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重生记(朕不信弄不死你们)——御九重
御九重  发于:2014年07月1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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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案:

 世界上最残忍的事,莫过于你有着不凡的出身,霸气侧漏的背景,却扳不倒一个在你眼中像蝼蚁一样觉得用两根手指就能捏死的小角色。而真正的原因,不是因为不可扭转的命运,而是因为他是主角,你是配角中的炮灰,还是如过街老鼠般的反派角色。 三观不正慎入。 第一章 李越感觉这辈子很失败。 非常失败。 虽然他年少登基,意气风发,自认没做什么鱼肉百姓苛捐重税之事,但最后青史一笔却成了昏君暴君,残虐不堪。 这一切皆拜林琊所赐。 林琊是谁?是个流落民间,且血统不纯的皇子,怎么能跟他这个嫡长子相比。 然而结局就是林琊反正拨乱,戴帝冕披龙袍,成了九五之尊。 李越在死之前,一直没能明白林琊到底哪来的狗屎运,为什么每一次想弄死他总是频频失手。不过这个问题,终于在升天之后,李越大彻大悟了,因为林琊是主角,他是炮灰。 炮灰是什么,原先李越也不懂,但是从他死掉那一刻开始,李越就顿时醍醐灌顶。 世界上最残忍的事,莫过于你有着不凡的出身,霸气侧漏的背景,却扳不倒一个在你眼中像蝼蚁一样觉得用两根手指就能捏死的小角色。而真正的原因,不是因为不可扭转的命运,而是因为他是主角,你是配角中的炮灰,还是如过街老鼠般的反派角色。 “陛下,已快五更天了。”明黄垂帘外,一道熟悉的声音让李越回神,他一把掀开帐子,看着面前这张面白无须的阴柔脸孔,又扫视着这大殿内那些雕龙盘龙尽显帝王之尊的摆设物,才有点确定自己并没有死。 他从半夜就醒了,醒了后只那么坐着,有点自嘲的回顾着自己如笑话般的一生。 难道那是一个梦?不,不可能,梦如何会这般真实?梦如何能让他感觉到那种刻骨铭心的痛楚? “陛下?”见他一直未动,孙千试探着再叫了声,脸上表情谨慎。 李越看向他,下床道,“更衣吧。” “是。”他一躬身,边上候着的宫女们就捧着衣物冠带上前,服侍李越穿衣洗漱。 看着宫女们,李越还有些不适,他问道,“今儿是什么日子了?” 孙千垂首答道,“回陛下,正是春分,二月初九。” 李越道,“哪年?” 孙千虽对李越所问有所不解,但君心难测,他又岂敢揣度,只答道,“天瑞五年。” 李越笑了下,挥手让宫女退下,低头自己整理腰间束带。 天瑞是他登基后的年号,也就是说,如今他才二十岁。但也正是今年,他遇见了林琊,正是今年,戚伏刀大将军在边关大胜,班师回朝。 李越英俊的面孔在一瞬间扭曲了下,不过掩饰得很快,没有让别人发现。当然,这些侍婢们也不敢窥视天颜。 李越用了些早膳,这才戴上帝冠前去早朝。 龙撵从皇帝寝宫起驾,一路经过皇城内院。李越坐在里头四下看着,皇宫一点没变,御林军守卫森严,红布黑龙的帝王旗帜在皇城随风飘扬。 当年二十岁的李越,身为一个皇帝还是非常任性的,军事上依赖戚扶刀,内政上依赖两朝元老,偶尔还会听信小人之言,虽然没做什么让万民唾骂之事,但到底是让朝纲败坏了。 如今死过一次的李越重新坐在这龙椅上,俯视着殿堂上站着的文武百官,再次暗叹自己的失败。 臣子之多,却无可信之人。 大概老天看不过这么失败的一个皇帝,所以才让他重生。 早朝没什么要事,李越也听不进多少,他现在脑子还是挺乱的,有点没理清。下朝后李越去了御书房,坐在御案之后顺手抽了几本奏折翻了翻。 看着奏折上面写着风调雨顺天佑我朝之类的奉承话,李越不屑的合上折子扔桌上。 不过也正因这几句,让李越想起一件事。 过了春分,便是三月梅时雨,那时帝都断断续续的下了一个多月的雨,南方安阳起了洪涝。 当然李越原先是不记得这件事的,就算他知道也没有多大印象。洪灾只是另一个人的附带品,那个人叫魏燎。 魏燎也是造反份子之一。 当时李越委任户部尚书赵铴为钦差,押送朝廷给予的振灾款前往安阳,并有手谕让安阳附近的几个城市开放粮仓救济。过程李越不得知,朝廷百官赞李越英明神武,李越洋洋得意,戚伏刀回朝时他还特意显摆了一下。 后来他才觉得,敢情自己这个皇帝就是摆设着看的,被这些百官当傻子耍的吧?! 魏燎这个人的老家就是在安阳,父亲是当地小小九品官员,为官清廉。可惜被赵铴给弄死了。 赵铴不但弄死了人,还栽脏嫁祸,中饱私囊。 李越愤愤捶桌。 砰的一声响,把孙千吓了一跳。孙千小心翼翼的看着李越,他觉得今天的万岁爷有点不太正常。 李越当然恨了,如果不是赵铴把人家爹弄死,魏燎就不会到帝都告御状不成,反而差点被杀人灭口。如果不是差点被杀人灭口,他就不会被戚伏刀救下来。如果他不被戚伏刀救下来,他就不会一同谋反。 魏燎是天瑞七年考上状元,天瑞八年提升为兵部侍郎,从此一路节节高升。 当然这些他原先也不知道。这些是在他死前不久,魏燎亲口告诉他的。 孙千正提心吊胆着,只见李越起身就往御书房外走。 孙千见状急忙跟了上去。 李越回头看一眼身后的一小溜尾巴,挥手道,“都别跟着。” 二十岁的李越,后宫嫔妃不少,膝下也有了几个皇子公主,如果没有遇见林琊,他大概不曾想过自己原来也好男色。 李越去了校武场,站在武器架前挑着几把兵器把玩了会,最后沉声道,“都给朕出来。” 身为皇帝,即使在自家皇宫,身边也总有几个暗中保护的人。 他话音刚落,几道影子从不远处的隐秘地出来,身轻如燕的落在李越身后,然后对着他单膝下跪。 李越身边有二十个影卫,但是仅这二十个,就有十个是戚伏刀替他安排的。 李越死前不久,看着一号站在林琊身边,那双平时没有感情的双眼里满是温柔,他就知道后路已经断了。 做为一个反派,他太愚蠢也太嚣张,把林琊撸回皇宫后,派了影卫看守他。 难怪他怎么折腾,林琊都跟小强一样坚强的活了下来,想来是影卫在暗中帮他。 李越那个恨啊,该死的死前不久,为什么这些事情,他都是在死前不久才看个通透。 想起‘上辈子’的事,李越就觉得草木皆兵。 他把手里的红缨长枪放回架上,又拿了把弓,手指勾住弦拉开一点距离,转身看向影卫们。 下跪的有五人,造型统一,黑巾蒙面。 “……”李越沉默了一会,“杀手?强盗?” 五个影卫茫然。 李越若无其事道,“一号呢?” 有人答道,“一号轮休。” 李越笑了两声,听着很是狰狞,“传朕口谕,暗卫营所有人晚上到此地集合。” 第二章 李越用了晚膳,兴致冲冲的摆驾前去校武场。但在孙千看来,他这是摩拳擦掌的去的。 李这回没不让人跟着,还提前告诉了孙千,让他着手去安排。 果然这太监办事还是利索的,李越舒适的坐在椅子上,喝着茶,吃着果点,看着面前分四排站的不多不少二十个影卫,满意点头。 李越道,“把巾子都摘掉。”见他们照做后,李越又道,“一号。” “属下在。”一个人从那二十位当中站出来。 借着华灯,李越仔细的端详他。这人长得还真不错,难怪会跟林琊有一腿,果然有点配角的味道。 李越此刻非常想拿把刀割破他的喉咙,再在他的尸体上踹几脚。 狗奴才,讲的必定是这种人。 李越目光灼灼,让一号有点吃不消,却听得李越说道,“这些年暗中护朕之安危,辛苦你们了。今夜在此,朕是想好好犒劳你们,来,都坐吧。” 在他这主座的下方,设有宴桌数张,上放佳肴美酒。 虽然这些影卫们是一头雾水,但唯君命是从,又不是朝廷上那群官,也不懂得虚伪推托,只是相互看了看,就序入座。 一号因为李越点了他,所以并未入座,只是站在原地候命。 李越看着一号,暗附这人倒是识趣。他似笑非笑的,吩咐大家别顾着礼节,尽情吃喝。约莫是他向来不曾亲民,所以气氛多少有点寂静的尴尬,不过李越也不在意,见他们都吃上了,才道,“光是吃吃喝喝也没什么意思,不如来个节目给大家娱乐一下。这样吧,谁要是打败了一号,谁以后就是暗卫首领。”末了,他看着一号又缓缓说出四个字,“生死不计。” 一号不晓得自己哪里得罪了皇帝,但此刻他鬼使神差的问道,“那倘若是卑职胜了,是否以后卑职就是暗卫首领?” 一号不知道正是他这鬼使神差的话,救了在场其他所有暗卫的命,虽然并不包括他。 李越当下想捶胸顿足。 一号是暗卫首领,但那是李越没重生前的事,一号现在还是一号,不是暗卫首领,只是因为他跟在李越身边多年,李越习惯性称他为一号。 