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傲江湖(炮灰重生之受傲江湖)下——雨田君
雨田君  发于:2014年07月1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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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十四章

 傅惊鸿转醒之时,他发现自己并不在那小池之中。 他躺在一张床上。 一张黑木雕花床。 流苏宝帐,沉烟馥。 傅惊鸿闻到帐内淡而近乎散的草药味,他皱了皱眉,慢慢回过神来。 他想起来他晕过去之前,似乎看见了慕容商。 慕容商? 他是魔教中人? 傅惊鸿慢慢坐了起来,打量了周围一番。 这是一个极为朴素的房间,屋内几无装饰,窗子紧紧闭着,一片昏暗。 屋内浮动着若有若无的草药味。 ……是慕容商将他带来这里的? 慕容商为什么要帮他带来这里? 慕容商也是魔教之人吗? 傅惊鸿心中隐隐有一丝线索,却怎么也抓不住。 他摇了摇头,试图让一片浑噩的大脑清明一些。 此时,门忽然毫无征兆的开了。 傅惊鸿立刻抬头看去。 一个男子出现在门口。 傅惊鸿顿了顿,那男子竟戴了一张面具。 那男子手里捧着一个瓷碗,慢慢走向傅惊鸿。 铁质面具在他脸上泛出金属特有的冰冷光泽。 傅惊鸿不知道那男子是谁。 他有一瞬间以为他是慕容商……但是他很快反应过来不是。 因为他已经见过慕容商的样子了,慕容商没有理由还要戴个面具欲盖弥彰。 那么这个男子到底是谁呢? 那男子已经走近了床边,发现傅惊鸿已经醒了过来,却什么也没有说,只是将那瓷碗递到了傅惊鸿面前。 傅惊鸿低头一看,那瓷碗里装着红色粘稠状液体,不知道是些什么,但是闻起来味道非常古怪。 而很明显,眼前的男子想让他喝下去。 傅惊鸿顿了顿,悄悄运了下气,结果不出他所料,丹田内空空无也。 但是他脉络并无损毁之象,应该是有人用药物暂时封制住他的内力……那人并没有将他变成废人。 傅惊鸿松了口气,迅速打量了一下那双捧着瓷碗的手。 那双手修长白皙,指尖形状姣好,指肉粉色健康,并没有常年习武的茧子。 ……果然不是慕容商。 傅惊鸿垂下眼帘,他见过慕容商的手,那双手苍白纤弱。 傅惊鸿再抬头之时,便接过了那瓷碗,仰头喝了下去。 那红色液体入口极为苦涩,傅惊鸿皱了皱眉,终究还是咽了下去。 那男子望着傅惊鸿的方向,即使戴着面具……傅惊鸿却可以猜到那男子脸上此刻的表情一定惊异无比。 那男子似乎是犹豫了片刻,在接过傅惊鸿递来的碗之时,终于忍不住问道:“你怎么连问都不问这是什么便喝下去了?” 男子的声音宛如流水涓涓,清扬激越,颇为动听。 傅惊鸿朝着他看了一眼,眼神里略带奇怪的神色道:“问了你便会告诉我?” 那男子顿了顿,道:“自然不会。” “那就是了……既然明知道你不会告诉我,我又为何要问?”傅惊鸿道。 “可是你不问又怎么知道我不会告诉你?”男子不依不饶。 傅惊鸿朝着他一笑,道:“莫非你想告诉我?” 那男子一顿,道:“自然不可能。” “既然你不想告诉我,又为什么想要我问?” “你们将我绑来,封住了我的内力,我也只好任你们宰割了。” 傅惊鸿淡淡说道。 他自小在断袖谷之中长大,虽说不是百毒不侵,但是一般的毒药他是不怕的。 但是也仅仅是一般的毒药而已,如果是一些稀奇古怪十分刁钻稀罕的毒药,他却也是束手无策的。 比如说雌蛊毒,比如说刚刚那药。 他喝完了那药,却连那药中有些什么都尝不出。 只是他喝的时候,似乎闻到了一阵淡淡的血腥味,非常淡,淡的宛如这房间之中的要药草味。 那男子听了傅惊鸿说的话后顿了顿,不再说什么。 只是他双手握紧了那瓷碗,非常用力,以至于五指都泛了白。 “你……”终于他开口了。 “你好好歇着吧……教主吩咐你。”他冷冷说道,“等到三日之后,你便会明白了。” 傅惊鸿不由得抬头看了那男子一眼。 三日之后? ……教主? 那男子却只是冷冷哼了一声,转身走了。 ……若不是知道不可能,傅惊鸿简直要因为这男子是桃之华了。 门被关上了。 房间里再一次陷入沉寂。 傅惊鸿皱着眉头思索,他是被慕容商点了昏睡穴带来的,莫非那男子口中的教主便是指慕容商? 魔教教主?慕容商是魔教教主? 其实仔细想想这也不是不可能……甚至是非常可能,毕竟慕容商是魔教圣女佛心琉璃之子。虽然他不知道所谓的魔教圣女是用来干什么的,但是无疑她在魔教中的地位定然非常之高,甚至有可能相当于教主之位。 傅惊鸿想起二十年前那场所谓的正邪之战,似乎并未提到魔教教主这么一个人物…… 傅惊鸿顿了顿,若是慕容商便是魔教教主,那么慕容麟又是什么?只是一个幌子?还是只是自己亲生儿子手下的一颗棋子? 但是之前他曾经探查过,慕容商确实是一丝内力也无,而且慕容商身体非常虚弱,根本不宜练武,若是强行练武,有可能伤及筋脉,甚至是伤及性命。 但是,那个将他点穴了的人却又确实是慕容商,而毫无内力的人根本不可能在萧枕寒沈碧水那么多高手云集之时,完全将自己的气息隐蔽起来……唯有内力修为高出他们许多的人,才能在他们毫无察觉的情况下隐匿自己。 傅惊鸿愈发混乱。 他发现自己似乎陷入了一个死结之中。 良久,傅惊鸿叹了一口气,倒下了。 然后,他便睡着了。 虽然他很惊异自己在这样的环境之下还可以睡得着,但是他确实睡着了。 他不仅睡着了,他还做了一个梦。 梦里云雾迷蒙,一片朦胧。 渐渐地,似乎有一只手拨开了那些云雾,周围一切开始清晰了起来。 他似乎来到了一间屋子里,那间屋子十分熟悉,但是他却想不起来。 他慢慢走着,然后他看到了墙上有一幅画。 画中似乎有个人,但是他看不清。 然后他走了上前,伸出手,慢慢抚摸着那幅画的边框,竟然有几分深情。 他慢慢抚摸着,心里却空然而迷茫。 他不知道自己是谁。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在这里。 梦里的傅惊鸿却渐渐清明了起来,他怔怔然收回了抚摸着画的手,发现了这里是他在慕容府里去过的那个小房间。 他抬起头,果然在墙上发现了那幅美人画像。 ……这便是他刚刚在抚摸的画。 画中的美人依然是他曾经见过的样子,一袭红衣,风华绝世,只是他总觉得,似乎有哪里不一样了。 他定定的看着,似乎要找出到底有哪里不一样。 忽然,那幅画鲜活了起来,一行血泪从画中人的眸里滚落了下来。 他大吃一惊,呆呆的看着画中之人。 那行血泪鲜红欲燃,宛如他喝过的那碗药的颜色,十分妖异。 而画中之人似乎也在看着画外的他。 傅惊鸿呆呆的看着,那画中之人……竟似乎慢慢变成一个男子,苍白,孱弱。 一袭红衣,琉璃似火。 一双眸宛如古井般,无波无澜。 傅惊鸿正待仔细看清,却忽然有如坠云端之感,他猛然惊醒。 他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呆呆的看着眼前。 ……这里仍然是他睡过去之前的房间。 他的腹中似乎热气翻涌…… 这不对劲。 傅惊鸿发现他好像又发了雌蛊毒……可是明明他不久之前才发过一次,时间不对。 而且这次雌蛊毒发作起来竟要比之前几次猛烈数十倍,不仅腹内热气翻腾,就连后茓处也感觉空虚无比,迫切非常,更有什么东西在他四肢百骸上游走,猛烈的带起一阵又一阵情动。 这不对劲。 纵然身体已经完全屈服于欲望,但是傅惊鸿仍然死死咬住下唇保持着最后一丝清醒。 他感觉他体内好像有什么东西活了过来,此时正在他体内不断游走,猛烈的唤醒他身体上每一寸的情动。 这是之前从未有过的感觉,身体的渴望如此强烈以至于让他隐隐的有些害怕。 他想,那条雌蛊……大概活了过来。 莫非……是那药? 那是春药? 不对,普通的春药根本不可能引起这么大的反应…… 那到底是什么? 傅惊鸿浑身颤得厉害,有什么鲜活的东西在他腹内翻涌滚动,催促着他。 若不是死死咬住下唇,恐怕这一室中都会溢满他的呻吟。 此时,门又开了。 傅惊鸿无力抬头,四肢空乏,后方空虚。 ……那人却在瞬息之间,来到了他的面前。 傅惊鸿顿了顿,看着眼前的人。 来人一袭红衣,琉璃似火。 ……正是他方才梦中所见之人。 第四十五章 来人正是慕容商。 此时的慕容商一袭红衣,竟与那画中的佛心琉璃有了七分相似。 傅惊鸿看着慕容商越走越近,竟是硬逼着自己提了口气爬着坐了起来。 慕容商看着傅惊鸿的动作,淡淡的扫了一眼,却勾唇笑了笑。 傅惊鸿这才看清,慕容商眉心间点了一点朱砂。 慕容商的肌肤十分苍白,宛如素白瓷般,显得那眉间一点朱砂愈发妖娆。 他看着傅惊鸿淡淡一笑,一双桃花眸流波婉转。 傅惊鸿呆了呆,有些被惊艳住了。 随后他回过神来,眯起眼睛问道:“不知道教主大人将我带来这里,所为何事?” 慕容商俯下身,微微挑眉笑道:“……你觉得呢?” 他一头青丝并未束起,倾身之时几缕发丝落在傅惊鸿脸上,微痒。 傅惊鸿微微侧脸,躲过了那几缕发丝的骚扰,却感觉到慕容商温热的鼻息喷薄在他耳边,令他忍不住微微一颤。 “我怎么知道……”傅惊鸿闭上眼睛。嗓音微哑。 他体内一阵又一阵翻滚的热潮,灼烧得他几乎失去理智,浑身空虚难耐,迫切的想要什么来填补。 “呵……” 耳边有人轻笑。 傅惊鸿再次颤了颤。 他从未如此失态过……即便是前几次蛊毒发作,他也从未如此焦灼过。 前几次即使是蛊毒发作,情朝翻涌,他也依然能按捺住自己,然而这次却…… 这是从未有过的。 难道是……慕容商的问题? 不对。即使是之前和慕容商春风一度……也不曾像现在这般。 果然是那晚药的问题吗? 可是依照那书上的说法,雌蛊本就是天下第一春药,怎么其他春药还会催动雌蛊? 傅惊鸿紧紧闭合着眼睛,试图按捺下体内的骚动。 耳边却传来一声轻笑。 “……你猜。” 傅惊鸿终于忍不住,睁开眼睛,看向慕容商。 慕容商微微倾身,青丝泼墨般倾泻而下,眉心朱砂一点,鲜红欲燃。 一瞬间,傅惊鸿恍恍惚惚间,竟觉得慕容商和那画中的佛心琉璃重合了起来。 慕容商是谁? 佛心琉璃是谁? 他又是谁? …… 傅惊鸿神情恍然,被体内雌蛊催动着,他缓缓凑了上去,伸手触摸慕容商的脸,触感细腻冰凉。 仿佛一下子将他体内的燥热按压下去。 他终于忍不住,翻身将慕容商压倒。 慕容商一头青丝泼墨般散开,洒落在床上。 傅惊鸿已经几乎失去神智,只会下意识的追逐情欲。 他将慕容商压倒在床上,俯下身去亲咬,两只手则顺着慕容商的衣服,滑了进去。 在他温热的手触摸到慕容商冰冷的肌肤的一瞬间,慕容商浑身一颤,却并未有动作,只是看着他挑眉轻笑。 傅惊鸿自然没有看见他在笑,只是低着头在慕容商脖颈处亲咬,两只手在慕容商衣服下乱摸。 慕容商的体温比寻常人略低,触手之处一片冰凉,但是腹内热潮翻涌的傅惊鸿对此却是甘之如饴。 但纵然如此,当傅惊鸿抚上那片冰冷苍白的肌肤时,还是忍不住愣了愣。 和以往触摸过的那些温热躯体完全不一样,宛如白瓷般微凉的触感。 但是处于欲望深渊的傅惊鸿并未多想,很快便将这个问题抛之脑后。 他伸手拉扯开慕容商的红衣长衫,露出了里面苍白瘦削的躯体,衣襟里精致深刻的锁骨令眼前这具躯体更显出几分病态的美感,愈发显得苍白而脆弱。 傅惊鸿低头啃咬慕容商的锁骨,另外一只手已经沿着慕容商的腰线一路下滑,缓缓抚上了慕容商下方。 慕容商仍然在低眉浅笑,但是却忍不住微微一颤,那处便颤巍巍的立了起来。 傅惊鸿手里慢慢动作着,但是体内不断翻涌的热潮却让他有些不耐。 他难耐的低吟,忍不住加快了手里的动作,而他衣服下的那处也开始慢慢挺立了起来。 随着傅惊鸿手里那物的越来越硬,慕容商的神色终于变了,他的眸色微沉,墨色的眸映照着傅惊鸿恍然的脸,眸光里有人的身影在浮浮沉沉。 傅惊鸿感觉到手里那物已经差不多时便跨在慕容商身上半坐了起来,他正想撩开衣襟,却忽然感觉到一阵天翻地覆,随后,他便被慕容商压倒在身下。 傅惊鸿有些不解的抬头去看,却蓦然撞进了慕容商深沉如墨的眸中。 慕容商莫名的神色让处于欲海中的傅惊鸿心头微动,连神智也有了片刻的清明。 但,那也只是片刻而已,下一刻再次被拉入欲望深渊的傅惊鸿自觉的凑了上去舔吻慕容商的下巴。 慕容商下巴的线条优美流畅,宛如白瓷流利的线条,此时正微微后仰着,半眯着眼睛,接受着傅惊鸿近似膜拜的轻吻……一寸一寸,仿佛在抚摸上好的古玩瓷器。 此时的慕容商跪伏在傅惊鸿身上,双手撑在傅惊鸿两侧,下身却与傅惊鸿契合在一起,已然昂起头的那处抵在傅惊鸿的大腿内侧,他并没有任何动作,但是傅惊鸿却忍不住夹紧大腿蹭了起来。 慕容商睁开了眼睛,看了一眼满脸不耐之色的傅惊鸿,勾起唇角微微一笑。 傅惊鸿却是按捺不住了,再次伸手想要去握住那物,却被慕容商侧身避了开。 傅惊鸿难耐的低声喘息,慕容商却一脸从容,纵使他下方已然高高挺起。 傅惊鸿半撑起身想要触碰慕容商,却被慕容商躲开,他半眯起眼睛看着傅惊鸿一脸难耐甚至眼眶湿润,却只兀自挑眉轻笑。 傅惊鸿忍耐不住的起身想要将慕容商推倒,但是慕容商却再次侧身躲开。 傅惊鸿终于忍不住红了眼眶,趴在床上缩成一团呜咽了起来。 慕容商半敞着红衣长衫,挑眉看着傅惊鸿,嘴角却微微勾起。 傅惊鸿按捺不住,下方那处衣物被那处高高顶起,后方也空虚难耐,奈何眼前这人一点也不配合他,他只好一脸委屈的伸手去安慰自己那物。 他隔着裤子揉搓着自己那物,慢慢渗出的东西濡湿了布料,缓缓勾勒出那地方的形状。 安慰着那处的傅惊鸿犹然不满足,便弓起腰来,另外一只手伸向了后方,顺着臀部线条慢慢下滑。 看着傅惊鸿的指尖隔着布料慢慢陷入那缝隙之中,一脸淡定的慕容商也忍不住呼吸重了几分。 傅惊鸿慢慢褪下了裤子,一边安慰着自己身前那物,一边摸索着自己后方,眼睛半眯着,眼睛微红,嘴里忍不住喘息。 慕容商仍然只是在旁看着傅惊鸿自行慰藉,然而长衫下摆却已经被某处高高的顶了起来。 傅惊鸿喘息着,两手的动作并未停下,但即使如此,腹内的骚动却一刻不曾停息,他微有些暴躁,忍不住加快手里的动作,就在他颤抖着爆发之时,却又再次被猛的掀倒在床上。 他喷薄出的粘稠液体,正好落在慕容商那红衣长衫上,还有一些溅落在他自己身上。 慕容商那一袭红衣沾染上了这乳白色的东西,更显几分浮华艳丽。 泄身后的傅惊鸿正处于茫然状态,怔怔然的看着慕容商挑眉轻笑,伸出粉色舌尖,慢慢舔去嘴边沾染的东西。 傅惊鸿怔怔的看着,眼睛里一片迷茫之色。 慕容商倾下身,伸出粉色的舌尖,沿着傅惊鸿已经完全敞开的衣襟里的肌肤一寸一寸往下,舔去方才沾染上的东西。 傅惊鸿渐渐回过神来,似乎感觉被舔得舒服了,便眯起眼睛发出舒服的低吟。 慕容商慢慢往下,细细舔着,然后抬起头来,伸出修长的手指,在傅惊鸿腰身处捻起一丝粘稠的液体,那液体在慕容商手指间被慢慢捻弄了一番,最后慕容商发出了一声轻笑,随后将手指送入了傅惊鸿的后方。 傅惊鸿低喘一声,忍不住夹紧了那根手指。 慕容商慢慢将手指送了进去。 傅惊鸿的表情又渐渐迷离了起来……他感觉到身体里某处在叫嚣着什么……这是之前从未有过的情绪。 他呜咽了一声,后方蠕动着将慕容商那根手指吞咽得更深。 慕容商忍不住眸色一沉,喘息重了起来。 最后慕容商倾身覆在了傅惊鸿身上,与他肌肤相贴,再无一丝缝隙。 傅惊鸿感觉到慕容商较寻常人略低的体温,似乎能消去他几分心头火,便抬起腰与慕容商贴得更紧。 慕容商看着傅惊鸿迷乱的表情微微勾唇,抽回了那根手指,伸出手慢慢抬起傅惊鸿一条大腿。 傅惊鸿轻喘了一声,抬起头迷乱的看着慕容商,看见慕容商那眉心一点朱砂愈发妖娆,灼灼其华。 他能感觉到慕容商抵着他的那处已经蓄势待发,但是慕容商却只是抬起他的一条大腿之后便再无动作,反而好整以暇的看着傅惊鸿轻笑着。 即使已经迷失了神智,傅惊鸿还是感觉出眼前这人似乎在折磨自己,顿觉委屈,眼角微红。 慕容商看着傅惊鸿的神情,似乎觉得很好玩,反而轻声道了一句:“乖……” 傅惊鸿呜咽一声,想推开这个玩弄自己的人自己动手丰衣足食,但是慕容商却在抚慰完傅惊鸿完后的下一刻,毫无征兆的抬腰挺身,刺入了傅惊鸿体内。 傅惊鸿还没委屈的呜咽完,便变成了一句破碎的呻吟泻出口腔。 慕容商将傅惊鸿的那条腿高高抬起,慢慢向前挺身,挤了进去。 傅惊鸿忍不住大喘了起来,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此时的刺激竟像是放大了许多倍,慕容商的每一个细微的动作都令他头皮发麻。 痛。 慕容商慢慢深入到最里,半眯起眼睛喘息着。 “不……不要了……” “已经最深了……” 傅惊鸿忍不住呜咽了起来,慕容商握着他的腰慢慢挺身,虽然动作很慢却又十分用力,有一种好像要被捅穿的恐惧萦绕他的心头。 “还可以再深……” 慕容商喘息着说,嘴角却又勾起了一个微笑。 “不能够了……” 傅惊鸿眼角又红了。 “不……还可以……” 傅惊鸿耳边传来一声轻笑。 第四十六章 傅惊鸿只感觉仿佛整个人都在浮浮沉沉,恍然不知今夕何夕。 他不知道到底过了多久,只知道慕容商不停的在他身上起伏,每一次仿佛都要深入骨髓般,带起他灵魂中一阵又一阵颤栗。 他已经泄过几次了,可是慕容商却始终未曾泄过身,只是每次在傅惊鸿爆发的一瞬间夹紧后方之时停下来缓缓,之后再慢慢动起来。 在傅惊鸿又一次泄身之后,慕容商停下动作,只深深埋在傅惊鸿里面,重重的喘息。 傅惊鸿此时已经射不出什么来了,之前射出来的东西沾染在他的小腹处,大腿间。 慕容商保持着埋在里面的动作,喘息着笑了笑,然后伸出修长苍白的手指,用指尖捻了一点乳白色的液体,慢慢在傅惊鸿小腹处抹匀。 傅惊鸿仍然处在泄身后的茫然状态,双眸一片空茫,眼睛微红。 慕容商捻了一点乳白色的液体,伸手在傅惊鸿眉心处点了点,然后慢慢沿着傅惊鸿的脸往下,将傅惊鸿的鼻,唇一一抹上了傅惊鸿自己的东西。 傅惊鸿无意识的抬眼看慕容商,那些白色点点为他更添几分银靡的气色。 慕容商轻笑,点头又将自己刚刚抹上去的东西一一舔去。 傅惊鸿有些缓过神来了,意识稍有几分清醒过来。 但是他仍然感觉到体内的雌蛊虫仍在躁动不已,令他不安。 平时雌蛊毒发之时,他只要泄一次左右那雌蛊虫便会安分下去,但是这次无论他泄了几次,雌蛊虫却仍然躁动不已,甚至更为急切。 他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却也隐隐猜到必定和慕容商将他抓到这里的原因有关。 想到慕容商将他抓来这里有可能的目的,傅惊鸿仿佛被浇了个透心凉。 如果温如玉曾经和他说过的,佛心琉璃体内的百炼毒虫只能以雌蛊虫引出,那么,慕容商将他抓来的目的恐怕就不言而喻了。 傅惊鸿意识清明了起来,即使体内雌蛊虫仍然躁动不已,但是他的意识却前所未有的清醒过来。 慕容商将傅惊鸿眉眼间的东西一一舔去后,慢慢向下,然后吻上了傅惊鸿的唇角。 他用舌尖慢慢顶开傅惊鸿的嘴,然后将嘴里含着的东西渡了过去。 傅惊鸿顿时呛住了,扭开头想躲,但是慕容商却用手紧紧的扣住了他的脑袋,用舌头顶着将那些东西渡过去。 傅惊鸿拒不吞咽,那些乳白色的液体便顺着他的嘴角缓缓流了下来。 慕容商轻笑一声,缓缓道:“怎么,你自己的东西,不喜欢?” 他的声音微微嘶哑,低沉。 傅惊鸿感觉到体内的雌蛊虫被勾得愈发不安分起来,但是他已经泄了几次,前方疲软得很,但饶是如此,还是微微硬挺了起来。 慕容商低下头舔去傅惊鸿嘴角边的东西后,又一次缓缓动作起来,时轻时浅,动作之细致,宛如研墨。 傅惊鸿泄过几次身后身体变得分外敏感,慕容商每一次的动作都令他颤抖不已,这一次慕容商没抽插几次,傅惊鸿很快就又泄了身。 这次傅惊鸿没坚持下去,本来身体已经极为疲惫,便干脆晕了过去。 傅惊鸿醒来之时,慕容商已经不在房里了。 帷帐落下,流苏微动。 他几乎以为这是在梦中。 但是很快他便因为身上的酸痛而回过神来。 傅惊鸿缓缓坐了起来,后方那处隐隐的痛让他不由得皱起眉头来,他打量了一下自己的状况……身上仍然残留着星星点点的白点,还有一些暧昧的红点,而他之前穿的那件衣服仍然挂在他身上,但显然已经不能看了,整件衣服皱皱巴巴的,上边还有一些可疑的液体。 傅惊鸿面无表情的下结论。 ……慕容商没给他善后。 但是奇怪的是,他却感觉到后方那处竟是干燥的,并未有东西残留在里面的迹象,难道慕容商至始至终都没有泄过身? 那倒是,至少在他晕过去之前慕容商还是一次都未曾泄过的,傅惊鸿面无表情的猜测,难道慕容商见到他晕了过去便心生怜惜放过了他? 然后傅惊鸿笑了。 既然慕容商的目的是想用他来为佛心琉璃引出体内的百炼毒虫,那么慕容商对他又何谈得上怜惜二字? 不过既然慕容商是想用他体内的雌蛊虫引出百炼毒虫,那慕容商为何不让他直接去而要和他玩上一玩温存游戏呢? 话说引出百炼毒虫的方法是什么呢?难道是交合? 佛心琉璃美则美矣,奈何却已身死多年,即使那冰室内异香扑鼻,却怎么也掩不住佛心琉璃身上那股腐朽的味道。 想起佛心琉璃眼眶里爬出虫子的样子,傅惊鸿忍不住抖了抖。 若是真让他和佛心琉璃如此如此那般那般,他还不如现在就自我了断算了。 反正就算和佛心琉璃交合之后他也会因为百炼毒虫的毒而死,横竖都是死,还不如选个舒服点的死法。 傅惊鸿自嘲的笑了笑,他现在沦为别人阶下囚,恐怕连寻死也由不得他了,现在他内力全无,想要一掌拍死自己也不成,这房间连个尖锐的物品都没有,莫非要他咬舌自尽? 想到这里,傅惊鸿果真寻思起来咬舌自尽的可行性。 若是他真的死了,不知道二师弟和小师弟会不会伤心呢?小师弟大约会吧,毕竟他们都做了十几年师兄师弟了,二师弟大约也会吧,毕竟怎么说他们都有一夜露水姻缘。 然后他开始有些后悔,若是当初听了小师弟的话,他们三个人一起回了断袖谷,现在他也不会落得如此境地。 只是傅惊鸿没想到他重活一世,最后竟然这般死去。 正当傅惊鸿胡思乱想之际,有人推门而入。 傅惊鸿抬头去看,便见之前那个戴着面具的男子进来了。 傅惊鸿面无表情的打量了一番那面具男,这次面具男什么东西也没拿,推门进来之时看到傅惊鸿已经醒了也毫无惊讶之色……傅惊鸿也看不清他的表情。 面具男道:“既然醒了,便去梳洗一下。” 傅惊鸿迅速在记忆里搜索了一下和面具男声音相似的人。 之前他便一直觉得面具男有种若有若无的熟悉感,无论是身量还是声音,可是他想破脑袋都没想出面具男有可能是他见过的哪个人。 傅惊鸿初涉江湖,就算两辈子加起来,他见过的人也不多,认识的人更是少之又少,唯一见过的江湖盛况,除了上辈子的武林盟会,便只有之前在慕容府里了。 莫非面具男是之前他在慕容府里见过的人?那面具男是魔教插在正道盟会里面的奸细? 面具男见傅惊鸿动也不动,只呆呆的盯着他看,便又低声重复了一遍。 傅惊鸿回过神来,看着面具男道:“你便是传说中的魔教邪医?” 慕容府里人多口杂,傅惊鸿偶尔听到几个不知道哪个门派的弟子议论过那天下第一神医华清流。 华清流极通歧黄之术,医术一流,为人也极为清高孤傲,对其他一些医术一般却打着神医的江湖游医颇为不屑,然而他却对那魔教邪医极为看重,或说是忌惮。 然而魔教邪医从不救人,他只下毒。 华清流甚少救人,但若是魔教邪医下的毒,他便一定会去救人。 总而言之,华清流和魔教邪医,大约是宿敌一类的存在。 果不其然,面具男玉带笑意道:“正是,不知你有何指教?” 傅惊鸿看着他,过了一会儿,道:“……如何梳洗?” 面具男道:“教主吩咐了,等你醒过来便带你去我教圣池白玉池沐浴。” 傅惊鸿哦了一声,心道莫非是解毒之前先洗干净,免得玷污圣女的玉体?还要去什么魔教圣池。 傅惊鸿站了起来,如何又软了腰坐回了床上。 他抬头无辜的看着面具男,不是他演戏,他是真的走不动了,两腿也软得发颤。 面具男做状沉思了一下,然后果断上前将傅惊鸿横抱了起来。 傅惊鸿愣了愣,然后任由面具男抱着他走了。 他虽然不是重如泰山,但毕竟是个成年男子,绝对不会轻到哪里去,而这面具男看着也挺孱弱的,竟然这么轻松就将他抱了起来,还走得很平稳,而且前提是这个面具男还毫无内力。 没错,这个面具男身上并未有一丝内力,即使傅惊鸿暂时被封住了内力,但是他观察力还在,一眼便看出这个面具男毫无内力。 说来华清流也毫无内力,难道成为一个顶级神医便不能习武? 傅惊鸿漫不经心的猜测着,不多时便听到面具男说已经到了。 傅惊鸿抬起头看了看这魔教圣池,不由得感叹了一番,果然不愧是圣池。 那池子竟然真的是用白玉做的,里面水雾迷茫,仿佛果真在氤氲着仙气般。 面具男将傅惊鸿缓缓放了下来,然后扶住了他,免得他腿软跌倒。 傅惊鸿就着面具男扶住他的姿态,便缓缓动手脱衣。 面具男目不斜视。 傅惊鸿缓缓的,将衣服一件件脱了下来,随着最后一件皱皱巴巴的里衣掉落在池子边白玉铺就的路上,他的身上已不着寸缕,露出光滑的肌肤,以及上边暧昧的红痕。 面具男依然目不斜视。 傅惊鸿便靠了过去,在面具男露出的耳边轻声道:“呆子,你不扶我过去,我怎么洗?” 第四十七章 傅惊鸿在他耳边低笑了一声,然后抬头望向那面具男。 面具男微怔,便凑身过去,用手托住了傅惊鸿的腰身。 他的手在触到傅惊鸿光滑的腰部线条时微微滞了滞,但很快又恢复如寻常。 面具男正准备将傅惊鸿扶过去之时,傅惊鸿却歪了歪身子向他倒了过去,几乎将全身的重量都压在那面具男身上,仿若无骨。 面具男再次滞了滞,便就着这个姿势,将傅惊鸿扶到了白玉池前。 傅惊鸿缓缓下了水。 这白玉池里的水竟不似一般池水那么冰凉透骨,还弥漫着丝丝暖意。 而池水的眼神也不似普通的水般清澈透明,而是乳白色。 果然不愧是魔教圣池,傅惊鸿心道。 他抬眼望了望那站在池边的面具男,那面具男正低头望着池边的白玉石,目不斜视。 傅惊鸿两腿发软,有些站不直,便伏在了白玉池池壁上。 他看着浑身暧昧的痕迹皱了皱眉头,过了一会,却又低头笑了笑,然后抬头便喊那面具男:“我腿软,站不直,洗不了。” 傅惊鸿全身酸软无力,只能勉强靠着双手撑着白玉池池壁,趴伏在上边,这会儿确实抽不出手来擦拭身体了。 那面具男微微愣了愣。当然,这是傅惊鸿猜的,毕竟面具男带着面具,让人无法看清他脸上的表情。 傅惊鸿又重复了一遍,面具男便缓缓向他走来,然后低下身来,微一犹豫,将手放在了傅惊鸿肩膀上。 傅惊鸿正面对着他,便对他微微一笑道:“……麻烦了。”说罢,他便完全趴伏在池壁上,将双手叠在胸前。 傅惊鸿一头发丝凌乱着,上面甚至还有一些可疑液体残留,和那几撇头发纠结了在一起,他的唇微微红肿,上面还有几道微小的血口子,看上去好不狼狈。 面具男犹豫了一下,用手抓了一把傅惊鸿的头发,然后在池水里清洗起来。 很快,他便发现了这个姿势并不适合。 本来,傅惊鸿在水里,他在池边,这个距离本就不适合清洗,他的手也够不到傅惊鸿其他地方,更何况,现在他半蹲在池边,傅惊鸿正对着他腰间。 及时有几块布料阻挡着,面具男还是微觉得难堪。 尤其是傅惊鸿吸气呼气间,他仿佛能感觉到那灼热的气息,扑打在冰凉的布料上。 “我下水帮你洗。” 面具男道。 傅惊鸿抬头望向面具男的脸。 “你之前也是我帮忙洗的。” 面具男又道。 虽然看不清面具男的表情,但总觉得有几丝恼羞成怒的意味。 傅惊鸿低笑,没有说什么。 面具男将衣服脱了,留下了件里衣。 他下了水,便开始清洗起傅惊鸿的头发来。 他将五指插入了傅惊鸿的发间,一路滑落至发尾,然后在发根处轻轻的揉搓起来。 他的动作尽管颇为轻缓柔和,但力道恰到好处,很快傅惊鸿便舒服得半眯起眼睛,甚至开始指挥了起来。 “再大力点……嗯……” 插在傅惊鸿发间的手指微微一滞,但还是缓缓的动作起来。 头发上可疑的液体被拨开,纠结起来的发丝被轻轻的解开。 那双手带着微热的水轻轻扑打在发间,池水微微漾起了涟漪。 在洗完头发后,那只手微一犹豫,还是顺着傅惊鸿的腰部线条缓缓向下。 傅惊鸿微微一颤,睁开了眼睛。 他看见身前的池水倒影出身后人的模样,却倒映不出那人的表情。 在那只手经过后方那处时,傅惊鸿睫毛轻颤着,不知道在想什么。 那处并没有液体残留,所以也不需清理,所以那只手只是迅速掠过,然后抚上了傅惊鸿腿间。 傅惊鸿腿间粘腻一片,甚至还有一些淤青和暧昧的红痕,这里大概是傅惊鸿全身上下最不堪的地方了。 面具男在傅惊鸿细嫩的大腿内侧抚了抚,一丝丝擦去了那些浊白。 傅惊鸿不由得加重了呼吸。 若不是之前泄了那么多次,现在他肯定又会有反应起来。 察觉身体似乎越来越敏感,傅惊鸿咬了咬下唇。 面具男的呼吸乱了乱,但又很快恢复如初,他清洗完傅惊鸿腿间,正想抽手出来,却被傅惊鸿两腿忽然夹紧了。 “你……”面具男顿了顿,却感觉到傅惊鸿不仅夹紧了他的手,甚至开始用两腿间的嫩肉磨蹭了起来。 手并不是一般人的敏感之处,可是对于一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神医来说,面具男的手指却是颇为敏感。 他的手指上没有任何的茧子,肌肤光滑得宛如初生的婴儿,感觉自然比一般人灵敏许多。 面具男的呼吸乱了起来,但还是慌乱的想要将手抽出来。 他将手抽离后,退了几步想要上岸,傅惊鸿却仿佛失去支撑般滑落入池水里。 面具男愣了愣,喊了一声,见池水里毫无反应,便潜下水里。 池水并不似一般池水般清澈可见,面具男一时之间竟然寻不到傅惊鸿的踪迹,正心急之时,傅惊鸿却忽然自己浮了出来。 乳白色的池水湿哒哒的从傅惊鸿发丝滑落,他眼带笑意的看着就在他身前不到一尺的面具男。 面具男正松了一口气,可下一刻又提了口气。 傅惊鸿整个人朝他迎面而来,他正想抬手推开,将发现傅惊鸿的手抚上了他腰间,缓缓向下。 面具男立刻用一只手抓住傅惊鸿那只手,另外一只手正想将傅惊鸿推开些距离,岂料傅惊鸿空闲着的那只手却忽然伸出,迅速在面具男面前掠过。 面具男已经反应不过来了,便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傅惊鸿将他的面具掀开。 “……是你。” 愣住的人,却是傅惊鸿。 傅惊鸿看着手里抓住的铁面具,又看了看眼前的华清流,有一瞬间反应不过来。 眼前的人,眉如淡描,眸似点染,可不正是华清流? 只是眼前的人,却又和华清流分明不一。 华清流纵然在面对执着之事时颇为狂热,但本质却是个冷然的人。 先前这面具男给他的感觉却完全不一样。 若说是伪装,一个人想要试图装成两个人总会留下些破绽,然而傅惊鸿却完全没有意识到这两个人有可能是一个人。 但若说是两个人,天下之间又怎么会有长得如此相像的人,连眉心的美人痣都长在一模一样的地方。 华清流愣过之后,便朝着傅惊鸿微微一笑道:“是我。” “你是华清流?”傅惊鸿盯着华清流,仍然有些不可置信。 他虽与华清流只有一面之缘,但是华清流那般美人留给他的印象自然是十分深刻的,那个总是一脸冰霜的美人,何曾露出过这样微微一笑的表情。 “你是华清流,也是魔教神医?”傅惊鸿皱着眉道。 难道华清流便是魔教安插在正道武林盟里的奸细? 但是华清流在众人传言里颇为清高冷傲,一般的奸细应该这样么? “我是华清流,但华清流不是我。”华清流道。 傅惊鸿定定的看着眼前的华清流,纠结了。 什么叫他是华清流,但华清流不是他? 如果鬼手神医和魔教邪医压根就是一个人,那之前根据那些正道武林盟里的弟子说,魔教邪医前手下毒,鬼手神医后手就会来解毒……他何必自己和自己过不去? 华清流笑了笑,道:“我知道我是他,但是他却不知道我是他。” 傅惊鸿皱眉看他。 “我们是一个人,但是他一直都不知道我的存在。” 华清流淡淡说道。 “他知道有魔教邪医这个人,却不知道我就是他。” “天下人皆道,魔教邪医狠毒之极下毒无数,鬼手神医医者仁心悬壶济世,却不知道这两个人本来就是一个人。” 华清流淡淡笑道。 傅惊鸿皱了皱眉头,道:“你的意思是,华清流就是魔教邪医,魔教邪医就是华清流,但是华清流却不知道他自己就是魔教邪医……那你,又是如何知道你就是华清流的呢?” 华清流敛了敛容,道:“我们一族是世世代代为魔教所使,我自出生起便以身养毒,十分痛苦,然而我心中,却不想成为只会用毒的杀器,相反,我只想成为悬壶济世的神医。” 傅惊鸿看了华清流一眼,没想到魔门之人也会有这种宏大之愿。 “然而身出魔教生不由己,我被逼着成为心狠手辣的魔教邪医,但是我内心却十分抗拒……于是华清流便出现了。我是心狠手辣的魔教邪医,他是清高孤傲的第一神医。” 华清流微微一笑。 傅惊鸿看着他,华清流没有停,继续道:“老教主命我制成镇魂毒以牵制魔教中人,却设计也让我服下了,解药唯有他有,连我自己也制不出来。” 老教主,慕容麟? “我在老教主的逼迫下做了许多狠毒之事……此时,教主却出现了,他虽是老教主和上任圣子之子,老教主却十分不喜他,因为若不是教主,圣子也不会死。后来教主教我如何克制那镇魂毒,条件是与他携手,等老教主与那些正道武林大门派对上之时,夺位。” “这些年他暗地里笼络了不少魔教中人,夺位之日指日可待。” 傅惊鸿皱了皱眉,所以说这其实是一个一环扣一环的阴谋?慕容麟在正道武林潜伏数十年就是为了这一刻夺走那些大门派的秘籍至宝,而他的儿子却一直黄雀在后准备等慕容麟和各大门派耗上时夺位? 那他在这其中又充当着什么作用呢? 一颗棋子? 那黄衣人和慕容商若有若无的引导,就是为了让他做那个揭开慕容麟秘密的人,从而展开这个阴谋的迷局? 但是,等等…… “圣子?佛心琉璃……是个男人?”傅惊鸿顿了顿。 第四十八章 华清流表情颇为奇怪的看了他一眼。 “圣子,自然是男人。” ……是不是哪里有点奇怪? 傅惊鸿沉默了一下,道:“那慕容商是谁生的?” 他不由得奇怪的看了一眼华清流,莫非华清流这个天下第一神医果真医术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连男男生子也……不对,华清流看上去也不过二十左右,即使他的医术再怎么神奇,也应该与他无关。 华清流低头,笑了笑道:“自然是圣子。” 傅惊鸿挑了挑眉毛,莫非是特殊体质? 华清流正了正色,道:“其实这也不算什么秘辛,此事魔教之人皆知,当然,你们那些所谓的正道武林大门派的人自然不可能知道,不过你们太没眼色,连圣子竟然也误当做女人。” 傅惊鸿回想了一下记忆中佛心琉璃的模样,心里默默想也无怪那些正道人会将他误作女人,不过魔教之人也好生豁达,连自家的圣子被当做圣女传言也不跳出来澄清。 “我们魔教历代圣子皆习驱蛊之术,”华清流顿了顿,继续道,“而圣子他,用自己的本命蛊,辅之以自己的精血肉,为教主塑了身。” 傅惊鸿愣了愣,这么说的话,难道慕容商根本不是人? “这本是百蛊录中记载的禁忌之蛊,没有人知道塑了身之后……到底是人还是怪物。”华清流顿了顿之后,居然笑了起来,“但是,就像噬母蛊一样……噬母蛊是一种母虫生下子虫之后就会被子虫吞食吸收的蛊虫,圣子在为教主塑身之后就被教主吞食了所有精气,如果不是老教主用百炼毒虫蛊暂时锁住圣子身上最后一丝生气,早在十八年前,圣子就化为腐朽了。” 傅惊鸿看着华清流,呆住了许久。 且不说华清流到底如何知道这种事情,虽然方才他说了这件事情魔教中人皆知,但是他不觉得这种事情不像能够能够大肆张扬,光说华清流云淡风轻说出来的这番说辞,就够他呆愣好久了。 没想到,天下之大不仅有令死人返生蛊,竟还有能令男人生子的蛊。 虽然不一定是佛心琉璃用那处生出来的,不过还是令傅惊鸿非常不可思议,即使是他从前看过的那些神鬼志异的话本也不曾写过这般荒谬的东西。 半晌,他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傅惊鸿神情微妙的看了华清流一眼,道:“所以说,慕容商,他不是人?” 怪不得之前他探查慕容商脉象的时候毫无内力,但是实则慕容商明明是一个深藏不露的高手,至少在他之上许多。 这样说来,之前慕容商的种种异相也说得通了,很有可能,他就是之前的黄衣人。 闻言,华清流看着傅惊鸿颇为深沉的笑了笑。 傅惊鸿想了想,觉得华清流应该是默认了,毕竟他不可能亲口说“是啊教主的确不是人”,那么 “慕容思,是你扮的?”傅惊鸿终于想起了那股子熟悉感是哪里来的了,之前华清流虽然戴着面具,但是眼睛却是露出来的,而他三番四次看着傅惊鸿时候的眼神却让傅惊鸿分外熟悉,之前傅惊鸿一直没想起来,这会却是想起来了。 那日在慕容府上,慕容思对他露出了个意味深长的微笑。 现在想想,那时慕容思的表情分明和此时华清流的一模一样。 华清流看着傅惊鸿又笑了笑,秀气的眉头都微微皱了起来。 又来了,这样的微笑。 傅惊鸿顿了顿,总觉得这样的微笑,太令他惊心动魄,让他感觉到危险。 仿佛带有一种胜券在握高高在上的孤高,与一丝不易觉察的,怜悯,仿佛是在看着棋局之中一颗对方摆放错了的棋子般。 “既然你会易容,为什么还要戴面具。”傅惊鸿语气平平的问。 华清流戴面具自然是为了不让傅惊鸿知道他是谁,但是易容不是比戴面具更容易隔绝后患吗? “有这个必要吗?”华清流笑着摇了摇头,道,“如果我不想让你知道我是谁,我自然有一百种一千种办法,让你永远都不可能知道我是谁。” 傅惊鸿顿了顿,道:“所以,是你故意的?”故意让他摘下华清流的面具。 华清流看着傅惊鸿又笑了笑,才道:“教主不让我告诉你,但没说不让你自己发现。” 傅惊鸿冷下脸。 这么说,华清流一开始那些惊慌失措的反应都是装出来的? “所以,你告诉我这些事情的目的是什么?”傅惊鸿看着华清流,慢慢道。 之前他便一直奇怪为何华清流戴着面具的时候还要遮遮掩掩,而被他摘下面具之后便将什么事情都告诉了他。 华清流笑着,伸出一根手指,在傅惊鸿脸上蹭了蹭,道:“……你猜?” 傅惊鸿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华清流的手指纤长白皙,指腹无茧子,这是一双从未握过兵器的手。 但是傅惊鸿可以肯定,一旦他有所动作,这双手可以在瞬间结果掉他。 华清流轻笑着,手从傅惊鸿的脸慢慢往下滑动,指尖抚上了傅惊鸿的喉咙处。 傅惊鸿依然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就像人有时候会和小动物说话一样吧,虽然明明知道它们听不懂。” 华清流的手指慢慢用力,按压在傅惊鸿的喉间致命处。 “……也许,只是因为太寂寞了。” 傅惊鸿有些想笑,但无奈华清流制约着他的命门,他怕他一笑华清流手一抖他就又要重生去了,只是不知道这一世他还有没有运气重回过去。 “你在笑?”华清流微微眯起眼睛。 “没有。”傅惊鸿努力保持面无表情的样子。 “你骗人,你的眼神明明在笑。”华清流定定的看着傅惊鸿的眼睛,好像真的要从傅惊鸿眼睛里看出什么一样。 “没什么,只是觉得你刚刚的表情,和我二师弟好像。”傅惊鸿面无表情道。 虽然释放着杀气,但是眼睛深处却黑茫茫的一片,好像在说我很寂寞一样。 ……大概是因为同处于少年叛逆期吧。 傅惊鸿顿时露出了师兄看师弟理解包容的表情。 “寂寞的话,大概是因为思春吧。” “找个人陪就好了。” 所以说他完全不理解华清流那种我欲与天下人为敌只因我寂寞的孤傲轻狂的眼神。 华清流的手指紧了紧,傅惊鸿顿时有些喘不过气来。 但无奈他在内力全盛时期都无把握能战胜这位鬼神莫测的天下第一毒医,更何况是在他如此虚弱的时候? 幸好华清流很快就松了手。 傅惊鸿喘了喘,心想还是自家二师弟可爱一百遍。 至少二师弟不会莫名其妙上来就掐他脖子。 他抬起头,却看见华清流微笑着看他,慢慢道:“莫非你刚刚在暗示什么?” 傅惊鸿顿了顿。 “是了,你从一开始,就在若有若无的挑逗我吧?”华清流挑起眉道。 傅惊鸿看着他。 “果然,是被雌蛊毒改造过的身体……”华清流意味深长的笑了。 傅惊鸿定了定。 果然,他们什么都知道了。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从他一踏入慕容府开始? 还是,在他潜入慕容商的房间的时候? “教主体内的本命蛊,是号称万蛊之王的蛊王,从你来到这里之时起教主便察觉到你体内的蛊虫了,天下蛊虫虽有万蛊之多,但是雌蛊却只有一个,母死子生,不断衍息,”华清流慢慢道,“你应该察觉到了,每当你靠近教主的时候,都会觉得体内躁动不已吧。” 华清流缓缓笑了,道:“之前你喝下去的东西,便是教主的血,雌蛊本就有驱逐强者并与之欲望的本能,在尝过教主的血之后,雌蛊更加不安分了吧?” 傅惊鸿想到之前喝过的那东西竟然是慕容商的血之后略感反胃。 他皱了皱眉。 “可惜教主的本命蛊虽是万蛊之王,唯一的克星却正好是百炼毒蛊,要不然也用不着你,”华清流继续道,“为了让圣子返生,只好将你请来……明日便是百炼毒虫最后一次褪壳之时,到时候教主会与你在圣子旁边交配……” 他缓缓道:“蛊王与雌蛊交配的气息会将百炼毒蛊引出,到时候便会将百炼毒蛊引到你身上……”说完,他便朝着傅惊鸿笑了笑。 傅惊鸿心里笑了笑,终于明白华清流与他说话的目的了。 原来是来告诉他黄泉路怎么走的。 “将百炼毒蛊引到我身上之后呢?我会死吗?”傅惊鸿心里颇为平静。 华清流看着他轻笑,眼带怜悯。 傅惊鸿没再说话。 “其实即使不将将百炼毒蛊引到你身上,你也会死。”华清流却又缓缓开口说道。 傅惊鸿看了他一眼,人最后不都会死么。 人从一出生开始,就踏上了赴死之路。 “雌蛊不仅仅只会催促宿主发情,还会吸食宿主的精气……” “即使没有百炼毒蛊,你也活不过一年。” 第四十九章 傅惊鸿愣了愣。 然而看华清流的神色,却不似在诓他。 ……即使没有百炼毒蛊,他也活不过一年。 不过想来也是,哪有随随便便就成为武林高手的好事,他先前便觉得那菊功尽碎太过邪乎,这世间哪有只要同别人交合便能平白获得一截内力的好事,原来代价竟是要用命来换的。 虽然他本就是已死之人,又重新活了这些年总算不是太亏,只是他心里总是还有些无奈的。 重活一世,最后他竟要这般莫名其妙的死去。 华清流见傅惊鸿神色平淡,不由继续开口道:“每次你与男人交合之时,那雌蛊便会吸食你一分精气,它虽会助你内力大成,实则也在侵害你的身体,那雌蛊虫便是靠着你的精气存活。九九八十一次后,你便会精气耗尽而亡。” 