要背着炸药去炸碉堡一样严肃。 其实他们俩会不会摆拍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原城太会抓拍了。莫尧这次准备直接亲着照,不搞突袭了,可是他刚一嘟着嘴过去,花斐君立马转头面向他,也嘟着嘴亲过去,俩人像接吻鱼一样粘在一块,原城在瞬间按下快门。 虽然花斐君不配合,但这张拍的还不错,莫尧摆摆手大赦一般,将照片粘在白板上,“媳妇儿我和你说啊,以后咱没事就照,完了就贴这小板子上,老了都是回忆啊,多美好,是不是原城?” 原城对着板子看了片刻,“那你为什么不直接粘墙上,板子粘不下了怎么办?” 莫尧一乐,拿过相机装进盒子里,“不行,这墙的涂料一蹭就哗哗掉白灰,粘不住几天就得掉,我这板子背过PVC的,就和胶布亲呢。” 其实他想说原城你还有没有准备弃暗投明的朋友长的按着你的标准来就行给我们介绍介绍,来我们店里工作,虽然和你们那行没法比但是在这大学门口多少能洗洗风尘气,将来又是阳光少年一枚,但转念一想就算了,一是怕花斐君会多想,弄得店里跟卖人的似的,二是大学门口也不见得就能帮他们洗尽铅华,这大学里的风俗早就日渐败落了还洗什么洗,大家都在海上漂,就看谁坐轮船谁坐竹排了。 可能因为自己喜欢上了男人并且在成长的过程里没对自己喜欢上男人这件事感到太纠结,莫尧接受任何事物的能力都比较强,他也没觉得原城卖过身就泥里拔萝卜,就算是泥里拔的萝卜,花斐君这个萝卜能被洗干净那么原城也能,事在人为,你要你想,生活总能往阳光的方面过度。 第133章:守得云开见月明1 莫尧曾和花斐君一起在奶茶店的门口看见一辆豪华跑车从科技大接走一个小姑娘,开车的男人有四十几岁,他很不理解,爹妈供到大学不缺你吃不缺你喝哪个份子想不开,难不成是女版花斐君吗?天下哪那么多花斐君啊! 他问花斐君,大学生和小姐的区别是什么?一个高端?一个下贱? 花斐君当时摇了摇头,说:前者背后收钱,后者当面收钱,也有可能大学生是免费的,小姐是收费的,弄不好还有大学生倒贴的,但是小姐一贯收费的,所以前者是感性的,后者是理性的,她们是感性与理性的区别。 自从原城来了以后,连面试和装修后期这种活都不需要花斐君亲力亲为,他以为像原城这样在夜总会待了十来年的青年除了会卖弄风尘就只剩会喝酒了,可是他能把每一件事做得条理有序,就算有什么麻烦事也不来烦自己,问问莫尧该怎么办,没有工人干的活他们俩就一块儿伸手去干,把花斐君像老佛爷似的供着,原城说:谁家老板都要摆个谱,不干就对了。 有一件事莫尧有些费解,就是花斐君变得越来越粘人,不黏别人只粘着他,如果店里没什么人的时候哪怕原城在场他也会主动勾着他的手,也不怎么说话,看看风景发发呆,晚上回家也不睡他自己的房间,洗完澡就钻进他被窝,给他缠个山路十八弯,虽然有些不明所以但这绝对是好事,忽有一种守得云开见月明的喜悦。 二号店装修完毕,所有人员到位,除了原城还有一个厨师一个帮厨三个帅气逼人的服务生,只有厨师大哥长的稍微有点寒碜,他自己无法越过肚皮看到脚尖。 莫尧和原城买了几挂鞭炮仗,热热闹闹的开了业,小餐馆的前景无限美好,翻台率相当的高。 花斐君让原城找了几个大学生到周边学校寝室和小区去发外卖单,买了几台二手自行车,雇了几个勤工俭学的学生做中午和晚上送外卖的临时工,每一份盒饭收一元外送费,一元外送费全部给学生,没有底薪,薪酬日结,他们只要挣原有的利润就好。 平时可以接几个团购,哪个学校有活动了会从他们这定吃定喝,当然他们会给负责人点小回扣,学生也精着呢,哪有那么多免费为人名群众服务的。 偶尔闲暇时刻,莫尧会让原城看奶茶店,亲昵的搂着花斐君的腰:媳妇儿,转一圈去。然后蹬着那辆每日被学生虐待千百遍的自行车围着整条街瞎转。 或者拿着拍立得和花斐君俩人跟几辈子没照过相的自恋狂一样自拍,偶尔也让别人帮着拍,一水儿是大头娃娃照也不好看。有他们吃饭的聊天的,花斐君趴在桌子上睡觉的,花斐君坐在门口发呆的,他们俩骑着车子傻笑的,原城端着盘子对着客人春风般温暖微笑的,原城和花斐君靠在一起的,所有员工一起的合照,小黑板很快贴满照片,每每有客人来都会驻足观赏一会儿。 花斐君的话依旧很少,这几年来他的话越来越少,只是脸上常常挂着笑,那种享受安逸的知足的笑容,平和而从容,好像他天生就是这副喵咪一样慵懒却怡然自得的样子。 连续很多天,花斐君睡觉的时候是抱着莫尧的腰,醒来的时候整个人都快趴在他的身上,莫尧觉得这样花斐君越来越像一只宠物猫,不吠不叫,安静乖巧,帮他准备衣服帮他挤好牙膏,把这专属的温柔送他一人,当然俩人天天这么抱来抱去,作为一名正当年的青年,常常会擦枪走火,如果花斐君也有反映他就会立马跟见了肉包子的大狼狗似的扑过去,如果花斐君只想睡觉,他就假装自己是残疾人。 某个夜晚,在花斐君去洗澡的时候,莫尧接到一条信息,还是彩信,发件人是原城,他发了一张照片,原城的额头上敷着冰袋做了一个很衰的表情:我明天要请假,并且要公费医疗,发烧了。 ——怎么会发烧? ——吹空调。 ——靠,店里吹空调也没见的多凉啊,你在家吹发烧了还要求公费医疗,你比资本家还会吸血。 尧一起到不。——我为资本家操劳还不能吸你两口血。 ——不能!睡你的觉吧,吃点药好的快,不行就戳一针。 ——知道了。 原城看着手机上戳字,不由的打了冷颤,听起来怎么狠叨叨的呢,狠就狠吧,反正是关心,这么多年都没听人说话这话了,他早学会了冷暖自知,生了病不会等到起不来再去看医生,因为不会有人敲开他的门强行的拉着他活着抱着他去医院,哪怕是霸道的温柔,也没有。 花斐君从浴室水淋淋的出来,屋里开着空调,莫尧想到原城就是吹空调吹发烧了,猛的跳起来扑到他身边,“祖宗诶,怎么裸奔出来的,不擦干啊!” “我早上洗了毛巾都挂在阳台了,忘记拿回来。”对着空调花斐君打了一个喷嚏。 莫尧跑去阳台把毛巾都收回来,拿起浴巾给他裹住,再用小毛巾给他擦脸上和头发,“你别感冒了啊,怎么不喊我一声,我就给你拿来了呗,傻蛋一个,你这样的就没办法离开我独闯江湖知道么,你就得一辈子乖乖给我当媳妇……” 花斐君听着他絮絮叨叨没完没了的单口相声有开始了,不觉得烦躁反而很安心。给他吹了头发莫尧才去洗澡。他钻进被子里调高了空调的温度,顺手拿起床头柜上莫尧的手机玩游戏,按开屏幕是没有退出的信息中心,他心下一沉,顺着原城发来的最后一条信息往回看。 原城发烧了?他发烧为什么不给自己发信息请假而是给莫尧发信息?发烧请假为什么要发照片?除了这几条信息外信息记录全部是自己和花逸的。他们会经常背着自己发信息吗?在他睡着的时候,甚至就在他发呆的时候,他们在他的身后偷偷的发信息?莫尧很关心他,他叮嘱原城吃药,让他打针…… 花斐君一把掀开被子,把自己暴露在空气里,按着空调遥控器调到16度。 他也要发烧。 莫尧洗完澡在浴室磨蹭了一会,刮个胡子也要仔细摸来摸去检查个干净,花斐君爱蹭着他的脸睡,胡子不刮干净扎的他那细皮嫩肉的多难受。他美滋滋的回到房间被眼前的情景吓了一跳,花斐君敞着个被子yi丝不gua趴在床上,屋里冷风阵阵,他当即也打了一个大喷嚏。 他走过给他盖上被子,调了温度,“媳妇儿?睡了?” 花斐君闭着眼睛没回应他,莫尧悻悻的爬上床,在被子里给他翻了过来,“媳妇儿咱翻过来睡,趴着对心脏不好。” 花斐君顺势搂住莫尧的腰,缩进他的怀里,说不上来为什么,每次花斐君一缩,他就莫名的心疼,花斐君这晚缠他缠的格外紧,半夜他想起来上个厕所,刚一扒开他的手脚,花斐君立马跟着醒了过来,紧张的抓着他的内库边,“干嘛去?” 莫尧一咬牙,不尿了,憋着!搂着他又躺了回被窝,给他掖好被角,“梦游了,哪也不去,睡吧。” 花斐君颤着睫毛想,莫尧是不是要去洗手间偷偷的给原城发信息?整夜的提心吊胆睡不好导致他第二天早上那段睡的特别沉,莫尧起床他压根不知道。 莫尧起床刷牙买早餐,回来之后站在床边对着花斐君的睡姿发了会呆,他记得花斐君以前睡觉的时候跟钢板似的,平躺是笔直的一横片,侧躺是笔直的一竖片,往墙上一贴几乎不用捋直,现在怎么睡成这样? 房间的空调出门之前关掉,现在屋里的凉气绝对算不上冷,况且他盖着棉被呢!身体蜷缩成一小团,不用掀开被子看都能想得到他俩胳膊都抱在膝盖上,要不是人长的修长这姿势决定能窝成一个团。 他不记得在哪本书上看过,有这种睡姿的人都是缺乏安全感的人,缺乏程度依他蜷缩的程度而定,而眼前这个睡姿的奇葩程度显然已经达到了至缺状态。莫尧喝了一口手里的豆浆,花斐君,他怎么会变成这样? 花斐君睁开眼睛的时候,自己正枕着莫尧的手臂,莫尧捏了捏他的下巴,温柔的笑着:“懒虫,已经快十点了。” “没关系,那么多人谁还不能开个店了,”他抱着莫尧的脖子蹭了蹭,闻着他鼻息间一股淡淡的豆香,“莫莫,你以后会不会喜欢别人啊?” “嗯?”莫尧一愣,他不是对这个问题感到突然,他是突然想到了最近花斐君总是在问这个问题,从前对自己爱理不理看一眼都懒着眼球拐弯的人现在每天每时每刻都会确认自己是不是喜欢他是不是在他身边,他开起玩笑,“等我死了吧,我死了过了奈何桥让孟老婆子灌我一肚子孟婆汤,来生指不定就喜欢谁了。” “那不死呢?” “不死肯定就喜欢你一人啊,这是答案多么毋庸置疑的问题啊,傻媳妇儿。” 第134章:守得云开见月明2 原城请了一天假打了个吊瓶,捂着大被差点睡出一身热痱子终于把自己虐待到康复,第二天神清气爽的开着他的 宝马去上班,虽然店里的人对于店长比老板还富有这件事有些匪夷所思,不过原城似乎不爱提自己的事,他们也不好死皮赖脸的自讨没趣,莫尧见他来了很热络的打招呼,“戳针没啊?” “没戳死我。” “一针见效?” “对,不看广告看疗效。”原城干笑两声闪进花斐君专门为了员工做的休息室换上工服,领着3个帅哥一个厨子一个帮厨跳了一段完全没有节奏的早操,手一拍,解散,该干嘛干嘛去。 他想起来手机还在自己来时穿的运动服口袋,便进去更衣室拿,反正知道东西放在哪,也没开,黑漆漆的摸过去,突然之间一只手猛的拉住他,他捂着嘴差点尖叫出来,却在适应了昏暗的视线后发现是花斐君,对着他的肩膀打了一拳,“你要吓死你哥啊,这孩子,是不是天天夸你聪明给你夸大劲了,飘的找不到北了,大白天的在这装神弄鬼的干什么?” “你喜欢莫尧?”花斐君淡淡的开口,指尖清晰的感觉到了原城的身体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微微一僵。 原城尴尬的笑笑,揉了一把花斐君的头发,倾身靠近他,暧昧不已的说道:“不,我比较喜欢你……”说着还在花斐君的耳朵咬了一下。 原城的这个举动用在谁身上都能将他的七魂六魄打个鸟兽散,但在花斐君这就是搬不上台面的小把戏,这套撩人的本事他也会,当年的阿杰就是这么教给白夜的,他对原城的那点心思那点套路了如指掌,他不是喜欢自己,只是想逃避过这个话题。 “要么滚,要么给我安分守己。”花斐君手里握着一把剪刀,剪刀不大,握在手心只露出个小尖,此刻却抵在了原城的胸口,“别抢我的东西,我不会让给你,谁也别想在动我的东西,我不是以前那个白夜了,谁也别想从我身边带走他,我会要你的命。” 原城不敢置信的看着他,他完全不知道花斐君是怎么看出自己喜欢莫尧的,虽然事实上他是有那么一点心思,他觉得莫尧活的很阳光很干净,那种时刻都像一束向日葵一样对着太阳微笑的气质有那么一点吸引他,但他很确定自己没有做过任何出格的事情,他原城还不至于缺男人缺到这个份上,但有些时候荷尔蒙作祟是他控制不了的。 为什么他有一种错觉,花斐君这句威胁的话即像对自己说的,又不像对自己说的,说是自言自语也不为过,不过显然是抵死威胁更贴切,他这副森冷阴郁的样子和平日嘴角永远挂着微笑的花斐君判若两人。 原城并不害怕他手里那把小剪刀,且不说能不能捅死人,就算能他也不见得会害怕,男人他见得多了,被威胁的多了,花斐君绝对不是最恐怖的那个,他倒更像是一个保卫领土的小困兽。 “看来你没我想象的聪明啊君子,你也不看看莫尧三句话不离媳妇儿那样,谁能把他带走啊,再说我又不是多缺男朋友,我可能什么都缺就不缺男人,别太紧张了。”他拍拍花斐君的脸,顺手摸到灯的开关打开,泰然自若的掏出自己的手机揣进围裙前面,“在这闷着不热吗?出去啊,一会你老公又得带你出去转了。” 话音没落,两人就听见莫尧在外面喊,“花斐君!” 花斐君像刚睡醒似的,剪刀一甩迅速跑了出去,“干嘛?” “走,转一圈儿。” “噢”他抿着唇微微一笑,眼底都是甜蜜,坐到自行车后面,还和原城挥了挥手,“你看店。” 原城一摆手,心想这性格可真够变幻莫测的啊。 二号店开业的时候花逸没有来,只是在学校门口看着他们放鞭炮来着,红色的炮纸扑了一地,火药味顺着风飘过来,呛的人难受。 他在二号店吃的第一顿饭是带着他女朋友一起来的。 花逸的女朋友是绿茶,三年前她曾穿着绿色连衣裙打着绿色遮阳伞陪自己流浪了那么一小会,花逸知道自己其实并不是很喜欢绿茶,只是他不讨厌绿茶。 是的,除了绿茶之外,他对女生有本能的抵触,但是绿茶让他觉得没有任何攻击性,她从来不会提过分的要求,不会无理取闹,不会蛮横霸道,甚至连她的温柔也不会让人有任何负担,她就简简单单干干净净,总是笑意迎人,很开朗却不多话,偶尔泛着可爱对他花痴一下,绝不会胡搅蛮缠。他忽然就觉得这样的女孩子和他才是天仙配,追了整整两年追到了手,虽然绿茶并不为难他,却一直没给他明确的答复。直到他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着“做我女朋友吧”之后的某一天,绿茶说,“好吧,做你女朋友。” 花逸才一颗心放下,好像他等了这人很久似的,心突然就安心下来,他有女朋友了,有个一个女孩作为他的女朋友,性别明确,身份明确,头衔明确,他可以对全世界的人说,这是我女朋友,她叫绿茶。这种感觉好到不能再好。城打个里自。 美中不足的是,这段爱情里没有太多的心动。 花逸想,可能心动这种事,一辈子只有一次,剩下再遇到谁都不会心动了,至多是激动,激情一过,还是懒得动。 他带着红茶在二号店点了两份面,店员不认识他,原城也不认识,只是觉得他长的像何念西,这天下长的像的人多了去了,不过他认识红茶,红茶说他男朋友是花斐君的侄子那就一定是。 莫尧和花斐君回来之后看见了花逸,他正坐在落地窗里和绿茶吃饭聊天,笑的很开心。花斐君坐在自行车后座上有片刻的失神,他很久没有看到花逸这样的笑容,仿佛全世界都跟着他的笑容明亮起来,尽管这份笑容从三年前起就不在属于他,但花逸快乐就好。 花斐君永远都记得自己说的话,他做这么多不过是为了让花逸快乐,他快乐了,他便心安了。 绿茶看见了他和莫尧,笑着挥手,花逸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也笑着挥了挥手。好像他们距离十万八千里似的,好像他们是陌生的朋友似的。 绿茶是个好姑娘,连花斐君都这样想。他是在花逸和绿茶确定了关系将人带回店里之后,才知道两人已经相识两年多,这真是一种神不知鬼不觉的存在,一度让他心酸,花逸追了一个姑娘两年,他却全然不知。 绿茶从不说些闲言碎语,她知道自己就是阿夜之后没有对花逸讲过自己在西雅图的那些事,虽然这并不是秘密,但她没有将这件事详细扩散,花斐君还是很感激。 花斐君到底是在意花逸如何看自己,这就好比你有洁癖,但是有一天你突然发现你的枕边人是个扫厕所的,你不能接受你可以远离,那么再突然有一天,有人告诉你其实这个人是在厕所里吃屎的,你可能会就地吐出来。 花逸准备离开的时候,花斐君叫住了他,绿茶和原城在门外聊天,偶尔向里面看看。 花斐君从兜里摸出一张银行卡递给他,“你很久没回来了,还有钱吗,该买的东西不用省。” 花逸看着那张银行卡,接了过来打开钱夹塞进去,黑色小羊皮的钱夹还是他生日时候花斐君送的,揣起钱包对着外面看他的绿茶笑笑,然后看向花斐君,“也没什么要买的,就吃吃饭。” “嗯,那和女孩子出门也总要花钱,别太小气。” “知道,从来没让她花过钱。”他不会花女人的钱,一辈子都不会,他还记得上高中的时候被张扬叫做小白脸的滋味,何其羞辱。 “你们不是要出去玩,去吧,别耽误时间了,有空常回来,又不远,不爱去食堂吃饭就来这吃,或者打个电话我让人给你送过去也行。” “知道了知道了。”他一摆手,没让他说下去,“走了,改天回来,。” 两朵花店就在科技大的对面,别说是四车道宽的马路,就算10车道的马路那才几步的距离,就算科技大的寝室楼在学校的最里面但是一个学校再大能有多大,他们学校还不至于有穿梭巴士,所以很显然,花逸只是不愿意回来,很多时候花斐君在奶茶店都能看见花逸和同学一起笑着从学校出来,却看也不看奶茶店。 这几百米的距离好像中间有着万水千山一般。 花逸带着绿茶坐上公交,掏出零钱塞进投币箱,看到里面花花绿绿的银行卡,心里一阵发堵。 这些卡全部是花斐君给他的,他从来只给他卡,却不往回要,从来都只给他存钱,却从不问他还剩多少钱,也不问他做什么花。这让花逸觉得,花斐君只在为他付出,尽到一个家长的责任,却再也没有那种毫无缝隙的关怀,他不再关心自己都在做些什么这件事可喜也可悲。 花逸攥着手里的钱包自嘲的笑笑。 他知道花斐君从没去银行查他的这些银行卡里的余额,如果他查过,今天就不会给他这张卡。 他给的这些钱,花逸从来没有花过,一分都没有。 第135章:守得云开见月明3 花逸是育才杀出的一匹黑马,他的高考成绩破天荒地超出平时成绩一百多分,他不是没想过去外地上学,只是他去哪花斐君就会跟到哪,去外地显然没有任何意义,留在本地也好,至少可以常回家看看。他只用花斐君的卡交过一年的学费,因为年年都能拿到奖学金。 当然他不会和花斐君说他出去打工,每天晚上去一家女装店做导购,周末白天的时候去手机城或者电脑城的门口做促销发传单,晚上接着回来做导购,很多时候回寝室累得就往床上一躺,抱着电脑玩会游戏,然后睡觉,暑假寒假也会出来打工,在酒店做过帅气门童在饭店做过点菜员服务生,一闲下来就往家跑看看爹妈。这样攒下来的钱足够他日常开销,衣服不用自己买,他只要吃饭约会,绿茶也从来不会主动开口要任何东西,应该说绿茶有个能赚钱的哥,不缺她什么东西。 大学生活安安稳稳平平淡淡,他对得起当初花斐君的梦想,上大学,找一个城里的姑娘,将来也可以找得到工作,然后和绿茶结婚,光阴行云流水,日子按部就班。 花逸自觉不是一个能干大事业的人,他对钱没有超乎寻常的敏锐度,性格也不够果断甚至也不够理性,而且似乎也不太圆滑,挺一根筋的人,他不知道他要这样躲花斐君躲多久才能彻底平复这段感情,随着时间的推移年龄的增长他只是越来越清晰的感觉到自己对那个人的感情有多深,但就算再深,就算要在他心上挖坑,他也要把花斐君连根不剩的拔出去。 虽然花逸一根筋,可是绿茶不是一根筋,绿茶还大了她几岁,从小跟在红茶身边什么人都见得多了,她就是所谓的聪明姑娘,看穿不说穿看透不说透,世人皆醉我也跟着装醉其实我独醒。 她和花逸认识三年,被追了两年交往一年,花逸只牵过他的手或者给她一个拥抱,连脸蛋儿都亲过一下,要么是他清心寡欲,要么是他心上有人。 她对过去不计较,因为花逸现在是真心实意的要和她在一起。 花斐君正坐在椅子上对着那些椅子发呆,莫尧在柜台里打翻个搅拌杯,扣在了地上,叮叮当当的吓了他一跳,他回头,却看见莫尧正扶着操作台发愣,起身钻到柜台里,帮他捡起地上的东西,捏了捏他的手臂,“莫莫……” 莫尧木讷的转身,额头上出了细密的汗珠,对着他笑了笑,“刚才犯困了,差点站着睡着。” “休息一会,我来刷。”他抽出一张面纸,帮莫尧擦了擦脑门,“热吗?” “不热。我歇会。”他找了把椅子坐下,趴在桌子上看花斐君替他干活,“媳妇儿……” “嗯?”花斐君抬头看他,弯着嘴角心情不错的样子。 “我爱你。”莫尧给了他一个飞吻,自己傻笑起来。 “我也爱你。”他笑着回应。 “我过几天想回家一趟,你和我一起回去看看吗?你都好几年没回过家了,你哥现在身体可好了,拄着拐杖能撵我家俩狗二里地,他们早原谅你了。” “嗯,我回去。” 莫尧一怔,这不是他第一次劝花斐君回梨花寨,却是他第一次答应,花斐君一直觉得大哥大嫂看见他心情会不好,这次却一说就通了,莫尧不禁奇怪,“劝你好几年你也不回去,今天怎么开窍了啊?” 花斐君抬头一笑,“不想和你分开。” “夫唱妇随啊……”莫尧笑着摸了摸肚子,美滋滋的感叹。 自从被花斐君用那把戳不死人的小剪刀威胁了之后,原城就开始和莫尧保持距离,他拿走了第一章自己和莫尧的合照,觉得很好看,至少那时他这些年来第一张正经照片,很值得留言,却没想到那上面粘了那么多的相片甚至要叠落了,可花斐君还是注意到了那张照片不见了。他站在店外的一处墙角抽烟,花斐君就毫无征兆的出现,冷着一张脸问他,“那张照片呢?别问我哪张,你知道是哪张。” 原城夹着烟笑了半天,如实回答,“我拿走了。” “为什么拿走?” 原城思忖了半饷,慢慢开口,“你是不是有毛病?” “你才有毛病。”说完瞪了他一眼,转身进屋,不一会又笑着出来,“莫莫找你拍照。” “不拍。”他把烟头一弹,冷淡的拒绝,看着花斐君露出一脸的莫名其妙,懒得配合他这一会晴天一会阴天的心情。 临回梨花寨的前一晚,莫尧在被子里抱着花斐君,好声商量着,“媳妇儿,要不你别和我一起回去了,等我回来你和花逸一块儿回去,那你哥看着多高兴,一家人都团聚了,行不行?”如果那天他知道花斐君会答应和他一起回梨花寨肯定不会那么问他,他不想带着花斐君回去。 花斐君抱着莫尧的手臂猛的收紧,肩膀逐渐颤抖起来,莫尧吓了一跳,一把拉开花斐君看向他的脸,发现他哭了,肝肠寸断的,他说什么了啊?就算他说什么花斐君也不是会因为一句话就肝肠寸断的人啊!他紧张的问,“君子?你怎么了?” 花斐君抽噎了半天,才说出一句完整的话,“莫莫,你不要我了吗?你要和原城在一起了吗?” “什么?原城?哪跟哪儿我的祖宗!”莫尧哭笑不得的给他擦着眼泪,“你在这乱吃什么飞醋呢?” “我看到你们发信息了,他还拿走了你们的第一张合照,你们……” “我们个屁啊!谁跟他‘我们’啊!那破照片拿就拿呗,发信息那是他请假,我自己都没看见个边你就开始给我乱点鸳鸯谱了,你要把我送给原城啊?” “不!”花斐君突然吼了一句,吓了莫要一跳,一愣一愣的看着他。 花斐君抿了抿嘴,楚楚可怜看着莫尧,“你不能不要我,莫尧你不能,我只剩你了,你不能扔下我,我爱你。” “我/操……”莫尧抬手揉了揉发酸的眼眶,捏了捏花斐君的下巴,心疼的笑笑,“我也爱你,乖,我不会不要你,我不回去了,就在这陪着你,别哭了。” “不回去了吗?” “回个屁,你不想回去就不回去。” “那原城呢?” “什么原城方程的,你不放心明天我就把他辞了。” 花斐君就是这么山路十八弯缠着莫尧的身体就着眼泪睡着了,睡了没一会又突然醒了过来,把莫尧摇醒,“莫莫。” “嗯……”莫尧迷迷糊糊的醒了过来,眯着眼睛看他,“怎么了媳妇儿?” “是不是你家人叫你回去相亲结婚?寨子里像咱们这么大的没有上学的都该结婚生孩子,你是不是要去给被人当老公了?” 莫尧让他的话吓醒了一半,“没有,你怎么想到这了?” “梦到你要结婚了。” “梦都是反的,别瞎想了,睡吧。” “嗯。” 莫尧却让花斐君这极度缺乏安全感的一惊一乍弄的失眠了,白天只要不忙,他都尽可能的和花斐君像两张纸一样贴在一块儿,晚上更不用说,俩人不抱成一个人花斐君是不会睡觉的。他侧过身面对花斐君,想看看他,却正好对上他的睁的玻璃珠一样的眼睛,“怎么还没睡呢你?” “看看你。”他淡淡的回答,就好像他大半夜不睡觉盯着人看是理所应当的一件事。 “看我干嘛?” “就是想看,舍不得睡。怕梦不到你,也怕梦到你,梦不到你就看不到你,梦到你就看见你结婚。” 莫尧亲了亲他的额头,花斐君一抬脸,吻到他的唇上,并且迅速加深了这个吻,瞬间由温和如水变成热情似火…… 花斐君醒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两点,莫尧买好了午餐回来又脱了衣服钻进被窝,他对于花斐君一离开他就把自己缩成一个团的睡姿表示强烈的心疼,索性就躺他旁边让他缠着自己睡。 逸的超逸超。莫尧替他揉了揉腰,轻声问,“还累不累?” “嗯,累,不想去店里。”花斐君带着浓浓的鼻音回应他,声音也有些沙哑。 “那就不去,明天咱再去解雇原城。” 花斐君不解,“为什么要解雇原城?” 莫尧一怔,狐疑的看着他,难道是花斐君再试探他?于是嘴角一扬,说,“我看他不顺眼。” 花斐君露出更加不解的表情,“你为什么看他不顺眼?他工作做的很好啊,处理问题也快,有原城在咱们都不用做什么。” 莫尧笑笑,“嗯。”他有些不明白花斐君了,不过他不需要明白,他只需要服从,对于媳妇儿的命令只要做到三条,服从,服从,和服从。 隔日上午,莫尧刚刚帮客人打包完草莓蛋糕,就见花斐君满眼兴奋的举着手指从隔壁跑回来,“你看!” “诶!怎么弄的你!”莫尧看着他指尖上血正顺着手指往下滴,鲜红的血液显得他皮肤白的几乎透了明,他不明白着受伤了有什么幸福感可言,瞅把花斐君美得。他立马拉着花斐君往外走,这口子看起来很深,一直往下流血,得去前面的卫生所包扎一下,“别美了,怎么弄的啊?” 花斐君被他扯着只能跟着一溜小跑,“剪的!” 第136章:一梦十几年1 “你剪手干嘛!”莫尧觉得他太不小心了,一紧张声音就甩高了。 花斐君一下就僵在原地了,一步也不肯走,直直的望着他,好像下一秒就要哭出来一样,“你不爱我了莫莫,原城发烧你都关心他,我试了很多次的,怎么吹空调我都没发烧,我也想生病,我就剪了一下手指,我比原城严重,流血了你看,你看,”他举着手指往莫尧脸上凑,继续一脸委屈,“你居然吼我……” “我……”莫尧被他气的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好,就为了跟原城争夺自己的关心于是自残?他一把搂过花斐君,当街吻了上去。 “疼不疼?”