暗卫首领并没有在场,他的职责是替皇家培养暗卫,在一个暗无天日的场所。 李越才想起来上辈子是暗卫首领病故,李越钦点了一号继任,这才断自己后路。 这就是白眼狼的代表啊!李越有磨牙的趋向,他皮笑肉不笑道,“当然。” 李越在说完之前的话时,其他暗卫虽然面上没什么惊异之色,但心中到底都是自有度量的,暗卫首领有更多的自由,只需这一点当理由,就足够他们拼命了。 率先有人上场与一号交手,一号这才明白皇帝为什么要把宴摆在校武场。 二人你来我往几百招,最后一号得胜,虽然皆有受伤,但与性命相比较,这些伤完全是小意思。 李越虽然也练过武,但他那是三脚猫功夫,高手间的过招他还是看不明白里面的猫腻的。 夜晚别人看不出他的脸很黑,大家只听得皇帝道,“还有人挑战一号吗?若朕的暗卫都是这样畏手畏脚,留你们何用?” 一号想:这还得车轮战? 陆续又有人上前与之比试。 虽然他们想当暗卫首领,但一号有种自己一定不可以输的预感,所以是拼尽全力使得自己获胜。这么多年一同共事,多少是有些交情的,有的人放水,不放水的见一号那劲头,最后也宁落个下风,毕竟又不是敌人,用不着自相残杀。 接连又三四个人败下阵,李越手中捏着一块糕点,孙千眼看着那块糕点在皇帝手里碎成渣渣,真心替这些暗卫捏了把冷汗。 校武场外围了一千御林军,就算这些暗卫武功再高,也只有二十人,到时候皇帝一声令下,他们还不得被当箭靶子给射成筛子。 李越从孙千那拿了锦帕擦了擦满手的碎渣,开口道,“朕说了生死不计,看来你们没听明白啊。” 暗卫们很少见过皇帝如此执着,起初也只是以为皇帝一时来了兴致,现在看来不是。他们跟随皇帝身边多年,对他的脾性自认有点了解,这下却又看不透了,或者说,更加好奇一号到底对皇帝做了什么。 但是他们此刻也知道了,龙颜大怒之下没有他们的好果子吃。 当下有人从绑脚上抽出匕首,足下轻点愣不吭声的就掠影至一号身边。 事实上,皇帝的意思显然类似于他们在暗营时所受训练的唯一性存活考验,若不是一号死,怕就是他们死。 此人攻势凌利,让一号有些力不从心。一号真刀实枪的几轮下来,其实已略有疲累。 他们不是杀手,但较之江湖上的一些杀手组织,所受训练有过之而无不及。 李越的脸色那是云开雾散,眼见那人将一号制服在地,薄刃贴上一号脖子,李越只差拍案叫好。 但那人点到为止,并没有割破一号的喉咙。 李越虽有不满,但转念一想,留着一号让自己手刃更为大快人心,当下笑道,“身手不错,你是几号的?” 那人答道,“五号。” 李越点头道,“甚好,既然你战胜了一号,朕金口玉言,这日后,你就是……” “且慢。”有人道。 李越十分诧异的看向这打断他说话的人。 只见这人拱手一揖,对李越伏首道,“依陛下之意,若属下胜了五号又如何?” 李越原是想将这二十人一网打尽,但一号的话提醒了他,这些暗卫上辈子也不过是被一号调走,就算有听从一号的,多半也是因一号这个暗卫首领从中作梗,要知道皇帝才是他们的主人。 即使这当中有十人是戚伏刀安排的,却也是当初同自己一道挑选而出,且戚伏刀那时根本无谋反之心,自然不会埋什么暗子。 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事,李越本来不太乐意做,但此刻是他们自己的人提出竞逐上位,他有话在前,也不好驳回,便道,“谁夺得第一,谁就是首领。” 他说罢又在孙千耳边低语几句,孙千领命离开。不一会,来了一队人马将一号带了下去。 场中五号已经与人比试,最终落败。 李越虽然看得津津有味,但更多的心思跑到了一号身上,只看了不多时,就摆驾离去,留下孙千督场。 一号被带到一个偏僻的宫殿绑在柱子上,李越到时他正在闭目养神。 李越围着他走了几圈,最后站在一号面前道,“你认识一个叫林琊的人吗?” 一号不假思索道,“属下不认识。” 李越道,“很好。” 李越从宽袖中拿出一把小刀,做工粗细,刀锋锐利隐泛寒光,一看就是杀人利器。 他将刀刃贴着一号的脸下滑,再在脖子上延以刀背划几道凹痕,看着一号紧张得喉咙上下动弹的样子,李越笑了,笑声听着有点变态。“知道朕为什么要杀你吗?” 一号道,“不……知。” 李越道,“朕这辈子,最恨别人背叛朕了。” 他说完也不给一号申诉的机会,直接做了最想做的事情。他在一号心脏上捅了一刀,又割破了一号的喉咙。怕他没死绝一样,再朝着小腹连连捅了个十几二十下。 李越道,“跟别人暗通曲径反咬主人一口?呵呵,重要配角?在朕这里,你不过一个连名字都没有的路人甲。” 李越干净利落的把一号给弄死了。 第三章 李越干净利落的把一号给弄死了。 他觉得很舒心,十分开心,非常的畅心。 李越拔出刀,叫人进来把尸体悄无声息的处理了,对外宣称一号不忠处死,然后回自己寝宫。 他必需把这柄杀人凶器留着,这是一个非常良好顺利的开端。 他坚信他会这么顺利的弄死林琊,弄死戚伏刀,弄死所有跟着对他干的人。 孙千寻到玉清池对李越禀告结果已经出来。 李越没想到会这么快,他想了想道,“你让得胜的家伙前去御书房候着,将暗卫首领也传召过来,朕一会就过去。” 孙千应喏一声,退下了。 李越沐浴完毕,换了身便服,一袭白袍暗绣龙纹,头发也是随意用银簪束着,大抵是心情愉快,眸中波光流转,称得上一个顾盼生辉。他这样子,实在让先前因为他的笑声而心惊胆颤的宫女们也有几分脸红心跳之感。 李越去了御书房,其实是珊珊来迟,暗卫首领与胜出之人都在那等着了。 他们见了李越皆下跪叩首。 李越坐到御案后道,“起来吧。” 暗卫首领李越自然是认识,他看向另一个人,只觉得有些眼熟,但又想不起在哪见过。“朕传你前来,想必你也知道了是因何事。”李越对着暗卫首领缓缓道,“日后这首领一职便由他来担任,至于你……” 要么当回普通暗卫,要么就是一个死。皇家的暗卫在离开主人后是绝对不会有活路的,因为知道的太多,更别说是属于皇帝的暗卫。 然而出乎于暗卫首领的意料之外,却听得李越道,“你身体不好,好好养着。他刚接手首领一职,怕是多有不明之处,还需你从旁指点。” 暗卫首领愣然,他身体不好是因练的阴毒武功所致,但此事鲜少有人知道。 “这样吧,朕身边缺少一个教朕武功之人,就你好了。”李越曾经想过,如果他的武功能和林琊姘头一样高,想必他也不会死得这么干脆。 “这……卑职,卑职……”首领诚惶诚恐,不知如何作答。他已过不惑之年,很多事都已经看透,这暗卫一职说好听点吃的是皇粮办的是皇差,说难听点,不过是皇族的一条狗。 “这什么?就这么定了,你叫什么名字来着?”李越道。 首领答道,“谢千秋。” 李越看向另一人,“你呢?” “华戈。” 李越挺后悔的一件事,就是重生前将这些精英中的精英用在不正当的地方。没事的时候去跟踪林琊,有事的时候是去捉林琊,这必定让这群精英们觉得他这个皇帝是昏庸好色的,他想他重生前脑子一定是被驴踢了。 李越站起来走下台阶,伸手拍拍两人肩膀,语重心长道,“别学一号啊,背叛朕是没有好下场的。” 谢千秋和华戈莫明其妙的对视一眼,下跪道,“卑职等为陛下赴汤蹈火,绝无敢半点反叛之意。” 李越听了不但没高兴,脸上表情反而更加莫测高深。他道,“这么齐整,背了不少时间吧?”随后他一挥衣袖,扬长而去,“晚了,歇息去。” 这几日皇帝一改常态突然勤政得不得了,这让朝中百官也不免打起了精神,生怕是什么暴风雨前的宁静。 只有潜伏在暗处的十几影卫知道,皇帝这是有一天一觉睡醒,患上了被害妄想症。 生怕自己成为下一个一号,影卫们每天自省十遍,就怕皇帝一个不顺心盯上自己。 春分过后,那些花苞儿开了,鹅黄嫩绿的点在枝头也越加茂盛,御花园里更是百花争艳。 李越从御书房摆驾前去栖凤宫,恰巧就看见那么一群穿戴花花绿绿的女人们坐在花丛中的亭子里唠嗑。 见了圣驾,一个个卯足了劲上前娇呼万岁。 李越没有不耐烦,笑着和她们说了好些话。重生前这些女人争风吃醋,林琊被自己囚在后宫的时候,这些女人暗地里没少给他下绊子,此刻李越觉得她们的举动真是可爱极了。 一个不落的安抚好爱妃们,李越才前去太后的寝宫。 殿门外免了侍婢们的呼迎,自己进去,没几步便听见一个少年清亮的笑声。 “母后。”李越面上带笑,朝旁边扫视一眼,果然那个娃娃脸李钺也在。 李钺是李越同为一母所出的弟弟,平时皇太后捧手心般的宠他,自己也对这个小王爷十分纵容,饶是如此,李钺没有被惯成一个骄纵拔扈的皇族子弟,倒是有几分纯真心性。 李越记得他那会倒是来救驾了,可惜没什么心机谋略,被林琊那几个姘头几下子就给绑了。李钺还替自己求情来着,他对林琊说,“我皇兄不是坏人,他只是喜欢你。” 