精尽人亡? 傅惊鸿顿了顿,终于开口说道:“这些,你为何要告诉我?” 华清流奇怪的笑了笑,然后道:“只是有些可惜,雌蛊鲜少出世,有些蛊医终其一生也无法得见雌蛊一眼你死了之后雌蛊也会因为没有精气进食而死,雌蛊死后虽会有子蛊,子蛊却要等十分漫长的岁月才能长成雌蛊。” “你身上的雌蛊,大概是我平生唯一所见了。” 见华清流答非所问,傅惊鸿知道他再怎么问华清流大概也不会告诉他原因了,便也没再问下去。 更何况他现在已经是个将近赴死之人了,知道了原因又如何呢? 念及此处,傅惊鸿便也无心再说话,便闭上了眼睛。 沐浴完后,傅惊鸿便重新回到了那个房间里,重新躺回了那张床上。 华清流仍然带上了那张铁质面具,将傅惊鸿送回房之后便离开了。 傅惊鸿看着床帘边微微拂动的流苏摆,不由得有些恍神。 若是他一开始便安安分分的做他的断袖谷大师兄,不踏出断袖谷一步,那会如何? 若是他一早便与二师弟和小师弟回去断袖谷,那又会如何? 只是可惜,他永远都不会知道答案了。 傅惊鸿自嘲的笑了笑,看着那摆动的流苏,竟很快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他被人唤醒了。 傅惊鸿睁开眼睛,便看着戴着铁质面具的华清流站在离他床头约有三四尺的地方。 “教主在等你。” 华清流的声音平淡而无一丝波澜。 傅惊鸿便爬了起来,与其被人架着过去,倒不如他自己走过去。 华清流见他起来了,便转身在前头带路。 傅惊鸿低头笑了笑,便跟了上去。 在这里也待了些许时刻,他倒是从未在这里见过除了慕容商和华清流之外的第三个人,而慕容商除了那一次之后也未再出现。 他有些奇怪,华清流竟一点也不防他,虽说他内力被制,但是武功底子还是在那的,且不说华清流此时手无寸铁且毫无内力,即使是有几分武功的人,也不是那么轻易能够制住他的。 即使华清流是个毒医,毒术无双,但若是他拼死一搏也不是没有逃出去的机会的,毕竟他们需要他解蛊便不能让他死,所以华清流绝对不会下让他顷刻间毙命的至毒。 但傅惊鸿不相信慕容商和华清流没有想到这一层,所以至今为止他还没有妄动。 “到了。”华清流声音毫无起伏的道。 傅惊鸿顿了顿,抬头便看见这四周围,摆着许多画像。 画像是无一例外都是些美人,而且都是男人,只是画像上的人表情都十分阴冷。 画纸早已泛黄,衬托得画中人更为幽暗阴沉。 “这是历代圣子画像。”华清流平淡道。 傅惊鸿有些恍然。 佛心琉璃也在此列? 他不由得顺着画像一路往前看,画像的尽头摆放着一张石椅。 慕容商一身红衣,躺在其上。 而慕容商身前,摆着一个冰棺。 慕容商似在闭目养神,懒懒的侧身斜靠在石椅上,一只苍白的手从宽大的红袖之下伸出拖着下巴。 有光倾斜在他身上。 傅惊鸿不由抬头,发现上边并不是他所想的屋顶,而是一大片天空。 而这四周也不是墙壁,更像是山石,虽然被打磨得十分光滑,但是仔细一看便知那不是墙壁,而是一大块的山石。 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一时之间,傅惊鸿有些迷惑。 慕容商察觉到有人来,慢慢睁开了眼睛。 他胸前衣襟似是不经意的敞开了,露出了一大片苍白的肌肤,锁骨十分细致。 他也不坐起,朝着傅惊鸿轻笑道:“过来。” 傅惊鸿知道反抗无用,便乖乖走了过去。 先前他还道慕容商分明一丝内力也无,现在看来,大概根本不能用寻常人所知来衡量慕容商吧? 他估摸不清慕容商的武功到底有多高,但是他知道,至少比他高。 傅惊鸿渐渐走近,便看见了慕容商身后的光景。 离那石椅几丈开外,竟是悬崖的边缘,突兀的山石林立着,往下便是万丈深渊。 不,不是深渊傅惊鸿再走近些,便听见了水流的声音。 他马上明白过来,那悬崖之下,是一条河。 若不是他内力被封,恐怕一开始他便听出来了。 慕容商看着他,也不动,只是挑眉轻笑。 傅惊鸿知道不远处便有一条河,心里便有了些计较。 他只是微微失神了一些,便被慕容商打断了。 慕容商只伸长了脚,在傅惊鸿腰上微微一用力,便将傅惊鸿勾了过来。 傅惊鸿回过神来时,便已经趴在了慕容商身上。 傅惊鸿还没来得急做些什么动作,身体里的雌蛊倒是很诚实立刻给了反应。 感觉到身体渐渐失控,傅惊鸿只能勉强保持住清明,有眼角扫了扫站在几丈外的华清流,然后看着慕容商。 慕容商似乎全然看不懂傅惊鸿的暗示,只是将手慢慢探入了傅惊鸿衣服之中。 慕容商的手比寻常人稍凉,却令浑身燥热的傅惊鸿感觉到十分舒服。 傅惊鸿感觉到体内翻涌的热潮,还是不由得去看华清流,他虽自觉没什么廉耻可言了,但是有旁人在看着他,他还是觉得不自在。 戴着铁质面具的华清流不知作何表情,只是低着头,仿佛要将自己隐匿于其间。 慕容商却丝毫不在意有旁人在看,手在傅惊鸿身上慢慢滑动,滑腻,阴冷。 傅惊鸿干脆破罐子破摔了。 想来也是,慕容商这样的人,也许还算不上人,压根不能以寻常人的目光等闲待之,莫说他懂不懂何为廉耻,说不定他连五感都不曾有,不知何为爱,何为恨……因为他根本不是人。 傅惊鸿便破罐子破摔了。 他破罐子破摔的将手直接探入慕容商红衣之内,直接握上了慕容商那物。 此时傅惊鸿体内的雌蛊因为感觉到慕容商身上的蛊王早已兴奋非常,在他体内搅动起一波波热潮,而慕容商比常人略低的体温却又令他的燥热降了降,傅惊鸿只觉得自己处于冰火两重天之中,十分难受。 慕容商那物却不似主人一般冰凉,反而非常灼热,对比十分鲜明。 傅惊鸿只随意抚弄了两下,那东西便很快坚硬了起来。 然而与之相反的是,慕容商却始终只是用似笑非笑的表情看着他,仿佛完全不曾沉溺其中。 傅惊鸿表情有些迷离,却只是慢慢挑弄着,不曾有下一步动作。 慕容商看着傅惊鸿的表情,挑眉轻笑。 傅惊鸿意识开始恍然,虽然努力想要保持清醒,然而翻涌的热潮却慢慢侵蚀着他的清明。 不知道雌蛊是不是感知到什么,这次翻涌的热潮却要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绝烈。 傅惊鸿终于忍不住,喘息着微抬臀部,坐在了慕容商上方。 他只微微往下沉了沉,便停住了。 慕容商顿时有些不耐,往上抬了抬腰,便将那物送深了些。 没有开拓过的甬道狭窄,纵然有雌蛊分泌之物润滑,于两人来说还是有些困难。 慕容商更是进退两难。 傅惊鸿也觉得分外难受,只是提腰离开,却被慕容商一下子反压到身下,慕容商那物却是一下子深入到最深处。 傅惊鸿一下子被顶到两眼发黑。 慕容商却只是喘息了两声,便握着傅惊鸿的腰开始动作了起来。 也不知道是不是慕容商动作太大亦或者是雌蛊终于得偿所愿,傅惊鸿慢慢恢复了几丝神智。 他努力不让自己沉溺进去,一边抬头去看慕容商。 慕容商仿佛每一次都顶到最深处,每一次都顶得傅惊鸿头皮发麻一阵战栗。 然而他的表情,却是十分淡然,眉宇间甚至还有淡淡浅笑,仿佛在笑眼前这个沉溺于此的人。 若不是傅惊鸿在慕容商眸中看见自己迷离的神色,他简直要怀疑那个在进出自己的人是不是眼前这个人。 眼前这个人的神色太过平淡,仿佛只是在旁观什么无关于己的事情。 第五十章 傅惊鸿不知道接下来发生了什么事情。 因为他晕了过去。 总之等他醒过来之时,他已不在魔教之中。 傅惊鸿慢慢回过神来,试图回忆一下这之前发生了什么事情,却发现只是徒劳……他只记得慕容商那一脸淡定的表情,后来,他似乎是晕了过去。 华清流说过,他们要用他来引出百炼蛊虫,莫非他现在已经死了? 傅惊鸿恢复了意识后便感觉遍体的痛,腹中更疼痛不已,然而不似之前雌蛊发之时那种灼痛,而是像有两股热气在他体内窜动不已。 他又闭上了眼睛等了许久,等那两股躁动的热气终于散了,他方才慢慢睁开眼睛爬了起来。 他发现他半躺在一条小溪岸边,脚底下便是汩汩的流水声。 傅惊鸿便才想起在魔教之中看到的那条河,想来这小溪便是那河的支流,他应该是顺着那河水一直漂流至此了。 他有些奇怪慕容商为何没毁尸灭迹,但是他也摸不透慕容商到底在想什么,便索性不想了。 傅惊鸿缓了一口气,便扶着满身滑溜溜的泥巴的岸边慢慢爬了起来。 说来他还真是有几分福运,竟然两次遇死而未死,至此他本来以为自己已必死无疑,然而最后却又死里逃生,不过他转念想起自己身上的雌蛊毒,又不知道自己是否是好运了。 雌蛊一日未解,他到底还是会死。 他四处打量了一下,发现这里似乎是一处四下里无人的荒野,只欲掬一把辛酸泪,却也只好穿着一身湿透了的衣服往前走了起来。 现在他内力尚未恢复,无法以内力烘干衣服,钻木取火什么的,他又不会。 于是他认命的继续往前走,虽然身着湿透的衣服好不难受,但总归好过衣不蔽体……万一有人路过……不过这个地方真的会有人路过吗? 傅惊鸿浑浑噩噩的不知道走了多久,终于看到了袅袅炊烟。 那处似乎是一个小乡村,一眼望去也不过十一二户人家,那些人家屋前升腾起的袅袅炊烟让傅惊鸿想起他似乎已经很久未参进食了。 虽然他很遗憾一路过来并没有捡到什么武林前辈的武功秘籍,话本里不都是这么演的么 不过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他现在也不想再去想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了,填饱肚子才是正经事。 于是傅惊鸿勾起一个友善的微笑,敲开了一家的门。 说是门其实也不算,因为实在过于简陋,莫说是有内力的江湖之人,来个稍大力点的人便能把整扇门给卸下来,不过想来这门大概只是为了抵御风寒,并不做他用,看来这小乡村里还遗留着路不拾遗夜不闭户的古朴之风。 来开门的是一个约有十一二岁的小男孩,长得黑黝黝的,一双眼睛却很清澈。 那男孩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方才怯怯的问:“你……你是山精么?” 傅惊鸿愣了一愣,明白大概是这小男孩从未见过这乡村之外的人,便微微一笑道:“不是,我只是过路人,不知可否住宿一晚?” 那男孩又盯着傅惊鸿湿透了的衣服道:“你……是水鬼?” 傅惊鸿正待再答,却听到屋里传来了一声苍老的声音。 “……是谁?” 傅惊鸿便再重复了一遍:“我是过路人,不知可否住宿一晚?” 那苍老的声音沉寂了下去。 就在傅惊鸿以为他要拒绝之时,那苍老的声音方才缓缓响起:“进来。” 傅惊鸿心里有些奇怪,道了声谢便进了屋。 这小屋里边稀松平常,中间一张满身油迹的矮木桌,两条长板凳,桌上一盏昏黄的油灯,摆放着两碟极其普通的小菜,两只小木碗。 一个头发苍白的老头坐在油灯照不到的阴影里,傅惊鸿觉得有些奇怪,但也不好开口问。 那苍老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再去盛碗饭来。” 身后那个男孩便听话的又去拿了只碗来,傅惊鸿连忙道谢。 一顿相对无言的饭后,傅惊鸿便随着那小男孩一同去洗碗去了,一来他想着他本来就在这白吃白喝不做些事情实在故意不去,再者他莫名的有些害怕与那老头独处。 虽然他也说不上为什么,那老头看上去就是个普通的庄稼汉,可是却总是给他一种莫名的压抑感。 那小男孩却十分单纯,在放下戒心后便与傅惊鸿聊了开来。 傅惊鸿才知道原来这小男孩自小父母双亡,和爷爷相依为命,从未出过这小乡村。 小男孩的爷爷是村里面的大夫,他们平时就靠采些山中草药为村里人治些小病小童度日,因为村里人多淳朴,不像世俗之人那般鄙夷行医者,他们的日子还算过得不错。 “明天我便要随着爷爷上山学采药了。”小男孩最后道。 傅惊鸿便笑道:“我能一同去么?” 小男孩眼睛亮晶晶的看着他道:“我去问问爷爷。”然后便一溜烟的跑进了屋里。 傅惊鸿看着他的背影笑了笑。 相比江湖之中那些勾心斗角的人,他更喜欢与这般单纯的人相处……若是以后他也能寻到这样一处淳朴的小乡村隐居倒也不错。 但随后他又想起了白练华说的要与他和冷栖轩回到断袖谷里隐居之事。 想来他失踪这么久,那两个师弟也该急了,等他恢复了些内力后便先去找两个师弟吧。 那小男孩又跑了出来,眼睛亮晶晶的看着他道:“爷爷同意了。” 傅惊鸿看着小男孩觉得他好像一条小狗狗,便笑着伸手拍了拍他的小脑袋。 随后傅惊鸿便随着小男孩去烧水洗澡了,他那身衣服已经半干了,但想想这衣服已经穿了许多天,便问那小男孩借了一套衣服,然后把这身衣服给洗了。 小男孩的尺寸自然不适合他,傅惊鸿手上那套衣服是那老头的,傅惊鸿道谢之后便去洗澡了……虽然在主人家之前洗澡不大合礼数,不过他浑身实在黏腻的难受,再三道谢后便先去洗澡了。 傅惊鸿脱了衣服便准备往木桶里钻,在看到木桶里自己的倒影却愣了愣。 他的五官……好像变得细腻了些? 傅惊鸿愣了愣,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他的眼睛鼻子嘴巴还是之前的眼睛鼻子嘴巴,不过好像比之前细腻了些,之前不过是五官柔和,现在却平添了几分细腻,而他的肌肤似乎也白了几分,五指间的薄茧已经不见了,指尖的肌肤细腻如新生。 傅惊鸿不禁有些悚然,莫非这便是雌蛊虫改造的结果? 怪不得那小男孩见到他第一眼便以为他是山精,那些鬼说志异里的妖怪大多长相妖孽美丽惑人,虽然他现在的长相还远远及不上惑人,但是于一个未见过多少人的乡里人来说,也算难得一见的吧。 傅惊鸿不禁有些悚然。 若是有一天他变成桃之华那般长相…… 傅惊鸿摇了摇头,指不定他根本活不到那一天呢。 若华清流说的是真的,他顶多也只能活过一年了。 洗完澡后傅惊鸿有些恍然的走出了屋外。 他看着黑如墨色的天发了许久的呆,却什么也没有想。 等他回到屋里时,那小男孩的爷爷早已睡下,唯有那小男孩硬撑着睁着一双睡眼惺忪的眼睛水汪汪的看着傅惊鸿,似乎是在等他回来。 傅惊鸿有些受宠若惊,伸手摸了摸他的小脑袋,那小男孩很顺从的在他手心里蹭了蹭,然后示意傅惊鸿上床去睡。 这屋里只有一张床,原本就只有小男孩和他爷爷睡着,自然没有别的床。 傅惊鸿自然不好意思鸠占鹊巢,摇了摇头让小男孩去睡,示意自己睡在板凳上去行。 小男孩摇了摇头。 傅惊鸿笑了笑伸手摸了摸他的头,便转过身去将那两条板凳并在一起,那两条板凳虽则长,但自然不可能容的下一个成年男子平躺着,不过傅惊鸿习武数年,自然有法子好好睡着。 待他收拾后转身一看,那小男孩已经困得不得了的睡着了。 傅惊鸿笑了笑,爬上板凳便睡着了。 一夜无梦。 翌日天将亮,那小男孩和老头便醒了,傅惊鸿一向浅眠,再加上这许多年的锻炼,他们醒来起身之时他也醒了过来。 老头去做早饭准备上山的干粮。 小男孩有些愧疚的看着他,似乎在自责自己睡了过去,傅惊鸿伸手拍了拍他的头。 吃了个土馒头,喝了碗稀粥,傅惊鸿便随着两人一同上山采药去了。 一路上小男孩蹦蹦跳跳的很是兴奋,抢着和傅惊鸿介绍草药,傅惊鸿对此一窍不通,便面带微笑实在内心茫然的看着他。 前面的老头则沉默的采着药,动作熟练。 走了大半天,他们背着的箩筐也已经满得七七八八了,便坐下啃了几口馒头做午饭,小男孩蹦蹦跳跳的跑去就近的小溪里去取水。 傅惊鸿啃了几口馒头,嘴里便开始发干。 这时,那老头却忽然开口道:“我看你也不像个坏人。” 傅惊鸿顿了顿,差点一口馒头呛在喉咙里。 “那你为何要练雌蛊这种害人害己的下流秘术?” 那老头定定的看着他。 傅惊鸿果真一口馒头呛在了喉咙里。 第五十一章 傅惊鸿抬头看着那老头,却见那老头只定定的看着他。 这个老头……究竟是什么人? 他为何会知道雌蛊? “可是……很奇怪……”老头皱着眉看着他,直直的打量着,自语道。 “虽然你身上确实有雌蛊寄生之兆,按理来说你也应该早该被吸尽精气而死了,为何现在却还这般安然无恙?”老头继续道。 傅惊鸿皱了皱眉。 之前,华清流似乎说过类似的话。 原来他早就该死了……那为何现在他还完好无损?甚至他现在已经感觉不到雌蛊虫在他体内折腾的灼热感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 傅惊鸿犹豫了一阵子,便将所有发生在他的事情一并告诉了那老头,自然,他隐瞒了他重生的那一段,只挑了些重要的事情说了,从龙阳殿里吃下那颗雌蛊果开始,直到做引子引出百炼毒虫为止,这之中自然也隐去了一些翻云覆雨的情节,只轻描淡写的一语带过。 他并不知道这老头是什么人,他也不是那种能随便将自己的命托付给一个陌生人的人。 只不过眼下这种情景,他也别无选择了。 那老头皱着眉听完傅惊鸿的话,陷入了沉思。 那个小男孩则始终一言不发,乖巧的站在老头身后。 良久,那老头开口道:“竟然是百炼毒虫……”他叹了一口气。 他抬起头看着傅惊鸿,道:“雌蛊虫乃是天下至蛊,至毒至损,修炼者虽然能武功一日千里,但是终究损人害己……那雌蛊是蛊中雌后,能克制天下之蛊,唯独百炼毒虫是蛊中至毒,恐怕是一时之间那雌蛊奈何不了百炼毒虫,百炼毒虫也克制不了雌蛊,便两相俱损,两败俱伤了。” 傅惊鸿一时间愣住了。 老头的意思是那雌蛊和百炼毒虫相互牵制,还……同归于尽了? 那么,他身上的雌蛊……已经死了?他也不会死了? 老头摇了摇头道:“既然你不是出于本心才去练雌蛊的,我也无话好说……以后你好自为之吧。” 傅惊鸿仍然在呆愣中,他还不敢相信,他既然如此轻易又死里逃生了。 莫非,真是上天眷顾? “……过两天你便离开这里吧,以后莫要再来了。”老头定定的看着傅惊鸿。 傅惊鸿回过神来,心里苦笑了下。 “那,我可否知道,你究竟是什么人?” 老头只是淡淡的看了他一眼,便站起身来。 傅惊鸿看向他。 老头道:“只是一个本该死,却还没死的人而已。” 说罢,他转身走了,步履蹒跚。 那个小男孩瞪着圆圆的大眼睛看了看傅惊鸿,犹豫了一下,还是转身跟上了他的爷爷。 傅惊鸿看着老头的背影也知道老头不想说出自己身份,他也不好再追问下去,便连忙屯下了手边的馒头,也追了上去。 两天转眼便过去了,傅惊鸿也修整的差不多了,身上的内力也恢复了三四成,虽然仍然大大不如他全盛时期,不过若是对付些普通人还是绰绰有余的。 他体内的雌蛊仿佛果真死去了,这些日子来也不再发作过,反而弄的傅惊鸿颇有些不习惯了。 他看着自己的两手一时有些茫然,从此之后他不必再受制于雌蛊虫,再也不必雌伏于男人身下…… 只是,他以后果真能恢复过来么? 傅惊鸿苦笑了一阵子。 傅惊鸿离开那小乡村的时候那个小男孩颇为不舍的送了他一段路,最后傅惊鸿笑着摸了摸那个小男孩的头,便转身离开了。 走之前老头将离这里最近的小镇的路告诉了傅惊鸿,傅惊鸿稍微运了下轻功,不多时便来到了镇上。 重见人群熙熙攘攘,傅惊鸿顿时有种恍若隔世之感,他叹了口气,便挤进了人潮中。 虽然落水了,好在他身上的财物并未遗失,他很快便寻到了一间客栈,准备先填饱下肚子。 他随意叫了几样菜,便找了个最偏僻的角落坐下。 他并不是那种极其低调之人,只是被他方才进来之时客栈中人打量的目光看的有些不舒服。 也不知道为什么,方才他一进来,便被客栈里坐着的十几个人浑身打量了一番,仿佛在掂量什么。 待他坐下之后,便听得一个浑身横肉的剽悍大汉不屑的冷哼:“不过是个弱不禁风的书生!” 傅惊鸿不去理会,只是端起了刚刚满上的茶水抿了一口。 这里只不过是个豆腐块大小的偏僻小镇,这里的茶水自然也不会是什么好茶水,傅惊鸿浅尝了一口便觉得满口茶渣。 于是他又喝了一口。 那大汉看着他慢条斯理喝茶的样子,又是冷冷一哼。 那大汉身边一个尖嘴猴腮的矮小中年男子立即一脸谄媚道:“那是,即便是那个什么什么逍遥谷大弟子任江流也够不上老大你一根指头!这次武林盟主非老大莫属!老大千秋万代一统江湖!” 傅惊鸿默然,方才这句话……似乎在什么话本上见过似的。 大汉大口的喝了一口茶,一脸非常受用的样子,紧接着他就呸的一身将一口茶水都吐了出来,然后猛的一拍桌子,大喝:“什么破茶!来人,给老子上酒来!要好酒!” 那中年男子立刻大声附和:“听到没有!我们老大要好酒!快点!慢了给我当心一点!” 客栈里的小二立刻转身拎了两坛酒上来。 趁着大汉和他身边那几个手下喝酒之际,傅惊鸿抬头不着痕迹的打量了他们一番。 方才他没有留意,现在认真一看,他才发现这客栈中坐着的十几个人俱是一身武打短装,手边都拿着些刀斧之类的武器,一看便知是武林中人……一个偏僻的小镇,为何无缘无故聚集了那么多武林人士? 联系到那中年男子所说的话,莫非在这附近要举办武林大会推选武林盟主? 可是傅惊鸿明明记得那天那个逍遥谷的掌门人不是说过两天便举行武林大会然后去声讨慕容麟么?现在都过去多少天了,早就该结束了吧?也不知道二师弟小师弟他们怎么了。 那边那大汉喝的醉醺醺便满嘴胡言道:“那是!莫说任江流那个乳臭未干的黄毛小子!就是逍遥谷掌门人来了我也不怕他!” “就是就是!”那中年男子连声附和。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傅惊鸿默然无语,低头默默咬了一口店小二刚刚送上来的馒头。 果然,不知者无畏啊。 不过这么说的话,果然是要举办武林大会了?那慕容麟又如何了?之前他不是抓了些各大门派的高手走了么? 还有那个……慕容商又如何了? 想到这个名字,傅惊鸿也说不清自己心里是什么感觉。 应该是恨吧,那个人明明是想将自己置于死地……但是他分明没有那种如鲠在喉的感觉。 也许是因为他活了两世,什么都看透了吧。 傅惊鸿感叹着,那边大汉叫嚣着,此时却又有人进来了。 傅惊鸿微微抬眼,便看见一个一袭月白色长衫的少年抱着琴走了进来。 少年眉目如玉,清雅绝伦。 那少年迎着众人惊艳的目光走进破旧的客栈,眉目却始终浅浅淡淡的,仿佛不曾留意到周围人的目光。 少年寻了张无人的空桌,先从袖子里取出一块素白的布条将桌子擦拭了一遍,才将怀里抱着的琴放下。 少年的手修长白皙,宛如白瓷般莹白剔透。 傅惊鸿知道一般常年抚琴的人手指骨节都会有些粗大,然而少年的手分明并不符合……除非是,返璞归真。 大音希声,大象无形,听说武功臻于极境的人便会返璞归真,宛如常人,莫非抚琴者也会这般? 自然,眼前这抱琴少年便是傅惊鸿先前所见过的柳闲琴了。 傅惊鸿内心苦笑,也不知道柳闲琴是不是早就忘记他是何许人物了,方才柳闲琴分明已经看到他了,却一丝反应也无。 那边的大汉虽然已经喝的醉醺醺不省人事,但一双眼睛却转也不转的盯着柳闲琴看,但却始终没有什么出格的举动,只色眯眯的看着。 柳闲琴头也不抬,视众人于无物。 傅惊鸿先是讶异这世上竟然有这么多断袖……柳闲琴美则美矣,但是一看便知是男子……随后他十分恶意的期待接下来可能会出现的恶霸调戏良家妇女的戏码。 但是令他失望的是那大汉至始至终只是色眯眯的看着,连出言调戏也不曾。 傅惊鸿摇了摇头,有色心没色胆。 正当他这般想着,却见那大汉忽然猛的一拍桌跳了起来,他立刻目光灼灼的看着那大汉的举动。 谁知那大汉猛的一跳起来之后,却只是嘿嘿傻笑了两声便两眼一闭倒了下去,显然是醉死过去了。 他身边几个也喝的醉醺醺的汉子见老大倒下之后便打算将那大汉送回房间,只见他们一个抬脚一个抬手,仿佛拎着麻袋一般将那大汉抬上台阶,只听得那大汉的头在木梯上发出嘭嘭嘭几声响声……他们便上了二楼。 傅惊鸿默默看着,这几个汉子真不是打算弑主篡位么? 他收回目光,偷眼看了下柳闲琴。 柳闲琴始终一脸淡然,此时正用他那只瓷白的手抓起了一只茶杯,低头喝了一口。 傅惊鸿以为柳闲琴这样挑剔的人必然喝不下那粗茶,谁知道柳闲琴眉头也不皱下,淡定的将一杯茶全部喝光,然后抬手……又倒了一杯。 柳闲琴似乎在等人似的,只一杯又一杯的喝着那连水也不如的茶,也没有再叫别的什么。 也不知道那小二是不是从来没见过这样谪仙般的人物,只是在一边呆呆的看着柳闲琴喝了一杯又一杯,也没有上去招呼。 傅惊鸿小口小口的咬着那馒头,最后还是吃完了,那边柳闲琴却还是一脸淡定的低头喝茶,等他喝光桌上那一壶后,小二才如梦初醒般的上去讷讷的问他要什么。 柳闲琴不语,转头看了一眼那个已经掉色了的茶壶。 小二愣了愣,受宠若惊的去将那茶壶满上茶水。 傅惊鸿也默默喝了一口茶,却始终没尝出什么特别的味来。 就在他默默纠结的时候,客栈却又来人了。 第五十二章 见了来人,傅惊鸿不由一愣。 方才他才还想着他那两位师弟如何了,现在可不就见着了? 眼前这刚刚踏进客栈的两人,分明就是他那两位阔别已久的师弟。 一袭白衣的,自然是白练华,多日不见,他的身量拔高了些,更显修长清挺。 那玄衣如墨的,自然是冷栖轩了,此时他正站在白练华身旁,微微低头,让人看不见他的表情。 这两人,一黑一白,莫名的却让人觉得有种般配之感。 傅惊鸿如此想着,却忽然听得白练华唤他的声音。 他虽坐的偏僻,可这客栈不过方寸之地,里面坐了些什么人自然一目了然。 白练华见到傅惊鸿后,满脸欣喜溢于言表,唤着师兄便扑了过来。 傅惊鸿伸手摸了摸白练华的头。 “师兄,这些日子你去哪里了?”白练华用头蹭了蹭傅惊鸿的手,抬起头可怜巴巴的问,“你为什么忽然从慕容府里消失了?我和二师兄找了你好久。” “只是忽然想起我还有些事要去办而已,”傅惊鸿咳了两声,顾左右而言他,“……那之后又发生了什么事情?温如玉他们呢?” 白练华便坐正身子,但还是巴巴的看着傅惊鸿,道:“这么久没见,师兄你竟然第一句话就是问别的男人。” 傅惊鸿哭笑不得,便只好道:“好吧……这些日子,你们过的如何?” 他不经意抬头看了看白练华身后的冷栖轩。 冷栖轩看着傅惊鸿,眸中也是波澜一片,但他毕竟不似白练华那般七情上脸,只是微微敛上了眸,长长的睫毛颤抖着,遮掩住了他眼中流转的情绪。 “师兄。” 他轻轻唤了一声。 语调极轻,宛如一声叹息。 白练华便鼓了鼓腮帮子道:“我和二师兄一直在到处找你,千辛万苦,跋山涉水的……” 傅惊鸿咳了一声。 “那天你消失后,第二天慕容麟的人便来偷袭了,打伤了许多正道武林的高手,他们不得已推迟了选武林盟主的日子,时间是两天后,在这附近的高稷山上,我和二师兄便想着师兄可能回来凑热闹,便巴巴的赶来了。”白练华继续道,“那天我和二师兄也遇袭了,不过我们没事,偷袭的人倒是被我们伤了。” 说罢,他便用一脸求表扬的表情看向傅惊鸿。 傅惊鸿伸手摸了摸白练华的头。 他走之后慕容麟的人就来偷袭? 似乎不大说得过去啊,慕容麟的目的是各大门派的武功秘籍,镇门之宝,他先前掳走各门派高手就是为了以此换彼此,虽然不见得那些正道武林的人拿了秘籍去就能平平稳稳的换回被掳走之人,即便如此,慕容麟也该在那些人拿了秘籍去的时候才出手才对。 所谓镇门之宝自然不可能随身携带,慕容麟为何要派人去偷袭? “不过奇怪的是,慕容麟派人来偷袭后的第二天,那些被掳走的正道之人便被放了回来……那些人身上倒是无缺无损,就是神情有些恍惚,也完全不记得被掳走的这几天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根据某些门派的眼线,被掳走的人曾经在高稷山一带出现,他们便猜测高稷山可能是魔教老巢,便将武林盟会选在这举行,打算选出盟主后便一举攻下魔教老巢。” 白练华一口气说完,便抓起了个茶杯喝了一口,然后偷眼看向傅惊鸿。 傅惊鸿陷入沉思,没有注意到白练华手中的杯子是他的。 高稷山附近……魔教的老巢? 他忽然想起,他之前被抓走后去的那个地方,似乎便是魔教老巢了。 他顺着小河漂流,想来也不可能漂得太远,莫非他先前呆的那处便是高稷山了? 慕容麟抓了那些人之后为何又要将他们放回来?他不是想要那些秘籍么? 傅惊鸿忽然想起一个问题,看着白练华道:“你说那些人被放回来后神情恍惚,不记得发生看什么事,会不会被魔教的人下了药让他们回来做探子?” 白练华道:“自然有人这么怀疑,可是那位天下第一神医给他们检查之后发现一切如常,况且这世间真有什么能控制人神智驱使他们做事的药?” 傅惊鸿不知道这世间有没有这样的药,可是若是慕容商的话……说不定真的有这样的药。 况且那天下第一神医不正是华清流么,即使傅惊鸿不知道华清流是否真的不知道他自己就是魔教邪医,但是看华清流言谈间,那个正道的华清流医术是比不上魔教的华清流的,那么魔教的华清流略施小计瞒过另外一个自己,想必也不是什么难事。 傅惊鸿想起华清流又是一阵叹息,却被白练华扯着袖子打断了,只见白练华扯着傅惊鸿的袖子道:“师兄,武林盟会后,我们便回断袖谷,可好?” 看着白练华充满期待的小眼神,傅惊鸿微微一笑道:“好。” 反正他也没有什么去处好去了,回去倒也无妨。 白练华便心满意足的嘟起嘴笑了。 傅惊鸿抬眼再看冷栖轩,正好对上冷栖轩匆匆从他身上收回的眼神。 ……唉,这倒是个麻烦啊。 虽然他与二师弟曾经有过一场颠龙倒凤,但那只是无心之过啊…… 那边白练华摆手叫了一桌子菜,傅惊鸿因已饱了并没有动筷,只不时看看一言不发的冷栖轩。 冷栖轩夹菜的动作倒是很慢条斯理,吃菜也是细嚼慢咽的,只是不知什么原因,耳垂渐染薄红,但他仍是一脸的面无表情。 傅惊鸿便不由得将冷栖轩和那柳闲琴对比起来,同样是冷着脸,柳闲琴别有一种气质,冷栖轩更多的……却是可爱? 傅惊鸿想了想,觉得没错。 虽然他这二师弟冷则冷矣,其实只是用表面的冷淡去掩饰内心深处的情绪罢了。 对比起来,那个柳闲琴却是让他如何也看不透,不仅是身手,更多的是他这个人,让人看不明了,抓摸不透。 所以对比起来二师弟可爱多了,不过小师弟也很可爱啊,还会软糯糯的看着他喊师兄呢!不如干脆让他们三人处处? 等等,他到底在想什么? 傅惊鸿甩了甩头,将奇怪的想法甩出了脑海。 待白练华和冷栖轩吃完后,三人便打算上去休息,这会也不用白练华死缠烂打和大师兄一起睡了,因为投宿的人太多,客栈里只剩下一个空客房了,他们便只好三个人一起挤了。 傅惊鸿转身上楼时,柳闲琴仍然抓着一只茶杯在喝茶。 他不由得惊疑的看了看柳闲琴淡定的表情,他居然一直在喝也不用去茅厕? 不知道是不是傅惊鸿的目光太灼灼,柳闲琴若有所觉的抬起头,对上傅惊鸿的眸。 傅惊鸿一愣。 柳闲琴已经低下头去,微微抿了一口茶。 傅惊鸿搞不清这个人来的目的,也不知道柳闲琴那一眼是什么意思,只好满腹疑惑的转身回房。 这小客栈的客房自然不可能有多豪华,但是幸好还算干净,收拾得也挺齐整。 床铺有些小,三个人挤有些勉强,冷栖轩便冷脸道:“我打地铺。” 其余两人没有意见。 他便捡拾了一床被子,认真的在地板上铺好来。 傅惊鸿没事可做,便在床上打起座来,他内力虽然已然恢复了三四成,但他清楚这还不够……他隐隐约约感觉到几天后必有一场恶战,虽然不能短时间内恢复九成十成,但能恢复多少便恢复多少,至少要能保全自身才好。 他们断袖谷之人虽甚少涉及江湖恩怨,但此番既然已经插身进来了想要抽离也不是那么容易了……更何况,他虽说对慕容商并没有太多怨恨,但是总归要去找慕容商算算账的。虽然他活了两世,但他一向锱铢必较。 傅惊鸿聚精会神的打了会座,感觉又恢复了些内力,也知道不能求之过急,便倒头睡下了。 睡得迷迷糊糊间,傅惊鸿便感觉到有具火热的躯体靠近了他。 那人不轻不重的喘息着,热气喷薄在傅惊鸿暴露在空气中的脖颈上。 傅惊鸿睡得昏沉,只是有些不惯的错开了脸。 那人不依不饶,又凑了上来,在傅惊鸿下巴处蹭了蹭,在他下巴轻轻咬了一口。 傅惊鸿迷迷糊糊的只觉得下巴很痒,睡梦中抬了抬手想挥开,然后便感觉到下巴被人舔了舔,微微濡湿。 然后,他便感觉到有人覆压了上来。 傅惊鸿终于清醒过来,睁眼便看见月光下白练华那张脸。 见傅惊鸿终于醒了,白练华低头又在傅惊鸿下巴舔了一下,然后含含糊糊道:“唔……师兄,我好难受……” 傅惊鸿顿了顿,道:“你确定你不是肚子饿?” “肚子也好饿……好空虚……不过不想吃饭……”白练华喃喃道。 “嗯?”傅惊鸿挑眉。 “……想吃师兄……”白练华眼巴巴的看着傅惊鸿。 傅惊鸿轻笑:“你吃得下?” 白练华眼巴巴的看着他,忽然伸手去抓傅惊鸿的手,道:“师兄,帮我……”便将他的手放入被子下。 傅惊鸿内心叹道,又来了…… 不过,他没有立即将白练华踹下去。 因为,他忽然想起来,他应该验证一件事。 第五十三章 傅惊鸿的手慢慢抚上白练华腿间。 白练华伏在傅惊鸿身上轻喘,眼神迷离。 傅惊鸿开始慢慢揉弄着白练华已经微微抬头的那处,一边半闭上眼睛酝酿着情绪。 “嗯……师兄……” 若是前世那会儿,美人在怀,他大概已经把小师弟压倒在身下如此如此这般这般了吧…… 可是现在,即便小师弟活色生香的趴在他身上,雪白的衣襟半敞着,肌肤泛着微微的粉色,眼神迷离,他却一丝反应也无。 “师兄……” 白练华低下头,倾泻而下的发丝遮掩住他迷乱的神色,逐渐灼热的气息却喷薄在傅惊鸿耳边。 傅惊鸿垂下眼帘,手里却继续动作着。 这……到底是为何? 若说是因为他对小师弟早已经不抱那般心思才会心如止水……但也不该这么毫无反应啊! 莫非,是雌蛊之毒的后遗症? 傅惊鸿暗暗心惊,手里忍不住用力。 白练华闷哼了一声,强忍着,没有立刻释放出来。 他忍了一会儿,低下头想去亲亲他的师兄,却看见傅惊鸿一脸出神,不由得有些不满的往前挺挺腰。 “师兄……” 傅惊鸿一想起自己可能以后一辈子都要雌伏人下,不由得眼前一片黑暗,生无可恋。 不可能的,雌蛊之毒已解,现在的状况一定只是暂时的。 傅惊鸿咬牙安慰自己,心里却一片悲凉。 “师兄……”白练华低声喃喃的喊着傅惊鸿,却见傅惊鸿始终在出神,连手中的动作也渐渐挺住了,便愈发不满。 他低喊了两声,见傅惊鸿犹未回神,便自顾低下头去亲了亲傅惊鸿的下巴。 傅惊鸿仍然沉浸在悲痛中不可自拔。 白练华见傅惊鸿没有反应,便小心翼翼的伸出舌尖舔了舔傅惊鸿的下巴。 傅惊鸿仍然没有反应。 白练华便大起胆子来,顺着傅惊鸿的脖颈一路舔了下去。 直到白练华咬了口傅惊鸿的锁骨,傅惊鸿才在微微刺痛中回过神来。 白练华低声喘息着,隔着两层布料,傅惊鸿也能清晰的感觉到对面人身下的反应。 傅惊鸿的手早已经松开了,手心却有种黏腻的触感。 身上的人眼神迷离衣衫凌乱,然而傅惊鸿却悲哀的发现自己果然一点反应都没有。 “师兄,帮我……”白练华无意识的喃喃,下意识的挺腰,下方已然突起的某处正好抵在傅惊鸿两腿间。 傅惊鸿一愣,察觉到白练华还想继续挺腰,便冷哼一声,趁着白练华犹自意识迷离,猛地将白练华反压在床上。 白练华有些茫然的抬头看着他,眸里似乎漾着微微的水光。 傅惊鸿坐在他腰上,面色阴沉。 白练华不解的看着他。 傅惊鸿忽然朝着他笑了一下,趁着白练华正愣神间,狠狠的掐了一把布料突起处。 白练华立刻嗷的一声,眼眶泛红。 傅惊鸿冷冷道:“下次再打扰你师兄睡觉,哼……” 白练华可怜兮兮的看了傅惊鸿一眼,默默点了点头,翻了个身,捂住了内伤的小莲花。 傅惊鸿脸色不善的看着蜷缩在角落的白练华,心里愈发悲凉。 他内有残余雌蛊之毒,外有师弟虎视眈眈……难道真的注定了他一生一世无可翻身? 傅惊鸿看着流苏床幔,只觉得未来一片昏暗。 傅惊鸿因为满腹心事,入睡之时已然临近天亮,再起来之时竟然已经正午了。 他迷迷糊糊的爬起来,只看见小师弟坐在凳子上怯怯的看着他,二师弟却已经不知所踪。似乎看出傅惊鸿的疑惑,小师弟怯怯的回答:“二师兄他去买东西了……顺便打探消息。” 傅惊鸿点头示意知道了。 他简单的梳洗了一下,便坐在桌子前喝了一口茶,桌子中间摆着一碟馒头,还有几碟简单的小菜。 傅惊鸿顿了顿,抬头看了看白练华,道:“我们下去吃。” 白练华怯怯的看了一眼傅惊鸿,道:“为何?我们已经点了菜了……” 傅惊鸿摇摇头,道:“客栈是除了青楼之外最容易打探消息的地方,我们下去坐一坐,说不定会有什么收获。” 话本上面都是这么说的。 “哦,原来是这样。”白练华恍然大悟。 “恩,走吧。”傅惊鸿深沉道。 当然,最重要的是,坐在下面有许多热闹可看…… 昨天那个柳闲琴,不知道还在不在呢? 傅惊鸿下了楼,一眼便看见坐在客栈中间的柳闲琴。 客栈几乎坐满了人,热闹非凡,柳闲琴自然是其中最引人注目的。 傅惊鸿快速扫过客栈里的人,发现绝大部分的人都是刀剑在旁,便明白了这些都是去高稷山参加武林盟会的人。 这其中许多人均是一脸煞气,凶神恶煞的模样,所以一袭白衣的柳闲琴自然格外引人注目。 他面容平静的坐在一张木桌旁,抱琴在膝,白衣胜雪,不染纤尘。 傅惊鸿看了看气质不凡的柳闲琴,不由得回过头来看了一眼一旁的白练华。 ……同样是穿白衣服的,怎么气质就差那么远呢? 小师弟无辜回望。 傅惊鸿叹了一口气,继续往下走。 客栈几乎满人,唯有柳闲琴坐的那张桌子还有空位。 傅惊鸿顿了顿,便走向了柳闲琴。 “已经没有空位子了……柳公子介意和我们挤一挤吗?” 柳闲琴抬眼看了傅惊鸿和白练华二人一眼,没说行,也没有说不行。 傅惊鸿便朝着他微微一笑,坐下了。 白练华见傅惊鸿坐下了,便也跟着坐下了。 傅惊鸿一边让小二上菜,一边打量周围这些人。 他微微侧头,便看见昨天那个大汉。 那大汉身边坐着几个看起来颇为剽悍的汉子,不过估计也和那大汉一样武功平平,不足畏惧。 在场武功最高的,恐怕就是那个他看不透的柳闲琴了。 傅惊鸿低头喝了一口茶,遮掩去了他探究的目光。 柳闲琴既然和温如玉等人齐名,自然武功不低……他是见过温如玉出手的,只是不知比之温如玉来说,谁武功更高些? 虽然依照前世的记忆,温如玉最终成为了武林盟主,但是他总觉得眼前此人,更为深不可测。 那剽悍大汉喝了一碗酒,重重的放下碗,扫了一眼客栈中人,便开腔道:“参加武林盟会的都是这么些货色,哼……” 他周围的人顿时安静了下,那大汉立刻得意洋洋的看了他们一眼,似乎很满意自己的震慑力。 “哼,胆小鼠辈!” 一个留着络腮胡子的大汉立刻拍桌而起,大怒道:“你说什么!” 大汉瞪了他一眼,道:“有本事比比!” “比就比!” 傅惊鸿才刚刚咬了一口桂花酥……虽然不过是个小客栈,但是小二笑眯眯推荐的桂花酥果然味道不错,甜而不腻,入口即化。 忽然,一个酒坛便朝着他们这边飞了过来。 傅惊鸿偏偏头躲过了,那酒坛便摔在地板上,四分五裂。 他皱了皱眉,那边却热火朝天的打了起来。 “好!” “好好!” “打得好!” “扫他下盘!” “猴子偷桃!” “……” 群众也热火朝天的围观了起来。 吃个饭也不安生! 傅惊鸿叹了一口气,认命的咬了一口馒头。 他抬头看了一眼柳闲琴。 眼前这个一袭白衣的人仍然淡定如初,似乎全然不知发生在周围的闹剧,只是低眉垂眼,白皙修长的五指慢慢抚摸着琴弦。 那边战火愈演愈烈,几个酒坛子噼噼啪啪碎了一地,临近几个桌子上的盘子也被扫落在地,几张桌子凳子都被折断了。 只见那络腮胡子大喝一声,抬起了一张桌子朝着大汉扔了过去。 那大汉抬脚一提,在空中又将那桌子踢回过去,络腮胡子一闪,那桌子便朝着傅惊鸿他们这边飞了过来。 傅惊鸿刚刚咬了一大口馒头,还没来得急咽下这一口馒头,便看见那桌子越来越近。 “师兄!”白练华正欲站起,那边柳闲琴却更快……他修长的五指在琴弦上一拨,只听得一身“铮——”……那桌子便在空中碎成无数块。 傅惊鸿愣了愣,对着柳闲琴微微一笑,藏起了两指间夹着的筷子。 柳闲琴依然微低着头,五指在琴弦上微微压着。 那两个大汉纵然再放肆,也知道眼前这人绝对是高手,便不敢再造次,再看柳闲琴仍然手不离琴,连忙后退了几大步,冷汗涔涔。 柳闲琴也没有抬头看他们两个,那络腮胡子却战战兢兢的喊了一声“好汉饶命”便两股战战的跑出了客栈。 另外一个虽也差不多,但是到底没有离开逃跑,只是擦着冷汗找了张最远的桌子坐了下。 客栈中其他人顿时一片死寂。 片刻,见柳闲琴再也没有其他动静,方才小心翼翼的开始低声交谈起来。 声音小得不能再小,似乎生怕惊动了谁。 柳闲琴终于抬起头来,慢慢抬起手……客栈中顿时又一片死寂。 却见柳闲琴抓起了桌子上的茶杯,递到嘴边,抿了一口。 片刻,客栈中才慢慢恢复了些声音。 一旁的傅惊鸿看得好笑,嘴角便弯了起来。 坐在他对面的柳闲琴却忽然抬头看了他一眼。 傅惊鸿顿时一愣,心却莫名的一紧。 那边柳闲琴却已经低下头去,轻轻喝了一口茶。 第五十四章 次日,傅惊鸿三人便离开了客栈前往高稷山。 走之时傅惊鸿瞥见柳闲琴依然面无表情的端坐在客栈中央,慢慢抿着茶,旁边却无一人感大声喧哗,他不禁感觉有些好笑,那些身形剽悍的大汉小心翼翼的提防着一个看似纤弱的少年,这样的反差,着实令人发笑。 柳闲琴又穿了与傅惊鸿初见时那袭月白色长衫,一身不染纤尘,皎若月光,与简陋朴素的客栈格格不入,显得格外突兀。 傅惊鸿匆匆一瞥之后便转身离开了客栈。 客栈门外有三匹马。 冷栖轩昨天去打探情报之时顺便买了匹马,他们三人虽则轻功上乘,胜过骑马许多倍,但运用轻功太耗费内力,这几日必有一战,他们必须时刻保持内力饱满。 傅惊鸿骑过两三回马,不算生疏,很快便跳上马背。 其他两人俱是骑马前来,自然也很熟练的跳上马背。 三人朝着冷栖轩指示的方向御马前行,很快便将那客栈抛在后面。 三人骑了半天马,终于在天黑之前到达了高稷镇。 这个镇比之方才那个小镇要大得多,街上行人熙熙攘攘,路边也有许多小贩在卖一些小玩意和吃食,街道两旁俱是些店铺。 街上不乏骑马之人,三人的到来并没有引起注意。 傅惊鸿打量了一眼,发现街上那些行人绝大部分都是些佩刀佩剑的江湖中人,心下了然。 一日之后便是武林盟会,那武林盟会是在高稷山上举行的,这些江湖人便只好在这高稷山下的高稷镇歇脚,明日再上山了。想到此处,傅惊鸿便不急着赶路了,吩咐两个师弟去找间客栈先住下,明日再出发。 高稷镇繁华,客栈旅店不少,三人很快便找了间看上去干净整齐的客栈。 这客栈是这小镇中最大的客栈了,三人一下马便有人迎了上来将马牵入后院。 傅惊鸿看了那人一眼,走进了客栈。 客栈中坐满了人,几乎没有空桌子,傅惊鸿正皱眉间,便听到一声呼喊。 “傅兄。” 声音温润如玉。 傅惊鸿抬眼看去,便看见了许久未见的温如玉。 温如玉浅浅微笑着,招呼傅惊鸿三人过去。 傅惊鸿不再犹豫,走了过去。 许久未见的温如玉仍然是那般温和,好一副翩翩君子温润如玉的模样。 坐在他身边的是一袭红衣的桃之华,桃之华此时正定定的看着他,眸里情绪流转不定。 有过几面之缘的沈碧水笑着打了声招呼,手里桃花扇轻摇,眼中却看向了站在傅惊鸿身后的白练华。 