他举着花斐君包扎好的手指,在手指上哄小孩儿一眼的轻轻吹了吹。 “不……”他刚想说不疼了,就迎上了莫尧那一副丢了一百万似的舍不得的小眼神,马上改口,“特别的疼。” 莫尧被他的模样差点逗笑了,清了清嗓子义正言辞的教育道:那个媳妇儿,我和你说啊,无论发生什么事,你以后都不能自残,这事且不说不是你这种高智商的人应该干的,就是低智商那也知道疼和不疼啊,再者你要为了我好好爱惜你的身体,别让我心疼你,刚才我不是想吼你,我是紧张,你多掉两根头发我都难受,你说你这跟放血了似的,你老公我这小芝麻胆吓破了你拿什么针给我补?嗯? “嗯。”花斐君点点头,伸手去抱他。 “走,老公带着你转转。”莫尧拍拍他的腰,轻声哄劝着。 莫尧先去挑自行车,最近这些学生越来越不把这自行车当车骑了,简直就快成了风火轮,一上脚都丁零当啷的直响,屋里正好来了几个学生买巧克力,花斐君正忙着收钱,就听原城在外面大喊了一句,他抬头看过去,内心一惊,钱匣也顾不上关几步跑出去,一把推开原城,“莫尧!” 莫尧捂着肚子跪在地上,汗如雨下,因为疼痛大气不敢喘一口。 “莫莫,你哪里疼?我们去医院!” 花斐君回头找原城,他已经扔下围裙拎着车钥匙跑了出来,“你们看什么看,回去看店去,一号店去个人。”他有条不紊的指挥几个店员。 莫尧太疼了,疼的只能抓着花斐君的手,花斐君能看见他一直在咬着牙,两腮绷紧,还勉强挤给他一个微笑,“没事儿,媳妇儿,我没事儿啊……” 花斐君的手一直在抖,他不敢说话,他怕他说什么莫尧还要咬着牙ying侹回答,只能抱着他。快到医院的时候疼痛慢慢散去,莫尧的上衣都已经被汗浸透,头发一缕一缕的贴在额头,面色苍白,有气无力的看着花斐君,窝在他的怀里累的睡了过去。 花斐君以为他晕了过去,吓的捂了捂嘴,狠拍原城的座椅,“他晕了!你快点开!” 医院很近,路也不长,但是对于莫尧花斐君来说这一眼望得到头的路就像朝圣一样那么遥远。 莫尧睁不开眼睛,被花斐君反握住的手微微用了用力,算告诉他其实自己没晕,就是累的睁不开眼睛。 他这一觉睡的叫一个瓷实,直到第二天早上才醒过来,半夜醒了一次看了一眼花斐君在身边就又睡着了。花斐君睁着眼睛在他床边盯了一宿,原城偶尔站起来出去抽颗烟,站一会,或者在长椅里坐着,找大夫问莫尧的病情。 病房里安静的掉一根针都能听得见,莫尧醒的时候花斐君端着一碗粥红着眼眶看他,“饿不饿?” “嗯。” “这是我吃的,你不能吃,一会要抽血,上午还有其他检查要做,我给你家里打电话了,一会你爸妈就到。” “他们来干嘛?不就肚子疼吗……” 花斐君放下手里的碗,这是原城买来给他的,他已经端在手里有一个半小时了,一口就没吃进去。 “莫莫,你为什么会肝疼?”他握着他的手捏了捏,看着他脸色跟刷了白漆一样心里难受的快透不过气。 “肝啊……原来是肝疼,我还以为肚子疼,我也不知道是肝疼,肝在哪?” 花斐君抓着莫尧的手狠狠咬了一口,莫尧疼的呲牙咧嘴,莫名其妙的看着他。 “你装!你要是能装一辈子你就继续装!”咬完他又心疼,给他揉了半天。昨天夜里医生来查房的时候他半睡半醒说了几句话,大夫问他哪里疼,他说肝疼,一个高中毕业对医学没有任何了解的人,如果他不知道自己肝有问题,怎么会准确无误的说出来是自己的肝疼? “肝疼就肝疼,也没多严重,我以前查过了。” 原城坐在床尾一直默不作声,他觉得他再不说点什么这房间就要上演生离死别的情景了,“莫尧,你媳妇儿以为你得了肝癌。” “啊?”莫尧乐了,“媳妇儿,肝癌现在轮不到我得,我才多点岁数啊,还有这么大岁数得肝癌的呢,你不放心倒是问问大夫啊!要是得了我也出名了,中国最年轻的肝癌患者,还是个记录。” “他哪有功夫和大夫说话,瞅你一晚上,再看都能给你看开花了。”原城也笑笑。 花斐君握着莫尧的手突然哭了出来,“没有病为什么会肝疼?莫莫你别吓我……” “唉别哭别哭啊,我真没病!”他一咬牙坐了起来,“你听我说,就是以前你还债那会吧,我去酒吧那个什么,那个陪了一段酒,喝出点毛病……” 花斐君脸上还挂着泪珠,抬手就给了他一耳光,莫尧挨了揍低着头不说话,倒是原城吓一愣,“干嘛呢你,不能动手啊。” “媳妇儿我错了,我擅作主张了,我该死……” 剪觉甩剪甩。“不许死!”花斐君吼了一嗓子。 莫尧狠狠点头,“不会死的!小时候我妈给我找人算命那我能活到98。” “那你活的有点长了。”原城默默插了一句,被花斐君狠狠的瞪了一眼。 莫尧爸妈来的时候也不算太紧张,三年前莫尧在自家门口晕过一次,送到医院做了个大检查,还找中医给看过,就说让他少喝酒,肝不太好,肝不好的人多了,哪个喝酒的人肝都不好,那离死大老远呢。 莫尧他妈对花斐君一向不待见,小时候尽是折磨他和花逸来着,其实花斐君对她也不待见,但他心里看不惯嘴上还是客气,莫叔莫婶的叫着,他们之间的辈分有些令人凌乱,按理说花斐君应该跟着花斐海一起管莫尧的爸妈叫莫大哥莫大嫂,但是他觉得叫叔婶比较合适。 莫尧爸也听大夫说了,应该没什么大问题,但是还是要做检查。 莫尧被他妈拎着去做各项检查,回头扔下一句,“你们就在这等着吧,弄一大帮人跟多大事儿似的。” 花斐君被迫和他分开,原城靠在椅子里睡了一会,莫尧他爸就一直拉着花斐君说话,他是不知道当初花斐君为什么退学,只知道这两年花斐君这小子把花家弄的挺滋润,自己儿子不上学了跟着他干活虽然说没拿过什么钱回家,但是至少不伸手朝家里要了,作为一个败家子的爹,莫尧他爸觉得这就是莫尧质的飞跃。 原城没有白在这个城市游荡十几年,算是稍微有点人脉,至少在医院看个病找几个人不用排队还是能办到,检查做的很快,就躺在病床等护士来送结果,期间莫尧被他妈灌了一大碗粥,是名副其实的灌,捧着他的脑袋让他几口喝进去,还说这小男孩就不能娇气,要么都生的细皮嫩肉跟大姑娘似的将来怎么娶媳妇儿。她是不管莫尧爸怎么使眼色就一直叨叨个没完,花斐君坐在原城旁边只能左耳进右耳出,心里明镜似的知道那都是针对自己的话,小时候她就说花斐君是个不姑娘不小子的。 隔壁病床躺着一个老头,监护人不在,只是呼哒呼哒的抽着气,像随时都有可能驾鹤西去一样,原城坐在墙角睡着,花斐君在他旁边像受审判一样红着眼眶低着头,莫尧在床上翻来翻去,他妈一直唠叨个没完,他爸一直在说“别说了”,尽管完全不管用,他还是励志想封上自己老婆的嘴。 一病房的人以这种奇怪的氛围待了许久之后,进来了三个大夫,还有一个两个护士,“莫尧家属,出来一下。” 花斐君一步窜了过去,看到莫尧父母围过来,只好往后退了退。原城也醒了过来,和他找来的关系户大夫点点头,一起出了病房站在走廊。 “情况不太好。” 一句不太好如同一个深水炸弹,霎时炸蒙了四个人。 “肝区问题不大,主要是后腹膜有个肿块,恶性肿瘤的可能性很大……” 恶性肿瘤,花斐君犹如当头被人敲了一秤砣,医生剩下的话他一个字也没听见,因为他很及时的晕了。 当然他自己是不知道自己晕了,他只觉得两眼一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还睡了觉做了梦,梦到了梨花寨,老石磨,还有旺财。梦见花逸没心没肺的笑,莫尧跟在自己的身后,他一转身,莫尧伸出两只小手,手心里都是洗的亮晶晶的草莓,花斐君笑着接过来,塞进花逸嘴里。梦见莫尧抱着他从浅河捞来的鱼,他自己抱着一小盆草莓,莫尧说:你答应我长大给我当媳妇,我就天天给你草莓吃,不用你拿大鱼换。花斐君点点头,说:好。 第137章:一梦十几年2 花斐君是突然晕过去,又突然醒过来,诈尸一样没有任何预兆的直挺挺的坐了起来,“莫莫!” “嗯!”莫尧一把握住他的手,“我在这呢!” 花斐君转头看见莫尧正和他坐在一张床上,再也不管屋里有没有人,扑进他怀里,紧紧抱着他。莫尧揽着他的肩膀吻了吻他脖颈,“我没事儿,肯定不会太严重,不就长个肿瘤嘛,又不是长个哪吒,手术就好了,我之前没觉得腰酸过,要是肝疼谁能知道那还长个东西,说明发现的早,一刀的事儿,别担心。” 其实莫尧自己心里一点底都没有,毕竟恶性肿瘤这种东西不是他想多恶就多恶的,有时候还得看看肿瘤自己的意愿,他也不是没有觉得腰酸过,他最近感觉到腰酸,但哪个正常人都因为腰酸就怀疑自己得了什么要死的病,他一直以为是俩人亲热过头了再加上花斐君天天缠着他睡觉被压的。他这么说不光是在安慰花斐君,也是在安慰自己,他希望就如自己所说的不过是个瘤,一刀的事情。 他不是怕死,只是贪生而已。斐过兆斐了。 莫尧的爸妈还没有从儿子患病的打击中缓过来,就再一次被眼前的情景吓的瞠目结舌,这不是朋友伙伴之间的拥抱,莫尧亲花斐君的动作所有人都看得见,连隔壁床呼哒呼哒喘的老头都看见了。 “尧子,你们这是……”莫尧他妈不敢置信的开口,他爸捅了她一下,狠瞪了他一眼,儿子病着,现在问这有什么意义,人要健健康康的比什么都强,虽然平时莫尧他爸动不动就说要打折莫尧的腿,但是哪次也没真打折过,而且到了关键时刻,这老爷们的脑袋就是比妇女灵光。 莫尧觉得应该和他们解释一下自己和花斐君的事情,早晚都是要说,现在不说,他住院这段期间如果花斐君不能天天围在自己身边,别说他受不了,花斐君也受不了。 “我一会和你们解释,你们先出去一下行吗?”花斐君不肯松手,莫尧只能这么抱着,他得先想办法哄好花斐君才能去和爸妈解释。 原城将两人带了出去,除了隔壁床一直保持命在旦夕的老头以外,没有人听得到他的谈话,当然那个老头显然也没有发表言论和能力和权力了。 “媳妇儿,你是不是很怕我会有事啊?” 花斐君终于肯松开他的手,眼底含泪的望着他,“莫莫,你会好起来吗?” 莫尧微微一笑,帮他擦眼泪,虽然自己也快忍不住哭,但是现在还不是生离死别的场面,他不能哭,“会好的,一定会,你活着我就舍不得死,我生病了你不能抛弃,你要照顾我,也不能再欺负我,要让着我,为了哄我开心你要常笑,我喜欢看你笑,心态好了才能有能量和肿瘤做斗争,笑一个我看看媳妇儿,嗯?” 花斐君抿了抿嘴,“笑不出来。” “自动不行啊?那只能手动了。”他伸出两根手指按着花斐君的嘴角,往上一扬,自己也笑了起来,“就这样,一会拿个大头针给你固定住。” 隔壁床的老头忽然大喘了两下,当下这两个年轻人的谈情说爱不是引起他的反感就是引起了他的共鸣,不过莫尧觉得可能说反感的可能性更大,估计老头子一辈子形形色色人见的不少,就是没见过俩男的抱一块儿又哭又笑的。为了不让他过早死,莫尧亲花斐君的时候用手遮了一下。 至于他爸妈,一想到要和家里摊牌,他一脑袋都是大包,秉着一颗破罐子破摔的心,他把爸妈领进了病房。 没等他开口,莫尧妈先发制人了,“尧子,你们两个是怎么回事儿?” “就是,就是你们看到的那么回事,我喜欢花斐君。” 所有人都在等着莫尧他妈能说出两句威严的话来,结果大家都高估了这个农村妇女,事实证明了再漂亮的农村妇女也只是农村妇女,她二话没说上来就给花斐君一耳光,面目狰狞的像要吃人,原城和莫尧爸一起上来给她架住,不然有第二第三巴掌肯定少不了。 “妈!”莫尧一把搂过花斐君,紧紧护在怀里。 莫尧他不理儿子的胳膊肘往外拐,对着花斐君破口大骂起来:“你个不要脸小妖精!打小我就看出你不是好东西!你以为你长的像个大姑娘似的就能给我们家当媳妇儿了啊!你生的出儿子吗你!活这么大岁数我还没见过这奇怪事儿呢!你勾引谁呢!你要是个BT你爱喜欢谁喜欢岁去!少勾引我儿子!我怕打死你个小妖精!” 她嘴上骂的狠,手上也不闲着,隔空都要对着花斐君连打带踢,那眼神就跟要将他活剐了似的。 花斐君从莫尧的怀里往外挣脱了出来,他是依赖莫尧,喜欢粘着他,但是他是男人,该到承担责任的时候他不会退缩,“婶……” “谁是你婶!你叫谁婶!你个没人要的小野种不干好事学女人勾搭男人!我们家尧子要娶大姑娘生大胖小子!你算个什么东西!” “妈!他没勾引我!他根本就不爱搭理我,是我死皮赖脸赖着他的!你骂他干嘛啊!”莫尧扯着脖子和他妈吼了起来。 莫尧妈突然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拍着地板砖就开嚎了,“哎呦我这什么命啊,好不容易把儿子养大让他帮着外人欺负我,这是什么命啊,好端端的大小伙子让男人给勾引的不认亲妈,哎呀他爹我这是什么命啊……” 原城一看这妇女耍泼的架势差点忍不住笑了出来,紧忙架着胳膊把人放到椅子上,“阿姨,有话好好说,你先让他们俩把话说完,莫尧身体也不好,咱们病人为大。” “就是啊他妈,你嚎什么,你哭天抹泪有个屁用!”莫尧爸也跟着劝了两句。 “是不是你亲儿子!是不是你亲儿子!”莫要妈转头把气撒到了自己老公的身上。 “不是我亲儿子你自己能生的出来吗!” “叔叔也别动气,坐下来说,把话说开了是打是骂那都是关起门的事,先把事儿说明白比什么都重要。”原城在一旁跟着劝了两句。 莫尧看了一眼花斐君脸上的手掌印,半边脸都肿起来了,他心疼的无以复加,这就是亲妈打的,要换别人妈,他指定能一脚给人踹去好几米去。 “爸,妈,花斐君从来没有勾引过我,是我从小就喜欢他,你们别把事情推到他头上,也别说我往自己身上揽大包,就是没有花斐君我也不会喜欢小姑娘,我看见小姑娘跟看见老母猪似的,我也尝试过喜欢小姑娘,但是没效果,就是你们将来硬是给我娶了媳妇我也生不出儿子,我知道这样对不起你们,咱家我是独苗,现在说什么都安慰不了你们,我也没指望你们能理解,也不强迫你们接受,只是想和你们说说真心话,你们白头发都长出来了,我不是小孩儿,我是男人了,我知道自己想要什么,知道怎么才能过好日子,我不是闹着玩,我真的很喜欢他。” 莫尧妈坐在椅子上一把一把抹着眼泪,莫尧爸拍了一把大腿长出口气,“唉,儿子长大了,儿大不由娘了,自己能做主了。” “做个屁主!我不同意!男人天生就该喜欢女人,哪有俩男的在一块儿的道理!今天高兴了今天过,明儿不高兴了还打光棍吗!” “你们要是不同意,我就不手术。”莫尧置气的往床头一靠。 花斐君一愣,“莫莫!” “你吓唬谁你个小兔崽子!你喜欢个男人和死了有啥区别!” 花斐君从床上下来,走到莫尧爸妈面前,扑通跪了下去。 原城站在一边叹了口气,这事换了谁家都不能轻易松口,折腾到身心疲惫是肯定少不了,花斐君这一跪不见得有用,但是至少能让莫尧爸妈看见他是诚心愿意和莫尧在一起,起码算半个安慰。 “君子!”莫尧从床上跳下来去拉他,“跪下干什么,起来!” “你回床上躺着去。”花斐君抬头看他,满眼的冷清和冷静命令他。 原城过来把莫尧按回床上,压低了声音对他说,“你别管,让他说。” “叔,婶,我这一跪不是给我自己跪的,我是替莫尧跪的,替他的无后不孝给你跪下,是莫尧喜欢我在先这事儿没错,但是现在我也喜欢他,你们怎么骂我都行,但是现在莫尧病了,别折腾他了,你们恨我我就跪在这让你打,”他的话音没落,莫尧他妈上来就俩耳刮子,清脆响亮,莫尧在床上急着往下蹦,一把让原城按住。 花斐君领了两巴掌,没有捂脸,接着把要说的话说完,“如果将来有一天莫尧他自己准备好了结婚生子,我绝不羁绊,但是他现在选择和我在一起,我也绝不会放手,我没什么能为他做的,只想他生病了我能照顾他,等他健康了我和他平平安安平平淡淡生活在一起, 我能给他的就是这份坚定和不退缩,我对你们骂不还口打不还手不是畏惧和内疚,而是你们是莫尧父母,就是我的父母,你们可以不当多我这个儿子,我当多你们两位爹妈,我们不求理解,只求成全。” 第138章:听天不由命1 莫尧原本被原城僵硬的按在病床上,听到花斐君这样说,紧绷的一根神经突然就断了,他转过身,无声的哭了出来。他不得不承认,他怕死,他不想死,他也想大气磅礴的喊一句我命由我不由天,可是老天毫无怜惜的给了他一耳光,告诉他什么叫做生死由天。 没有人愿意在生命的左侧看见幸福在招手,而死神在右侧招手。 “妈,爸。”莫尧躺在床上,眼神空洞的望着天花板,轻轻闭上眼睛,“如果我死了,至少花斐君能替我照顾你们……” “混账!你想都别想!我还丢不起这个人!”莫尧妈气的窜了起来,被莫尧爸一把按回椅子上。 “莫尧!”花斐君身体猛的一震,觉得连伏地的膝盖都失去了力气,不由的双手撑地,肩膀微微颤抖,他扶着地面撑起身体,慢慢站了起来,走到床边握住了莫尧的手。 “莫莫,起来,我们走。” 莫尧睁开眼睛,满目悲伤的望着他,“去哪?” “私奔。” 莫尧二话不说,迅速的起身穿鞋。 “莫莫,别手术了,找个没人的地方,我陪你过到死,你死了我也死,到下面我也给你做伴。” “嗯。”莫尧坚定的点了点头。 “你们俩给我坐下!”原城突然直了直身体,一副我是这俩二缺孩子的大哥的架势,“坐坐坐,给我坐下,当你们俩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呢?也顾一下别人的死活,再不济这是你们父母,没人生没人养你吸收阳光雨露活这么大的啊!我和他们谈谈,跟这等着我,敢跑……”原城顿了顿,“莫尧你要是敢跟他跑,小心我把你媳妇儿抓回来找个窑子卖了!”他转身带着得体的礼貌看着莫尧父母,“叔叔阿姨,咱们谈谈吧。” 原城活了28年什么人没见过,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这事儿他可以收放自如。莫尧爸妈再气不过这毕竟是亲儿子,而且是个重病的唯一儿子,他们不会真的不顾莫尧的死活。 不过莫尧妈似乎不是很待见他,看他长的和花斐君是一路货色一点好脸色都没给过他,好在原城说话得体,礼貌周到,一看也不是能配合她耍泼的人,莫尧妈这才跟着莫尧他爸不情不愿的上了原城的宝马。 显然莫尧的爸妈没想到原城这么年纪轻轻能开上这么好的车,莫尧爸好歹在外面还见过些世面,和原城说话也就多几分客气。 原城拿了瓶水给莫尧妈,还体贴的帮她拧开盖子,递到面前,笑了笑,“阿姨,天热,喝口水压压火。”他微笑着抽出一跟苏烟,递给莫尧爸,帮着点着,回手给自己也点了一根,不急不缓的吸了一口,像聊天一样泰然自若的吻了两个看似无关紧要的问题,“叔叔阿姨今年贵庚了?” “我44,你阿姨41。” “呦,叔叔阿姨结婚挺早的嘛。” “在农村我们都算晚婚晚育了,寨子里和我年纪差不多的家里都抱孙子了。”莫尧爸说完这句话不由长叹口气,莫尧妈在一旁摸了摸眼泪。 “阿姨别哭,这事犯不上哭,我当小辈的没见过什么世面,走的路可能还没你们路过的桥多,要是在你们面前要是说了什么造次的话你们也别往心里去,但是,有几句话我真得和你们谈谈。” “你别想劝我让我同意我儿子跟男的过日子。”莫尧妈极不友善的喊了一句。 原城笑笑,心想那我和您在这要谈人生谈理想吗? “阿姨,喜欢男人真没有那么可耻,这和您喜欢叔叔是一样的,如果他们自己能决定喜欢男人还是女人,当然不会选择一条看不见终点的路,这就像有人喜欢吃榴莲,榴莲你们知道么阿姨,换一个吧,就比如有人喜欢吃臭豆腐,觉得奇香无比,但是有的人连味道都不用闻,一看见就眼晕,这是一个道理的,您不能理解莫尧喜欢男人,就跟莫尧不能理解为什么男人要喜欢女人是一样的,据我所知,你们家莫尧,天生就是喜欢男孩儿,好像花斐君平时见着哪个小姑娘穿的少,还会看两眼,你们儿子看小姑娘和看猪肉脯差不多,这首先就注定了你们不能从他的思想意识里拔出他喜欢男人这一点。” 他打开一点车窗,散了散烟气,窗外的热气灌了进来,减少了空调的丝丝凉意,他弹了弹烟灰,坦然自若的继续说道:“其次,莫尧的病,往好了说没有扩散,以后不会复发,那么你们今年四十几岁,算你们活70岁,莫尧娶了姑娘,你们痛快20几年,他痛苦四五十年。稍微退开一步说,扩散了,可以手术,术后有个两三年或者五年八年的命,让他把以后几十年的快乐都浓缩在这几年好好享受生活不好吗?按着最坏的打算,开了刀仍没有多少时日,那这也就是他最后的夙愿。你们就一个儿子,是想他和和睦睦和你们过一辈子,还是希望他到死都不愿意多看你们两眼?如果不是我拦着,你们以为花斐君要带走莫尧,他会留下吗?我不是在帮他们说服你们来同意,我是帮你们留住儿子,留住命也好,留住心也罢,叔叔阿姨,考虑一下吧,什么道德观念人言可畏,都比不上唯一的儿子重要。” 听完了原城的话,莫尧妈几乎是一路哭回病房,看见自己儿子正眯着眼睛笑着和花斐君俩人,你摸我脸蛋一把,我挑你下巴一下,跳楼的心都有了。 奶茶店的事全都交给原城去处理,花斐君每日寸步不离的陪着莫尧。莫尧他妈还是一如既往的不待见他,逮着机会还得损上两句,不过倒不多说反对的话,好像她已经能接受了儿子喜欢男人的事,唯独接受不了他儿子喜欢花斐君。虽然花斐君也十分不待见莫要他妈,但是他也真的做到了当他们是父母,就如同关系并不和睦的婆媳别扭的住在同一个屋檐下。 他给莫尧爸妈租了一套房子,在医院的正对面,过个马路就可以,房子在二楼,上下楼也方面,家具家电已经俱全,相当于拎包入住,晚上病房只能有一个陪护,要换做花斐君以前睡觉那副棺材板的姿势,恐怕膝盖以下都得放在地上,好在他现在一睡觉就把自己窝成一个虾米,偶尔半夜还会被莫尧直接拽到病床上,俩人搂成一团睡。 等待手术和等待上刑场差不多,毕竟真正的情况只有开了刀知道,也毕竟任何手术都有风险,发个烧感个冒都可以死人,何况是切肿瘤,而且现在的花斐君,草木皆兵。 他把盯着莫尧看当做每日最大的工作,目不转定的盯。 临近手术的前一晚,原城带来两套新衣服,是情侣的,他说买水果太俗,等莫尧病好了,让他出院的时候和花斐君高调恩爱的出去。莫尧觉得他只是想给自己多点盼头,这个希冀其实不用原城来给,他给也不管用,这些只能来自于花斐君。 有那么一刻,莫尧伸直觉得自己就是战无不胜的铁血战士,誓死要和病魔做斗争,为了显示自己绝对能活着进去活着出来,他坚持要自己走进手术室,他知道这个手术要不了他的命,但是这个手术能让他知道以后自己还有多久的命。他手上还扎着针,恋恋不舍的抱着花斐君亲了又亲,“媳妇儿,你别着急,我一会就出来了。” “我知道。” 他又转头看着一脸焦急的父母,无所谓的挥挥手,“快回去坐着等吧,多大个事儿呢,”他笑着在肚皮上一比量,“咔嚓一刀,完事儿。” 他进去以后,花斐君一直盯着手术室的门看,好像莫尧化身成画贴在了玻璃上一样,原城拍拍他的肩膀,语态轻松,“君子,去坐会,你又不掌刀,跃跃欲试的干什么呢?” 花斐君转头看着原城,眼里却失去了焦距,像自言自语一般轻声对他说:“原城,我好像病了。” 原城微微一怔,他没看出来花斐君像有病的样子,便试探性的轻问,“什么病?有生命危险吗?” 花斐君摇摇头,走到长椅边坐了下来,手肘杵着膝盖,烦躁的揉了揉自己的头发,拿出手机按亮了屏幕,屏幕上的照片是他和莫尧两个人一起的合照,在医院楼下的草坪上,莫尧抱着花斐君的脖子,花斐君吻着他的脸颊,不过是一张普通的情侣之间的亲密照片而已。他翻到花逸的号码,手指抬了几次准备按下去,都焦躁的不安的收回。打开手机,关上手机,如此反复。 他对自己想见到花逸这件事感到莫名其妙,他为什么要找花逸,他不想见到花逸,见到花逸他怕自己又开始不坚定,他不需要见到他,可是莫尧不在,他心下忐忑,需要有一个人在他身边,这个人不是原城,不是莫尧爸妈,花斐君突然觉得自己像一只被关在牢笼里的困兽,迫不及待的想找到出口。 他几步窜到手术室门口,用手狠狠晃动了两下手术的大门,“莫莫,出来,出来!” 原城耐着性子把他拽到了一边,“君子,别这么紧张,没事的,很快就出来。” 花斐君闭着眼睛深吸了口气,从原城身上摸出烟,淡淡的看着他,“别跟着我。”尧硬说尧神。 他站在室外平台上抽着烟,看着自己夹烟的手指不能自制的颤抖着,喃喃自语道:我是不是病了,我该怎么办,我怎么办…… 第139章:听天不由命2 花斐君几岁能做生意,虽然只赚了破烂微薄的零钱,十几岁能和学校谈判,把他侄子的人生逆转乾坤,二十几岁的时候从身负重债变成同时经营两家店面,让全家人都过上富足的生活,他有着超乎寻常的感性,并有着不同凡响的理性,但他却很保守,曾经在西雅图的时候有人介绍给他一支股票,他礼貌谢绝,他不是不信意外之财这种东西,他只是觉得自己摔不起,一个人一辈子,摔一次就足够,他喜欢当下平稳着上升的生活。一夜暴富不是他的梦想,他只想能过的更好,当然这种所谓的更好不单单是物质上的,也包括精神上的,他再也不想尝试被金钱吊着整颗头颅的滋味,那种整日整夜呼吸不畅命悬一线的滋味太难安心。 他不是超凡的神童,只是一个普通的少年长成了一个普通的青年,想要一份普通的感情过一份普通的生活。 所以当他意识到自己可能不是得了精神病就是得了抑郁症之后他表现出了常人该有的慌张,他坐在水泥地上一颗又一颗的吸着烟,不再像一个完美的神,而是一个普通的落拓的男人,思考着怎么,能怎么办。 再一次,他把自己扔进了一个无人可以救赎的深坑里。残忍的何念西,患病的莫尧,这一次似乎他没那么走运,不会有人愿意再做他救命的稻草。 一直以来他都认为自己的肩膀可以坚硬到承担一切,他用一种接近自我催眠的方式在他内心深处塑造了一个无坚不摧的花斐君,可没想到,他是这么软弱,这么不堪一击,他甚至在这一圈圈的烟蒂下,理智的分析出自己为什么会变成今天这样,他突然笑了,想到一句很俗,却又很对的话,这就是他自己选择的路,跪着也要走完。 病了,看病就是,总有好的那天。 手术结束。 莫尧从手术室被推出来,莫尧爸妈围着医生问长问短,花斐君握着莫尧的手跟着护士把他推回病房。他一时半会还接受不了莫尧这样安安静静连呼吸都清浅的模样,在他眼里,莫尧实属朝气蓬勃的有些过分的阳光少年,他没法想象一直壮的像小牛犊子的帅小伙儿突然某一天就变成脆生生的玻璃人。 为了能让莫尧行了的时候第一眼看到自己,花斐君连上厕所都用奔跑的速度,回来便一直牵着他的手,眼睁睁的盯着他的睫毛看,但凡看到他的睫毛眨一眨,他都会倾身到他的面前,轻轻唤两声。 斐生重校能。莫尧本来睡的很好,却是被麻药过劲疼醒的,他突然睁开眼睛,狠瞪着天花板,呲着牙挤出一句“媳妇儿,疼。” 花斐君见他醒了,紧张的扑在他面前,“莫莫!能忍吗?太疼了我叫护士给你拿药!” 