李越那时听着心中感慨万千,此时回味,一身鸡皮疙瘩。 李越和李钺一左一右的坐在太后膝下,太后虽然上了年纪,但是保养得当,看起来优雅高贵,又不像个不会老的老妖婆。 三人就和平常普通百姓家一样话话家常,没什么芥蒂。 林琊的母亲那时候就是太后宫中的一名小宫女。 李越知道在林琊的故事里,怕是小宫女和先帝两情相悦,珠胎暗结,可惜被恶毒皇后瞒着先帝逐出宫去。 但是在他这里,哼,那必然是小宫女不要脸的勾引先帝,皇后心善只是赶她出宫,留她一条贱命实是大错特错。 他不禁悲从中来,一不小心脱口而出,“母后,你害得皇儿好苦啊!当初怎么就不把她咔嚓个干净呢?” 太后和李钺一脸惊悚的看着他。 李越回神,咳了声后起身道,“母后,那朕就先处理政事去了。” 太后道,“国事要紧,皇帝不必日日前来请安,哀家有钺儿陪着。” 李越道,“朕正想与母后说这事,钺儿不能成天无所事事,该让他去朕身边学点东西,日后万一朕有个好歹,我李氏江山也不至落入外人手中。” 太后和李钺更加惊悚了。 太后怒道,“怎么?有人想谋朝篡位?” 李越道,“不是。” 太后道,“莫非边关战乱,我朝不敌?” 李越嘴角抽了抽,“母后莫要想太多,朕只是未雨绸缪罢了。” 太后握住李越的手慈爱道,“皇帝以后别说这种不吉利的话,你是真龙天子,自有上天庇佑。哀家看着你们兄弟二人相亲相爱,心里着实欢喜得很。不过钺儿啊,你皇兄说得是,你也该替你皇兄分忧解愁了。” 李钺应了声,便同皇帝一同告辞。 他一路上看着李越,欲言又止。 李越道,“有话就说。” 李钺小声道,“皇兄,是否要臣弟替您宣太医?” 李越愣了下,随后怒道,“朕没病!” 第四章 娃娃脸李钺被皇帝陛下天天耳提面命的揪着学帝策,学国政,太傅更不敢怠慢。李钺抱怨万千次也没有用,他百分百敢肯定一定是自己那天的话得罪了皇兄,所以故意整治自己。 三月份越来越近,眼瞅着帝都时常阴雨连天。 皇帝却没有被这天气感染,这日携带一纵妃子大臣,兜游皇城别苑踏青去了。 在众人看不见的地方,几个黑影捧着用布包裹着的马蜂窝,安放在了队伍必经路上的大树当中。 李越牵着云贵妃软软的小手走在前头,身后分别跟着几个太监宫女。 李越带着她在湖边的花丛中伫足,手一指道,“爱妃你看那花真美。” 云贵妃道,“必是知道今日天子游园,所以开得特别美,想得圣上欢心。” 李越笑道,“爱妃也是如此?” 云贵妃回味过来,脸上娇不胜羞。 李越道,“朕为爱妃去折花。” 李越松开云贵妃的手,走入花丛。丛边树上不巧掉下一个马蜂窝,不偏不倚砸到皇帝头上,群蜂乍起,众人大乱。 有人高呼护驾。 华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天而降,捞走皇帝就跑。 在远离众人之后方才放下。 李越细细感觉了下,没疼的地方,扫视了几个暗卫一眼,笑道,“刚才那马蜂窝是谁扔的?” 几人噤声不语,华戈道,“卑职放树上,它自己滚下来的……” 李越看着他哼了声,“回宫。” 皇帝带人去踏青,结果被马蜂叮了满头包这消息不胫而走。 皇帝寝宫请安之人络绎不绝,奈何皇帝谁也不见,想也是,满头包,太损天威了。 李钺匆匆到皇帝寝宫,但见李越好端端的坐着吃水果,几个暗卫两边林立。 李钺有不妙之感,刚想跑路,就被暗卫捉住了,接着朝他脸上拿着绷带一阵包裹,最后将他按在龙床之上。 李越隔着纱布拍拍他的小脸道,“乖,别闹,朕要微服出访些时日,这事母后知道,她会配合你的。你只需冒充朕在这寝宫呆着,再在必要之时替朕发放下这几道圣旨即可。” 李越将早先写好的圣旨放到娃娃脸身边,又叫了谢千秋进来,嘱咐他务必看好李钺,勿让别人发现皇帝离宫的事实。 此行李越只带了华戈一人,其余暗卫全都留在皇宫。 毕竟这被马蜂叮一事,总有伤好之时,自己若余期不归,李钺还需拖延下去,难免不让大臣起疑。 而隶属皇帝的暗卫就是一道厚实的挡箭牌。 两人便服轻马,一路南下直奔安阳而去。 重生前的李越,很少离开皇宫,更别说是皇城之外的地方了。 所以他提前出来,也是为了看看自己龙椅之下的万里江山。 客栈打尖,茶寮小坐,对李越来说均是稀奇事,是以一直兴致很好。 且说一日到了一繁华大城,二人寻了家酒楼小食。约莫是为了生意,这酒楼还有个说书的。 那说书人手里拿着块翠竹长板,一说一敲,将故事说得那是跌宕起伏,十分好听。 李越原先不在意,但当听到一个字眼后,他就将双耳竖起了。 只听那说书人道,“江湖中人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无瑕公子林琊的大名,他十岁出道,十四岁名扬五湖四海,为的不是他行侠仗义的侠名,而是他如九天谪天下凡的美貌,令当世多少绝色女子愧叹不如!” 李越此时喝着一杯酒,对说书人所说的不以为然,余光瞧见酒楼门口进来二人,当下一口酒喷了对面的华戈满脸。 华戈淡定的抹了把自己的脸,顺着李越的视线看过去。 只见门口处来了两个穿白衣的人,样子都还不错,一人看着有点眼熟,他想了会,那不正巧是说书人口中所形容的无瑕公子林琊的面貌吗? 那确实是林琊没错。 李越手中捏着酒杯,指关节咯咯作响。 若说他恨不得将林琊剔肉刮骨,将戚伏刀满门抄斩,甚至挖出他祖宗十八代的坟鞭尸,那么还有一个让他恨得牙痒痒的人,就是燕逑锋。 燕逑锋又是哪个,嘿,江湖人称武林盟主。 没错,就是武林盟主,江湖人的王者。 他把皇宫内院当菜市场来去自如不说,还三番几次狠揍自己,更几次三番救林琊于水火当中,让这小美人那是恨不得以身相许。 李越很艰难的控制住自己,将视线从他二人身上移开,狠狠的盯着他对面的华戈。 眼神如刀,令华戈坐立难安。 李越道,“你觉得他好看吗?” 华戈道,“还……还行吧?” 李越木着脸点了点头,重生前,他不知道是哪根筋搭错了,突然一日离开皇宫外出,结果就碰到了林琊,必然是惊为天人,从此豪夺强抢,虐了还虐,踏上了令万人唾骂的反派炮灰攻之路。 而现在,他只觉得林琊面!目!可!憎!!! 李越连着喝下数杯酒,砰一声放下酒杯道,“走吧,连夜赶路,不在此城停留了。” 虽然心中怒火雄雄,但李越还是有理智的。 燕逑锋武功高强,华戈不一定是他的对手,而且看这客栈江湖中人不少,冒然与他对上,必然被群起而攻之,自己到时候一定吃不了兜着走。 二人结账离开这家酒楼,燕逑锋看着他们的背影若有所思。 林琊道,“燕大哥怎么了?” 燕逑锋道,“那二人你认识吗?” 林琊道,“没印象。” 燕逑锋道,“哦,没事,可能是我多虑了。” 李越骑的这匹马名为踏雪,通体乌黑,只有四蹄为白,威风凛凛煞是好看。有识货的人一定可以认出来,这是匹罕见的汗血宝马。 李越在马上深吸气,再呼气,再吸气,呼气…… 华戈对他的动作不是不知道,所以在李越身后默默的看着他,觉得皇帝怎么变得……那么奇怪? 李越调整好心态,哼笑了声。看来有些事还是必然会发生的,比如和林琊相遇,那么安阳的洪灾也将不远。 他重生了,即使一切按部就班,他也不会再走原来的命运轨迹。 李越带着华戈在周围村镇绕了一大圈,再行回前往安阳的大道,料想是不会再碰上林琊了。但当他看见林琊从他对面走过来时,李越想也没想,立刻像见了瘟神一样调头就走。 说实话,李越的长相,绝对不是让人过目即忘的类型,所以当燕逑锋看见他时,还是颇有印象的。当燕逑锋看见他调头就走简直落荒而逃时,那好奇之心就完全被勾了出来。 李越看着站在他面前挡他道的燕逑锋和林琊时,那张脸完美的保持着面瘫的表情,让人看不出喜怒。 燕逑锋道,“兄台,我们认识?” 李越后退一步,看了看他,又看了看他旁边的林琊,“为什么要认识你们?” 燕逑锋道,“那你看见我们跑什么?” 李越道,“路是让人走的,我喜欢怎么走就怎么走,什么时候调头就什么时候调头,就算我横着走,也不关大侠您屁事啊。” 华戈觉得被雷霹了,惊悚之感与当初的皇太后和小王爷那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他看着一身贵气难掩,唇形姣好的皇帝口中吐露出脏字,尽量解淡自己的存在感,摆出一副我和他没关系的样子。 燕逑锋看着李越,李越生生按下恨意看似毫无压力的和他平视。 林琊此时开口道,“公子,燕大哥他没有恶意,你看这人海茫茫,我们相遇不免是一个缘字,不如坐下喝一杯?” 看向比自己矮的林琊,李越道,“呵呵。” 燕逑锋:“……” 林琊:“……” 华戈道,“主子,该走了。” 李越侧头看他一眼,“走。” 