傅惊鸿微微一笑喊了声温兄,好久不见,便若有所思的看了三人一眼。 这三人的关系可是乱如蛛网,此时却又偏偏在一块了,真叫人……想看好戏。 看着沈碧水看白练华的眼神,傅惊鸿什么也没说,坐了下。 温如玉先是问了傅惊鸿那日发生的事,听完傅惊鸿的说辞后,他便开始解释傅惊鸿走之后发生的事情。 傅惊鸿走了之后,魔教之人忽然发动奇袭,打伤了许多各大门派的高手,但是却什么也没有掳走,一日之后,那些被魔教掳走的人被放了回来,神智有些恍惚但很快恢复了清醒,然而他们却忘记了发生过什么事情,记忆只停留在他们被掳走之前。幸好各大门派在高稷山的眼线探查到些蛛丝马迹,他们便将武林盟会选在了高稷山上举行,准备推举了武林盟主后便由盟主发号施令,搜山一举覆灭魔教。 傅惊鸿点点头,温如玉说的话和小师弟说的相去无几。 “傅兄也是来参加武林盟会的?”沈碧水抚弄着手中的桃花扇,看向傅惊鸿。 傅惊鸿笑道:“只是来凑凑热闹罢了。” “傅兄无意于武林盟主之位?”沈碧水颇有兴味的看着傅惊鸿,道,“得了武林盟主之位者,可以娶武林第一美女为妻……傅兄竟不动心?” 武林第一美女?傅惊鸿看了一眼桃之华,回过头笑了笑道:“心有余而力不足……我不过武功平平罢了。” 武林第一美女,自然是个女人了,那女人能比桃之华更美? “那就是说傅兄其实还是有意于美人的了……”沈碧水低低的笑了笑,又抬起头来道,“即使得不到武林盟主之位也罢,能得见武林第一美女也算此生无憾了……傅兄可有此感?” 傅惊鸿笑了笑,不语。 他身后的白练华和冷栖轩二人顿时面色沉了沉。 他对面的桃之华则看了他一眼,嘴角冷笑。 傅惊鸿不明所以,别过头看窗外的风景。 沈碧水兴趣所致,开始介绍那位武林第一美女,只见他五指一抓桃花扇灵巧一转,笑道:“那位武林第一美女,年方二八,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武功也不错,在这当今武林也算排得上名号,长相更是花容月貌倾国倾城,听闻连那苏淮梨花阁花魁花旖旎也自愧不如……” 傅惊鸿挑了挑眉。 “……她家世更是了得,武林四大世家之一,司徒家的嫡女呢……” 傅惊鸿顿了顿,武林四大世家之一,岂不是和慕容家并立?他前世却是未曾听闻。 “这次武林盟会便是由司徒家一并包办的,这附近可是司徒家的势力范围,他们为了武林盟会可是煞费苦心,连女儿都拿出来当筹码……”沈碧水笑着,单手撑着下巴,另外一只手抓着扇子转动着。 傅惊鸿虽然不算聪明绝顶,但也不笨,稍微沉思了下便明白了沈碧水话里的意思。 虽然慕容司徒并称武林四大世家,但是慕容家显然实力和声望远远在其他三家之上,一直压制住其他三家,慕容家一倒,其他三家便想取其位而代之,这次武林盟会司徒家独得地利,自然想趁机博取更多声望,而将女儿嫁给将来的武林盟主,一来可以借机牵制武林盟,二来可以提升司徒家在武林中的地位……只是他们想到将女儿嫁个武林盟主而不是由司徒家子弟成为武林盟主,想来这一辈司徒家的人不会是什么有能之人。 只是可怜了那位武林第一美女,若武林盟主是个只会耍刀弄剑的鲁莽之辈,那她岂不是下辈子都要以泪洗面? 傅惊鸿心里默默同情,便开口道:“那位武林第一美女叫什么名字?” 话音刚落,傅惊鸿便觉得有目光落在他背上,竟似如芒在背。 傅惊鸿顿了顿,回头一看却只看见白练华看着他,眸里水汪汪的无辜辜的,冷栖轩则在一旁目光晦涩的看了他一眼,转过头去。 傅惊鸿笑了两声回过头,沈碧水摸了摸下巴笑道:“司徒葭,蒹葭苍苍,白露为霜的葭……她是司徒家嫡长女,她下面还有两个妹妹……二妹司徒依,昔我往矣,杨柳依依的依,三妹司徒冰,士如归妻,迨冰未泮的冰……可惜司徒家这一辈无一男子,不然也不会如此……”沈碧水低笑了两声。 傅惊鸿诧异道:“司徒家取名倒是讲究。” 桃之华在一旁冷笑开口:“不过是附庸风雅罢了。” 傅惊鸿顿了顿,初次听桃之华开口,他竟是有些受宠若惊了,他原本以为桃之华会一直在旁边冷笑旁观。 桃之华看见傅惊鸿看向他,哼了一声,快速别过头去,不再开口。 沈碧水摇着扇子笑了笑,继续道:“听闻那两位司徒小姐也是美人,只是不知道司徒家有没有那么大方,将剩下两个嫁个第二第三了。” 傅惊鸿便朝着他一笑道:“沈兄努力夺得武林盟主之位,不就可以娶那第一美女了?何必屈求第二第三?” 沈碧水笑道:“沈某自然清楚自己有几斤几两,不敢妄求。” 傅惊鸿见沈碧水眸中目光坦然,不似故作谦逊之辞,心中便对他暗暗生了几分好感。 放眼武林,沈碧水虽然算是一流高手,但是人外有人山外有山,比如温如玉……傅惊鸿虽不清楚沈碧水认真起来武功有多高,但是他知道温如玉的武功的确更胜沈碧水一筹。想到那些学了几下子便觉得老子天下第一的人,傅惊鸿便觉得眼前的沈碧水十分虚怀若谷。 沈碧水被傅惊鸿忽然灼灼的目光看得呆了呆,回过神来却发现自己受到几个眼刀,不禁感觉如芒在背。在他说那第一美女之时他便察觉到了傅惊鸿两位师弟不善的目光,方才傅惊鸿盯着他看时他又感觉到了充满恶意的目光,他微微一转头便看到温如玉笑得一脸温和的看着他,只是和温如玉相交已久,他自然清楚眼前人笑容底下的深意。 沈碧水心里苦笑了一声,再转过头,却看见另外一边的桃之华冷笑着瞪他。 沈碧水心里苦笑了两声,抬头看向傅惊鸿,试图找出傅惊鸿是不是脸上开了一朵花。 傅惊鸿见沈碧水看向自己,便朝他微微一笑。 沈碧水顿时感觉自己身中数刀。 第五十五章 不多会儿,小二便上菜了。 这家客栈比之前的客栈大了许多,菜色也丰富了不少,看上去便引得人垂涎欲滴。 细嫩清香的八宝豆腐,香味浓郁的五香仔鸽,色泽清雅的鲜菇菜心,金黄脆皮的清炸鹌鹑,滋味鲜美的荷叶鸡,颜色艳丽的琵琶大虾,再辅上蜜饯枣子,枣泥糕,核桃粘等等饭前点心,直令人胃口大开。 傅惊鸿看着桌子上的众多佳肴,眼前不由得一亮。 他眼睛转了一圈,落在放在桌子中央的琵琶大虾上,正欲伸筷去夹,隔了他一个座位的温如玉却已经夹了一只虾放在他碗里。 傅惊鸿顿了顿,温如玉对着他温润一笑,道:“琵琶大虾外皮酥脆,虾肉细嫩,傅兄尝尝看。” 傅惊鸿点点头,咬了一口,果然外酥里嫩,虾肉尤为鲜美。 他满足的笑了笑,眼睛更亮了。 温如玉见他笑得一脸满足,便又夹了一只五香仔鸽鸽翅放进他碗里,道:“五香仔鸽香酥味浓,回味无穷。” 傅惊鸿便又咬了一口,顿时眼睛又亮了几分。 一旁的白练华目光转了转,也伸手夹了一筷子鲜菇菜心放进傅惊鸿碗里,说道:“师兄,这个鲜菇菜心……看起来就很好吃!你尝尝看。” 傅惊鸿看着白练华一脸期待的小眼神,便依言咬了一口菜心,然后点了点头。 白练华眼睛便也亮了几分。 另一旁的冷栖轩点头默不作声的舀了一勺子八宝豆腐放进傅惊鸿碗里,又夹了一只清炖鹌鹑翅,然后又夹了一只荷叶鸡鸡腿,动作不紧不慢,云淡风轻。 白练华还没反应过来,傅惊鸿的碗里便已经堆满了东西。 傅惊鸿笑眯眯说道:“谢谢师弟,你们也快点吃吧。”说完便低头开始吃了。 原本有几道菜离他有点远来着,他还犹豫着要不要站起来夹来着……不过现在好了。 白练华将给傅惊鸿夹过菜的筷子放进嘴里咬了咬,幽怨的看了冷栖轩一眼,低下头开始吃饭。 茶余饭饱,傅惊鸿满足的叹了一口气。 之前他一路颠簸流离的,还没有好好吃过一餐饭呢……以后回到断袖谷之后恐怕就吃不到这么好的菜了。 他在心里感叹了一番,便抬起头打量了一下客栈里。 方才他一进来便被温如玉三人给拉住了,然后便一门心思放在吃上,也没有认真打量过四周,这番他打量了一下周围,便顿住了。 这客栈里坐的自然也是些武林中人,不过与之前他所见的那些泛泛之辈不同,在这客栈中坐着的这些,显然多是高手。他们没有面露煞气,相反气息内敛,颇有些高手风范,应该都是些大门派里的人。 坐在客栈东边那块的应该是同一个门派里的,那十几个人都穿着一模一样的黑色衣服,不过坐在他们中央却是一个一身红衣的女子。那女子长相妖艳,眉眼妖娆,眸光流转,勾勾绕绕,眉心居然纹了一朵泣血红莲。 傅惊鸿顿了顿,莫名的,他对这红衣女子有种若有若无的熟悉感。 他正沉思着以前有没有见这么一个女子,便被白练华打断了沉思。 “师兄,你认识那女人?”白练华在他耳边轻声说,热气喷薄在傅惊鸿耳郭上,有种挠痒痒的触感。 傅惊鸿摇了摇头,如果以前见过这样惊鸿绝艳的女子,他不可能不记得。 “那你为什么一直盯着她看?”白练华声音略带委屈。 傅惊鸿低咳了几声,说:“刚刚只是在发呆而已。” 桃之华也是一袭红衣,五官也很艳丽,莫非那女子给他的熟悉感源自此处?傅惊鸿不由得转过头看了看坐得离他远远的桃之华,正对上桃之华一双流艳的眸,桃之华立刻转过头去,眉头微皱。 傅惊鸿不由得心里苦笑了下,拿起手边的茶喝了一口。 他目光又不由自主的投向那个红衣女子,怔了怔。桃之华长相已属艳丽夺目,但是这女子,竟然丝毫不逊于桃之华。 不知道是不是傅惊鸿的目光太过灼灼,那红衣女子似有所察的看向傅惊鸿,正与傅惊鸿的目光对视。 傅惊鸿顿了顿,正想别过头去假装什么也不知道,却忽然看到那女子勾唇一笑,眼波流转间眸光勾勾绕绕,几近摄魂夺魄。 傅惊鸿愣住了,许久才缓缓回过神来,他抿了抿嘴。 红衣女子望着傅惊鸿的方向,伸出白皙素手拿起杯子来,抬手喝了一口,随后又朝着傅惊鸿挑眉一笑,眉心那朵红莲灼灼生波。 眼前这人……为何依稀的让他有种莫名的熟悉感,一种,令他心忧的熟悉感。 令他不安。 “傅兄?你怎么了?”温如玉见傅惊鸿脸色不对,便温和开口。 傅惊鸿抿了抿嘴,摇头,道:“只是吃撑了。” 温如玉见傅惊鸿这么说便也不再问,只温声道:“傅兄下次要注意些。” 傅惊鸿低下头,声音低沉道:“我知道了。” “时间不早了,傅兄早些休息吧。” 傅惊鸿点了点头,方才饱食一顿的好心情全无,朝着二楼客房走去。 找到客房后,傅惊鸿推门而入。 这间客栈的客房比之前的客房干净舒适不少,但是傅惊鸿却全无心情,他朝着客房中央的桌子走去,坐下倒了一杯茶,慢慢喝着。 他垂下眼眸,想着心事。 武林盟会后他便会和小师弟二师弟回到断袖谷,再也不问江湖之事……可是为何,他总有着隐隐约约的预感,事情绝对不会这么顺利,他的将来……也不会这般平静。 这种预感令他格外不安,但是他却不知该如何去说,如何去破解。 一夜难眠,第二日傅惊鸿爬起来时,其余几个人已经在客栈一楼坐好来了。 温如玉见傅惊鸿下来了,便温声道:“傅兄,我们已经点好了早点,你来得正好。” 傅惊鸿心不在焉的点了点头,随便找了个位子坐下。 他一坐下,白练华便扯了扯他袖子,轻声问:“师兄,你怎么了?” 傅惊鸿顿了顿,看到白练华满眼忧心,便扯了扯嘴角道:“只是有些睡不着罢了。” 一旁的冷栖轩虽然面无表情,眸里却掩不住的关心。 傅惊鸿笑了笑,道:“失眠罢了,不碍事的……武林盟会后,我们便回断袖谷吧。” “嗯!”白练华连连点头,满脸欣喜。 冷栖轩目光软了软,轻声应了。 客栈的早点亦然十分丰盛,傅惊鸿却有些食不知味,心里的不安却越来越浓重,他抬手拿起一杯茶一饮而尽。 喝了一口浓茶后,傅惊鸿感觉心定了些,便转过头去看那昨天那红衣女子。 那红衣女子仍然坐在昨天的位置上,身上一袭红衣绯红欲滴,一只素手把玩着茶杯,满眼兴味。 傅惊鸿低下头去,不明白心里那种莫名的不安,过了会儿,便又抬眼偷看了那红衣女子一眼。 红衣女子一手撑着下巴,一手饶有兴趣的把玩着茶杯,茶杯里盛满了水,在女子手中转动却一滴也不曾漏出。 红衣女子只一直把玩着茶杯却不曾去喝,傅惊鸿却已经连连喝了好几口。 就在众人吃得有七八分饱的档口,客栈中忽然走进了一个人。 傅惊鸿正发愣中,迟了片刻才转过头,却正看到风尘仆仆的华清流,走向了他们这一桌。 华清流依旧一袭白衣,纵然风尘仆仆,白衣却依然不染纤尘,他一走入客栈便径直走向傅惊鸿他们这一桌。 温如玉笑着开口道:“华兄才来,我们都来了两天了。” “有些事耽搁了。”华清流淡淡道。 自从知道华清流即是天下第一神医又是魔教邪医后,傅惊鸿对华清流的感觉便十分复杂。 据另外一个华清流说,这个华清流是不知道他另外一个身份的…… 但是他们,明明就是同一个人。 “正好,尝尝这里枣泥糕。”沈碧水笑着朝华清流招呼道,显然与华清流已经十分熟识。 华清流淡漠的点点头,坐下倒了杯茶,正欲递到口中,却忽然顿住了。 “这茶不对。” 众人顿时色变,温如玉皱眉道:“这茶怎么了?被人下了毒?” 华清流摇了摇头,道:“这茶里有蒻寿草。” “蒻寿草?是毒药?”沈碧水也皱眉了。 “不是……只是一种寻常的草药罢了,磨成粉放进水里无色无味,也不会对人有什么作用。”华清流摇头道。 “大概是用来泡茶吧。”沈碧水见华清流说不是毒药,便笑道。 “可是从没有人用蒻寿草来泡茶……”华清流看着茶杯里的茶水皱眉。 “既然不是毒药那便别管他了,来,试试看这个枣泥糕。”沈碧水笑着夹了一块枣泥糕放进华清流碗里。 傅惊鸿看了华清流一眼,见他仍然皱着眉,却已经不再追究,喝了一口茶,便也定下了心。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心里的不安却反而越来越浓重。 第五十六章 一顿饭毕,众人便打算前往高稷山。 打过招呼后,沈碧水等人首先离开了。 冷栖轩牵马去了,留下傅惊鸿和白练华站在客栈门口。 看着沈碧水等人离开的背影,傅惊鸿强压下心中莫名的不安,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他已经恢复了约六七成的内力,虽然远不及从前,但是对付一般人还是绰绰有余的。 只是他心中的不安却不减反增。 傅惊鸿转过脸看向一边的白练华。 前世的武林盟会后,他便与白练华冷栖轩回到了断袖谷,那之后,他便在白练华一剑之下,坠落重生崖。 这一世的武林盟会因故推迟而选在今日举行,而今日……似乎恰是他前世坠崖之日。 这是他心中的不安的源头吗? “师兄,怎么了?”见傅惊鸿脸色似乎不大好,白练华皱了皱秀气的眉头问道。 “……没事。”傅惊鸿低下头,遮掩住脸上的表情。 白练华皱着眉正欲上前扯傅惊鸿的袖子,冷栖轩却牵着马过来了。 “师兄,可以走了。”冷栖轩面无表情道。 “……走吧。”傅惊鸿便不再理会白练华,一跃上马,绝尘而去。 白练华伸出的手僵在半空中,半晌才缓缓放下。 冷栖轩面无表情的看了他一眼,也翻身上马,随着傅惊鸿而去。 白练华眸色黑沉,半晌,才跃上马背,大力一扯马缰,朝着前面两人追去。 傅惊鸿三人到达高稷山山顶之时,已经有许多武林人士群集。 开阔平直的空地上布置了一个宽约十丈高越一丈的比武台,比武头背后便是嶙峋狰狞的山石,山石之后便是万丈深渊,那些山石便成了断崖之前的天然屏障。 以天为证,以地为席,这场武林盟会相当浩气回肠。 比武台下则坐着成千上百的武林人士,他们坐成了几派,坐在离比武台最近的便是傅惊鸿之前见过的江湖第一大门派逍遥门。逍遥门下多是穿白衣的少年弟子,其间最出众的自然是逍遥门大弟子任江流。 白衣少年风度翩翩,完全是一副文雅贵公子的形象,无怪得有几位女侠频频朝他暗送秋波。 而他也被盛传是武林盟主的不二人选。 傅惊鸿稍稍在人群之中扫过一眼便无心再看,只在一个较为少人的角落里找了个位置站好来,他们这些无名小辈,自然比不上前几排那些大门派坐八仙椅的待遇。 温如玉沈碧水桃之华三人也坐得比较靠前,毕竟他们也是身处名门大派,而华清流身为天下第一神医谁敢不敬?他自然也坐得非常靠前。 傅惊鸿莫名的笑了笑,便准备等看好戏。 过了不多会儿,时刻到了。 一个身穿黑衣短打的大汉几个跳跃便跨上了约有一丈高的比武台,只见他拿起两个鼓槌咚咚咚敲起了比武台正中央的大鼓,鼓声顿时震天响,显然他是以内力敲打那鼓。顿时,台下便有些内力平平之辈承受不住脸色苍白,有几个人甚至吐出血来。 整整敲了十二下,大汉扔下棒槌,大喊:“武林盟会正式开始!” 这一声仍然灌入了雄浑的内力,顿时台下又有几个站不住了。 大汉看着软下去的几个人嗤笑了一声,跳了下台,示意比武者上台。 场面沉寂了一瞬,很快又热闹了起来,许多人跃跃欲试。 很快,一个身穿灰衣的男子跳了上台。 这灰衣男子长相十分平凡,手里拿着一把普普通通的剑,他扫了台下众人一眼,开口道:“在下青龙帮江游,有哪位高手愿意上台与我比试比试?” 台下众人皆有些跃跃欲试,然后一个身穿黄衫的男子跳了上台,他挥了挥手中的刀,道:“白虎门陆仁!” 然后二人便不再多言,交起手来。 傅惊鸿看了一会儿,便想起了以前看过的那些话本,一般真正的高手总是压轴出场的,最开始耐不住气的,一般都是些泛泛之辈。 他不由得看向坐在台下的温如玉,温如玉仍然端坐着,脸上带着温润如玉的微笑,眸中并不带什么情绪,只这般看着台上两人交手。 而坐得离比武台更近的自然是逍遥门的人,他们虽然坐得很近,目光却全然不落在比武台上的两人,似乎对台上之人完全不以为意,而坐在他们正中央的任江流,虽然眼睛看着比武台上比试着的两人,眸中的神色却颇为不屑。 坐在任江流旁边的是几个逍遥门的女弟子,她们皆穿着逍遥门门服,这些女弟子皆长相出众,好一副花容月貌,一袭白衣更是衬得她们宛如九天仙女。她们对台上的人亦然面带不屑,低声的和任江流说着话,任江流虽然眼睛看着比武台上,心思却显然完全不在那上面,只是和那几个女弟子有说有笑的,逗得那几个女弟子笑得花枝乱颤。 比武台上那两人很快分出了胜负,黄衫男子的刀被灰衣男子打落下台,便垂头丧气的下了台。 灰衣男子颇有些得意洋洋的扫了一眼台下众人,开口道:“还有哪位高手愿意上台与我比试比试?” 不得他话落,一个剽悍大汉便挥舞着双斧跳上了台,大喊道:“我飞天虎王虎来会会你!” 这彪悍大汉赫然就是前几日傅惊鸿在客栈里见过的那大汉。 那灰衣男子看了看剽悍大汉的双斧,挥了挥手中的剑,先发制人,一剑刺向剽悍大汉的喉咙处。 比武会上自然是点到即止,但若是不小心伤到人也是无可厚非。 剽悍大汉冷哼了一声举起双斧,一斧头下去,生生斩断了灰衣男子手中所持的剑,然后他猛然向前,逼退了灰衣男子十几步。 灰衣男子脸色惨白,拾起台上的断剑灰溜溜的下了台。 剽悍大汉站在比武台上挥了挥手双斧,示意挑战者上台。 台下吵闹了几许,一个赤裸着上半身的大汉跳了上台,哈哈大笑道:“我乃遁地鼠李鼠!” 两人很快交起手来。 比武台下那几个逍遥门的女弟子看着赤裸着上身的大汉,顿时一脸嫌弃,纷纷别过脸来。 她们身边的任江流见状开口安慰,脸上一派关切之色。 傅惊鸿看着那两人已经过了几十招,仍然没有分出胜负的意思,便侧过脸,低声问身边的冷栖轩道:“如何?你可有上台的意思?” 冷栖轩看了一眼傅惊鸿,面无表情低声道:“没有。” “为什么?”傅惊鸿笑笑道,“你不想见武林第一美女?” “不想。” 傅惊鸿顿了顿,道:“……算了。” 台上两人又过了几十招,终于那个赤裸着上身的大汉败下阵来,拱了拱手,下了台。 后来,又有几个人上了台,却纷纷败下阵来。 只见又一个人被打下台来,那剽悍大汉站在台上挥舞着双斧,昂着头道:“可还有人来会会我?” 过了片刻,那大汉见无人上台,便不免有些自得,洋洋得意道:“没人了?那这武林盟主可就由我……” 话音未落,却听得一个悦耳的男声道:“逍遥门任江流,还请赐教。” 同时,一身白衣的男子从八仙椅上站起,腾空而起,翩翩落地。 白衣男子一袭白衣在风中翩翩飞起,俊朗不凡的面容始终带着温文尔雅的笑容,宛如一位贵公子般,就在他落地的瞬间,白衣翩翩飘起,一瞬间将他衬托得宛若神人。 台下顿时爆发出几声尖叫,对象显然都是女人。 而坐在比武台前那几个逍遥门的女弟子也是一脸仰慕的看着眼前的白衣男子,听到身边传来的尖叫声脸上却是一脸不屑。 白衣男子对于台下的反应自然十分满意,只见他微微一笑,朗声道:“在下逍遥门大弟子任江流,今日还请阁下赐教,我们便点到即……” 他的话还没说完,那个剽悍大汉便不耐烦的打断道:“比武就比武,说那么多废话做什么!拔剑!” 任江流的表情僵了僵,却仍然微笑着道:“既然这位兄台这么说了,那么任某就……” 剽悍大汉早已举起双斧冲了过去。 台下众逍遥门女弟子顿时愤愤不平道:“卑鄙小人!不等师兄说完话就偷袭!” 任江流连忙拔出手中的剑。 傅惊鸿看着任江流上了台有些惊讶,一般高手不是都在最后才出场的吗? 任江流手中的剑自然是好剑,甫一拔剑,便直让人觉寒气逼人,剑意凛然。 看着剽悍大汉冲了过来,任江流微微一笑,抬手挽了个剑花,反手就将大汉的两斧阻挡了回去。 大汉见一招不成,便又举起两斧朝着任江流劈去。 显然这是那大汉全力一击,只见那两把大斧电闪雷鸣般朝着任江流头上劈去。 台下顿时传来一阵倒抽气的声音,那几个逍遥门女弟子却是面色不变,显然对任江流十分有信心。 果然,任江流闪了闪身,便退后了十几步。 那电闪雷鸣的一斧狠狠落下,比武台上顿时火星四溅,山石铺就的比武台上竟然深深凹下去了两个大坑。 一招不成,那剽悍大汉颇有些恼怒,使劲拔出了双斧,又朝着任江流奔了过去。 任江流拿着手里的剑,一一化解了剽悍大汉的招式,动作宛如行云流水般。 不多时,那剽悍大汉便累得满脸通红气喘吁吁,而任江流仍然是一副好整以暇的样子,一袭白衣连个褶皱都没有。 那大汉终于恼怒了,朝着任江流又是雷霆一击。 任江流再次闪身避开后,便举剑刺向大汉握着双斧的手上。他两剑下去,大汉的虎口顿时震裂了,两把斧头脱手而出,朝着比武台下去飞了出去。 比武台下的人顿时四散开,那双斧深深陷入了地上。 大汉一脸颓然之色下了台。 任江流站在台上,反手将剑背于身后,微微一笑道:“还请各位赐教。” 台下顿时一片肃然,竟无一人敢应。 良久,任江流微笑道:“还有人来向任某赐教吗?若是没有……” 此时,一个仿佛媚入骨髓的声音缓缓响起。 “我……” 众人皆一愣,便看见一个一袭红衣的女子缓缓上了台。 女子一袭红衣,艳若桃夭,灼若芙蕖,浑身仿若媚骨天成。 第五十七章 眼前这红衣女子正是傅惊鸿在客栈中所见之人。 只见那红衣女子气定若闲,微微一笑,走上了比武台。 比武台下顿时传来了惊艳的赞叹声。 任江流初初看到那红衣女子之时,眼中亦不可免俗的闪过了一抹惊艳,待回过神来,他便微笑着,勾出一个温和的笑容道:“这位姑娘也是来参加比武的么?姑娘不若再考虑一番?所谓刀剑无眼,若是任某不小心伤着姑娘你……” “少说废话。”红衣女子冷冷一哼,却是挑着眉毛笑了起来,“还是说,你不敢与我一战?” 任江流顿了顿,又笑道:“不是任某不敢,只是刀剑无眼,若是任某不小心伤到了姑娘……” 傅惊鸿在台下看得暗暗好笑,若是个长得一般的女子,只怕任江流也不会这般谨慎吧? 台上的红衣女子并不再听任江流废话,冷冷一笑,便从腰带里抽出了一把软剑,直直朝着任江流刺去。 那把软剑弹性极佳,甫一抽出,便发出了一声清鸣。 任江流连忙往旁一躲,那把软剑却已经擦着他的脸颊而过,在他白皙的脸颊上留下了一道血痕。 台下逍遥门的女弟子顿时惊呼起来。 任江流慌慌躲过那一剑,还没来得及架起剑来阻挡,红衣女子举起剑又是势如破竹的一刺。 任江流连忙侧身躲过,举起剑来格挡。 台上顿时只剩下一片刀光剑影。 傅惊鸿看着台上惊慌失措的任江流,心下大快,他最看不过眼的,便是那些道貌岸然的伪君子了。 他本以为台上会是一阵死斗,没想到竟很快分出胜负来。 只见红衣女子闪身躲过任江流刺向她喉咙的一剑,一个轻灵的回身便一剑打掉了任江流手里的剑,旋即又是一脚,重重踢在任江流身上,一脚将任江流踹下了比武台。 台下顿时一片默然。 方才才意气风发的任江流,转眼便被人以这种方式请下了舞台……实在是…… 实在是大快人心啊。 傅惊鸿看着倒栽葱狼狈滚落地面的任江流,只觉得十分畅快。 前世他并没有见过此人,但是今世一见,却是十分厌恶,任江流大约是除了慕容麟之外,他所见过最为道貌岸然的伪君子了。 红衣女子看着台下的任江流冷冷一笑,将手里的软剑隐于袖中,立于台上悠悠道:“可还有人,愿与我比比?” 台下那些逍遥门的女弟子反应过来,纷纷恨恨的盯着台上的女子。 其他人却并无反应,台下一片静寂。 傅惊鸿转过脸看了看温如玉,见他并无反应,皱了皱眉。 ……莫非温如玉看着台上是个女子,出于君子风范,便不愿上台? 他再看看沈碧水桃之华等人,见他们也似乎没有上台的意思,便只好收回了目光。 台上的红衣女子见台下众人并无反应,先是冷冷一哼,随机却是挑眉笑了起来,道:“既然如此……那么接下来,便轮到我向你们讨债了。” 红衣女子微微一笑,眉心那一株泣血红莲愈发妖艳,她缓缓道:“二十年前,你们九大门派共同围攻我圣教,诛我满门,盗我圣药,今日,便是你们还债的日子!” 台下顿时一片喧哗。 逍遥门掌门最先反应过来,他看着台上的红衣女子威严道:“你是魔教余孽?!!” 红衣女子微微一笑道:“我乃现任魔教教主,佛心莲。” 台下众人顿时炸开了锅,眼前的女子竟然是魔教教主!他们本想选出武林盟主引领他们共同剿灭魔教,却没想到魔教教主早已神不知鬼不觉的混进了他们之中! 逍遥门掌门连海平顿时站起来道:“既然如此!各位,今日我们便共同联手剿灭魔教余孽!维护武林和平!” 他身后的逍遥门弟子顿时应和起来,纷纷站了起来,抓起了手边的武器。 眼看大战一触即发。 红衣女子看着台下的众人,却不惊不怒,只微微一笑道:“且让我看看你们可有这份能耐灭我圣教。” 连海平皱了皱眉,正要运功,却忽然感觉到丹田内一片空虚,随之一片无力感袭来,他顿时软倒在座位上。 “你……这个卑鄙小人!” 其他人纷纷变了脸色,他们也尝试着运气,却纷纷软倒在地。 “你居然下药!卑鄙小人!” 红衣女子却是笑道:“我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二十年前若不是你们在我圣教的水源处下了软筋散,我大圣教怎么可能败在你们手中!” “一派胡言!我们正道武林怎么可能……” “妖言惑众!” 傅惊鸿也变了脸色,他试着运起内功,却也感觉到一阵无力感袭来。 魔教那些人,是什么时候下的药? 傅惊鸿感觉手脚愈发乏力,却忽然听到华清流的声音。 “蒻寿草本为寻常草药,磨泡冲茶无色无味,常人不亦察觉,若单单只有蒻寿草本无大碍,但若辅之以羌蚣草,两种草药相结合,便可化为软筋散!” 他淡淡说完,语气里却是微微的叹服。 “恐怕你们早在我到达的前一天里在茶里放了羌蚣草,随后又放了蒻寿草……这种软筋散的配方,可谓高明,即便是极擅歧黄之术的人亦不易察觉,发作起来虽需半天却让人无知无觉……” 傅惊鸿也明白了过来。 他们赴高稷山参加武林盟会,势必要在高稷山下的客栈里落脚,魔教之人便在客栈的茶水里下了药,常在江湖中行走的人自然警惕心十足,在外面吃饭总要自备银针以防有人下毒,若是魔教之人下了其他的毒药之类的铁定会被人察觉,但是他们下的却是寻常的草药,即便是银针也无法试出毒性,况且他们还是分为两天来下,前一味药偏偏是在华清流到来之前下的。 这药连天下第一神医都骗了过去,更何况其他人? 红衣女子看着华清流,笑道:“不愧为天下第一神医。” 华清流面无表情,良久,才长叹了一口气道:“我败了。” 红衣女子看着华清流却是一笑:“这世上无赢无输,二十年前你们赢了,二十年后呢?天道有轮回,万事皆有报。” 连海平早已铁青了脸色,他冷冷的看着红衣女子。 “一派胡言!你们魔教之人无恶不作!我们只不过是替天行道!” 红衣女子冷笑,道:“那你便说说看,我们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 连海平噎住了,铁青着脸道:“擢发难数,罄竹难书!” “哼,你们把所有恶事都往我们头上推,却说不出个所以然……你们正道之人,个个都是道岸貌然的伪君子,”红衣女子冷声道,而后却是挑眉笑了起来,“不过无所谓了,今日我便要你们血债血偿。” 说罢,红衣女子举起手中软剑,从台上一跃而下。 同时,从人群里窜出许多人,均是一袭红衣。 傅惊鸿却是看着那红衣女子皱起了眉头。 若是那女子是魔教教主,那么慕容商是什么人? 佛心莲…… 眼看那红衣女子手握软剑正要朝目眦欲裂的连海平刺去,却听得一声破空而来的拨弦之时,铮—— 那红衣女子连忙倒退了几步,她眼前的泥地上一道狰狞的宛如刀剑划过的痕。 红衣女子立刻抬头,却又是一声琴弦清鸣,她连忙侧身躲过,却在落地的瞬间,长袖一甩,手中的软剑向前一振,剑气瞬间释放而出,十尺远外的一棵大树应声而倒。 就在大树倒下的一瞬,一道月白色的身影腾空而起。 大树倒落之时,那月白色身影便也悠悠落地。 手里却抱着一把琴。 傅惊鸿又是一顿,那身影可不就是柳闲琴。 他只觉得他今天要把这一辈子要吃的惊都吃完了。 红衣女子在柳闲琴落地的一瞬便持剑跃起,十尺之远,于她仿佛只在毫厘之间,只一瞬便闪现在柳闲琴面前。 就在红衣女子举剑要刺的一瞬间,柳闲琴左手斜抱瑶琴,右手在琴弦上一拨一挑,便又是一声破空之声。 那琴声宛若有实质般的,与红衣女子手中的剑在空中抗衡。 红衣女子往侧一翻,手里的剑一转,又朝着柳闲琴刺了过去,她轻功上乘,身影几乎成了连影,只一瞬便是几剑刺了过去。 柳闲琴在红衣女子第一剑刺来之时便侧身躲过了,见红衣女子不依不饶,他便以左手横抱瑶琴,轻拢慢捻下,便已是几道琴声。 两人越战越快,声影几乎不可见。 傅惊鸿在远处却是看得暗暗心惊。 以琴为剑本就不可思议,柳闲琴却将怀里琴使得出神入化,宛如一体。 不过,最让他心惊的却是柳闲琴内力竟然毫无所失。 他记得柳闲琴似乎很喜欢喝茶,那柳闲琴到底有没有喝高稷山下客栈里的茶?亦或者是他喝了,但却没事? 傅惊鸿记得有些话本里说,有些奇人拥有百毒不侵的体质,莫非,柳闲琴便是这样的人? 未等他考虑仔细,战况却急转直下。 柳闲琴固然武功卓绝,红衣女子却似乎更胜一筹,连续破了柳闲琴几个音阵后,柳闲琴便有些后继无力了。 红衣女子却依然悠悠然,犹有余力。 傅惊鸿看着那红衣女子,皱了皱眉,忽然闪身向前。 他虽然失去了内力,但是脚下功夫却还在。 冷栖轩白练华二人还没有反应过来,傅惊鸿已经离得柳闲琴很近了。 两个人的战局渐渐破了去,柳闲琴虽然仍然面无表情,但看得出来他已经乏力了。 他仍然怀抱瑶琴,宛如清竹般挺立着,额角却渗出了微汗。 傅惊鸿的忽然出现,显然令二人同时一惊。 红衣女子朝着柳闲琴刺去的那一剑尤未收回来,傅惊鸿却忽然出现在她身前。 红衣女子转手一剑刺向傅惊鸿,却不知道为何硬生生顿住了。 傅惊鸿却闪电般伸手,掀开了红衣女子的脸……上的人皮面具。 人皮面具缓缓落下,露出了红衣人真容。 “果然……是你。”傅惊鸿一字一顿道。 他看着眼前面露惊讶之色的人,心里却是一阵莫名难言之感。 眼前之人,用他的命去换别人的命,险些置他于死地。 也许他那时就该死了,却又偏偏活下来了。 看着眼前之人脸上闪现过的一抹晦涩之色,傅惊鸿只觉得心里一阵莫名的快然。 眼前这人,正是慕容商。 第五十八章 被摘下人皮面具的慕容商看着傅惊鸿,目光百转千回,最后微微垂眸。 傅惊鸿心里冷笑,看到本该死的人却还没有死……那人,心里应该很震惊吧。 “教主!”那几个身着红衣的魔教教众见慕容商似被人威胁了,皆是持着剑围了上来。 慕容商顿了半晌,抬起手,挥退了那几个欲上前来的人。 “怎么,很惊讶……我竟然没死?”傅惊鸿朝着慕容商笑道,眸中却并无笑意。 慕容商垂眸,并不语。 傅惊鸿不相信慕容商是这是因为心虚,只道他肯定是在酝酿什么,连忙握紧了手中刚刚顺来的剑,警惕的看着眼前的慕容商。 人皮面具之下的慕容商,似乎比傅惊鸿上次见他的时候要清减了几分,肤色苍白得近乎病态,唇色黯淡,眸中宛如浓墨点染般深沉,让人看不清他的真实想法。 他整个人都让人恍惚间如隔云端,让人看不清,猜不透。 正是因为如此,傅惊鸿才对慕容商更为戒备,握着剑的手又用了几分力。 他现在内力全然被压制住,但是因为之前也曾经遇到过几回内力全无的情况,他现在反而有些习惯了……虽然使不上内力,但是他曾经习得的剑法一招一式仍然铭记于心,但即使如此,他也深知此时的自己压根不可能打得过慕容商,刚才冲动之下就上前摘了慕容商的面具,他现下已经有些后悔了。 慕容商却没有如傅惊鸿想象的那般朝他拔剑刺来,半晌寂静。 傅惊鸿有些疑惑,却见慕容商忽然勾了勾唇角。 他一顿,便见慕容商垂下了手,似无战意。 傅惊鸿皱眉,不知道慕容商此举何意,却听得慕容商缓缓道:“我大圣教向来恩怨分明,有恩报恩,有仇报仇,所以,二十年前血洗我圣教者今日我一个也不会放过,但是与此事无关的人,我圣教之人不会伤及无辜……” 傅惊鸿冷笑。 慕容商抬眼,深深的看着他,道:“与此事无关的人可以……滚了。” 他语气淡然,嘴边却是勾起了一抹笑。 傅惊鸿暗暗疑惑,魔教中人不应该阴狠毒辣斩草除根吗?慕容商为何要放虎归山?与二十年前之事无关的自然都是些小辈,虽然他们现在还不成气候,但若今日放他们回去,他日对于魔教而言必定是个大患! 比武台下众人显然也有此虑,不禁纷纷狐疑。 莫非慕容商还有什么后招?难道他打算偷偷随着他们回去清剿他们的老窝? “哼!魔教狂贼!”逍遥门掌门连海平一拍桌面,大喝道。 他的内力虽然被钳制了,但是他这一掌下去却也生生拍碎了他跟前的八仙桌。 “他必定是想离间我们!分散我们的势力,让我们内乱,乘机坐收渔翁之利!诸位千万不要上了魔教妖人的当!”任江流也连忙开口道,他内力全失,本已有些狼狈,见有些人已经开始松动,打起了退堂鼓,连忙高声道。 台下众人纷纷对视,各自打起了算盘来。 “魔教妖人向来不择手段!若是我们现在退下了!他们以后也必定不死不休!不如趁着我们现在人多势众一举剿灭魔教!”连海平高声道。 傅惊鸿转头看了看连海平,连海平虽然内力全失,但仍一副大家风度,不似他旁边那个已经慌乱了起来的任江流,连海平身为一派掌门,俨然一副泰上压顶面不改色的场面。 傅惊鸿却是在心里摇了摇头,那些正道人士皆是失去了内力,即使人多势众又如何,却是万万抵不过那些魔教之人的。 不说其他人,单只一个慕容商,他就看不出慕容商的深浅,更何况慕容商身边跟着的那几个人,一个一个,都不可能是善茬。 那几个魔教教众跟在慕容商身后,看着比武台下那些人,面色冷然。 傅惊鸿快速打量了一番。 一共有四个人。 两男两女。 四个人俱是一身红衣。 一个男子手持一把黑金重剑,面色肃然。这个男子不仅手中持剑,就连腰间也别了两把剑,背后也绑了两把剑。 另外一个男子却是手里空空,只是他手指指尖微微泛紫,显然是个用毒者。这人不似前者般肃然,反而嘴角微带轻佻的笑意……傅惊鸿隐隐觉得这男子似在哪里见过。 而另外两个女子,一个便是傅惊鸿曾经见过的慕容思,此时她脸上不复曾经的畏缩之色,眸里一片冰冷,手里拿着一把雕饰奇异的刀。 另外一个女子,头上戴着纷繁复杂的银饰,长相艳丽无比,然而她脸上却有一个鲜红的宛如蜘蛛般的刺青,让人看着便遍体生寒,这个女子手里拿着一只笛。 傅惊鸿心里瞬间便有了定论,他不着痕迹的往后退了几步。 “……我们联手一定可以一举拿下这些魔教之人!”任江流已经有些脸红脖子粗,却仍然高喊道。 有些人已经有些动摇了,有人道:“这……可是我们现在内力全失……” “他们不过区区六人!我们这么多人,即使没有内力又如何!”任江流高声道。 逍遥门下那几个女弟子连声附和道:“我们这么多人还怕他们那几个人吗!” “区区魔教妖人!只会背地里下毒阴人!想来并无什么真实本事!” “就是就是!” 慕容商勾唇冷笑,抬眼看了那些人一眼。 只一眼,那些人却仿佛被噤声般,冷汗直冒。 慕容商垂眸,缓声道:“……我再说一次,与此事无关之人速速离开……否则……” 他的声音低沉而微哑。 已经有人开始动摇了。 看着有几个人转身欲走,连海平猛然站起,大喝道:“大家莫中了这魔教妖人的离间计!魔教之人阴狠毒辣背信弃义,即便你们走出了这里也必然活不过今日!我们必须要联手共同铲除魔教余孽!” 慕容商冷笑一声,看着连海平笑道:“我大圣教中人,向来有诺守诺,绝不违背,既然说了让他们走,就绝对不会让他们死……倒是连掌门,你方才说的,该是你们这些所谓的名门正派之人吧!” 连海平怒道:“一派胡言!” “二十年前,若不是我圣教圣子轻信了慕容麟,又怎会引狼入室,偌大圣教一夕间全门覆灭?你们早与慕容麟密谋,准备抢夺了我圣教的宝物与秘籍,便派了慕容麟前去,骗取圣子信任,引狼入室,灭了我圣教满门,前任教主于战中身死,圣子亦随教主而去……”慕容商淡淡说道。 傅惊鸿心里大惊……之前不是说,圣子是因为慕容商而死的么?却难道不是? “一派胡言!妖言惑众!”连海平一脸大怒。 “哼……”慕容商却是冷笑,慢慢道,“你们却未曾料到,慕容麟并无斩草除根,反而将我圣教圣子带回了慕容府……这二十年来,我一直在修整圣教残部,现在圣教势力已经渗透到整个武林,每个门派皆有我圣教之人!” 连海平大惊,过了好半会才缓缓道:“……你,到底是何人?!” 慕容商微微一笑,眸光流转,风华无双,他缓缓道:“我是圣教教主佛心莲……却也是上任圣教圣子,佛心琉璃。” 连海平瞪大了眼睛,半晌才道:“你是那个……魔教妖女?!” 傅惊鸿却被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慕容商就是……佛心琉璃?那他之前,要复活的人不是佛心琉璃么? 躺在冰棺之中的人,又是谁? 慕容商缓缓笑道,笑容妖光摇曳:“在我圣教覆灭后,我便以自身精血,塑造了一副肉身,前任教主身死之后,我亦被斩于剑下,但我不甘偌大魔教毁于一旦,便催发了往生蛊,寄生在那肉身之上……我等了二十年,便只等这一刻!我要你们血债血偿!” 那时候被慕容商带回慕容府的佛心琉璃,原来只是一副没有了魂魄的躯壳罢了。 而那时候还只是婴孩的慕容商,原来才是真正的佛心琉璃。 那为何……慕容商还要复活佛心琉璃?明明知道佛心琉璃已是没有了魂魄的躯壳,慕容商为何还要那么做? 一时间,傅惊鸿几乎被疑惑淹没。 连海平却是大笑,他道:“我倒要看看你们有没有这个本事……”他一句话没有说话,却忽然顿住了,然后张嘴,一口黑血吐了出来。 “你们……卑鄙……下毒……”连海平瞪大眼睛看着微笑着的慕容商,吐出了几个字,便倒了下去。 “啊啊啊!!!”四周顿时响起了尖叫。 只见连海平倒下之后,他的尸体开始腐烂了起来,许多紫色肥大的虫子从他的四肢百骸处钻了出来,几下子便将连海平的尸体咬得丝毫肉渣不剩,只是片刻,连海平倒下之处便只剩下一堆破布碎片了。 那些紫色的虫子四散了开来。 一时间,尖叫惨叫求饶四起。 慕容商皱了皱眉,淡淡道:“……我话还没说完。” 那个头戴繁复银饰的红衣女子闻言,撇了撇嘴,拿起手中的笛子吹了起来。 一阵诡异的笛声响起后,那些紫色的虫子不再四处攻击人,而是扭动着肥大的身躯钻进了泥土之中。 但即使如此,已经有几个人被那些紫色虫子咬到,痛苦的惨嚎着在地上打滚。 慕容商看了一眼众人恐惧的眼神,笑道:“你们知道为何慕容麟临阵倒戈么?” 无人敢应。 慕容商颇有些寂寞的笑了笑,缓缓道:“因为早在知道他真面目的那一刻,我便向他施展了夺魂蛊,令他为我所用,而这二十年来,夺魂蛊虫在他身体之中慢慢寄生长大,一点一点掏空他的身体内部,现在的他,恐怕五脏六腑都被吃得干干净净了吧……” 众人俱是一副欲呕的模样,几个女子已经干呕了起来。 慕容商慢慢笑着,道:“这二十年来他为我圣教如此操劳,理应好好歇着了。” 傅惊鸿顿了顿,之前他在慕容府所见的慕容麟,并不似失了魂的人……那个时候,慕容麟对慕容商的关心……也不似假的…… “话已至此,你们既然不想求生,便与他共死吧。”慕容商眸光渐冷,看着那些瘫坐在地上的人,挥了挥手。 他背后那四个人点头,闪身便向人群中冲去。 他们宛如浴血修罗,周围瞬间便是一片死海。 傅惊鸿慢慢回过神来,看着慕容商一片漠然的脸,握紧了手里的剑。 就在此时,铮—— 破空之声传来。 慕容商闪身躲过,下一瞬柳闲琴便出现跟前,他左手斜抱瑶琴,右手迅速拨乱琴弦。 慕容商悠然躲过,面色淡然。 柳闲琴亦然面无表情,手中动作却瞬息变化。 傅惊鸿瞬间便向前,举剑刺去。 慕容商察觉到背后有人袭来,立刻转身躲过,却在看到傅惊鸿的脸的一瞬,似乎顿了顿。 傅惊鸿见他慕容商躲过他手中的剑,脸色不变,左手一抖,袖中藏剑射出,直直刺向慕容商胸口。 此时他身后柳闲琴也缠了上来。 慕容商眸色一凛,抬手挥剑,斩向傅惊鸿。 剑瞬间刺中了傅惊鸿胸口。 慕容商顿了顿,眸光变化。 傅惊鸿感觉到胸口一阵刺痛……前一世熟悉的感觉袭来…… 他却忽然抬起手,握住了刺进了他胸口的剑,猛然又刺进了几寸。 慕容商立刻顿住了,然而就在此时,傅惊鸿却忽然微微一笑道:“……还有一把。” 就在慕容商愣神的片刻,傅惊鸿右手袖中却又是射出了一把短剑,瞬间便没入了慕容商胸前。 “教主!!!” 远处几个人见慕容商遇袭,连忙闪身过来。 傅惊鸿知道转身之后便是万丈悬崖,他想拖着慕容商一起下去……抬手却已经无力了……他跌撞了几步。 抬头便看见那几个红衣人已经到了跟前。 慕容思面色死寂,一掌拍向傅惊鸿胸口。 用蛊女子一抬手,几只蜈蚣虫子便飞向了傅惊鸿。 那使毒的男子挥手,一阵红色的烟雾便朝着傅惊鸿撒去,此时柳闲琴却忽然向前,一把将傅惊鸿拉了到身后,那毒气尽数撒到柳闲琴身上。 傅惊鸿顿了顿,吐出半口血,见那拿重剑的男子准备向前,往后退了半步,不想,他身后却已是悬崖。 他一脚踩空,便坠落了下去。 第五十九章 傅惊鸿自然没有死。 也许是他命大,从那高稷山几千尺的悬崖上坠落下来,竟然恰好落入下面的河流之中。 傅惊鸿在滚落山崖的时候身上磕磕绊绊出了几处擦伤,又在猛地落入河中的时候呛了一大口水……当然,这些自然比不上那当胸一剑刺得痛。 傅惊鸿在及腰深的冰冷的河水中茫然的站着,一时不知今夕何夕。 前一世,他被刺中胸口坠落悬崖。 这一世,他居然又被刺中胸口坠落悬崖。 虽然拿剑的人不一样,但是下场是一样的。 果然,宿命是无法扭转的吗? 那为何这一次,他没有死? 还是说,其实他已经死了,只是又重生了呢? 或者,其实他压根没有重生过,之前发生的种种全部都是他的臆想?刺他那一剑是其实还是他的小师弟,慕容商等人根本没有存在过,只是在他坠落悬崖的一时间产生的痴念? 