莫尧爸妈和原城也围了上来,莫尧皱了皱眉,“再看收费了啊,没事,就是有点疼……” 莫尧妈眼泪刷的流了下来,坐在椅子就开哭了,莫尧爸也红着眼眶,一看也是哭过的样子,花斐君眼底满满都是担心,就连一直能淡然处之的原城也愁眉不展。 他闭上眼睛,心里那个支撑着信念的小支架砰然倒塌,无奈的轻叹口气,淡声道:“我再睡一会。” “睡吧,我陪着你。”花斐君轻轻握着他的手,坐在他的身边。 原城把莫尧爸妈带出病房,找了一处长椅让他们坐下,“让花斐君跟他说说话,他现在听君子的,你们别太难过,这个事情况好的五年八年十几二十几年都有,心态很重要,精神好了身体自己能好一些。” 莫尧听到父母和原城出去了,倏地睁开眼睛,眼泪片刻不忍的流下来,“我是不是好不了了?”。 花斐君红着眼眶抬手帮他擦掉眼泪,吻了吻他的睫毛,轻声道:“莫莫,坚强一点,医生说可以通过放化疗控制,好好保持心态,积极配合治疗,很多人一辈子都没复发过,没准咱们就长命百岁了,你还疼吗?” 莫尧皱着眉头笑了笑,“刚才一伤心忘了疼了,你一提醒,就又疼了。” “忍一忍,我陪着你。” “媳妇儿,”莫尧侧过头,身体上的虚弱导致他连转头都比平时慢了很多,他满目不舍的望着花斐君,“我不想死,让医生救救我吧,我好不容易等到你爱上我了,好不甘心……” 花斐君已经泣不成声,紧紧握着莫尧的手指,用力的点了点头,“别死,莫莫,你不能死,好不容易等到我爱你了,好不容易等到我们相爱了,你不能扔下我一个人,你怎么舍得扔下我一个人,你要好起来,我想你好起来……” “花斐君……”莫尧咬了咬牙,押回自己的眼泪,“不哭了,我现在还活着,活着一天就是好事,只要我活着你就别为我哭,真有我迈进棺材里的那天你再哭,我一定要好起来,我还想和你过一辈子。” 花斐君捂着嘴狠狠的点头,他相信莫尧不会骗他,只是当时的他,忘记了问莫尧,你说的一辈子,是你的一辈子,还是我的一辈子。 莫尧再一次向这些庸俗的人类证明了什么叫做的精神力量的强大,术后的第三天,他就已经能和他妈大战三百回合连水都不用喝一口。 医生来查房的时候,他还皱着眉头看着人家抱怨,能不能换个漂亮护士来打针,到底能不能,他要投诉,他要上诉! 医生寡淡的看了他一眼,“精神不错,继续保持。” 花斐君拿来毛巾帮他擦脸,柔软的毛巾接触在皮肤上,让人舒坦的想张开全部毛孔,他笑着对莫尧说,“莫莫,你保持好精神,但是不要精神大劲,小心原城带你去看精神科。” 看起来似乎,大病一场的人不是他,他换了新的病房,对床住着一个肺癌晚期的妇女,丈夫跑了,只有一个十七八岁的儿子在照顾他,小孩很爱说话,没事就拉着花斐君和莫尧东拉西扯,原城买来的水果一半都进了他的肚子,直到一个傍晚那个妇女突然说想喝鲫鱼汤,小孩跑出医院外面的饭店定了一份鲫鱼汤,难得的那个女人居然还能坐起来,吃了一大碗,精神好了很多,晚上一直都不肯睡,拉着儿子聊了很久。 第二天中午,花斐君带着莫尧和莫尧妈下楼吃饭,顺便躺在草地上晒了会太阳,再回到病房的时候旁边的床已经空了,他们以为转了病房,晚一些的时候,小孩儿自己红着眼睛跑回来,把妇女放在床脚的最后一点东西带走。 “转哪屋了?”莫尧没看到小男孩红着眼眶,问的一派轻松。 男孩儿抬起袖子擦擦眼泪,对着莫尧说:“我走了,不用给我留苹果了,以后我不来了。” “嗯?”莫尧一愣,心里感觉到有一些不对劲,甚至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害怕,“你……” “我妈没了,我再也不用来医院了,你快点好起来回家吧。”说完头也不回的抱着母亲的东西跑了出去。 花斐君站在床尾看着莫尧,心疼的无以复加,他清楚的看到了莫尧眼中的那一丝恐惧,虽然它短暂到转瞬即逝。 死亡并不可怕,可怕的是等待死亡。 这是他住院以来最不愉快的插曲,眼睁睁的看着一个大活人眨眼之间就没有了,他几乎是亟不可待的,就要离开医院,这是一个无论阳光怎么曝晒都很阴霾的地方。 莫尧的身体恢复的还不错,他们申请了提前出院。 而由于莫尧的身体关系,奶茶店不得不再次招聘,这回算做彻底把花斐君和他两个人解放,大部分时间他们就坐在门口晒太阳,小两口一人搬个小板凳卿卿我我的聊天,虽然大部分时间都是莫尧的单口相声表演,花斐君小学生一样认真的在听,不过好在他们都很快乐。 花斐君买了一辆新自行车,原本的每日由莫尧带他转一圈变成了他带莫尧转一圈,为了能带上莫尧转圈,他练了很久的自行车,他们家小时候没有这东西,他没骑过,原城扶着车把教了他很久都不得要领,最后实在没办法的时候,原城说:不行你就乱骑吧,摔一跤就会了,我小时候就是摔一跤就会了。 虽然这个方法听起来不是很人道也不人性化,但是居然很奏效。花斐君歪歪扭扭的骑了上去,没等骑出几米就一跟头栽倒一边,从地上爬起来之后再爬上车就能嗖嗖跑了。 就连去化疗的时候,莫尧吐的脸色发青,回头还是能大吃特吃,大不了吃完了再吐,花斐君看着莫尧妈做的一桌子高营养食物,再看着莫尧视死如归的吃掉,然后趴在马桶上吐到虚脱,心里就跟用刀绞一样。 莫尧不以为然,他惨白着一张脸安慰他:东西得吃啊,不吃都没力气吐了。 当医生拿着他的检查报告笑着对莫尧说,控制的相当好,暂时不用再放化疗,过两个月来复查如果没有问题就可以半年复查一次了。 这无疑是值得举家欢庆的一件事,莫尧父母终于能安心的回到梨花寨,临走前莫尧千叮万嘱的告诉他爸妈,千万别把他和花斐君的事情告诉花逸父母。 第140章:今生,来世1 临近年关的时候,花逸妈找到了两朵花店。 莫尧当即就要给他妈打电话,想和她谈谈做人守信的问题,思来想去又决定不谈了,这还不如和自己的膝盖谈能更明白。 花斐君也拦住了他,他把三明治放在白色的瓷盘里,配上一杯温热的牛奶,递到莫尧的面前,温柔的说道:“电话不用打了,早晚都要知道,你先吃早餐。” 他对大嫂的到来不意外,他就知道莫尧他妈憋不住几天,没准还在自家门前骂了一架也说不定。 这几年他都没有回家,再见到大嫂的时候,她苍老的他都快认不出,才四十几岁的年纪两鬓就有了丝丝白发,不过人白了些,也胖了一点,身上穿的衣服是自己买来让花逸带回去的,看得出来这几年她没吃过什么苦,自从有了两朵花店,花斐君就没让家里人吃过苦。 他有些局促,轻轻叫了一声“大嫂”。 莫尧端着盘子愣在一边,无奈于自己与花斐君差了辈分,他从小就和花逸妈叫“婶”的。 花逸妈站在门口仔仔细细的看了花斐君好半天,才缓缓开口,“君子啊,瘦了这么多啊。” 花斐君吸了吸鼻子,微笑道:“嗯,干吃不胖。”他挪出一张椅子,让花逸妈坐下, 给她倒了一杯热茶,坐在她的对面,伸手摘掉了她缠在脖子上的围巾,“赶大早来的吧,现在天亮的晚,路又滑,以后别起早走了,多危险,要来也要赶到下午。” “我习惯起早了,想着要来就赶早来。” “我大哥还挺好的吧。” 花逸妈眼眶一红,点点头,“挺好的,你大哥让我找你回家过年。” 花斐君看着窗外飘落的雪花,抱歉的笑笑,“我就不回去了,店里得留个人,花逸不是回去了吗?” “花逸没回家啊,他说他去打工,每年寒暑假都去做假期工”。 “打工?”花斐君不敢置信,他从来没缺过花逸的生活费,难道是他不够钱用又不好意思张嘴和自己要?想想他已经小半年没有见过花逸了,原城说他来吃过几次饭,但是他和莫尧都不在,也没多问就走了。 “嗯,打工去了,锻炼锻炼也行,也不能总让你照顾着,早晚都得自己挣钱花,过年这店就关一关,你和莫尧一起回去吧,我都听莫尧妈说了,你和莫尧……你这都到了谈恋爱的年纪了,还有了对象,就算隔壁家的孩子也得正式领回去给我和你哥介绍介绍,你要是还当我们是哥哥和嫂子的话,过年就得回家。” 花斐君没想到她能说出这一番话来,有些脸红,轻咳了一声,“大嫂,那个,我不是因为这个不回家,我一想到我大哥的腿是因为我没的,我就没脸回去见他。” “你没脸见他,他腿也回不来了,总不能腿了没了,孩子也没了啊!” “这事我想想,我先让人给你弄口吃的吧。”他起身出了一号店,让隔壁做了份肉酱意大利面端过来,看她吃完,聊了一会天,最后从柜台拿出五千块钱塞到她的手里,让她置办些年货,再让把人送去车站。 莫尧蹭到他的身后,抱着他的腰轻轻摇着,“媳妇儿,你为什么不想回去?” 花斐君侧过头,在他鼻尖上落下一吻,“不知道,穿上衣服,出去转一圈。” 他让花逸回来一趟,和他谈谈他打工的问题,不作为任何过分的心思,仅仅是一个叔叔对侄子的责任。 花逸来的时候外面还飘着小雪花,一副不太情愿的样子,花斐君也没多说什么,抽出一张卡递给他,“工作辞掉,回家陪陪你爸。” “你怎么知道的?” “你妈来了一趟。” 花逸点点头,揣起银行卡,说了一句“我走了”,转身出了奶茶店。 花斐君跟了出去,叫住了他,花逸转身,把羽绒服的拉链拉到最顶端,双手插进口袋,有些不耐烦的看着他,“干嘛?” “记得辞了工作,放假多玩玩,趁当学生还有个假期,以偶工作了就没时间了,钱不够花就找我要,反正我挣钱都是给……”花斐君突然顿住,目光转向地面,“走吧。” “呵……”花逸嘲讽的笑了笑,替他把话说完,“你想说反正你挣钱都是给我花的对吧?” 花斐君眸光清浅的望着他,好像他很久很久都没这么认真的看过花逸了,很熟悉,也很陌生。 “谢谢你的钱,等我找了城里的姑娘结婚,有了体面的工作,这些钱会还给你的。” 花斐君笑笑,“不用,我们之间说什么还不还的。” “要还的,我们不是不需要还钱的关系。”花逸冷笑道。 花斐君尴尬的点点头,无言以对,站在雪里看着他静静离开。 如果这是他们的结局,四目相对,相顾无言,当初就不该留下那么多值得回忆的时光。 雪花踩在脚下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花逸漫无目的的走在马路上,像三年前那个他离家出走的下午,放眼望去前路一片孤独,又是当年他避暑的树下,树叶掉光,干枝上压不住的雪花簌簌掉落,他蹲在树下,抬手拽了一把树枝,然后轻轻一松手,整颗小树都跟着微微晃动,积雪掉下落了一身,他懒着去扶掉,微微拉开衣领,从脖子上摸出带着体温的项链,黑色的颈绳下退了色的吊坠,正是花斐君丢的那枚“小书”。 三年前他从花斐君的抽屉里偷出来,一直带在身上,可笑的是,三年来花斐君从来没有发现过它丢了,也没有发现它在自己的脖子上。 他摘下吊坠,放在手心小心翼翼的翻看着,这是他们的曾经,不算相爱,但至少不算相厌。他应该扔了这块早就被人遗忘的破铜烂铁,可是他舍不得。这是他这辈子唯一真心想给别人买的礼物,他还记得自己笑得有多开心,手掌松开,吊坠落下时对面花斐君充的神情有多惊喜,那个好看的少年现在长成了男人,然后和另外一个男人在一起,如胶似漆,他们的亲密让他觉得自己每一次的出现,都很多余。 莫尧说的对,他是一个只会闯祸的冤家,花斐君现在终于不用和他这个冤家朝夕相伴,应该过的很好吧?他是不是也会在午夜无眠的时候想起为自己付出的那些事,后悔不已。 他拿起吊坠放在唇边吻了吻,带着他体温的金属,曾经也带着那个少年的体温。他能给花斐君的爱,无疑只有手放开,放他一条生路,放己一条生路,就算世上有位置留给同性,也不会有位置留给挚亲。 花斐君还是没有回家过年,他怕一回去全家人都别扭,花逸可能也不想见到他,莫尧也不想回家,但是花斐君还是让他回去,让他初二再回来,不然他妈肯定更看不上他这个儿媳妇,于是除夕的时候,就只剩他和原城两个人。 一个有家不能归,一个无家可归。 原城发现花斐君是个无事忙,没有什么事但是总给自己找事,他似乎总想干点什么然后忘记自己原本是无事可做的,比如打扫房间,反复打扫房间,刷厨房,刷浴室,明明不会包饺子却非要自己和面剁肉馅然后包出一锅肉馅面片汤,原城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终于在花斐君擦第三遍地板的时候忍不住开口,“君子,歇一会吧,我看你都眼晕,你自己不晕吗?” “不啊,为什么晕,没事做闲着难受。”他擦了擦额头的汗,继续跪在地上擦地板,甚至拿着小牙签去抠犄角旮旯缝隙里的灰。 花斐君一直睡的是莫尧的卧室,原来属于花斐君的卧室是原城在睡。 天快亮的时候原城听见枕头边有窸窸窣窣的声音,他眯着睁开眼,看见花斐君蹲在床头边上,从床头柜的抽屉最里面翻出一个白色的小药瓶,倒出两片放进嘴里又拧好瓶盖放回最里面。 “你在吃什么?”他的声音还带着睡意。 花斐君吓了一跳,就这昏暗的月光瞪着原城,连水都没喝嘎嘣嘎嘣就把药嚼碎咽下去,“西咪替丁。” 原城伸出手,“给我两片,我胃不太舒服,你那个肉馅片汤太折磨人了,再帮我倒点水。” “你不能吃。” 原城皱眉,“为什么?” “过期了。” “那你怎么还吃?你也太会过日子了,几块钱一瓶至于么你……” “你哪过过我们家那穷日子,我给你倒杯热水吧。” “嗯……” 花斐君倒了一杯热水放在床头,然后回到莫尧的卧室爬上床。 原城听了听客厅对面的房间没有声音,悄悄拉开抽屉,摸到小药瓶,就着月光仔细辨认瓶子上的字,还真是西咪替丁。 花斐君没有收到花逸的拜年信息和电话,尽管他每一年的除夕都会抱着手机捧着唯一一点点的希望等着,可是花逸的信息从来没有响起来过。他不来信息,花斐君也不敢发去信息,生怕过年还惹个不愉快。 他当然也不会知道,花逸每年都在信息里编了好长好长的祝福语,每次都是想了又想,最后只是存到草稿箱,他想花斐君应该不需要他的祝福了,他从来没有给自己发过祝福的短信,如果他心里还有自己,是无论自己怎样不理睬,他都会发来信息的。他们之间甚至连多余的问候都已经不需要了。 世上大多错过的爱情,都败给了两个字:我猜。 我猜,他是不爱我了。于是爱情错过了。 从梨花寨回来,花逸过了相当长一段消极的日子,他辞掉了假期工作,在绿茶的的家里过着每日两包烟的日子,绿茶出门的时候他就窝在电脑上打字,日复一日。 绿茶回来的时候看见房间里烟雾缭绕,也不抱怨,只是帮他打扫干净,打开窗通风,然后趴在他的肩膀上,看他十指飞舞在键盘上,“我买了啤酒,要不要喝?” 花逸没有回头,皱了皱眉,“写完这段吧。” 这是花逸第一次写小说,他不知道自己怎么萌生的这个想法,只是心里有个故事呼之欲出,甚至没有一个大纲和人物设定,就这么开始了,灵感来时风雨不误,很多夜里他睡不着就趴在电脑上打字,小说里的故事就是他自己,只不过用了第三人称换了人物姓名时间地点,做了一些改动,他像给自己的感情突然找到了宣泄的出口,不能抑制的渴望输出。 有时候他叼着烟,烧到烟灰很长一段才想起来去弹一下,他要迫使自己去回忆那些渴望想起却又不敢想起的往事。 他想,人一定要先明白何谓童话,才能知道何谓现实。 他关上电脑之前看了屏幕下方的时间,将近凌晨一点了,绿茶还坐在客厅看电视,电视开到很小声,似乎是怕吵到他,茶几上放着几个空易拉罐,还有没打开的啤酒放在印有超市标志的袋子里。 他坐到红茶的身边,沙发深深陷进去一块,拉开易拉环,喝了一口啤酒,又起身去电脑桌上拿出火机和烟。电视里放着裹脚布一样的韩剧,蹩脚的配音听着人浑身不舒服,绿茶拿过遥控器调到体育频道,默不作声的看着,好像她什么都很喜欢看一样。 花逸扯着嘴角笑了笑,“就爱你善解人意。” 可能是因为喝了酒,绿茶的脸有些红,映在她淡粉色的睡衣上,整个人看起来都纷嫩嫩的,她眨了眨眼,弯起眼睛微笑道:“咱们两个都是大眼睛,将来生了宝宝,就和电视里做广告的小孩一样。” “嗯,应该是,我小时候就像广告上的小孩,就瘦点,然后也不干净,整天爬房子爬树的,要不就拿着小木棍去隔壁捅那大狼狗,造的那个狼狈,小脸黢黑只剩俩大眼睛滴溜溜转,我妈说我要是不洗脸扔煤堆里都看不见。”他放松身体靠向沙发,喝了一口酒,傻笑两声,觑着眼睛抽口烟,淡淡的吐了出来。 花斐君应该还不知道他已经会抽烟了,他在自己的生活里空白了太多时间。 绿茶学着他的样子靠在沙发上,侧着身子注视着花逸,“花逸,我们什么时候结婚?” “只要你点头,明天就可以啊,着急了?”他说的理所当然。 “那倒没有,就是问问什么时候能亲到你,不是结了婚才能亲?” 花逸乐了,冲着绿茶吐了口咽,看着绿茶皱着鼻子对他轻笑着,扬了扬眉毛,“那你嫁给我吧。” “好吧,嫁给你吧。” “你愿意嫁?我身无分文,一无所有,连份正式的工作都没有呢……”他自嘲的笑笑。 “假如你有一个馒头,你打算怎么分配?”绿茶问。 花逸灌下一口啤酒,皱着眉思考了一会,“分五份,我爸妈一人一份,我叔一份,我一份,你一份,不过看在你这么乖的面子上,可以给你一份最大的,哈哈。” 绿茶也跟着笑,“一个馒头才多大,你还能分成五份,你要有一个馒头,咱就分三份,你妈你爸一份,你叔一份,我陪你饿着,这叫同甘共苦,这才是夫妻。” 花逸抵在唇边夹着烟的手指顿了顿,随即对着绿茶勾了勾,“过来。” 绿茶蹭到他身边,一脸认真的看着他,“干嘛?” 生的又就临。“亲你。” 他没有回头看烟灰缸在哪里,只是随手把烟掐灭在玻璃茶几上,揽着绿茶的肩膀吻了上去。他只是一个普通人,不是情圣,他有七情六欲,尽管内心深处珍爱的人不是身下的人,但是他已经过了非那一人不可的年纪。 时间可以改变很多东西,比如人生观,比如爱情观。随着时间推移,很多人都会发现,在年少时一定是非他不可,可是长大后却何人都模棱两可,只要不讨厌,变算喜欢,只要勉强喜欢,就能说爱。 花逸明明知道,他是要和绿茶结婚的,可在进入的一刻,他居然卑劣的希望绿茶不是第一次,那么他就可以在任何时候反悔,他便可以不负这个责任,甚至在听到绿茶的尖叫声和感受到身下那一层阻隔之后,内心竟有一刻的失落,最后小小的希冀之火被风熄灭。 心里有一个声音在告诉他,花逸你看,你再也没有回头的路了,永远都没有了,任命吧。 花逸当然是甘心的,如果一辈子都无法和爱的人说爱,谁都不会甘心。 他像催眠一样,绿茶不在的时候写稿子,绿茶回来的时候便拉着她扑向床,一遍一遍麻木自己的神经,逼着自己去看清他的退路就是没有退路,找一个漂亮可爱善解人意的妻子,同甘共苦,风雨同舟,然后一辈子。 开学之后一个月,他才写完了这部讲述一场没有终点的暗恋小说,它还缺一个名字,花逸想了很久,也想了很多纷繁复杂诗情画意的名字,但都不算合适,直到有一天,他躺在沙发上看电视里的讲座在说当今社会家长对孩子的溺爱,才在电脑上敲上了它的句号,《匿爱》。 事实上他根本就没想好写完了这个故事能做什么,只是绿茶要走了他的稿子,她说认识出版社的人,可以拿去试一试,只是她没说她认识的人叫做何念西。 大三下学期的管制很松,花逸直接搬进了绿茶的家里,绿茶是个标准的贤妻,基本不用花逸动手做家务。周一上午的课被临时取消,花逸多睡了一会,洗漱完坐在餐桌上把绿茶买给他的早餐吃完,突然听到门锁的咔嚓声,他侧过头去看,是绿茶回来了。 她匆匆跑进洗手间,拎着垃圾袋跑出来,显然是没猜到平时这个时间正在上课的花逸会在家里安安静静的吃早餐。 “怎么还特意回来扔个垃圾?”花逸突然开口。 绿茶被吓了一跳,差点把垃圾袋扔出去,花逸一挑眉,“吓到了?” “你在家啊,我刚才忘记扔垃圾了,走到楼下才想起来,走了啊,碗放那里就好了,晚上我刷。”说着又匆匆跑了出去。 花逸莫名其妙的看着脚下的垃圾桶,基本快满了,厨房门口的垃圾桶也接近溢出来的状态,而绿茶刚才带走的垃圾袋,扁扁的一小包,他叼着油条只穿了一条棉质长裤去走廊里,这是电梯楼,楼层的垃圾桶放在安全通道,他们住在6楼,他站在垃圾桶的旁边愣了一下,大垃圾桶还没被清理,可是上面居然没有绿茶进出来的垃圾袋!花逸愈发的莫名其妙,这小姑娘不像扔垃圾,倒像在藏什么东西。 绿茶不会拎着垃圾袋往上跑,他便顺着六楼的垃圾桶往下走,在二楼的垃圾桶里看见了那个垃圾袋,他扔掉油条,用手指勾起垃圾袋,转来转去看着,正想着不就一抖垃圾吗,就看到一个白色的笔状物,他在墙上摔了摔垃圾袋,白色笔状物露出大半,花逸直接把垃圾袋撕开一个小口,把东西拿了出来,瞬间张大了眼睛,这是一支验孕棒,上面两道清清楚楚的红杠,他把验孕棒带回家,打开电脑,上网查了一下,长长叹了口气。 他真是有当爹的命啊。 他拨通了绿茶的电话,声音恹恹,“在哪呢?” “我陪朋友去医院一趟。” “什么朋友?” “一个女孩,你不认识。” “几点回来?” “晚上回去给你做饭吃。” “打完胎回来给我做饭吃?” “……” “现在回来,立刻马上。” 他挂掉电话,心里乱成了一锅粥,一头扎进沙发里,一直到绿茶进了门都维持这一个姿势。 “花逸……” 花逸站了起来,皱着眉看她,绿茶怯怯的退了半步,“是我自己没吃药我不会怪你的,我知道你现在还是学生,负担不了,我也没打算生,这个做掉,将来还有机会的。” “你在说什么乱七八糟的?我让你打了?我说不负责了?有了就生呗,早生晚生都是我的。”花逸拉过她抱在怀里,亲了亲她的额头,“是我没考虑到保护你,对不起,我和家里说一下,你帮我约一下你哥哥见个面,咱们得快点,总不能让你大着肚子穿婚纱。” “其实你不用……” “没有其实也没有不用,我先和家里打声招呼,这几天带你回去看看我爸妈。” 花逸怎么也没想到,他是这么快的陷入了准备婚礼的忙乱漩涡中,并且他也没想到绿茶的哥哥就是当日在指责花斐君抢了他男人的男人,心有不快却不能言表。 红茶也记得他,也从何念西知道了他其实是何念西的侄子,而且现在孩子都怀上了,也就没说什么反对的话,他只有一个要求,就是对他妹好,剩下的都可以是浮云,知道花逸父母的身体不好,他还提议主动去寨子里看他们,免得他们来回折腾,他没有对花逸的家境挑三捡四这一点,其实让花逸很吃惊,红茶看出他在想什么,只是对他笑笑说:我不担心你能不能养得起我妹妹,无论你养不养得起,我都养得起,养她是我的责任,不管她多大,她一辈子都是我妹妹。 花逸想到很久以前,花斐君也这么说过类似的话,你一辈子都是我侄子。 他爸妈对他未婚先孕这件事表示了强烈的谴责,可是又表现出了强烈的兴奋,一方面因为寨子里没上学的男孩,像花逸这么大的都当爹了,另一方面,终于确认了花逸没有被他小叔也带成一个不能被理解的异类。他爸是笑着拿拐杖给了他屁股一下,“小子,要当爹了。” 他是最后告诉的花斐君,初春的气温已经能在白天融雪,可风还是凛的扎人,他站在马路对面看着莫要骑着自行车带着花斐君沿着整条街绕圈,花斐君轻轻抓着他的衣角,抿着唇角微笑,不由的也跟着微笑起来。 花斐君,你看,没有了我,你过的很好,我过的也很好,莫尧也很好。 他缩了缩肩膀,见马路上没有车,小跑了过去,冲着远处正往回骑车的两个招了招手。 莫尧笑的一脸灿烂,也冲他挥了挥手,骑到他身边停了下来,拍了一把他的肩膀,“怎么穿这么少啊你!傻小子睡凉炕全凭火气旺啊!” “这叫要风度不要温度。”花逸踢了一脚自行车,看向莫尧的身后。 花斐君从后座下来,对花逸笑笑,转身进了奶茶店。 “我有个事和你说。” 花斐君正在帮他调热的柠檬茶,笑着抬起头,“说吧。” “我要结婚了。” 啪嗒—— 刚刚接进杯子里的热水被打翻在操作台上,洒在花斐君的左手,他抽了抽嘴角把手伸到冷水下冲了又冲。 莫尧从照片墙上猛的转过头,扑在柜台上,“是不是烫手了?” 花斐君对他微微一笑,“没事的,不是开水,水温不高。” 花逸也跟着一惊,伸头去看花斐君的手,是没有起水泡,眉头轻轻皱了起来,低声道:“小心一点。” 莫尧钻进柜台里,抓过他的手掌看了半天,确定不是烫的很严重,只是有些红,把他推到了一边,“我来弄,你太不小心了。” 花斐君又去拿了一块蛋糕,放到花逸的面前,拿着叉子递给他,见他没有接的意思,便直接放在盘子边上,“大学不是还没上完吗?” “嗯,没事,结了婚一样上,绿茶怀孕了,我得负责啊。”他轻描淡写般的说着。 花斐君的睫毛微微颤抖着,目光直直的盯着眼前的桌面,半饷才抬起头,“那我去见红茶。” “不用了,他说直接去看我爸妈。” 花斐君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最后忽的起身,抓起羽绒服匆忙的套上,“我手疼,去小诊所上点药,一会回来。”说完便夺门而出。 莫尧把热柠檬茶放在花逸的面前,目光带着一丝愤然,“花逸,我觉得你有点残忍了,就你当爹这件事本身没错,你就不能忍着点等到毕了业吗?那也不能高中一回大学一回,阵阵落不下啊。” “怎么忍?找个男朋友?怀了就怀了,结婚就是了,反正早饭都是要结婚的。”他轻笑两声,“况且我结婚你不应该高兴吗?这么多年了啊,莫尧,你终于赢了。” 莫尧双手杵着桌面,带着一丝无奈直视着他,“你结婚我是挺高兴的,不过我没觉得我赢了你,我只是捡了你不稀罕要的而已,当然你要非要把我这种说辞理解为得了便宜还卖乖,那我也不反对。” 花斐君回来的时候花逸已经走了,柠檬茶原封不动的放在桌面,他的手上摸了薄薄一层药膏,带着淡淡草药味。 “走了?” “嗯。”莫尧点点头,捧着他的手翻来覆去的看着,“怎么,你还有事?” “走了就走了吧,还想和他说说房子的事,结婚了总要有房子住,可以首付一个小的,反正只有他和绿茶两个人住。” 花斐君这种任劳任怨做牛做马的忘我牺牲精神是很令人匪夷所思的,不说不是亲儿子,就是亲儿子,法律也没规定老子必须买房子给儿子结婚,莫尧当然知道这是花斐君对花逸的旧情难忘。 有些事情是不需要别人说的明白你才能看得明白,就好比花斐君对于花逸,他极力表现出他对莫尧的爱情,却把他最重要的东西留给了花逸,比如金钱。 至少花斐君是不会给莫尧付个首付。 花斐君在电话里问了花逸买房子的事情,他只说让花斐君看着买,他没什么挑的。 那是挺令人身心难熬的一段时间,莫尧在复查时发现了扩散,再一次陷入了放化疗的噩梦当中,而花逸却在筹备婚礼。花斐君没有时间去陪他准备哪些零散的琐事,除了要照顾莫尧,还要四处看房子,就在他签下购房合同的第二天,花逸打来电话,告诉他,这个周末婚礼就办了。 也就是说,花斐君接到这个通知的时候,距离花逸的婚礼,还有3天。 他手里攥着的轻飘飘的几页纸,突然之间就像刀片一样割在了手心,不用眼看,也知道那是一片血淋淋。他还想着买了现房,精装房,就等着贷款下来之后再来收房,他想这怎么也赶得及在婚礼之前,没想到,还是晚了一步。 