华戈面无表情的朝着燕逑锋和林琊颔首示意,转身随着李越走了。华戈这动作其实很简单,却阻了燕逑锋再次阻拦的意图。 走出一段路,李越看向华戈笑道,“你不错。”能明白主子的心情,懂得给主子解围。 华戈道,“不想笑就别笑了。” 李越马上收了表情,“离安阳还有多远?” 华戈道,“还有五六天脚程。” 缘分是上天注定的,它来无影去无踪,你永远别想知道它什么时候就幸运的降临到你身边。 燕逑锋居高临下,微笑的看着李越。 李越僵直着身体,手扶着楼梯扶手没动。 华戈牵马随店小二去了马厩还没回来,他们今晚就在此处打尖住宿,没想刚付了房钱,就看见燕逑锋从楼上走下来了。 燕逑锋道,“在下姓燕,名逑锋,未敢请教尊姓大名?” 李越也干脆不上楼了,“岳吏。” 燕逑锋道,“喝一杯?” 李越道,“请。” 二人在一楼寻了张空桌,叫上一壶酒几碟小菜。 燕逑锋替李越和自己都斟上酒,举杯道,“之前是在下多有不是,还请岳兄弟见谅。” 李越道,“无妨,我也太冲了点。” 两人相视一笑,颇有些一笑泯恩仇的味道。 但是与不是,只有李越知道了。 华戈进楼见二人举杯对饮,且说说笑笑,默不作声走了过去。 李越见是他,笑道,“哟,华戈,来坐。” 华戈拉开凳子就坐,并叫小二再添个酒筷。 华戈并不像其他人那般拘于形式陈腐顽固,因身份而做事束手束脚,李越只说了一次,他就将这个皇帝与下属的差别正确的度量在普通人家的公子爷和随从的差别上。 华戈道,“您少喝点,明儿还得赶路。” 李越道,“我有数的。” 燕逑锋问道,“岳兄弟这是要上哪呢?” 李越道,“四处走走罢了。” 燕逑锋道,“不如结伴一道好了,在下也是带着林琊四处走走游山玩水。” 李越道,“我看燕兄和林公子关系非同一般,我与华戈怕是不便打扰。” 燕逑锋一怔,笑道,“哪里话。” 李越但笑不语,酒杯凑至唇边抿了口。重生前他强了林琊百八十遍的,一开始还以为他是个雏儿,现在怕是要改改想法了,起码在被自己绑走前,林琊与燕逑锋是相识了,而且暧昧不清。 华戈此时道,“若要结伴怕是不便,四处走走只是顺便,真正目的是拜访亲友。” 燕逑锋略感可惜的道,“那还真是不便打扰,只好改日了。” 李越道,“下次有缘相遇再说吧。” 接着又随意说了几句,李越借口上楼去了。 燕逑锋不久也跟着上楼回房间,林琊正坐在桌边看着本医书。 燕逑锋道,“我又碰见那个人了。” 林琊道,“怎么样?” 燕逑锋道,“绝非池中物。” 林琊此时还不知自己皇子的身份,只道,“燕大哥有结交之意?” 燕逑锋道,“他说他叫岳吏,小琊有听过吗?” 林琊在脑中过了一遍摇头道,“没听过这名字。不过江湖中鱼龙混杂,很多人行事隐蔽,实让人难以捉摸。” 燕逑锋道,“他武功不高,倒是他身边的那个随从,是个好手。” 华戈伺候李越更衣沐浴后,同店小二一起拎着污水出去了。 刚带上门,就见林琊从几间之隔的房门走出来。 林琊见是他,朝着他温和笑了笑。 店小二直接看呆了,华戈面不改色,踹了店小二一脚,“还不快走?” 店小二的脸一下子红到了耳根。 昨夜多喝了几杯,那酒还是有些后劲的,所以李越醒来时候已经日上三竿。 他刚睁开眼,就见一张放大的脸孔近在眼前,他当下一惊,挥起拳头就揍了过去。 华戈一只眼泛黑,单膝跪在床前告罪。 李越道,“你靠那么近干什么?” 华戈道,“陛下昨夜做恶梦,一直抓着卑职的手不放。” 李越眼睛一眯,低声道,“朕有没有说什么?” 华戈道,“卑职听不清,陛下醉了。” 第五章 李越想了想,仔细是记不得了,只隐约是些与重生前相关的事。便没有再追究,不过他方才觉得华戈怎么越看越像一个人呢?说是像也不算,只是眉目间略有神似。 一号! 李越恍然大悟,难怪初见便觉得有些眼熟。 李越道,“朕饿了。” 华戈二话没说,转身出屋去折腾店小二去了。 李越下床修书一封,待华戈回来时,他将已经盖了印戳的信递给华戈道,“拿去寄回都城给谢千秋,朕知道你们暗卫另有一套联络的方式。” 华戈办事利落,日头刚刚往西偏移一点,他就回到了客栈。 似乎那燕逑锋和林琊已经离去,以至于李越心情不错,正临窗坐着,手里头拿着一把描金白扇面一晃一摇,真当好一个翩翩贵公子,引得过路人不时频频回头。 华戈站着看了一会,才上前道,“主子,信已送出。” “嗯。”李越合扇起身,“我们也该上路了。” 说是只带了华戈一人,但皇帝出巡毕不是小事,谢千秋还是另外从暗卫营挑选出了几人跟随在他们身后,只是距离稍有些远,一直靠华戈给他们留记号跟着。 原先料定再过五六日即可到安阳,可惜天公不作美,大雨连下了三天,这行程又耽搁下来。 午后雨过方晴,李越上马急驰,直往安阳而去。 这三日他倍感焦躁,虽说他不曾想过抑止洪灾,但到底这是他的江山。他自认不是什么好东西,更不是什么贤明圣德的君王,这么做,只不过是自私的不想让自己的路重蹈覆辙罢了。 华戈见皇帝急着赶路,就开口说带他走近路。 李越想想后答应了,毕竟洪灾对他来说那是十来年前所发生的,他能记得这个事就算不错了,别指望他还能记清日子。 山道崎岖,马还要人牵着引路才肯走,就别想着借步了。 然而出乎华戈的意料之外,皇帝竟然叫一声苦也没有。 华戈本也静静的跟在皇帝身后,偶尔走到前头去,也只是领个路。虽不是夏,但见日头越发毒辣,使得皇帝满头大汗的。 华戈没吱声,带着李越一直翻过个山头,下到羊肠小道,才说道,“主子,前边有水。” 李越松了握在手中的缰绳,直接跑了过去。 华戈眼底漫上些笑意,弯腰拾起马绳,牵着两匹马跟着。 李越刚洗了把脸,华戈就在他身边掏出个包子递过来。 他也不嫌弃,接过来就往嘴里塞。路不算长,这包子还是早上在城中买的,所以松软可口,肉香扑鼻。 不过在华戈看来,这对于一个皇帝来说,他能吃得下就算天下红雨了。 华戈见李越吃着冷包子,还吃得倍儿香,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天,天色正常,太阳也正常…… 他当然不知道李越重生前,当过一阵子阶下囚。 华戈出发前问过路,这会子估量了一下,便道,“主子,前方十里开外应该有一个驿站,可以歇息一晚。” 李越起身道,“那走吧。” 下了山,在小道上马可以代步,十里地不过一会就到了。 驿站虽然简陋,热水还是有的,李越泡了个热水澡,通体舒畅过后,只觉手脚发软泛酸,当下上床倒头就睡。 华戈坐在不远的桌边守着,见这驿站没什么可疑人士,其间出去了一趟。 到了晚膳的点儿,华戈才叫醒李越。 李越扶着腰慢吞吞的下楼,没见身后的华戈瞧着他走路姿势的眼神颇为怪异。 桌上备着三两碟简单菜色,李越也没有不满,拿着筷子和华戈同席吃着。 这驿站冷冷清清的,估计是小地方,没什么人。 不过这天色有点变化无常,午后好不容易放晴,这会外面又传来淅沥雨声。 门外进来一人。 李越不经意扫了眼,就被花生呛到了。 华戈也看了过去,进来之人穿着一身红衣,也称得上是个绝色美人,大抵与林琊相较不相上下,如果说林琊偏清冷,那此人就是艳如火,不过同样是个雄的。 华戈不知道这些人和皇帝有什么瓜葛,只是皇帝看见美人总是这么大反应……他想着别有深意的看向皇帝,然后从胸口掏出一封信来。“主子,回信。” 李越连忙接过来,“你什么时候收到的?” 华戈道,“您睡着的时候。” “……”李越觉得自己重生之后,好像对下属太纵容了。 那红衣人扫视一眼驿站之内,坐到角落的空座里。华戈有心留意他的举止,看来是个跑江湖的,而且武功不弱。 谢千秋在信中简单上禀了宫中事宜,然后下附华戈生平。 一个年轻的影卫迄今为止,其实生平枯燥,没什么可写的,除了在暗卫营,就是后来替补原先的皇影上位。 但是谢千秋写在最后的四个字,令李越如遭雷霹。 上书:一号之弟。 这下子,皇帝的被害妄想症已经阻止不了的发作了。 不用想了,他一定会替他的哥报仇,然后在朕背后捅朕一刀! 华戈见李越脸色不好,问道,“主子,怎么了?” 李越当着他的面把信烧了,“没事,吃饭。” 再说那个红衣人是谁。 上辈子李越迷恋林琊,燕逑锋虽然出入皇宫像菜市场,那也仅是独他一人,如果要带上一个林琊,那还是有一定困难度的。 再说了,菜市场那也是皇帝怨念到一定程度下给自己皇宫冠上的名词,他宫中的暗卫自然不会是个摆设。 所以林琊也一直没有被燕逑锋救出去。 后来燕逑锋找了一个美人给戚伏刀,戚伏刀就把这个美人献给了皇帝。此美人论相貌那是丝毫不逊色于林琊,而且听话又聪明,很是本份。李越自然是收下了,当然他还是没有放过林琊。 这美人在李越身边跟了很多年,李越后来的穿戴都习惯由他伺候着。 若说李越对他没有半分感情那还真是假的。 