也许他一直以来,只不过是做了一个庄周梦蝶的故事? 傅惊鸿陷入前所未有的深思中,等他回过神来,发现河水有点凉,不由得打了个冷战。 抬头望去,才发现原来已经日薄西山了。 只是这荒郊僻野,他该去哪里找落脚之处? 极目望去,这里方圆百里分明都是荒草树木,哪里有什么人家,难道他今晚注定露宿野外了?傅惊鸿叹了一口气,正欲爬上岸去,转过头却忽然发现不远处的水里有一团月白色的布。 傅惊鸿顿了顿,涉水而去,发现原来是个人。 看着微闭着眼睛的柳闲琴,傅惊鸿顿了顿,这才想起来他坠落悬崖之时,似乎有人拉住了他的手,想要把他拉上来。 原来那个人是柳闲琴。 只可惜柳闲琴不但没有把他拉上去,他还把柳闲琴给拉下来了。 傅惊鸿颇有些幸灾乐祸的笑了笑,正准备上前去叫醒柳闲琴,那个人却毫无预兆的忽然睁开了眼睛。 沾了水湿漉漉的发丝四散着,一双幽寂的黑眸定定的看着他。 柳闲琴的衣服因为流水的冲力而半敞着,露出里面白皙的肌肤,因为湿了水,那月白色的衣衫宛如透明,勾勒出柳闲琴的腰线,清瘦而不显单薄。 柳闲琴怀里依然抱着那把琴,丝毫不见那琴沾水。 傅惊鸿看着柳闲琴,轻咳了声,道:“谢谢。” 柳闲琴淡淡的看了他一眼,什么也没有说。 傅惊鸿顿了顿,道:“之前……那些魔教的人向你撒了药,不要紧吗?”之前那个红衣男子手中的红色粉末分明是向着他来的,但是却被柳闲琴挡了挡……虽然不知道那些红色烟雾是什么,但是一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我自小五感失常,”柳闲琴淡淡道,“故而百毒不侵。” 傅惊鸿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柳闲琴闻道:“你不似是个瞎子啊……” 柳闲琴看了他一眼,道:“我十三岁那年得遇神医,他为我金针刺穴,让我眼能观物,耳能听声,但也仅此而已。”他语气十分淡漠,完全不似在说自己,而像是在说个与他漠不相关的人。 傅惊鸿终于想起来,之前柳闲琴在客栈中一杯又一杯喝着那难以下咽的粗茶……原来是因为他根本没有味觉,所以尝不出那杯茶的味道。 思及此处,傅惊鸿心里忽然有种难以形容的感觉。 若是他,自小五感失常,眼不能观,耳不能听,闻不到花香,尝不出甜淡,无感无觉,无喜无悲,那该如何?恐怕他早就疯了吧。 柳闲琴低下头,伸出手细细的抚摸着那把琴,端详了一阵,随后向着岸边走去。 傅惊鸿看着他的背影,忽然想到,柳闲琴琴技如此娴熟入心,应该自小习琴,但是他却看不见,听不到,那他为何而习琴?习琴又能如何?若不是机缘巧遇,柳闲琴应该一辈子也见不到他手中的琴,听不到自己弹出的曲,那他为何要弹琴,他为谁而弹琴? 百问无答,傅惊鸿叹了一口气,也向着岸边走去。 此时夕阳已逐渐落山,风开始凉了起来。 山风本就寒凉,若是到了晚上,那就更冷了。 走了没多远,他们便找到了一处山洞,逆着风向,便打算做今晚的藏身之所了。 傅惊鸿的内力尚未恢复,无法用内力烘干衣服,只好去捡拾些树枝落叶,准备生火来取暖。 捡了一堆树枝,傅惊鸿回到了山洞之中。 柳闲琴端坐在山洞之中较干净的地上,闭着眼睛,头发水露仍然未干,顺着他脸边的发丝滑落,划入敞开的衣襟之中。 傅惊鸿从袖中取出包得密密实实的打火石,开始生火。 火生起了,傅惊鸿抬头看了看不远处的柳闲琴。 火光摇曳中,柳闲琴淡漠的表情显得有些幽远。 傅惊鸿抬手扔了根树枝进火堆,思绪也开始飘远了。 他之前一直预感他与两位师弟断断不会顺利的回到断袖山,没想到竟真的应验了。 不知道他两位师弟看到他坠落悬崖后会如何呢? 即使能回到山上,即使能与两位师弟重逢,他们又能果断抽身,回到断袖山去无忧无虑了吗? 傅惊鸿恍惚了一阵,忽然听到一阵逐渐急促的呼吸。 虽然极力压抑,却逐渐急促。 傅惊鸿抬头看向柳闲琴那边,发现柳闲琴仍然紧紧闭着双眼,只是额角开始有细密的汗珠渗出,呼吸渐渐开始急促了起来。 傅惊鸿立刻想起了那红色的烟雾,柳闲琴果然是中毒了么? 不对,柳闲琴方才分明说过他百毒不侵,那为何这会儿又中了毒? 傅惊鸿想起那几个人,打扮皆异与寻常人,想来并不是中原之人,而其中那个头戴银饰的女子,恐怕是苗疆之人,而那个撒药粉的红衣男子,似乎也不是中原人,虽然他面目有些熟悉…… 傅惊鸿忽然愣住了。 他想起来为何那红衣男子眼熟如斯了!那红衣男子不正是他之前与温如玉在那间客栈中所遇的采花贼,采居桦么!虽然不知道为何那采花贼会是魔教中人,但是那人既然是采花贼,那他方才所用的红色的烟雾,多半是…… 春药。 傅惊鸿的表情,一时间有些复杂了起来。 他之前看过的那些话本里,那些因为食了什么千年灵芝天山雪莲而百毒不侵的大侠,也会被春药药倒,因为春药不属于毒。 莫非柳闲琴,竟也是这样? 柳闲琴虽然呼吸逐渐急促,表情却依然十分淡漠,丝毫不见中了春药的狼狈之态。 只是他半敞开的衣襟里,胸膛微微轻颤着,素白纤长的五指揪着衣角。 傅惊鸿看了柳闲琴一阵,正想开口说些什么,柳闲琴却忽然睁开了眼睛,墨黑深沉的眸里一片幽寂,直直的看着傅惊鸿。 傅惊鸿莫名的咽了口口水。 柳闲琴看了他一会儿,才冷冷的哼了一声,道:“我中了药。” 又半会儿,他道:“我虽百毒不侵,然……这药不是毒。” 傅惊鸿不知道该回些什么好,只好笑了一笑。 岂料柳闲琴却冷冷的看了他一眼,道:“我不需要你献身解毒。” 傅惊鸿被自己的口水呛了一下,擦了擦嘴角,道:“我也没有这个意思。” 柳闲琴又冷冷的看了他一眼。 傅惊鸿酝酿了一下,道:“你可以,自己来……我出去好了。” 柳闲琴闻言,冷冷的看了他一眼。 傅惊鸿感觉有些冷,连忙起身,往外边走去。 外边的天已经全黑了。 傅惊鸿觉得肚子有些饿,于是走远了几步,摘了几个果子果腹。 果子有些酸涩,但还是能下肚的,傅惊鸿吃了几个,又摘了几个,转身回去拿给柳闲琴。 走到洞口,他觉得他这么快回去似乎有些看不起柳闲琴的意思。 于是他站在洞口不远处欣赏了一下夜晚的月色。 欣赏了一顿饭的时间,傅惊鸿觉得差不多了,转身回洞。 洞中火光摇曳。 柳闲琴依然端坐着,仿佛一动未动。 傅惊鸿走过去,将那几个果子放在柳闲琴不远处,正准备转身回去,却忽然被人一把拉住。 一阵天旋地转,傅惊鸿被压在了地上。 “你……” 傅惊鸿看着伏在他身上,眸色墨黑深沉的人,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柳闲琴压抑的喘息着,眸中墨色越来越重,一滴汗水自额角落下。 “既然走了,为什么又回来。”柳闲琴表情淡漠道。 明明是问句,语句中却不带一丝波澜。 “怕你饿死。”傅惊鸿撇了撇嘴。 柳闲琴的表情凝了凝,许久,才幽幽道:“我的确饿了。” 傅惊鸿勾了勾唇角正想说什么,却忽然被人咬住了唇,仿佛在吃糕点一般,牙印深深。 傅惊鸿有些怕柳闲琴真的一口咬下他嘴上的肉,正想伸手去推,柳闲琴却忽然松掉了口,傅惊鸿正欲松口气,柳闲琴却又一口咬在傅惊鸿的肩膀上,用力之深,很快便见了血。 傅惊鸿痛得几乎落泪,正想一巴掌掀开眼前的人,却忽然听到柳闲琴冷淡的声音缓缓道:“我自小五感失常,除了深入骨髓的痛,我什么也感觉不到。” 第六十章 傅惊鸿感觉到被咬的地方火辣辣的疼,在听到柳闲琴的话之后,他顿了顿。 只能感觉到痛觉吗…… 不过就算这样,咬他也无济于事啊。 傅惊鸿抬起头瞪了柳闲琴一眼,柳闲琴眸色一沉,一只手深入了傅惊鸿的衣衫之中。 柳闲琴的手很凉,仿佛没有温度般。 山中的夜晚本就寒凉,柳闲琴忽然这么一伸手进来,傅惊鸿不由得打了个寒战。 柳闲琴修长的手慢慢在傅惊鸿衣衫下的身体上游走,缓慢却又急促。 柳闲琴的发带早已经解开,乌黑如墨的发丝披落了一肩,几缕滑落在他的脸前,遮掩住他的眼眸里的流光。 因为之前燥热,柳闲琴也在无意中扯开了自己的衣襟,月白色的衣衫凌乱着,露出了胸前一大片略显苍白的肌肤。 纵使饱受某种药物的煎熬,但是柳闲琴的神色依旧十分淡然,然而他额角渗出的汗珠却出卖了他心里的焦躁。 傅惊鸿内力尚未恢复,被柳闲琴死死压在身下起不来身,只好抬起头看着柳闲琴的动作。 柳闲琴对于这等事显然非常生疏,动作十分不得要领,冰冷的手在傅惊鸿身上游走了一阵,才慢慢的摸索下傅惊鸿后方那处。 他的表情略带迟疑,眸中闪现出茫然的神色。 傅惊鸿看得好笑,故意在他试图将指尖探入那处时微微侧身躲过。 柳闲琴脸色不变,眸中却略带恼色,倾身压住傅惊鸿,指尖再次向前探去。 傅惊鸿上身被死死压住,便准备抬起腰来,刚刚支起一条腿来,便感觉到有某个灼热的物件抵住了大腿。 傅惊鸿不由得愣了愣,柳闲琴下方那处早已按捺不住,但是他的脸色倒是依然清冷,这样不符合,却又有中怪异的协调。 清冷如柳闲琴,若是沉溺于情欲之中,莫非也是这样一副冷冰冰的表情? 傅惊鸿内心有些松动,忽然坏心的想要看柳闲琴这样冷冰冰的人情动时候的表情。 况且,他也知道,有些春药若是不及时解开,很有可能会对身体造成什么损害,甚至会爆体而亡……更何况这药还是那个魔教的采花贼下的,里面还不知道加了什么东西呢。 他先前出去采摘果子的时候也探查了下这附近的地形,发现这里虽然有一条河,却是发源于高稷山上,最后流向离这里不远处的一个湖泊,而这山底,四处俱是山石峭壁,显然是个盆地,想要回到上面,除非能找到什么小道,否则只能顺着山壁攀爬上前。 攀岩走壁,若是他内力全盛时期,这自然不是难事,但是他现在内力尚未恢复,要恢复也不知道要等到何年何月,只能依靠眼前这个人了。若是柳闲琴被春药给折磨死了,他恐怕要等到猴年马月才能离开这个地方。 当然,最重要的是,他不想眼前这个人死。 念及此处,傅惊鸿叹了一口气,放松了身体。 柳闲琴的手指终于顺利的刺了进去。 傅惊鸿顿了顿,他已经很久没有做过这种事了,这一时之间,对于这种感觉竟然也有些陌生了。 柳闲琴用另外一只手拂开了脸上被汗水湿透了的一缕发丝,然后将手放在傅惊鸿脸上,摸索了一阵,动作十分缓慢。 傅惊鸿有些不解,但是马上就被后方那根探索的手指夺去了神智。 “我生来五感失常,除了触觉健在……看不见东西,便只能用手去摸索。”柳闲琴淡淡道,冰凉的手指在傅惊鸿眉眼间划过。 “后来得遇神医,眼能视物,但是看见的东西却始终蒙着一层雾般看不真切……唯有用手摸过的东西,才能看得清楚,记在心里。” 傅惊鸿默不作声听他说完,心里却有些恍然。 柳闲琴的手指冰凉,在他身上拂过时却带过了一丝灼热。 傅惊鸿不曾失明过,他无法想象柳闲琴的心情。 所以,他只是伸出手,也像柳闲琴那样摸索着他的五官,什么也没有说。 柳闲琴脸色不变,眸中却带了几丝讶异,他顿了顿,眸里的墨色沉了沉。 “……可以了。” 傅惊鸿闭上眼睛,低语道。 按理说他即使不是第一次雌伏人下,但身为一个男子,如此这般,总归有点不耻的。 但是傅惊鸿生于断袖谷,却是从来不曾浸染过世俗那种种礼规教条,虽然知晓男女交合才为人之常情,他却丝毫不以自己为异端,即使雌伏人下,他也不觉有何不妥。 情之所至,自然为之,于上于下,又有何妨? 他只为自己肆意而活,哪管他人笑之骂之! 世上本无事,庸人自扰之。 柳闲琴呼吸愈发急促,他伸手拨开傅惊鸿修长的双腿,抬起了傅惊鸿的腰,将自己早已灼热的那处抵在傅惊鸿后方那处。 傅惊鸿抬起头看着柳闲琴半掩的眸,伸腿勾住了柳闲琴的腰。 柳闲琴顿了顿,将一只手放在傅惊鸿嘴边,淡淡道:“若是痛,便咬吧。” 傅惊鸿便张开嘴,伸出舌舔了舔柳闲琴冰冷的手指。 柳闲琴一顿,眸里的神色愈发深沉,用另外一只手环紧了傅惊鸿的腰,便慢慢挺身。 他的动作十分缓慢,却十分用力。 傅惊鸿有些时日没做了,身体旷了许久,表情僵了僵。 柳闲琴低吟了一声,环住傅惊鸿的腰猛然贯穿到底,清冷的脸上浮现了一丝迷离。 傅惊鸿则觉痛极,他本就许久没做了,现在忽然被如此贯穿,只觉得后方撕裂般疼痛。 他张开嘴,一口咬在柳闲琴的手上,吃痛的狠咬了一口。 柳闲琴皱了皱眉,脸上却浮现出舒爽的神色,似乎被咬得很舒服。 然后他便开始动作了起来,清冷的脸色愈发迷离,眸光流转。 傅惊鸿便紧紧咬住柳闲琴的手,痛一分则咬一分,最后将柳闲琴的手咬出了血来,血丝流下。 也不知道是不是傅惊鸿的错觉,他总觉得他咬得用力一分,柳闲琴便又硬了一分。 就在他将柳闲琴的手咬出血时,柳闲琴粗喘了一声便泄了出来。 血丝蜿蜒在柳闲琴苍白修长的手指上,显得有几分病态的美感,宛如宣纸上朱砂一点般。 柳闲琴额前的发丝早已被汗水湿透,墨色的发丝凌乱的洒落着,倾泻在傅惊鸿身上。 傅惊鸿咽下嘴里的腥咸,只觉得后方一阵钝痛。 他刚刚也在柳闲琴的重重的动作中泄了身,此时大脑里一片空白。 许久,傅惊鸿这才慢慢回过神来,看着山洞顶端的目光有些茫然。 柳闲琴仍然伏在他身上,急促的喘息着。 又过了片刻,柳闲琴抬起头,看着下方的傅惊鸿,神色又恢复了原先一般的清冷。 他淡淡道:“多谢。”然后顿了顿。 他用手撑着地面,正想爬起身来,看着两人双腿间的狼藉,脸色未变,依然冷然。 傅惊鸿愣了愣,心里有些不爽。 任谁方才与人云雨一番,那人爽过之后就当做什么也没有发生过,谁也不会心里舒坦的。 他哼了一声,拉住转身欲走的柳闲琴,抬头一口咬在柳闲琴的肩膀上。 方才柳闲琴咬了他一口,他不过有仇报仇罢了。 他咬得十分用力,嘴里很快便有了血的味道。 傅惊鸿这才满意的松开口,看着柳闲琴苍白的肌肤上那宛如敷上胭脂的一处,微微一笑。 但很快,他脸色又变了变。 柳闲琴原本冷清的神色,忽然又迷离了起来,在傅惊鸿狠狠咬下去那一瞬,他吃痛的低吟了一声,在被咬出血后,低吟慢慢变成了轻喘。 而他下方某处才疲软下去的物件,很快又挺立了起来。 傅惊鸿呆呆的看着柳闲琴眸色变深,显然还不明白何谓之自作自受。 但很快,他便明白了。 柳闲琴低喘了一声,似是一叹,然后他便俯下身来,再次将傅惊鸿压在地上。 傅惊鸿顿了顿,道:“你……” “我说过,”柳闲琴低语道,“我只能感觉到痛……” “那……” “只有痛,才能让我……”柳闲琴眸色暗沉,低下头,侧身在傅惊鸿的脖颈上咬了一口。 很轻,却让傅惊鸿有些毛骨悚然,生怕柳闲琴下一口便重重咬下。 那处可不像别处,若是一口咬得重了,瞬间毙命也不是难事。 仿佛察觉到傅惊鸿的内心,柳闲琴在他耳边轻笑了一声。 “才能让我……有别的感觉。” 傅惊鸿从未见过柳闲琴笑,一时之间内心复杂。 柳闲琴的唇在他脖颈处厮磨着,似乎在思量着何处下口一般。 “只有痛,才能让我……有快感。” 他喃喃低语道,眸定定的看着傅惊鸿。 然后,便低下头咬住了傅惊鸿肩膀上已经止住血的伤口,用力咬下去。 伤口再次被撕裂开,比第一次咬破时更为疼痛。 傅惊鸿神思恍惚了一刻,便被柳闲琴抱紧了身体,再次被深入。 他的动作缓慢而用力,夹杂着疼痛以及一丝说不出道不明的快感。 第六十一章 傅惊鸿沉沉的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之时,天似乎已经大亮,山洞里被照得大亮。 傅惊鸿慢慢清醒过来,回想到前一晚发生的事情,脸色不由得变了变。 他动作迟钝的爬了起来,立刻感觉到浑身疼痛不已。 他叹了一口气,感觉到身上除了后方那处撕裂般的疼痛后,肩膀以及胸前,腰间,就连大腿内侧也感觉到痛楚……昨晚他几乎被柳闲琴做了个半死,柳闲琴在他身上几乎都留下了痕迹,他咬得十分用力,那些痕迹都几乎见了血。 傅惊鸿终于站了起来,却两腿战战,几乎站不稳。 他低头审视了一番自己的身体,发现几乎没有一寸完好的肌肤。 察觉到后方那处似乎在汩汩的流出某些无法言说的东西,傅惊鸿更加面无表情。 他咬了咬牙,转身往外边走去。 罪魁祸首柳闲琴正端坐在山洞口,脸色冷淡的抚摸着怀里的琴。 见傅惊鸿走了出来,便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却没有言语。 傅惊鸿也看了他一眼,知道他什么也不会说,便转身走了。 他转身的一瞬,背后传来了一声转轴拨弦之声。 傅惊鸿顿了顿,他并不通晓音律,自然不知道柳闲琴弹的什么。 于是他顿了顿便继续往前走去。 背后传来幽幽的琴声。 傅惊鸿找到了昨夜看到了一处小湖。 湖面波光粼粼,湖水清澈如洗,傅惊鸿脱了衣服,便跳了下去。 湖水有些寒凉,却十分舒服。 傅惊鸿感觉到浑身的不适被冲淡了几分,便放松了开来,闭上眼睛任湖水冲刷着自己的身体。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傅惊鸿忽然听到似乎有些动静,抬起头,便看见一个人……猛然从高空坠入了他前面的湖泊中。 傅惊鸿顿了顿。 那人很快便浮出了水面,只见那人一身玄衣被水湿了个透,乌黑的发丝披露了一肩,水流顺着发丝蜿蜒而下。 “二师弟!”傅惊鸿大惊。 眼前这人,剑眉星眸,面如寒霜,正是他那个沉默寡言的二师弟。 冷栖轩也看见了傅惊鸿,冷漠的神色有些动容,在看见傅惊鸿光洁的身体后,他白皙的脸颊浮现出一抹红,又看见傅惊鸿身上的痕迹后,他脸色的晕红渐渐退却,眸里闪现过一丝委屈。 乍看冷栖轩露出这般神色,傅惊鸿有些莫名与心虚。 他轻咳了一声,试图拿出大师兄的威严,便语重心长道:“你莫非是从悬崖上跳下来的?若是这下面没有湖怎么办?你实在是太鲁莽了!” 冷栖轩面无表情的听他说完,便上前,一把将他拥入了怀中。 默不作声。 傅惊鸿顿了顿,也不再说下去,任冷栖轩抱着他。 冷栖轩默默的抱了他一会,才松开了手,看着他。 傅惊鸿这才发现,原来他这个二师弟,在他不知不觉的时候,竟然比他还高了一个头了。 冷栖轩低着头默默的看着他,神色冷然,眸中却闪现过柔和的目光。 傅惊鸿叹了一口气,也生不起责备的心思了。 就在两个人默默的相对无言之时,又一个人……从高空坠入了湖泊之中。 傅惊鸿已经惊讶得有些麻木了,转过头看去,便看见他的小师弟像只小狗一样在很浅的湖中乱刨着。 傅惊鸿面无表情的看了一会儿,白练华才终于发现原来水很浅,在水中站稳了身子。 少年清秀如画的脸露出了惊喜的神色,他抬头看见不远处的傅惊鸿与冷栖轩,面露喜色,当下便软绵绵的喊了一声:“大师兄!”然后便飞身扑向了傅惊鸿。 傅惊鸿正想一巴掌推开,转念一想这二人从几千尺的悬崖之上往下跳,置之生死于度外,只是为了找他,心一软,便没有推拒。 白练华得以扑入傅惊鸿怀中,便将头放在傅惊鸿肩窝上乱蹭着,嘴里委委屈屈的说:“大师兄你又扔下我们两个了!” 傅惊鸿心里一软,伸手摸了摸白练华的头。 然后他发现,他这个面如娇花的小师弟,不知不觉竟然也比他高上半个头了。 白练华抬起头,眼巴巴的看着傅惊鸿,清秀的脸上满是委屈,他道:“昨天你就那样跳下悬崖,若不是二师兄发现下面有条河,我们还以为大师兄你……”他眼巴巴的看着大师兄,眸中透漏出真切的忧色。 傅惊鸿淡淡一笑,道:“祸害遗千年,我还没到时候呢。” 白练华继续道:“我们找了半天也找不到下来的路,便只好冒险赌一赌,从上面使轻功跳下来了。” 傅惊鸿点了点头,眼里暖了暖。 白练华委屈的看着傅惊鸿身上的痕迹,忽然想起来什么似的,上前摸着傅惊鸿的胸口:“昨天那个魔教的大坏蛋不是刺了你一剑么,怎么这么快就好了。” 傅惊鸿顿了顿,看着光洁的胸口,面露茫然。 昨天慕容商那一剑正正刺入了他的胸口,流了不少血,但是奇怪的是,今天早上起来,那个伤口便不见了,只剩下残留的血迹,方才一洗也不见了踪迹。 他身上的伤口似乎愈合得比以前快了许多。 那样深的一剑,放在以前,没有两三个月绝对愈合不了。 但是奇怪的是,昨天柳闲琴在他身上留下的那些带血的痕迹,却仍然没有愈合。 按理说连剑伤都这么快愈合,没理由小小的伤口到现在都还没愈合…… 傅惊鸿想不通,便不再想了,便叫两人上了岸,问两人昨天他落崖之后又发生了什么事。 白练华便告诉他,昨日他刺伤了慕容商之后,那些正派人士打算拼死一战,然而就在那时,魔教发生了内乱,几十个身穿魔教红衣的人出现,和慕容商手下的那几个人打了起来。 “内乱?”傅惊鸿有些想不通,慕容商既然是佛心琉璃,那便是上任魔教圣子,按理说应该颇有威望,而他武功也十分厉害,魔教中还会有谁不服他。 白练华继续道:“后来,慕容麟便出来了,他说他早就发现被下了蛊,便以另外一种蛊,以毒克毒,以蛊制蛊,暂且稳住了体内的蛊,却一直假装无所察觉……他似乎还以一种蛊控制了魔教中一些人,那些人与慕容商手下的那些人几乎势均力敌。” “慕容麟。”傅惊鸿微带惊讶,他万万没有想到,竟然又是这个人。 虽然早在慕容商说慕容麟早已被蛊虫吞食了之时,他便隐隐有种感觉,慕容麟绝不会如此简单的死去。 白练华道:“他在慕容商将那些大门派吸引去高稷山之时,趁机去扫荡了那些大门派的大本营,那些大门派无人坐镇,只有些杂役小弟子,自然不敌慕容麟派出去的精锐,九大门派几乎被洗劫一空。” 纵然不喜慕容麟,傅惊鸿不禁对他也有些有几分佩服了,他本以为慕容商假借慕容麟之手筹谋十几年一朝搅乱江湖,却没想到原来是慕容麟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慕容麟应该早已察觉慕容商对他下的蛊,却忍辱偷生了这么多年,不仅如此还在不知不觉中将势力渗透进了魔教之中。 这人有如此心胸与手段,若不是用错了地方,也算是有一番雄才大略。 傅惊鸿想起慕容府里那幅美人图。 慕容麟到底爱过佛心琉璃吗?若他真的爱过,为何要在亲手杀死自己的爱人而爱人又借以蛊术复生后,还一直假装毫无所知,即使被爱人下了蛊,却也一直伪装着自己,然而私底下却谋划了那么多阴谋。 若他真的爱过佛心琉璃,那他的爱未免太过狠毒。 若他并未爱过佛心琉璃,那他房中的画,为何一笔一画又如此深情? 那么慕容商呢,他是否又爱过慕容麟? “慕容麟不知道和慕容商起了什么争执,后来便打了起来,魔教发生了内乱,九大门派的人便趁势逃了,但还是死伤无数……现在他们元气大伤,就退到了司徒家的山庄去了。” 傅惊鸿不由得叹了一声江湖真乱。 “现在魔教内乱,九大门派也元气大伤,估计短时间内不会大战一场,不过九大门派几乎被洗劫一空,自然不会善罢甘休,他们打算在司徒山庄选出武林盟主,然后趁魔教内乱之时一举攻下魔教。”白练华道。 “又选?”傅惊鸿有些失笑,他摇了摇头,又道:“管他呢,我们就是个看戏的。” 白练华说完话后便眼巴巴的看着傅惊鸿,道:“大师兄,你还打算去看戏吗?” 傅惊鸿想了一下,觉得这件事还没有结果就这样走了太没意思,看戏自然要看完结局的好。 况且,他还有一剑之仇未报。 虽然慕容商刺他的时候他也回手了,但是那远远不够。 断袖谷之人,睚眦必报。 见傅惊鸿点头,白练华瘪了瘪嘴,但最终没有说什么。 “师兄去哪里,我便去哪里。”冷栖轩这个时候却忽然开口了,他转过头,定定的看着傅惊鸿。 傅惊鸿勾唇一笑,伸手挠了挠冷栖轩的头。 冷栖轩神色一暖。 白练华顿时叫了一声:“二师兄好狡猾!”然后立刻道:“大师兄去哪里,我也去哪里。”他看向了傅惊鸿,眼带希冀之色。 傅惊鸿微微一笑,道:“好。” 傅惊鸿带着两位师弟回到那山洞之时,柳闲琴仍然在抚琴。 琴声悠悠然,如诉情衷。 冷栖轩听了琴声,眼神沉了沉。 白练华听了琴声,哼了一声,低语道:“……什么凤求凰啊,就算师兄是凰你也不是凤。” 第六十二章 凤求凰? 傅惊鸿表情略复杂,他看着柳闲琴面色冷淡的抚琴,一时竟抓摸不透他到底在想什么。 柳闲琴早已察觉有人来,但是他不曾抬头,双手依旧抚着琴。 傅惊鸿思量了半晌,开口道:“柳兄。” 柳闲琴的琴声顿了顿。 “魔教发生了内乱,现在各大门派退回了司徒山庄去,我们打算去看看热闹了,不知道柳兄意下如何?”傅惊鸿微微一笑道。 柳闲琴将手放于琴弦之上,半掩着眸,道:“好。” ……好是什么意思? 傅惊鸿看着柳闲琴起身将琴抱于怀中,然后脸色冷淡的看着自己。 心里忽然闪过了一个念头。 莫非……柳闲琴把他刚刚那句话当做了邀他同去的邀请? 柳闲琴脸色冷淡的看着他。 傅惊鸿嘴角弯了弯,道:“走吧。” 一旁的白练华面色不虞,轻轻的哼了一声。 他们找不到上去的小道,便只能依靠轻功跃上去。 这悬崖有几千尺之高,幸好崖壁并不算十分陡峭,四周有些凹凸不平的土块,可以做落脚之处。 傅惊鸿内力尚未恢复,白练华自告奋勇来背他,被他果断拒绝。 冷栖轩不说话,默默的看着他。 傅惊鸿心想自然是二师弟比较靠谱,便十分放心的趴在了冷栖轩的背上。 一旁的柳闲琴脸色冷淡的看了他一样,抱紧了手中的琴。 四个人花费了一番功夫,终于上去了。 悬崖之上四下狼藉,四处都是尸体以及一些残肢断手,血水横流。 傅惊鸿皱了皱眉,转身离开。 他们来时骑的马早就在乱战中丢了,大概是被什么人逃跑的时候骑走了。 四个人只好徒步走向高稷山山脚下的客栈。 他们方才之时耗费了好一番内力,此时已十分精疲力尽。 一路上十分萧瑟,不见人影。 四个人好不容易到达高稷山山脚下的客栈,天已经渐黑。 傅惊鸿长舒了一口气,走进去准备好好歇歇。 进了客栈之后,他们才发现客栈中几乎没有什么人了,与他们之前来时来客满座截然不同,今天除了几个普通人在喝茶吃饭外,一个江湖中人也没有。 知道那些人都去了司徒山庄,傅惊鸿并不感奇怪,坐下随便叫了几个菜。 他在山底就吃了几个野果子果腹,这会儿已经饿得不行了,上了菜后就狼吞虎咽的吃了三碗饭。 酒余饭饱后四人便各回各房,准备第二天一大早就上路。 傅惊鸿叫了一桶热水,便舒舒服服的泡了起来。 泡了一会儿,有人敲门。 傅惊鸿应了声,那人推门而入。 “二师弟,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傅惊鸿用水抹了一把脸,抬头看向来人。 冷栖轩面无表情的慢慢走向傅惊鸿。 他看了一眼浴桶中的傅惊鸿,默默转过脸,道:“……我这里,有膏药。” “膏药?”傅惊鸿有些不解,他没有哪里受伤啊…… 冷栖轩沉默了一阵,道:“你身上……还有后面……” 傅惊鸿顿了顿,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 柳闲琴留下的痕迹已经止了血,只有几道细小的疤痕,后面那处……倒是有些撕裂了,大概是他今天走路的时候姿势有些别扭,被二师弟察觉了吧。 傅惊鸿颇觉面上无光,便低语道:“你放在那里吧,我洗完便用。” 冷栖轩转过头看向他,面无表情道:“师兄,我帮你吧。” “不用。”傅惊鸿立刻道。 “师兄,我帮你吧。”冷栖轩面无表情重复道,眼中却流露出一抹哀求。 傅惊鸿心里软了软,想了想这二师弟也没有什么恶习,便点头应了。 冷栖轩面无表情的上前,在他面前打开了那个冰蓝色的小瓷瓶,然后用手指伸进去抹了一点乳白色的膏药。 冷栖轩的手指也很修长漂亮,只是因为自小练剑,故而有一层薄薄的茧。 他将膏药轻轻抹在傅惊鸿肩膀上,用小指轻轻涂均匀了。 傅惊鸿低头看着冷栖轩的手指出了神,待回过神来才发现已经完了。 那膏药的药效十分神速,傅惊鸿肩膀上的咬痕很快便淡却了。 冷栖轩又抹了一点膏药,去涂抹傅惊鸿身上其他伤口。 傅惊鸿感觉到伤口处凉凉的,十分舒服。 然后,冷栖轩面无表情的看着傅惊鸿的胸口,顿住了。 傅惊鸿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看到自己胸口那两个红点周围的一圈痕迹,也变得面无表情了。 他正想开口说自己来,冷栖轩的手指却已经捻了膏药放在了傅惊鸿胸口。 傅惊鸿不由得顿了一下。 冷栖轩的手也顿了一下,然后他伸出食指,将膏药在傅惊鸿胸口的痕迹处轻轻摸匀。 他的手指微颤,不小心便触到了那中间的红点。 傅惊鸿顿时感觉胸前一阵酥麻,身体也轻颤了下。 冷栖轩的手顿了顿,又伸向了另外一边,同样在伤口处淡淡抹匀。 然后,不知道是不小心还是别的什么,他的拇指按在了中间的红点处。 然后,冷栖轩面无表情的犹豫了一下,挤压了起来。 傅惊鸿脸一红,伸手在水面猛的一拍,激起了一阵水花。 水花激起,冷栖轩不由得闭上了眼睛。 傅惊鸿便拨开他的手,哼了一声。 冷栖轩睁开眼,面无表情的看着傅惊鸿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师兄……”冷栖轩低语道。 “怎么?”傅惊鸿靠在木桶边上,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冷栖轩脸色变了变,随后面无表情道:“师兄,我还没有为你上完药。” “还没有吗?”傅惊鸿挑眉。 “还有……后面那处。”冷栖轩面无表情道。 傅惊鸿顿了顿,哼了一声,道:“我自己来。” “师兄看不到,自然是我来比较好。”冷栖轩面无表情道。 “不必了,”傅惊鸿看着他,忽然笑了笑,道,“若是让你上了药,伤口才不会好吧?” “会好的。”冷栖轩面无表情道。 “哦,是吗?”傅惊鸿冷冷一笑,将左腿伸出木桶,把赤足放在冷栖轩衣衫下被顶起来的那处,用脚尖压了压。 冷栖轩脸色变了变,很快又恢复了面无表情,道:“我会忍住的。”只是声音微带低哑。 傅惊鸿看着冷栖轩,眸光一转,道:“好。”说罢,他便转身,趴在了木桶上。 木桶很浅,只在一般人腰下一点,傅惊鸿趴在身边,抬起腰便露出了下边的风景。 傅惊鸿趴在木桶上眸光深沉。 他也不知道为何,这一世这两个师弟似乎都对他有倾慕之意……他也说不出是喜是悲,许是前一世被伤得太深,这一世他不想再涉及情之一字,他不想别人亏欠他,也不想亏欠别人。他本想一切结束之后便和两个师弟回到断袖谷去,隐于山谷之间,再不过问江湖之事,但若是这两个师弟对他起了那般心思,他也只好快刀斩情丝了。 小师弟心思简单,他便明了的拒绝,但这二师弟着实藏得很深,若不是他有心观察,怕也察觉不到二师弟的心思,察觉不到,自然无从拒绝。 若是此番二师弟忍不住那般……那他自可严词推拒,断绝二师弟的念想。 冷栖轩的手指沾了冰凉的膏药,慢慢探了进去。 原本有些火辣辣的那处忽然冰冷一片,傅惊鸿忍不住颤了颤。 冷栖轩的手指顿了顿,但却缓慢坚定的探进了深处,随后涂抹起来。 傅惊鸿闭上眼睛,咬出了下唇。 冷栖轩的呼吸似乎渐渐有些急促,但是他却始终未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涂完药膏后便急急退了出去。 傅惊鸿下意识夹紧了后方,冷栖轩的手指顿了顿。 傅惊鸿回过神来,冷栖轩的手指这才慢慢退了出去。 “师、师兄,你休息吧,我走了。”冷栖轩说完,便急急转身欲走。 傅惊鸿在水里转过身,见冷栖轩弓着身子准备走,眸色沉了沉。 冷栖轩的反应已经无可遮掩,玄色的衣衫被顶了起来,一目了然。 也不知道是不是察觉傅惊鸿的意图,冷栖轩急切想要离开,不想让自己的大师兄看见自己的反应。 傅惊鸿显然没想到冷栖轩竟然准备走了,便开口道:“等等。” “怎、怎么了?”冷栖轩背着傅惊鸿低声道。 傅惊鸿方才只是下意识开口,自然没有什么留人的理由,他沉默了一会儿。 冷栖轩见他没有开口,便也没有走,只是始终弓着身子背对着傅惊鸿。 傅惊鸿见冷栖轩这就要走,也不知道是不甘心亦或者其他的,便道:“等一下……你帮我擦背吧。” 冷栖轩的背影顿时僵了僵。 “我自己擦不到,”傅惊鸿哼了一声,道:“还是说,我这个大师兄吩咐你做点事情,你都不愿意了?” 冷栖轩的背影僵了僵,良久,才面无表情的转过身来。 他的反应似乎已经消失了,玄色的衣衫齐齐整整。 傅惊鸿自然看到方才冷栖轩转过身来在他自己穴道上戳了一下,硬生生将反应退却了,但他当然不会开口戳破,转身趴在木桶上,示意冷栖轩过来擦背。 当冷栖轩的手拿着沾了水的白布在他背上擦过时,傅惊鸿才意识到自己好像做了件蠢事。 他为什么要叫冷栖轩留下来还想要勾起冷栖轩的反应?若是冷栖轩不把事情戳破,那他大可假装什么事情也不知道,那他们三个人大可以就这样回到断袖谷里,如此过了一生,他可以一辈子也假装什么事情也不知道的。 念及此处,傅惊鸿正想开口让冷栖轩回去,此时,房门又被敲响了。 傅惊鸿应了声。 那人推门而入。 一袭白衣,眉目如画,正是他的小师弟。 “大师兄,我来帮你擦背……”白练华一边说着一边蹦蹦跳跳的进来,抬头看到正在给傅惊鸿擦背的冷栖轩,顿时呆住了。 第六十三章 “二师兄你太狡猾了!”白练华看着擦着背的冷栖轩,满腔幽怨。 冷栖轩抬头面无表情的看了他一眼,低头继续擦背。 傅惊鸿趴在木桶上懒洋洋的看了白练华一眼。 “不管,我也要给大师兄擦背!”白练华凑到两人跟前,眼巴巴的看着傅惊鸿。 冷栖轩面无表情的继续擦着背。 白练华眼巴巴的看着傅惊鸿。 傅惊鸿伸手抚额,道:“我洗好了,你给二师兄擦背吧。” 说完,他便起身,一脚跨出了木桶。 水珠从他身上滚落,将地板溅的湿漉漉的。 冷栖轩面无表情的低头,后退了一步。 白练华眼睁睁的看着傅惊鸿身体未干便披上衣服走了。 薄薄的一件里衣立刻被滑落的水珠子湿了个半透,傅惊鸿却毫不在意的将湿漉漉的头发甩在肩后,赤着脚走在房间的木地板上,走到房间中央倒了一壶茶喝。 茶水虽算不得上乘,却也是好茶。 傅惊鸿蓦地想起了在那间小客栈里一杯接着一杯喝茶的柳闲琴,然后他慢慢垂下了眼帘。 送走了两位师弟后,傅惊鸿又喝了几杯茶,这才去睡了。 躺在床榻之上,傅惊鸿又忽然想起了那日悬崖上,慕容商刺他一剑时的情景。 那人一袭红衣,琉璃似火,眸里却一片漠然之色。 恍然间,他又想起了前一世被小师弟刺的那一剑。 傅惊鸿努力去想那个时候小师弟的表情,却发现他早已记不清楚。 第二日,一大早傅惊鸿就出了房间,下到一楼发现两位师弟早就在楼下坐好了,桌子上摆着几盘早点,其中就有傅惊鸿颇为喜欢的桃花酥。 柳闲琴却不在。 傅惊鸿吃了几乎一整盘桃花酥,听着小师弟说一大早柳闲琴便走了。 他顿了顿,抬起手喝了一杯茶,什么也没有说。 柳闲琴这个人,他到底还是抓摸不透。 不过可以肯定的是,他们并不是一路人,虽曾相交,最后也不过是过客罢了。 虽然柳闲琴也必定会去司徒山庄,不过既然他选择了一个人去,看来也是不想和他们有太多交集。 人生何处不相逢,终究亦不过是陌路。 傅惊鸿难得十分有闲情的长吁短叹了一番,吃完早点后便和两位师弟启程前往司徒山庄了。 司徒山庄离高稷山并不远,他们走了没多久便到达了一个十分热闹的小镇。 这个小镇比高稷镇还要繁华许多,大街上均是熙熙攘攘的行人,人声鼎沸,好不热闹。 司徒山庄便坐落在这座小镇中最繁华的路段,此时因为广纳天下好汉,故而门庭大开。 不过即便如此,大概因为怕魔教之人浑水摸鱼混进来,司徒山庄门口站了好些人在盘查身份。 核实了傅惊鸿三人的身份后,三人便得以进入司徒山庄。 司徒山庄气势恢宏,比之慕容府丝毫不逊色。 之前高稷山一役九大门派折损了不少人手,不过此时集聚在司徒山庄的人依然不少。 傅惊鸿走了几步,便被人喊住了。 “傅兄!” 傅惊鸿回头一看,一袭白衣的温如玉从人群之中走来。 他依然笑得那般如沐春风,只是眸中微沉。 “傅兄,那日你坠落悬崖,我十分担心,今日见你无事,我便安心了。” 傅惊鸿正想回以一笑,却听到小师弟低低的在他耳边说道:“若真是担心,为何不亲自下去找。” 他说的十分小声,细如微风。 但是温如玉却似乎听到了,只见他眸中光一沉,似乎想要开口说什么,却还是沉默了。 傅惊鸿顿了顿,朝着他微微一笑,道:“多谢温兄关心,我并无大碍,那悬崖之下有一条河,也算我命大吧。” 温如玉也顿了顿,再一笑,免有些勉强,他眸光暗沉,慢慢道:“我知道你不会死的。” 傅惊鸿笑笑道:“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我自然不会那么容易死。” 温如玉微微一笑,正想说什么,便被人打断了。 “你竟然……没死。” 桃之华上下打量了傅惊鸿一番,冷哼了一声,道:“果真是祸害遗千年!”说完,他便转过头去,不再看傅惊鸿。 他仍是一袭红衣,墨色的发丝被松松捆绑在腰后,胸前只垂落了几缕发丝,愈发显得整个人美人如画。 天下第一美人,果然不负美名。 傅惊鸿朝着他一笑,道:“谬赞谬赞,不敢当,不敢当。” 桃之华即使横眉竖眼的时候也别有一番风情,长眉入鬓,凤眼微挑,嘴角一撇,也宛如风景一般,看得傅惊鸿极为赏心悦目。 “看到傅兄无事便好,小桃花可是担心了许久呢……”不知何时出现的沈碧水笑吟吟的凑了上前,宛如熟识了许久的朋友般拍了拍傅惊鸿的肩膀。 “我哪有担心过!”桃之华闻言转过头瞪了沈碧水一眼。 沈碧水笑道:“那昨天是谁大半夜睡不着跑去屋顶上看月亮。” “我只不过是失眠罢了。”桃之华冷哼一声。 “算了算了,”沈碧水无奈摇摇头,又看着傅惊鸿笑道,“小桃花就是这么口是心非,不过口是心非的小桃花其实也挺可爱的,对吧。” 傅惊鸿便微微一笑,道:“沈兄言之有理。” 桃之华转过头看了他一眼,又哼了一声,走了。 沈碧水看着桃之华离去的红色背影,摇了摇头,看着傅惊鸿笑道:“你们到处转转吧,这比武呢,要明天才开始。” 傅惊鸿点了点头。 沈碧水接着道:“这比武会呢,赢的人不仅是武林盟主,还能娶了司徒葭……不过这到了最后一场,司徒美人可要亲自上场,若是能赢了她,方能得到美人芳心。”说罢,他朝着傅惊鸿笑了笑。 傅惊鸿也笑道:“万一到最后的是个五大三粗的莽汉那可如何是好?” 沈碧水道:“司徒美人武功不弱……恐怕,连我也不是她的对手。” 傅惊鸿方才还未如何,闻到此言始觉讶异,司徒葭再如何厉害,也不过是一介女流,即使武功不弱,体力到底还是有些吃亏的,为何沈碧水会如此认为? 沈碧水看着傅惊鸿有些不可置疑,便摇了摇头道:“司徒大小姐从小天赋异禀,骨骼精奇,学武神速,若不是女儿身诸多不便,恐怕武林之中鲜有对手……不过即便如此,她亦是一位奇女子,听闻她七岁便拜在一位隐世奇人门下,精通奇门遁甲八卦算数,武功亦十分了得。” “且不说在女子当中,在男子之中也鲜有对手,原本司徒大小姐并不会上场,但高稷山一役后,司徒家便撂下话来,只有打赢司徒大小姐,才能成为武林盟主,娶回他们的掌上明珠。” 傅惊鸿沉思,这司徒葭……他前世倒是从未听说过,不过据沈碧水之言,那司徒葭倒真是一位奇女子。 “不过就算我没有荣幸求得佳人,能有幸一窥芳容,倒也不枉此行。”沈碧水说完,手腕一转,刷的一声打开了折扇,桃花眼流波一转,一派风流佳公子之相。 旁边一直偷眼望向这边的不知道谁家的小姐羞红了脸。 沈碧水笑得愈发风流倜傥,持扇的手摇了几摇,发带翩飞,黑发流苏。 傅惊鸿见他如此,便识趣的转身走了。 温如玉似乎有事,很快便告辞走了,只是走之前,他看着傅惊鸿,欲言又止。 不过他最后还是什么也没有说,只朝着傅惊鸿微微一笑,便走了。 傅惊鸿三人在司徒山庄里随意转了转,天黑后便有人来安排住宿。 司徒山庄客房众多,不过像傅惊鸿他们这些既不是九大门派之人,又在江湖之中没有什么名气声望的人,也只能在离正厅非常之远的一个偏僻的小院里住下。 不过这小院虽然偏僻,但是客房却打扫得十分干净整洁,并不有失司徒山庄颜面。 小院里大约有十几个客房,其他的住客都是些素不相识的人,傅惊鸿也没有生起什么结交之心,和两位师弟告别了之后,便径直走向自己的房间里。 这客房比慕容府的要大上一些,傅惊鸿四周围打量了一眼,坐下喝了杯茶。 今晚白练华和冷栖轩没有去打扰,他便早早睡下了。 睡到半夜,睡眠不深的傅惊鸿便被屋顶上瓦片踩踏的声音惊醒了。 他倏地睁开了眼睛,侧耳认真一听。 瓦片踩踏之声非常细微,想来那人轻功也算上乘。 只不过傅惊鸿自小练习听风之声,耳力惊人,那人一踏上屋顶,他便听见了。 此时傅惊鸿内力也恢复了个七八成,当下便翻身下床,一脚踏上窗框跃上屋顶。 屋顶之上,月色空蒙,昏黄的月色之下,一个红衣男子背手而立。 听见傅惊鸿一跃而上的声响,那红衣男子转过头来。 月华如练,红衣美人眉目如画。 傅惊鸿顿了顿,半晌,才开口道:“桃之华?” 第六十四章 “长夜漫漫,无心睡眠……不知道桃兄可也是如此?”傅惊鸿反应过来,当心微微一笑,朝着桃之华走去。 桃之华看着他,冷哼了一声,道:“我只是来……看月亮的。” 傅惊鸿但笑不语。 桃之华见状,又哼了一声,声音却小了很多,干脆真的坐了下来,抬头看着半空中那半轮残月。 傅惊鸿忽然了无睡意,便也在桃之华身边坐了下来。 在他坐下来的一瞬,桃之华的身体似乎僵了僵。 “月有阴晴圆缺,不知道桃兄可是有什么心事?”傅惊鸿侧头看了一眼一袭红衣的桃之华,撑着下巴笑眯眯的问。 桃之华只哼了一声。 “猪才老是哼哼唧唧的,你有什么不开心的说出来,让我开心开心吧。”傅惊鸿继续笑眯眯问道。 桃之华又哼了一声,反应过来傅惊鸿那前半句话意思,顿了顿,狠狠瞪了他一眼。 自然,美人瞪人的时候仍然是美人,还别有一番风情。 傅惊鸿便看着他微微一笑,桃之华又顿了顿,迅速转过头去。 傅惊鸿抬起头看着头顶的月亮,前世的今天,他再也没有机会看见月亮。 以后,他也说不准,再也看不见今天这样的月亮了。 不过幸好现在,他还好好的活着,还能看到今天这样的月亮…… “你……你知道吗?”一旁的桃之华忽然开口,打破了这静寂。 “什么?”傅惊鸿没有转过头,而是将头枕在胳膊上,躺在了屋顶上。 “……”桃之华沉默了一阵,才缓缓开口,“温如玉他……明天会上场。” “那又如何?”傅惊鸿想起前世温如玉的绝世风姿,虽然前世变数太多,不过温如玉……一如他记忆前世中那般惊才绝艳。 “武林盟主将迎娶司徒葭,”桃之华语气淡然,最后道:“……他会赢。” 傅惊鸿愣了愣。 他也看出来了,九大门派中绝对没有温如玉的对手,那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大草包任江流也绝对不是温如玉的对手……若温如玉真的战到最后,那么他就会娶司徒葭。 桃之华看了一眼傅惊鸿,淡淡道:“屏山派百年以前,曾是九大门派之一,这百年来却逐渐没落,而今,屏山派早已沦落为一个二流门派……若是屏山派想振兴,必须依靠司徒世家的势力,而现在,是一个很好的机会。” 