他坐在售楼处门口的台阶上,对着马路发了一会呆,从外套的内里口袋里翻出一个透明的小塑料袋,里面装着白色的药片,他不需要喝水,就能这么干巴巴的嚼了那两片药,嘴里一阵发苦,他叹了口气,拍拍屁股上的灰,往公交站走去。 花斐君把3天后就是婚礼的这个消息告诉莫尧时,他刚刚在厕所吐完回来,脸色土灰。 莫尧已经整个人瘦了大半圈,病恹恹的趴在床上,还是很努力的挤出一个笑脸给花斐君,轻声道:“瞧把那小子急得。” “房子没那么快下来,我想给他买块手表做结婚礼物。” 莫尧翻了个身,平躺着看着天花板,捏着花斐君的手指,“我买吧,你给我开好几年的工资了,终于有用武之地了。” 婚礼前一天,莫尧脱了病号服,换上一身鲜亮的衣服,整个人看起来精神不少,他拉着花斐君去给花逸选手表,但是精神归精神,对于长时间的逛街这件事,他的身体还是有些吃不消,所以弯路不能多走,直奔卖表的柜台。 花逸的婚礼比想象中的简单得多,没有纷繁复杂的老传统那一套,无非就是他买了一身西服,绿茶买了一身婚纱,两人有买了一对白金戒指,连块碎钻石都没有。 红茶早早就把花逸的父母接到了酒店,他们家也没有七大姑八大姨的亲戚,就是花逸爸妈小叔和几个算要好的同学一桌,红茶也没有父母了,七大姑八大姨他也爱理不理,索性就特别要好的朋友一桌,倒是绿茶的小姐妹整整凑了两桌。 花斐海可能做梦也没想到,他能在自己儿子的婚礼上遇见二十几年没见面的亲弟弟。 一个光鲜艳丽,一个灰败残疾,人生很多时候不在于你多努力,而在于一念之间的抉择。 花斐海眼含热泪的与何念西拥抱,“斐言,你怎么在这呢?” “说来巧合,红茶是我男朋友,你们怎么样,这些年过的幸福吗?” 花斐海身体一震,心里翻了五味杂瓶一样,怎么俩弟弟都跟男的叫上劲了,他是不知道他的两个弟弟还有段风花雪月的故事,不然就能直接气死在这个婚礼上。他叹口气,“挺好的啊,我挺好的。” 何念西摸上他空荡荡的半截腿,在裤管处拍了拍,“过得好还把腿过没了?” “这个意外说来可话长,爸妈怎么样啊,身体还好吗?” 何念西的眼神暗了下去,“你走以后没多久妈就过世了,她当时抑郁症很严重,在房间里自杀了,第二天早上发现的时候人都凉了,我和爸的关系也因为一些事很僵硬,我也十几年没回过家了,我就知道他现在依旧是风生水起的花爷,别的不清楚,你看你儿子都结婚了,世界怎么不都得发生些变化,小时候我还看不惯你和父母唱反调,和你也不亲近,这么多年不见,倒是比小时候看着亲近了。” 任谁在听到自己母亲死了都不会无所动容,花斐海拍拍何念西的肩膀,用长满了厚茧的手掌摸了把眼泪,“一转眼就二十几年了,唉,对了,花斐君这些年一直在我家,我也不会管教孩子,原本学习挺好的,早几年在学校惹了点事,这小子折折腾腾的现在还做起了买卖,一会就到了,不过估计你认不出来,长的和咱们俩不像,这孩子像他妈,没一点像咱爸。” 何念西一挑眉,内心轻笑,“是吗?我上次见他,他也才几岁……” 花逸还是第一次穿西服,领带都打不上,他几个同学七手八脚也没给捆明白,到底是到酒店的大堂把红茶截在半路,让他这个未来的大舅哥给打上。 绿茶给他选了一身白色的西服。白西服是种很神奇的存在,这是大部分人不能驾驭的东西,小部分人驾驭也驾驭的不是那么太明白,气质稍微差那么一点,就会显得衣服很廉价,连带着人都显得很廉价。 不过穿在花逸的身上,还是很令人惊艳的。 他在走廊和他妈撞个正着,花逸妈一看自己儿子打扮的这个带劲儿,美的开了花,“你小子,穿上衣服人模人样的!” 花逸傻笑两声,“光着身子也人模人样的!” “你叔来了,不是你小叔,是你二叔,你得看看,一会记得叫人,就叫二叔。”她拉着花逸往房间里去。 “二叔?我这些个叔怎么都这么突如其来呢?” 花逸在见到何念西的时候不算意外,他知道何念西是红茶的男朋友,来这里理所当然,但是对于他爸老泪纵横的拉着他说,“这是你二叔”的时候,只觉得当空一道闪电,活生生的劈在了他的天灵盖上。 就在这道闪电还没彻底把他劈穿,花斐君和莫尧就推门而进了。所谓赶得早不如赶得巧,就是这个意思。 很显然,花斐君没有想到,他来的时间恰好卡在了花斐海与何念西兄弟重逢之际,他的手掌慢慢冷了下去,脸色不比莫尧那副病态好看多少,不过莫尧因为化疗剃了个光头,头上戴着棒球忙,还勉强能遮一遮脸,他面前连层薄纱都没有。 花斐海见着花斐君,更加激动了,他突然想起来自己好几年没看见这小子了,人都长变样了,“斐言,这个就是君子,长的不像爸是吧?”又转头看向花斐君,“这是你二哥,你小时候应该见过,你还有印象吗?” 花斐君不知所措的看着何念西,心里跟被撒了一层玻璃渣一样,他何止记得何念西,他可能这辈子也忘不了他。 何念西站起来,语气温和,笑如春风,“这不是阿夜吗?” 一句话如同一大盆冷水扣在了已经是站在冰天雪地里的花斐君身上,他嘴角难以自制的颤抖着,一句话也讲不出来,何念西,你这是要当面说穿一切吗? 莫尧站在花斐君的身后,一脸戒备的看着何念西,他怎么看都觉得何念西的笑里藏着西瓜刀。 花逸爸妈同时一愣,不由的意外,“你们认识啊?” 何念西微微一笑,走到花斐君的身边轻轻揽着他的肩膀,“认识啊……”他清晰的感觉到花斐君的身体在慢慢变的僵硬,眼里的笑意更深了,盯着花斐君的脸看,“他以前在我男朋友那里上班,阿夜,你怎么不早告诉我你的真名叫花斐君呢,你看,耽误了我们兄弟相认了。” “就是啊君子,上班怎么还改个名字,什么班啊?”花斐海也跟着说了他两句。 “夜总会啊!”何念西马上接过了话。 第141章:今生,来世2 “夜总会的……服务生,他小费拿的还挺多的。”他继续说道。 何念西已经不是当初那个温润如玉的谦谦君子,他的温柔里已经藏着伤人的刀子,如此深不可测,他不会一刀捅死花斐君,他要一点一点慢慢的折磨他,让他把自己这些年所受的煎熬一分一分还回来。 花斐君的冷汗已经从额头上流下来,他尴尬的冲何念西笑笑,不着痕迹的推开他的手臂,“还得谢谢你和红茶哥对我很照顾。” 花逸在一旁低低的笑了两声,一脸嘲讽的看着眼前的一切,他以为他爱上了自己的叔叔这件事已经是荒谬至极,没想到,花斐君与何念西这对亲兄弟更荒谬,不禁动了感情还动了肉/体。 花斐君飞快的转身,从莫尧的手上接过购物袋,想打破这一室尴尬,他蹲在花斐海的面前,从纸袋里拿出一件大红外套,“大哥,这是给你买的,你也没有鲜艳颜色的衣服,今天花逸结婚,怎么也得穿的喜庆一些。” “哎呀,穿什么不一样,他娶媳妇儿又不是我娶媳妇儿。” “那也要喜庆,你是娶儿媳妇过门。”说完就转头蹲在花逸妈的面前,笑着拿出两个红色的首饰盒,是一对玉镯子,“我买了两只玉镯子,这只给你带,来我帮你带上。”他拿出碧绿色的玉镯套在大嫂的手上。 花逸妈也推脱起来,“你总花这没用的钱,上回让花逸带回来的金项链我都没怎么戴过,这出门招抢啊!” “谁抢啊,也不是多贵的东西,另外这只白色的玉镯子,一会见了绿茶的面你给绿茶。” “我准备改口钱了,在家我都算好了的。” 花斐君把首饰盒往她手里一放,替她整理了掉在耳边的碎发,就像普通人家温情孝顺的儿子,“两码事儿,咱们家没有什么体面的东西能拿得出手,绿茶是个好姑娘,没有嫌弃咱们家,算点心意吧,还有,”他突然站了起来,他拿出那块浪琴,走到花逸身边,眼含雾气的笑起来,“这是给你的,不知道该买什么好,给你买了块表。” 花逸低下头,扯着嘴角笑了笑,花斐君的眼神令他心里一阵泛酸,他打开表盒,目不转睛的盯着手表片刻,撩起自己的西服袖口,手腕上带着与花斐君手里同款的浪琴手表,“红茶送的结婚礼物,和你的一样,看来这个款式正流行啊,其实你不用送我手表的,你不是说给我买房子吗?” “哎呦!君子,你怎么还给花逸买房子了?”花逸妈惊讶道。 花斐君转头对她微笑,“早晚都要买的,以后买更贵,再说结了婚租房子住也不好,也不能让花逸搬到小姑娘家里去住。” “所以呢,”花逸走到莫尧身边,拉起他的手腕,把手表戴在了莫尧的手腕上,“这表就给你男朋友吧,一天天对你唯命是从的也挺不容易,是不是,莫尧?” 莫尧看看手表,又看看花逸,轻声说,“这是我买给你的,不是花斐君买给你的,你可以收着。” “不对,你的逻辑有问题,我不要它不是因为谁送的,而是我已经有了另一块手表,我总不能带两块表,左顾右盼的显得不专一,你要非送我点东西就包个小红包就行了,多少我都不挑的,不过话说回来,花斐君不给你饭吃吗?你怎么瘦成这样,脸色都快跟墙皮一样了。” “行,一会给你包红包。”莫尧避过他的问题,笑道。 花斐君觉得很不舒服,在有花逸和何念西的这个狭小空间里令他呼吸难过,可是他又没什么理由出去,就连洗手间都在房间里,所以只能尴尬的坐在花斐海的身边,倒是何念西自己先离开。 莫尧站久了有些累,厚着脸皮蹭到花斐海的身后躺下,“花叔,给我躺会啊,昨晚没睡好,困的要命。” 花斐海给他腾了个地方,坐到花逸妈的那张床上。 花逸从房间出来的时候,对花斐君勾了勾手指,花斐君低着头跟了出去。 他在走廊的安全通道里倚着栏杆站着,摸出一盒烟,递给花斐君一支,自己叼上一支,对上花斐君疑惑的神情,讥讽的一笑,“怎么,在纳闷我怎么会抽烟了是吗?” 花斐君没回答,默不作声的望着他。 “大一就会了,你不知道的事情多着呢,就像我不知道你的那些事一样。”他拿出火机点着自己的烟,然后扔给了花斐君,吐了一个烟圈,玩味的看着他,“你很早就知道何念西是我二叔了,对吗?” 花斐君一惊,没想到他能问出这样的话来,“不知道。” “那你今天知道了,心情怎么样,你和同父异母的哥哥,有过一段镜花水月的感觉,嗯?” 花斐君苦涩的笑笑,干脆坐在楼梯上,大口大口的吐着烟雾,“不知者无罪,过去了就过去了,不提了,几点接新娘?” “不用接,就在楼下的房间,和她那些朋友聊天呢,房子什么时候能住?” “一个月左右吧。” 花逸往下走了几个台阶,站到花斐君的正对面,弹掉手里的烟头,双手插进口袋,扬着嘴角微笑,“我穿西服怎么样?” 花斐君抬起头,直直的望着他的笑容,好像要烙印进眼睛里一样,“很好看……” “你穿白衬衫比我好看。”他慢慢的往楼梯上走,擦过他身边的时候轻声说。 花斐君笑笑,他早就已经不再穿纯白的衬衫了。 花逸转身,“花斐君,你不祝我新婚快乐吗?” “噢,”花斐君突然想起来,确实还没来得及说一句新婚快乐,他把烟头扔在脚下踩灭,拍拍裤子站起来,走到花逸身边,想一个真正的叔叔一样拍拍他的肩膀,然后告诉他,结了婚就不是小孩儿了,有家庭有责任了,将来好好过日子,可是他突然想起来,花逸不喜欢自己碰触他,伸出去的手半路停在空中,剩下的只有笑容,这种笑容很真诚,真诚的像一个信徒,不带任何无奈苦涩和敷衍,他是真心希望花逸幸福,没有人比他更希望花逸幸福,“祝你新婚快乐,幸福美满……” 话音未落,下一刻他跌进了花逸的怀抱里。 总他刀不的。刚刚伪装好的情绪,瞬间崩落。 花逸的拥抱很霸道,不容反抗,他死死的搂着花斐君甚至连喘息的空隙都不给他留。 在花斐君的心里一直有一座城。 在他14岁那年开始觉得自己是喜欢花逸之时,只是在原地画了个圈,告诉自己,他是圈里的人,花逸是圈外的人,花逸对于他就像一个只能看能想却不能摸不能抱的人,其实他们中间有什么呢?什么都没有,只有一条线,可是这条线就叫做禁忌,想要跨过等同于玩火自焚,后果必将是葬身火海,就算他敢死,他也不会拉着花逸一起去死。 而从花逸嫌弃他的那一天开始,他便开始在这条线上堆砌砖石,把一条线变成了一面墙,每每他想花逸,想跨出这个圈去找花逸的时候,就会先撞在这面墙上,一次又一次,直到焦头烂额,于是他病态的暗示自己,城墙里的世界也很美好,芳草连天,阳光普照,碧波浩荡。于是他转身投进另一个人的怀抱,由病态到BT的去相信,他很幸福,他过的很好,他已经再也不向往城墙外的世界。 可这就像断了翅的小鸟,知道自己无法飞上蓝天后,开始假装自己是只鸡。 花逸这个拥抱,就像炸碉堡的炸药,顷刻之间将他日益积累的防备城墙炸成了废墟,一地狼藉后飞灰湮灭。 花斐君的身体在那一瞬间绷紧,随即慢慢放松。他发现,原来自己兜兜转转,最渴望的还是他最初渴望的那个拥抱。 他伏在花逸的肩膀上,要他亲口说出祝福花逸的话很简单,只要把自己的心活剐了就好了。 “花斐君,我要结婚了……”花逸轻声呢喃着。 这个拥抱的意义不大,不能赋予他们一个理想的未来,也不能给从前一个完美的交代,这是出于本能的,没有任何意识的一个拥抱,他想抱抱花斐君,在他最后的单身一刻。 花斐君垂在手掌渐渐的覆在花逸的背上,轻颤的睫毛微微闭合,眼泪顺着眼角无声的滑落,“我知道,我祝你……” 花逸突然拉开两人的距离,阻止了他没未说完的话,他眼眶微微发红,面无表情的看着满眼悲痛的花斐君,双手捧上他的脸,用指腹帮他擦掉眼泪,四目相对光阴流转,他们上一次这么好好看着对方的时间,大概在多久以前,没人记得了,他把花斐君的头压至眼前,轻轻一个吻落在他的眉心,“我听到了。” 花逸离开了,只剩花斐君一个人倚着冰凉的墙壁,他用手指轻轻碰触着花逸吻过的地方,在这个无人问津的昏暗角落无声而放肆的大哭起来,整个人因为哭泣而不停的颤抖,倚着墙的身体慢慢滑坐在地面。 当所有的情绪宣泄的一滴不剩之后,他从口袋拿出一个袖珍的透明小口袋,依旧是不用喝水,干巴巴的吞嚼了苦涩的药片。 他找了一个洗手间洗了把脸,整理好情绪回到房间。 婚礼是在酒店后面的草地上进行,天气有些冷,绿茶还在婚纱的外面披了一件小小的披肩,笑得一脸甜蜜,幸福的像终于嫁到王子的公主,花斐君坐在大哥大嫂的旁边,握着莫尧的手,静静的听着证婚人和新人的对话。 你愿意吗我愿意吗这类废话虽然意义不大,不愿意谁会站在这里,可是过程还是要走的,就比如结婚的时候一定要穿婚纱不能穿睡衣。 花斐君平淡的就像在看自己真正的侄子举行婚礼一样,无意间视线扫到何念西时,发现他也正在看自己,何念西礼貌的微微一笑,而花斐君只给了他淡淡的一瞥,没有给对方一分一毫笑容。 那天晚上两家人在一起吃饭,没有同学朋友,只有新人的家属,花逸的爸妈,红茶和何念西,花斐君和莫尧,勉勉强强凑了一桌。 莫尧不能喝酒,不过吃的挺欢,花斐君在西雅图的那段时间酒量锻炼的还算不错,可是再好的酒量也架不住一天一口东西都没吃空腹这么喝,他在大家讲到好笑的地方会跟着一起笑,在大家举杯的时候一饮而尽,等从酒店出来的时候,眼前已经天旋地转,他还是极力保持这清醒,让自己看起来心情似乎还不错。 花逸的爸妈今天就住在酒店,明天一早红茶会送他们回去,红茶也喝的不少,何念西倒是还好,酒店的代驾把他们送走。莫尧扶着花斐君在外面醒了醒酒,酒店的保安帮他们站在路边截出租车,花斐君对着天空长长呼出了口气,他甚至不敢回头多看一眼身后的一双璧人,他已经强迫着自己看了一整天,眼睛里进了沙子一样的难受。 马路对面一个穿着校服的小男孩边往公交车站跑边回头喊着:“小叔!快一点!公车来啦!最后一班啦!” 花斐君猛的看过去,着了魔一样的喊道:“花逸……花逸!等等我!”他一把甩开扶着他的莫尧,向马路对面冲过去。前方的绿的刚刚亮起,车流飞快的驶过来,他像看不见一样就这样横冲过去。 他的这个举动的吓得莫尧差点当场跪下,跟着冲出去抓他,花逸也跟着冲上去,他是健康人,莫尧这种病号的步伐和反应是不能和他比的,开在最前面的私家车及时刹车,花斐君被突然响起来的鸣笛吓了一跳,如突然从梦中惊醒一般看着霓虹车潮,方寸大乱。 花逸扑到他身边,一把抱住他,把他拖回了人行道,“我在这呢!我才是花逸!你要去哪!” “君子!”莫尧抓住他的手臂,把他从花逸身边拉过来,紧紧搂在怀里,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安慰道,“没事了,别怕了,喝多乱认人,花逸不是在这呢吗?你抬头看看?” 花斐君紧紧抓着莫尧的衣角,声音怯怯,“莫莫,我想回家。” “好,咱们回家。”莫尧轻声说,对花逸和绿茶挥挥手,扶着他上了保安招来出租车。 一路上花斐君一句话都没说,只是安静的像一只睡着了的猫一样,倚在莫尧的怀里,最后还吐了他一身,莫尧是不嫌弃他,但不代表出租车司机也不嫌弃,莫尧只好多给了司机二十块钱,让他刷个车。 花斐君的失常好像紧紧是无关紧要的一个小插曲,第二天他一早醒来,甚至在莫尧问他为什么连车也不看就冲到大马路上的时候,表现出一脸茫然,那表情里分明就写着:咱俩不是你有毛病就是我有毛病,我为什么要冲到大马路上。 日子又回到了从前,仿佛全世界只剩下他和莫尧的生活,每天去奶茶店,晒晒太阳,拍拍照片,骑着自行车到处转圈,偶尔忙碌,也很幸福。 一个月后收房,花斐君平静如水的收了钥匙,去验房,然后平静如水的给花逸发信息,告诉他来奶茶店取走钥匙,甚至花逸来的时候,他还和莫尧在外面乱转,连个照面都没打上。 草莓成熟的季节,两人一起回了一次梨花寨,站在老石磨的旁边,一起看着夕阳落山,牲畜还巢,莫尧拿来一个亮晶晶的草莓放进花斐君的嘴里,从身后抱住他,在他的侧颈轻轻吻着,“想什么呢?” “我在想,我和鸡,哪个更重要。” 莫尧乐出了声,“鸡比你重要,鸡能下蛋,你能吗?” 自梨花寨回来之后,莫尧的健康状况愈发下降,他心里明白着,现在他只能是过一天算一天,再也没有什么灵丹妙药能让他彻底回到从前。他的父母又搬到了大学城这边,每天晚上他会和花斐君去父母那里吃饭,偶尔也睡在那边,就连每天嘴比鸟都勤快的母亲也常常安静的一整天不说话,他终于看清,这次可能不行了。 他甚至没有像很多幸运的人,能在术后幸运的活个三五年,时间短的好像只在眨眼之间。 开始下一场雪的时候,莫尧彻底倒下,每日只能躺在医院,最精神的时候也不过是能坐在病床上,看看窗外的风景,他已经再也承受不住化疗带来的痛苦,说白了,他在等死。 和所有明知道自己正在一步步走向死亡的人一样,他贪恋这世界上的每一口空气,每一处风景,哪怕是落雪在窗台被风卷起,也值得他在梦里回味,他更加贪恋家人的温暖,还有花斐君的爱情。 他还是常常微笑,只要花斐君看他,他便永远是嘴上挂着微笑,他手背上的骨头已经根根分明,手腕上仅仅是包着一层薄薄的肉皮,他从不撩起自己的袖口,怕家人看了心疼,可是谁都不瞎,曾经又高又壮的大小伙子躺在病床上,用被子一盖,甚至没有多高的起伏,脸颊也深深凹了下去,光溜溜的脑袋在总是带着一顶红色毛线帽子,上面是一排圣诞老人的图案,这帽子是花斐君买的,他是圣诞节出生的,他说,莫莫,今年你就得带着这顶帽子给我过生日了。 圣诞节啊…… 莫尧握着他的手紧了紧,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还能活到圣诞节了,虽然他这个样子不可能再起来给他庆祝,但是至少能陪陪他,现在对于他们来说,能陪伴也是好的。 “媳妇儿……”他轻声叫着花斐君。 “嗯?”花斐君微笑着抬头,正在给他修着指甲的手停了下来。 “我们回家吧。”他不想死在惨白一片的医院里,在他住院的期间,这个病房里已经被盖上白布走了两个人,那种恐惧是任何惊心动魄都给予不了的。 花斐君犹豫了一下,“这个,还得爸妈商量一下,再说得问问医生,有个什么突发状况的话还是在医院方便。” 莫尧乐了,声音有气无力,他说话的语速慢了很多,好像说话这种事也会浪费他不少力气,“突发状况啊,会不会突发一下,我就好了呢?” “那可说不定。”花斐君安慰道。 “当我小孩儿呢,我真想回梨花寨看看,还想回奶茶店看看,你再骑车带我溜一圈吧,可以以后连坐都坐不住了,趁现在还能坐……” “莫莫,你怕死吗?”花斐君问。 莫尧微微扬起嘴角,“不怕死,就是舍不得你,也舍不得我爸妈,我还没做过什么孝顺的事儿呢。” 花斐君也朝他微笑,“那有什么舍不得的,你到哪我跟到哪,没有生离也没有死别。” “说什么傻话呢?”莫尧抬手在他鼻尖上轻轻弹了弹,“我可以理解你对我一往情深,可是媳妇儿,你要跟我一块死了,谁照顾我爸我妈啊?你是不是想等我两眼一闭的时候,就又不待见他们俩了?” “嗯,就是。所以要么你别死,要么你前脚死,我后脚就跟去,把他们俩一扔,爱谁养活谁养活去。”他抓起莫尧的手指,放在齿间轻轻错咬。 “啧,你这个不孝的儿媳妇儿。” 花斐君和莫尧的爸妈商量了一下,也找医生商量过,给莫尧办理了出院手续,原城开车来把他们接到奶茶店。 莫尧身上穿着的羽绒服在他没有病的时候还是个修身款,现在就像肥大的风筝布,宽大的诡异,他被武装的只漏俩眼珠在外面滴溜溜的转,坐在自行车的后座上轻轻搂着花斐君的腰,靠在他的身上,一分一秒也不舍得眨眼,想多看看这个熟悉的街道。 天空飘着鹅绒一样的雪花,很缓慢,却铺天盖地,身边经过的女孩子伸出手掌接住雪花,轻叹道,这雪下的真漂亮。 莫尧也伸出一只手,在手心接住雪花,看着它即刻融化,在他单薄的手心里变成一个个小水珠。 花斐君每骑一圈,都会微微减慢速度,侧过头问莫尧累不累。而莫尧则一直咬牙挺着,说不累,还能再来一圈。就这样一圈一圈之后,他身体一软,直接从后座上掉了下去,躺在雪地上隔着厚重的围巾对着天空呼出白气。 花斐君知道这趟自行车之旅最后的结局一定是莫尧摔下去,因为莫尧舍不得让自己停下来。他扔下自行车,蹲到他身边,把他扶起来,让他倚着自己的身体休息,远处一直站在奶茶店门口眺望的莫尧爸一路小跑过来,原城把车开到他摔倒的这个路边接他上车。 “累了也不说,明天再带你来就好了,非得摔下来,不疼吗?”花斐君弹掉他身上的雪花,声音轻缓的责怪。 莫尧笑笑,眼睛弯了起来,“不疼,媳妇儿,很开心。” “二百五一个。” “媳妇儿,你喜欢二百五吗?” “喜欢。” “那我就是二百五。” 原城下车走过来,一把将他打横抱起,让花斐君把后门打开,把人放了进去,“在车里歇歇吧,带你回梨花寨。” 花斐君跟莫尧爸交代了几句,跟着钻进车后座,让莫尧枕在他的腿上,蜷在座位里睡了一会。 一觉醒来的时候,他们已经是在梨花寨了,原城按着花斐君的指挥,一条小路一条小路的开出去,轿车的地盘毕竟不及越野车,寨子里的路也不好,期间几次都拖了车的底盘,原城开着玩笑说,刮一次二百,这一路刮下来,估计他们的奶茶店就得赔给自己了。 莫尧眼睛一瞬不瞬的看着窗外的风景,这是他儿时成长的地方,每个砖块上,每条树枝下,都有他的回忆,他听到原城的玩笑,突然笑了笑,“奶茶店不能赔给你,把我媳妇儿赔给你吧。” “得了吧你,你自己好好留着你媳妇儿啊,我享受不了,你倒是挺会安排的,想着套我点钱帮你媳妇扩店呢吧。”原城从后视镜里看着他笑。 花斐君搂着莫尧的手臂收的紧了些,摸着无名指上的指环,轻声说,“莫莫,我只给你一个人当媳妇儿,你别想把我送人。” 一路颠簸,回到两人的出租房时,莫尧已经睡着了,花斐君最近也消瘦的厉害,他怕把莫尧摔倒了,没敢自己背,是原城把人背上了楼。 莫尧早上醒来的时候,花斐君还在睡着,他在床头摸出自己的手机,给花逸发了个信息:如果我不在了,你稍微照顾一下你叔。 花逸正在睡觉,手机响了一声拿起来看到这句莫名其妙的话,心想莫尧该不是也要结婚了或者干嘛去吧,他反问道:你要干什么去? 莫尧回复:哪也不去,我是说将来万一有不可抗力的因素,比如死亡什么的。 花逸很快回复:行,等你死那天我一准儿把他接手了。 没人告诉过花逸,莫尧已经病入膏肓,就先现在有个告诉他,莫尧快死了,他也不见得能相信,莫尧一直是他们三个人里身体素质最好的。莫尧和花斐君一直觉得这件事没有必要告诉花逸,他又不是医生,解决不了什么问题,平添一个人为这事操心,他们又不是待救助人口,时刻盼望着别人来可怜自己,像个慈善家一样来抚慰他的伤口。 而且现在,花逸生活的很好,除了上课就是安心陪着绿茶待产,家庭美满生活幸福,他干嘛要去给人家填这个堵。 很多病人都是这样,撑着一口气去做某件事情,一旦这件事完成,那口硬撑的气就会弱下去,身体的状况会迅速的跌落,就像莫尧这样,他想着花斐君能再带他回一次奶茶店,回一次梨花寨,他们看了寨子里的风景,老房子,看了花田小学,看了中学的老操场,甚至还去了育才高中,他想再看一眼的东西都看完了,强撑的一口气撒了一半,还剩一半,是他想再看看花斐君和爸妈。 家里的气氛很好,房间里总有能闻到饭香,莫尧妈不是包饺子就是擀面条,要么就炖老母鸡或者烧猪蹄,虽然莫尧不能吃,别人也没有胃口吃,但是电视里放着吵闹的广告,屋里人气不断,再加上饭菜的香味,特别有家的气息。 奶茶店贴着照片的白板被原城送了回来,钉在莫尧卧室里那张大床的对面墙上。他手上的指环已经空荡荡的乱转,要不是手指关节的骨头还卡在那里,早就丢了。 圣诞节越来越近,他的状态也越来越差,睡的时候比醒着的时候多,醒的时候也不怎么说话,没力气说话,最后连东西都不怎么吃,只能靠每天上门来的医生给他打针维持最后的生命。 而花斐君也已经连着一个多月没有迈出个这个门,奶茶店的所有事情都交给了原城,自己白天黑夜寸步不离的守着莫尧。他的药量翻了一倍,可是还是会有随时会崩溃的错觉,可他不敢崩溃,他现在没有崩溃的权利,他是莫尧最后的精神支撑,一旦他倒下,可能莫尧就再也提不起那口气了,事到如今,再也没有奇迹可言,所有人都知道,莫尧是真的要离开了。 平安夜的那天,原城带来一兜苹果,又从店里拿来一些包装纸。 花斐君拿着红彤彤的苹果,盘着腿坐在莫尧的身边,莫尧眼里无限的温柔被他尽收眼底,他身体在变化,命运在变化,可是他看自己的这种温柔深情,很多年都不曾波澜过。 “莫莫,你还记得我带你去卖平安果吗?” “嗯。”他轻声应着。 花斐君抽出两张包装纸,一张绿色一张黄色,交错着放开,把苹果放在中间,将包装纸收拢,“莫莫,帮我抓一下。” 莫尧费力的抬起手,花斐君抬起他的手,帮着他放在苹果上,然后拿出金黄色的拉花,三下两下在收口处缠好,翻过莫尧的掌心,把苹果放在他手上,连着他的手指一起握住了包装漂亮的苹果,“莫莫,你看,我这个技能还没退化,要是以后奶茶店开不下去了,咱们俩就去找个地方卖苹果吧,卖这种带包装的,咱们可以再开一家店,叫莫莫的花店,然后这个花店卖咱们俩一起包装的苹果,快说媳妇儿你这个主意太棒了。” 