可惜后来李越知道,这美人是燕逑锋的人,对燕逑锋言听计从。 不过李越那时候看着身边人一个个众叛亲离,多少已经麻木,哪还会摆出什么情绪波动让别人看笑话。 李越吃饱了,放下筷子对华戈说道,“杀了他。” 华戈看着李越,李越道,“就现在。” 华戈站起身,已是蓄势待发,冷不防就以极快的身法掠至那红衣人身边,手中不知何时露出的薄刃直取人咽喉。 哪知红衣人也是反应异常迅速,只听得锵一声,长剑出鞘,剑影惊鸿。 不过俄而,两人已相交数十招后分开。 红衣人不怒反笑道,“素不相识,为何下杀手?” 华戈二话不说,又攻了上去。 兵刃交触间,红衣人视线扫向李越。 一声嘹亮口哨在华戈大意之下响起,华戈心知不妙,这红衣人还有帮手。只是皇帝那三脚猫功夫,来的人不管武功是高是低,只需多几个,皇帝就要被撂倒了。 当下晃了虚招脱身,至李越身边夹起他的腰就将他带出驿站。 莫明其妙被揍,红衣人哪里肯放过他们,自然是追了过去。 华戈嫌天黑雨大,马不识途,而且蹄声惊乱,必能将人引来,就直接夹着皇帝以轻功跑了。 林中枝桠不时打到李越,李越心里本窝着一把火,这下彻底爆发了,他怒道,“为什么他会武功?!” 华戈道,“主子以为他不会武?” 李越还怒,“他一直不会武功的!” 未等华戈接话,他又愤愤骂道,“骗子!” 啪一声,一根树枝抽到李越脸上。 “……”李越十分悲愤,朝华戈低吼,“你能不能温柔点!” 华戈:“……”皇帝陛下还懂得压低声音,很好。 华戈知道红衣人在身后紧追不舍,想必是轻功卓越,他带着一个李越,迟早会被追上。 华戈带着李越到密林的一棵树上,确定这树结实后,他在李越耳边说,“主子,你在这别动也别出声,我去引开他们。” 他刚想走,又凑回李越耳边道,“务必等到天亮,若天亮了属下还没回来,主子再小心潜回驿站等着,后面还有我们的人。” 李越没出声,华戈也不再多说什么,下树走了。 李越此时哪里还会想华戈是一号的弟还是儿子,他满脑子都是与红衣人的过往种种。 呵,这藏得还真深。 大雨如瓢泼而下,淋得李越那叫一个透心凉。 李越才重生没多久,凭借着强大的求生欲望,愣是蹲在树叉间一动没动。 直到雨小了,天际发白了。 第六章 李越才重生没多久,凭借着强大的求生欲望,愣是蹲在树叉间一动没动。 直到雨小了,天际发白了。 约是华戈怕李越等不及,掐着点回来了。 李越听闻树下有脚步声,才收拢思绪,朝树下看去,来人正是华戈, 他脚早麻了,维持原势没动。 华戈抬头看向皇帝,见他安然,心中一块大石头落地,当下直挺挺的朝后仰倒在地。 李越很是警觉的在树上等了一会,见真没人追过来,他这才活动腿脚,然后跳下树去。 华戈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脸色不好,双眼紧闭。李越见他身上还有些伤口,走过去蹲他身边道,“华戈?” 华戈没反应,李越连着又叫了两声,他还是不应答。 李越把手伸进自个靴子摸了一会,拿出当初那柄杀人凶器来。 匕首抵到华戈脖子,李越显然是想杀了他。 当初是赵铴惹的事,魏燎都能把帐算到他头上来,现在是他手刃了一号,这身为一号的弟弟,能不把仇恨值按在他身上? 开玩笑,他才不会留这么一个后患。 不过李越最终没有下手,他反而伸手探了探华戈的鼻息。 手指在华戈鼻前停留了好一会,李越大大松口气道,“这可不是朕要杀你,是你自己死了。” 李越大发善心,拿着那把小刀在旁边挖土,不过小刀实在太小,挖起来十分费力,他最后十指并用的刨土,也只弄了个小浅坑。 李越拖着华戈面朝下往那坑里一扔,又折了些树枝过来盖他身上。 ‘埋’完尸,李越走了。 昨夜天昏地暗,华戈带着他林中乱窜,李越哪里还认得什么路,只得穿着一身湿透的衣服在林中兜兜绕绕。 最后终于找回那个驿站。 好在李越行事小心,没有一头热的跑过去,而是借着林木小心掩藏着身形。 红衣人从驿站门口出来,两手空空,身后跟着四个清一色白衣的下属。 驿站外头也有不少人,看服饰,都是同一伙。 果然那红衣人一出来,外头那些人就下跪齐声道,“主上。” 红衣人道,“人找到了吗?” 有人底气不足,低声答道,“跑了……” 红衣人哼笑,俯视着那人淡声道,“废物。” 且不说李越是否好奇这红衣人如今到底是个什么身份,但经昨天一事,李越知道这伙人武功高强,不然华戈也不会栽了,他当下捂住自己口鼻,尽量延缓呼吸,然后巴巴的看一眼驿站马厩里自己的踏雪,依依不舍的偷偷离开了。 春寒料峭,细雨绵绵,李越在路上连打了十几个喷嚏。 李越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他只是凭着方向感朝着安阳而去,上天无日,实不知今夕何夕。 李越有时候也想自己这是何苦来哉,可心里憋着一口恶气难受得紧。再转念想着重生前种种,什么得饶人处且饶人这些话,全他妈是狗屁。 他觉得饿,喉咙跟火烧似的,连眼皮也快粘到一起,而且头昏脑胀,连走路也磕碰起来。 天色似乎越来越暗,所以当他看见前方那个红影时,立马精神抖擞得跟见鬼似的扭头就跑。 花无错见了,也不急着追,等他跑出老大一段路,才脚底下步法展开,不过几个借力就到了李越前方。 花无错看着他道,“我对杀一个毫无还手之力的人一点兴趣也没有。” 李越刚松口气,又听他道,“不过你例外。” 李越顺口接道,“为什么?” 花无错笑道,“为什么?昨夜你有说过为什么吗?” 李越连忙道,“我说我认错人了……”他小心翼翼询问道,“你信吗?” 花无错道,“哦?你把我认成谁了?” 李越没话说了。 花无错从腰间抽出一柄软剑。昨日他便是如此打扮,李越看不出他卷在腰间的剑,加上以前的事,自然还是认为他不会武,卑鄙的想在那清冷小地杀人毁尸,没想碰上硬钉板。 花无错的指腹在薄刃上划过,他看着李越道,“等我杀了你,我会再跟你说一声,杀错人了。” 李越一急怒呵道,“苏浔!” 花无错愣了愣,没见有人出来,“你叫谁?” 李越笑了,他认为就算到自己身边,依苏浔的身份也没必要弄个假名,但现在看来,还真是假名。“罢了,你要杀就杀吧。” 李越闭上眼等死。他本来就是一个死掉的人,这重生是偷来的日子,能杀一个一号解恨也算值了。 偏偏花无错没动手,执着的问道,“苏浔是谁?” 李越道,“苏浔?你不就是苏浔吗?” 花无错盯着他片刻,五指扣住他咽喉道,“想诓我。” 李越与他对视着,牵扯唇角,眼里却是难掩的恨意。 花无错五指越收越紧,就在李越觉得喉管都要被他掐破时,他又突然松手,“你把我认成苏浔,那就把苏浔带到我面前来。” 李越恶狠狠的想,现在这么威风,按照剧情发展,还不是得要被他纳进后宫压在身下暖床。“你可以去找武林盟主燕逑锋,苏浔总会出现的。” 花无错闻言道,“你认识燕逑锋?” 李越道,“不认识,一面之缘。” 花无错道,“我不信,既然是一面之缘,你为何知道燕逑锋身边有一个苏浔。” 李越道,“我还知道他身边有一个叫林琊的。” 花无错思虑一二,笑道,“有点儿意思,跟我走。” 李越被他推搡着往前,“去哪里?” 花无错道,“当然是找燕逑锋当面对质。” 李越如临大敌,抱住一颗树道,“我不去,我还有急事赶往安阳。” 花无错道,“去安阳做甚?那儿被水淹了。” “什么?!已经淹了?”李越面朝着树,背对着花无错,脸色几番变化后貌似痛苦的道,“不行,我一定要去,我弟弟还在那里!” 花无错道,“八成是淹死了,你去了也没用。” 李越愤愤然,死了最好,没死就该折腾自己了!但嘴上仍说,“就算死了,我也要找到他的尸体。” 花无错二话不说,将剑架到李越脖子上。 李越道,“上哪呢?燕逑锋带着他那小情人游山玩水的,怎么找他?” 花无错道,“我自有办法。” 花无错把李越带进了一个大城,李越见外头有很多难民,城门的兵官却不让他们进去。 李越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花无错不屑笑道,“朝廷的事,别管。” 李越暗道就是朝廷的事他才要管,但他还是识趣的没吭声,跟着花无错走到城门口。 城门的守卫拦住了他二人,花无错是直接就放进去了,倒是有一人多打量了李越几眼,“哪儿来的?” 眼看花无错就要开口,李越抢先答道,“安阳!” 守卫甲不着痕迹的退后一步道,“安阳的灾民不许进去!” 李越道,“为何?” 守卫甲道,“这是知府老爷下的令,安阳有瘟疫,来者不许进城。” “瘟疫?”上辈子,李越听都没听过。 守卫甲不耐道,“去去去,闪开!” 李越转身就走。 