傅惊鸿顿了顿,和温如玉相交越深,他越能察觉到温如玉并不是一个看中名利声望之人,不过,束缚他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世俗礼教道德责任…… “身为屏山派的大弟子,温如玉必须要担起这个大任……他一定要赢。”桃之华说完,垂下了眼帘,月凉如水,在他身上投影出一片阴影,让人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傅惊鸿想到了那日荒野里初见,一袭白衣的温如玉踏马而来。 初见之时,他便知道温如玉是个谦谦君子。 相交至深,他便知道温如玉是个被诸多礼教束缚的君子。 屏山派大弟子温如玉,他先是屏山派的大弟子,最后,才是温如玉。 “所以,你喜欢的人要娶别的女人了,你伤心了?”傅惊鸿仍然躺着,挑眉看向坐在一旁的桃之华。 “你……”桃之华扭过头瞪着傅惊鸿,哼了一声,一半就顿住了,又扭过头。 傅惊鸿觉得他的反应十分有趣,便不开口了。 过了半晌。 “我与温如玉自小一起长大,我以为我是喜欢他的……但是现在,我发现,其实我也没有那么喜欢他。”桃之华忽然道。 “他可以为了师门去娶一个自己根本不爱的女人……”他继续道。 “在我知道后,我很气愤,为什么他是这样的人,然后就是无奈,因为我知道他就是那样的人……他永远为别人而生,从来不为自己而活……” “为什么他不能肆意的活……就像……” 桃之华转过头来,月华倾泻而下,让他的眉目一片柔和,就连总是冷冷瞪人的眸中也是一片柔软。 但是,在看到傅惊鸿闭着眼睛,明显睡着了的模样,他柔和的样子顿时就消失了。 桃之华对着睡着了的傅惊鸿冷冷哼了一声,起身欲走。 站起来后他顿了顿,又转过身,叹了一声。 叹息声很小,几乎湮灭在晚风里。 “没心没肺……” 第二日傅惊鸿是在屋顶上醒来的。 睡了一夜屋顶,他有些腰酸背痛,从瓦片上爬起来的时候,他看着盖在他身上的红色衣衫,低头笑了笑。 随后,他便将那红衣拿着,翻身又从窗口里回到房间里。 喝了一口茶,他的房门便被敲响了。 傅惊鸿起来推门一看,是冷栖轩。 冷栖轩一如既往的面无表情,只有看着傅惊鸿的时候目光柔和了几分,他只喊了一声:“师兄……”便愣住了。 他呆呆的看着傅惊鸿的脖颈处,面无表情。 傅惊鸿奇怪的低头看,衣衫齐整,便不去理会冷栖轩莫名的表情,转身进入房间之内。 冷栖轩随着他进去,在眼睛扫到床榻之上时,他又顿住了。 傅惊鸿转头看着床上被他随手丢上去的红色衣衫,然后又默默把头转了回来。 冷栖轩垂下眼帘,坐在桌子边。 傅惊鸿转身准备去关上窗户,在看到悬挂于墙壁上的铜镜时,他愣了愣。 昏黄的铜镜里,他的脖颈上竟点缀着几个红色的痕迹。 身经百战,他自然知道那些是什么。 他顿了顿,他记得他昨天早上起来,柳闲琴留下的痕迹明明都消失了…… 那么他脖颈上这些,又是哪里来的? 怪不得冷栖轩方才的眼神如此…… 任谁发现自己的大师兄几日之内与不同的人如此纠缠,谁都会,用那样的眼神看人吧。 况且,他的二师弟,也不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情况了。 也不知道在他的二师弟眼中,他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傅惊鸿无声的笑了笑,转头看向坐在桌旁的冷栖轩。 冷栖轩正抬头看着他,见傅惊鸿忽然回头,立刻低下头,却依然面无表情。 傅惊鸿坐在他身边,没有说话。 他开始深思,他在他两个师弟面前,到底塑造了一个什么样的大师兄形象? 他深思着深思着,他发现自己好像有点失败。 于是他拿起茶杯,准备喝口水压压惊。 此时,冷栖轩却忽然开口了。 “大师兄。” 傅惊鸿拿着茶杯喝水的动作一顿。 “大师兄……谁都可以吗?” 傅惊鸿嘴里一口茶差点喷出来。 “那我呢……我为什么不可以?” 傅惊鸿嘴里一口茶真的喷出来了。 冷栖轩忽然站起身来,看着傅惊鸿,面无表情,眼神却前所未有的严肃,他说道:“大师兄,既然其他人可以,我可以吧?” 傅惊鸿手里的茶杯摔落在桌子上。 “既然我以前可以,那么现在也可以吧?” 茶杯从桌子上滚落到地板上,碎了。 傅惊鸿从茶杯的碎片中回过神,抬头看向一脸认真的看着他的冷栖轩,一时之间哑口无言。 他该如何说?从前是情不自禁?是被下了蛊? 冷栖轩看着傅惊鸿,目光慢慢变得悠远起来。 “自你将我带进谷的第一日起,我便决定待你如父如兄。” 傅惊鸿看着他的表情,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是你将我从深渊中拉起,但是……你又将我重重推了下去,”冷栖轩垂下眼帘,缓缓道,“那日你将我压在身下的一刻,我恨你……你将我拉上深渊,又将我推了下去。” “但是,你却没有像我想象中那样做……”冷栖轩抬起头,重新看向傅惊鸿,道:“……那日之后,我不知道该用什么心情对待你,我酝酿了很久,但是第二日,我就发现,你已经不见了。” 傅惊鸿略略有些心虚。 “那之后我又想了很久,依然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你,”冷栖轩看着傅惊鸿,缓缓道,“可是再次见到你的时候,我便知道了答案。” 情之所至,心有所知。 “你依然是那个将我领进谷的大师兄,那个拯救了我的大师兄。”冷栖轩看着傅惊鸿,缓缓勾起了嘴角,他不常笑,即使是在傅惊鸿面前,但是现在他却笑了。他弯弯的眉眼里宛如点缀了星子,犹如昙花一现,那般惊艳。 “你依然是那个……为我系上发带的……大师兄。” 傅惊鸿被惊艳了,呆了一刻。 待他回过神来,发现冷栖轩从怀里那处了拿出了一条月白色的发带,颇有些眼熟。 冷栖轩目光柔和道:“那年你为我系上这条发带,我便随身带着,无论去哪里。” 原来这就是当年他为冷栖轩系上的发带么? 傅惊鸿有些出神。 “若是我想起大师兄了,便看一看这发带……” 傅惊鸿感觉有些心酸。 “想象着这发带系在大师兄身上,而大师兄躺在我身下……” 傅惊鸿顿住了……他刚刚,没有听错吧? 冷栖轩再次朝着傅惊鸿展颜一笑,喊道:“大师兄……” 傅惊鸿呆了呆,下一刻,便被冷栖轩用那条月白色的发带绑住了双手。 而他整个人,便被冷栖轩压在了身下。 第六十五章 冷栖轩用那条月白色的发带将傅惊鸿的双手绑在身后,然后将傅惊鸿压在了桌子上。 傅惊鸿感觉后腰一痛,回过神来他已经被压在了冷栖轩身下。 冷栖轩眸色暗沉,仿佛低语般道:“师兄……” 傅惊鸿又惊又怒,瞪着他道:“你想干嘛!” “师兄……”冷栖轩低声又喊了一遍。 傅惊鸿直觉不妙,虽然他之前试图勾起冷栖轩的反应再严词拒绝让他明白……他们之间,是不可能的。但是面对现在这样的冷栖轩,他第一次有了无法掌握的感觉。 从前冷栖轩虽然总是冷冰冰着一张脸,永远面无表情,于他而言却也算看得通透。 但是眼前的冷栖轩,让他感觉有些无法捉摸得透。 从什么时候开始,那个永远面无表情的二师弟,开始用那样的眼神看着他? 冷栖轩低下头,目光柔和的看着傅惊鸿,低声道:“师兄,我本只想一辈子待在你身边,但是你永远不会回头看我,所以我只能走到你跟前,让你抬起头,看见我。” 傅惊鸿开口欲说什么,却被冷栖轩迅速点上了两处穴道。 “……如果你不说我想听的话,那我还是不要听的好。”冷栖轩喃喃道,伸手抚过傅惊鸿的眉眼。 傅惊鸿只能努力睁大眼睛瞪他。 冷栖轩的手微有些凉,可能有些紧张,还有些微颤。 他的手轻轻滑过傅惊鸿的眉眼,渐渐向下。 傅惊鸿被点了穴道,浑身动弹不得。 他很气,却又有些无奈。 听冷栖轩说着这些话,他感觉有些心虚,他似乎确实未曾回过头认真看他的二师弟。 也许是前世那些事,今生他对于冷栖轩总是有一种若有若无的疏离。 即使伤痕早就好了,但还是有个浅浅的疤痕在那。 他不去碰,那道伤就不会痛,但是不痛,不代表他忘记了。 他前世喜欢过的人,因为眼前这个人而刺了他一剑。 即使重生了,转世了,一切倾覆重来,但是前世种种他并没有忘却。 前世与今生并无瓜葛,那些前尘往事也只是往事而已,所以他不恨冷栖轩,也不恨白练华,他可以对二人待之寻常,但是却不能毫无芥蒂。 他心里始终有一根刺在,不疼不痒,只是始终横在那里。 傅惊鸿面无表情的看着冷栖轩。 冷栖轩看到傅惊鸿的目光,向下的手微微一颤,低哑道:“师兄……不要用那样的目光看着我。” 傅惊鸿冷冷的看着冷栖轩的动作。 “师兄,你知道吗,”冷栖轩的动作并没有停,他的手慢慢向下,伸进了傅惊鸿的衣衫之内,道,“从很久开始,你看着我的目光,都是那么冷淡……” 傅惊鸿顿了顿,感觉到冷栖轩的五指轻颤,微微发凉。 “你看着我的目光,那么遥远,好像在透过我看着谁一样……” 傅惊鸿顿住了,他从未留意到自己是用如何的目光看眼前这个人,他一直以为自己掩藏得很好,一直没有让任何人察觉到他内心最深处的想法。 “你看着我的时候就像在看另外一个人,另外一个与我毫不相干的人,你为什么不好好看下我?”冷栖轩的呼吸逐渐紊乱,他的双手在傅惊鸿的衣衫内游走着,手心逐渐发热。 “我不是他,你为什么要这样看着我?” “你讨厌他,但是你为什么要用那样的目光看我?” 冷栖轩喃喃说道,睫毛乱颤,他将傅惊鸿的衣服一层层剥开,目光落在傅惊鸿的身体上。 他的呼吸越来越灼热,最后他嘶哑着声音道:“但是我不是他。” 冷栖轩的手轻颤着,放在了傅惊鸿前头那处。 他的五指微凉,只掌心灼热。 傅惊鸿头皮一麻,顿时身体感觉反应有些不由他了。 冷栖轩的动作十分生疏,只是胡乱的握着傅惊鸿那处抚弄揉捏,但是傅惊鸿几乎从未被人如此对待过,几下子便有些迷迷糊糊了。 他努力咬着下唇想保持清醒,但是身体的反应上来了,又怎么由得了他。 身体被点住了穴道无法动作,但是他还是忍不住想要抬腰。 看着傅惊鸿表情迷离,冷栖轩的喘息也愈发浓重,他动作生疏的抚弄着傅惊鸿的前头,低下头在傅惊鸿耳边嘶哑着声音重复道:“我不是他……” “我不是那个人……” “不要用那样的眼神看我。” 傅惊鸿大脑里一片混沌,完全听不清冷栖轩在说什么,耳边却感觉到冷栖轩喷薄出来的微热鼻息,不由自主的瑟缩了一下。 “你看清楚,我不是他。” 傅惊鸿被迫抬起头看向冷栖轩,他的神色有些茫然。 冷栖轩看着他,一顿一顿道:“我不是他。” 傅惊鸿眸里一片茫然之色。 冷栖轩的手松开了一只,另外一只手仍然在不断抚弄着。 傅惊鸿的表情逐渐迷离,眸里蒙上了一层雾气。 就在他颤抖着想要泄出来之时,他却忽然感觉到出口被堵住了。 憋屈的感觉让他睁开眼睛,瞪大了看着冷栖轩。 “你看清楚了吗?”冷栖轩低声道。 他一只手按住傅惊鸿的出口,一只手将那条月白色发带解开,系在了傅惊鸿前头的根部。 傅惊鸿唔了一声,茫然的点头。 “我不是他……”冷栖轩低语。 傅惊鸿难受的又唔了一声,被人点了穴又堵住那处的感觉十分不好受,他已经有些神智迷离了。 冷栖轩叹了一口气,忽然松开了手。 傅惊鸿闭着眼睛泄了出来,那条月白色的发带被溅湿了。 冷栖轩将发带解开来,抬手点开了傅惊鸿的穴道。 泄身之后,傅惊鸿大脑一片空白,即使被解开了穴道,所以也没有立刻起身。 冷栖轩看着傅惊鸿的表情,眸色微沉,一只沾了傅惊鸿东西的手伸向傅惊鸿后方。 傅惊鸿仍然沉溺于方才的感觉之后,双眸一片茫然。 冷栖轩轻喘着将手指探了进去,一边低头,在傅惊鸿的眉眼间,温柔的轻啄着。 等到傅惊鸿终于回过神来时,冷栖轩已经探了三根手指进去。 纵然这些天不是没有做过,但是后方涨涨的感觉,还是让傅惊鸿颇感微妙。 他冷下脸来,看着冷栖轩。 冷栖轩见他清醒过来,顿了顿,手上的动作却坚定不移。 傅惊鸿闷哼了一声,开口道:“你……”他才吐出了一个字,就发现自己的声音非常低哑,宛如低吟般。 傅惊鸿顿了顿。 “师兄。”冷栖轩的目光不偏不移,直直的看着傅惊鸿。 傅惊鸿不由得抬头看向冷栖轩的双眸。 “以前,你透过我看的人,是谁?”他道。 傅惊鸿浑身微不可闻的一颤,但是冷栖轩几乎与他肌肤相贴,又如何感觉不到? 傅惊鸿垂下眼帘,冷栖轩目光微沉。 他该如何去说? 他透着冷栖轩看着的人,是前世的冷栖轩? 他曾经轮回转世,但是他却忘了喝那一碗孟婆汤,故而记得所有前世的恩怨纠缠? 若不是亲身经历,他也无法置信,但是这些却偏偏是真的。 但是他却无法言说。 冷栖轩轻轻叹了一口气。 他道:“不管是谁,以后你不能再那样看我。” 傅惊鸿顿了顿。 “我根本不是他。”冷栖轩说着,眸里流露出一丝委屈的神色。 傅惊鸿的心颤了颤。 前世的冷栖轩,根本不会用这样的眼神看他。 前世的冷栖轩,根本不会如此对待他。 冷栖轩是什么时候开始和前世不一样呢? 从他将冷栖轩领进谷开始?从他为冷栖轩系上那条发带开始? 今生的冷栖轩早已不是前世的冷栖轩,但是傅惊鸿却一直活在前世回忆之中,一直透过眼前的人,去回想那个前世的人。 他忘了,一切早在一开始就不一样了。眼前这个人,不再是他记忆当中前世的那个人。 今生的冷栖轩会一直喊他大师兄,会一直跟在他的身后,会对他微微一笑。 他不是他。 傅惊鸿长叹了一口气。 “师兄。”冷栖轩低低喊了一声,他依然面无表情,目光却无限柔和。 “……二师弟。”傅惊鸿张了张嘴,喊了一声。 冷栖轩顿了顿,朝他微微一笑。 傅惊鸿如释重负般,回以一笑。 冷栖轩目光一沉,便伸手拨开了傅惊鸿双腿。 “喂,你……”傅惊鸿一惊。 “师兄。”冷栖轩看着傅惊鸿,眸里微微委屈。 他挺了挺腰,用下方早已硬挺的某处蹭了蹭傅惊鸿大腿根。 傅惊鸿僵了僵,半晌,才道:“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师兄。”冷栖轩面露委屈,他固执的握住傅惊鸿的腰。 “我们是师兄弟,不该……不该如此。”傅惊鸿转过头,不去看冷栖轩。 他们断袖谷之人,自然不会介意这些世俗的条条框框。 只是他一想到与一个他亲眼看着长大的孩子如此那般,心里总归还是颇觉怪异的。 虽然他们曾经那般过,但是那是他在雌蛊的控制下不得已的行为。 现在傅惊鸿很清醒,所以,他心里感觉颇为复杂。 “师兄……”冷栖轩低低喊了一声。 傅惊鸿不由得转过头,看向俯下身来的冷栖轩。 冷栖轩眸里一片柔软,看得傅惊鸿一怔。 他何曾见过冷栖轩用如此目光去看一个人? 冷栖轩见傅惊鸿看向他,便低下头,在傅惊鸿眉眼间流连着,最后印上了傅惊鸿的唇角。 他的唇微凉,似乎也暗含着一丝不为人知的颤抖。 傅惊鸿徒然心一软,忽然便张开了嘴,任冷栖轩的唇舌在他唇上辗转。 冷栖轩目光更为柔和,当下便用手轻轻抬起傅惊鸿的腰,将他的双腿拨开来。 然后,冷栖轩紧紧扣住傅惊鸿的腰,两人肌肤紧紧相贴着。 一滴汗从冷栖轩眉心划过。 他轻轻喘着,扣紧傅惊鸿的腰,一寸一寸,温柔而又坚定的挤进去。 第六十六章 傅惊鸿没想到一时心软竟被冷栖轩乘虚而入,但是他却没有反悔的机会了。 他心里恼怒,嘴里毫不客气的咬了冷栖轩一口,冷栖轩却毫不在意,继续在他唇角舌尖温柔的辗转,下面向前的动作毫不停歇。 傅惊鸿用舌尖抵抗了一会儿,无果,便干脆破罐子破摔了,他眼一闭便开始回应冷栖轩。 冷栖轩显然一怔,随后动作愈发激烈,他喘息着在傅惊鸿下巴,脖颈,胸前留下了一个又一个暗红的痕迹,用力得似乎要将那些痕迹深深烙印进傅惊鸿的身体里。 傅惊鸿抬起头止不住的轻喘,大脑逐渐开始空白。 他不想再去想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了。 什么断袖谷,重生崖,雌蛊果,慕容商,佛心琉璃…… 今朝有酒今朝醉,管他明日又如何。 冷栖轩在傅惊鸿身上起伏着,平日里总是面无表情的脸上印染上动情的神色,漆黑如墨的眸里倒映着傅惊鸿亦然纵情的面容。 “师兄……”他低吟的喊。 傅惊鸿感觉冷栖轩的动作愈发深入,原先还有的胀痛的感觉渐渐消去,取而代之的是从脊背处腾起的酥麻。 听到冷栖轩低哑的声音,他的心也止不住微颤。 “师兄……” 傅惊鸿微微闭上眼睛,却忽而感觉到肩膀一痛,睁开眼时便看见冷栖轩侧着头在啃咬着他的肩膀,表情仿佛想要生生吃下去一般。 傅惊鸿莫名的有些背脊一凉,虽然他知道冷栖轩不会真的下口咬掉他的肉,但他却忍不住的浑身一凉。 尤其在看到冷栖轩松了口之后,又看着他的肩膀愤愤的磨牙时。 前几日柳闲琴在他身上留下的痕迹差不多都消散了,但唯有肩膀上这一处,因为柳闲琴咬得太过深太过用力,所以他的肩膀处到现在还有一道红痕。 虽然昨天晚上之后,他身上似乎又多了一些莫名其妙的痕迹。 好在冷栖轩并没有真的下口去咬掉他的肩膀肉,只是轻叹了一声,便又低下头,在那道红痕处舔了舔,吸吮了一下。 傅惊鸿更觉酥麻,原本抓着冷栖轩的手忍不住用力,指甲陷入了肉里。 冷栖轩有些吃痛,但是看到傅惊鸿的表情后,他似乎想了一想,又低下头来,伸出舌头,在傅惊鸿肩膀那道红痕处轻轻的舔了舔。 傅惊鸿忍不住颤了颤,被柳闲琴咬破的伤口已经开始愈合了,现在的伤口处分外敏感,冷栖轩只是轻轻的舔了舔,就让他觉得又痒又酥。 冷栖轩低头看了一会儿傅惊鸿的表情,便转过头,继续在傅惊鸿肩膀处轻舔轻咬。 傅惊鸿忍不住微颤,后方亦然随之收缩了一番。 冷栖轩倒吸了一口气,被傅惊鸿猛地一夹他几乎立刻泄出来,闭上眼睛平复了许久之后,他才继续动作了起来。 傅惊鸿便由着他去了,闭上眼睛,感觉自己犹如在河流之中,浮浮沉沉。 冷栖轩的动作既温柔又激烈,既急促又克制。 他扣紧了傅惊鸿的腰,抬起了傅惊鸿的双腿,不断挺进,耸动,每一个动作仿佛都要深入到最里面。 傅惊鸿喘息着,感觉到冷栖轩的发丝落在他的脸上,肩膀上,胸前,而冷栖轩灼热的鼻息喷薄在他的耳边,脖颈处。 …… 不知道过了多久,冷栖轩才猛地扣紧傅惊鸿的腰挺进最深处,重重的喘息着泄了出来。 傅惊鸿也同时泄身了。 两个人互相抱着在桌子上躺了一会儿,才慢慢平复下来。 冷栖轩趴在傅惊鸿身上,慢慢平复着急促的呼吸。 傅惊鸿回过神来,慢慢撑着桌子坐了起来。 腰有点酸软,但是他现在最紧要的是处理后方那些东西。 傅惊鸿咬牙切齿了一会儿,对着仍然将头伏在他肩膀上的冷栖轩说道:“我要沐浴。” 冷栖轩抬起头,轻轻应了声:“好。” 说完,他看着傅惊鸿发丝散落了一肩的样子,眸色沉了沉。 傅惊鸿的发带早就不知道什么时候被解开了,他乌黑的发丝披散了一肩,几缕落在胸前,被他们两个的东西濡湿黏结。 冷栖轩从一边捡起那条月白色的发带。 那条发带也已经被傅惊鸿的东西濡湿了一块儿。 傅惊鸿看着冷栖轩手里的那条发带,他记得那条发带,似乎是他从衣袖上扯下来的。 在他将冷栖轩领进谷的时候,他为冷栖轩亲手系上了那条发带。 冷栖轩拿起那条发带,随后倾身,将那条发带放在傅惊鸿发间比了比。 傅惊鸿侧身躲开,那条发带上可是沾了他自己的东西。 冷栖轩看着傅惊鸿的动作轻笑,然后将那条发带放在自己吻了一下,随后塞进了怀里。 傅惊鸿眼睁睁的看着他的动作,半晌,才开口道:“……我要洗澡。” 冷栖轩抬头看着傅惊鸿有些疲累的样子,便道:“我去打水。” 说罢,他站起身,看似颇有些恋恋不舍的看了傅惊鸿一眼。 傅惊鸿恨不得一脚把他踹出门去。 冷栖轩带上门出去了,傅惊鸿穿好衣服,扶着腰站了起来。 一失足成千古恨…… 如今他都和二师弟这般那般了,以后还要怎么树立大师兄的威严!大师兄威严何在? 傅惊鸿叹了一口气,转身又去倒了杯茶。 他本想与冷栖轩二人回到断袖谷之后,还能像之前那般相处,不过现在看来,是不可能的。 冷栖轩那样的人,一旦得手了,又怎么可能放手? 他一向清楚,他这个二师弟一旦下定了决心,那便是万劫不复也回不了头了。 傅惊鸿刚刚喝了一口茶,房门便又被敲响了。 傅惊鸿整理了一下有些不大齐整的衣衫,淡淡喊了一声进来。 门吱呀一声开了,白练华推门而入。 “师兄,比武会快开始了……” 他话说了一半,便戛然而止。 “怎么?”傅惊鸿故作平静的喝了一口茶水,心里暗想应该没有哪里出错。 但是很快,他的手便一僵,他想起他脖颈处的那些痕迹,可是连衣衫也遮不住的。 白练华凑了过来,清亮的眸里隐隐带着委屈,但是他开口说的,却是:“昨夜我本来想来找师兄和你一起睡的,不过半夜有事耽搁了。” “何事?”傅惊鸿故作淡定的抿了一口茶水。 “昨天有个采花贼摸进我房间了,然后我就醒了,他就跑了,我就追了他的十几里路,不过还是给追丢了,回来之后天都亮了。”白练华道。 采花贼?莫非是魔教之中的那个采居桦? 傅惊鸿立刻想起此人来,不过他来做什么?难道是又像上次那样,在茶水里下毒? 司徒山庄守卫还算森严,那人深更半夜闯进来,武功显然不弱,但是一样的计谋不可能次次都起作用,他不相信九大门派的人都是些草包,魔教的人想再下毒恐怕没有那么简单。 难道采居桦果真是来采花的? 傅惊鸿不由得回头看了一眼白练华。 少年白衣,眉目如画,也算是有被采的姿色。 白练华被傅惊鸿看得有些不自在,连忙开口道:“那采花贼连我衣角都还没碰到,就被我一剑刺了过去。” 傅惊鸿想起之前见过的采居桦,那人应当相当擅长使药,就算武功打不过白练华,怎么可能如此简单善罢甘休? 他一顿,连忙问道:“他可有向你下药?” 白练华一顿,似乎想了想,才道:“他跑了之后我离开起身去追他,一直追了他十几里,后来他回头朝我撒了什么粉末,我连忙躲,后来就不见他的踪影了。” 果然如此。 傅惊鸿想起什么,不由得挑了挑眉,道:“那粉末……是什么颜色的?” “红色的,不过我都躲过了……”白练华说完,脸上颇带自豪之色。 傅惊鸿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道:“那是春药。” 白练华一愣,愣了半晌。 良久,在傅惊鸿似笑非笑的目光中,白练华低声喃喃道:“早知道就不躲了……” “嗯?”傅惊鸿听不清白练华的话,白练华在抬起头来时也已脸色如常。 “大师兄,比武会要开始了,我们……” “你先走吧,我还要沐浴。”傅惊鸿轻咳了一声。 白练华顿了顿,似有了然,面带委屈的走了。 傅惊鸿又坐了下来,正准备又喝了一口茶,门又被敲响了。 掐指一算,二师弟也该回来了。 “进来。” 温如玉推门而入。 “傅兄……”顿了顿。 傅惊鸿故作淡定的喝了一口茶,道:“比武会快开始了,我知道,你们先去吧。” 温如玉看着傅惊鸿,欲言又止,然后转身离开了。 傅惊鸿若有所思的摸了摸自己脖颈处的那些痕迹,若不能想个办法遮掩住,等会儿恐怕会引来更多人注目啊,那可如何是好? 他正琢磨着,房门又被敲响了。 傅惊鸿顿了顿,道:“进来。” 这回进来的总算是冷栖轩了。 他一手一个木桶,提满了水,看着便很重,但是他却依然一脸面无表情的模样。 傅惊鸿让他将木桶里的水倒进浴桶里,脱了衣服便坐了进去。 一旁的冷栖轩看着他浑身的痕迹眸中闪过一丝柔和,正想上前给他擦背,却被傅惊鸿叫住了。 “帮我去找件新衣服来,”傅惊鸿趴在浴桶边缘,恹恹道,“要领子高一点的。” 冷栖轩看了看他脖颈上的痕迹,眸中闪过一丝笑意,便转身出去了。 第六十七章 傅惊鸿沐浴完后,穿上了冷栖轩准备好的衣服。 冷栖轩默默的递上早点。 傅惊鸿吃了几个桃花酥之后,又喝了一杯茶,便出去看热闹了。 他们所在的别院有些偏远,走了许久,才来到司徒山庄的正厅。 正厅之前有一块宽阔平坦之地,比武台似乎比之前高稷山那比武台要更宽敞些。 他们去时比武已经开始了一会儿,比武台上一片刀光剑影。 白练华见到他们来了,便巴巴的迎了上来。 傅惊鸿看了眼比武台,台上那两人打得规规矩矩的,便觉无趣。 “傅兄。” 傅惊鸿转过头一看,是温如玉和沈碧水两人。 桃之华并不在。 傅惊鸿便微微一笑,道:“温兄,望你等会大展身手。” 温如玉闻言一顿,随后眸色沉了沉,却还是淡淡一笑。 沈碧水也凑了上来,他摇了摇手里的桃花扇,朝着傅惊鸿勾唇一笑。 “傅兄来晚了……” 傅惊鸿不解其意。 沈碧水笑道:“方才司徒葭出来了,可惜你没赶上。”他摇了摇头,语气颇为惋惜。 傅惊鸿闻言只能一笑,却忽然听到比武台上一声落地之声,转头看时却是一人败了。 败了的那人从地上爬起来,朝着胜者拱了手,下台去了。 随后又有个人跳了上台。 傅惊鸿百无聊赖看了一会儿,忽然一愣。 离他约有几尺之远处,站着一个红衣男子。 只是那红衣男子相貌普通,除了这一身扎眼的衣服外,就再也没有什么令人注目的地方了。 他长相平平,肤色黝黑。 但是令傅惊鸿注意的是,这个红衣男子手边却没有武器。 来参加比武会的,自然都是些江湖中人,在场的众人手里都拿着刀剑,稍微奇特一些的便是大斧,三叉戟这些,有些女子也会使峨眉刺,软鞭。 而这个红衣男子手里却什么也没有拿,虽然他有可能使暗器,但是少有人会将暗器当做主要武器,大部分人只是用来防身或偷袭。 但最令傅惊鸿注意的,却是那红衣男子的一双手。 那双手,并不像是练过剑的样子,手指腹上并没有茧子,而且那双手十分的白,与那红衣男子黝黑的脸并不相称。 一个念头迅速闪过,傅惊鸿顿了顿,却见那红衣男子看向他这边来了。 只见那红衣男子朝着傅惊鸿微微一笑,他的长相平平,这一笑自然不会有多么好看。 但是却令傅惊鸿一惊,因为下一刻,那红衣男子伸出手来,在他自己的脸上摸了摸,然后便将一张脸皮撕了下来。 傅惊鸿心下大骇,他方才已经猜到了眼前这个人必然易了容,却没有想到眼前这个……居然是采居桦。 他万万没有想到采居桦竟然如此大胆偷偷潜入比武会,这周围可都是九大门派的人,就算采居桦再如何厉害,能抵得过九大门派之人联手么? 但是不容他细想,那采居桦又迅速将脸皮贴了回去,转眼又变回了那个容貌普通的人。 他的动作十分迅速,方才一揭一贴,也不过是一瞬间的事情,若是没有一直盯着这边看,大约没有人会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采居桦抬头又对傅惊鸿笑了笑,他的脸皮再真,自然还是比不上人脸的,这一笑便有些皮笑肉不笑的感觉。 不等傅惊鸿有所反应,采居桦转身便走。 傅惊鸿正想将此事告知一旁的沈碧水等人,不过他转念一想,那采居桦故意在这里引起他注意,必然是想引他出去,若是告诉了沈碧水他们,那采居桦肯定会逃走。 他现在内力已经恢复了九成,若是出了什么事,尚且能够自保。 ……那便去看看采居桦到底想干什么吧。 念及此处,傅惊鸿便打定了主意,迅速和旁边的冷栖轩道:“我去一趟茅房。” 然后不等冷栖轩有什么反应,他便挤出了人群。 采居桦已经走了老远了,远远的只剩下个红色的身影。 傅惊鸿连忙运起轻功,朝着采居桦追去。 司徒山庄为了防止魔教之人浑水摸鱼,在山庄四周都布满了人。 采居桦却仿佛都摸透了似的,专门朝着没有人的角落去。 傅惊鸿紧紧的跟在他后面。 之后采居桦来到一处偏院,翻身一跃跳上了屋檐。 傅惊鸿连忙跟着,约上了屋檐。 采居桦在屋檐上飞快走了一阵,又一个翻身跃了下去。 此时已经出了司徒山庄,采居桦却朝着远处跑了。 傅惊鸿紧跟其后,在用轻功跑了几里路,傅惊鸿见周围没什么人了,便从袖子里掏出一枚铜钱,运足内力朝着采居桦腰上打去。 采居桦被打了个正着,哎哟一声趴在地上。 傅惊鸿慢慢上前,居高临下的望着采居桦。 采居桦揉着腰从地面上爬起来,不满道:“男人的腰……很重要的……” 傅惊鸿顿了顿,捏紧了手里的铜钱,看着他道:“你引我出来,所为何事?” 采居桦爬起来后,先是伸了个懒腰,然后抬手一撕,将那张人皮面具撕了下来,随手扔在了地上。 傅惊鸿看着他的动作,皱了皱眉。 “我引你出来,当然是为了一亲芳泽啊,”采居桦看着他,邪邪一笑,喊了声,“美人……” 傅惊鸿挑了挑眉,道:“说真话。” 若采居桦真将他当成美人了,那之前与温如玉在客栈时,为何不对他下手? 况且他也算是有自知之明的。 采居桦破觉无趣的撇了撇嘴,随后又笑着道,“这当然是真话啊,不然之前在高稷山,我就向你下毒手了。” 傅惊鸿自然不信,但是他的确想不通为何采居桦要留一手。 他身上已无雌蛊,于慕容商而言应该已无利用价值,为何采居桦要对他手下留情? “我将你引出来也是怜惜你是美人,不想你就这样死去……”采居桦摇摇头说。 傅惊鸿冷笑一声,道:“天下第一美人桃之华,在你眼中竟算不上是美人?” 采居桦挑眉一笑道:“冰山美人于我而言,只可远观不可近亵啊,得不到手的,就不是美人。” 傅惊鸿瞥了他一眼,突然道:“什么意思?他们会死?” 采居桦嘻嘻笑了一阵,道:“我大圣教之人已经埋伏在外,只等午时一到便发动奇袭,到时候,里面的人恐怕……” 傅惊鸿心下一惊,魔教之人埋伏在司徒山庄之外,但是司徒山庄之人为何毫无所察? 况且,魔教不是在内乱么?为何如此快就镇压下去了? 看出傅惊鸿的疑惑,采居桦笑嘻嘻道:“我教圣女精通易容之术,那司徒山庄庄主,早就被我们掉包了。” 傅惊鸿顿了顿,魔教圣女?什么时候又冒出了个魔教圣女来? “你们不是还在内乱么?现在谁是教主?”傅惊鸿平静的问。 他知道采居桦能将这些事云淡风轻的告诉他,八成是笃定他不能回去将这些事情告诉温如玉他们了…… “哼,”采居桦仿佛想到什么似的,冷哼了一声,道:“现在圣教各自为政,一派是教主,一派是慕容麟那个老家伙。” “那些人为何会信服慕容麟?”傅惊鸿想到这个问题。 “慕容麟那个老家伙非常阴毒,几年前便开始用锥心蛊控制教中一些势力,锥心蛊无比狠毒,中蛊之人每一个月发作一次,发作之时遭受锥心蚀骨之痛,而只有慕容麟才有缓解毒发时的药,那些人才不得已听从慕容麟。”采居桦说着,眼中闪过一丝阴狠之色。 “这次袭击司徒山庄也是慕容麟那老匹夫的主意,教主他……”采居桦说着说着,朝着傅惊鸿挑眉一笑,“教主他怎么舍得杀你。” 傅惊鸿冷哼一声,显然不信。 慕容商已经杀过他一次了。 不过他命大,没死成而已。 采居桦显然也看到傅惊鸿那个明显不相信的表情,但他只眸光沉了沉,却什么也没有说。 傅惊鸿不想深究魔教内乱之事,开口道:“九大门派之人众多,即使你们忽然发动奇袭,也不见得他们会束手就擒。” 魔教之人即使武功有多高,人数自然不及九大门派,况且九大门派之中也不缺武功高强之人,采居桦如此信誓旦旦他们的奇袭会成功,可是有什么后招? 采居桦笑嘻嘻,道:“这你就不用担心了,我们自然有法子的……”他看着傅惊鸿皱眉的样子,眼珠子转了一圈,又继续道,“不过说了也无妨,司徒山庄庄主乃是由我教圣女易容的,她亦是驭蛊高手……现在司徒山庄之内应该布满蛊虫了吧。” 傅惊鸿心下一颤,脸上却不显。 若是毒,尚且有解药可解,若是蛊,如何解开? “你现在就安心呆在这里,等一切都结束后……”采居桦顿了顿,表情忽然变得严肃起来,“就走吧。” 傅惊鸿自然不会听他的,他的两位师弟还在司徒山庄里,他怎么可能转身就走? 况且温如玉桃之华他们,也还在那里。 “你就呆着吧……”采居桦脸上严肃的表情只是一瞬而过,下一刻便有笑嘻嘻了起来,道:“难道你以为我真的是一直在陪你聊天而已吗?” 傅惊鸿一愣,心道不好,却立刻感觉到手脚无力。 他头脑很清醒,但是却浑身一软,栽倒在地。 “这里是荒郊野外,不会有人对你不利的……”采居桦摸了摸下巴,笑笑道,“这软骨散药效只会持续两个时辰,不过,已经够了。” “等你回去之后,一切应该都已经结束了……也许你还能看见几块没被蛊虫啃光的骨头吧。” 傅惊鸿软倒在地面,看着采居桦,心里却大惊。 采居桦到底是什么时候下药的? 为何他竟一点也没有察觉? “很好奇我什么时候下的药?”采居桦抚过额前的一缕发丝,笑嘻嘻道,“……我就不告诉你。” 傅惊鸿冷冷的瞪了他一眼,采居桦弯腰看着他,道:“我救了你一命,所以……以后,不要再出现在教主面前了。” 他面带微笑,眸中却一丝笑意也无。 第六十八章 采居桦转身离开了。 傅惊鸿倒在地上,心下焦急,却只能等着软骨散的药效消散。 他大意了,看到采居桦出现在司徒山庄的时候,他就应该和温如玉他们说一声的。 不过现在后悔也没有用了。 傅惊鸿闭上眼,努力想对策。 如果采居桦说的是真的,恐怕等他软骨散药效退去了,一切都晚了。 ……但是他又能如何? 傅惊鸿闭上眼睛,忽然听见有人来了。 他心里猛的一惊,方才他选择在这里对采居桦出手也是因为这里是荒郊僻野人迹罕至,但是为什么…… 他睁开眼睛,然后愣住了。 眼前之人一袭白衣,怀抱素琴。 那人深情淡漠,浓墨如眸,轻描丝眉,宛如水墨画般,眉眼流韵,水晕墨章。 傅惊鸿一顿,万万没有想到,此时出现在他面前的,竟然会是柳闲琴。 “你怎么会在这里?”傅惊鸿开口便问。 柳闲琴淡淡的扫了他一眼,道:“在司徒山庄看见你出来,便跟了上来。” 傅惊鸿了然。 柳闲琴已经走上前来。 傅惊鸿道:“那你应该听到方才那人说的了,司徒山庄现在很危险,你还不快点回去?” 虽然他想设法解开软骨散,但是想来柳闲琴应该也束手无措,与其在这里耗费时间,倒不如让柳闲琴回去通风报信。 柳闲琴淡淡的看了他一眼,道:“我帮你解开。” 傅惊鸿一顿,柳闲琴又不是医者,如何解? 他正疑惑着,却见柳闲琴拉起袖子,露出一只素白的手。 柳闲琴的五指修长白皙,傅惊鸿一时不解其意,却见柳闲琴低下头在手腕上咬了一口。 他在抬起头来时,手腕上已经多出一个深深的牙印。 牙印深已见血,在那白瓷般的肌肤上显得突兀,犹如白梅之上一点胭脂。 随后柳闲琴便将他那只手递到傅惊鸿嘴边。 傅惊鸿怔住了,只看着那只手,不知该作何反应。 “张嘴,”柳闲琴淡淡道,“我的血可御百毒。” 傅惊鸿顿了顿,只好张开了嘴,当他尝到满口铁锈味,差点被呛住,只好狼狈的咳了咳。 柳闲琴淡淡的看了他一眼,然后将手收了回去,拉下衣袖。 傅惊鸿闭上眼睛,慢慢缓过劲来。 他站起来,双腿还有些发软,但还是站直了身体。 他缓了口气,转头对柳闲琴道:“我们快点赶回去吧。” 柳闲琴看了他一眼,道:“不必担心。” 傅惊鸿看柳闲琴似乎云淡风轻的模样,奇道莫非他们早有准备,但他到底还是没有开口问。 回到司徒山庄之时,司徒山庄有些混乱,但并没有傅惊鸿想象中的惨状。 司徒山庄比武台下洒落着密密麻麻的虫子的尸体,那些虫子约有一指粗,红色肥大的身体上布满了黑色的斑痕,看上去有些触目惊心。 傅惊鸿皱着眉看着那些虫子,有些被斩断了半截,流出深绿色的液体。 有些人躺倒在地面上,已经陷入了昏迷。 还有些人明显刚刚经历了一番殊死搏斗,瘫坐在地面者有之,有的人勉强站着,身上也有血痕,环视四周,还好生生的站着的似乎只有站在中央的那几个人了。 温如玉站在比武台中央,手里一把惊风剑剑气四溢,寒光夺目。 那把剑上有血痕,明显方才已经祭过剑了。 傅惊鸿似乎从未见过这样的温如玉。 平时温文尔雅的模样已经消失不见,此时,他的眸里只有凛凛的寒光,那寒光宛如一把剑,战意凛然,轻世傲物。 上一世清城武林会,温如玉似乎也是这般,持剑凌风,纵剑猖狂。 沈碧水站在他身侧,桃花眸微沉,亦是一派认真之色。 他手持桃花扇,黑金为骨,精钢为面的扇子宛如开了刃的剑般寒光四溢。 桃之华则站在温如玉另一侧,手里拿着九尺软鞭。 萧枕寒亦手持一玉箫,站在桃之华一侧。 站在他们对面的人正是上次在高稷山出现的,慕容商身后的那四个人。 那四个人亦站在比武台之上,看来方才他们并未出手,只是指使那些蛊虫去偷袭九大门派之人,看时候差不多了,才现身。 两相对峙,大战即发。 那个手持重剑的魔教之人首先发难,朝着温如玉一剑劈来。 温如玉眸里寒光一闪,手持凌云剑迎了上去。 采居桦也朝着沈碧水冲了上去,只见他手一翻,一个犹如琉璃球般大小的红色小球弹了出来。 沈碧水手持桃花扇五指一翻,便以内力将那颗红色小球击出几丈远。 那颗红色小球在空中忽然爆炸开来,喷出一股一股红色的烟雾,不幸被红色烟雾波及到的人顿时两眼一翻晕倒在地。 慕容思看了萧枕寒一眼,手里那把雕饰奇异的人便直直刺向萧枕寒。 萧枕寒丝毫不敢怠慢,横萧一挡,便与慕容思对峙了起来。 桃之华面色不善的看着唯一一个未进入战局的红衣女子,那红衣女子头戴繁复的银饰,脸纹诡异刺青。 他冷冷哼了一声,手里那九尺软鞭便施展开来,直直朝着红衣女子而去。 红衣女子看他一眼,眼波流转,媚意横生,一侧身躲过桃之华一鞭,转身便是一袖子挥了过去。 几只约有指甲盖大小的蛊虫从红衣女子的袖子之中飞了出去,朝着桃之华的脸上扑去。 桃之华冷哼,一甩手中九尺软鞭便将那些虫子击碎了。 战局正酣,傅惊鸿左右看了下比武台下,却不见他两位师弟。 他想方才混战开始之时他不在,冷栖轩和白练华一定是去找他了。 一时半会是找不到他们了,傅惊鸿转眼看回比武台上,那上面他也插不上手。 傅惊鸿正踌躇着要如何,此时战局却忽然一变,只见台上那红衣女子忽然吹响了骨笛。 他一顿,不可置信的看着地面上那些已经死了的蛊虫居然又开始蠕动了起来,那些折了头的蛊虫也慢慢蠕动爬向一边的人。 而比武台下,也出现了越来越多的蛊虫,还有许多蜈蚣蝎子夹杂在其中。 傅惊鸿看着便有些头皮发麻,立刻转身在地上捡了一把剑欲对付那些越来越爬近的蛊虫。 然而,出乎他意料的事发生了。 只见那些蛊虫朝着他爬近,爬着爬着,却在离他约有三尺远的地方止步不前。 不止那些蛊虫,就连蝎子蜈蚣这些毒虫,也亦然,在距离他三尺远之初便不再向前,转而朝向别处爬去。 在他身遭三尺远的一圈,空空无也,而比武台下则几乎要被这些毒物淹没了。 傅惊鸿不明所以,但他发现,那些毒物似乎不敢靠近他三尺之内。 他往前走了一步,那些毒物便退开三尺远。 傅惊鸿心里疑惑不解,但他也知此时深究不得,连忙持剑向前。 此时司徒山庄内四处皆是毒物,他要快些找到冷栖轩和白练华才成。 至于其他人,还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 但是他毕竟太显眼了,比武台下几乎都是毒物一片,唯有他那处空空无也,立刻有许多人朝着他这边靠近。 就连比武台上的人都向下望去。 尤为采居桦最为震惊,他看向傅惊鸿的眼神一顿,沈碧水手里的扇子便向着他胸口而去了。 采居桦躲闪不及,被当胸划了一道伤口,胸前衣服都划破了。 形势翻转,也不过是一瞬间的事。 温如玉手中剑在空中挽出一道剑花,忽然气势一变,原本浑身凛然的剑意忽然收拢来。 宛如一把出鞘的利剑,缓缓入了剑鞘。 不,不是入鞘,而是藏锋。 “返璞归真?”对面那持重剑的男子大惊道。 台下的傅惊鸿也一顿,世人皆言返璞归真乃是武学最高境界。 大白若辱,大方无隅,大器晚成,大音希声,大象无形。 当一个人达到武学之最高境界时,便会返璞归真,犹如寻常人般。 台上的形势瞬间发生变化,温如玉收敛气息后,手里剑犹如行云流水般瞬间破开对手攻势。 兵败如山倒,那男子很快便就溃不成军,节节败退。 温如玉见状也加快了攻势,手中折扇一颠三变,精钢制成的扇面边缘锋利无比,很快就将对面的采居桦身上划出了数道伤痕。 萧枕寒尚且游刃有余,他手中的萧也挥舞的快意潇洒,将慕容思死死压制住。 而那驭蛊女子,显然武功不如其他三人,早早的就落了下风,若不是时不时放出一些蛊虫拖延时间,怕是早就被桃之华一鞭子甩下了比武台。 然而台下的形势却不大妙,满地的毒物快要将比武台下淹没,那些蛊虫甚至叠了一层又一层。 就在此时,一个青衣女子忽然出现。 青衣女子长相美极,眸光秋水,淡扫娥眉,手里却也拿着一把萧。 那把萧玲珑剔透,玉质清寒,一看便知是上品。 青衣女子看着满地的毒物眸光一凛,轻启朱唇,吹起箫来。 一曲箫声断,地上的蛊虫不再动弹。 傅惊鸿看着那青衣女子暗暗心惊,这女子内力深厚,竟是用箫声将那些毒物震得根骨俱碎。 此番纵然那红衣女子再想让那些蛊虫攻击人,却已是不可能的了。 有些虫子断手断头亦可活个百天,但若是浑身根骨都碎了,那就不足畏惧了。 台上那四个魔教之人见大势已去,便已无心恋战,但温如玉等人却并无停手之心。 眼见那四个人逐渐要败了,但是突变再生。 采居桦一个侧身躲过沈碧水的桃花扇,忽然又朝着沈碧水弹出了个红色小球。 沈碧水知道这红色小球的厉害,立刻一扇子将红色小球击出。 但出乎沈碧水意料的是,这个红色小球却宛如灌了铅似的,竟然重似千斤。 没等他反应过来,那红色小球便在他的扇子上炸开了来。 一阵白色烟雾腾空而起。 众人被弥漫的烟雾遮得看不见眼前之物,过了大约半盏茶的时间,那些烟雾才逐渐散去。 台上只剩下了温如玉四个人,魔教那四人却已经消失不见了。 第六十九章 没等众人松下一口气来,那青衣女子却忽然开口道:“追!” 她的声音不大,却是辅之以内力,故而在场众人皆听得清清楚楚。 “这些人中了蛊毒,若无魔教专门的解药,恐怕性命堪忧。”青衣女子扫了一眼比武台下晕厥了的人,娥眉轻皱,道。 比武台下,九大门派之中有不少武功颇高之人仍然完好无恙,只有些狼狈,但是仍有大部分武功稍欠之人被蛊虫咬了,当场晕厥在地。 一下子倒下这么多人,任那些九大门派之人如何心高气傲,此时脸上都有些踟蹰。 温如玉扫了一眼比武台下的情景,也皱了皱眉。 随后,他微微一笑道:“你们先把人扶回去安顿好,我们四个去追回解药。” 他说的四个人,自然是指他温如玉,沈碧水,桃之华,萧枕寒了。 方才九大门派之人也看到了温如玉的武功,早已心配口服,便也没有人提出异议,只有几个热血方刚的弟子也自荐一同去。 此时,那青衣女子却又开口了,她道:“我同你们一起去。” 温如玉顿了顿,他看着那青衣女子道:“司徒小姐,此番前往魔教,路上必定十分危险……” 他话未完,便被青衣女子打断了。 青衣女子淡淡道:“我有自保之力,且我略通歧黄之术,若你们拿回来的是假药,岂不是白费功夫?” 温如玉闻言,皱了皱眉,也只能应可了。 在他们谈话之时,傅惊鸿在比武台下找了几个人询问师弟们的下落,直到第七个人的时候,那人才惊魂未定的道:“你说的那两个人,刚才似乎是朝着正厅那边去了……” 傅惊鸿皱眉,回头看了一眼比武台上那几个人,转身朝着正厅而去。 他走了几步,却发现柳闲琴怀抱着素琴,站在他身前。 傅惊鸿有些疑惑道:“你怎么不和他们一起去找解药?” 柳闲琴淡淡的看了他一眼,道:“我为何要去?” “你不是……和他们是相交知己么?”傅惊鸿一顿,道。 “只不过有几面之缘而已。”柳闲琴淡淡道。 “那你上次为何……”傅惊鸿想起上次在高稷山上,若不是柳闲琴及时出现,那时的状况恐怕会更加糟糕。 “我欠人一次人情,上次是偿情。”柳闲琴道。 “谁?”傅惊鸿忽觉不对。 “……华清流。”柳闲琴看着他,淡淡道。 傅惊鸿这才想起哪里不对来,从昨日起他便一直没有看见华清流,按理说,上次高稷山一役他也在,为何这次却不在了? 他立刻想起华清流另外一重身份,按那个魔教的华清流说,华清流并不知道魔教的华清流的存在,那这次,莫非是魔教的华清流出现了,回到了魔教里? “三年前他救了我一命,我答应了他三个条件,”柳闲琴道,“这次之事便是第一个条件,但是他现在不见了。” 傅惊鸿心知华清流必定是回到魔教里去了,傅惊鸿三人此番去到魔教,说不定会与他碰上,到时候,还真是指不定会发生什么事情呢。 “那你现在准备离开了?”傅惊鸿问。 柳闲琴淡淡的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傅惊鸿不解其意,便望着他问:“你可有见到我两位师弟?” 柳闲琴看着他,半晌,道:“他们追着那四个人去了。” “什么?”傅惊鸿心里一惊,冷栖轩白练华他们为什么要追那四个人? 柳闲琴自然也不知道。 “……我要去高稷山一趟。”傅惊鸿沉吟了一阵子,道。 既然他两位师弟去了高稷山,他也不能不管这件事情了。虽然不知道冷栖轩白练华两人为什么要去高稷山,不过他也不能不管这两个师弟。 柳闲琴看着他,忽然开口道:“我随你一起去。” 傅惊鸿一顿,不明白柳闲琴此举何意。看柳闲琴的样子,明显是个不喜欢涉及到麻烦事情中的人,高稷山一战若不是华清流,想必柳闲琴根本不会出现。 “刚才我说到华清流的时候,你的脸色有变,”柳闲琴看着他的眼睛,淡淡道,“你知道他在哪里。”他的语气非常笃定。 傅惊鸿愣了愣,心里踟蹰着要不要把这件事情告诉柳闲琴。 救了柳闲琴一命的人是天下第一神医华清流,而不是魔教邪医华清流,柳闲琴要报恩,对象自然是前者,但是其实这两个人明明是一个人,若顶着华清流躯壳的魔教邪医让柳闲琴去杀掉温如玉等人那该如何? 他看得出来,柳闲琴对于九大门派,对于正道,并无几分真心,或者说,柳闲琴根本不在乎那些,君子重诺,他只是欠了华清流一命,故而来还情罢了,若是魔教邪医华清流让柳闲琴下手解决掉温如玉等人,那他也会毫不犹豫吗? 傅惊鸿沉吟了一阵子,还是把华清流的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诉了柳闲琴。 柳闲琴听着,脸色的表情并无多大变化。 “现在的华清流应该是魔教邪医,如果他让你杀温如玉他们,你会怎么做?”傅惊鸿问他。 柳闲琴看着他,淡淡道:“守诺。” 傅惊鸿一噎,不知道该说眼前的人是是非不分还是君子重诺了。 “但若是杀你,我会留手的。”柳闲琴继续淡淡道。 傅惊鸿愣了愣,半晌,叹了口气,道:“……算了。” 两个人一同赶往高稷山。 高稷山山脉绵延,树林葱葱郁郁,要在这一望无际的山中找到魔教大本营,还真不是件易事。 两人走走停停,在树林里寻觅着踪迹。 之前九大门派有探子打探到魔教大本营大约在高稷山主峰附近一带,但再详细的就不清楚了。傅惊鸿和柳闲琴也只能在主峰附近的山林里寻找。 傅惊鸿运起轻功跃上了一棵几丈高的参天大树,站在树梢上往下看去。 极目皆是一片郁郁葱葱的绿,若是有什么楼阁建筑,简直一目了然,但是他却什么也没有看到。 如果九大门派的探子没有出错,那么到底是哪里出了错?这里方圆十里之内,显然并没有什么魔教的大本营。 莫非……是埋在地底下的?地宫之内的?可是他上次与慕容商所待的地方,明明是在半山上的。 下方的柳闲琴却忽然开口,道:“这里。” 傅惊鸿一愣,连忙从树梢下跳了下来,却见柳闲琴指着地上的半截虫子的尸体。 “这是……蛊虫?”傅惊鸿看了一眼,便看出来了,蛊虫和一般的虫子不一样,颜色鲜红似血,而且这些蛊虫便是之前傅惊鸿在司徒山庄之内看到的那些。 柳闲琴点了点头,道:“这里有蛊虫尸体,应该是这里附近了。” 傅惊鸿打量了下四周,道:“可这附近并没有……”他说着,往前走了几步。 他话还没说完,便被暗器破空之声打断了。 数百根钢针朝着傅惊鸿刺来。 傅惊鸿在听到暗器之声的瞬间便做出了反应,迅速往后退了十几步。 但是更多的暗器破空而来,密密麻麻的钢针朝着傅惊鸿与柳闲琴这边袭来。 柳闲琴神色不变,左手抱琴,右手一拨琴弦。 空中的钢针被腰斩在空中,纷纷落到地面。 但很快,又有数百根钢针破空而来。 傅惊鸿朝着钢针所发之处看去,在数十尺外,两棵大树之间摆着个奇形怪状的东西,似弓不似弓,似晷不似晷,但是那些钢针便是从那东西里发出来的。 想来那是个陷阱,而他刚刚往前的那一步便不小心触发了机关,而有这个陷阱在,说明魔教大本营果然是在这附近了。 傅惊鸿心念一动,手腕一转便以内力将地上的一块碎石吸附到手掌上,运足九成力道朝着那机关掷了过去。 那机关看着怪模怪样的,但只是个木质的东西,不禁砸,一下子便被傅惊鸿掷过去的小石子砸烂了。 威胁消失了,傅惊鸿松了一口气,但他也知道丝毫大意不得,刚刚他不小心踩到机关的陷阱才引发了这机关,谁知道这里还有多少这样的机关……想到此处,傅惊鸿也不敢乱动了,低头便开始在地面上找可疑的东西。 柳闲琴正准备朝前走,也被傅惊鸿制止了,他看着柳闲琴道:“小心还有其他陷阱。” 柳闲琴淡淡的看了他一眼,似是不在意,但也站着没动了。 傅惊鸿在地面上看了一会儿,似乎没发现什么可疑的东西,这时,不远处传来了声音。 两人皆一愣,回头便看见温如玉沈碧水等人以轻功奔了过来。 温如玉为首,他几个起跃便来到了傅惊鸿跟前,看到傅惊鸿后,他微微一笑道:“刚刚听到了这边的动静,便过来看看,没想到你们来了。” 傅惊鸿开口正想说什么,便听到桃之华朝着他冷冷一哼:“到这里添什么乱。” “人多好办事,傅兄柳兄你们来得正好。”那边沈碧水勾了勾唇角笑着打圆场。 萧枕寒也笑了笑点头称是。 桃之华冷哼一声,扭过头去不理他们了。 先前那个青衣女子看着傅惊鸿柳闲琴二人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朝着这四周围看了看,似乎是思索了一阵后开口道:“这是一个阵法。” 傅惊鸿知道司徒葭精通奇门八卦,闻言还是好奇的看了看她。 司徒葭在这左右打量了一番,目光又看向了十尺外那两棵大树,半晌,她道:“我知生门在何处了,跟我来。” 第七十章 司徒葭小心翼翼绕到那两棵大树之后,傅惊鸿注意到司徒葭一路过去并不是直走,而是先往左走了三步,随后打直走了三步,然后又往右走了几步。 虽然不解其意,但傅惊鸿大致猜到司徒葭大概是在绕过触发机关的陷阱,果不其然,司徒葭一路走到大树之后都非常顺畅,并没有触发到任何的机关。 因为正对着大树,众人并没有看清司徒葭做了什么,只有傅惊鸿因为站得比较偏故而看见了司徒葭的小半边身影,但他也只看见司徒葭抬手伸进了某个地方,随后她的手开始转动,似乎在扭动什么。 随后一阵铁链拉动的声音,众人吃惊的看到身后的山体上出现了一个洞。 洞里黑漆漆的,仿佛一眼望不见底。 “这里应该通往魔教藏身之地。”司徒葭笃定道。 众人怕有魔教之人会冲出来,个个都手持武器,蓄势待发,可是等了好一会儿,洞里却一点动静都没有。 傅惊鸿则有些疑惑,这里若是魔教总坛,为何会一个人都没有?按理说这外面尚且有个奇门八卦阵法,里面没可能松懈到连一个守卫都没有,莫非是魔教太过自大,认为仅凭一个阵法便可以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众人怕有埋伏,便又等了会儿,可始终不见里头有动静。 温如玉看了那幽深的黑洞一会儿,忽然开口道:“里面不对劲。” “怎么?”司徒葭扭头看他,一双秋水眸里不见寻常女子的羞怯。 “……有血腥味。”温如玉沉吟道。 众人皆一惊,沈碧水率先进了洞内,他手腕一转从衣袖里掏出了一个精致的红色锦囊,然后又从锦囊里拿出了个东西,原本黑漆漆的洞里顿时灯火通明。 傅惊鸿看着沈碧水里的东西,认出那是一颗夜明珠。 他不由得多看了沈碧水几眼,夜明珠可不是寻常人家能得到的东西,看来沈碧水果真如他表现出来的翩翩佳公子形象一般,非富即贵。 只是奇怪,为何那夜明珠在红色锦囊里不会发光? 傅惊鸿不由得转过头看看四周围人的反应,却发现他们似乎已经见怪不怪了。 夜明珠将黑漆漆的洞里照得宛如白昼。 众人看清了洞里的情况,这并不是一个洞,而是一个暗道。 前面黑漆漆的绵延到不知到何处,暗道两边皆有长明灯,只是不知何故都熄灭了。 众人接着夜明珠的光,看到他们脚下竟全是尸体。 那些尸体皆穿着魔教的红衣,脸上的表情似乎并不十分惊恐,大概是直到死的那一刻,都不知道自己下一刻会死。 原来洞里并不是没有人,而是人都死光了。 温如玉紧皱着眉头看着脚下的这些尸体,半晌后道:“看来这些人原本是这里的守卫,可是不知为何全都死了。” “魔教不是在内乱么,八成是窝里斗吧。”沈碧水举着夜明珠,看了看遍地的尸体,道。 傅惊鸿不禁有些奇怪,这里这些人,到底是慕容商的手下,还是慕容麟的手下?之前采居桦不是说魔教内乱暂时平定了吗,那为何这些人又会被杀死? 司徒葭也皱了皱眉,她左右看了下这些尸体,道:“死了有半天了。” 半天?那个时候采居桦他们并不在魔教……那这场屠杀应该是在采居桦他们走之后的事情了。这些人如果是慕容商的手下,那便是慕容麟趁着采居桦这几个人不在发动内乱屠杀慕容商手下,这些人如果是慕容麟的手下,那便是慕容商杀的了。 采居桦那几个人,在魔教地位应该不低,且武功都很高,而最重要的一点是……他们都是站在慕容商这一边的,如果发动内乱,慕容商没有理由会将他手下的四大高手全都支出去,那相当于少了一大助力。如此看来,这场内乱应该是由慕容麟发起的了,他先是借口把四大高手支出去解决九大门派之人,随后又在魔教发起内乱,大肆屠杀慕容商手下的人,折损慕容商的实力。 连傅惊鸿也不由得为慕容麟的计谋叫了一声好,若是四大高手敌不过九大门派,那相当于折了慕容商的左右手,若是四大高手大败九大门派,那也是为慕容麟称霸武林减少了一大阻力,果真是一箭双雕的好计谋! “可是……很奇怪,他们身上并没有任何伤口。”温如玉皱着眉将一具尸体的衣服用剑气碎开,司徒葭立刻扭过脸去。 尸体身上果然一丝伤口都没有,而他们先前闻到的血腥味,则是尸体嘴边溢出的血,那些血呈乌黑色。 “他们是中毒而死的。”沈碧水摸了摸下巴。 众人顿了顿,温如玉开口道:“大家小心,若是有什么异状立刻闪躲。”这里的人死得如此神不知鬼不觉,将死那一刻也不知道自己竟然会死,应该是中了什么瞬间致命的毒,在中毒的瞬间就死了。毕竟一般中毒而死的人面容都会非常扭曲,因此那一地面相安详平静的尸体,显得格外诡异。 众人明白了这些,心里不由得更紧张了几分。 “……会是什么毒呢?”司徒葭轻声问。 “不知道,”温如玉摇头,随后,他道:“不过,若是瞬间致命的剧毒,天底下应该不超出三种。”大部分毒药,都会慢慢发作,让人在极度的折磨中慢慢死去。 魔教之中精通使毒的人是谁? 采居桦显然不可能,这些人死的时候他还在司徒山庄。 傅惊鸿忽然想到一个人。 ……华清流? 但是他立刻又想到,华清流应该也是慕容商那边的人,上次他被慕容商劫持到魔教的时候,华清流也在,看那样子,慕容商似乎对华清流颇为信任,华清流应该不是慕容麟那边的人。 但是傅惊鸿又立刻想到华清流曾经对他说过的事情,关于佛心琉璃和慕容麟之间的事情。华清流似乎十分清楚二十年前的事情,那他到底知不知道,慕容商就是佛心琉璃呢? 若是华清流知道,那他当时为何和他说,慕容商是佛心琉璃为了慕容麟而以精血所塑,甚至不惜以命为代价……但是高稷山上,慕容商明明说了,他早在遇见慕容麟之前便已经塑造了慕容商这具肉身,甚至,他是恨着慕容麟的。 难道说,其实华清流对他说的那些话都是骗他的? 慕容商根本没有爱过慕容麟,那具肉身也不是为了慕容麟而塑。 傅惊鸿一顿……那个时候慕容商将他掠回去是为了用他的命解蛊,他也以为自己会死。 但是华清流,为何要对着他一个将死之人说谎话? 对着一个死人,说谎话有什么意义?虽然最后他并没有死…… 难道,华清流从一开始就知道,他根本不会死? 傅惊鸿一时之间有些恍然,往前走的时候脚步都有些虚浮。 “小心,这里面也许也会有陷阱……”温如玉一句话还没说完,后方就传来了什么声音。 傅惊鸿因为恍神,一脚不知道踩到了什么地方……他来不及反应,脚下的的一块巨大青石板就忽然消失了,他前面的几个人目瞪口呆的看着身后忽然出现的大洞,温如玉向前跨了几大步,却来不及了,他隔着傅惊鸿足有十几尺远,纵使运上了轻功,也根本赶不上人体下落的速度。 只有离傅惊鸿三尺远的桃之华,在听到动静的一瞬间伸手抓住了傅惊鸿的袖子,但是袖子很快撕拉一声断了,眼看那块青石板很快便要合拢,桃之华一咬牙纵身跳了下去。 温如玉赶到之时,那块青石板已经重新合拢了。 地面恢复了一片平整,青石板看上去一片冰冷。 傅惊鸿在触发了机关的一瞬间便已经回过神来,但是显然已经来不及了。 他的身体往下坠着,很快便落了地。 傅惊鸿在半空中翻了一个身,轻盈的落地。 但是在他落地的瞬间,四周忽然射出了许多羽箭。 傅惊鸿正欲躲闪,上头却忽然又坠落下一个人。 那个人在半空中虚点了几下足尖也稳稳的落地,在看到万千羽箭翻涌而来之时,那人一把拽过傅惊鸿,将傅惊鸿揽于怀中,手里九尺软鞭瞬间施展而出,在空中挥舞得几乎成了一片连影。 羽箭来势汹汹,去得也很快,转眼便没了动静。 傅惊鸿正松了一口气,但眼前很快又发生了让他毛骨悚然的事情。 只见昏暗的洞穴之中,忽然出现了无数红光闪闪,伴随而来的是嘶嘶的叫声。 “蛇!”傅惊鸿大惊,这连片的嘶嘶声,恐怕遍地都是蛇。 “前面有光,往前跑。”桃之华的声音忽然响起。 傅惊鸿立刻便同桃之华一起向着前方跑去,此时地面上已经全然是蛇,傅惊鸿一脚踩下去便踩到了蛇的身上,滑溜溜的,险些让他不稳。 他连忙稳住身形,朝着前方跑去。 不到片刻,他们便到了桃之华所指之地。 令他们失望的是,这里并不是洞口,只是四周围的长明灯在发着昏黄的烛光。 后面的蛇已经追踪而至,傅惊鸿二人扭头便看见,在昏黄的烛光下,一大片暗绿色的足有人臂粗的蛇,扭动着粗长的身躯向着他们的方向爬来。 第七十一章 眼见那一片蛇离二人越来越近,两人都不由得有些打冷战。 “这里有门!”傅惊鸿忽然看见墙壁上有一个游龙雕塑。那雕塑和他曾经在慕容山庄里看见过的雕塑一模一样,想来便是门的机关了。 于是他不等桃之华有所反应,便一个纵身向前,扭动了那座雕塑。 这些蛇虽然数量众多,但速度却不快,至少没有傅惊鸿的轻功快。 门在扭动雕塑的一瞬间便倏地落下了,险险的将一大片蛇堵在了门后。 傅惊鸿终于松了一口气,往后几步跌坐在地面上。 这门十分的厚,至少他在门后完全听不到那些蛇的动静了,但这也有一个坏处,那就是他们不知道什么时候这些蛇会退去,这样的话他们便不知道什么时候可以离开了。 傅惊鸿抬头看了看过道的尽头,那里是一堵山石的天然墙壁。 他们的前方已经被堵死了,若想退出去,只能从刚刚进来的地方出去,但是现在那外面全部都是一大片的蛇。 而他们又不知道那些蛇什么时候会离开。 也许半天,也许一天,也许两三天,但是他们等不了那么久了,人总要吃饭喝水的……现在他们只能寄希望于这些蛇能早早退去。 但是隔着一道厚重的门,他们连蛇是否退去都不知道。 傅惊鸿有些懊恼的叹了口气,随后又发觉有些不对劲。 若是平时,桃之华一定要开口冷哼几声,挖苦他几句才是,尤其是他们两人现在的处境都是因为他一个人造成的。 傅惊鸿不由得抬头去看桃之华,却见在昏黄的烛光下,桃之华依靠在墙壁上,脸色苍白。 傅惊鸿心里一惊,连忙上前看着桃之华道:“你受伤了?” 什么时候?难道是刚才万箭齐发的时候?还是刚才那些蛇? 桃之华睁开眼睛,冷冷的看了他一眼,似乎想瞪,但是却因为无力,变成了看。 “到底怎么了?”傅惊鸿看他的样子,知道事情不妙,连忙伸手去揭开桃之华的衣服。 桃之华身体一僵,撇开傅惊鸿的手,冷冷道:“没事。” “怎么会没事?”傅惊鸿心下一急,更加用力去扯开桃之华的衣服。 桃之华顿了顿,奇怪的看着他,道:“你在担心我?” 傅惊鸿不知道该说什么,半晌,才道:“我怕你死!” 桃之华又顿了顿,半晌,用很奇怪的表情看着他,手里的动作却没有再抗拒。 傅惊鸿将他的衣服扯开,却只看到一具白皙光洁的躯体……上面什么伤口都没有。 桃之华扭过头,不知道是为何,脸上似乎略带笑意,见傅惊鸿在他身上摸索着找伤口,闷哼了一声,才低声道:“刚才被蛇咬了。” “在哪里?”傅惊鸿看不见他的后背,便伸手到背上去摸。 听到桃之华的声音,他便低头看桃之华,桃之华被发丝掩盖下的耳梢似乎有些薄红,他更低声道:“……腿上。” 傅惊鸿连忙又去扯桃之华的裤子。 桃之华的表情有些心不甘情不愿,但最终还是松手让傅惊鸿扯开了他的裤子。 只是他的头始终没有转过脸看傅惊鸿。 傅惊鸿有些奇怪那些蛇为何咬了桃之华却没有咬他……但是很快他又想起了在司徒山庄内,那些蛊虫毒物同样没有咬他,似乎还有些怕他,在他方圆三尺之内都不敢靠近。 即使非常好奇,他也知道此时并不是深究的时候。 扯开了桃之华的裤子,他便看见了在桃之华的小腿上有一处蛇牙印,两个小洞里正往外沁出微黑的血。 桃之华的脸色越来越苍白,傅惊鸿便知道了这些蛇必定是毒蛇,桃之华应该是中了蛇毒了。 想来也是,这个陷阱布得如此狠毒,万箭齐发还不够,还要加上个万蛇阵,摆明是要将擅闯者置之死地,那些蛇肯定携带剧毒。 没有蛇清,他只能趁着蛇毒还没有深入之时,为桃之华将这些蛇毒吸出来了。 想着,傅惊鸿便立刻低下头吸吮起桃之华的伤口。 桃之华浑身一僵,怒道:“你在干什么!” 傅惊鸿吸了一口毒血,呸的吐出来,没有回应,又低下头继续吸。 桃之华自然之道他在做什么,仍然僵硬了身体。 傅惊鸿如此反复,吐了好几口毒血,才终于看见吐出来的不是黑色的血了。 他忽然想到,之前柳闲琴曾经用自己的血喂他喝,因为柳闲琴的血百毒不侵,那些蛇似乎怕他,莫非他的血对蛇也有某种作用?他正想在自己手上割个伤口给桃之华喂一口血试试,却见桃之华忽然转过脸来看着他。 “怎么?”傅惊鸿顿了顿,却看见桃之华的脸似乎染上了一层薄红,原本苍白的脸上,似乎有了些血色。 “……还有一处伤口。”桃之华垂下眼帘,道。 “在哪里?”傅惊鸿低头去找。 “这里。”桃之华道,似乎犹豫了半天,然后便张开了大腿。 傅惊鸿呆愣的看着在桃之华大腿内侧,靠近小腹处的地方,有个蛇牙印。 ……他该说一声,果真蛇性本银么? 见傅惊鸿愣了半天,桃之华冷下脸来,道:“……算了。”说着便打算穿上裤子。 傅惊鸿见他如此,连忙止住他的动作,低下头来将头埋在那处伤口。 他伏在桃之华的大腿处,脸离桃之华那物非常的近,可算是近距离打量了。 饶是傅惊鸿脸皮如此之厚,此时也不免有些发红。 傅惊鸿屏息凝神,稳定心神,在那蛇牙印处用力吸了一口,将毒血吸出来。 桃之华浑身一僵,闷哼了一声,声音似是痛苦,似是愉悦。 傅惊鸿转头将嘴里的毒血吐出,扭过头便看见桃之华那物颤颤巍巍的半立了起来。 他的身体也不由得僵了僵,但是现在生命攸关,他也不能顾忌什么,只能再次低头在那伤口处吸吮起来。 桃之华的呼吸声骤然变重,半软半硬的那物越发挺直起来,几乎顶到傅惊鸿的脸。 傅惊鸿只能装作看不见,专心吸出毒血,然后扭头将血吐出来。 这一口血还是有些发黑,傅惊鸿认命的转过头去,再次低下头去。 一般来说,用嘴直接为人吸出毒血,那人也很容易中毒,但是他吸了这半天,嘴里也没有中毒的发麻感,看来那些蛇毒果然对他无用。 正想着等会用自己的血为桃之华清清毒性的傅惊鸿走神了,丝毫没有察觉到桃之华越来越粗重的喘息,以及眸里越发浓重的黑。 傅惊鸿终于将最后一口毒性吐在地上,看见恢复了红色的血,他松了一口气,正想爬起来脱离这尴尬的境地,却不知被何物一绊,往桃之华的方向扑去。 虽然他连忙收住往前扑的力道,奈何他刚才与桃之华的位置本就尴尬,这下往前一倾,他的脸便直接触碰到桃之华挺直的那处。 他的嘴角甚至触到了桃之华的顶端。 傅惊鸿一顿,连忙想起来,却被桃之华猛然往后扑倒在地。 他的背脊一下子跌落在冰冷的青石板上,抬头就看见桃之华俯在他身上,眼神幽沉的看着他。 “做什么?”傅惊鸿还没有回过神来,都说蛇性本银,难道中了蛇毒等同于中了春药么?这似乎说不过去啊…… “你勾引我。”桃之华在他耳边低声说,一双手已经伸进了傅惊鸿裤子里。 “我什么时候勾引你了?”傅惊鸿有些哭笑不得,但是又不敢用力去推桃之华……一来他还是个伤患,二来他是为了他才受伤的。 “……一直。”桃之华低声道,一指已经塞进了傅惊鸿后方。 桃之华的手指很冰,他整个身体都很冰,也许是蛇毒未散。 傅惊鸿后方忽然被塞了个冰东西,冷得打了个寒战。 桃之华大概也觉得冷,在手指塞进了温热的地方后,他舒服的舒了口气。 傅惊鸿想到桃之华蛇毒未散,不顾后方安危,连忙开口道:“我的血也许有解毒之用,你喝……”他话未完,便被桃之华塞进来的第二根手指打断了。 他不由得哼了一声,桃之华的手指实在是太冰了,连忙想伸手将桃之华推开,又不敢用力。 桃之华看着他,忽然吃吃的笑了,他看着傅惊鸿道:“你的血有解毒之用……那这个东西也有吧?” 傅惊鸿不解其意,却感觉到桃之华另外一只空闲的手忽然握住他那处。 傅惊鸿立刻明白桃之华的意思了,他脸皮再厚,也实在承受不住这般调戏。 可是他终究是个男子,那个地方,也实在承受不住这般调戏。 被桃之华撩拨了两下,傅惊鸿前头便也立了起来,偏偏桃之华还不满意,手里不断揉搓着,让傅惊鸿惊喘连连,他怕桃之华真的要那样做,连忙起身想要爬开,但是他一扭身,后方被又被塞进了一根手指,很冰。 两重夹击下,傅惊鸿终于开始喘息着泄了出来,随后他便大脑空白的看着桃之华朝着他挑眉一笑……那果真是一笑倾城。 宛如一夜之间,繁花盛开。 随后桃之华便将那只留有傅惊鸿东西的手凑近嘴边,伸出舌头,一点一点舔掉上面傅惊鸿的东西。 第七十二章 傅惊鸿看着桃之华一点一点舔净手指,还有点回不过神来,但是下一刻,他便感觉到后方那几根冰凉的手指在轻微搅动着。 傅惊鸿身一僵,桃之华便已经俯下身来,将那只手放在傅惊鸿眼前,勾着唇角笑道:“你看,舔干净了。” 傅惊鸿有些头皮发麻,他还是比较喜欢桃之华朝他冷哼的样子。 桃之华似乎也没有要傅惊鸿回答的意思,只是低下头看着傅惊鸿的脸,表情有些恍然,眼神有些迷离。 难道蛇毒还未解开? 傅惊鸿正如此想着,却发现桃之华掰开了他的双腿,抬高了他的腰,用挺直的那物抵在了他的后方那处。 傅惊鸿顿了顿,他本来顾忌着桃之华的伤口没有推开他,但若是桃之华果真要对他如此如此那般那般,那他势必要反抗下的,他正欲一手拍开桃之华,但闻桃之华开口道:“刚才如果不是你,我也不会跳下来。” 傅惊鸿顿时软了手,他的确,欠了桃之华一个人情。 虽然他一个人,也决计不会出什么事情,但他到底还是连累桃之华被蛇咬了两口。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在看到你掉下去的一瞬间,想都没想就扑身向前了,”桃之华慢慢道,撇了撇嘴,一只手却紧紧的扣住了傅惊鸿的腰,一只手抬高了傅惊鸿一条腿,用自己挺直的那处顶在傅惊鸿后方那处,“……为什么呢?” 傅惊鸿望了望洞顶,他也不知道啊…… 他想一掌拍开桃之华,但是想到桃之华身上的伤,他忍了。 “之前也是,看到你和别的男人在一起,我也会很生气,特别是你那两个师弟,”桃之华一只手牢牢扣住傅惊鸿的腰,不让他往后退,慢慢向前挺身,呼吸开始粗重,“……为什么呢?” 傅惊鸿感觉到后方传来硬物挤入,咬了咬牙不让奇怪的声音溢出牙关。 “我一直以为自己喜欢温如玉,可是看到温如玉因为屏山派要娶那个女人,我反而暗暗觉得很高兴,”桃之华喘息着,将自己那物硬挤入最深处,“为什么呢?” 傅惊鸿终于忍不住说了声:“我怎么知道……”话未半,声音便因为撞击而破碎起来。 桃之华在他耳边喘息着道:“一定是因为你勾引我。” “哪有……”傅惊鸿感觉每一次桃之华都撞到了最深处,浑身却泛起一种又痛又酥的快感。 “第一次看见你,你就没穿衣服,”桃之华喘息道,“那个时候开始你便在勾引我。”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傅惊鸿正想正义凛然的反驳之,却被桃之华一次又一次更加激烈的撞击撞得话语破碎,最后竟不知今夕何夕了。 直到桃之华猛然扣紧他的腰,将自己又挤进了一个前所未有的深度,随后在深处释放。 傅惊鸿终于将话说完整了……“混蛋!”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他们一个两个都要在里面泄身!不知道清理很麻烦的吗混蛋! 桃之华刚刚释放完,就这样伏在傅惊鸿的身上平缓着呼吸,闻言,他附在傅惊鸿耳边轻笑道:“我是混蛋,你也是混蛋……一个乱勾引人的混蛋。” “我到底哪里勾引人了……”傅惊鸿感觉自己很无辜。 桃之华顿了顿,半晌,道:“让人看着就想上你。” “那也不见大街上其他人看着就想上我啊!”傅惊鸿觉得自己特别无辜。 等等……难道是雌蛊的影响? 傅惊鸿猛然想起那本《菊攻尽碎》里面似乎有记载,雌蛊为了吸引到更多人于之交合,会释放什么东西,引得其他人情欲勃发。 但是不对啊,他体内的雌蛊不是已经死了吗? 傅惊鸿实在想不明白,那头桃之华已经爬起来,开始穿衣服了。 他当然不会跑去问桃之华是不是被雌蛊影响了,他就算问了,桃之华大概也根本不知道那是什么。 如果真是这样,说不定冷栖轩,白练华他们,也都是因为雌蛊的缘故所以才对他如此那般?傅惊鸿的心情有些复杂,但是他不是一个喜欢自寻烦恼的人,想不通的事情就不去想。 傅惊鸿不打算深究了,反正最后他还是会回到断袖谷里的,就算他的身上……果然有什么让人兽性大发的东西,但是在山谷里万里无人,应该不会有什么影响的。 他打算回断袖谷里,却不是回到师门,断袖谷方圆百里,无人的山头多的是,到时候他随便找一处山头,自可以逍遥度日。 傅惊鸿的衣服没有被扒得彻底,只是裤子被褪去了,撕了块布条将股间沾上的乳白粗粗擦去,他便提上裤子,整理好衣服,好整以暇的坐了回去。 ……一坐下后方就传来隐隐的痛,他脸一黑,又站了起来。 桃之华看着他的动作,轻笑了声,对他道:“过来。” 傅惊鸿瞪了他一眼,不予理会。 桃之华见他如此,便冷哼了声,让傅惊鸿觉得顺眼多了……一直冷哼对他爱理不理的桃之华才让他感觉顺眼得多。 傅惊鸿正如此想着,却感觉手被人一扯,身体便被人拉了过去。 若是平时,他本可一掌将那人击开,但他刚才被人如此如此这般这般过,一时腿软,便被桃之华拉到了怀中。 桃之华让傅惊鸿趴在他怀里,傅惊鸿感觉十分不自在,想爬起来,却被桃之华牢牢扣在怀里,不让他起来。 ……其实这样确实比趴在地板上舒服多了,傅惊鸿如此安慰自己,放松下身体来。 桃之华见他不再挣扎,又冷哼了一声。 半晌,傅惊鸿开口道:“我们何时离开?”其实他也知那些蛇多半一时半会不会退去,但是他还是想和人说说话,驱逐心中的不安。 桃之华沉吟了一阵,道:“我们休息一晚,养精蓄锐,每天开门,即使蛇不退去,我们也想办法打出去。” 这是最好的办法了,傅惊鸿点了点头,开始闭眼小憩。 这一闭眼,他就果真睡死了过去。 再次醒来之时,傅惊鸿发现自己仍然伏在桃之华身上,而桃之华仍然闭着眼睛。 傅惊鸿抬头,端详着桃之华睡着的模样。 他从未见过桃之华如此安静的模样,往日里他看见的桃之华,似乎总是一副盛气凌人的样子,像他的模样一般,咄咄逼人,灼灼夺目。 桃之华似乎睡的不深,傅惊鸿一动,他便醒了过来。 刚刚睡醒的桃之华眉眼柔和得不可思议,之前他看着傅惊鸿之时总是横眉竖眼的,虽然美人瞪人的模样也非常赏心悦目,但是自然不及此时他似醒非醒的模样,宛如海棠春睡犹未醒的慵懒。 傅惊鸿顿了顿,而后眼睁睁的看着桃之华抬起头,在他唇角边落下一吻。 傅惊鸿真的顿住了,他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桃之华,但是那个人随后便坐直了身,宛如方才什么也没有发生的样子。 傅惊鸿轻咳了两声,从桃之华身上爬了起来,他转身看着身后那扇厚厚的青石门,道:“我们何时离开?”绝口不提昨日之事。 桃之华也站了起来,懒懒的伸了个懒腰,眸里还有惺忪的睡意,他道:“现在就走。” 傅惊鸿也知越快离开越好,温如玉他们也许已经走得很远了,他回头看着桃之华,见桃之华已经将九尺软鞭拿于手上,便上前去将那浮雕扭转。 青山门发出沉闷的响声,傅惊鸿手里也暗暗蓄力。 但是在门完全升上去后,外边却什么动静也没有。 傅惊鸿走出去一看,外边空荡荡的,那些蛇已经不见了踪迹。 桃之华也随着他一同出来,他在四周打量了一番,这暗道里虽然可能有其他出口,但是他们丝毫不熟悉这里的地形,贸贸然乱走,很有可能会触及什么陷阱。 他们要出去,便只能从他们掉下来的地方爬上去,可是谁知道那里还有没有什么其他的陷阱。 而且那些蛇还不知道藏在什么角落呢。 傅惊鸿正欲开口询问桃之华的意见,却忽然眼见的看见桃之华后方的墙壁上盘着一条浑身暗红的蛇,他连忙大喊了一声小心,随后不等桃之华反应,手里已经蓄力将一颗小石块弹了出去。 石块砸中了蛇头,但是那蛇竟纹丝不动,只发出巨大的撞击声。 傅惊鸿心下一惊,他刚才的力度,足以将普通的蛇砸成稀泥,但是那条蛇居然毫发无损。 桃之华迅速回过神来,转身便是一鞭挥向墙上,那灌注了内力的一鞭将石墙硬生生破开一条痕,碎成砂状的小石块簌簌的落了一地,但是那条蛇竟然还是安然无恙的盘在墙上。 两人屏气凝神,正欲再展开攻势,但是随后那条蛇竟张开了嘴,什么东西吧嗒一声掉落在地,然后那蛇便顺着石墙爬走了。 傅惊鸿默然站在原地,那条蛇似乎并无伤害他们的意思。 桃之华则看着那条蛇吐出来的东西皱了皱眉,他低身将那个东西拿起来,放在掌心里端详。 傅惊鸿凑过去一看,发现那竟然是一块玉佩。 那块玉佩玲珑剔透,通体翠绿,一看便知不是凡物。 只是转过面来,那块玉佩之上竟然镶嵌着一个字—— 华。 第七十三章 看着桃之华手里的玉佩,傅惊鸿立刻想起来一个人。 “这是华清流的玉佩。”桃之华看着手里的玉佩,若有所思道。 傅惊鸿也想到了这应该是华清流的玉佩,毕竟之前他便猜测华清流应该已经回到了魔教。 “我曾见华清流佩戴过这块玉佩,他说是传家之宝。”桃之华道。 傅惊鸿觉得有些不对劲,如果这块玉佩对于华清流来说十分重要,为何会出现在一条蛇口中?莫非这块玉佩是被蛇叼走的? 桃之华捏紧了手里的玉佩,低语道:“也许他出事了。” 这似乎是最妥当的猜测了,这块对于华清流相当重要的玉佩出现在一条蛇的口中,也许是因为华清流出了意外,所以玉佩遗落了。 但是傅惊鸿知道华清流的另外一重身份,他并不觉得华清流会在魔教里出事。 虽然华清流可能是慕容麟要对付的人,但是他直觉慕容麟没有那么简单就能解决掉华清流。 而且刚才他们进来之时,外面的尸体很有可能死于华清流之手,毕竟魔教之中不可能再有其他人能将毒使得如此神不知鬼不觉。 傅惊鸿正思索着,却见桃之华已经收好了玉佩,朝着前方走去。 他顿了顿,却听到桃之华道:“我们跟着那条蛇。” 那条蛇叼走了华清流的玉佩,又放在他们眼前,也许是为了告诉他们华清流有危险,将他们引过去救人,又也许是一个陷阱,将他们引过去……不过无论是何种情况,总比在原地干等好,两人对视一眼,屏息凝神,跟着那条蛇向前走去。 那蛇爬得很慢……又似乎故意爬得这么慢,它在墙壁上慢慢爬着,不时发出嘶嘶的响声。 傅惊鸿和桃之华二人一边跟着那条蛇,一边小心着,生怕那条蛇忽然暴起伤人。 那条蛇似乎颇有灵性,一路不曾有异动,只是超前缓慢的爬动着。 这条暗道很长,沿路有不少岔口,两人跟着那条蛇,倒是免除了选哪条路的麻烦。 走了不知道多久,傅惊鸿闻到了一些莫名的味道。 似乎是什么中药材的味道,夹杂着地道阴冷潮湿的气息。 那条蛇从墙壁上爬了下来,青石板的地面上一路爬进了一个幽深的洞口里。 傅惊鸿立刻上前,洞里一片昏暗,他正觉不好,却听到身后一阵巨响,一道青石门竟然落了下来。 身后桃之华还未进来,见状立刻运起轻功,但是那门下落之势非常迅速,在他离门还有半尺之遥时便已经完全落地了。 傅惊鸿见一道青石门隔绝了他与桃之华,心下一凛,转身欲找开关,但是身后一片黑暗,什么也看不清。 他心里一急,便伸手在墙壁上摸索,但是一伸手他便摸到了个滑溜溜的东西,手中冰冷的触感让他顿觉不好…… 洞里忽然亮了起来,傅惊鸿得以看见他刚才摸到了什么……一条浑身翠绿的蛇。 不仅仅是一条蛇,整道墙壁上,全都盘着大大小小的蛇。 他的手正按在一条蛇的蛇头处,他还没回过神来,那条蛇便仿佛被火灼伤了似的,嘶嘶叫着退开,不仅如此,原本他站的那处,四周围墙壁上的蛇全部如同潮水般退开来,转眼间他眼前的墙上已经一条蛇也不剩了。 傅惊鸿心里莫名,却听到身后传来一声轻笑。 他回头,便看见华清流一袭白衣,正站在他身边不远处,看着他。 华清流没有戴上次那个铁质面具,脸色是病态的苍白,眸里闪烁着傅惊鸿看不懂的流光。 他坐在房间的中央,前面是一张石桌,石桌上放着一个棋盘。 棋盘上,似乎是一盘未下完的残局。 刚才傅惊鸿看见的那条暗红的蛇,慢慢爬上华清流的身上,被华清流轻抚蛇头,嘶嘶的叫着。 “你引我们来,为了什么?”傅惊鸿见此情景,也知道那条蛇是华清流故意派出去,引他们过来的了。 “不,”华清流用苍白的指尖抚了抚他嫣红的唇角,道,“我只引了你一个人来。” 傅惊鸿了然,华清流要引过来的只有他一个,所以刚才才把桃之华挡在门外。 “为什么?”傅惊鸿挑了挑眉,他心里满是疑惑,华清流见他未死,丝毫不曾惊讶……当然,另外一个华清流已经知道他没有死了,所以这个华清流也应该知道他没有死。 “来陪我下棋。”华清流不答,只看着前面的棋盘轻笑道。 傅惊鸿自然知道华清流不可能为了找他下棋将他引过来,但是见华清流没有回答的意思,他也只好走到石桌前坐下。 “你早知我不会死。”傅惊鸿拾起一黑子,落在一处。 华清流用两根苍白的手指夹起一颗白子,落下,他道:“对。” “那你之前为何对我说我会死?”傅惊鸿顿了顿,又拾起一颗黑子匆匆落下。 华清流思索了一刻,手中白子落下,却只笑笑不答。 “你那时为什么要骗我?”傅惊鸿迅速落下一颗黑子,抬头看着华清流。 华清流两指夹着白子悬在嘴边,轻笑着,道:“哦,我哪里骗你了?” 傅惊鸿抬头定定的看着他道,“慕容商……不,佛心琉璃为了慕容麟以精血塑了慕容商这个肉身……他们很相爱……这些你都在骗我吗?” 华清流微微一笑,手里白子落下,道:“还有什么要问的吗,一次问完吧。” “你到底是慕容麟的人,还是慕容商的人,”傅惊鸿挑了挑眉,“如果慕容商就佛心琉璃,那冰棺中的人,又是谁?” 华清流轻笑着将手里最后一颗白子落下,道:“你输了。” 傅惊鸿不置可否的耸耸肩。 华清流看着眼前的棋盘,开口道:“教主现在的肉身确实在他遇到慕容麟之前便已经塑好了,因为魔教每任圣子都因为体内生死蛊的缘故,活不过二十岁,教主若想活下去,便只能重塑肉身,在二十岁那年以往生蛊将灵魂过渡到肉身上,才能继续活下去。” “生死蛊?”傅惊鸿一顿。 华清流微微一笑,道:“生死蛊可谓蛊中至蛊,在每任圣子诞生之时便植入体内,那蛊可令圣子拥有驾驭百蛊之力,但是植入生死蛊后,圣子均都活不过二十岁,过去数百年,每任圣子都试图以往生蛊重生,但是都失败了……唯一的例外,便是教主。” 傅惊鸿皱了皱眉。 “二十年前教主下山游历,偶遇慕容麟,两人一见如故,相交甚好,教主甚至将慕容麟带回魔教,谁知慕容麟狼心狗肺,竟将九大门派引入魔教,魔教一夕覆灭,只有残余少数人苟且逃生,而教主在死前发动往生蛊,成功后教主重生在当时仍然是个婴儿的慕容商身上,被慕容麟带走。”华清流淡淡的说着,仿佛在说一件与他无关的事。 随后的事情傅惊鸿都知道了,佛心琉璃装成一个孩子,在慕容府长大,暗地里培植自己的势力,还向慕容麟下了蛊……但是慕容麟后来发现了,以蛊制蛊,还控制了魔教里一些人。 “而我,自然是教主的人。”华清流说着笑笑,把玩着一颗白子。 “那你为何要杀门口那些人?”傅惊鸿看着他,道:“那些人,是慕容商的手下。” 华清流抬头看着他,似乎有些惊讶,随后又笑了,他道:“对,我杀了他们。” 傅惊鸿看着他,挑了挑眉。 “我活了很久了……在教主还是圣子的时候,我就已经是魔教邪医了。” 傅惊鸿颇有些惊讶,华清流看上去顶多二十出头的样子。 “我从小患有体虚之症,有位神医断言我活不过十八岁,”华清流慢慢道,“因此我学遍歧黄之术,试图为自己寻求一条生路,可是我却越来越虚弱,十八岁那年我虚弱得只剩下一口气,差点踏上黄泉路……是圣子救了我,他以一种冰蚕蛊延续了我的命。” 傅惊鸿觉得那些蛊果真神奇,似乎万事皆可为之。 “我虽然活了下来,却形同死人,”华清流垂下眼帘,道,“我的五脏六腑被冰蚕蛊寄生,它们虽为我续命,但同时也在啃噬我的五脏六腑,以我的精血为养料,于我身体之中寄生。” “我活了四十年,但却已是腐朽之末了,我的五脏六腑大概快要被吃空了。”华清流慢慢道,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傅惊鸿默默的听着,没有开口。 相比无忧无虑等死的人,看着自己一步一步去死的人实在太过可悲。 “教主救了我,我便为他效劳,但是我岂能不恨他?”华清流垂眸看着眼前的棋盘,慢慢道,“我宁可在十八岁那年便死去,也不愿像现在这般,看着自己的五脏六腑慢慢被冰蚕蛊啃空而死……” 傅惊鸿明白了。 当华清流遇见同样被下了蛊的慕容麟,大概是惺惺相惜,所以华清流决定帮慕容麟。 “那……冰棺中的人到底是谁?”傅惊鸿觉得他似乎知道得越多,越混乱。 华清流看着他微微一笑,道:“自然是……佛心琉璃。” “……是佛心琉璃的肉身,他发动往生蛊之时因为濒死,故而渡往肉身的魂魄不全,还剩下一魂一魄残留在佛心琉璃的肉身之中,之前他将你带回来,便是打算用你体内的雌蛊将寄生着佛心琉璃一魂一魄的百炼蛊虫吸引出来,然后再由他吸收。” 傅惊鸿已经完全混乱了,魂魄之说本就玄幻,但华清流信誓旦旦的模样却不似在说谎。 “可惜,被我打断了,”华清流轻笑道,“他只渡了一魄,还余了一魂……” “他那一魂……在你体内。” 第七十四章 闻言,傅惊鸿顿住了。 世人称人有三魂七魄,但是那等鬼神之论,他是向来敬而远之的,此番听人这般说出来,他的心情不可谓不复杂。 如果慕容商果真留了一魂在他体内,他为何全无感觉? 华清流看着他,轻笑道:“……所以你不能死。” 傅惊鸿看着他,终于明白了为什么他没有死在魔教之中,而是顺着河流逃脱生天。 不是他命大,而是慕容商不能杀他。 但是他不禁又有些疑惑,既然华清流是慕容麟的人,打断了慕容商从他身上吸取一魂一魄,为何那时候不直接杀了慕容商?华清流本是用毒高手,不知不觉间向慕容商下毒,慕容商也不一定会察觉得到。 “你恨他,为什么不杀了他?”傅惊鸿眼看着他,实则却收回了心神,开始打量这密室四周。 “我恨他,”华清流垂下眼帘,表情隐藏在阴影之中,“但若不是他,我早就死了。” 傅惊鸿一时无语,他早就知道华清流心性矛盾,身具两魂,一正一邪。 也许华清流分裂出另外一个自己来,便是因为这样的矛盾。华清流自小患有体虚症,发愤习得歧黄之术不仅是为了救自己,也是为了普济世人,但是他却被世人谓之大恶的魔教圣子救了,一方面他想做悬壶济世的正道神医,一方面他为了回报救命之恩而向魔教效劳,两相不可兼得,二者无法取一,如此矛盾下,便出现了两个华清流,一个是天下第一神医,另外一个则是魔教邪医。 而眼前这个魔教邪医华清流,心性也相当矛盾,慕容商对他有救命之恩,他自然相当感激,但同时,他又不得不饱受冰蚕蛊吞食五脏六腑之苦,他不可能不恨。 华清流恨慕容商,故而与慕容麟联手压制慕容商,但是慕容商终归对他有救命之恩,所以他下不了狠手杀慕容商。 华清流没有回答傅惊鸿,只是摇头轻笑。 答案恐怕连他自己也不知道。 傅惊鸿已经打量完了四周,这石室里什么也没有,只是阴暗处的墙壁上盘着许多蛇。 原先他有些奇怪为何那些蛇不敢靠近他,但是听了华清流的话后,他便隐隐有些了然了。他体内有慕容商一魂,恐怕是那一魂对这些蛇有震慑之力。 “你抓我来,就是为了告诉我这些?”傅惊鸿自然不相信华清流的目的只是如此简单,心里暗暗警惕了起来。 华清流笑着摇头,道:“我找你来,是为了和你下一盘棋。” 傅惊鸿自然不相信华清流的话,他便道:“已经下完了,你赢了。” 他本就不会下棋,方才也只是乱下子罢了。 “不,还没有下完,”华清流抬头看着傅惊鸿,慢慢道,“……现在才开始。” “什么意思?”傅惊鸿挑了挑眉。 华清流但笑不语,只是一拂袖,将眼前的棋盘打乱。 傅惊鸿还未看清华清流的动作,便见眼前的棋盘上面的黑白两子又变回了先前的那个残局,不禁神情一凛。 他原本以为华清流并不会武功,却没想到对方内力竟如此深厚,指风竟能如此运用自如。 “教主和慕容麟在圣地……” 华清流垂下眼帘,慢慢道,“我们来下一盘棋,如何?” “输了又如何?赢了又如何?”傅惊鸿不知道华清流到底想做什么,只能按着他的话说下去。 华清流慢慢笑了起来,却什么也没有说。 傅惊鸿正疑惑间,忽觉不妙,抬眼便见华清流用苍白修长的手指拾起了几颗白子,朝着他的方向弹出。 傅惊鸿连忙闪身躲开,电光火石间,那几颗白子打在了傅惊鸿身后的墙壁上,其中一颗将石室内唯一一盏长明灯打翻在地。 石室内瞬间一片黑暗。 华清流顿感不好,屏息凝神,防止华清流忽然出手偷袭。 但是他等了许久,却没有听到一丝动静。 傅惊鸿顿了顿,从袖子里拿出打火石,生起火来。 接着微弱的火光,华清流看清石室内的情形,他身后的那面墙壁上有三颗白色棋子硬生生的嵌了进去,可以想象得到,如果这三颗棋子打在人的身上,那人必定会身受重伤。 石室里已经空无一人。 傅惊鸿心下一惊,他刚才既没有听到华清流的脚步声,更没有听到石室门打开的声音,华清流究竟是如何凭空消失的? 