莫尧眼底的笑意更深了,轻声重复着:“媳妇儿,你真聪明,我就笨,以后还得让你挣钱来养我。” 花斐君躺在他身边,抓着莫尧的手和苹果一起放在自己的肚子上,轻笑着,“哎呦,看看我这命啊,好不容易找个老公,还要我养家,养家才能当老公啊,你这注定是当媳妇的命,叫声老公来听听。” 莫尧微微侧过他,用视线隔着空气一寸一寸描绘着他的脸庞,轻声道:“宝贝儿……” “叫老公。” “宝贝儿。” “你不叫一会我找大夫给你扎针。” “老公。” 花斐君爬起来,在他脸上啵了个响,“这就对了。”他用手指轻轻摩挲着莫尧的脸颊,瘦让人看了心疼,“明天我过生日,你答应过我要永远给我过日生日,不能耍赖。” “嗯。” “我让原城去买圣诞老人的贴花了,等一会咱们布置一下房间,又过节又过生日,不能一点气氛都没有,全世界人民都过这节,咱不能落伍。” “嗯。” “莫莫,你想好送我什么了吗?” 莫尧闭上眼睛,轻轻笑着,“送你个二百五。” 花斐君用手指点着他的嘴角,“行,我就喜欢二百五。” 原城的速度相当快,有车有款办事就是有效率,他和莫尧爸把买回来的圣诞老人的贴画站在门上窗上,在照片白板的两边也贴了两个笑盈盈的圣诞笑脸,还吹了一大推气球粘在房间的四个顶角上,莫尧妈拎着个锅铲进来,比划道:“原城买了几块牛排,我也不会做啊,我给切条了一会炒青椒吧。” 花斐君坐了起来,笑着说,“妈,你要炒青椒就切细点,要是切成块的话就当牛腩做吧,用萝卜煲一下,更省事儿。” 莫尧妈在围裙上蹭了蹭手,笑了笑,“也是啊,那就炖萝卜吧。” 莫尧妈出去继续做饭,花斐君凑到莫尧眼前,笑米米的看着他,“你看咱妈多有才,牛排炖萝卜。” 原城站在椅子上正往墙角粘气球,回头来了一句,“是挺有才,幸好我没买蜗牛回来,不然阿姨再拿洋葱给咱抄一盘,蜗牛都得上火。” 莫尧闭着眼睛微笑,听着家里人忙里忙外,花斐君在他耳边轻柔的和自己讲着话,就像自己曾经那样,在他不想讲话的时候默默的像一个单口相声演员,天南地北的乱扯着。 当长久活下去成为一种奢望,那么此刻短暂的幸福,亦能令人满足。 整个晚上莫尧都忽睡忽醒,一直不踏实,每次醒过来都侧头去看放在床头柜上的闹钟,直到还差一刻钟十二点,他就一直硬撑着不睡,花斐君一直搂着他,轻轻摩挲着他的手掌。 十二点一到,莫尧轻轻捏捏花斐君的手,“宝贝儿,生日快乐。” 你看,我答应陪你过生日,我做到了。 早晨的时候,花逸给花斐君打了一个电话,当时花斐君正趴在莫尧的枕边轻轻睡着,只要莫尧轻轻一动他就能马上醒过来,所以电话响的时候还吓了他一跳,他紧忙接了起来,怕吵醒了莫尧,不过花逸不是来说生日快乐的,只是问花斐君现在能不能来医院一趟。 花斐君眉头一蹙,“你受伤了?” “不是我,我没事……” 花斐君兀自打断他,“那我现在没时间。” “是……” “我现在真没时间,如果你有时间你来一趟,莫尧……” 这次换了花逸打断他的话,“我也没时间!绿茶听说你今天过生日,要去给你送礼物,在小区门口摔了一跤,现在在产房里,孩子要提前生了。” 花斐君顿了顿,“对不起,会母子平安的,你让红茶和你二叔去看看吧,我走不开,先这样吧。”他挂了电话,倚着床头轻轻叹息起来,他不能赶去花逸的身边了,花逸也不能赶来了,很多事情都因为无奈错过了,在他们最需要彼此的时刻。 莫尧再次醒过来的时候是上午十点,窗帘被拉开,冬日清冷的阳光照进温暖的室内,他的精神看起来似乎不错,笑米米的看着花斐君,“媳妇儿,今天有蛋糕吃吗?” 花斐君笑笑,“当然有,你想吃吗?” “嗯。” “现在不行,得等到晚上的。” 莫尧的笑容里有一丝丝苦涩,“我现在想吃,等不急晚上了。” 花斐君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眼眶微微发红,仍旧笑意盈盈的说:“不行,你给我等到晚上,再挺一会,晚上一会就到了,一眨眼就晚上,一眨眼就明天,很容易的,莫莫,你再尝试一下。” 莫尧目不转睛的看着他,再一次坚持道:“我想吃蛋糕,媳妇儿。” 莫尧爸妈就在屋里的椅子上,一声不发的抹着眼泪,原城站在墙角也揉了揉眼眶,他还记得第一次见到莫尧的时候,莫尧捧着个快递的箱子头不抬的往奶茶店跑,一脸的阳光朝气,笑起来像夏日的风,转眼之间,就已经是此刻的弥留之际。 花斐君跳下床,从冰箱里拿出生日蛋糕,搬来一把椅子放了上去。原城在莫尧的背后垫了两个枕头,让他稍微坐起来一些,可以清楚的看着花斐君所做的一切。 “莫莫,你看,这是原城送的,上面写的字你看得见吗?祝君子生日快乐,与莫莫百年好合,你看他多傻,这蛋糕上全是字了,都快没地方了。”他说着插上蜡烛,一根一根点燃,笑着看莫尧,“莫莫,给我唱生日快乐歌吗?” “好。”莫尧也笑着望着他。 原城把莫尧爸妈安排到莫尧的床边,和花斐君一起蹲在莫尧的面前,“莫尧,咱给君子唱歌吧。” 原城起了个头,轻轻唱着,莫尧跟着低声的唱着,与其说唱,不如说那是在喃喃呓语,可他脸上始终保持着笑容,用最后的深情看着花斐君。 花斐君知道他的愿望可能永远也不会实现了,可是还是荒谬无比的对着闭上眼睛对着蜡烛许了一个让莫尧活下去的愿望,哪怕多让他活一会也行。 原城帮大家分蛋糕,花斐君端着小盘子坐在莫尧身旁,一口一口的喂他,“好吃吗?” “嗯……” “明年还给我过生日吗?” “嗯……” “年年给我过吗?” “嗯……” “你答应过的,说话算话吗?” “嗯……” 巴掌大的蛋糕,莫尧一口没剩,他已经近一个月没吃吃过这么多东西了,花斐君一直喂,他就一直吃,知道小盘子里的蛋糕见了底。 花斐君帮他擦掉嘴角的奶油,爬上床钻进被子里,轻轻抱住他,“吃饱了吗?” “嗯……” “是不是累了,莫莫?” “嗯……” “那你睡吗?明早还起来和我聊天吗?” 莫尧的嘴角轻轻勾了勾,慢吞吞的说着,“媳妇儿,我好想活着啊……好日子才刚刚开始,就要离开你了,其实……不甘心……” 花斐君的眼眶瞬间就红了,“莫莫,你再忍一忍好不好,就当为了我,你不是答应过我不会扔下我一个人的吗?我就剩你了,你不能不要我,你答应过我的,你不能食言。” 莫尧的视线模糊起来,他的呼吸也开始慢慢的短促,他的声音微弱到需要花斐君贴着他去倾听,“媳妇儿,要是有下辈子,你就先爱上我,就算是亲人,我也愿意背弃世俗,我会和你在一起,我不伤你的心……” 花斐君的眼泪再也抑制不住,莫尧的爸妈已经哭的抱成了一团,就连原城也在不停的揉眼睛。 他吻住莫尧的睫毛,柔声说道:“莫莫,再忍一忍吧,我不想等下辈子,我想和你过这辈子,这辈子就在一起,行不行?” 莫尧轻轻闭上了眼睛,不甘的眼泪顺着眼角落下,“宝贝儿,我还没给你生日礼物和圣诞礼物呢……” “嗯,我的礼物呢?” 第142章:今生,来世3 “走不动了……买不了了……送你个吻,成不……”他声音轻的像羽毛,花斐君小心仔细的辨认。 随即,花斐君低下头,吻了上去。 莫尧的深情还没有用尽,生命却将尽了,唇齿之间,他说出这一世最后的愿望“媳妇儿,再叫我一声吧,再见面,就来生了……” 花斐君的手指微微颤抖着,轻轻抚摸着莫尧的脸颊,温柔的呼唤,“莫莫……莫莫……来生换我追着你,好不好?你等着我啊!莫莫,你等着我……” 莫尧把自己最后的爱情最后的力气,都融在了这个吻里,花斐君的眼泪不断的流入两人的嘴角,咸涩清苦。 他用唇舌描绘着一生最深爱的人,然后永远的沉睡在爱人的怀里。 花斐君抱着莫尧,哭的声嘶力竭,他一遍又一遍吻着莫尧的额头,眉眼,鼻梁和唇角,一声一声呼唤着他的名字:莫莫,莫莫,你醒醒好不好,我求求你,醒一醒…… 可这只是徒劳。 有花折时堪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爱情与人生一样,拥有时切记珍惜,逝去时已无挽回之地, 可能原本莫尧早就挺不住了,只是他一直再硬撑着给陪花斐君过这一个生日,但是到底是没撑过去,花斐君的生日和他的忌日成了一天。 当然他也没有机知道,花逸的一双儿女,也是在今天出生,不知世上有没有轮回这一说,怎么就会这么巧的,他正忙着投胎,那边就有胎呱呱坠地。 莫尧的人生很短暂,伤痛过,快乐过,甜甜蜜蜜的爱了一场,恋恋不舍的离开,他为了爱一个人而来,在爱的人怀里离开,要说有什么不知足,就是爱的时间太短,还未来得及延长。 按着法律的规定,莫尧必须被火花。 悼念大厅里依旧没有闲杂的人,只有他的挚亲和莫尧爸关系不错的一些朋友,花斐君身上一身黑衣黑裤,都不知道是怎么被原城套上的,这几日熬的双眼已经通红,他站在鲜花丛外,用生死的距离最后看着莫尧。 早上来时他的情绪还比较稳定,能在莫尧妈哭的时候上去扶一把,抱抱她,等到了火葬场的工作人员推着莫尧的遗体往火化室走的时候,他像突然惊醒一般,几步追了上去,扑倒莫尧的遗体上,在白布之下摸到他僵硬冰凉的手,失控的哭诉着,“莫莫,别睡了,不能睡了,再睡他们要把你带走了,你走了就再也见不到我了,莫莫,醒醒,跟我回家……”他一边哭着一边抓着莫尧的手拼命的摇晃。 原城冲过去抱着他的肩膀把他向后拖走,“君子,让他安安静静上路吧,你这样他舍不得走!” 花斐君一把推开原城,接着推开工作人员,颤颤巍巍的伏在莫尧的遗体上,“舍不得就对了,莫莫你舍不得我就别走了,醒醒吧,好不好,我们回家,回奶茶店,我们还要做生意,回梨花寨,我们去约会,你给我拍照片,我们骑自行车去转转,现在就去,莫莫,你醒醒,我求求你,求求你……” “花斐君,让莫尧好好走吧……”原城再一次把他架住,任他踢打,狠狠咬在自己的肩膀上,像一只失心的野兽嘶吼着,“你滚!滚开!他们把莫尧推走了!让他们给我放下!把人还给我!不能进去!”他眼睁睁的看着莫尧被推进了火化室,而火化室的金属门被紧紧的关上。 原城松开他,任他跑到火化室的门外疯狂的拍打着门,“你们在杀人!他还能醒!把他还给我!还给我!莫莫!” “君子,他醒不过来了,你该醒醒了。”原城在他身后轻轻拍着他的背,花斐君颓然的坐在冰凉的大理石地面,望着空荡荡的悼念大厅,原本放着遗体的地方被空旷下来,只有一群亲人昏天暗地的哭坐一团。 他觉得自己被扔进了一个巨大无比的黑色泥潭,可以呼吸,却不能上岸,他的世界里,再也没有一根救命稻草可言,他终日建造的那座城墙倒塌了,他一手编织的完美世界里的爱人死去了,他在一片废墟里倒地不起,苟延残喘。 从此以后,这个世界上再也莫尧这个人,再也没有一个心甘情愿,全心全意,不顾一切去爱着他的莫尧,没有那个永远心甘情愿站在他背后的莫尧,他留下他们共同生活的十几年的回忆,然后独自到另外一个世界去,这漫长的十几年,再回首时,原来不过是那么短暂的片刻须臾。 两人着情侣装笑得满眼阳光的模样还历历在目,花斐君不愿相信,每日每夜围绕在自己身边的鲜活的生命,就这么消失不见,那个身体修长,高大帅气的莫尧,最后变成一缕青灰躺在狭小的木盒里。 他狠狠咬着下唇,不住抽噎,带上纯白的手套,用最后的力气抱着骨灰盒乘车向墓地驶去。 原城始终陪在他的身边,花斐君坐在后座默默流泪,突然淡淡的开口道:“花逸,莫尧……死了。” 车里没有花逸,前排一个司机,后排是原城和他,似乎他根本不在花逸是否能听到,他只是想说出来。 原城没有爱过一个人入骨髓,也没有依赖过一个人入骨髓,他觉得自己永远都无法想象花斐君抓起地上的黄土洒向莫尧时的心情,那种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和爱人阴阳相隔甚至天地之隔,却无力挽回的痛苦,不亲身经历,谁都无法领会。 莫尧的爸妈哭的撕心裂肺,花斐君跪在地上,身体不住颤抖的留着眼泪,一把一把的洒着黄土,动作轻缓,像怕惊着地下的莫尧,也像不舍,哪怕只是小小的一方木盒,也是他的莫尧,他也想多看一会。 当所有人都离去之后,只剩他和原城两个人穿着肃穆的黑色大衣站在墓碑前,原城劝他离开,毕竟这是12月末,大雪刚过,空气冷的扎人,他们已经在这里站了一下午,眼看天色越来越晚,气温也越来越低,他们穿的又不是羽绒服,再这么站下去,恐怕两人往墓碑旁边一躺就直接冷冻成标本了。 花斐君对着墓碑上的黑白照片发呆,眼泪流干后徒留干涩的伤悲,他蹲下身体,对着墓碑低语了几句,原城没听清,但是随即花斐君就转过身,随着他离开。 他们回到了出租房,圣诞节当天的节日布置还在,莫尧妈还没来得及做饭的食材都堆在厨房,除了那个人不在,所有的一切都没变,是他们没来的做任何的改变,就连吃了一半的生日蛋糕也还在地板中央的小椅子上,床头柜上的空盘是莫尧用过,被子是他被抬走是掀起的形态,圣诞老人在他们的照片墙两侧兀自笑的欢乐,一切都早已注定,可是却又措手不及。 原城帮他脱掉大衣,然后看着花斐君对着空荡荡的大床微微一笑,就着一身黑衣黑裤钻了进去,“莫莫,我回来了。” 原城一愣,花斐君自然无比,好像在回到这个房间时,几日以来的阴霾全部一扫而空,花斐君的嘴角还挂着笑,很满足的躺在被子里,轻轻闭上眼睛。 他不应该对着充满回忆的房间悲痛欲绝才对吗?原城就是再粗心大意,也意识到了花斐君有些问题。 他把有些发酸的蛋糕和用过的餐盘扔掉,打开房间的窗,打算换换空气。花斐君突然睁开眼睛,一脸莫名奇妙的看着他,“原城,把窗关上。” “换换空气。”原城简单的收拾了一下房间。 “换空气你开客厅的窗嘛,莫莫会冷,感冒了怎么办?” 原城停下手里的动作,抬头专注的看着他,“你说谁冷?” “他。”花斐君抬手往身边的枕头一指,自己的目光也落在枕头上,然后一惊,猛的坐了起来,惊慌的看向原城,“莫莫呢?” “莫莫……”原城被他惊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能瞪着眼睛看他下一步要干什么,结果花斐君被子一掀,从床上跳下来急匆匆的走进客厅,厨房,洗手间,另一间卧室。 “莫尧!”他在客厅里喊了一声。 原城见他要去拿羽绒服,还打算穿鞋,试探性的,颤着声音在卧室门口轻轻叫了一声,“媳妇儿?” 花斐君原本正在弯腰穿鞋,听到这句话身体不由一僵,慢慢的起身回头,目光迷离却又温柔无限的看着他,原城往后退了一步,内心忐忑不已,硬着头皮对他勾勾手指,“媳妇儿……回来,睡一觉,我搂着你。” 花斐君甩掉穿了一半的鞋,眼神有些涣散,但是还是乖乖走了过去,走到床边的时候转过头,怯怯的看着他。原城走过去揽着他的腰,给他按进被子里,然后自己也钻了进去,抱着他的肩膀让他躺在自己的臂弯里,“媳妇儿,睡一会吧,你都很久没有好好睡一觉了。” 花斐君轻轻闭上眼睛,自己调整了个舒服的姿势,山路十八弯的缠在原城的身上。原城正在想着,这回可完了,死一个,疯一个,这可怎么办?他应该带花斐君看看医生,谁知道这是临时受了刺激还是什么,他突然想到自从他来奶茶店之后,花斐君总总匪夷所思的行径,瞬时心里凉了一半,他应该病了很久了,在莫尧生病之前,他就有了这个征兆。 花斐君突然捏了他的腰一把,蹙着眉头抱怨,“莫莫,你身上有奇怪的味道。” 原城一怔,“什么味道?”他记得今天没有喷香水,谁会想着参加葬礼还盆香水,再说连着这几日,他店里店外的忙,哪还顾得上臭美了。 “一股……糊了吧唧的味道,烧东西的味道。”他认真形容道。 这不就是烧纸钱的味道,原城想了想,说,“你身上也有,要不咱把衣服脱了吧,媳妇儿?” “嗯。”花斐君轻巧的答应,从原城的身边坐起来,一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一把扒了自己的衣服,一边嘟囔道:“这是什么时候买的衣服,我怎么不记得了……” 原城也脱了自己的上衣,花斐君见他还穿着长裤,很自然的伸手去帮他解开,脱掉,原城也不敢反抗,只能顺从着他,衣服裤子扔了一地,没有了烟熏火燎的味道,花斐君又重新缠回他的身上,没多一会就真的睡着了,呼吸很深很沉,睡的很安稳。虽然原城觉得就穿条内库跟花斐君抱在一起睡觉有些别扭,但是这就是现在的权宜之计,不然他不知道以花斐君现在的状态能做出什么奇怪的事情来。 这些天他也没睡好,谁然被缠着睡有些难受,但是也没多一会功夫,他也睡着了,到底是年轻人,神鬼不惧,就敢这么在莫尧的床上搂着莫尧的老婆睡了,原城在内心暗自感叹了一番自己的英勇。 绿茶早产,生了一对儿龙凤胎,暂时母子平安,不过孩子孩子保温箱,还很脆弱。花逸在医院熬了三天,联系不上花斐君也联系不上莫尧,心里有些不踏实,他往店里打电话,店里的人也不知道他是谁,一听说找老板的,就说没在,于是晚上的时候,他抽出空来回一趟花斐君的出租房。 他一直都有这里的钥匙,虽然很少来,但是绝对是来去自如,他打开门,看着门口脱得随意的两双鞋,就知道家里有人,家里灯火通明,连厨房的灯都开着,他换了鞋四处打量一下,厨房放着很多吃的东西,花斐君的房间没有人,他绕过沙发,去莫尧的卧室,当即被惊的愣在原地。 花斐君亲昵的窝在原城的怀里,两人抱的这个瓷实,满地凌乱的衣裤,赤裸的手臂,他怔忪的不知该做如何反应,随即嘲讽的一笑,花斐君是个不安分的人,莫尧是被甩了吗,他现在又这么快和别的男人睡在了一起。 花逸觉得好像有人在他脸上扇了一个耳光,然后顺便一刀子捅在了心上,他为什么会喜欢上这样的人呢? 他不由自主握成拳头的手掌,最终慢慢松开,然后转身离开。 我妻儿命悬一线,你醉卧美人怀,花斐君,你心里果然没有我。 花斐君一觉睡到第二天中午,他睡眼惺忪的坐起来靠着床头,原城坐在床尾默不作声的看他,他在等花斐君开口。 “你晚上没睡吗?”花斐君淡淡的问。 原城蹙了蹙眉,“睡了,我也刚起来,那个,我是谁?” 花斐君笑了笑,一把掀开被子,穿着内库下了床,在衣柜里翻条长裤套上,回头瞥了一眼原城,看他身上穿着的是自己的衣服,没说什么,只是赤/裸着上身准备去洗澡。 “我问你话呢?”原城跟在他的身后强调了一遍。 花斐君停住脚步,转过身莫名其妙的看着他,然后回自己的房间里在抽屉里翻出一个白色的西咪替丁药瓶,扔给了原城,“自己倒杯水,吃一片,挺管用的。” “西咪替丁?” “治你精神分裂的!” 精神分裂!原城差点把手里的药瓶扔了出去,他很有耐心的站在浴室门口等着花斐君洗完澡出来,举着手里的药瓶问他,“你精神分裂了?” “没有。”他拿着浴巾在自己的脑袋上擦着头发,“你不是问我你是谁吗?我以为你精神分裂了……” “这药到底是治什么的?” 花斐君手上的动作顿了顿,放在毛巾,从原城手里拿过药,打开瓶盖倒出两粒放在嘴里干嚼了,“抑郁症。” “你抑郁症?看起来不像啊,之前你都挺好的,天天都笑米米的,抑郁症会这样吗?” “装的。”他淡然道。 “有病了能装住吗?”原城皱眉,听着花斐君嚼药片的声音后背发麻。 “所以我让医生给我开治疗精神分裂的药,他说我不是精神分裂,吃抗抑郁的就行,谁知道那什么江湖郎中啊……” “有效果吗?” “有啊,这不没自杀吗……”他走进厨房,把能吃的食材放回冰箱里,把不能吃的找个大垃圾袋装起来,随手抓起挂在门口的羽绒服套上,拎着袋子去倒垃圾。 他不是精神分裂,那昨天晚上是中邪了吗?原城掐着腰在客厅来回走了两圈,决定带他去医院看看,但是不能直接这么说,万一他突然犯病了再干点什么出格的事,这还得哄着来。 花斐君回来之后在厨房煮了一锅面条,自己坐在餐桌上慢条斯理的吃完,看也不看对着面条发怔的原城,径自回房间,“我睡一觉。” 原城坐在餐桌旁边,食不知味的吃了几口面条,然后抽了一颗烟,去卧室看花斐君,他果然睡着了,他不是才刚刚醒,不过洗了个澡吃了饭。他拿起花斐君仍在床头上的手机,开了机,没一会,短信蹦着进来,他马上将电话调成了静音。 所有的短信都是花逸一个人的,没有多余的内容,就是开机回电话。他给花逸回了一个信息:我是原城,能不能见一面。 花逸很快回了信息:没空。 原城再次发道:花斐君生病了。 这次花逸没有回复,原城握着手机去客厅坐在沙发上愁云惨淡的抽烟,他稍微知道一些花斐君家的情况,刚想到这孩子怎么这么可怜的时候,又想到自己,自己还不如他呢,唯一他知道的亲人是他妈,还死了十来年了。 花逸来的很快,钥匙丁零当啷的撞在门上,他打开门进来,就冲着坐在上沙发上的原城喊,“花斐君呢?怎么就病了?”无非就是昨天折腾大劲了!还犯得着叫他来,他自己也是的,怎么说让来就来! 花斐君在卧室正,被花逸突如其来的一嗓门叫醒,揉着眼睛走进客厅,“花逸……你找我?” 花逸的视线在花斐君的身上来回打量,发现他除了有点没睡醒,完全看不出哪病了。原城突然站了起来,冲着花斐君说,“君子,你家莫莫呢?” 花斐君一愣,反手指了指后背,“在屋里睡觉呢……” 原城一挑眉,看向花逸,“你不进屋去看看他吗?” 花逸不知道原城到底要干什么,不解的走进卧室,于是就更不解了,“莫尧在哪呢?” 花斐君看起来很累似的,揉了揉自己的后颈,跟进卧室,“在睡觉啊,这不是在睡觉吗,你有事吗?” 花逸诧异的瞪大眼睛,看看花斐君又看看原城。 花斐君直接钻进被子里,眯着眼睛对着空荡荡的床沿说,“莫莫,花逸来看你了。” 花逸连着退两步,一把抓过原城,关上卧室的门,“他怎么回事!莫尧在哪呢!” “死了。” “你才死了呢!死也得有个地方吧,死哪去了?”不个尽仔了。 原城叹了口气,“要我带你去墓地吗?真的死了,圣诞节那天的事,他病了很久了。” 花逸怔愣在原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脑袋里跟电影快退模式一样,虽然总是喜欢和他挣花斐君,可是永远都笑的很灿烂的人,他摇摇头,不敢置信道:“不可能,他要有什么事怎么会不告诉我,花斐君也会告诉我的。” “他真没告诉过你吗?你自己也会看的出来吧,他的身体越来越不好了,他去世的那天早上花斐君接了你的电话,你们不是在电话里争吵了几句。等君子醒了我带他去医院,我看你发了很多信息找他,就告诉你一声,别以为这俩人都凭空就消失了。” 花逸突然想起来,前不久他确实接到过莫尧的信息,他说了很奇怪的话,如果有一天他不在了自己要去照顾花斐君…… 他扬起头长长叹了口气,老天,所以花斐君疯了是吗?他因为莫尧疯了?当初自己和他决裂的时候,他欢天喜地的投进了莫尧的怀抱,现在莫要死了,他也没办法好好活着了…… 他敲敲开了卧室一个门缝,花斐君安静的睡在床上,面色苍白,从来都是笔直的睡姿如今却窝成了一个团。他忍不住的心疼起来,却又不知从何安抚。 “对了,”原城突然想到,拉回花逸的注意力,“在抱着骨灰去墓地的时候,他还自言自语来着。” “他说什么?” “他说,花逸,莫尧死了。” 花逸的眼眶瞬间红了,他们三个人是从小一起长大,花斐君和莫尧的感情那么好,莫尧死的时候花斐君一定很孤单很害怕,可是自己却没在他的身边,他和莫尧一起长大,却没能送上最后一程,甚至从来都不知道他病了,他忽然觉得,不是花斐君错过了他的几年光阴,而是自己错过了花斐君的光阴,并且错过了莫尧的一生。 圣诞节的那天,是莫尧的忌日,却也是花斐君和花逸一双儿女的生日,这是一生都不会被遗忘的牵扯,是带着轮回的缘分。 后来,花逸找到了莫尧的墓地,在寒风大雪里他的坟前坐了整整一个下午,鲜活的生命变成了黑白的照片,时光的不经意间,他已经和这个常常和自己作对的人相隔阴阳间。 他点燃一颗烟,放在碑下,带着歉意无奈的笑笑,“对不起啊莫尧,我来晚了……”他突然有些想哭,抬手揉了揉自己的眼眶,自嘲的笑了笑,“你看我这个马后炮,你生病了我都不知道,你都走了才想起来当初该对你好点,你也是,有病怎么不告诉我,我知道,你肯定是怕我知道你有病了,会总去看你,然后就能看见花斐君了,你不想让我们总碰面嘛,你真小人,一辈子小人,不过,我还是有点舍不得你这个小人,你活着的时候我真不惦记你,你死了我反倒惦记了,你说我这不是贱毛病吗?”他叹了口气,白色的雾气喷出老远,“你以前总是纠结我应该叫你哥,还是叫你叔,早知道我就叫你叔了,也让你高兴高兴,咱俩都认识二十多年了,比我认识花斐君的时间还长呢,二十多年我也没干过让你高兴的事,你总把我当小孩儿看,其实在我心里,你差不多就是我叔叔了,你也挺惯着我的,表面上总是横着跟我干,可你让着我,我都知道,如果你还有以后,我也想对你好点,可是没有了啊……” 花逸的眼泪突然就决堤一样落下来,他紧忙用手背擦掉,风吹在脸上有泪的地方冰凉,连手背都冰的发疼,“人死了,就没有后来了,我们以后再也没有共同的故事了……莫尧,其实……听说你死了,我才知道我那么讨厌你,可是还是会想你,就像想念最好的朋友,最亲近的哥哥那样,对不起,我的心疼来的有点晚,你放心,我会照顾花斐君的,你瞑目吧,过年我会去你家看看,等你父母老了那天,我当儿子给他们送走,不用谢我,哥们儿之间不就是这样嘛……” 他一会哭一会笑的对着墓碑自言自语,起身离开的时候身上落了一层白雪,没走几步又突然转身回来,蹲下来对着黑白照片上笑脸笑了笑,“对了,我的书出版了,改天带来给你看吧,故事里有你。” 花斐君的情况比较糟糕,他正常状态的时候是不会去医院的,原城一提带他去医院,他马上露出一副“你要不要吃点精神分裂的药”的表情,犯病的时候又粘人的很,一说去医院,就不停的重复“莫莫是不是严重了,莫莫是不是要死了”,听着人心里跟着发堵。 他跟花逸也不是很亲近,好像长久以来的陌生已经让病态的他觉得那是根深蒂固的隔阂,花逸若不主动碰他,他走路都要绕着花逸。 清醒的时候还好,正常的吃饭睡觉,偶尔还会去店里把看看账目,和店员叮嘱几句。 不清醒的时候显然也不会好,自言自语,一叫他媳妇儿他往谁身上扑。长时间的躺在床上发呆,对着空荡荡的床铺说话,微笑,吃饭的时候会喊,莫莫吃饭了,洗完澡了会喊,莫莫我来啦,看起来是很开心的样子,让人不忍心打乱他自己臆造出来的那个完美的世界。 有的时候甚至会忽略花逸和原城的存在,自顾和空气聊的开心,举着莫尧买回来的拍立得和空气一起拍合影,一丝不苟认认真真的帖在相片墙上。 花逸尝试过一次强行带他走出这栋房子。他当时没有犯病,很清醒,并且知道自己有抑郁症,还去抽屉里拿了药物来吃,躺在沙发上看着窗外,对着花逸和原城安慰道:“我没事儿,就是总没力气,躺一会就好了。” 