没几步,花无错的剑又贴上了他的脖子。 李越无奈道,“他们不让我进去啊。” 花无错朝他冷笑一声,就那么一手用剑架着李越脖子,逼着李越走回城门。“他是为了躲我才说胡话。行个方便”说罢摘下李越腰间的钱袋递了过去。 三人离得很近,花无错也是个懂人情世故的,递得非常有技巧,掩人耳目。 李越正用两根手指头努力捏着剑刃挪离自己脖子远点,见状,连忙伸手握住守卫甲接钱袋的单手。 一双眼含情脉脉,实在是执手相看竟无语凝噎。 守卫甲只觉得李越的手很烫人。 李越很合时宜的咳嗽了两声。 守卫甲大惊,连连后退将长枪横着挡在自己和李越之间,扯嗓子喊,“快把这个人赶走,他有瘟疫!” 一队人马瞬时从城门里冲出来。 花无错不想和兵官对上,揪着李越朝那难民聚集的地方走去,然后一把将他推开,力道之大,让李越结结实实的摔了一跤。 那些官兵不想接近患者,见他们自己走远,便没有追上来。 花无错道,“你耍什么花样,真以为我不会杀你?” 李越自打摔倒开始,就没想起来,干脆就那么趴地上,有气无力道,“你不用杀我,我也快死了。” 花无错道,“你骗骗那些蠢人还可以。” 李越不动也不说话了,还干脆闭上眼睛。 花无错见他脸色确实不好,这才走上前,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真当烫人。 他又回头看看加了几个兵的城门口,伸手点了李越的穴道,“那你就趴着吧。”说完,朝城门走去。 李越那个恨啊,这个苏浔上辈子看起来是多么听话的一个人,他重生后再遇见,怎么就完全变了样呢?! 他趴地上动弹不得,之前的难民们也听到了守卫甲那一大嗓子喊叫,纷纷离李越远了些。 李越发誓,这辈子要是还能活着回皇宫,他再也不单独外出了,一定要带很多很多高手前呼后拥! 这时一双小脚丫停到了李越眼前。“大哥哥你在干嘛?” 脆生生的童音在李越耳边响起,李越心中一喜,道,“我在玩游戏。” “什么游戏?” “不会动的游戏。”李越道,“小孩,只要你在我背上戳一下,让我可以动了,我就给你买吃的好不好?” “我要吃小糖人。”小孩道。 李越道,“没问题。” 小孩蹲到李越身边,手指在李越背上一阵乱戳。 李越,“……不是那里。” 小孩子道,“哪里?” “上面一点。” “对,再上面一点。” “左边点。” “左边,左边知道吗?另一边。” “就是这里!” “……用力一点。” “再来一次!” 第七章 花无错提着一包药从城中出来,便见原来的地方已经空无一人。 李越确实是只有三脚猫的功夫,而且内力薄弱,对花无错这种高手来说,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不过他命谢千秋教他武功,也不是嘴上说说而已。 虽不过数日,他武功没什么进步,其他倒是学了点。 也好在方才花无错没用刁钻或特殊的点穴手法,真让他给解开了。 李越从钱袋里拿出一锭银子递给小孩,小孩却不要,说道,“我只要小糖人。” 李越没耐心跟一个孩子解释那么多,便道,“那你跟着我,我一会给你买。” 然后小孩就屁颠屁颠的跟在李越身后了。 李越进不了城,只得带着小孩在城郊走了一圈,路过一户人家,从篱笆外见那屋檐底下晾着几件衣服风干,就打起了主意。 李越让小孩子别出声,自己翻着篱笆进去了。因为是阴雨天,这户人也没把衣服晾在院子里,就横着一根竹竿挂在墙边屋檐下连搭的一个草棚里头。 李越竖耳静听,屋里没动静,他就伸手碰了下衣服,是干的。 李将一两银子放在人窗头,然后扯下衣物,见旁边还晾着一小号的,就朝外看向那一身衣服都粘着污泥的小孩,顺手也拿了下来。 接着出院落拉着小孩跑了。 小孩道,“你怎么能偷东西?” 李越道,“我没偷啊,我给他们留银两了。” 小孩道,“不问自取是为窃。” 李越乐了,“你这么小,谁教你的?我是用银子公平交换的,哪来什么窃啊偷的。” 小孩哦了声。 李越丝毫不觉得自己教坏了小孩,找个隐蔽处换下干燥衣裳,整个人都觉得舒爽许多。 他看向小孩道,“你叫什么名字?” 小孩道,“康大哥叫我小豆子,你呢?” 李越道,“我姓岳。” 小孩道,“岳小哥,我的小糖人。” 嘿,这孩子。李越没去计较他怎么就成小哥了,小孩子的心思他想他是不会明白的。见小孩子自己懂事的换了衣服,李越替他擦了擦花脸,干净后仔细看着,这孩子的浓眉大眼里已经透出几分英气。 李越半蹲着将几样贴身物品拿出来收好,最后捡起扇子,展开后发现扇面被雨水浸透了,一扯开就碎得不成形,无法,只得顺手扔了。 他收拾好东西,牵着小孩子的手道,“走,进城给你买吃的。” 小豆子道,“你忘了?城里现在还进不去。” 李越道,“你放心,我说过的话一定算数的。” 他带着小豆子走回难民多的地方,回来之前,自然是在远处先观察了一会,确定花无错不在后,他才不再躲着走。 小豆子领他到一棵树下坐好,“我康大哥要是回来,我们就能进城了。” 李越道,“你康大哥是谁?” 小豆子双眼发亮,站起来边跑边叫,“康大哥!” 李越看了过去,小豆子扑到一个少年的怀里,蹭得那叫一个欢。 虽然这少年还未长开,五官轮廓略有稚气,但李越认出来了,这少年不是别人,正是他未来的丞相大人,魏燎。 康锦棠身后跟着好几个衙差和一个大夫,然后组织难民依次给大夫确诊,若无瘟疫之人,即可放入城中。 康锦棠安抚了小豆子几句,忙活去了。 小豆子跑回李越身边,却发现他靠着大树睡着了。小豆子盯着他看了一会,回头朝康锦棠喊道,“康哥,你快过来看看岳小哥。” 康锦棠不一会就走了过来,“小豆子,这又是你从哪找来的骗吃对象?” 小豆子道,“我没骗吃的,是我帮他,他给我吃的公平交换。” 康锦棠笑了笑,“他怎么了?” 小豆子道,“你快看看他是不是病了。” 康锦棠靠近李越探了探额头,脸色一正,“你和他在一起多久了?” 小豆子道,“好一会了。” 康锦棠道,“快去叫大夫过来。” 康锦棠扶着李越靠正树杆,拍拍他的脸叫了几声,不见他醒来,心中不免忧虑,直到大夫过来把脉后说,只是寻常的受寒发烧,他才放下心来。 康锦棠问道,“他有亲戚朋友在吗?” “他只有一个人,不过他有银子。”小豆子指指李越的钱袋。 康锦棠责怪的拍了下小豆子的头,他向几个相熟又牢靠的乡亲交待几句,又找来一个人帮他扶着李越,拿着大夫给的药方带李越进城去了。 他家是在安阳那边,不过离这还有好些路,此人的病不宜耽搁,自然是就近的好。城门守卫因上头有命令,又经大夫证实,也就放李越进城。 康锦棠用李越的银子找了家客栈,又让小豆子去抓药,自己留在客栈照顾李越。 李越其实烧了快一整天,这会才倒下,实在难为了养尊处优的皇帝。 康锦棠用冷水浸了巾子敷在他额头,等小豆子抓药回来,马上借这客栈的厨房熬上了药,然后吩咐店小二等药就好了,就送房里去。 因为有小费,店小二十分爽快的答应了。 康锦棠并没有继续留在客栈,只是让小豆子在这照应着。 虽然小豆子年纪还小,不过十分聪明,康锦棠倒是不担心他。 安阳水患,父亲忙得焦头烂额,多少人无家可归,只得到邻城寻一个安身之所,可惜邻城不但不通融,还将难民们拒之门外,父亲来不了,康锦棠就代父前来与知府交涉。 凭着几分机智和口才,硬是让知府点头答应,找来一个大夫诊断难民过后就放人进城。 小豆子等熬好的药凉了些,就喂着李越喝下了。 小豆子的娘亲以前也常常生病,他很小就照顾娘亲了,喂药这种事他还是拿手的。 几乎是滴水不漏的喂半昏迷的李越喝下药,小豆子又懂事的替李越盖好被子。 这喝了药,睡了一觉捂出汗,第二天一早,李越就生龙活虎了。 李越洗了澡,倍儿精神的牵着小豆子离开客栈,“走,越哥带你吃好吃的去。” 对这小孩,李越是打心底的喜欢。 小豆子如愿的吃到了小糖人,而且一手还各拿着两三个,对李越也更加亲近了。 李越知道昨天灾民们可以进城了,今儿一看,街道上倒是没什么看似无家可归的人。一问才晓得,原来是朝廷派的钦差大人到了,正在城西设了临时居处,还在派发米粮。 李越暗想,这不是挺好,赵铴没干什么坏事啊。 李越和小豆子一块到城西,他先是在拐角处躲着四下看了看,确定赵铴不在后,才走出去。 小豆子对他的举动很新奇,也是有样学样的在他屁股后跟着。 李越看见一个难民欢喜的捧着一碗粥喝着,他凑过去一瞧,那粥稀薄得跟清水似的。 李越道,“这怎么能喝?” 难民看他一眼道,“唉,有得喝就不错了。” 李越道,“不是说朝廷在派粮吗?” 难民抬手一指,“这不是在发粥吗?” 李越又问,“没银子发?” 难民看神精病似的看他一眼,“哪儿有呢,你发给我?” 李越回头对小豆子道,“你康大哥呢?” 