他再次打量了一下这四周,试图找找看有没有其他出口,却一无所获。 傅惊鸿虽然有些不甘心,却只能把这件事先放下,转身去扭开石室门的机关。 但是出乎他意料的事情发生了,那座游龙浮雕,居然也消失了。 傅惊鸿几乎惊出一身冷汗。 门的机关不见了,他该如何出去? 不对,门的机关怎么会凭空消失? 傅惊鸿竭力让自己冷静,便退后了几步,在墙壁上摸索着,看有没有什么奇怪之处。 这青石门十分厚重,听力再好的人也不能从石室里听到外边的动静,所以傅惊鸿不确定桃之华是否还在外面。 石墙上微布青苔,一触手便是一片寒凉,他摸索了一阵,却一无所获。 墙壁上光滑一片,根本就没有凸起或者凹下之初,怎么藏得了什么机关? 傅惊鸿不死心的继续摸索着那墙壁,摸着摸着忽然感觉到有些湿意。 他忽然一顿,想起了什么。 之前他被慕容商掳走带到魔教之时,华清流似乎领着他去了一处池水,似乎叫,白玉池。 华清流当时说的是……我教圣池白玉池。 那个圣池,和华清流刚才说的圣地会有什么关系吗? 傅惊鸿凑过去刚才那一处墙壁,果不其然,他在墙壁上看到一小滩水渍。 这石室内能生青苔,则必然是潮湿之地。 他顺着那一小滩水渍抬头望去,发现那一小滩水渍是从石室底端往上渗出来的。 傅惊鸿想了一会儿,伸手在墙壁上敲了两下,后面便传来了沉闷的响声。 他叹了一口气,墙壁之外竟然是实心的,看来对面并不是另外一处石室。 傅惊鸿有些没辙了,往后退了几步,跌坐在方才那张石凳上,看着桌面上的棋盘发呆。 ……华清流将他引过来,就是为了和他说那些莫名其妙的话么? 还是,那些话里面其实另有玄机? 华清流将他引过来,就是为了他一个根本不会下棋的人下一盘棋? 还是,这棋盘里,其实另有玄机? 念及此处,傅惊鸿忽然精神一振。 他看着眼前的残局,似乎发现了什么。 他虽然不会下棋,但是这残局实在是摆得太奇怪了,中间几颗黑子竟隐隐摆出了北斗七星的形状。 他顿时想到,若是他加上两位师弟,再加上温如玉沈碧水萧枕寒桃之华四人,撇开司徒葭这个女人不论,不就正好七个人么? 只是有颗白子,位置似乎摆放的不对…… 傅惊鸿正这么想着,便伸手去将那颗白子摆好来。 白子落下的一瞬,石桌忽然摇晃了起来。 似乎触及了什么机关……傅惊鸿还没有反应过来,便见那张石桌忽然陷了下去,露出了底下幽深的洞口。 傅惊鸿一顿,马上反应过来。 那石桌方才摇晃仅仅只是一刹那的事情,而且竟毫无声息!刚才华清流必定是用这一样的办法离开这石室的。 傅惊鸿不再多虑,便顺着那洞口往下跳。 令他没有想到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傅惊鸿只感觉到整个人猛地往下坠,便忽然坠落到一个水池之中,溅起水花无数。 因为下坠之势太猛,傅惊鸿一下子沉入到水池最低端。 看着水池底端白玉为底,他一下子便认出了这个水池便是当初他见过的魔教圣池白玉池。 他在水底挣扎了两下,往水面浮去。 终于浮出了水面,傅惊鸿大口大口喘着气。 他立刻打量了一下四周,如果这个白玉池果然是什么魔教圣池,应该离华清流说的圣地不远了才是…… 他抬头往前看去,却在看到一个人的时候猛的怔住。 眼前那个一袭白衣,面如清玉,清雅绝伦的人,不是温如玉还能是谁? 只是和他一样,温如玉也似乎是从什么地方掉下来般,一袭白衣被池水湿了个透,发带松散,长发披肩,颇为狼狈。 看见傅惊鸿,温如玉脸上仍然带着温润如玉的微笑,宛如玉质般的声音:“傅兄……你也掉下来了么?” 傅惊鸿心想果真孽缘。 他与温如玉的初见,不正是在他沐浴之时么? 于是傅惊鸿微微一笑,道:“我还记得第一次和温兄相遇之时……果然是缘分。” 温如玉闻言,顿了顿,微笑有些无奈了起来。 两人初见之时,恰逢温如玉最狼狈那刻。 那时温如玉刚好被那采花贼下了药,后来又被桃之华一路追逐到山间小林,正好遇到了正在山间沐浴的傅惊鸿。 而那时,傅惊鸿出手救了温如玉……只是这救的方法,至今想起,温如玉还是颇觉尴尬的。 傅惊鸿看着温如玉勉强持着君子的风姿,又笑了,他道:“温兄还记得你我二人初见时候的情景么……” 温如玉又顿了顿,却还是笑着,纵使一身狼狈,他却还是君子翩翩的姿态。 傅惊鸿看着这样的温如玉,玩心大起。 他们这样的人,本就对那些自持君子的武林正道颇为不屑……而他对温如玉,尤为如此。温如玉明明与他云雨过几回,然而每每事后却又恢复了君子姿态,现在还要为了振兴门派去娶一个女人。 傅惊鸿如此想着,便朝着温如玉慢慢靠近。 “其实,我也颇为想念……” 温如玉微微一愣,却没有在傅惊鸿走近之时推开来,他只是慢慢垂下了眼帘。 “难道温兄你不记得了么……真是薄情啊……”傅惊鸿轻笑道。 “罢了,”他叹气,慢慢道,“我祝你和司徒美人琴瑟和鸣,举案齐眉……” 话未毕,温如玉便打断了他,顿了顿,他哑声道:“不是这样的……” 第七十五章 “哦?”傅惊鸿挑眉,看着温如玉道,“不是这样……那是怎么样?” 他本有心逗弄温如玉,见温如玉这副样子,越发觉得有趣。 温如玉却忽然抬起头,定定的看着他,慢慢道:“我本无心娶司徒小姐……” “只是碍于师傅之命?”傅惊鸿挑眉轻笑道。 温如玉顿了顿,目光有些苦涩。 “我……” “你怎么了?”傅惊鸿挑眉一笑,不等温如玉开口,又道,“算了,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先上去找到其他人吧。”看温如玉似乎是一个人的样子,看来他大概也和其他人走散了。 不知道华清流打的什么主意,似乎想让他们几个人分开来。 傅惊鸿转身准备爬上岸,却忽然被一只手搂住了腰。 没等他反应过来,便被搂进了一个怀抱里面。 “不是,我本无心娶司徒小姐,纵使师傅有命,”温如玉声音低哑干涩,他在傅惊鸿耳边轻声道,“若你不喜,我便不娶她。” 傅惊鸿顿了顿,他万万没有想到温如玉竟然会说出这种话来。 他本以为温如玉这样的人,万万不会违背师命,即便他并不喜欢司徒葭,也一定会娶她。 所以他本打算调戏下温如玉罢了,却不料温如玉竟会如此认真的回答他。 一时之间,傅惊鸿竟也不知道该作何反应好。 温如玉从背后抱住傅惊鸿,从发梢间低落的水珠溅落在傅惊鸿脖颈处。 傅惊鸿逐渐回过神来,转身轻轻推开温如玉,抬头看着他。 温如玉方才也是从水池上方坠落下来,此时发带已经散开了,发丝散落,有水珠从如墨的发间滑落,顺着他微敞的前襟滑落胸膛。 他眸色幽深,定定的看着眼前的人。 傅惊鸿忽觉不妙,便笑道:“你不愿娶司徒美人便不娶,我们快点上去吧,先找到其他人要紧。” 温如玉看着他,眸光微沉,半晌,他微微一笑,道:“我不会娶她的……” 傅惊鸿顿了顿。 “我自然记得,那天山上初见,你在荒岭僻野之中……我一眼便看见你了。” 傅惊鸿听着温如玉温润低沉的声音,竟也不禁想起了那时的情景。 白衣少年纵马而来,一骑绝尘,面如清玉,清雅绝伦,风华无双。 谦谦君子,温润如玉。 “有时候我便想……有些事情也许果真是命中注定……” 傅惊鸿陷入回忆,待回过神来便被眼前之人用修长的手指扣住了下巴,那人微微俯身,低头在他唇角拂过。 温如玉气息扫过,宛如一片羽毛轻轻拂过,温柔的落在傅惊鸿唇角上。 傅惊鸿看到温如玉微微轻颤的眼睫毛,漆黑如墨的眸里流转着未明的流光。 温如玉低头在傅惊鸿唇上辗转,另外一只手扯开了傅惊鸿的衣襟。 傅惊鸿慢慢回过神来,便被一只温热的手贴上了他微有些凉的肌肤。 温如玉并没有放肆的抚弄傅惊鸿的肌肤,而是慢慢的,宛如在抚摸着什么上好的瓷器般,在他胸口处慢慢抚着,脸上的表情非常柔和。 傅惊鸿一时之间竟不忍推开温如玉,只因为温如玉眸里露出那样认真而温柔的目光。 直到温如玉的手渐渐往下,他才猛然想起他们所在的地方是何处。 傅惊鸿连忙一手抓住温如玉的手,低声道:“这里是魔教,我们有要事在身,还是想找其他人汇合要紧……” 温如玉却一把反抓住傅惊鸿的手,将傅惊鸿那只手凑到唇边轻轻厮磨,他定定的看着傅惊鸿,道:“这里是魔教,又如何?” 随后,他微微一笑,道:“沈碧水他们自有自保之能,无需担心。” 傅惊鸿挑眉道:“你可别忘了你们来魔教的目的……那些九大门派之人的命都在你们手上呢,要有个什么闪失,你们可是大罪人啊。” 温如玉看着他,笑道:“我自然明白……可是那又如何?” “我自小以师命为天,绝不违背师傅之命,下山是师傅之命,参加武林大会是师傅之命,夺取武林盟主之位是师傅之命,就连娶司徒葭是也师傅之命……” 温如玉眸光暗沉,他慢慢道:“但我也有自己想做的事情,我也有我想要的人……” “师命也好,道义也好,我都不想管了。” “人生难得,做一回自己。” 傅惊鸿听着温如玉温润低沉的声音,有些许失神。 温如玉大概自小便承载了整个师门的希望,振兴门派。 温如玉自小在那些重负之中长大,不可谓不辛苦,师命如山,如果他决心放下,也不定是件好事。 忽然感觉到温如玉的手向下握住了他那处,傅惊鸿浑身微微一颤。 温如玉已经低下头来,在他脖颈间轻轻吮吻着。 傅惊鸿并不是拘泥于世俗之见的人,此时有了感觉,便也没有推拒温如玉。 温如玉在傅惊鸿脖颈间浅吻着,修长用力的手指抚弄着傅惊鸿那处。 傅惊鸿轻喘了一下,也伸手向下握住了温如玉那处。 温如玉那处早已半硬了,被傅惊鸿一握更硬了几分。 傅惊鸿一边隔着裤子慢慢揉弄抚弄温如玉那处,一边眯起眼睛来靠在温如玉身上。 温如玉也发出了难耐的轻喘,手里的力道一不小心重了些,傅惊鸿有些不满的哼唧了一声,手里也报复性的加重了些力道用力揉了一把。 温如玉却长长的低吟了一声,本来已经硬挺了的地方又涨了几分。 傅惊鸿在温如玉眸里看见自己半眯起眼睛迷离的神色,有些不满的加快了手里的动作,温如玉眸里也慢慢流露出迷离的神色来。 傅惊鸿见状勾了勾唇,也低下头来,在温如玉脖颈处舔吻了起来。 温如玉的肌肤温热,而此时因为情动,已经开始接近滚烫的程度。 傅惊鸿被他的手揉弄得恰到好处,眼神愈发迷离,手里握着温如玉那处的动作却不停。 两人在白玉池中相互抚慰,水汽朦胧中,池水中倒映着两人逐渐纠缠在一起的身影。 在两人同时泄身之后,傅惊鸿颇有些无力的向后仰去,背脊靠在冰冷的池壁上。 他气喘不停,大脑几乎一片空白。 此时温如玉却朝着他再次靠近,俯身覆盖上傅惊鸿前身。 温如玉肌肤滚烫,和背后冰冷的池壁形成强烈对比,颇有种冰火两重天之感。 傅惊鸿此时已经懒得连手也不愿意抬一下,只是挑着眉看了一眼温如玉。 这毕竟还是在魔教的地盘,总不能做太过的事情吧…… 温如玉却像是没有明白傅惊鸿眼神中表达的意思,一低头又在傅惊鸿唇上啄吻起来。 同时,他一只手扣紧了傅惊鸿的腰,微微往上抬了抬,另外一只手则抬高了傅惊鸿一条腿。 傅惊鸿顿了顿,随机感觉到温如玉重新硬挺起来那处抵在了他的后方。 温如玉看见傅惊鸿略有些呆滞的神色,轻声笑了笑。 “等……” 傅惊鸿还未说完,便被傅惊鸿扣紧了腰身,慢慢侵入。 温如玉竟然连开拓都未做便直接进入…… 傅惊鸿往后缩了缩,随即被温如玉搂得更紧,温如玉的力度很大,仿佛要将他嵌进身体里似的。 因为这个动作,温如玉仿佛进的更深了些。 接着水的润滑,温如玉顺利的进入。 直到被进入到最深处,傅惊鸿才缓缓回过味来。 他似乎又被人压了……之前中了蛊不得不解毒就算了,怎么解了蛊之后他还是雌伏人下呢?一次是这样就算了,怎么次次都是雌伏人下呢? 察觉到傅惊鸿的走神,温如玉微微一笑,惩罚性的在傅惊鸿唇角咬了一口,随后慢慢退出。 突如其来的空虚让傅惊鸿有些茫然的皱了皱眉,随后温如玉忽然扣住他的腰又急促撞入。 傅惊鸿被这一下顶得忍不住低吟了一声,还没来得及作出什么反应便被温如玉更加急促的动作打断了思绪。 温如玉在他唇上温柔的辗转,身下的动作却截然不同的急促。 傅惊鸿与他肌肤相贴,感觉到温如玉滚烫的温度与身后冰冷的池壁,几乎有些不知今夕何夕了。 池水之上,水雾弥漫,傅惊鸿渐渐有些看不清温如玉的表情了,却能更加清晰的感觉到对方灼热的肌肤。 傅惊鸿渐渐半眯起眼睛,仰起了脖颈。 温如玉低下头,在他白皙的脖颈处咬了一口,不轻不重,随后他又用舌尖,轻轻舔了一下被咬那处。 傅惊鸿被这酥麻的感觉惊的微微一颤,睁开眼来看向温如玉。 温如玉正巧抬起头看向傅惊鸿,漆黑如墨的眼眸里,流转着柔和的目光。 那目光柔和却又执着,令傅惊鸿看得一愣,心里微颤。 温如玉朝着傅惊鸿微微一笑,俯身又用舌尖挑弄着他的耳梢。 他灼热的鼻息喷薄在傅惊鸿耳后,轻声道:“即便我们不是命中注定,我也会让你成为我的宿命 ……” 第七十六章 最后温如玉并没有泄在傅惊鸿体内,而是抽出来和傅惊鸿一起释放了。 傅惊鸿喘息着,被温如玉抱在怀里浅浅吻着。 傅惊鸿不想动弹,便就着这样的姿势倚在温如玉身上平复着呼吸。 最后,傅惊鸿的呼吸终于恢复了平缓。 抬起头,看着温如玉微笑的脸,他不禁悲从中来。 他果然还是雌伏人下了! 莫非,这一辈子,他都要如此了? “走吧,我们去找他们。”温如玉看着傅惊鸿脸上的表情,不禁微微一笑,轻声道。 傅惊鸿不知道他该不该学桃之华冷哼一声,权量了一下现在的处境,他只能回以艰涩的一笑,转身准备上岸。 温如玉运起轻功,足尖一点,便跃了上岸,却连一点水花也不曾带起,足见其轻功之高。 傅惊鸿刚刚经历了那般激烈的事,自然没有温如玉潇洒,只能僵硬着身体攀着池壁准备爬上去,却被温如玉握住了一只手,一用力,他就被温如玉带入了怀中。 傅惊鸿不禁悲从中来,伸手推开了温如玉,忍住没有像桃之华一样冷哼。 温如玉看着他的背影微微一笑,转身跟了上去。 两人先是用内力烘干了身上湿淋淋的衣服,便去找出口了。 这白玉池之外,似乎也是一个石室,只是不知道那白玉池是如何形成的,莫非下面有河流? 傅惊鸿打量着这石室周围,一边试图找出口,一边陷入了沉思。 上一次他被慕容商掳来时,他最后被带到了那个有历代圣子画像之处,那里似乎是在半山腰处,而他们刚刚进入魔教时,是从山脚的某个地方。 莫非魔教的地宫,是将山体挖空了,在里面建立起来的? 傅惊鸿正想着,却忽然被温如玉打断了思绪。 “这里似乎有一处暗门。”温如玉站在离那白玉池不远处的地方开口道。 傅惊鸿走过去一看,那里似乎只是寻常的石壁,和周围没什么不同的。 温如玉上前敲了敲了石壁,道:“是中空的,只是不知道里面是密室,还是出口。” 傅惊鸿上次被华清流带过来,必定是从门口进来的,只是他刚才在这白玉池四周打量了一番,竟然没有看见一扇门,这白玉池四周似乎是个完全密封的石室,他正疑惑着,见温如玉说那石壁上有暗门,便知道了那扇门应该是被人掩藏起来了。 只是,区区一个白玉池,何须隐藏? 但是他转念又想到了华清流称白玉池为圣池,既然是圣池,那么将它掩藏起来似乎有情有可原……但若这圣池果真如此神圣连普通教众也不能轻易入内,那上次华清流为何要将他一个外人带进来? 傅惊鸿皱眉思考间,温如玉已经用手在那石壁上摸索了一阵,似乎并没有找到什么机关。 随后他便抽出惊风剑,朝着石壁上一剑劈下。 惊风剑一剑惊风,劈落时堪称雷霆万钧之势。 石壁一劈即碎,溅起的石块漫天飞舞。 温如玉手握惊风剑,将那些溅落的石块飞快劈开,站在他身后的傅惊鸿就连一点沙土都没有溅上身。 石壁打通后,后方果然是一条通道,有微风拂面而来。 温如玉手中持剑,在前面探路。 傅惊鸿跟在温如玉身后,四处打量了一番。 这通道两边是用镶嵌的夜明珠来照明的,和他们之前在慕容府底下的密道看到的一样,联想到慕容府那密道连通的是慕容麟存放各种武林秘籍的密室,看来这条通道连通的应该是魔教中什么比较重要的地方。 当然,也有可能就是华清流口里所说的圣地。 傅惊鸿和温如玉两人小心翼翼的走了一阵,忽然感觉到一阵冷风扑面。 两人同时一愣,当时在慕容府密道里熟悉的感觉重新袭来。 之前他们似乎也是顺着缀满夜明珠的密道里走了下去,直到走到一个冰室里。 现在的情况,和当时的情景何其相似! 两人对视了一眼,继续往前走去。 越往前走,寒意一阵又一阵袭来。 不多会儿,傅惊鸿便看见两边的石壁上已经结满了冰霜。 再走了一会,他们便看见了一扇门。 此时傅惊鸿已经感觉到寒意入骨,慕容府密道那一幕再次浮现。 温如玉沉吟了一下,上前就将机关旋开。 门开了。 里面一片寒冰,寒气逼人。 冰室里堆满了一大块一大块的冰块。 “这里……不是慕容府密道里的冰室么?” 傅惊鸿忍不住开口道。 这里和之前他们在慕容府密道里所见的冰室根本一模一样,若不是他知道不可能,他几乎要以为他们果真顺着密道重新回到了那间冰室里面。 温如玉皱了皱眉,道:“这里与慕容府相距千里……” 傅惊鸿往前走去,巨大的冰块寒气四溢,若不是有内力护体,恐怕两人早就冻成了冰棍。 果不其然,傅惊鸿在冰室里面,空地的中央看见了一口寒冰棺。 和慕容府底下那个冰室所见无二,寒冰棺玲珑剔透,雾气弥漫,棺中,分明躺着一个人。 那个人,是佛心琉璃……不,慕容商以前的身体么? 傅惊鸿心里隐隐有种冲动,想要掀开冰棺一看究竟。 就在他上前的瞬间,温如玉忽然开口道:“等等!” 可是他话音未落,傅惊鸿便已经伸手掀开了那寒冰棺棺盖。 冰棺中的人,一袭红衣,静静的闭着双眼,眉间朱砂一点。 果然是佛心琉璃…… 可是未等傅惊鸿看个清清楚楚,他便听到了机关转动的声音。 随后,他脚下的青石板地面一松,便整个人往下坠落。 在坠落的一瞬间,他眼前一黑,头顶的青石板地面再次重合了起来。 之后便是不断的下坠,在坠落到地面的一瞬间,他立刻运起轻功翻转身来,稳稳站在了地面上。 站稳了身体之后他抬头打量了四周,一看之下便险些呆住了。 这地方周围墙壁上竟然缀了慢慢的夜明珠,十分耀眼夺目,而地面上则堆满了各种奇珍异宝,有些傅惊鸿闻所未闻。 往前看去,便看到前方遍地的金银珠宝,鼎铛玉石,金块珠砾,琳琅满目。 傅惊鸿几乎要呆住了,这里堆积如山的金银恐怕一些寻常人家一辈子也见不到这么多的…… 他往前走了几步,便看到左侧摆放着一排整整齐齐的武器架,上面摆放着几十数百的神兵利器,傅惊鸿只远远一看,便觉剑气逼人,寒光闪烁,实乃上品。 而右侧则摆放着一排又一排桃木柜,上面摆放整整齐齐的册子,不必近看,傅惊鸿便知那些书籍绝对是些武功秘籍。 傅惊鸿在这金山银山里走了一阵,忽然看见了一个高高的石台。 那个石台约有三人高,石阶蜿蜒而上,宛如上古时期祭天的神台。 傅惊鸿打量了一下,便顺着那石阶往上走去。 巨大的石台约有十尺见方,在石台中央摆放着一个和傅惊鸿之前所见的寒冰棺一模一样的冰棺。 傅惊鸿心下莫名,便走上前去。 吸取了方才的教训,傅惊鸿不敢贸贸然伸手开棺,便低头贴近那冰棺,想要将冰棺内的人的样貌看清楚。 这冰棺雾气不如方才那棺浓,傅惊鸿看清了棺中人的长相。 但是令他大惊的是,冰棺里的人居然是…… 慕容商。 慕容商一袭红衣,宛如陷入沉睡般,静静的躺在冰棺里。 傅惊鸿心下大惊,慕容商怎么会躺到冰棺里去了? 他正疑惑着,便听到一个略显苍老的声音。 “你来了。” 傅惊鸿身形一顿,立刻一个转身,手里石子迅速掷出。 但是他身后那人一抬手便将石块接住了,随后,一用力,石子化作粉末从指间滑落。 傅惊鸿见一击之下并没有成功击倒那人,便索性站立不动,静待其变。 慕容麟穿着一袭黑袍,站在那冰棺之末。 他两鬓早已霜白,眼神却依然锐利如鹰。 “你来了。”他望着傅惊鸿,又道。 “你怎么知道我会来?”傅惊鸿心下警惕,手里已经握紧了石子。 他方才一击竟被慕容麟硬生生接了下来,而慕容麟几个月前武功明明十分平平,这些日子不见,慕容麟也不知道练了什么邪功,武功竟突飞猛进,此时若让他对上慕容麟,也不知道有几分胜算。 莫非……慕容麟从一开始便在隐藏实力? 慕容麟看了一眼傅惊鸿,便在无话,而是伸出手,将那寒冰棺棺盖掀开。 傅惊鸿一顿,便见那寒冰棺棺盖被打开了,露出了里面的慕容商。 慕容商闭着双眼,发如泼墨,红衣似血。 “你杀了他?”傅惊鸿顿了顿,慕容商的武功神鬼莫测,慕容麟竟然打败了慕容商?若慕容麟并未打败慕容商,慕容商又怎么会躺在冰棺里? 慕容麟若真的杀了慕容商,又为何要将慕容商放在冰棺里? 慕容麟到底想做什么? 慕容麟看着棺中的人,眼里的神情让人看不明白。 “我怎么会杀他……” “那他怎么,躺在棺材里?”傅惊鸿一声冷笑。 在慕容府里,慕容麟看似对佛心琉璃十分深情,不仅在秘密的院子里悬挂了佛心琉璃的画像,还在慕容府地底的密室里保存着佛心琉璃的尸体。 可他若真的是深情,又怎么会在二十年前带着九大门派屠了魔教满门?又怎么会在知道慕容商就是佛心琉璃之后还秘密筹划着蚕食魔教势力? “他只是暂时睡着了而已。”慕容麟说完,抬起头来看着傅惊鸿。 傅惊鸿与他对视,手里暗暗运起内力。 “引你来这里,只是想让你做一件事。”慕容麟淡淡道。 第七十七章 慕容麟将他引来想让他为他做一件事? 傅惊鸿看着慕容麟,冷笑一声道:“你让我做我便做?” 语毕,他手腕一翻,三枚石子朝着慕容麟的方向飞速掷去。 慕容麟动也不动,抬手便将三枚石子击碎。 而傅惊鸿早就在慕容麟抬手的一瞬间便整个人朝着他扑去,同时甩手又是三枚石子。 慕容麟闪身一躲,飞快的避开了那三枚势如破竹的石子。 那三枚石子嘭嘭嘭三声,深深没入了慕容商身后十几尺远的石壁之上。 而傅惊鸿足尖在地面轻点,转身落在那一排武器架前,一抬手便抽出一把寒气四溢的剑。 剑甫一出鞘,便发出了一阵轻吟,傅惊鸿便知这绝对是一把好剑,只是不知慕容麟从何得来的了,不过可想而知,必定是慕容麟劫掠而来的了。 傅惊鸿手持此剑,再次朝着慕容麟而去。 慕容麟冷哼一声,运起轻功闪过了这一刺,傅惊鸿立刻挥手又是一剑,慕容麟倒退三步,抬手也从武器架上拿出一把刀来。 傅惊鸿那一剑下去,便被慕容麟抬刀格挡住了。 傅惊鸿一个转身,手里的剑行云流水般连刺了数十下,慕容麟由一开始的漫不经心变得不得不慎重了起来。 两人来回了数十次,局面一时胶着了。 眼看形势如此,慕容麟忽然冷哼一声,抬手挥出三枚飞镖。 傅惊鸿立刻闪身一躲,便看着那三枚飞镖几乎贴近他的发梢飞过,那飞镖泛着盈盈的紫光,一看便知是淬过剧毒的。 而在那飞镖擦过傅惊鸿发梢的一瞬间,慕容麟忽然一挥袖,腾地一声,原地忽然冒出无数白色烟雾。 傅惊鸿直觉不好,立刻往后退了十几步,但是那烟雾弥漫得太快,傅惊鸿纵然察觉到不好立刻闪开,却还是躲避不及吸入了一些烟雾。 傅惊鸿立刻感觉到从四肢百骸传来了一阵酥麻感,随后,他便像是被抽调了全身的力气似的,几乎立刻要软倒在地,在跌落地面的一瞬间,他用剑支撑着地面,半站半跪,勉强不让自己倒下去。 慕容麟看着他的样子冷笑,道:“敬酒不吃吃罚酒。” 傅惊鸿抬头冷冷的看了他一眼,不语。 慕容麟转身,走回到那具冰棺旁,抬手,将那冰棺棺盖合上了。 傅惊鸿冷冷的看着他的动作。 慕容商的武功高得神鬼莫测,慕容麟的武功纵使再厉害,靠着练了什么邪功一夕间提升上来的实力,怎么可能能算计得了慕容商?最大的可能便是像刚才那样,慕容麟绝对是趁慕容商不备,使了诈。 想到司徒山庄内发生的事情,傅惊鸿算是明白过来了,慕容麟与慕容商,各自占据魔教半边势力,谁也暂时压制不了谁,慕容麟便想出了个法子,趁着九大门派比武之时将慕容商那四个得力手下支了出去,再伺机用了什么见不得人的手段,撂倒了慕容商。 慕容商手下中最精通药物的应该是采居桦,他偏偏被支了出去,而魔教邪医华清流却是站在慕容麟这边的,他应该也在算计慕容商这事上掺和了一脚。 慕容商武功再神鬼莫测,也抵不过莫测的人心。 傅惊鸿心里叹了一声,随即反应过来他现在最应该担心的应该是自己的处境。 慕容麟将他引过来,到底是想做什么? 他抬头,发现慕容麟已经走到了他的面前。 傅惊鸿持剑撑地的手发紧,却没有力气再站起来挥剑了。 他心里暗恨自己大意了,却只能冷冷的看着慕容麟有什么动作。 慕容麟看着半站半跪的傅惊鸿,并没有出手夺他性命,而是忽然长叹了一声,慢慢道:“我还记得二十年前……我还只是个不谙世事的懵懂少年,虽身为慕容世家的嫡长子,却不被父亲喜爱,父亲喜爱的是三房生的二哥,因为那是他最爱的女人的孩子……” 傅惊鸿皱着眉,不知道慕容麟为何要将这种秘辛告诉他一个外人。 “为了让父亲更喜爱自己,我便出了家门,想要到江湖去闯荡出一番名声,让江湖中人都知道慕容世家虎父无犬子,让父亲知道他的儿子并不是无能之辈……” “在荡平黑风山山贼时,我遇到了一个人,”慕容麟顿了顿,继续道,“我还记得他当时,一袭红衣,长剑飞舞,说是倾城之姿也毫不为过,我与他一同将那些山贼一网扫净,我以为他是哪个隐世门派的子弟……” 傅惊鸿顿了顿,似乎知道慕容麟在说什么了。 “我与他一见如故,交谈甚欢,便一同上路,当真是纵马仗剑,肆意江湖,何等快意!”慕容麟边说边叹,“平生能得一知己足矣,何况交心之友?与他相交越深,我便愈发欣然,渐渐的,竟生出了龙阳之情,断袖之意……” “可惜,后来我才知他原来是魔教圣子,与我正道之人向来水火不容势不两立,可我一时被蒙蔽了心,不敢告诉他我乃是慕容世家嫡长子,我当时一心只盼能与他携手江湖,即使被慕容家逐名又如何?我本来已经打算离开慕容府,与他相守一生了……” “后来他将我带来这里,魔教总坛,我欣喜若狂,以为他对我也是这般情意,趁着酒醉对他坦露我的心意,岂料他竟冷冷拒绝了我,说他对我并无那种心思,只当我是相知之友罢了……原来一直以来不过是我的肖想罢了,当时我一怒之下,挥袖离开了……” 傅惊鸿听着慕容麟的话,皱了皱眉。 “回到慕容府后我怒意未平,便告知父亲我发现了魔教所在地,父亲便纠结了九大门派之人,一同攻入魔教,”慕容麟说着,眼里露出了深深的悔恨之情,“在看到他在九大门派之人围攻之下终于不敌,宁可玉碎不能瓦全的拔剑自杀后,我心里十分悔恨,却已经毫无挽留的余地,后来九大门派在搜查魔教余孽之时,我找到了一个婴儿,婴儿的眉眼像极了他……我便将他的尸体和那婴儿带回了慕容府。” 傅惊鸿挑了挑眉,刚刚出生的婴儿五官皱巴巴的,慕容麟是从哪里看出五官相似了? “九大门派围观魔教一役,我立了大功,父亲终于开始正眼看我,而在我娘死之后,父亲终日觉得他愧对我娘,便对我愈发好了起来,似乎想要弥补之前二十年的亏欠,后来我便顺利的继承了慕容世家,成为了慕容府的主人,”慕容麟的声音略显苍老,他继续道,“后来我便在慕容府地底秘密造了许多地道石室,将他的尸体放置于千年寒冰棺之中,在他尸体上下了百炼毒蛊,想要找到法子让他重新活过来。” 傅惊鸿几乎觉得慕容麟已经疯了,他亲手害死了佛心琉璃,竟还妄想让他复活。 即便佛心琉璃真的活过来了,恐怕第一件事便是手刃慕容麟这个覆灭了魔教的人吧! “一晃二十年过去,我发现商儿的行为举止越来越像他,后来我才发现,原来他竟然是在死前发起了往生蛊,魂寄于商儿身上……他还给我下了百蚁噬心蛊,此蛊潜伏时间相当长,会一点一点吞噬人的五脏六腑,却让寄主难以察觉,我只能暂且用冰蚕蛊与此蛊抗衡,”慕容麟说着,无奈苦笑道,“他恨我覆灭魔教,但我这二十年来也一直活在悔恨之中,午夜梦回之时,我总会梦见他临死时看着我的眼神……” 傅惊鸿冷冷的看着他,最后开口道:“你告诉我这些,何意?” 慕容麟看了一样他,又回头望向冰棺中的人,缓缓道:“我知道他要将佛心琉璃身上当年未渡过来的一魂一魄收回来,便将你步步引入那冰室之中,本打算在他成功之后便动手杀了你。” 他转回过头,冷冷的看了一样傅惊鸿,道:“谁知道他竟然在你身上下了同生共死蛊,你若死了,他也无法独活。” “什么?!!”傅惊鸿心下一惊,同生共死蛊? “顾名思义,同生共死蛊便是下蛊之人与被下蛊者,一人若死,另外一人不能独活,”慕容麟看着他冷冷道,“这种蛊……乃是苗女为了怕情郎负心而下的情蛊。” 傅惊鸿愣愣的看着眼前的慕容麟,他什么时候被下了这种蛊?为何他毫无所察? 慕容商到底为何……要对他下这种蛊? 傅惊鸿心下复杂,若是这样,那之前他被慕容商带回魔教时,华清流说慕容商是为了以他之命换佛心琉璃之命,也是骗他的了?若他死了,慕容商也不能独活,谈何救回佛心琉璃。 华清流说他若与慕容商交合之后,他便会死。 但是后来,他却未死。 原来,一切竟是如此…… “下了同生共死蛊后,被下蛊之人若受了重伤,重伤会有一半转移到下蛊之人身上,所以我也不能伤你半分,”慕容麟看着他继续冷冷道,“如果我伤了你,他也会受伤。” 傅惊鸿心下一惊,他蓦然想起了那一天,在高稷山上。 慕容商向他刺过来的那一剑…… 他似乎已经不记得慕容商当时的表情了,但他却记得他当时回手那一剑,深深的刺入了慕容商的胸口。 第七十八章 傅惊鸿听完慕容麟所说的话,一时之间竟然不知该做出什么反应来才好。 心里复杂无比,疑惑万千,一时之间齐齐涌上心头。 慕容商到底为何要对他下那同生共死蛊? 那日高稷山上,慕容商为何要刺他一剑? 慕容麟冷冷的看着傅惊鸿,继续道:“我不会杀你,若你死了,他也活不成了。” 傅惊鸿抬头看了他一眼,没有答话。 他忽然想起了那日在慕容府里初遇慕容商时候的情景。 流苏帷帐后,那个躺在病榻上的人…… 清瘦而又纤长,肤色苍白得宛若素白瓷般,莹润细腻,苍白如玉。 微敞的月白色里衣下,露出了修长而脆弱的颈子与细致深刻的锁骨。 三千青丝如泼墨,倾泻而下,散落在枕上,凌乱而又缠绵。 他的眸色幽深如墨,让人看不清,猜不透。 他一直看不透慕容商,那个人犹如水中月镜中花般让人抓摸不透。 他还是看不透。 “不过,我不杀你,也不会容许你再出现在他面前,”慕容麟说着,忽然从袖子里掏出一个翠绿色的小瓷瓶,慢慢道,“江湖之中有一酒家,据说三年一开张,开张一日后便关门三年,酒客喝了一壶好酒,若想再买便只能等三年,而且,也不是人人都能买得到那里的酒……” 傅惊鸿不解其意,只能看着慕容麟手里的小瓷瓶。 “三年前我在那酒家买了一壶酒,”慕容麟轻轻打开了那小瓷瓶,顿时酒香四溢,“此酒名为忘前尘,一杯无所忧,两杯忘前尘……据说喝了的人,便能忘却所有的前尘往事。” 傅惊鸿冷冷的看着他,道:“这世上哪有这么神奇的酒?” 慕容麟摇了摇手里的小瓷瓶,道:“天下之大,无奇不有,这世上能人异士多不胜数……有些甚至连我也未曾听闻。” 傅惊鸿知道他接下来要做什么了,冷冷的看着他,没有再开口。 “这小壶里只有四杯酒,正好你与他,一人两杯。”慕容麟淡淡的笑了。 “喝了之后,你便会忘记此生种种,得以重生……” 傅惊鸿看着他手中的小瓷瓶,没有开口。 他已经是重生过一次的人了,却是前世被人一剑穿心后,若只一杯酒就能让他又重生,他该是哭是笑呢? 傅惊鸿此时全身并无力气,自然毫无反抗的余地。 慕容麟一步一步走了过来,抬手掐住傅惊鸿的下巴,将那小瓷瓶里的酒灌进他的嘴里。 酒香四溢。 只一口,傅惊鸿便有些醺醺然了。 慕容麟掐着他的下巴将那些酒一点一点灌了下去,他忽然想起了许多许多事。 上一世的,这一世的。 他记起了刚刚重生时,他在断袖谷里的小房间里醒来,他前世所爱的小师弟重新变成了多年以前的模样,清秀而又稚气的脸上已经初显往后的风华无双。 他的小师弟就像前世一样,软糯糯的喊着他大师兄,人前人后的跟在他身后,只是他不敢再向他的小师弟敞开心门,他怕他会像前世那般爱上自己的小师弟,他怕他的小师弟会像前世一样,手持长剑,一剑穿心。 他不敢再爱上什么人。 他记起了那年二师弟入断袖谷时候的情景,黑衣少年浴血杀戮,宛如修罗般,眸里却充满了茫然和恐惧,仿佛陷入了什么深渊般,他其实没有那么恨二师弟,前世的二师弟身负血海深仇,对谁都一般冷淡,而他这个大师兄却从未注意到过这个二师弟……说不清是什么心情,他将还只是少年的二师弟从深渊里拉了起来,为他系上了那条发带。 他记起了那日山林中与温如玉初遇,他记起了那纵马而来的红衣少年,他记起了慕容府里那个缠绵病榻的慕容三公子。 他还记得少年那一双漆黑如夜的眸里,宛如古井无波,沉寂着他看不懂的情绪。 让他看不清,看不透。 他还记得他倾身覆上去那一刻,那双死水一般静寂的眸里,忽然荡起了细微的涟漪。 宛如微风拂过涟漪,静水微澜。 …… 傅惊鸿再次醒来时,他正静静的躺在河岸边。 他感觉到自己的头很痛,宛如宿醉后那种欲死的疼痛。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躺在河岸边,也不知道为何身边一个人都没有。 傅惊鸿揉着还隐隐作痛的额头,慢慢从地上爬了起来,他看到他面前是一条水流并不算十分湍急的河流,而两岸,都是些树林山木。 傅惊鸿迟疑的看了看自己身上,发现并没有被河水大湿,衣服仍旧是干的。 奇怪,他怎么会躺在河岸边? 傅惊鸿揉着额头,想着之前发生了什么事情……不知道为何,他之前的记忆宛如隔着层雾一般朦朦胧胧的,简直像恍然前世之感。 他记得,他与两位师弟从断袖谷里出来之后,去清城参加了武林盟会,比武会上有一个白衣少年,似乎名叫温如玉,手持惊风剑,果真是一剑惊风雨,最后夺得了武林盟主之位。 看到那白衣少年夺得武林盟主之位后,他便和两位小师弟准备回断袖谷了,然后,他们好像在一家客栈里住下了,然后…… 然后发生了什么事情? 傅惊鸿却怎么也想不想起来了,头反而有些刺痛了起来。 傅惊鸿摇了摇头,便不去想了,大概他是在那间客栈里喝醉了酒,半夜耍酒疯跑了出来,竟然一直跑到这荒郊野外来了…… 傅惊鸿伸手揉了揉额头,打量了一下这四周,最后只好顺着河流一路往下走去。 ……他还是快些回到客栈里去吧,他那两位师弟现在这会儿大概还在等他吧,说不定都等急了。 傅惊鸿顺着河流一路往下走去,最后终于看见了一个小镇子。 远远的看着那小镇子里人来人往热闹非凡,虽然有些奇怪这个小镇子似乎不是他当初和两位小师弟一起歇脚的那个小镇子,不过他还是走了过去,准备先喝口茶再作打算。 小镇子里果然十分热闹,街上两边都是些卖货的小摊,时不时听到有人讨价还价的声音。 傅惊鸿向前走了一阵子,便看见了一家客栈。 傅惊鸿不做多想,便走了进去要了一些吃食。 他好像不记得他和两位师弟投宿的是哪间客栈了,罢了,两位师弟应该找得到回谷的路吧,他还是先回谷,在那等两位师弟好了。 傅惊鸿如此想着,便心安理得的坐了下来,倒了一杯茶,慢慢的喝了起来。 茶很难喝,口味又糙,还满口茶叶渣子。 因为实在渴极,傅惊鸿还是皱着眉头喝了几口,随后就放了杯子,隔壁桌有人在高谈阔论。 一个身穿短打衣服,桌子上摆放着一把刀看似江湖中人的大汉一拍桌子,道:“如果老子去了那个什么魔教的老巢,看老子不大展神威,把那帮魔教的孙子打得屁滚尿流!” 魔教?傅惊鸿皱了皱眉,他记得二十年前魔教不是已经灭门了么? 怎么现在又哪里冒出来一个魔教? 另外一个身穿黑衣,留了络腮胡子的大汉则大声嘲笑道:“就凭你小子?人家九大门派围攻魔教的时候都死伤无数,就你小子去了还不给人家当根葱给削了?” 先前那个大汉被人狠狠呛了一句,脸都憋得通红,便狠狠瞪了那络腮胡子一眼,道:“哼,那是他们没本事,老子可是江湖上鼎鼎有名的勾魂刀庖辉!” 络腮胡子冷笑一声,道:“没听说过。” 大汉脸憋得通红,哼了一声,道:“是你孤陋寡闻!” 络腮胡子哈哈大笑道:“我可是江湖百事通包打听,这江湖之中就没有我不知道的事情!” “那你说来听听!” 此时,一直默默坐在旁桌上一个身穿红衣的女子忽然打断了两人的争执。 “你说你是江湖百事通?” 络腮胡子回过头一看,见那红衣女子长相貌美,看上去有几分江湖儿女的飒爽英姿,再看红衣女子手边的一根软鞭,便知这女子应该是个江湖中人。 只是那红衣女子不知为何,年纪约莫十六七的样子,眉眼里却满是沧桑,看上去颇为憔悴。 “在下陆过,不知这位女侠有何指教?”陆过上下打量了一番那红衣女子,恭恭敬敬道。 红衣女子定定的看着陆过,片刻,她开口道:“我想知道你们刚才说的那件事……九大门派围攻魔教。” 陆过抚了抚络腮胡子,道:“这件事你问我就对了!三日前九大门派围攻魔教总坛,将魔教余孽清了个片甲不留,那可是大快人心啊!自从二十年前魔教覆灭后,这卷土重来的魔教简直无恶不作,暗地里将其他门派的秘籍武器抢夺走,甚至灭了几个门派,那可是整个门派上下几百条命一个不留,真是造孽啊!” “最让人没想到是那魔教头子,竟然是武林四大世家慕容世家的慕容麟,他在江湖之中颇有威严声望,谁也想不到他竟然是无恶不作的魔教头子!” 陆过说着,长叹了一声。 第七十九章 红衣女子听着陆过的话,秀丽的脸上露出了怔怔然的表情。 “不过天道好轮回,善恶终有报,慕容麟坏事做绝总有报应的,”陆过似乎没有看到红衣女子脸上的表情,继续道,“听说他在那一战中被惊风剑温如玉一剑刺死,但是那些被他害惨了的人怎么肯这样轻易放过他,听说他死后被百人鞭尸,大卸八块,挫骨扬灰,连个全尸也无!” 红衣女子闻言,脸上露出泫然欲泣的表情,整个人摇摇欲坠。 随后,她慢慢道:“惊风剑温如玉……他怎么了?” 陆过抚了抚络腮胡子,笑道:“温如玉,果真是少年有为,在此一战中可谓一剑成名,这小子绝非池中之物,不出十年,不,不出三年,他绝对是武林第一人了!” “他的惊风剑可谓是一剑惊风雨,招成泣鬼神,连慕容麟武功如此之高的人也被他斩于剑下,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啊,不止是他,还有桃花扇沈碧水,九尺鞭桃之华,还有那凌寒剑萧枕寒,他们可都是少年英杰啊,以后必成大器。” 红衣女子静静的听完,最后她抬头看向陆过,缓缓道:“慕容麟……死之后,骨灰撒在哪里?” 陆过摇了摇头,道:“武林之中痛恨他的人那么多,怎么会让他好生安息,好像只随便找了个荒野林子就将他的尸体烧了,哪里还会有什么骨灰在。” 红衣女子脸色一白,嘴唇颤了颤,最后却什么也没有说。 她慢慢站了起来,一甩鞭子将一块碎银子扔到了陆过的桌面上,转身走了。 那名叫庖辉的大汉看着陆过桌子上的碎银子,惊叫道:“那女人什么来头,出手这么大方。” 陆过将那块碎银子收了起来,喝了一口酒,慢慢道:“慕容麟有四房夫人,有一房夫人早早去了,慕容麟叛出正道后,他那剩下的三房夫人都走的走,死的死……死的便是他明媒正娶的大夫人,听说在慕容府之变后,他大夫人就疯了,后来自己投水死了。大夫人生了两个孩子,大儿子也算年少有为,可惜摊上了这么一个爹,现在也不知所踪了,还有一个姑娘,似乎名叫慕容舞,算是个有点名气的女侠。” “方才那红衣女子,应该就是慕容舞了。” 庖辉还在唏嘘,听到陆过后面一句话顿时跳了起来道:“你还不追!她说不定是慕容麟残党呢!” “追什么追,”陆过翻了个白眼,道,“人家小姑娘够可怜的了,本来是个世家大小姐,谁知道爹竟然是魔教头子,现在也不知道活得多潦倒,光别人的白眼就够她抬不起头了,何况她以前应该也不知道自己爹竟然是个大坏蛋。”说完,他喝了一口酒,又唏嘘了一番。 傅惊鸿在一旁听着,也忍不住为了红衣女子唏嘘了一番。 他看得出来,那红衣女子似乎倾慕着那惊风剑温如玉,可是那人偏偏却是她的杀父仇人。 只是……魔教是何时卷土重来的? 傅惊鸿有些疑惑的伸手摸了摸下巴,而且,前几日才举行了武林盟会,怎么一眨眼又九大门派围攻魔教去了? 他喝醉之后,一耍酒疯就几个月过去了? 傅惊鸿正疑惑着,此时恰逢小二上菜,他便暂且放下疑惑,开始夹菜吃饭了。 吃了几口糖醋排骨,周围似乎忽然安静了下来。 傅惊鸿抬起去看,便看见一个身穿月白色长衫的人,怀抱素琴而来。 傅惊鸿皱了皱眉,心里隐隐有种熟悉之感,不过也只是一刹那的事,待他回过神来之时,那白衣人竟然径直走到他面前,缓缓坐下。 傅惊鸿顿了顿,不着痕迹的环视四周,这客栈之中,似乎有很多空的位子。 他夹着排骨的筷子一顿,抬头打量了一下那白衣人。 那白衣人长相丝毫不逊于他的小师弟,眉眼之间一片淡然之色,颇有种游离于世俗之外的超脱感。 白衣人将琴横放于膝上,抬手拿了一个杯子倒了一杯茶,动作悠然。 随后,他喝了一口茶,面色也并无不适之色。 他喝完一杯之后,又抬手倒了一杯,悠然又喝了一杯。 傅惊鸿顿了顿,开口道:“这位公子,这茶,好喝么?” 白衣人抬眼看了他一眼,眼眸漆黑如墨。 傅惊鸿顿了顿,又道:“这茶,似乎及不上外头的茶香。” 白衣人看着他,眼眸里闪过一抹流光,转瞬即逝。 傅惊鸿见这白衣人并没有回答他的意思,他也不好再说什么,便低头吃菜。 良久,那白衣人在喝了不知道多少杯茶后,忽然开口道:“傅惊鸿。” 傅惊鸿一顿,抬头看那白衣人,有些不解。 他似乎,未曾出名,此人如何得知他的名字? “我是谁?”白衣人看着傅惊鸿,淡淡道。 傅惊鸿顿了顿,眼前之人,是失忆了? “你若不知道你是谁,我又如何知道你是谁?”傅惊鸿颇感莫名道。 白衣人看着傅惊鸿,不再说什么,却是抬手又喝了一杯茶。 傅惊鸿看着眼前的这个陌生人,心里觉得莫名,但是他很快又被眼前的美食转移了注意力,低下头来慢慢吃菜。 白衣人也没有再开口说什么,只是一杯一杯复一杯的喝着难以下咽的粗茶。 旁边几桌的人仍然在高谈阔论。 “我看当今武林盟主非惊风剑温如玉莫属了!在魔教里他可是大展身手啊!据说他以一人之力将大魔头慕容麟斩于剑下!” 一个穿着黑衣短打的大汉一边喝着酒一边拍着桌子大声道。 傅惊鸿顿了顿,从刚才开始,那些人便一遍又一遍的提到了温如玉的名字。 他也记得在清城武林盟会上,温如玉那一剑倾城的风姿,只是为何那些人在提到这个名字的时候,他心里总有一种莫名之感,似是惆怅,似是…… “那天下第一美人桃之华也不错!虽然长相跟个娘们似的,但是他那九尺软鞭可不是吃素的!” 桃之华此人,傅惊鸿也有印象,一袭红衣却丝毫不显阴柔之色。 桃之华……他皱了皱眉,为何有种莫名的感觉袭上心头? 那些人还在说什么,傅惊鸿却已经无心再听。 他抬起手又喝了一杯茶,茶味很涩,入口很苦……也不知道那白衣人如何下口。 傅惊鸿抬眼看了一眼那白衣人,白衣人仍然端坐着喝茶,眼眸半敛。 傅惊鸿起身,走向他刚才订好的客房,准备休息去了。 到了客房门口,傅惊鸿推门而入。 他刚才已经叫了小二帮他准备好了洗澡水,见浴桶已经摆好,热水也备好了,便开始脱衣服。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一醒来便躺在野外小河边,他直觉有哪些地方被他疏忽了…… 但是到底是哪里,他却说不出来。 