一般他这么躺一会就能睡着,再醒来是好是疯就不一定了。所以花逸衬着他醒着,死活把他拉了起来,让他去医院,花斐君被他拽的不耐烦了,抬腿踹了他一脚,没踹疼,却把人踹一边去了,他皱着眉翻了个身,“我已经在吃药了,还去什么医院,我害怕医院,不想去。” “花斐君你个白痴!你给我起来,你必须去医院!我们不带你看抑郁症,就给你检查身体,你总这么睡觉肯定是不正常,快起来!”花逸又过去拉他,花斐君猛的坐了起来,一把推将花逸推了个跟头,胸膛强烈的起伏着,气愤的看着他,“你有毛病吗!我都说了我没有病!不就死个人吗!至于吗!你当我多稀罕他!傻 逼!”他瞪了花逸一眼,不顾两人震惊的目光,踢踏着拖鞋回卧室往床上一躺。 原城和花逸站在客厅里你看我我看你,谁都没有想到花斐君会发这么狠的脾气,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像正常人一样有些情绪了,不知是好是坏,两个人一起走到卧室的门口,看着花斐君在床上左翻右翻,然后突然坐了起来,面对着照片墙开始漫长的发呆之旅,好半响,他慢悠悠的开口,“活着好没劲。” 原城一挑眉,对上了花逸的目光,不约而同的两人都觉得事态更严重了,抑郁症的病人一旦觉得人生了无生趣那么就是危险的前兆,接着花斐君又继续说道,“你一死,就有人开始欺负我,妈的,整天要老子去医院,老子什么毛病啊去医院,又他妈的不是产检,三天两都要带我往医院跑,操……” 两人同时叹了口气 ,回到沙发上坐下来对着抽烟。 “这样下去不行,我请个医生到家里来吧,莫尧住院的时候我麻烦了一个医生朋友走走后门,但是他说他们医院的那个精神科的医生不是很权威,我听说何念西有个很了得的医生朋友,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他应该能认识不错的心理医生,不过我和何念西没好到那个份上要他去找朋友的朋友,不如你给你让你老婆跟他说说吧,你们关系更近一些。” 花逸若有所思的看了他半天,“何念西啊……你怎么不早说。” “怎么说啊,君子以前和念西,算了,你就找他吧。” “你知道何念西是我二叔吗?失散多年的二叔,他和花斐君是亲兄弟啊,他肯定会帮这个忙啊。”花逸嘲讽的一笑。 “我/操……”原城吓的一愣,“那他们……算了,不知者无罪。”连从来不说脏话的原城也忍不住骂娘了,亲兄弟啊,够劲爆的。 晚饭的时候,花逸去叫花斐君吃饭,花斐君只是眯着眼睛看了他一眼,又闭上。原城走到他身边,拍拍他的屁股,“媳妇儿,起来吃点东西。” 花斐君扬着嘴角微微一笑,伸手勾住原城的脖颈,让他把自己打横抱到了餐桌边上,花逸在后面气的牙齿咬的咯吱咯吱响。 吃完饭他缠着原城陪他看电视,还翻出来一袋不知道哪个缺德的人买回来的瓜子,“莫莫,给我拨瓜子。” 原城扶了扶额头,“我算栽你手里了。” 花斐君见他不愿意,可怜巴巴的蹭到他身上,“你不愿意?那我给你拨。”说着开始低着头和瓜子皮较劲,拨一颗放进原城嘴里一颗,原城觉得拨瓜子很折磨人,吃瓜子也挺折磨人的,他压根就不爱吃这东西。 花逸一个人在厨房默默的刷碗,牙齿再一次咬的咯吱咯吱响。 看了一会电视他又说困,原城把他抱到床上,给他盖上被,花斐君却一把掀开棉被,从抽屉里拿出遥控器跳到了16度。 “干嘛你呢,外面零下30度你怎么不出去站着啊?”原城抢过遥控器,关了空调。 花斐君赌气一样撇嘴,“我也要发烧,原城发烧了你那么关心他……” “快睡吧你,原城是哪根葱啊,我看不上他。” 花逸在门口站了一会,等到原城出来的时候可以挑了一下眉毛,“大葱你好。” “你好。”原城倒是配合,漫不经心的回应了一句,他已经被花斐君千锤百炼的对各种突发状况应付自如了。 花逸给何念西打了电话,大概说了一下情况,何念西说马上过来。他的响应速度一向很快,晚上九点多的时候带着两个医生敲响了花斐君家的门。 原城和花逸一个陈述,一个补充,把事情的起因经过和现状对医生交代了一遍,包括很久以前花斐君莫名其妙用剪刀威胁原城的事,和莫尧的死,还有那瓶所谓的治疗抑郁症的药物。 何念西三十几岁的人,风里浪里走过来,还是不由的跟着故事心惊肉跳,他在想,自己告诉他的那些话,会不会也成了他时至今日病情的导火索,恐怕不是全部,但是脱离不了关系。 医生打开药瓶,蓝色小药片上的英文缩写让他马上肯定了,这就是治疗抑郁症的药。他觉得花斐君不单单是抑郁症的问题,他需要和他谈谈,来肯定他初步的判断。 “不然我们明天再过来吧,一时半会不会醒。”贺良帮花斐君打过几次针,是认识他的,花斐君的奶茶店租用的就是他的房子,他以前就觉得花斐君看起来挺凄楚的,往那一躺就跟床单一个颜色,乍一看就红颜薄命。 “不用,我去叫他。”原城站起来,经过贺良的时候绊了一脚,贺良还没来得及扶,他已经一脚踢在旁边的木质椅子上,椅子腿和地砖发出刺耳的摩擦声,疼的他当即冒了冷汗,“幸好还有个外科医生在,没准我也得看一下。” “要不你脱了袜子我看看?”贺良说。 “不用,磕一下就残了也不是玻璃做的。”原城揉揉脚趾头,去开卧室的门。 花斐君已经醒了,正迷糊着看他,“莫莫,什么声音?” 原城心想,真是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正好医生来了,他也犯病了,“没什么声音,我踢了一脚凳子,家里来客人了,你起来一下?” “我困……”花斐君抱了抱被子,没有起来的打算,客厅的人已经安静下来,似乎都在侧耳听着花斐君和原城的对话。 原城走过去半抱着他起来,“媳妇儿,一会再睡,起来吧,好不好?” 花斐君懒洋洋的勾住他的脖颈,等着原城抱他,原城就这样半搂半抱,像挂一个睡袋熊一样将他弄出房间。 当何念西的脸出现在花斐君的视线里时,他忽然身体一僵,像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马上转过头,趴在原城的身上一动不动。所有人看得出来,花斐君害怕何念西。 何念西叫了一声,“花斐君?” 花斐君甚至开始发抖起来,咬着牙一个字也不肯说。 何念西顿了顿,再次开口,语调明显温柔了许多,“美男子……” 花斐君迅速的转头看了他一眼,然后又将原城搂的更紧了,他在原城的肩头生硬的说了两个字,“大叔。” 原城对何念西摆了摆手,“停,别说了,我快让他勒死了。” 花逸上前去拽花斐君的手臂,想让他松开原城,拽了半天花斐君都不松手,最后竟然一口咬在花逸的手臂上,原城紧忙在他的头上拍了拍,“松口,花斐君,媳妇儿,媳妇儿,松开。” 花逸疼的直咬牙,花斐君对他的这种抗拒,让他心酸不已,他疼的直皱眉,对客厅里两个医生说,“看到了吗?就这样了。” 贺良带着花逸和何念西进了卧室,让原城陪着花斐君跟心理医生聊天。半个小时后,聊天结束,原城又把花斐君按回了床上。 医生很肯定的对他们说道,“他早期可能是换过抑郁症,不过这个不能肯定,现在他有明显的思维松弛和思维破裂现象,说白了就是和他交流驴唇不对马嘴,前言不搭后语,他爱说什么说什么,他只说他想说的,不管你问什么,而且有幻觉产生,还是不单一的幻视幻听,他完完全全的给自己臆造了一个世界,他有可能原本有抑郁症,也有可能这个抑郁症就是他臆造出来的。” “那,这是妄想症?”花逸不解的看着他,到底得说出个什么病,然后才能治疗不是。 医生很严肃的看了看他,“严重一些,基本可以判断为精神分裂症。” 第143章:你救我于泥潭,我带你奔赴沙滩 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气,花逸接着问,“能治好吗?” “这种病想根除基本没什么可能性,需要靠药物治疗加上社会心理干预,给他营造一个利于康复的家庭环境,会慢慢好起来,但只能维持,家人也需要观察是否复发,你没听过有人常说,‘你是不是精神病犯了’,这说明这病就是很容易复发,不过也有人很多年不复发一次。” 花费君突然悄无声息的出现的门口,冷眼看着他们,淡声道,“你们在说谁精神分裂症?” 他的突然出现,吓了大家一跳,那种冷静肃萧的眼神完全不像一个精神病人,他穿着棉质长裤,裤脚拖在地面,光着上身抱着肩膀,就像这个家的主人看着一群入侵者一样充满敌意,“我问你们,在说谁精神分裂?” 很显然,现在是他所谓的正常状态。 有一会造境。花逸抓起一件棉服披在他身上,“穿上点,别感冒了。” 花斐君一把扯下衣服,狠狠甩在客厅中央,“你找来的医生?” 花逸蹙眉看他,点了点头,“对。” “我有什么病?”花斐君扬起下巴斜睨着他,“你凭什么觉得我有病?我杀人了?放火了?” “没有,你现在不知道,你现在不记得你病发的时候……” “我病发?”花斐君打断他的话,冷笑道,“呵呵,我病发……在你们眼里我就是一个精神病是吗?是个BT对吗?因为莫尧死了是吗?” 心理医生刚站起来,想安抚一下他的情绪,花斐君随手操起柜子上一个杯子砸了过去,“闭嘴!我现在清醒的很!给我滚出去!” 他这个速度真不像个病人,迅捷的像个投手,谁都没来及反应,玻璃杯的杯口准确无误的砸在医生的额头,贺良起身把心理医生往后拽了拽。 原城也跑到他身边,和花逸一起按住他,花逸有些心疼,劝道,“小叔,你冷静点好不好,医生没有恶意,我们都没有恶意,就是吃药而已,也不疼,为什么你总不看医生呢……” “我没有病!我为什么要吃药?” “小叔,你当为了我看病,好不好?”早在三年前,如果花逸这么说,别说是吃药,就是他让花斐君开刀,花斐君也义无反顾。 花斐君轻笑起来,猛的一把推开原城,扬起手就给了花逸一耳光,这一耳光打的很响,他用了全力,花逸只觉得耳朵狠狠的嗡了一声之后,就像一直有一只小蚊子在耳边飞一样,他舔了舔腥甜的嘴角,不敢置信的看着他。 “现在你想起来叫我了?我是你叔叔了?你不嫌弃我了?不再视我为毒药了?你不是讨厌我肮脏龌龊吗!不是对我避之不及吗!你觉得莫尧死了,我疯了,所以来可怜我,是吗!我为什么要为了你去看医生!为什么要为了你就承认我自己疯了!为什么永远都是为你?为什么!”他的声音突然透出无比的厌恶和愤怒,“我他妈就不能为我自己活吗!我活该一辈子被你折磨是不是!我欠了你多少钱!你怎么有脸再说出我该为你去做什么这种话!该给你的我都给你了!帮你顶罪!供你上学!给你买房子!我他妈对你仁至义尽了你为什么就不能放过我!你有脸说我病了!花逸你是不是人!你到底还是不是人!”看到花逸的眼泪,花斐君的身体不可抑制的开始颤抖,“你是畜生,你是……是你让我变成这样的,全都是你,你和姚六六,你们这群凶手,在教室里……你想过我听到那些声音的感受吗!你骂我下贱!用椅子砸我!你还拿我当人看吗!我为什么下贱!为什么我要被那些又老又丑的男人干!我对你掏心掏肺,你是怎么对我的!你结婚是吧,哈哈哈哈,花逸,你结婚只是给我一个通知,我算什么东西?我要给你拿钱取老婆,还要受你的冷嘲热讽!我为什么要活的这么辛苦!我他妈为了谁!现在你们一个个假惺惺,哈哈,假惺惺的来对我故作关爱,哈哈……” 他泪流满面却大笑不已,原城过来安慰他,却被他一把推开,手指指向何念西,“你来看我的笑话是吗……你不是恨我吗,现在跑来这里装什么慈善家!我现在这样你满意了吗?听到那个傻逼说我精神分裂你心满意足了!这就是你报复我的手段是吗何念西!真他妈的弱……你应该告诉大家,我是怎么和你乱仑的,我是怎么乱仑的喜欢自己的侄子和哥哥,呵呵……” 原城捂住他的嘴,“君子,别乱说了,哪有那些事情,你要是觉得自己没病就干点正常的事说点正常的话。” 花斐君狠狠的咬了的他的手一口,原城龇牙咧嘴的抽出来。 “还有什么手段一起使出来啊,去告诉你哥我就是杀人凶手的儿子,去告诉他,我是个野种……”他眉头轻轻一跳,似笑非笑的看向花逸,语气却是冲着何念西,“你觉得我怕花逸知道这件事,是吗?你错了,我不爱他了,也就不怕了,这个世界上我唯一爱的人死了,我什么都不怕了……” 花斐君打在花逸脸上这一巴掌是火辣辣的疼,可是花斐君用如此轻蔑的语气说出,他不爱他了,他爱的男人的死了,花逸的心脏就像被浸上硫酸,一瞬间焚烧般的疼,然后慢慢被腐蚀掉,他咽下嘴里的腥甜的血丝,狐疑的看着他,“这件事,是哪件事?” 花斐君的情绪慢慢平复,神态高傲冷清的看着他,仰起头轻笑一声,“我从来都不是你们花家的人,我不是你叔叔,花逸,我再也不欠你什么了,我能给你的够给了,我受够了,你走吧,你们都走吧,我没有病,为了一个男人我犯不着有病。” 贺良拍拍何念西的肩膀,“念西,先走吧,他现在这样没办法沟通。” 何念西带着两个医生离开,花逸紧跟了出去,他抓住何念西的袖口,一脸茫然的看着他,“告诉我,他说的是疯话吗?他是我小叔,是不是?” 家里恢复了安静,只剩原城陪在花斐君的身边,花斐君坐在床尾,直直的看着墙上的相片,轻声感慨道:“多讽刺,他们一个个的都说爱我,说我多重要,结果呢,走的走,死的死,到最后只有一个陌生人陪着我。” “我不是陌生人,君子,”原城摸摸他的头顶,给他套上一件开衫,“我们是朋友,我是你的原城哥哥,我们同甘苦共患难过的,我教会了你怎么在泥潭里生活,你把我拉上了铺满阳光的沙滩,只是我们不是爱人的关系而已。莫尧走了,我就一直陪着你,反正我也不结婚,咱们就搭伙过日子呗!”他笑笑,坐到花斐君的身边,搂着他的肩膀捏了两下,“虽然我不是大款,但是小款有点,你知道我这些年攒了多少钱吗?”他伸出一只手在花斐君面前晃晃,神秘兮兮,“这个数,百万呢,你说好几百万我这辈子天天在奶茶店怎么花的完啊,咱再找个店长,我带你去旅游,想去哪去哪,你看,一辈子多短暂啊,指不定哪天咱俩也得个什么不治之症呢,趁着活着,多干点开心的事儿,行不?” 花斐君拍掉他的手,微笑道:“什么好朋友能把自己的钱拿出来分享啊……” “你是不能了,你这么抠门,不穿白袜子都要扣工资的,我比较大方,钱在我原城眼里就是一个数字几张纸片,有钱能买我愿意但是有钱买不来我高兴啊,我想给你花就给你花,是吧,咱这过命的交情。” “过命的交情?”花斐君不记得他什么时候和原城有过命的交情了。 “对啊,你忘了你拿着剪刀差点要了我的命那时候了,你放过了我的命,咱就当过命的交情了。”他很认真的解释道。 花斐君蹙眉,“我什么时候拿剪刀要你命了?” 原城一愣,原来那个时候,花斐君就已经有病了,看来他今天这样真不能全归咎于莫尧的死,莫尧的死只不过是一个引信,炸药是早就埋好了的。 花斐君以为原城为了逗他开心在开玩笑,也没多想,站起来把白板上的照片一张一张小心翼翼的摘下来。 “摘它干嘛?”原城不禁发问。 “放起来啊,人都死了,天天看这东西不是找难受吗?”他回答的理所当然。 花斐君把照片装进一个金属盒子里,放在抽屉的最底层,安安静静的钻回被子里睡觉。原城帮他关了灯,在门口站了一会,觉得没什么问题了才去整理了客厅,然后躺在沙发上,长长的叹了口气,想到刚才花斐君对何念西说的那些话,就算他不知道内情,也能听出个一二三,甚至还有四五六,如果他没猜错,把花斐君变成一颗定时炸弹的人,是花逸,何念西只是填了点火药,莫尧一死,就相当于点火了,这个炸弹就炸了…… 好好一个人,这么年轻,长的好看头脑聪明,就这么精神分裂了,如果一辈子都这样可怎么办…… 他听着卧室一点声音都没有之后,从花斐君的衣柜里翻出一件白T恤,一条运动裤,准备洗个澡。花斐君的睡眠总是断断续续,说不上哪一会就醒了,他还得快点。原城洗完澡走进厨房,在冰箱里翻出一罐听装啤酒,拉开易拉环,仰头喝了两口,一转身吓的差点坐在地上,花斐君也不知道是睡醒了还是压根就没睡,悄无声息的站在客厅呆呆的看着他,手里拎着原来粘照片的白板,不过从那软绵绵的眼神上分析,是不正常的状态。 “你把照片收走了?”他举着手里的板子,眼泪含在眼圈,脆弱的让人不忍多看。 第144章:不以一见钟情为始,却以一往情深为终 原城把手里的易拉罐捏变了形,内心连连叫苦,他这精神分裂了,弄出好几个状态切换自如,可惨了他的这没精神分裂的,动不动就跟不上他的节奏了。 “那个……”这怎么解释啊,这照片明明是他自己摘掉的,原城一咬牙,点点头,“我摘了,没地方粘新的了,咱不还得再照嘛,每天都照,我又不能弄一堆板子挂墙上,是不是……” 花斐君点点头,抿着嘴笑了笑,“你最喜欢这件衣服。” 原城低头看自己身上的白T恤,只有背后有一个巨大的印第安人头像,“嗯?我口味这么特别啊……” “你忘记了,你说背影能把别人帅成呆子。”花斐君突然很腼腆的笑的露出牙齿,看得出来这是真正开心的笑容,他在自己臆造的这个世界里过的要比现实世界好多了。 原城也笑,“那你刚才就是被我的背影帅成呆子了?” 花斐君点点头,放下手里的白板,立在客厅的墙角,走到原城的身边,扯了扯他身上的运动裤,“莫莫,你穿的是我的裤子。”他往下拽了拽原城的裤子,捏着他内库的边缘,痴痴地笑起来,“莫莫!内库你也穿错啦!” 原城提好裤子,掐了一把花斐君的脸,“穿对了才吓人呢,睡觉去,去。” 花斐君面色微红,咬了咬下唇,“我刚才做梦了,梦到你了……” “啊……我这个阴魂不散的,梦到我什么了?” 花斐君的眼底波光粼粼,如果原城没有看错,这就叫做含情脉脉,下一秒,花斐君搂着他的脖子,轻轻闭上眼睛,吻了过来。 “莫莫……莫莫……”他轻声呢喃着,手臂紧紧的搂着原城的后颈。 原城推了几次,没推开,也不敢用太大的力气,只能任由他这么亲着,可是亲着亲着,就不是那么回事了,原城在西雅图的那些年,千锤百炼,跟原城亲密接触过的人多了,他对接吻早就没有任何感觉,可是他毕竟生理是正常的,而且也禁欲很久,被花斐君蹭着蹭着就起火了,最令人难耐的是,花斐君这是刻意的撩拨,他的吻,他的手掌,都太懂得如何取悦人。 原城发誓,这就是单纯的生理冲动,他对花斐君没有任何的非分之想,这么熟悉不好下手,再说如果论爱情,花斐君这一型这一款这种性格尤其是精神分裂的症状,显然都不是他喜欢的风格。在这个时候和花斐君滚到床上,很有有趁人之危的意味,花斐君疯了,他又没疯。 不过他的担心很多余,他被花斐君抵在冰箱门上亲的火热的时候,花逸拿着钥匙稀里哗啦的开门回来了,他赶快推开花斐君,“快起来。” 花斐君置若罔闻,甚至痴笑了一下,“你不好意思啦?”语毕,又不管不顾的亲上去。 花逸拿着钥匙站在门厅处,捏了捏拳头,这手里钥匙一把枪,估计原城的脑袋就得被他崩出个窟窿。 原城再一次推开花斐君,严肃的看着他,“花逸来了,花逸,你还认得花逸吗?” 花斐君愣了愣,想了半天,才对花逸微微一笑,“你回来了,明天不上课了吗?” 花逸无奈的点点头,他都毕业了,还上什么课。 “我们回房间。”花斐君抓着原城的手腕往房间走,花逸实在忍不住了,何念西的那些荒谬的答案,让他错了半生,他连鞋都没脱,几步迈到他身边,带着一身寒气把花斐君从原城的身边拉过来,按着他的肩膀轻轻摇了摇,“花斐君,你醒醒好不好,我不是你侄子,我不是,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花斐君莫名其妙的微微挣脱了他的手掌,用几不可闻的声音说了一句,“我脏……” “你听到我说话了吗?你不是我叔叔,花斐君,我们可以在一起,你好起来吧,嗯?去看病,好起来,好不好?” 花斐君微微歪着脑袋,皱了皱眉头,“什么?我不是你叔叔?那你是我叔叔?” 花逸叹了口气,眼眶微微发红,改口道,“只要你好起来,当我叔叔也好,当陌生人也罢,花斐君……” “说你傻你真傻啊!”花斐君戳了一下花逸的额头,“我是不是你叔,哪轮得到你说的算,这辈子你都别想换叔了,就我了!” “那我晚上自己睡害怕,你陪我吗?” 花斐君扭头就进了自己的卧室,掀开被子躺了进去,看都不看原城一眼,对着跟进来的花逸拍拍被子,眼睛笑的弯弯,“过来!” 原城退出房间,这还真是思维松弛破裂,这么一会就把莫尧这茬忘记了…… 花斐君确实病的不轻,他的心智很随机,全凭心情来调动。他搂着花逸轻轻拍着他的背,轻轻闭上眼睛,嘴角微微上扬,安逸恬淡,时光好像回溯到多年以前的小时候,只为让你笑,我却不用哭的那些年。 所有一切的马不停蹄的悲伤在这一刻静止,一世浮欢,最终不过噩梦一场。 花逸的眼泪从眼角划过他的鼻梁,落在枕上,他已经不记得自己上一次躺在花斐君的身边,是什么时候,自己对他最后说过温情的话是什么,他清瘦的手掌拍在自己背上的触感,原来是这么暖洋洋,一下一下,拍走他成长里的所有不安,为他头顶天,为他做隐形的翅膀。 花斐君,原来我比想象中的更爱你,你只是混沌了这一阵子,我却凌乱了这么多年。为什么不早一些告诉我你不是我的叔叔,为什么让我把它当做推开你的借口,为什么,不给我和别人一样公平的权利去说爱你。 花斐君,六岁时我不懂,十六岁时我不懂,现在我终于懂了,你却不需要我再懂了,这一次你是不是做好了最后的打算,再也不要我了。 我拿未来和你的过去做交换,这一次,换你当我的命,我就是不要命,也要你。 他伸手把花斐君紧紧按进怀里,学着他的样子去拍他的后背,声音低柔婉转,轻轻呼唤着:“小叔……” “我等你好多年了……”花斐君轻声开口,他等这个拥抱好多年了,曾经无数次的夜里他都在幻想,将来有一天,花逸会像他一样哄自己入睡。他像漂浮在海上的孤舟,这个简单而渺小的愿望,成为他孤寂前行的唯一灯塔,他想要的不多,从来就只有这么简单,花逸生活安稳,他可以哄自己入睡一次,好像他的人生只规划到了这里,他该做的,做完了,他想等的,等到了。 花斐君忽然睁开眼睛,眼底一片清明,嘴角的微笑消失不见,他轻轻的搂着花逸的腰,感受他年轻而温暖的手掌在自己背后轻缓的起伏,呓语道:“我想走了,我真的很想念莫尧……” 不过花逸没有听清,他只是能听到的颈窝处传来花斐君不清晰的呢喃声。 近凌晨的时候,花斐君听到花逸躺在身边沉稳的呼吸声,慢慢的起身下床,站在床尾安静的用目光把花逸的样子描绘进心里,从他们很小的时候,他每天早上起来,都会这么安安静静的看上花逸一会,童年的花逸,少年的花逸,现在是青年的花逸。他都记住了。 他没有穿拖鞋,光着脚走路更安静,站在属于他和莫尧的那间卧室门口,原城背对着他,睡的也很安稳,他们本是毫无关系的陌生人,这个人曾经做过和他一样卑贱的工作,那段阴暗的人生没能让他成为一个阴暗的人,现在,他反倒给了自己更多的温暖,原城是个好人,他们是朋友,只是不相爱。 尽管那个时候花斐君眼里一片清明,可是他到底是不清醒的,他想自己尝尽人间疾苦之后不但没有变成一个更强大的人,而是变成了一个痴癫的疯子,他就再也不想走未来那些路,平坦也好,坎坷也罢,那些他忘记不了的人,他平复不了的伤,让他连喘气都觉得是种累赘,所以他用力一个精神病人的思维去做了一个自认为理智的决定,那就是去死。 死了,才能彻底的遗忘,死了,就不用在乎未来。 他穿着棉质的运动裤,口袋里有一张照片,就着夜色他仔仔细细的看着,淡然笑着。 那是他和莫尧的第一张合照,莫尧一脸震惊的看向镜头,俊朗如斯,尽管表情不怎么美观,可是依旧目若星辰,而花斐君得逞的亲在莫尧的侧脸,快门就在那一刻被按下。生活本就是该在最不经意间发生那些惊喜和美好,没有上天的注定,没有刻意的安排,就像这张相片,莫尧惊讶的背后,一定是绵密的幸福和无尽的甜蜜。 他爱过花逸,爱过何念西,最后爱上莫尧。或许他这辈子再爱过的哪一个人,都不再能像爱花逸那样,用完完整整一颗心,不求回报,不要感激,只是因为我爱着你,刀山火海,山呼海啸,我都愿为你穿越。他是全心全意的去爱着,可这不代表他下一次不会去爱,爱上何念西的时候,他心里的位置已经不多,因为花逸占去了,爱上莫尧的时候,位置少之又少,因为花逸和何念西占去了。 人心就像衣柜,爱过的人就像穿过的衣物,不穿了,压缩起来放在最底层,然后有新的衣物挂进来,新的衣物不穿了,再压缩,叠落在上一次的衣物上,当然,还会有更新的衣物挂进来,衣柜的门总是敞开,旧的被封存,新的被挂起。 直到满的不能再满了,人生也过半了,什么样的锦衣华服都穿过了,也就看淡了。再也不会像从前一样,面对一件新衣一个新衣柜,连悬挂的位置和衣架的材质都要精心择选。就像很多人在年少时,连拉个手都非他不可,长大了,成熟了,却再也不会那个他保留最后一丝单纯了,所有的爱都可以模棱两可,对象的选择从怦然心跳到不恶心就可以。于是穿什么都行,就成了和谁过都是一辈子。 很多年以后,我们去翻看自己的衣柜,那些被压缩在柜子里的衣物,却成了那个年纪里回忆的最好的见证。穿着那件白衬衫时爱的人是什么模样,穿着另外一件黑风衣时爱的人又是什么模样,那个时候我偏偏爱穿这种衣服,偏偏爱上那种人。 时间久了,你站在衣柜外,回馈给曾经的,也不过是一个淡然的微笑。 花斐君想,他的衣柜封存了花逸,何念西,莫尧,但是还有空间,如果他活着,下一次他还能拥有爱情。 他的爱情,从来不是以一见钟情开始,却总以一往情深结束。 一往情深,是一种太过熬人的情感,关于“来日方长”这件事,他既没有兴趣寻找,也没有耐心等待。 他带着一把小小的剪刀,穿着单薄的T恤长裤,光着脚,出了门,门锁弹起的声音干脆,关门声短促。 外面大雪纷飞,寒风凛冽,他像什么也感觉不到一样,赶着去一个地方,去哪里,他不知道,只是一步一步走在白皑皑的世界里,身形单薄,修长而消瘦,风扬起他柔软的碎发,把他的衣裤吹得紧贴在身上,他转过身,在众多黑漆漆的窗口找到自己住过的那一间。 他打开那把小小的剪刀,在自己的手腕上轻轻划一刀,有些刺痛,随即是温热,然后再一刀,再一刀,血液迅速流过他垂下的手腕,浸湿他手里的照片,他转过身,缓缓朝着小区外面走去。 他不知道自己想去哪,也不知道自己会死在哪,他也不想知道了,如果这世上还有一点东西值得他好奇,那也能算做留恋,他不留恋了,他就想这样,漫无目的,漫不经心的消失在人间。 小区的保安裹在军大衣里在保安亭里昏昏欲睡,无意间抬起头,看见花斐君穿着T恤长裤,吓了个激灵,黑漆漆的他倒是没注意花斐君受了伤,他推开保安亭的门,粗噶的大嗓门喊道“君子啊,你这是去哪啊,咋就穿这么点,这要冻死人的。” 