小豆子说,“他昨晚安顿好这些灾民就连夜回安阳了。” 李越道,“走,我们也去安阳。” 小豆子欢欢喜喜的哎了声,跟着李越走了,经过街市时他道,“岳哥,你不是挺有钱的,买些米回去呗,安阳好多人都吃不上东西。” 李越应了,和小豆子寻米店,结果一连找了好几家,都是所剩不多。偏小豆子还嘀咕道,“米变得好贵。” 李越心中别有他想。今年戚伏刀大胜,之后几年朝中均无战事,粮仓充足,他圣旨里写着开放官粮给灾民补贴,按理这些商家是断不会再抬高米粮赚黑心钱的,因为将粮价抬高了也没用。 可今日一看所谓的派发米粮之举,李越就有数了,之前魏燎所说的看来全是实情。 李越在小豆子指点下雇了一辆马车载着百来斤大米往安阳去了。 那车夫一听是安阳,怎么也不肯去,最后还是李越直接买了他这马,自己赶车。 李越会骑马,不代表他就会赶马车,和小豆子一人一边坐车头,折腾来折腾去。 好在这是老马识途,并没有让他多费心。 百来斤大米对灾民来说实在太少了,但也确确实实成了救命粮。 第八章 康锦棠对李越很是感谢。 李越站在高处,看着大半被泡在水里的房屋,感慨良多。这些土胚房被水冲泡得倒塌破损,街巷狼籍,水中不时有浮尸出现,或人,或动物。 康锦棠道,“还不知岳兄大名。” 李越道,“单字吏,对了,我听说有瘟疫,情况如何?” 康锦棠冷笑道,“不过是几个体弱之人相继病倒,他们以讹传讹罢了。” 李越道,“你父亲是这安阳县令,你可知这安阳共有多少人口?” 康锦棠看他一眼道,“安阳也不算小县,各村乡镇的,林林总总四千余人,受灾者约过半。” 李越心中估量一下道,“你放心,朝廷拨放的粮款一定够补给灾民的。” 康锦棠道,“你怎么知道?” 李越道,“我是从帝都过来的,在官场有那么一两个朋友,圣上的圣旨曾有耳闻。” 李越说得信誓旦旦,但是赵铴迟迟没有动静。 他明明已经到了邻近的淮城,难道真敢连到安阳过过场也不干? 赵铴此时正在淮城卦各种宴,收礼物收得手软。 县令康安几次前往拜见,却被拒之门外。 李越拍案而怒,康锦棠将李越带来的米粮大部份给了一些老弱妇孩,又叫上些人上淮城去了。 李越自然是跟着。 那马车的马被宰掉吃了,他们一行人只能徒步前往。为了路程短些,自然是走山道。 大概是从重生起,除了顺利解决掉一号这件事除外,李越的运气就一直不太好。 雨后山道泥泞难行,脚底下还不断打滑,这些小心一些都可不计较。 要命的是遇上了山体滑坡。 石块从上方很快的滚落下来,康锦棠是走在前面的,李越和小豆子居中。 康锦棠听见身后动静回头去看,就傻眼了,连叫都叫不出来。 一块巨大石头眼看就经过碰撞半弹跳到空中要砸上小豆子,李越在后方连想的时间都没有,几乎是本能反应的冲上去将小豆子护在自己怀里。 然后半弯下腰,就在这窄小的山径上翻了个身。 可惜饶是他超常发挥,还是没能完全躲过石块,大半个身子被石头擦碰了一下,使得李越压着小豆子就趴倒在地了。 康锦棠和村民将他两带离那滑坡区,才稍敢停下来看两人伤势。 康锦棠的嗓音听着有些轻颤,他将小豆子从头到尾检查了一遍,“豆子,你有没有受伤?有没有哪砸到了?” 小豆子被李越保护得很好,倒是一点伤也没有。他摇头道,“多亏了岳哥,不然我死定了。” 作为一个小孩子,他实在是镇定得可以,居然丝毫没有后怕。 康锦棠听他这么一说,才反应过来,连忙去看李越。“岳兄,你怎么样?” 李越揉着胳膊道,“没什么事,就有点疼。” 康锦棠突然朝着他一本正经的双膝跪下道,“我替小豆子双亲谢你了!” 李越被他吓了一跳,闻言才伸手扶他起来道,“别别,举手之劳而已。我们还是快离这远点吧,安全些。” 这路上才听康锦堂将小豆子的事细细向李越叙述。 小豆子原姓魏,叫魏灯,康锦棠是取盏灯如豆之意,才叫他小豆子这个小名。 他这么一说,李越便将魏燎二字联系上了,但是他上辈子似乎从来没有听过魏灯这个名字。 李越不知,当年魏燎能从淮城逃出生天至帝都,靠的是魏灯。可怜魏灯年纪小小就因魏燎而死,让魏燎如何能不恨。 这魏灯的父亲参军后战死沙场,母亲又体弱多病,也于两年前去了。他一直由康家接济才不至沦落为小乞丐。 康家虽不算视他为己出,但康锦堂却把他当亲弟弟般看待。 这路程走了三个时辰左右,才到淮城。 然而这次他们又被拦在城门口了。 依然是那个守卫甲,他见是李越,便道,“我说你是没事找事吧,好好待在淮城不好,非要往安阳跑。现在知府老爷说了,灾民都已经接进了城,钦差大人在城内发放粮食,又动用灾款替他们造所安居,其余的人全是染了瘟疫的,必须隔离开。” 李越道,“胡说八道!哪里来的瘟疫?!” 守卫甲道,“老爷英明,就知道你们是不会承认的,想进城求医,也要考虑一下是否会传染给别人啊!” 李越怒了,“滚开,这城我还非进去不可了!” 康锦棠来不及阻止他,李越就动手了。 李越虽说打不过华戈那些高手,但对付几个守门兵还是有两下子的。 小豆子看李越动手,马上见缝插针的也揍了那几个军爷拳头,他天生一股蛮力,打人十分疼。 康锦棠头疼的揉额角,就听得城门上方有人道,“把这些刁民全给我抓起来!” 康锦棠抬头看去,脸上露出个讥讽的笑,“张师爷,这是何必呢,我只是来求见大人。” 知府座下的张师爷道,“康小公子,当初大人按你的要求,已经放了灾民进城,现下奉圣上旨意救民振灾,你还闹什么?” 城门里又出来一队兵,他们和那些守门兵不同,眼神肃杀,动作齐整,一看就知是上过战场杀过人的驻军。 张师爷嘿嘿笑了两声,“殴打兵官就是你们不对,这是想起乱造反吗?来!把这几个暴民全抓回牢里。” 李越冷声道,“你们敢?” 张师爷一怔,但随即道,“还不动手?” 李越这下倒是没反抗了,只是看看那队兵,又看看张师爷,淡淡道,“一丘之貉。” 皇帝被抓去坐牢了,这事要是让帝都的皇太后和小王爷知道,不定得掀翻天呢。 但李越被押进牢中,一路上十分安静。 康锦棠为此还安慰他道,“官官相护,朝廷就是如此。” 李越此时想的却是别的,他想杀苏浔,但苏浔似乎来头不小,而燕逑锋那身家背景,似乎也不好解决,那就更别说世代为将的戚家了。 戚伏刀将名在外,他身为皇帝不好无端收拾,只能慢慢弄死他。 首先要考虑的就是戚伏刀手上的兵权问题。 虽各地驻军皆有其将领统率在军营训练,但山高皇帝远,皇帝哪真能明白其中的一些弯弯绕绕。 知州府的大牢里,关的人那是形形色色,江洋大盗有,杀人犯有,小偷小摸有。 他们这伙暴民被塞在一个牢房了。 地上干草铺地,李越席地就坐。 康锦棠安抚大家道,“别急,父亲见我们不回去,一定会来打探消息,再想办法救我们出去的。” 李越不急,他是即来之则安之,找个位置躺下道,“浑身疼,别吵我,让我睡一觉。” 康锦棠一直担心李越被那石头弄伤了哪里,但他身上也没有什么伤,只有些乌青,他本人又说没大事,也就不再多问。原还先进城行让他去看大夫,谁知道就被抓起来了。 在康锦棠看来,这岳吏虽着一身布衣,但眉目间那份尊贵之气难掩,他又说在京中有官场朋友,想来也不是什么普通人。 李越这一睡,睡了很久,醒来时牢房已经完全阴暗了下来,只有外头几处壁火照明。 李越看见了华戈。 他起先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但揉了揉眼睛后,华戈依然还在。 李越道,“朕又死了?” 华戈道,“陛下为何用又字?” 李越当下往后退,不过没退多少,背部就贴到了墙上,“你怎么没死?” 华戈道,“陛下很希望卑职死了?” 李越道,“当,当然不是。” 华戈道,“陛下都还没有死,卑职怎么敢先死?陛下不知暗卫的职责就是保护陛下吗?” 李越被他噎得答不上话,华戈凑近李越,鼻息可觉,“不过卑职有一个疑问,想请陛下解答。” 李越四顾,那些人都跟睡死了一样,华戈离他太近,说话间只觉呼吸交融。“你问。” 华戈道,“君让臣死,臣不得不死。但卑职到底犯了何错?” 李越盯着华戈,抛开他是影卫这种不见光的身份,他人其实长得相当阳光俊朗,一号眉眼看着略显敦厚,他则剑眉英挺,除却眼部神似,那内里的目光截然不同。他的唇不会显得太薄,也不过厚,似乎刚刚好够得上丰润,看起来秀色可餐。 李越大概是脑子进水,也有可能是不知如何做答华戈的话,当然更有机率是色心不改,当下调戏道,“你亲朕一下,朕就告诉你。” 华戈:“……” 第九章 李越见华戈没动,得意道,“好了,先说说你是怎么找到朕的。” 华戈道,“这事再说,卑职现在要遵从旨意先办另一件事。” 华戈说着伸手拖住李越后脑勺,俯首就亲了过去。 李越愣了,哪儿想得到他还真敢亲。