明明之前还和两位师弟在一间客栈里歇脚准备返程回断袖谷的,却不知道为何一觉醒来竟在这里了。 而且听刚才那几个人的话,温如玉竟还不是武林盟主?他明明记得清城武林盟会后温如玉已经是武林盟主了啊,而且哪里又冒出了个魔教来?慕容麟又是谁? 他还不至于一朝宿醉,醒来半生已过吧? 傅惊鸿万分不解,但是未找到两位师弟之前他也不能贸贸然随便找人问,便干脆先放下这些疑惑,待好好休整一番后再作打算。 傅惊鸿脱完亵衣后便坐入浴桶之中,趴在浴桶壁上闭上眼睛小憩。 水温略高,他整个人都有种醺醺然的感觉。 然而忽然,有人推门而入。 傅惊鸿在察觉到有人在门口停下的一瞬间他便睁开了眼睛。 在看到来人一袭白衣,正是刚才在他面前不停喝茶的那个奇怪之人时,他便暗暗运力,猛地一拍水面,击起一道几尺高的水花。 接着水花傅惊鸿披上了亵衣,翻身又是一手击出了一道水花直冲那白衣人而去。 这一道水花运足了内劲,且被傅惊鸿施以巧力,正好打向白衣人身上几处大穴。 白衣人却微一闪身,躲过了那一道水花。 水花落地的一瞬间,傅惊鸿又凭空拍出了几道水花来。 这次白衣人却不偏不倚,站在门口处,看着傅惊鸿随着水花朝着他袭来。 傅惊鸿一掌险些排在白衣人胸口上,幸好他即时收住了力道。 傅惊鸿冷下脸,将手置于白衣人脖颈处,低声问:“你究竟是谁?” 白衣人神色淡淡的看着他,不言不语。 傅惊鸿哼了一声,收紧了五指,白衣人却仍然没有开口说话。 傅惊鸿有些泄气,他也不能真把人家杀了,只不过这个人从刚才开始便一直若有若无的跟着他,到底是何意?刚才更是直接闯了进来,若是想要暗杀他,应该在暗处下手才对,可他却不记得他何时得罪了什么人。 傅惊鸿看着那白衣人,见白衣人的目光在触到自己胸口处眸光微黯时,便低头看了看。 刚才慌乱之下,他只随意披了一件单薄之极的亵衣,被水浸湿之后更是几乎湿透了,半透明的亵衣之下肌肤若隐若现。 莫非……眼前之人是倾慕他的人? 还是,采花贼? 傅惊鸿顿了顿,忽然微微一笑,一手往下隔着衣衫擒住了白衣人下方那处。 “你到底是谁?”傅惊鸿看着白衣人的眉眼,一字一顿道,“为什么一直跟着我?” 白衣人身形一僵,浓墨般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暗沉之色。 傅惊鸿感觉手里那物微微一颤,便慢慢硬了起来。 第八十章 白衣人眸色一沉,慢慢倾身靠近傅惊鸿。 傅惊鸿一顿,下意识手上用力,却感觉到手里那物却越来越坚挺。 白衣人眼里闪过迷离之色,温热的鼻息几乎喷薄在傅惊鸿脸上。 “别动,不然我……”傅惊鸿一僵,本能的感觉有些危险。 “不然如何?”白衣人忽然轻笑,倾身渐渐贴近了傅惊鸿。 傅惊鸿忽觉不妙,往后退了一步。 白衣人却也跟着往前走了一步。 傅惊鸿皱眉,抬手便是一巴掌拍向那白衣人胸口。 白衣人闪身躲过后,两个人便纠缠起来。 傅惊鸿手头虽无武器,拳脚功夫却也不错,而那白衣人竟硬生生接下来他几掌,虽并没有对傅惊鸿主动出手,然而看他的样子却是极为游刃有余。 傅惊鸿心下一惊,他虽不曾自诩武功上乘,但与武林之中一般人比起来也应属身手不错,眼前这白衣人几招看上去云淡风轻的招式,却能轻易化解他的招式……而且那白衣人身后还背负着一把琴,行动自然不如傅惊鸿灵巧。 虽然他还没有用尽全力,但是看那白衣人的模样,即使他再拼上几分内力恐怕也讨不到好。 若是此人真的想对他不利,他恐怕并无多少胜算。 傅惊鸿皱眉,忽然运起轻功,近身抓向那白衣人的喉咙处。 岂料那白衣人似乎早有所察,伸手一把便抓住了傅惊鸿的手腕。 傅惊鸿一惊,正想反手挣脱白衣人的手,那白衣人却越发抓紧傅惊鸿的手腕,用力之大,几乎让傅惊鸿觉得痛了。 白衣人用力一拉,傅惊鸿便被他拉入怀中,随后白衣人看着他,漆黑如墨的眸里流光一转,淡淡道:“我是谁?” 傅惊鸿怒极反笑,他哼了一声,道:“我怎么知道?问你娘去!” 白衣人一只手将傅惊鸿搂在怀里,轻声道:“我自小无父无母。” 傅惊鸿一怔,随后道:“问你媳妇去!” 白衣人看着他,眸里似乎闪过一抹笑意,他淡淡道:“我媳妇忘记我了。” 傅惊鸿皱了皱眉,却推不开眼前这人,只好冷哼道:“你再找一个就是了。” “……不。”白衣人冷下脸,猛地收紧手臂,几乎将傅惊鸿腰都勒断了。 傅惊鸿正欲抬脚扫这个人下盘,却被那人带着往墙上猛的一推。 那人力道很大,他只觉得背脊一阵痛,随后那人便压了上来,扣住了他的下巴便大力咬下。 傅惊鸿感觉到下巴一痛,几乎痛得他忍不住想要一巴掌将那人拍出去,可是无奈他现在正被人紧紧扣在怀里,动弹不得。 似乎出血了,傅惊鸿痛得全身一颤,随后那白衣人终于松开了口,伸出舌尖,轻轻舔着他下巴处的伤口。 傅惊鸿顿了一顿,他现在全身都被压制住,想要反抗却也无从下手,白衣人舔完他下巴处的血迹,抬起头看着他。 那人的眸色很深,漆黑如墨,而他的唇色却很淡,似乎有些病态的苍白,此时却被血迹沾染,仿佛朱砂一点。 那是他的血。 傅惊鸿忽然心里泛上一阵莫名的感觉,陌生而又熟悉。 明明不曾见过的情景,他却似乎曾经在哪里见过一般。 恍若隔世,如隔云端。 “……我是谁?”那人又问了一遍,唇角仍然沾染着他的血迹。 傅惊鸿闭上眼睛,又缓缓睁开,道:“我怎么知道。” 白衣人看了他一眼,眸色幽深,脸上似有怒意,却很快消散了。 他扣住傅惊鸿的腰身,低头在傅惊鸿的肩膀处用力一咬。 傅惊鸿只觉得很痛,痛得似乎肉被撕扯了下来一般,他痛的有些恍惚,恍惚间便感觉到这种痛感似曾相识。 似乎曾经有个人,也让他这般痛过。 但是如果曾经这么痛过,这么痛,他又怎么会忘却? 那人顺着肩膀往下舔咬,傅惊鸿本就单薄的亵衣早就被内力震碎,那人的速度很慢,却让傅惊鸿越发觉得危险。 那人停顿在他的胸口,伸出舌尖在他胸口的肌肤处流连,随后毫不留情的狠狠的咬了下去。 牙尖几乎入肉,带来入骨刺痛。 傅惊鸿咬牙,用力挣扎,却被那人狠狠扣紧了腰身,更加用力的咬着他的胸口。 很痛…… 这种破入胸口的痛,似乎很熟悉,就像曾经被人当胸一剑刺穿过一般。 肯定流血了。 傅惊鸿意识模糊的想,随后又感觉到那人的舌尖轻柔的伤口处辗转。 微痒,有种难以言状的酥麻。 直到腿被人拉开,傅惊鸿才猛地回过神来,他低头便在那人的肩膀上狠狠咬了一口,十分用力,直到他感觉到嘴里的铁锈味,他才慢慢松开口。 那人的肩膀上也流了血,伤口看上去很深,但是那人却丝毫不以为意似的,轻喘着将傅惊鸿的腿慢慢拉开。 傅惊鸿一惊,低头又在那人肩膀上的伤口狠狠咬下去,别说是寻常人,武林高手也受不得这般疼痛,伤口早已深可见血,这再用力些,寻常人都能痛得晕厥。 但是那白衣人却丝毫不觉似的,在傅惊鸿咬下去时甚至轻喘起来,漆黑的眸里闪过一丝异光。 傅惊鸿嘴都咬得发麻了,那白衣人却依然我行我素的将手指探向傅惊鸿的后方。 傅惊鸿心里一惊,却毫无抵抗之力,下一刻那白衣人便伸手握住了傅惊鸿那处。 白衣人轻喘着,将手指慢慢探入傅惊鸿后面那处,另外一只手则揉弄起来。 傅惊鸿意识开始迷离,这种感觉竟也似曾相识般熟悉…… 在傅惊鸿终于颤着身释放后,白衣人也扣紧了傅惊鸿的腰身慢慢挤了进去。 傅惊鸿将低吟生生压下,努力不让自己泄出一丝声音来。 白衣人一边挺腰,一边在傅惊鸿耳边轻喘着,将灼热的呼吸喷薄在傅惊鸿泛红的肌肤上。 傅惊鸿被那人狠狠压在冰凉的墙上,背脊处只觉得无比寒凉,而他身上未干的水珠也顺着他的身体慢慢往下滑落,一滴一滴坠入地面。 眼前的白衣人早就不知何时将衣服褪了个干干净净,露出的肌肤也如白衣一般苍白,清瘦却不显纤弱,他肩膀那处的血迹因为用力而缓缓渗出,顺着他的胸口慢慢往下流淌着,在他苍白的肌肤上宛如绽开了一朵一朵妖异夺目的血花。 他的长发也早已散开,如墨般的长发披散着,与那苍白的肌肤相比更显得夺目。 傅惊鸿被他一下子进到最深处,几乎窒息般的痛感让傅惊鸿颤了颤,忍不住开口又在紧贴着他的那个人身上又狠狠的咬了一口。 结果只是适得其反而已,那人埋在他身体里的硬挺似乎又饱胀了几分,在傅惊鸿耳边呼吸不稳似的喘息着。 很痛…… 但是这种痛觉却又似乎似曾相识。 傅惊鸿觉得大脑一片混乱,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般。 那人却已经开始动作了起来,紧贴着傅惊鸿的肌肤灼热无比,让傅惊鸿有种似乎要被烫伤了的错觉。 后背则是一片冰冷,让傅惊鸿忍不住瑟缩了一下。 这种冰火两重天的感觉,似乎也是那般似曾相识。 傅惊鸿忍不住皱了皱眉,到底是哪里不对?为什么他会有那种感觉?但是他未曾细想,便被那埋在他体内的人夺取了所有注意力,那人竟然开始剧烈动作了起来。 傅惊鸿忍不住喘了两下,连忙咬紧了牙关不再出声。 “我是谁?”那人一边喘着,一边看着傅惊鸿,轻声问道。 他的眸子里一片幽深,似乎有种让傅惊鸿莫名畏惧的东西,傅惊鸿一顿,将视线移开,冷哼道:“我怎么知……道……”话未说完,那人忽然加快的动作让傅惊鸿的话语破碎。 “我是谁?”那人扣紧了傅惊鸿的腰,漆黑如墨的眸定定的看着傅惊鸿。 这种固执的神情,似乎也似曾相识般…… 傅惊鸿顿了顿,眼眸里闪过一丝迷离之色。 那人却猛地一挺腰,再次进入到最深处,却仿佛仍然不够似的,扣紧他的腰,继续往前抵。 傅惊鸿轻喘了一声,用力收紧后方,而那人只是稍微停顿了下,便再次挺腰动作起来。 动作轻缓却又深刻,似乎颇有种温柔缱绻的意味,每一下都缓缓顶入了最深处,而后又慢慢退出,似乎带着极致的温柔,但是他的每次动作却只让傅惊鸿觉得痛。 温柔的凌迟。 傅惊鸿咬牙,抬头就在那人下巴处狠狠的咬了下去。 那人眸色深了深,转过脸也在傅惊鸿另外一侧肩膀上咬了下去。 傅惊鸿不甘心的在那人露出来的白皙的脖颈处咬了下去,两人各自咬着对方,用力之大,仿佛要在对方身体上深深的烙印下自己的存在。 如果只有入骨般的疼痛才能让对方记住自己,那么待他温柔何用。 第八十一章 傅惊鸿再次醒来之时,他发现他躺在客房里的床上,身上似乎已经被清理过一遍了,虽然后方那处仍然有微胀的感觉,但并无不适之感。 傅惊鸿皱了皱眉,雌伏人下,却是陌生之人,他心里应极为愤怒才是。 可是不知为何,他心里却无愤愤之意。 仿佛…… 他想起了那些似曾相识的感觉,不禁顿了顿。 不想再往下想去的傅惊鸿连忙起身,在客房里环视了一圈,那个白衣人并不在,客房里似乎也并无那白衣人曾经来过的痕迹。 傅惊鸿打量了一下木门,猜测那白衣人可能正在楼下喝茶,便不打算从门口下去了。 他转身看了看窗户,上前几步,打开了木窗。 木窗之外正对着大街,此时大街上行人来来往往熙熙攘攘,十分的热闹。 街边还有小摊贩在卖一些小东西,不少人围着看。 对面似乎是个酒家,正对着傅惊鸿客房窗户。 傅惊鸿伸手摸了摸下巴,趁没有人抬头看,连忙一翻身从窗户外跳了出去,脚尖一踩木窗框,凌空一跃便跃入了对面那酒家里。 傅惊鸿悠然的在那酒家里晃了一圈,便从正门大摇大摆的走了出去。 傅惊鸿在繁华的大街上走了许久,看着街上行人来来往往,他忽然心里一阵茫然。 他应该去哪里? 两位师弟也不知道是不是已经回到断袖谷去了,还是仍然在清城附近的客栈等他? 傅惊鸿走了许久,直到正午,他才感觉口舌干燥,环视了一下四周,他发现他好像迷失了方向。 不过,一开始他似乎便不知道该去何处。 “听说前面那酒家要开张了,不如我们去瞧瞧热闹?”一个白衣书生般打扮的人对着旁边的人说道。 “据说那酒家三年一开张,开张一日后便关门三年,酒客喝了一壶好酒,若想再买便只能等三年,而且,也不是人人都能买得到那里的酒……”看同伴似乎并不感兴趣,白衣书生摇头晃脑道。 “今年恰逢又三年……” 傅惊鸿顿了顿,心里隐隐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他看着那白衣书生和几个同伴朝着前方走去,便不知不觉的跟上了。 等他回过神来,前面那几个人已经走进了一家酒家里。 傅惊鸿抬头看了看那酒家的招牌,竟然就只有二字,酒家。 傅惊鸿颇觉有趣,而后又觉有理。 世人多为虚名所蔽眼,却往往忘记了事情的本真,酒家便是酒家,如是而已。 傅惊鸿踏入那酒家,便被酒家里面的景象惊住了。 酒家内的木桌上都坐满了人,有外表孱弱的白衣书生,有行走江湖的彪形大汉,还有胡须飘飘的老者,他们都围坐在桌子跟前,桌子上摆满了几大碗酒,地面上还有几十坛子酒,密密麻麻的铺在这酒家的地板上。 一个小二打扮的人站在酒家中央的一张桌子上,手里拿着一大碗酒,振声高呼:“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来,喝酒!” “哪位英雄喝到最后,就可以和我们当家的拼酒!赢的人就可以得到我们酒家的镇店之宝!” 下面是连声的应和高呼。 随后那小二猛地举起手里的大碗,一口饮尽,然后随手就将大碗扔到地面摔成了碎片。 坐在桌子旁的人也开始大呼着从桌子上端起了一碗又一碗的酒,畅快的喝着。 他们或坐或站,甚至有站在凳子上的桌子上的,都手里拿着一个偌大的碗,举起了就一饮而尽,酒水自他们下巴处流淌而下,打湿了衣衫,滴落到地板上,很快地板上便湿了一大片。 他们喝了一碗又一碗,甚至有的人举起坛子来喝。 傅惊鸿也端起了一个碗来喝酒,毕竟就他一个人干站着太显眼……而且,他也想看看这酒家的镇店之宝所为何物。 只是他酒量虽不差,却绝对也不算好,于是他便一边喝酒,一边运气内力来将酒排了出去。 如此一来,待傅惊鸿放下第九个碗的时候,这酒家内的人竟已经齐刷刷躺倒了一片,有个人躺在地面上还枕着酒坛子继续喝,有的人趴在桌面上已经睡死了过去,还有的人仍然坚持着屹立不倒的,神情却分明已经是大醉了。 还有些人在耍酒疯,一个人抱着酒坛子在高歌,而又有一个人竟然猛的一摔碗,狂笑三声从酒家门口奔了出去。 地面上满是摔成碎片的酒坛子,不少人已经醉了过去。 眼神清明的傅惊鸿环视了一圈,发现了竟还有一位眼神清明的人。 那人竟然是傅惊鸿先前所见的那位白衣书生,虽然明明是一副文弱的样子,但是他眼前的桌面上却已经摆满了十多个空着的大碗。 那白衣书生朝着傅惊鸿微微一笑,抬手举起了手里的一个大碗。 傅惊鸿也对着他回以一笑,从桌子上拿起一个空了的大碗,重新满了酒。 白衣书生举起碗来一饮而尽,随后用衣袖一抹嘴,将大碗扔到地面摔成碎片。 傅惊鸿也学着他的样子,举起大碗里喝完了一碗酒,将碗摔成了碎片。 那白衣书生见此,又对着傅惊鸿微微一笑,随后又拿起了一个大碗,举起来一饮而尽。 傅惊鸿心里颇觉痛快,也举起大碗来再饮而尽。 两人你来我往,不过片刻时间,地面上已经遍布了酒碗的碎片。 白衣书生喝完桌子上最后一碗酒后,忽然仰头长笑,随后眼一闭便直直倒在桌子上,醉死了过去。 此时傅惊鸿饶是运了内力将不少酒逼出体外,自己却也喝了不少,此时也有些摇摇晃晃了。 他转过头看着这四周,竟无一人再站着了。 就在他摇摇晃晃着用手撑着桌子时,有一个人自楼梯上走了下来。 那是个极其美丽的女人。 一袭红衣的女人顺着楼梯慢慢往下走,她长相美极,眸似桃花,眼波婉转间俱是勾人的风情,她手里拿着一个翠绿色的小瓷瓶,赤着足从木楼梯上慢慢往下走着,腰肢一摆一摆,宛如弱柳扶风般。 然而与之绝世面容比起来,她的脸上竟不施一点胭脂,满头的青丝竟也只是被一根木筷子固定在脑后,松松散散的挽了起来。 傅惊鸿有些摇晃的看着眼前这个一步一步走下来的女人,只觉得那女人手里那翠绿色的小瓷瓶极其眼熟,然而他却始终想不出在哪里曾见过。 他正想着,那红衣女人已经走到了他的面前。 那女人勾唇一笑,抬起脚将一只足踩到板凳上,上身前倾看着傅惊鸿开口道:“我是司空九娘,是酒家的老板娘。” 傅惊鸿顿了顿,觉得自己大脑好像有些迷糊,开口便问:“是喝酒的那个酒,还是九霄那个九?” 司空九娘挑眉一笑,道:“喝酒那个酒又如何,九霄那个九又如何,念起来不是一样的么?有何差别。” 傅惊鸿顿了顿,笑道:“也是。” 司空九娘看着他,慢慢将那翠绿色的小瓷瓶举了起来,勾唇笑道:“此乃我酒家镇店之宝,你若能与我拼酒拼赢了,你便可以拿去。” “哦,为何是镇店之宝?”傅惊鸿细细看那小瓷瓶,初见虽觉似曾相识,然而再看便只觉得寻常,这样的小瓷瓶在外头到处有得卖。 司空九娘仿佛听到了什么笑话,仰起头笑了起来,美人就是美人,即使放肆大小也别有一种洒脱风情,她挑眉道:“你既然不知道镇店之宝是什么,又为何来拼酒?” 她大笑,随后慢慢道:“许多人倾其所有只为求得这个东西,你说这是什么?” 傅惊鸿摇头道:“我想不出有什么东西值得人倾其所有。” 司空九娘道:“世人多烦忧,自然想忘记那些俗世之中的纷纷扰扰,我这瓷瓶里的酒,便能让人忘记所有烦忧。” 傅惊鸿不信道:“哪有什么酒能让人忘记一切。” 司空九娘又大笑了起来,道:“我这酒家三年才开一张,但是每次都人满为患,他们挤破了头都抢不到这酒,你却不信这酒能让他们忘记一切?” 傅惊鸿也笑了起来,道:“如果这个酒果真的能让人忘记一切,那些喝了酒的人怎么会记得他们曾经喝过这个酒,又怎么会将这件事告诉别人,让他们来买你的酒。” 司空九娘也大笑,随后她挑眉道:“那你就不想要这个酒了么?” 傅惊鸿看了看她,笑道:“我虽不信这酒能让人忘记一切烦恼之事,却相信这是一壶好酒,我当然要,为何不要?” “好!”司空九娘笑道,“我们便以一局定胜负好了,我倒出两杯这酒来,你一杯,我一杯,若是你喝了不醉,你便赢了。” 傅惊鸿点了点头,忽然道:“我还不知道,这酒叫什么名字?” 司空九娘看着他,挑眉一笑,将那小瓷瓶打开来,顿时酒香四溢。 地板上有些人循着酒香爬了起来,闻了两下酒香,随后又醉倒了过去。 傅惊鸿闻着那酒香,大脑竟也更晕晕沉沉了些,他闻着这酒香,竟也快要醉了。 司空九娘笑道:“此酒一旦开了,据说方圆一里之内,闻到酒香的人也会醉过去。” “哦?”傅惊鸿真的有些醉了。 司空九娘拿起一个小杯子,将瓷片里的酒倒了进去,正好斟满。 她抬手将那个杯子递给傅惊鸿,然后又倒了一杯给自己。 傅惊鸿闻着手里杯子散发的酒香,愈发觉得沉醉。 他抬手将那酒递到唇边,随后一饮而尽。 然后他醉了。 “此酒名为醉生梦死,喝了便让人能在大醉中忘记所有烦恼……” 司空九娘也仰起头来将酒一饮而尽。 “据说喝了之后便能让人忘记所有前尘烦忧,故而又名忘前尘……但是哪里真的有一种酒能让人忘记一切呢,这酒只不过能让人喝了之后大醉一场罢了,有的人醉一天,有的人醉一年,却没有人能醉一辈子,一旦酒醒之后,一切仍然是原来的样子……” 第八十二章 傅惊鸿醉了。 他又醒了。 醉生梦死,也不能让一个人醉一辈子,酒醒了,一切仍然是原来的样子。 大醉一场后,傅惊鸿回到了断袖谷。 他在断袖谷附近的山林里寻了一处偏僻的地方,那里正好有一个被废弃的木屋子,似乎是曾经有人在这里住过,但是那人似乎已经离开了很久,屋子里的桌子凳子全部落满了厚厚的灰。 傅惊鸿将那木屋草草打扫了一遍,便住了下来。 木屋之外便是一片小树林,再往前一些便是一处断崖,在哪里可以将这附近的风景都看得清清楚楚,可谓一览众山小。 木屋之后则是一条小溪,溪水清澈,流水潺潺,溪边有垂柳。 傅惊鸿在心里笑道,这也算是依山傍水了。 夜晚他便在木屋里入睡,清晨便在山林里游玩,渴了便以饮溪水,饿了便吃些野果,这山林里自然不乏野兔走地鸡,他不时也能打些野味入饭,日子过得也算逍遥有意。 偶尔他也会想起之前发生的所有事情,他也会惆怅一番,感叹一番。 有时候他也会觉得也许这一切只不过是一场梦罢了,而他现在只是大梦一场醒来。 一切只不过是一场梦,亦或者是梦一场。 傅惊鸿站在断崖边,看着日薄西山,夕阳西沉。 以前发生过的事情便让他过去罢了,昨日种种宛如昨日死,明日种种亦如明日生。 除却生死,这世间哪一桩不是闲事? 生生死死,一生过矣,何必纠结? 这一日,傅惊鸿从山上采了些野果,又打了只野兔子,捡了些落叶树枝便在小溪边烤起了野兔子来。 他先是用打磨好的尖石子将野兔子的皮剖了出来,然后把内脏去了,用溪水清洗了血水之后,他便一开始吃用溪水洗干净了的野果,一边烤起了兔肉。 吃了几个野果,兔肉也烤得差不多了,傅惊鸿用溪水将火浇灭之后,拿出之前在山林里发现的蜂蜜,在兔肉上涂了厚厚的一层。 之前他在山林里一颗树上找到了一个蜂巢,花了些功夫将那些蜜蜂弄走之后,就将蜂巢里面的蜂蜜用一个酒坛子装了起来,准备慢慢吃。 后来他在山林里抓了几只兔子吃,发现没有什么作料味道不大好,便将主意打到了这蜂蜜上,果然有一次烤完兔子弄了些蜂蜜后果然很好吃,这以后他便用个瓷瓶装了些蜂蜜,饿了之后打了兔子就可以就着蜂蜜吃。 烤得金黄金黄的兔肉和上面厚厚一层层蜂蜜,看着便让人胃口大开。 傅惊鸿喝了一口溪水,便开始吃蜂蜜兔肉。 如此逍遥惬意,就这般过完一辈子也无不可。 傅惊鸿三两下便将兔肉吃得干干净净,喝了一口溪水后,他打量了一下自己身上,发现衣服上沾染了些灰尘,便打算去洗个澡。 他回到断袖谷之前便在外边的小镇的成衣铺里买了几套衣服,这会儿倒不担心没有衣服换穿。 于是他回到石屋里拿了一套衣服,便转身去洗澡了。 那条小溪是从山上发源的,溪流的尽头是离石屋不远的一个小潭,虽然是一潭静水,但是因为常年有活水的补充,故而潭水也算清澈干净,傅惊鸿经常去那里洗澡。 那小潭潭水微凉,比溪水里的水还要凉一些,倒也称得上寒潭这个称呼。 傅惊鸿脱了衣服后便跳入寒潭里,闭上眼睛仍由寒凉的潭水冲刷着自己的身体。 溪水寒凉却不刺骨,让人十分舒适。 傅惊鸿半眯着眼小憩,却忽然听到一阵脚步声。 非常轻微,但是傅惊鸿立刻就听到了。 他一顿,转过头来看向来人。 来人一袭玄衣,眸似浓墨,定定的看着正在寒潭之中的傅惊鸿。 “师兄……” “终于找到你了。” 傅惊鸿看着站在岸边的冷栖轩,叹了一口气,轻笑道:“好久不见,二师弟。” 冷栖轩深深的看了傅惊鸿一眼,忽然慢慢走下水里来。 “师兄,我们找了你很久……” 冷栖轩声音低哑,慢慢靠近了傅惊鸿。 傅惊鸿顿了顿,道:“我说过,我会回到断袖谷里来的。” 冷栖轩走到傅惊鸿面前,伸手抱住了傅惊鸿,将头埋在他肩膀上。 “我们到处都找不到你,在魔教,慕容麟死之后我们却怎么也找不到你。”冷栖轩的声音闷闷的。 “我们还以为你……”他没有说下去,只是抬起头,看着傅惊鸿,眼里流露出些微慌乱和恐惧。 傅惊鸿忽然觉得心里某处柔软了一下,便看着冷栖轩轻笑道:“现在不是好好的么。” 冷栖轩没有再说话,伸手将傅惊鸿抱得更紧,头靠在了傅惊鸿的肩膀上。 “对了,你们之前在司徒山庄里,为什么突然去了魔教?”傅惊鸿忽然想起一个问题。 冷栖轩没有抬起头,仍然将头埋在傅惊鸿肩膀上,声音闷闷的道:“……那个华清流说你去了魔教。” 傅惊鸿皱了皱眉,华清流为何要骗冷栖轩白练华二人去魔教?随后他便明白过来,若是他这两位师弟不去魔教,他也不会去那个地方,看来华清流一开始便是打着主意要将他引过去。 虽然不知道华清流如何说服冷栖轩白练华二人的,不过他并不打算就此问题再纠缠下去了,慕容麟已经死了,华清流如何也与他无关了。 “师兄,我们在魔教找了很久,都没有找到你。”冷栖轩抱紧了傅惊鸿,声音低哑。 “我们找了很久,都没有找到你……” “如果回到断袖谷还是没有找到你,该怎么办……” 傅惊鸿顿了顿,轻声道:“你们会找到的,你看,不是已经找到了。” “如果找不到怎么办?”冷栖轩低着头颤声问。 “……我会来找你们的。” 冷栖轩终于抬起头,定定的看着傅惊鸿,道:“师兄,我们就此隐居此处,再也不离开了好不好。” 傅惊鸿笑道:“好的。”他顿了顿,看着冷栖轩眼角似乎有些微红。 随后冷栖轩又低下头来,紧紧的抱住傅惊鸿,将头埋在傅惊鸿肩膀上。 寒潭之水微凉,二人便在这潭水之中静静的拥抱着对方。 二人相对无言,直到傅惊鸿感觉到肩膀上的肌肤似乎湿透了一块。 他顿了顿,轻声道:“我们回去吧。” 冷栖轩却忽然抬起头来看着他,道:“师兄,我们……”他的眼角微红,话语哽咽,泪水从眼角处滑落。 傅惊鸿心下一惊,完全没有想到,他那个永远一脸淡漠的二师弟竟然……哭了。 冷栖轩却一下子凑近了傅惊鸿的脸,去舔吻他的嘴角。 傅惊鸿一时不知所措,二师弟竟然会哭…… 冷栖轩吻着吻着,便将手伸入了傅惊鸿的衣衫之中。 他的眼角仍然红着,双手却在傅惊鸿的肌肤之上胡乱的摸着,他双手滚烫,几乎要将傅惊鸿后背的肌肤灼伤。 傅惊鸿见他这般模样,竟不想伸手去推开他了。 傅惊鸿心一软,后果便是被冷栖轩翻过身来,长驱直入。 傅惊鸿许久未做雌伏于人下之事,此番被人长驱直入,自然一时接受不良,下意识的收紧了后方。 冷栖轩方才挤进去,还激动着,被傅惊鸿这一夹竟立刻就泄了。 傅惊鸿感觉到喷薄而出的灼热,顿了顿,一时忍不住竟然笑了出来。 冷栖轩僵了僵,没有动作了。 傅惊鸿笑了一会儿,觉得这样有点不大好,便也停下来了。 冷栖轩软掉那物还在傅惊鸿里边,两人就保持着这样的姿势默默的站了一会儿,二人相对无言。 直到冷栖轩那物再次硬了起来,他才泄愤似的从傅惊鸿背后抱紧了他,向前挺腰,一下子深入到最里。 傅惊鸿被顶得叫了一声,随后被自己奇怪的声音吓了一跳,又忍不住笑了出声。 冷栖轩恼怒了,扣紧了傅惊鸿的腰身,用力往前挺腰。 傅惊鸿觉得后背被冷栖轩耷拉下来的发丝弄得很痒,但是他却只能忍着不让自己笑出声,但是很快他便没有这种顾虑了,冷栖轩的攻势越来越用力,接着潭水的润滑,每一次都挺入了最深处。 傅惊鸿渐渐生出了快感来,酥麻的感觉让他眼眸迷离。 “师兄,我好怕,找不到你……”冷栖轩哑声道。 傅惊鸿被一下子顶到最里边,嘴里忍不住啊了一声。 “我好怕……” 傅惊鸿不用回头,便知道冷栖轩一定又红了眼圈。 他不明白,他这个二师弟为什么这么喜欢掉眼泪呢? 明明之前,之前那十几年来,二师弟从来没有掉过一次眼泪……至少是在他的面前。 他不知道在他不知道的时候,他的二师弟有没有为过什么事情掉过眼泪,但是在他记忆里,那个一进谷便一脸冷漠,从来不会对人展露笑颜的二师弟,也从来没有对任何人展示过他软弱的一面。 冷栖轩从来不像任何人示弱,他永远像一把未出鞘的利剑,收敛了所有锋芒,但是绝不会让人看出他的弱点。 但是那个向来冷硬的二师弟,却这样毫无保留的在他面前展示了他软弱的一面,在他面前红了眼睛。 原来他的二师弟,也有这样柔弱的一面。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他二师弟的伤心之处,原来竟是……他么。 傅惊鸿心里一颤,心里莫名的一热。 “在魔教里找不到你的时候,我在想……若是你死了……” 冷栖轩哑声道。 “我便和你一起……” 傅惊鸿心里微颤,觉得被冷栖轩触碰的那片肌肤无比灼热滚烫。 “上穷碧落下黄泉,我都随你一起……” 傅惊鸿顿了顿,忽然轻声开口道:“好。” “无论是下地狱亦或者入轮回,我都要与你一起,生死不离。” “好……” 傅惊鸿低声回应,他感觉到有滚烫的泪珠滑过他的背部,几乎灼痛了他的肌肤。 第八十三章 傅惊鸿与冷栖轩草草梳洗了一番后便回到了小木屋。 傅惊鸿一推开门,便看见小师弟朝着他扑了过来。 “师兄,我们找了你好久啊!”白练华扑入傅惊鸿怀中,在他肩膀上蹭了蹭。 傅惊鸿看他一脸可怜兮兮的模样,便伸手摸了摸他的头,笑道:“我这不是在这里等你们吗。” 白练华闻言顿时眼睛一亮,眸子里亮晶晶的,随后他又哼了哼道:“可若不是我们回到断袖谷里来,我们都找不到大师兄你。” “师兄你不是想甩开我们吧。”白练华定定的看着傅惊鸿,眸光沉了沉。 “怎么会,”傅惊鸿顿了顿,笑道,“我知道你们会找来的……不说这些了,你们饿了吧,我去采些野果给你们吃。” 小木屋的上一任主人并没有留下多少东西,只有一张窄小的木床以及几张落满了灰的桌桌椅椅,灶台锅铲瓢盆之类的一律没有,而傅惊鸿虽有喜好美食之心,却无创造美食之力,这几近一个月以来他都是靠着在山林之中采些野果打些野兔子野鸟来满足口腹之欲。 当然,他虽打算就此住下来了,但是也不能只靠吃这些维生,他本就打算再过几天便下山就买些吃食干粮回来,只是他还没来得及下山,两位小师弟便找来了。 来得早不如来得巧,他这两位小师弟来的真不巧。 “不用了,我们刚才上山之前便去买了些吃食。”一直沉默的冷栖轩忽然开口。 “对,”白练华连忙点头,转身在木桌上拿过来几个小纸包,“师兄,你尝尝。” 白练华手里的小纸包特别精致,傅惊鸿伸手接了过来。 “这是师兄你最爱吃的桃花酥。”白练华打开了一个小纸包。 纸包里包了三四层,打开之后便露出了里面几个粉红色小人小糕点。 傅惊鸿眼睛一亮,伸手去用手指捻了个塞进嘴里。 吃了一个月的野果,喝了一个月的山泉,再吃回这人间美食,果真别有一番滋味。 白练华看着傅惊鸿满足的表情也勾唇笑了笑,但在触及傅惊鸿脖颈处时却忽然顿了顿。 傅惊鸿一口一个桃花酥正吃得满足,并没有注意到白练华的目光。 白练华顿了顿,随后又递过来一个小纸包,道:“这是绿豆糕,据说这家的绿豆糕很好吃,甜而不腻,入口即化。” 傅惊鸿咽下嘴里的桃花酥,伸手又接过了那个小纸包,拿起一个绿豆糕吃得很欢快,他对着冷栖轩白练华两人点头道:“的确很好吃,你们也过来吃吧。” 白练华笑着摇摇头,道:“我们上山之前已经吃过了,师兄你慢慢吃。” 傅惊鸿喝了一口水,又拿了一个绿豆糕开始吃了起来。 他手里这个杯子自然还是小木屋的上一任主人留下的,虽然花纹不大好看,但是傅惊鸿也懒得再下山去置备一些瓶瓶罐罐之类的东西了。 “还有这个,”白练华又从桌子上拿过来一个油纸包,打开来,“据说是山下那间客栈里的招牌菜,烧春鸡,听说很是皮脆肉滑,鲜嫩可口。” 那油纸包一打开,一阵浓浓的香味便扑鼻而来。 傅惊鸿这一个月来虽然也自己打过山鸡烤来吃,但是没有加什么作料,味道自然不怎么好,这下子看见这烧的金黄脆皮的烧春鸡,顿时垂涎欲滴了。 “还有这个,芙蓉虾。”白练华又打开了一个油纸包。 “马蹄糕。” “莲蓉包。” …… 傅惊鸿吃饱喝足之后,便懒洋洋的趴在桌子上看着白练华收拾着残羹剩饭,而冷栖轩则在地面上打着地铺,昏黄的烛光之下,这一幕竟让傅惊鸿觉得心里一热。 其实,他们三个人就这样过下去,也未尝不好。 在山里的晚上自然没有什么消遣,三人早早的就吹了蜡烛睡了。 小木屋里的床很小,只够一个人躺,冷栖轩白练华二人只能在地上打地铺了,幸好这小木屋的上一任主任留下不少棉被棉絮,两人便将就着凑合一晚,明天再下山去采购些油盐酱醋之类的必需品回来。 蜡烛灭了,傅惊鸿躺在床上,一时之间竟然有些睡不着了。 其实他没有告诉任何一个人便跑到断袖谷附近的山里躲着也是有私心的,他一个人逍遥惯了,自然不喜受被人束缚,尤其是还要做那般雌伏人下的事……这种事他虽不说上讨厌,但也不喜欢,毕竟身为男儿,谁甘于人下呢?只是他发现即使那雌蛊之毒解开后,他似乎仍然受着雌蛊的影响,与人交欢之时竟生不起将对方压倒之意,所以每每被人有机可趁。 每念及此,傅惊鸿总是忍不住长叹……以前每次雌蛊之毒毒发时,他总是不得已雌伏人下,心里总是不甘不愿的,因而心里也无什么快感,反而那雌蛊之毒解开后,他每每被人强压身下时,竟也渐渐生出了快感来。 傅惊鸿心生忧愁,莫非他注定了从此之后,再不能翻身? 如此想着,傅惊鸿忧愁的翻了个身,侧着身看着黑暗中的小木屋。 他正忧愁着,却忽然感觉到有一只手慢慢抚上了他的腰身。 傅惊鸿一顿,低头便看到黑暗中冷栖轩朦胧的轮廓,以及他那只正放在他腰身处的手。 傅惊鸿顿了顿,却觉得那只手忽然收紧了。 这木床不高,十分低矮,而傅惊鸿又正巧睡在了离地面那头的边缘,故而冷栖轩的手轻易的就放在了他的腰身上。 傅惊鸿顿了一会儿,见冷栖轩似乎并无其他动作,再定眼细看,发现冷栖轩眼睛是闭着的,便知冷栖轩仍然在睡梦中。 傅惊鸿松了一口气,便听到冷栖轩断断续续的轻声道:“不要……走……” 他睡得似乎十分不踏实,虽然在黑暗之中傅惊鸿看不清楚他的表情,但是他的眉目似乎正紧紧锁着。 “师兄……” 傅惊鸿愣了愣,心里莫名的一热。 随后他慢慢伸手去将冷栖轩的手握紧了,冷栖轩的手微微发冷,似乎在睡梦里也在害怕着什么。 “我不会走的……”傅惊鸿轻声,在心里回到。 一夜无梦。 第二天傅惊鸿醒来,皱着眉发现自己竟然是躺在冷栖轩身上睡着的。 大概是他半夜翻身的时候,一不小心滚落了下来。 傅惊鸿去看冷栖轩的反应,见他还在沉睡,便默默松了口气。他昨晚滚下来的时候动静应该挺大的啊,怎么他就一点印象都没有呢? 傅惊鸿正想爬回床上去继续睡,却忽然被一只手压住了腰身。 他一顿,便感觉到有一颗毛茸茸的脑袋贴在了他的后背处。 那人灼热的鼻息喷薄在他的后颈处,同时有什么湿润的东西划过他后颈处的肌肤,随后后颈处便忽然一痛。 傅惊鸿一顿后,立刻爬了起来。 他动作太大,地上躺着的两个人都醒了过来。 冷栖轩将醒未醒,漆黑如墨的眸里写着迷茫,但是那张脸却一如既往的冷然。 白练华则眼巴巴的看着傅惊鸿,可怜兮兮道:“对不起,师兄,我刚刚发梦在吃东西呢,就一口咬下去了。” 傅惊鸿伸手摸了摸后颈处的一滩口水,叹了口气,道:“好吃吗?” 白练华呆呆的看着他,竟然点了点头。 傅惊鸿哼了一声,起来穿衣服。 冷栖轩白练华二人起来后整理了一下,便下山去置备一些必备品。 傅惊鸿懒得下山,便留在了山上,见二人离开后,他便转身去溪边准备抓条肥鱼来吃。 水面波光粼粼,几条小鱼在溪水里自由自在的游来游去。 傅惊鸿卷起裤脚袖子便下了小溪去抓鱼,谁知道那几条小鱼聪明得很,一见有人过来立刻尾巴一甩窜出几尺远,它们的鱼身又十分光滑,即使抓到了手里也很容易滑手。 傅惊鸿抓了许久还是一无所获,顿时有些郁闷,便在溪边捡了一颗碎石子,运起内里掷向水中的鱼,击晕了一条鱼。 然后他就在溪边当着那些鱼的面来烤起它们的同类来,不多会儿便闻到了扑鼻的香味。 傅惊鸿将一条鱼吃完之后,便坐在溪水边,看着波光粼粼的水面发呆。 就在此时,一阵马蹄之声绝尘而来。 傅惊鸿转过头一看,便看到有人策马而来。 那人一身白衣绝尘,面如清玉,清雅绝伦,风华无双。 傅惊鸿顿了顿,看着眼前绝尘而来的人,谦谦君子,温润如玉。 温如玉自马上纵身一跃,踏水而来。 只见波光粼粼的水面散开几圈涟漪,温如玉已经从溪水对岸来到了傅惊鸿面前。 傅惊鸿蓦地就想起来了与温如玉初见时候的情景,白衣少年翩翩而来……便如同此时。 与君初相识,犹如故人归。 第八十四章 温如玉慢慢走近,看着傅惊鸿,微微一笑。 “傅兄。” 傅惊鸿看着温如玉那一袭白衣上凌乱的皱褶,心知他一定是急匆匆赶来,便顿了一顿。 随后傅惊鸿笑了笑,道:“温兄,许久不见。”果然,他还是来了。 温如玉定定的看着他,许久,才笑道:“确实很久了。” “温兄,听闻铲你除了魔教余孽,这可是大功一件,”傅惊鸿看了看温如玉衣摆处的水渍,又顿了一顿,眼前这人,明明向来是纤尘不染的,“怎么没有留下来做那万人之上武林盟主,娶回武林第一美人,坐享齐人之福,岂不快哉?” 温如玉看着他许久,才苦笑道:“在我身边的人,若非我想要的那个人,谈何快乐?” 傅惊鸿愣了愣,笑道:“你不是一向以振兴门派为己任么,你现在的举止……可是与之背道而驰。” 温如玉温和一笑:“即便如此,那又何妨?” “从前我为屏山派倾我所有,却活得一点也不快乐……” “一个月之前魔教一战,我看透了这世间许多事,世人多烦忧,他们活得太累,为功名所累,为钱财所累,为情所累,慕容麟如此,我亦是如此……所以,我离开了屏山派,决定从此之后,只为自己而活……” 傅惊鸿看着他,知他心意已决,便只能轻叹,道:“所以你来了,即便从此之后,隐姓埋名藏于山林之中,再不过问江湖之事,你也心甘情愿?” 温如玉看着傅惊鸿微微笑,道:“那又何妨?” 就在此时,又是一阵绝尘的马蹄之声。 来人一袭红衣,手持九尺软鞭,眉间朱砂一点。 “你怎么丢下我了!” 那人朝着温如玉怒目而视,只是一双桃花眸即便是蒙上怒意却也别有一番风情。 来人正是桃之华,他策马一跃越过了溪流,纵身跳下。 多日不见,桃之华依然不减一丝风华,桃花眸流转之间便是风华万千,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傅惊鸿顿了顿,开口喊道:“桃兄。” 桃之华转过头来看着他,先是冷哼了一声,随后立即开口道:“你那天怎么忽然消失不见了!” 傅惊鸿苦笑,道:“还不是因为慕容麟他算计我……这一整件事都是他的阴谋罢了,只是苦了我们。” 桃之华哼了一声,良久才道:“既然如此,我便不与你计较了,只是,以后你不能一声不出消失了。” 傅惊鸿看了他一眼,道:“桃兄你,也打算住下来么?” “你不喜欢?”桃之华定定的看着傅惊鸿,眸里微冷。 “……不,”傅惊鸿顿了一顿,道,“只是怕你不习惯。” “他都能习惯我为何不习惯?”桃之华瞪了旁边的温如玉一眼,随后转过头看向傅惊鸿,忽然道,“但是你若再随便去勾引别的男人……”他住了声,忽然勾唇一笑。 这一笑可谓是艳若桃李,可是傅惊鸿却偏偏感到一寒,不由得往后退了小半步。 “桃兄言之有理,”温如玉闻言,浅笑温声道,“这山上条件颇为简陋,傅兄就不要再下山去祸害其他人上山来同我们挤了。” 傅惊鸿语塞,半晌,他才慢慢道:“你们可以选择去山下的客栈住,那里条件不错。” “你赶我们走?”桃之华挑眉。 温如玉也皱了皱眉,随后温声道:“我们倒不怕这些,只是怕别的人会挑剔些……” “你们几个人就够挤了,还能有什么别的人?”傅惊鸿想着那间小木屋,心道恐怕地板都不够他们几个人睡的。 而就在此时,一阵悠扬的琴声忽然响起。 那琴声悠长而又缠绵。 温如玉皱了皱眉,奇道:“谁在这深山之中弹奏凤求凰?” 傅惊鸿一顿,转过身去,便看见前方不远处,溪流垂柳,一个身穿月白色长衫的琴师,正在抚琴。 “柳兄?”温如玉也看见了那人,先是微微一笑,随后顿了顿。 桃之华冷哼了一声,转过头来看向傅惊鸿。 傅惊鸿无奈一笑,转头看向柳闲琴,恰逢柳闲琴正抬起头来。 两人目光相遇。 抚琴之人忽然勾唇,微微一笑。 “既然是柳兄,那也算不得其他人,”温如玉叹了口一气,道,“若是柳兄不嫌弃同我们挤一挤,那我们便也不好嫌弃不让他同我们挤一挤了。” 桃之华依然是一声冷哼。 傅惊鸿只能再次无奈一笑。 四人回到木屋之时,冷栖轩和白练华二人也置备了许多东西回来。 原本便狭小的小木屋愈发显得拥挤,几个人看到彼此之后都同时一怔,然后,他们同时看向了傅惊鸿,再然后,几人同时豁然开朗。 白练华和桃之华对视了一眼,双双冷哼了一声。 桃之华一顿,道:“你凭什么学我冷哼?” “明明是我先哼,”白练华冷哼,“哼,师兄,他们是谁啊,你为什么要带他们回来。” “哼,他喜欢如何便如何,你凭什么干涉?”桃之华不甘示弱。 温如玉与冷栖轩对视一眼之后,豁然开朗。 温如玉微微一笑道:“辛苦你们了,置备了这么多东西,但是……只怕不够啊,而且这小木屋大概不够我们几个人住,不如我们再去砍些木材来将这小木屋扩展一番?” 冷栖轩一脸冷然点了点头,转身便走了出去。 温如玉对桃之华笑道:“莫吵了,不然傅兄难做了。”他对着傅惊鸿微微一笑后,转身跟在冷栖轩身后走了出去。 傅惊鸿无奈一笑。 白练华和桃之华对视一眼,都将头扭过去不再理会对方。 柳闲琴将琴放置于桌子上,坐下来倒了一杯茶喝。 冷栖轩与白练华二人正好买了些油盐酱醋茶叶等等零碎之物,在傅惊鸿回来之后,两人便将这些东西摆好了来,还沏上了壶茶。 傅惊鸿也坐下来喝了一杯茶,柳闲琴抬起头看了他一眼,开口道:“这是好茶。” 傅惊鸿顿了顿,随后笑了,道:“哦?为何?”其实他也不懂茶,只是晓得有些茶贵,有些茶便宜罢了。 柳闲琴淡淡道:“茶本无好坏之分,正如这世上本无好坏之分,只是有的人喝了茶之后,心生喜悦,便认为这是好茶,有的人喝了茶之后心生不满,便认为此非好茶,心生种种法生,一切不过在于人心罢了,而我现在觉得很喜悦,所以,这是好茶。”他抬起头来看着傅惊鸿,深深的喝了一口茶。 傅惊鸿顿了顿,了然一笑。 桃之华哼了一声,坐了过来,就着傅惊鸿手里杯子便喝了一口茶,随后看着傅惊鸿道:“果然是好茶。” 傅惊鸿只好点了点头。 白练华见被人抢了先,哼了一声,坐在傅惊鸿另外一边。 四人一时之间相对无言,直到冷栖轩温如玉二人运了许多木材回来,几个人才投入到繁忙之中,暂时忘却了彼此的间隙。 数日之后,那小木屋便多出了几个房间来,几个人相处得勉强还算安宁。 傅惊鸿一如既往的清晨游玩山林,夜晚回到小木屋里住下,只是有时半夜不得安宁,偶尔会被某人打扰了睡眠。 但日子总算过得平静如水,不再大生风波。 这日,正将近日落之时,傅惊鸿在小溪里抓了几条肥鱼上来,温如玉则在山林里抓了几只山鸡,冷栖轩和白练华采了些野果,桃之华搭起了柴火,几人便在溪边准备晚饭。 柳闲琴端坐在溪边默默的抚琴,但是眼神却不时飘向不远处的火堆。 傅惊鸿拿着烤好的烤鱼走近,将烤鱼递给了冷着脸的柳闲琴打趣道:“怎么,打算修成辟谷登仙?” 柳闲琴淡淡道:“君子远庖厨。”随后便伸手接过傅惊鸿手里烤鱼。 傅惊鸿发现自从他们几个人来了之后,他的表情多半是无奈一笑。 于是他只好无奈一笑道:“温兄也是君子,他也不曾远庖厨啊。”说罢,他转过头去看了看正在溪边烤着山鸡的温如玉,此时温如玉正在给山鸡涂上厚厚的一层蜂蜜,而他旁边冷栖轩正冷着张脸在烤野兔,仿佛和那被烤得金黄金的黄野兔有什么深仇大恨似的,察觉到傅惊鸿目光,他抬起头来与之对视,目光渐渐柔和了一些。 忽然,远处传来了一阵轻微的落叶被踏过之声。 那脚步声很轻,但是内力深厚如傅惊鸿等人,自然立刻便听到了。 傅惊鸿蓦地,只觉得心里某处,忽然滚烫了起来,仿佛被什么灼伤了似的。 似乎又有点刺痛,微妙而无法言说。 他慢慢抬起头,向前望了过去。 天色已黑,而那人正分花拂柳而来。 一袭红衣,琉璃似火。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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