花斐君迟疑的顿了顿脚步,用没受伤的那只手对他做了一个噤声的收拾,“嘘……” 保安大哥以为他梦游,都说梦游不能叫醒,容易吓死,他吓得拔腿就往楼里跑,准备去看看他家里有没有人。 花斐君以为他让自己吓到了,也没理他,自顾自的往前走,下雪的夜晚马路上格外安静,没有人,也没有车,只有风吹落雪的声音,还有他光着脚踩在雪上发出的细微的声响。 远远的路灯下,他恍惚间看到了一个少年,穿着又脏又破的工作服,身后是一辆破的叮当响的自行车,两个空空的矿泉水桶立在车旁,少年坐在路边,手肘搭在他自己的膝盖上,指尖夹着烟,袅袅烟雾缓缓升起。 ——媳妇儿,我永远都不会嫌弃你,也不会放弃你,不管你经历过什么,都是我眼中最干净的花斐君,你永远是我8岁那年,早上醒来在院子里看到的那个小孩,头上脸上挂着水草,浑身湿淋淋的抱着一条还在拿尾巴甩着你的大鱼,那个找我换草莓的漂亮小孩。 ——媳妇儿,走,我带你转一圈。 ——媳妇儿,再叫我一声吧,再见面就来世了。城拉跟啊点。 花斐君停下脚步,直直的看着路灯下的身影,轻声唤着“莫莫?” 莫尧转过头,对他招招手,笑靥灿烂,“媳妇儿!我下班啦!” 他快步走了过去,莫尧却突然不见了,花斐君抬头寻找,在下一个路灯下,莫尧骑在自行车上,慢慢的向前骑着,他穿着浅绿色的衬衣腰上还系着奶茶店的围裙。 “莫莫!”花斐君激动的大喊道。 莫尧扶着车把在雪地上转了个圈,对他笑着招手,“媳妇儿!带你转转啊!” 他一路笑着骑到花斐君的身边,朝花斐君伸出手掌,冷风忽然卷着碎雪在他面前打了一个漩涡,花斐君眯了眯眼睛,伸出手去握他的手,莫尧却笑着骑过他的身边。 花斐君回头去寻找时,已经没有了他的身影,“莫莫?”。 “媳妇儿!笑一个!” 花斐君猛的转身,看着莫尧举着手里的相机对他笑。他踉跄的向莫尧跑过去,“莫莫!别动!就在那,别走!” 他的视线越来越模糊,眼看着莫尧的身影变得越来模糊,他不甘心,就差这么几步,就差几步就能够到莫尧! 花斐君隐约听到有人喊自己的名字,可是却没力气回应,倒下的前一秒,他跌进了一个怀抱。 花逸抱着冰凉柔软的花斐君,看着他血肉模糊的手腕,地上的一滩血迹,吓得魂飞破散,“花斐君……你别吓我,别,求你……” 原城从车库里提出来就开始狠踩油门,保安大哥没他跑的快,起杆速度没也宝马的速度快,原城是车顶冲掉收费杆开出去的,幸好花斐君走的不远,站在小区外面空旷的马路上,一眼就能被看到他消瘦的身影。 “上车!”他大喊道,几乎是没有时差的在花逸接住花斐君的神剑他一脚刹车停到他们身边。 花逸打横将花斐君抱起,放进后座,自己也弯腰进去。 他拿起仍在副驾驶上的羽绒服扔给花逸,空调温度调到最高,“给他盖上!” “他割腕了!”花逸拿着羽绒服裹在花斐君的身上,不知所措的颤抖着,只能抱着花斐君,给他足够的温暖,心里从来没这么乱过,他甚至不敢去想象花斐君的这次自杀会不会成功。 原城迅速的回头看了一眼,心里咯噔一声,在冰天雪地里油门踩出一百二,“你脚下有毛巾,绑在他上臂,狠点系着,把他曲起来抬高,快点!”他已经把宝马当成极品飞车开,就最近的医院去,只要能抢救就行了。 花逸从来没这么慌乱过,就连在坐座下抽出一条毛巾帮着手臂上这点小事他都做的手忙脚乱,这种比自己面临死亡还要更深一重的恐惧感让他心里严重的失重,吞咽口水都颤颤巍巍。 花斐君睡了多久,花逸就站在病床旁边看了多久,他看着花斐君的脸色不比床单深多少,捅死自己的心都有了,明知道他今天那么激动,自己怎么还能睡得着,应该一直醒着才对,他小心翼翼的去触碰他缠着一层层纱布的手腕,心脏像被掐在手里一样的疼。 何念西带着贺良和心理医生一起来的时候,原城正站在走廊上抽烟,愁云惨淡万里凝的悲惨像。 “医院不能抽烟。”贺良拍了拍他的后背。 原城回头,苦笑了一下,把烟掐灭,“憋不住了,太要命了这孩子,他再这样下去,都要给我吓出精神分裂了。” 花斐君醒过来的时候恰逢大家都在,他睁开眼睛认认真真的把所有人看了个遍,忽然有些沮丧,“莫莫呢?” 所有人都把目光指向原城,他叹口气,走到床边,刚想说点什么,花斐君再次开口,“原城,莫莫呢,我看见他了,他还叫我来着。” 原城弯下腰,揉了揉他的头顶,“君子,就算莫尧叫你,你也不能和他走,他死了,你要跟他去哪?” 花斐君苦涩的一笑,眼眶微微发红,“对,莫莫死了……”他挣扎着想坐起来,原城按住他不许他动,虚弱的身体让他没有反驳的力气,他轻轻抓着原城的手,哀求道:“原城,让我走吧,我好累,别再救我了,行不行?” 花逸扳过他的脸,一字一顿的说道:“你要去哪?你不要我了吗?我是花逸啊,你不是说过就算不要命,也要我吗?” 花斐君几不可闻的叹息,目光清净,似乎释怀了一切,“放过我吧,花逸……你就当做我不守信用。” “你不能不守信用,你说过你不会骗我,你答应我的事你一定会做到,你不是说等有钱了要带我去很多地方看很多风景,还要带我去看真的大海,你说给我买海景房,你说你陪我面朝大海,看春暖花开,你现在不是有钱了吗?你好起来我们就去,好不好,嗯?” 第145章:要么寻到你,要么等到你 花斐君痴痴的笑了两声,他曾经毁了上一代的花家,现在他又要去毁下一代的花家吗?拆散新婚的夫妻,让还躺在保温箱里的孩子没有了爸爸,他不是那么恬不知耻的人,更何况,花逸已经成了他放在衣柜的旧衣裳,注定是过往,不会再重新被穿上。 他轻声道:“不了,我好累,没精力陪你去,也没那个心思了……。” “不行!你必须陪我!我还没说累你不许说累!”花逸霸道强硬的命令道。 花斐君给了他一个微笑,眼底竟有一丝宠溺,换做以前,他一定会说,那好,你说必须就必须,可是现在他只能给他一个纵容的微笑,却再也不想去满足他那些霸道的要求。 他抬起手来看着自己输液的手臂,蹙了蹙眉,在所有人来不及阻止之际,一把拔掉了针头,愤然道,“别给我打针!” “你!花斐君,你能不能别这么折腾自己!”花逸按住他的手背,胸膛剧烈的起伏,却又不敢太大声喊,更怕刺激到他。 “是我折腾自己,还是你们折腾我,活不让我活安稳,死不让我死平静,干嘛弄得我在这半死不活的样子?”他挣脱开花逸的钳制,硬撑着坐了起来,眼前旋即一阵昏天暗地,差点一头栽下床,幸好一直默默站在床另一侧的何念西及时扶住他的身体,给他后背放置一个枕头,让他靠上去。 何念西坐到他身边,轻轻托起花斐君的手腕,这只右手永远再也提不起重物,甚至端一杯水都会脱手,拿一个苹果都会发抖,“君子,你以前很听话的,就算耍小脾气也很明理,大家在为你好,你为什么不往积极的方面去想一想呢?” “以前……”花斐君一阵头晕,轻轻像后靠去,又咬着牙挺起头来,“以前你宠我,现在你恨我,以前我做什么你都能一笑置之,现在我什么都不做你却视我为仇敌。” “我现在也能宠你,你愿意让我宠吗?”何念西露出他迷人而深情的微笑,对花斐君半张开手臂,“给大叔抱抱?” 花斐君缓慢的抬起手,伸向他,下一刻便被何念西揽进怀里, 他急促的喘息两声,这一动就是天旋地转的晕。 花逸眼睁睁的看着他们拥抱在一起,心脏剧烈的收缩着,在花斐君的眼中谁都是可以依赖的,莫尧是,原城是,连何念西都是,唯独他不是,他也很爱他,也很担心他,甚至他觉得不会有任何人比自己更心疼现在的花斐君,可在花斐君的眼里,他是唯一一个要被拒之门外的人。他身上这一层坚硬的外壳,正在被花斐君一层一层剥落,露出内里模糊的血肉,疼痛难当。 心理医生对何念西做了一个OK的手势,花斐君有愿意亲近的人,肯定是好事。 “念西。” “嗯?” “让他们出去,我有话和你说。” 何念西转头对其他人使了个眼色,所有都出了病房。 “对不起,我妈是个坏女人,对不起。” 何念西忽然觉得眼眶一热,收紧了手臂,轻声道:“确实是个坏女人,她连你都不要了。” 花斐君在他的胸前蹭了蹭,找了个舒服的位置依靠着,“你安安静听我说……其实,我以前真的很喜欢你,只是当时不懂,错过了才觉得你很好,很怀念你宠我的日子,任我欺负,永远好脾气,甚至在分手那天,都对我和和气气,在我很难的时候,我常常会想起你,就想你这么抱着我,轻声的叫我美男子。你是一个好人,值得任何爱你,我是坏女人生的儿子,我是坏人,是个冒牌的叔叔,没有本事没有作为,所以我把花逸还给你,你照顾他会比我照顾的好,在他需要的时候你可以帮助他一把,对于一个男人,这一点,要比我做的那些琐事重要得多,别让他过的太落魄。” 何念西蹙了蹙眉,听着像交代遗言,“君子,别说这些。” 花斐君用力的向他怀里靠着,不顾他的阻止:“让我说完,花逸喜欢的东西买给他,他很懂事也很节省,从来不乱花钱,他喜欢去的地方,带他去看看,如果我不在了,帮我把奶茶店转手,得来的钱,一半给大哥大嫂养老,算他们没有白养我一场,另一半给莫尧爸妈,算我食言不能给他们送终,你认识那么多优秀的人,帮原城介绍一个好男人,他真的很好,还有,把我和莫尧埋在一块儿,他没有我不行,我也舍不得他,如果……”他忽然急喘两下,一口血喷了出来。 何念西惊讶万分,“君子,君……我的天!你什么时候拿的刀!”他惊诧不已的看着花斐君捅进自己胸口窝的水果刀,急忙按响床头的呼叫铃,并失控的大喊着,“贺良!贺良!” 一干人冲了进来,花斐君苍白如纸的脸上沾了星点血迹,红的刺眼,何念西的衣物上也全部是血,他惊讶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花逸不敢置信的捂着嘴,站在门口的墙边,甚至没有勇气上前多看一眼满身血渍的花斐君,他胸口上的那把刀,好像插进的是花逸的双目里,周围的惊呼声,医生的指挥声,手忙脚乱推出病房奔向抢救室,他错愕的看着眼前的一切,好像他所见并不现实,他不敢相信这是现实,满身是血的花斐君,双目空洞无神,手腕重重的下垂…… 花斐君没想到,他的人生会如此受限,想活着,不容易,想死,难上加难,就是有这么一群人,看着他,逼着他,必须苟延残喘的活下去,反正你怎么活不要紧,总之不能死。 他这一次睡的很长,再醒过来的时候,已经不在他之前的病房,很明显,这里更上档次,单人病房,落地窗,还有单独洗手间,和美丽俏皮小护士。 他认识的人都不在,他反倒松了一口气。小护士见他醒过来,笑意盈盈,“你可算醒啦,我都亲了你多少下了,这睡美人也太能睡啦!” 花斐君一愣,“嗯?” “开个玩笑啦,怎么会真的亲你,不过亲没亲你也不知道……等下医生来给你做检查噢。” “嗯……” 他的刀法不算准,窝在何念西的身上拉不开架势,只扎在了胃上,没扎在心口,不过他现在觉得胸前火辣辣的一片疼,心脏和胃哪个都不舒坦。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看来真正的痛苦,是自杀未遂。 他迷迷糊糊的又睡了一觉,再醒来的时候,花逸正坐在他的床边翻字典,他微微动了动手指,花逸惊喜的抬头,“小叔,你醒啦!” 花斐君没说话,目光落在字典上。 “啊,这个啊,我儿子和女儿还没名字,我在查查叫什么好,不如这样吧,男孩叫花念尧,女孩叫花念斐,要不,男孩叫花念斐,女孩叫花念尧,不对,还得男孩叫念尧,”他放下字典,托起花斐君的手掌,轻轻握住,“小叔,我是个很没出息的人,可我不敢和你说,因为你希望我有出息,我人生最大的愿望是什么你知道吗?就是我们一起回梨花寨,住老房子,每夜和你挤在那一张小小的藤床上,穿最廉价简单的白衬衣,有鞋子就穿,没有的话,光脚也行,你带我去浅河,我们挤在一起吃没有荤腥的青菜,你给我剥水煮蛋,就这么简单,我就知足了,一辈子不娶媳妇,不成家,就跟着你过一辈子,不过你从小就想我在城里生活,你觉得这样好,只要你觉得好,我也觉得好,所以我留下来了,你想让我找城里的女孩结婚,我做到了,很快我也会有一份体面的工作,可是,我不快乐,看不见你,我不快乐,看到你这个样子,我也不快乐,我知道我很混蛋,但是你总得给我一个不混蛋的机会,我,”他突然紧张起来,“我这一辈子就跟着你,你去哪我去哪,阴曹地府我也跟着你去,我已经想好了,等绿茶的身体稳定了,孩子也没什么问题了,我就和她说摊牌,为了你我什么都可以不要了……” 花斐君目光清浅的看着他,一言不发,他想,如果在他们彼此还没有过那么深的伤害,他听到这些话,该多欣然。 可是现在他哪里还是那个就算深陷泥潭也满心阳光的花斐君了。 他是一个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作死的精神分裂症患者,好时默默无言,坏事疯疯癫癫。 这次醒来之后,花斐君似乎就不再是亟不可待的去死了,应该说,他压根就忘了自己要去死这件事,也记不起来自己为什么会受伤,当然,他也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要怎么做,他觉得自己好像遗忘了很大一段时光,可是又完全不好奇,也不准备去想。 花逸寸步不离当24小时贴身美男护士兼保镖,原城每天都来看他,给他说说奶茶店的情况,何念西偶尔来,不过不怎么说话,有时候只是陪他默默的坐一下午,就离开了,最欢脱的要数那个美丽俏皮的小护士,动不动就捏他的脸颊,还要笑着说:哎呀我的小心脏啊,男人都长成这样女人可怎么活啊…… 花斐君很安静,可以说是乖巧,给什么吃什么,除了他不打针,也不吃药,有一次因为要扎针,他情绪错乱,乱摔一气,最后崩开了自己伤口,几个护士冲进来给他按住戳了一针镇定剂,他才老老实实睡着,被吊上水。 这导致他又开始恐惧护士和医生,一次看见护士端着托盘进来,他吓的紧忙去抓花逸的手臂,苦苦求饶,“求求你了,别给我打那个,求求你……” 花逸心疼的不行,可是他又不吃药,不打针怎么行,最后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花斐君剧烈的挣扎,满头大汗的被按在床上扎针,他倔强的抿着唇线,眼神里的恐惧,委屈,不甘,隐忍,最终涣散,变成提线木偶一样的乖巧。 后来不需要再打针了,他看见护士依旧会本能的蜷缩起身体,护士给他的药,他抓起来就往地上扔,谁说话也不理。 心理医生每天都会来和他聊天,但是效果不明显,花斐君经常聊着聊着就睡着了。 直到他可以出院,状态上仍然没有改变,但至少不再寻死,只要他不死,他怎么折腾,花逸都不会说一个不字。 曾经的出租房花逸不敢带他回去,只好把他接回自己的新家,花斐君坐在沙发上看电视,见天色越来越晚,就忍不住回头问他,“什么时候送我回家?” 花逸坐到他身边,耐心和他解释,“不回那个家了,咱们以后住这个家,我陪着你。” 花斐君摇摇头,“我想回家。” “这个房子不是更好吗?这是你挑的,你不喜欢吗?” “这是给你的婚房,我要回我和莫尧的房子。” “可是莫尧……唉……” “我知道莫尧死了,我只是住的习惯了,租金很便宜,让我回去吧,嗯?” 花逸叹口气,把他搂进怀里,轻轻捏了捏他的肩膀,“你不用担心租金的问题了,那个房子我二叔买下来了,永远都是你的,但是现在你真不能回去,过一段时间,我再带你回去看看,行不行?” “那,行吧……” 花斐君不吃药这个问题很难解决,花逸只能把那些药磨成粉末,掺进他的汤里,每次炖了一碗味道很浓的汤,往里倒小白面的那个心情,偷偷摸摸的就像要下毒似的。 等到两个小宝宝出院之后,绿茶倒是经常抱着孩子过来看他们,花逸还未对绿茶讲明这些事,他还是于心不忍,可是绿茶心里似乎明白了什么,再亲的亲人,再无微不至的照顾,也不至于让花逸能完全不管不问自己的妻儿。 花斐君不太喜欢这两个小孩,花逸让他抱一会,他就木讷的抱着,哭也不管,笑也不管,不过就算不喜欢,他也有个偏心的,他更不喜欢那个丫头,小姑娘一哭他就皱眉,小男孩哭了,他还能保持面无表情,波澜不惊。 这是件很神奇的事情,因为这是一对龙凤胎,孩子又这么小,两个小孩要是穿一样的衣服,连花逸都分辨不出哪个是哪个,可是花斐君居然看都不看就知道,哪个是花念尧,哪个是花念斐。 有那么一段时间,花斐君非常想从这个房子里逃出去,他不知道为什么,他只想走,去哪也不知道,他躺在床上,一遍一遍哀求道,“让我走吧,我自己走,行不行,别再给我吃那些药了,我知道我的汤都是苦的,你的却不苦,我没有病,让我走行不行?” 花逸的回答是否定,他问,“为什么一定要走,我们生活在一起不好吗?” 花斐君捂着自己脸,喃喃道:“不好,可是为什么要走呢,反正就是不好,我害怕你,行不行?” 花逸已经习惯他的疯言疯语,只能笑着摇头,直到有一天,花斐君真的跑了出去。 而当时时隔莫尧去世已经是一年。 花逸去超市买东西,花斐君从花逸的抽屉里摸出一张银行卡,冲忙的穿上衣服,他有预感,这次逃跑肯定能成功,因为他已经经过太多次失败的磨练了,他总是忘记带钱就跑出去,最后饿的不行自己又很没出息的跑回来或是跑去奶茶店。 原城给他上一份热面,然后送回来,或者花逸就站在口,家门大敞四开,他一进门就有热饭热菜可以吃。 他总结了一下,所有的失败都是因为没有钱,所以他这次第一件事就是先找钱,找不到现金就找卡。 并且这次他打算跑的远一点,至少要坐火车跑,不过他依旧没想明白自己为什么要跑,也不知道去哪。 他穿上大衣匆匆跑出去,已经是晚上9点多,他吃过了晚饭,有的是力气。昨夜下过一场大雪,现在也没有风,不算太冷,简直就是月黑风高夜,适合杀人放火逃跑偷情。 他找到一个ATM机,插进银行卡,密码输入花逸的生日,错误,再输有入自己的生日,正确,他连着取了10次两千,取走当日最大取款额度,两万块。 全心全意投入在自己的逃跑计划里的花斐君并不知道,从他跑到ATM机那开始,就已经被人盯上了,他虽然没有身穿价值不菲的国际大牌,但是咋一看绝对不是穷人。临近年关总有一些活不下去的亡命徒出来抢个包,劫个道,花斐君就被这么一伙人给盯上了。 他缩着肩膀往前走,忽然想到去火车站这么走不对,应该打个车,一转身,就对上了三四个形象猥琐至极的小混混,那头一看不知道几年没洗过的犀利长发,让他不由皱眉,他低着头想从那些人身边走过去,不过那几人偏偏站成一排,冲着他嘿嘿嘿的傻笑。 “小帅哥,借点钱花花,刚看你取那么多钱,能花完吗?” 花斐君一愣,从来只听说过抢劫的劫大姑娘,什么时候也劫大老爷们了,他眉头一拧,不悦起来,“没有钱!” “怎么没钱,我们都看见了,别这么小气,大过年的,咱也别伤和气嘛。”小混混抖着腿,也不知道是因为冷,还是显得自己有痞子的气质。 这段路不怎么走车,人也不多,雪还挺厚的,花斐君给自己寻觅着逃跑路线,寻觅半天发现,这压根也没什么路线,就是前后一条大马路通到底。但是他兜里揣的可是两万块钱啊,要是三百五百的就扔给他们了,这一扔就是两万,他肉多疼啊,他在想这得卖多少杯奶茶,多少块蛋糕,多少盘面条,才能挣两万块钱,最后他还是一咬牙,“就是没钱!” 他扭头就跑,四个小混混一起扑了上去,他被抓住了羽绒服上的帽子,急的直冒汗,早知道就穿不带帽子的,转身便几人打了起来。 花斐君的右手受过伤,完全没有力气,连个勺子都拿不住怎么能打架,他紧紧护着自己的口袋,打不过就上嘴咬,可是冬天穿的多,一咬就是一嘴棉花。 “我抄你们大爷!把人给我放开!” 花逸正从前面路过路过,看见这和几个人在打架,原本没有帮的意思,他一不是警察二不是神父,当什么救世主,可是在他随意一瞥的那个间隙,居然发现被殴打的那个身影很像花斐君,他走进两步,发现果然是他,吓的半条魂都没有了,手里的超市袋子一扔,奋不顾身的冲上去。 “你他妈干什么的!少管闲事!”小混混转身亮出一把刀,在花逸面前挥了两下,“赶紧滚!”斐两爸何拆。 花逸一见明晃晃的刀片,顿时蒙了,他怕这些人伤了花斐君,不管不顾的冲上去抢刀,几个混混看见这年头还有为了见义勇为不要命的,一起扑过来,花斐君被打的蹲在地上直咳,脸上嘴角都挂了彩,可是终于不再挨揍了,他拔腿就跑。 跑了没多远想起来救他的人是花逸,又要转头往回跑。花逸和几人撕扯在一起,见他傻乎乎的还要回来,忙冲他喊,“别回来,快跑!去人多的地方!” 花斐君站在原地踌躇了几秒,想想还是钱重要,那些人很恐怖,他要是回去就要挨打,还有刀子,真的就听了花逸的话,头也不回的朝大马路跑去。 就在分神说话的功夫,花逸被人连捅了三刀,他腹部一热,直接跪了下去。 “挡财路啊你!”小混混一脚踹倒花逸,狠狠踩着他的脑袋,另外三人按着他的手臂大腿,开始在他身上翻钱,手表,一把拽下他脖子上的项链,看了一眼又摔在地上,狠狠唾了一口,“妈的,怎么带一钥匙绳!” 花逸见他们要拿走自己的钱包,又开始挣扎起来,他钱夹的暗格里有很重要的东西,不能给人,整钱有个两千多,他们想要可以都拿走,就是钱夹不行! 他能感觉到自己腹部难忍的疼痛和不断流出的温热血液,身下的雪地已经被融化,露出黑灰色的水泥地,他咬了咬,猛的一个翻身,膝盖向上一顶,撞向一人下巴,然后左右一边一脚,踢翻两人,飞快的起身,扑向拿钱夹的人,“钱给你,!钱夹给我!” 那人见他还有力气来抢,处于本能的又对着花逸腹部恨捅了几刀,花逸只是闷哼着皱眉,却不退缩,发了狠去抢钱夹,伸手抹了一把腹部的血,一巴掌呼在那人眼睛上,趁慌乱之际将刀夺了过来,狠狠朝那人手臂刺去,再一把夺过钱夹,手里的刀还不断挥舞,“别动!给你们钱!再抢我就捅死你们!” 他快速的打开钱夹,用最快的速度抽出全部的现金狠狠的甩了出去。 小混混原本只想抢点钱,没想能杀人,当下情况也吓的一个个六神无主,扑到地上把钱草草一捡,将刚下扒下来的手机和手表往兜里一踹,慌慌张张的往黑巷子里跑去。 花逸大口大口喘着气,扔掉手里的刀,吐出的一团一团白雾散在眼前,他捂着腹部跪下去捡被扯掉的小书项链,双手都是血,却小心翼翼的在羊绒大衣上擦着吊坠,然后打开钱夹,哆哆嗦嗦的放了进去,再将钱夹放回自己的大衣内里的口袋,捂着腹部往明亮的路上走,结果步伐一个不稳,直接摔进了雪里,这一摔太疼了,疼的他再也没有力气去站起来。 他没功夫去数自己到底被捅了多少刀,也许四刀,也许五刀,也许六倒,反正他觉得自己现在跟蜂窝煤差不多,目光涣散的望着在万家灯火下显得寂寥而苍白的马路,那些泛着暖黄或者青白灯光的窗口,会不会有人探出好奇的目光,帮他叫一辆救护车,他趴在雪地里,重重的喘息,想再努努力爬起来,可是只能换来跟重的一摔。 假如,假如他今天就要死了,那么以后谁能像他一样可以放弃一切去照顾生病的花斐君呢? 所以没有假如,他就是爬,也要爬到有人的地方。 周身一片寒冷,他紧紧咬着牙,脸颊处凸显出强硬的肌肉,他不怨花斐君扔下他跑了,他病了,他不知道自己陷入危险,如果是以前的花斐君,一定会拼了命的来救自己,可是他现在不能救自己,那么就换自己去救他,从前他为自己舍身相救,以后自己为他舍命相守。 他手心握进一把雪,想让冰雪刺激他再清醒一些,可这并不能减少他的疼痛,他急促的呼吸着,悲声道:小叔,我……疼…… 花斐君听了花逸的话,跑到了车马喧嚣的大马路,冬日里的行人步伐匆匆,围着巨大的围巾的青年,三两个挽着手臂的闺蜜,街边店面灯火通明,霓虹招牌闪烁不停,他忽然怔住了,他为什么来这里? 他为什么要跑的这么急?脸上怎么会疼呢?他受伤了? 他找到一处专卖店,站在门外的装饰镜面墙前,狐疑的望着镜子中的自己,眼角擦破了皮,嘴角青紫,他突然惊恐的睁大的眼睛,花逸! 他没了命的往回跑,他的花逸! 在花斐君的世界里,除了莫尧死的那一天,仿佛世界再也没有如此令人窒息过,他很庆幸自己在那一刻清醒了过来,不然他又将再一次面临着与挚爱的人相隔阴阳天地。 他终于承认了,不得不承认了,他不是一个正常的人,不就是钱吗,两万块钱算个屁,两万块钱能买来花逸的命吗!他当初连自己的大好未来都放弃了才保住的这么一个人,差一点因为他的一时糊涂而葬送了性命! 他在急救室的门口,靠着冷冰冰的大理石墙壁坐下,抱着膝盖瑟瑟发抖,无助的眼泪不断的下落,轻轻呓语,“我怎么了……我这是怎么了……我怎么变成这样子了……我那么喜欢花逸,我的花逸,我的小小花,我那么喜欢他,怎么差一点就要了他的命,我居然扔下他不管了,我疯了,我疯了……我为什么要跑出去,我要去哪里呢……花逸为什么不在学校,他应该在住校的,我应该在,不对,花逸结婚了,莫尧死了,对对,莫莫死了,我住在花逸的家里,不对,不是,莫莫没死,莫莫在店里,他怎么没接我回家,我家在哪……” 他越想越乱,越想越想不出头绪,只能拼命扯着自己的头发,想不通哪些是真哪些是假,心力憔悴,恐惧不安,眼前不断出现的梦一样的场景,他想往后退,想逃避,却已经将自己逼近了最角落里,他对着空气苦苦哀求,“我错了,我知道错了,别伤害我了,我害怕,求求你们,我怕,我喘不过气,求求你们……” 冷汗浸透了他贴身的衣物,他脸色惨白,用力的呼吸着,好像真的有人掐着他的脖子不让他喘气一般,双目睁圆,满眼的惊恐,当恐惧将他的力量耗尽之后,他软绵绵的栽在了地砖上,眼前最后的情景是几双黑色的皮鞋向他奔跑过来。 花斐君这一晕,混混沌沌的睡了三天,躺在床上说了三天的梦话,上到店里的生意,下到提醒花逸去喂鸡,令听的人很混乱,他自己梦的也很混乱。 他醒来时居然还格外清醒,顾不上晕眩,一把拔掉手上的针头,猛的掀开被子便要穿鞋去找花逸,原城扶住了险些跌倒的他,皱眉道:“干嘛呢你,扯针头有瘾吗?不疼吗?” 花斐君顾不上疼了已经,他紧张的抓着原城的手臂,焦急的问道:“花逸呢,花逸呢!他有没有事!” “没事没事,别紧张,他醒的比你还早呢,等你好点了我带你去看他。” “我现在就好了!我要去看他!”为了体现自己身体倍儿棒,他用力的拍拍自己的胸膛,刚刚被他扯掉针头的针眼还在兀自冒着小血珠,被他这么一甩,甩在了原城的脸上。 原城无奈的抹了一把脸,“那你总得穿上鞋,披上衣服,我才能带你去吧。” “嗯!”他飞快的蹬上鞋,抓起放在床边的大衣胡乱的往身上一套,“穿好了!” 原城把他带到花逸病房的门口,刚要推门,花斐君却按住了他的手掌,他站在门外,透过门上的小玻璃窗,悄悄看着。 花逸半倚在病床上,安静的看着窗外的落雪,半饷,像突然想起来什么一样,费劲的从枕边摸出了钱夹,放在手里翻来覆去的看着,然后从里面拿出了一枚吊坠,扬着嘴角笑了笑,像个小孩得到至宝一样放在唇边印上一个吻,然后将棉绳的断口处打了个死结,套在脖子上。 花斐君这才看到,他手里的那个东西,就是他丢了好几年的那个小书吊坠,原来它一直在花逸的身上。 花逸从钱夹的暗格里抽出一张对折过的白纸,边缘已经磨的很旧,不过已经前前后后被粘上了透明胶带,像被塑封过一样,上面铅笔字不知被描了多少遍,最后还用圆珠笔随着着刚毅的字体线条描摹了一遍,时间久了,圆珠笔的油渍在透明胶下有些氤氲开来,他的指尖轻轻摸过那些字迹,为了这个东西,他差点命都没有了,这多么值得他好好的摸一摸。 花斐君站在门外,看着花逸一会对着项链笑,一会对着白纸哭,单纯的像个小孩儿,想到哪就做到哪,他见花逸笑,嘴角微微弯了起来,他见花逸哭,眼眶也跟着发红,很久以前,别说花逸哭,花逸皱下眉头他都会紧张的不行,现在他清醒着,知道花逸为他受了伤,看见花逸掉眼泪,他怎么能不心疼。 “原城,”他转过头,看着原城,郑重其事的说:“我要治病,我要好起来。” 他推开门,不知所措的站在门口,缩着肩膀几乎快要泣不成声,不停的用左手去擦拭眼泪,想要看清花逸的模样,可是眼泪不停的往外涌,他就越发看不清,“花逸……” “小叔。”花逸胡乱擦了一把脸,不解的看着他,“哭什么?怎么了?” 花斐君走到他身边,指着他的肚子,哽咽道,“你受伤了,因为我,因为我脑子不清醒,把你自己扔下来,我以后按时吃药,去看心理医生,我很快会好起来,我还要保护你……” 花逸怔愣了片刻,不敢置信这是花斐君说的话,他拉过花斐君的手,激动的无以复加,“那你一定要听医生的话,你赶快好起来,然后保护我,嗯?” “嗯,你别再把药放在汤里了,太难喝了。”花斐君撇嘴抱怨了一声,视线落在花逸手里的破纸上,他一把抽了过来,用袖口给自己擦干眼泪,仔细辨认着纸上的字,随着视线的逐渐清晰,呼吸不由的一窒,这个破烂了还被当宝贝,模糊了又被描清晰的,是当年他因为花逸的口误而写下的情书:小小花,你若非我不嫁,我便非你不娶。 “这个……就是我藏在海螺里的秘密。”花逸轻声解释道。 花斐君想去握住花逸的手,可是右手使不上力,刚要抽回手掌,就被花逸反手握进了手心,“花斐君,我长大了,我懂你的心思了,知道怎么疼你了,你可不可以,也给我一个机会?” 花斐君怔怔的看着他,不知该作何回答。 他从来没敢想过,有一天花逸会对他说句话,他很庆幸自己的清醒,所以没有错过,这是最令人欣喜若狂的始料未及。 花逸的手指轻轻摩挲着花斐君的脸颊,他的脸上还有微凉的湿意,“可以吗?” 花斐君没回答,只是怯怯的向花逸靠过去,很轻,很近,近到可以感受到花逸的同样紧张的呼吸,他闭上眼睛睫,毛微微颤抖着,在楼顶的天台上,在奔流的河滩上,在静谧的走廊里,他们一直一直错过的吻,终于可以在今天完成了吗? 只要花逸愿意,花斐君的心门本就应该随时为他敞开的啊,他这么多年,一直在守望的人,一直遥不可及的人,一直假装遗忘却烙在心上的人,如今说要和他在一起,他们有无数个不能相爱的理由,如今终于有一个可以相爱的理由,那便是两情相悦。 走廊上传来一阵交谈声,紧接着房门被推开,“老公……” 花逸叹了口气,又没有亲到,每次都只差这么一点,他们怎么总是差这么一点,一张白纸的距离。 绿茶一手抱着花念尧,看着病床上的两个人,震惊不已,她身后抱着花念斐的红茶满身怒气,错愕的花逸妈,尴尬的原城,还有坐在轮椅上瞠目结舌的花逸爸。 花斐君一惊,马上站了起来。红茶放下手里的孩子,两步夸到他身边,拎起他的衣领狠狠给了他一个耳光,直接将他扇了个趔趄,“花斐君!你做人懂不懂得适可而止!当初你勾引我男朋友,现在你又来勾引绿茶的老公!他们都已经结婚了你看不到吗!孩子都他妈一岁了!为了照顾你他们已经家不像家,现在你还要毁了这个家庭吗!你让两个孩子怎么办!” 花逸猛的起身,想去拦着红茶,腹部刀口一阵巨疼,额头顿时冒出大片冷汗,他强忍着疼痛扶着床沿,咬着牙看他们,“你别打他!和他没关系,是我。” 被红茶放在地上的花念斐被舅舅吓个够呛,“哇”的一声大哭起来,花念尧见妹妹哭,嘴巴一撇,也开始跟着哭,让这两个小孩一搅和,病房开了锅一样。 原城马上把小姑娘抱了起来,推着绿茶往外走,“走走,出来,大人的事儿别吓着孩子。” 绿茶也低声哭泣着,站在走廊上和两个孩子一起抹眼泪,“他们的事情是不是不是一两天了?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原城无奈的叹气,又不能说实话,只好应付道:“我觉得是误会,你别多想。” 花斐海气脸色都跟着涨红,倒是花逸妈吓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花斐君和何念西,然后和花逸?这不仅仅是好神奇的问题,这简直就是好玄幻。就算花斐君喜欢男人,那也不该对自己亲人下手啊!花斐海觉得自己养了一头狼,上个高中把他们家折腾的一贫如洗,他还为此断了腿,好日子刚过两天这又开始和自己的亲人扯上了,罔顾伦理!他容不下这事儿,他儿子有老婆有孩子,好好一个家,不能就这么毁了。 “花逸你个小王八蛋!你给我说明白了,你们俩到底怎么回事!”花斐海怒气勃发,手掌狠狠拍在轮椅的扶手上。 “有什么可说的,和花斐君没关系,你们有什么火冲着我来。”花逸皱着眉,逞强道。 这不是就是背着绿茶出轨吗?他整天整夜的和花斐君厮混在一块,两个孩子扔给绿茶不管不问,现在还理直气壮,红茶杀了花逸的心都有,他就一个妹妹,只要她开心嫁个乞丐他都不在乎,大不了他养着,可是不管嫁什么人,前提是必须爱她,他当初之所以那么痛快的答应绿茶马上结婚不仅仅是因为她怀孕,也是因为花逸在知道绿茶怀孕之后马上提出了结婚这件事,他以为他是个能负责人的男人,没想到,他的责任都是付给另一个人。他揪起花逸的衣领,上去就要开打,花斐君飞快扑过来,狠狠的推开他,护在花逸身前,“别打他,是我的错,是我的错,和他没关系,红茶你知道不会是他,他不喜欢男人,喜欢男人的是我。” “花斐君!你个忘恩负义的白眼狼!我辛辛苦苦把你养大!你就是这么报答我们的!”花斐海气急败坏,轮椅都跟着他的愤怒在晃动。 “他没错!别把错都怪罪在他身上,你的腿唔唔!”花逸的话还没说完,被花斐君一把捂住了嘴,他知道花斐君在想什么,事已至此,再去解释当初那些误会只会给家人平添烦恼,就算他们真的知道了姚六六事件的真像,花斐海的腿也回不来,他们也不会因此而重新审视花斐君,他只能是那个败坏风俗勾引他们儿子毁坏他们儿子天伦之乐的坏人。 花斐君的眼里有恐惧,愧疚,委屈,也有坚定,他对花逸摇头,不让他说下去。 花逸拉开他的手,用力的攥紧手心,他这辈子从来没有做过什么决定能像现在这么坚定,他平日武断,思想向后,只有这一次,他要为花斐君果断利落,他觉得自己这辈子最爷们的一瞬,就是在花斐君的身边说出这句话,“我要和花斐君在一起,死也要在一起!” 花斐君错愕的看着他,内心喜忧参半。 “我让你还说!让你还说!我不打折你腿!”花斐海快速的转动着轮椅,到底是伐了半辈子树的人,手劲出奇的大,一把就拎起放在病床边上的木质板凳,发狠的朝着花逸的腿砸。 花逸妈惊呼一声扑上去,可还是有人早了她一步。 花逸还没来得及蜷起腿,就见花斐君稳稳的扒在他的腿上,并且本能的想伸出右手去擎住板凳,可是他忘了他的右手受了伤,木制板凳带着巨大的惯例错过他的手腕,拍在他的后背,手腕处断裂的疼痛和内脏的钝痛让他咬着牙闷哼出声,脸色瞬间惨白,冷汗涔涔。 “小叔!”花逸惊呼,身体猛然前倾,还未愈合的伤口瞬时崩裂开,腹部的纱布慢慢的晕染上一片鲜红,他全然顾不上疼痛,伸手去扶花斐君。 “他爸!你要打死他们吗!”花逸妈狠狠的捶着花斐海的肩膀,“你要打死他们两个吗!啊!” “我不打死他们俩,他们就得把我气死!” 花斐君站直身体,忽然觉得嘴里反出一股腥甜,他用左手捂着嘴,愣是忍着将那口血咽了回去,他的目光从无奈的大嫂落向愤怒的大哥,红茶的一脸嫌恶,花逸的焦急与心疼,还有他苍白的脸色,腹部染成花朵的纱布。 “是我,”他放下手掌,抱歉的看着花斐海和红茶,牙齿因为沾过鲜血而变成了粉色,“是我的错,别打他……”他是你的亲儿子,我才是外人,如果不是我妈把我送到梨花寨,这一切所有都不会发生,如果没有我带他去育才,花逸不会认识姚六六,你不会终身残疾,如果不是我对他过分宠爱,他不会对我产生错误的感情,发展到如今的事态,如果不是我疯了,花逸也不会受伤,全部都是因为没有如果,我才是你们所有人的人生里最痛苦的意外…… 可是我真的很喜欢花逸,我可以原谅他对我做的所有事,却不能原谅我给他带来的一丁点的伤害,我爱他,我可以倾尽所有,哪怕焚烧自己。 “所有的事情都是因我而起,”花斐君极力的压抑着自己的情绪,想让自己的话听起来是冷静思考过后的结果,而不是一时冲动,他隐忍着忍不出要反上喉咙的鲜血,淡声道:“花逸喜欢女孩,可以当爸爸,我不行,我……喜欢男人,红茶说的对,是我勾引了花斐言,我现在又勾引了花逸,他从小心软,色厉内荏,见我对他好,不忍心拒绝。” “花斐君!不是!我……”花逸想解释,却被花斐君突然打断。 “谢谢你,花逸,就算我曾经对你多好,你为我挨了刀子也抵消了,你不用再觉得欠我的了。”他继续对花斐海说道:“是我对不起你们的养育之恩,也对不起红茶以前对我的信任,我不会再纠缠花逸了,我不求你们原谅我,只希望你们原谅花逸,毕竟一家人在一起,是上辈子修来的莫大福分。” “花斐君!”花逸死死抓着他的袖口,像受到惊吓一般,目光闪烁却又说不出的乞怜,“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是什么意思,不纠缠我了是什么意思?” 花斐君一根一根掰开花逸的手指,就像从胸前剔除一根一根肋骨一般,他彻彻底底感受到了什么叫做削骨之痛,“你刚才问我的那个问题我有答案了,不可以……对不起。” “小叔……”花逸含着眼泪看他,这是花斐君最受不了的他的表情,从来只要他这幅样子,他都会有求必应。 花斐君想,再看一眼吧,就看一眼,最后一眼,然后他看向花逸,闷在胸口的一口血就再也抑制不住,他本能的捂住了嘴,一口鲜血都喷在了他的手心,顺着他修长纤白的手指往下滴,他决然的转身,大步向病房外走出去。 明明听到了花逸不顾身上伤口,鲁莽的下了床来扑他,也不回身,明明听到花逸万般不舍哀求的喊他的名字,也不回身。 在走廊里他遇见了绿茶和原城,一人手里抱着一个小孩,绿茶和孩子都在不停的抹眼泪,他还捂着嘴,指缝一片猩红,他带着歉意看着她和两个小孩儿,内疚的说了一声“对不起”,然后转身快步离开。 如果可以成全所有人,那么他对牺牲自己没有任何异议。 他是一个疯子,为什么要拉着花逸陪他一起疯下去,花逸有父母,有妻儿,有房子,有工作,花逸具备了一切幸福的因素,那么他为什么不让花逸像一个正常人一样好好生活下去?陪在自己身边,指不定哪一次他发疯,就会伤了他,或者连累他,与其给他一场伤害,不如给他一场自由。 他要买一块墓地,就在莫尧的旁边,不过他没打算死,他要活着,好好的去治病,说不定将来可以彻底的清醒,他想为花逸活着,不再为了遥不可及的爱情和等待,只为将来某一天,花逸在得知自己的消息时,听到的是:花斐君很好,他还活着,他很健康。 他也想,经年之后的某一天,他在听到有人说“花逸很好,他很健康,阖家欢乐,幸福美满”之后,释然微笑回应道:多好。 他活着,无关爱情期望,只做彼此安慰。 第146章:要么寻到你,要么等到你 三年后。 “你到底是不是我亲二叔!”花逸对着电话咆哮,“你肯定不是我亲二叔!” 何念西把电话举出老远,等他吼完才无奈的对着电话说,“我多希望不是你亲二叔,除了花斐君谁都不想当你叔,你好讨厌,每次都对我喊,我会藏起来他吗?他怎么可能会找我?你真的是我亲侄子吗?你的智商完全不在我们花家的遗传范围内?” 花逸嘭的一声挂了电话,咬牙切齿,擦拳磨掌,“花斐君!你就是土地老儿就哪遁哪老子也要掘地三尺给你挖出来!” 这句话他已经喊了三年了,就差真的在地上刨坑了。 花斐君一别三年,活不见人死不见尸,花逸差点急成精神分裂,他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熬过来的那些日子,所有他能想到的花斐君的认识的人可以去的地方都找遍了,甚至登了寻人启事报了人口失踪,都一无所获。直到那年圣诞节,他去祭拜莫尧的时候,发现他的身边多了一座碑,名字都刻好了,就是没有照片没刻生卒年月,也就是说,这是活人立墓。花逸知道,花斐君是想告诉自己,他还没死,只要这照片一日不贴,他就还活着。 花逸一气之下,把莫尧另一边的墓地买了下来,也立了块碑,刻上自己的名字,也不贴照片不刻生卒年月,老子也他妈没死,让你惦记着,指不定哪天就贴照片,吓死你丫的! 三年来他们从未相遇,彼此只能通过空荡荡的墓碑来知晓对方的死活。 花逸坐在莫尧的坟墓前,点了一颗烟,放在碑侧,抻着袖子擦了擦莫尧的黑白照片,傻笑两声,“你现在是不是特别的爽?我和我叔跟左右护法似的天天守着你,你终于当一回大爷了。” 照片里的莫尧对他淡然的笑着。 “笑你大爷呢?你知道这叫什么啊?”他用手指朝着花斐君的墓碑点点,又朝自己的墓碑点了点,“这他妈的叫做,左青龙,右白虎,中间夹个,二、百、五!”说完自己又一阵傻乐,一拍大腿站了起来,“走了,我都快成守墓人了,改天来看你。” 虽然他很想立刻马上找到花斐君,可他却一点也不在乎再去寻找等待花斐君许多年,他已经想好了剩下的这半生,要么找到他,要么等到他。 花逸和绿茶离了婚,绿茶全程都表现的很沉默安静,这是她一贯的善解人意,绿茶是个好姑娘,天上人间地狱都难得一见,他这辈子,最对不起的两个女人,一个是他妈,令一个就是绿茶,然而继续生活在一起,只会更对不起她。 绿茶虽然保持了缄默,但是她哥完全缄默不了,把花逸这顿揍,还不能还手,只能忍着,最后被打了个鼻青脸肿,连他姑娘儿子都认不出来了,俩小崽子看见他爹被打的这个熊样连个拥抱都没赐予,转身颠颠就跑了。 而一直纠结在他爸妈方面的死结,他也给了他们一个解释,与其说是解释,不如说是坦白,他避重就轻的说明了花斐君与他们没有血缘关系的事情,所谓重,就是花斐君妈逼死了他他妈的事,所谓轻,就是花斐君是他妈和不知道哪个男人生的可怜小孩。其实花逸一点也不关心他们上一辈的恩怨,他奶奶怎么死的和他没什么关系,反正他奶奶不是被他气死的。他也和爸妈说了,当初姚六六的事件,花斐君是怎么瞒着花斐海说肇事的司机赔了钱,其实司机已经死了,压根他们家一毛钱都没拿到,全是花斐君一个人在撑着,包括他知道的,他不知道但是何念西后来告诉他的,那些花斐君在夜总会上班,去借高利贷的事,都一五一十的和他们说个明明白白清清楚楚。 说到最后,他跪在父母面前,砰砰砰的磕了仨响头,声泪俱下:“一个好好的人,怎么会说疯就疯了,如果没有那些一件件让他喘不过来气的事压在背上,他怎么能硬是把自己的思维崩断了呢?说到底,就是因为我,因为这个家,我毁了他的一辈子,可是他把所有的罪都自己扛了,他那么聪明有前途,却放弃一切,为我顶罪,供我上学,挣钱养家,给我买房子,给你们存养老钱,甚至连莫尧的爸妈他都做好了打算,他是我见过的最仁义,最懂得知恩图报的人,我这辈子认识的所有小姑娘对我的好都加起来,放在花斐君的面前,也显得太微不足道了,他为了我能命也不要,未来也不要,我那么伤害他,他宁可把自己憋疯了也不来数落我一句不是,你们不想我能好好过一辈子吗?只有有他,我才能过的好,这辈子我再也找不到一个比花斐君更爱我的人,也找不到一个我爱她超过花斐君的人,你们可以觉得有妻有儿才算家,可是在我眼里,花斐君就是我的家,就是我的天,是我身体的另一半,爸,我现在和你一样,我残疾了,因为花斐君不见了……” 他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最后拎着一儿一女的脖领子往他面前一放,“你看,你们让我传宗接代,我也争气,一口气儿弄俩,现在难道让我找个后妈给他们吗?等我找到花斐君,他肯定能全心全意爱这俩小孩,可是找个女的,那这俩孩子能活到哪天都说不定了。” 花逸坐在电脑前,重重叹了口气,他想,花斐君啊,前路我都为你铲平了,只要你回来好,我再也不会和别人搅合在一起,全心全意爱你一人,也没有人再阻止我们在一起,这真是万事俱备,只欠君归啊! “巨能拖!你的稿子什么时候交,你二叔问你想不想干了!” “你告诉他我在怀念故人,思维破裂中,明天才能继续。”花逸懒洋洋的喊道。 花斐君,你看,我有了一份正经的工作,还能写稿子挣钱,我能养你了,我让你等我长大挣钱养你,我要给你买很多东西,可你倒是回来啊,我的钱花不完了。 花斐君,我们的奶茶店被原城经营的风生水起,连锁店都帮你开了三家,你不想回来看看吗?等待你的是一笔巨款啊!就算你对我真的那么狠心,你的朋友你也不想了吗?原城都谈恋爱了啊。 曾经一度他以为是原城藏起了花斐君,可是在一次去墓地的时候,他看见原城将一大束白玫瑰放在碑前,拍了拍墓碑,叹气道:“对不起啊莫尧,我还没有找到君子,答应过你帮你照顾他,却让他走丢了,我们都在找他,总有一天会找到的,我先帮他挣钱,也不知道他的病怎么样了,不过就算没好,我帮他攒的钱也够他好吃好喝过一辈子了。” 花逸那个时候无比泄气,原城没有藏着花斐君。其实他的心里还是希望花斐君在暗地里被原城照料着,那么他至少能放心些,可是现在,他生活的好吗?发病了谁在哄他照顾他,吃的饱吗,住的暖吗,日子是风生水起还是颠沛流离? 有新的爱人了吗? 他做了各种假设,各种猜测,甚至做了各种梦和白日梦,都没把花斐君盼回来。 莫尧的生日时,花逸蹲在坟前守了一天一夜,夏天山里蚊虫鼠蚁多的很,他被咬了一身大包无功而归,花斐君的生日时,也就是莫尧的忌日,花逸穿着羽绒雪地靴服裹着大棉被在坟前蜷缩了一天一宿,就盼着花斐君会在这样有纪念意义的日子能来看莫尧,那么他就能正好逮个正着,可是一次也没逮到,倒是他每每都被冻的高烧好几天。 至于花逸有胆子在坟地里整夜蹲着这件事,着实令人敬佩。 一来他思君心切,二来,他觉得自己就靠在莫尧的碑上,如果世上真有鬼神之说,那莫尧也定会有鬼魂,就算别的厉鬼想欺负他,莫尧也肯定不会让的,他一大活人往这一坐,管不了他们鬼和鬼的斗争。 转眼圣诞节又要到,花逸计划着今年得买条更暖和的被子,是买羊毛的还是鸭绒的,买富安娜的还是买罗莱的。 隔壁办公桌的女同事正在看一部爱恨缠绵豪门纷争的总裁文,突然很愤慨的敲了一把桌子,震得花逸的水杯都跟着嗡了一声,“这男主角一定是脑残!不!脑瘫!怎么能在女主人公母亲的忌日才去坟前等人呢!那女人要有心躲他,怎么会在这么重要的日子去上坟!” 一句惊醒梦中人,花逸猛的一拍脑门站了起来,下了周围同事一跳,刚刚那位女同事拿眼睛瞥他,“要咬人的架势这是,怎么了啊?阿花。” 花逸嬉笑着捏了捏她的肩膀,“没怎么,我就是突然想起来,我居然脑残又脑瘫!” 那女同事拍拍他的手背,安慰道:“没事儿,别难过,你准定没这男主角脑残并脑瘫,他居然在坟地里守了一天一夜!谁脑子有病才会半夜去上坟!” 花逸一愣,咬牙道:“你在看什么书呢,我怎么觉这书让我无法正视自己的智商了呢?” “先婚后爱:总裁的落跑小情人。” “噢,我还是个总裁……” 经过总裁和他落跑情人的指点,花逸终于明白,花斐君一定会回来看莫尧,不过他会避开那些特殊的日子,所以十二月末的那段时间,他请了假,白天在坟头守着,晚上回家睡觉,完全没有任何的意外的,花逸发烧了,但是他还是坚持,他有一种预感,他会和花斐君子墓地重逢,虽然这个地点不美丽不浪漫,但是只要花斐君来,去公共厕所蹲点他都能欣然前往。 花逸就知道,守得住云开就一定见得了月明,守得住坟头就一定等得到君子。 可他没想到,到头来,他只捕捉到了一个背影。 如果他能再顽强一些,不用特别的顽强,只是顽强到可以和病魔做个斗争,没有烧着烧着在冰天雪地里睡着,他也许就能看见那个温柔的男人用怎样柔情似水的目光注视他,也许就能看见那个深情似海的男人用怎样温柔的双手在他身上披上自己的大衣。 他睡的并不踏实,迷迷糊糊的做着梦,半梦半醒之间觉得有人脱了大衣给他盖上,身上明显的一沉,还带着淡淡的体温,他总是想能在梦里遇见花斐君,可是花斐君却连在梦里都绕开了他走,不过,或许这不是个梦呢,如果不是梦…… 花逸猛的惊醒,抓住身上灰色的羊绒大衣怔怔发愣,内心如海啸般动荡起来,这是花斐君!只有花斐君!除了他谁会只给自己盖上衣服而不叫醒自己! 花斐君穿着白色的羊毛衫,缩了缩肩膀,顺着盘山石阶往下走,心里想着,也许不应该给他披那件衣服,一会冷风一吹,人就醒了,披上衣服他会不会睡的太过踏实,一觉醒来没准儿就得感冒发烧,花逸是个纸老虎,看着壮实,其实从小开始,流行感冒之类的小毛病,他便阵阵落不下。 花逸抓着大衣站起来,眼前哪还有花斐君的身影,他蹲坐了太久,双腿有些发麻,因为发烧人也头重脚轻,他对着山间大喊:花斐君!年不望讨西。 花斐君步伐一怔,冷风拂过他额前的碎发,露出光洁的额头,双目清澈干净,他低下头,不由的加快了步伐。 花逸等不及腿脚缓过来,踉跄磕绊的顺着山路往下追,他的声音带着恳切的哀求,甚至似是一种悲鸣,“花斐君!你别走!我有话对你说!花斐君!我找你三年了!花斐君!” 一声一声花斐君真真切切回响在山间,像推出去的海浪,重重砸在花斐君的心上。 花逸终于在转弯处捕捉到了一个匆忙离开的修长身影,他激动的差点哭出声来,那个背影他认得,那就是花斐君,他一辈子都忘记不了他碎碎的短发后面白希的脖颈,平直的肩膀能穿出世界上最漂亮的白衬衣,“花斐君!” 花斐君开始奔跑,顾不上石阶还铺着白雪,飞快的冲向墓园出口的停车场。 花逸眼看着花斐君跑的那么快,开始痛恨自己为什么会发烧,眼前一阵虚浮,一脚踩空,扑倒在石阶上翻滚而下,最终撞停在一处转弯,额角狠狠磕在石角,其实,如果他刚刚松开手里的这件灰色大衣,也许还能找回平衡,只是,他没舍得。 他觉得自己的身上一定有地方断了,比如手臂和肋骨,一动不能动的疼,连大口喘气都疼,他短促的呼吸带着团团白雾,喷向他眼睁睁看着却到达不了的地方。冰天雪地,皑皑墓区,谁会发现他,也许,这辈子这是他最后一次见花斐君了,却只有一个背影。 他眼前的天地开始倒转,所有的景物都逐渐变成模糊的色斑,绿的,灰的,白的,他拼尽全力的再一次喊道:花斐君。 却细如哀鸣。 这样的无奈,太过心酸,他的眼泪一颗一颗顺着眼角划过鼻梁,落在雪地上,“花斐君……我真想,再看看你……” 花斐君,如果我能活着,我一定会找到你,不管你病着还是醒着,我都要和你在一起,人生须臾片刻,新相遇也好,再重逢也罢,我只是不想再错过你。也许我一辈子也无法取代莫尧给你的爱情,我仅有一份在外人看来不完美,甚至不成熟的爱,可我愿意给你,并且这么多年,不管它有多么糟糕,它只给过你一人,我也不管你是否嫌弃,偏要通通给你,我是霸道的花逸,糟糕的花逸,可是,我爱你。 因为,我是你的花逸。 没由来的,心口一阵绞痛,花斐君的慌张突然变成了难过,他转过身,看向肃穆的墓区,婉转山路,青灰石碑,松柏绿丛,白雪皑皑,没有花逸追来的身影,也没有花逸的声音。 他打开车门,坐进驾驶室,左手扶住方向盘,带着莫名的悲伤和怅然所失驱车离去。 花逸那么深情的喊着自己的名字,宁可蹲在墓碑前蜷缩也要等自己,他为什么没有追来呢…… 花斐君本能的一脚刹车闷在原地,他要掉调头回去!他只去看看花逸是否安好,石阶陡滑,他又莽撞冲动,想到这,花斐君身上的汗毛都倒立了起来,他立马拨动方向盘,迅速原地调头。 盘山公路宽阔平整,他只想到这么宽的车道很好调头,却没想到这么人烟稀少又没有摄像头的路段行车速度都很快,一辆越野车速度极快的向他冲过来,刹车的同时疯狂鸣笛。 “嘭——”越野车重重的撞在副驾驶一侧。 随着惯性,花斐君的头撞在身侧车窗上,直接将车窗撞穿,冷风呼啸着灌进车内,他捂着额头,不让流下的血液挡住自己的视线,待到稍微清醒,打开车门摇晃着身体强撑下车,却脚下一滑,摔倒在地,他大口的喘着白气,用尽全力的喊道:“花逸……过来,喊我,再喊一声。” 花逸,再喊我一声,让我知道你是平安的。 他用手指去触碰自己的伤口,疼痛的刺激只能让他清醒片刻,接踵而来的是愈发不可挣扎的昏天暗地,他睁大眼睛想要看墓园的方向,希望最后的最后,会看见一个如斯俊朗的年轻男人,跌撞的向他跑来,底气十足哪怕怒气勃发的喊着:花斐君! 他悔恨不已,为什么要逃跑?他们是连生死都牵绊在一起的人,逃得了地域,却逃不出天地。 花逸,你知不知道,世上最心酸最幸福爱情,就是无论我走了多远,你却一直在我看得见的地方,寸步不离。 花逸,如果我活着,我一定回来找你,不管我病着还是醒着,我都要和你在一起。 花逸,我不相信,我会永远得不到最爱的人,在生死面前,一切不能让我们在一起的理由,都显得荒谬而渺小,也许我再也无法还你一个健康的自己,再也不能为你挡风遮雨,我的身体带着残疾,我的神智总不清晰,可我愿意信任你。相信你可以待我,一如我当初待你。 花逸,我想了许多年,念了许多年,忘了很多年,逃了很多年,做尽各种尝试,伤人伤己,可是依旧放不下你,顽劣的你,霸道的你,糟糕的你,笨的傻的执拗的你,没有一个值得我爱的标签,可我,偏偏就爱上了这样的你。 因为,因为啊,你是我的花逸…… 如果我们还能活着,我们就在一起。除了死亡,还有什么可以阻止我们在一起?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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