不过就他看来,华戈这亲吻实在青涩,只那么狠狠的贴着他的唇面,然后没了后续。 华戈打从孩提时期起就被选为暗卫在营地接受训练,哪儿学过什么男欢女爱之情,就算有时因为暗中保护皇帝而听听墙根,也只是听听而已,还真没见过。 李越想通这事,眼中闪现几分揶揄之色,舌尖从口中溜出,轻轻的舔了一下华戈的唇角,“不会?朕教你?” 华戈略有恼意,且显现在脸面上,这让李越看出来后更是开心。 李越微往后仰起,背部紧靠着牢中粗糙砖墙,反客为主的按住华戈双肩朝自己这压来。唇瓣如蜻蜓点水相触分开,再含住华戈两瓣诱人的唇吸吮几下,舌头就闯进其牙关。 华戈顺着李越的引导,试探的推卷着李越的软舌,时不时反追至李越口中,他倒是开窍,一点即通。明明是春雨夜,寒牢中,这空气却莫明升温,连带着两人的呼吸也粗重起来。 华戈在会了后,开始霸道的攻占李越,让李越颇有些吃不消,仿佛连呼吸都被掠夺了,令他有种窒息感。 然后李越尴尬的发现,小皇帝蠢蠢欲动了。 李越这身体,正是风华正茂,他自打重生以来,真没解决过生理需要,这下一撩拨,就半站起来了。 他当下一把推开华戈,咳了两声道,“够了。” 华戈意犹未尽的看着皇帝,双眼中似乎有火光闪烁。“那么卑职的疑问?” 李越不知华戈是否知道他自己与一号的关系,便道,“此事朕自有考量,等回到帝都,朕会和你说得清清楚楚。” 华戈也不多纠缠,站起来道,“陛下现在作何打算?” 李越道,“有你在朕身边就好办事了。哎,对了,你那天明明就已经……而且你是怎么找到朕的?” 华戈看着皇帝,突然一脸慎重的道,“陛下想知道?” 李越道,“快说。” 华戈说,“陛下亲卑职一下,卑职就告诉陛下。” 李越:“……” 虽然李越没亲,华戈还是把事情交待了。 华戈那日确是已气息薄弱,因身负内伤,他要运功调养,而且知道后边暂无追兵,皇帝又安全,他便干脆龟息了。 谁知道皇帝居然想杀他,他真当庆幸皇帝最终没有朝他脖子来那么一下。 华戈向来不拘一格,忠于皇帝是那么回事,但皇帝想杀他,又当他死了弃‘尸’荒野独自离去,那又是另一回事了。他完全可以借此获得自由之身,可是也不知为何,就悄悄跟着皇帝了,一路上看皇帝磕磕碰碰的,多少出了心里头那口恶气。 当然华戈把这段稍加修饰了一下,说自己沿着蛛丝蚂迹,又连同其他暗卫一起寻找皇帝,几番打听千辛万苦才找到的皇帝。 李越有那么一点被害妄想,疑心病却不重,听了后就道,“你去查查赵铴都在干些什么,实在太不像话了!” 华戈行礼领命,随后又问道,“那陛下?” 李越道,“朕暂时就留在这里,有消息你来禀告即可。” 华戈暗附敢情您是把人家大牢当自家院子呢?但既然皇帝下令,就算再难,他也要神不知鬼不觉的潜进来。 华戈走了,临走前告诉皇帝那些人只是被他点了睡穴,天亮就自然会醒来。 不过有一点,皇帝在救魏灯受伤时,华戈还真凑巧没跟着,是以他并不知道这件事。倘若那时他跟在皇帝身后,想必是会现身的。 李越其实身体不太舒服,只是不想在人前示弱罢了。待华戈走后,他有点蔫儿的躺回干草上。 第二天,康锦棠叫了李越好几声,李越才醒来。 康锦棠见他面色苍白,担忧道,“你没事吧?” 李越道,“没事。” 狱卒送了早饭过来,小豆子特意多给李越分了些,不过也只是些粥和青菜。 李越端起碗,发现那粥薄得可以,就跟那天难民碗里的差不多,他凑近鼻下,就闻到了一股馊味。 李越把碗往地上一摔,怒道,“这是能给人吃的吗?” 这旁儿的隔间里,关着的都不是什么好角色,听闻有人反对,马上跟风大叫,“老子要吃肉!” “狱卒你大爷,你吃一个给我看看!” “狗都吃得比我们好!” 狱卒的头头是个一脸横肉的汉子,长得就跟标准的刽子手似的,他大嗓门丝毫不弱于这些囚犯,“嚷什么嚷,再嚷嚷连这点也没得吃!” 众人哗然。 他走到关着李越那几个人的牢前,“刚才是你起的头吧?啊?昨儿刚进的暴民?” 康锦堂怕这些人把李越弄出去动私刑解气,连忙挡到李越身前道,“误会,都是误会。” “误会?怎么个误会法?”狱卒头子小眼睛一吊,瞪着李越道,“一看就知道不是个良民,要不怎么能被抓进来呢?又想在这惹事是吧?” 小豆子道,“哪儿想,就是不懂规矩,我们这不第一次进来,以后会习惯的。” 李越:“……” 康锦棠:“……” 这时有个小兵跑过来对狱卒头子道,“有人来探监。” 狱卒大哥转身收通融钱去了,没功夫再搭理李越他们。 李越觉得太黑暗了,昨晚就应该跟着华戈离开这里,这个想法在他看见花无错站在栅栏外面的时候更加强烈。 花无错就跟看个笑话似的看着李越,语带讽刺,“你本事太大了,怎么把自己弄进来的?” 李越面无表情,“你去城门口揍一顿守卫,你也能进来。” 花无错道,“这种蠢事谁会干啊。” 李越:“……” 李越觉得重生以后苏浔怎么就成了他的克星。 “喂。”花无错旁若无人的道,“要不要我带你出去?” 李越不知道那天他不见后,花无错召集人手好一顿搜索,可惜李越换了装,一身布衣泛泛,身边又跟了一个小豆子,跟花无错所说的独身贵族子弟相差甚远,即使后来花无错描述了李越的模样,以及把范围定在安阳,仍然还是花了点时间。 李越想,他要是想出去昨晚就出去了,但又怕拒绝后惹恼这个武功高强手下众多的人,只道,“我叫李……单名吏,姓岳,不是喂。” 花无错突然就笑了,也跟着道出了自己姓名,“花无错。” 第十章 李越不是混江湖的,不知道花无错这个名字代表着什么,如果说武林正派唯燕逑锋马首是瞻,没错,花无错就是燕逑锋的死对头,坐的是黑道的第一把交椅。 他本就是生得好看,这一笑,更是锦上添花。 若说女人是红颜祸水,那这人怕是男色惑人。 李越身后几个憨厚百姓都看愣了,就连康锦棠也有些失神。 小豆子脆生生的童音道,“岳哥,你怎么流鼻血了?” 李越手指在鼻下一抹,湿乎乎一片,刚擦去,又流了下来,还止不住。 几个乡亲对他侧目。 花无错收了笑,冷着声音道,“过来。” 李越认怂不敢过去,还退后了些撑着小豆子的肩膀。 花无错这才注意到其他人,他看小豆子一眼,又看向李越道,“这就是你弟弟?过来,我不会杀你的。” 李越生怕小豆子否认,揭穿他的谎言,一边走到栅栏边,一边手放背后冲着小豆子摇晃。 花无错等勾得着他,就通过木头隙缝伸手抓住了李越一只手扯到自己面前,就势搭上了他的腕脉。“你怎么受伤了?” “没啊,就是前儿被砸了一下,唉我头晕,要晕了……”李越倒下了。 花无错一干人等见他晕前还要说一声,愣住了。 康锦棠反应过来,将李越扶起叫道,“岳兄,岳兄!” 花无错道,“你把他扶过来。” 在花无错指示下,康锦堂将李越扶着,背靠向栅栏,花无错先是点了他几处穴道,然后再单掌贴着其背部,替他运功疗伤。 稍顷,李越闷哼了声,吐出口血来,其中夹杂些细碎血块。 小豆子吓坏了,他知道李越这是为救他才受的伤,急得泪眼汪汪。 李越那日虽表面上没什么大碍,但实则被砸到内出血,虽然花无错替他逼出了陈积瘀血,但还需善加调养。 花无错显然是知晓些医理,方才见李越脸色苍白,还流了鼻血,这天又不热,才想替李越把脉。 他起身去找狱卒。 过了会,狱卒来将牢门打开了。 俗话说有钱能使鬼推磨,虽说这人是断不可能放出去的,但待遇却是可以提高的。 李越从多人间被花无错抱到了单人间。 小豆子一直揪着李越的衣袖想跟着过去,可惜让狱卒拦下来了。想多一个人?可以,交银子。 狱卒给新安排的牢房有简陋的床,至少能挡一挡地上的阴潮气。 李越悠悠转醒时,觉得有东西卡在喉咙不上不下,难受得紧,他反射的将那东西吞咽了下去,然后就见花无错坐在他身边,正坦然的盖回一个小瓷瓶,并把它放入怀中。 李越看眼四周,问道,“你给我吃的什么?” 花无错道,“你猜。” 李越想这一定是什么阴损的毒药,这家伙不是一开始就要杀了自己。 花无错径自道,“这牢你打算坐到什么时候,我还等着你同我一起去找燕逑锋呢。” 李越看着花无错,虽然这人与他重生前相比是性情大变,而且对自己又凶又狠,但苏浔此时与林琊还有燕逑锋似乎没什么瓜葛,而且之前的苏浔,说到底也是个可怜人。李越当然不会承认自己的被虐属性,只道,“你还是别去找他比较好。” 花无错道,“为何?难道你是怕谎言被揭穿?” 李越道,“你会栽在他手上的。” 花无错好奇道,“怎么个栽法?” 李越哪里知道上辈子燕逑锋对花无错做了什么,让这么一个凶神恶煞的人变得服服帖帖,甚至愿意变成苏浔进宫出卖身体伺候皇帝。他一本正经的看着花无错道,“你会爱上他,而且无法自拔。” 花无错没什么反应,只是问道,“你还兼职神棍?” “是啊,我看你面泛桃花一定是红鸾星动。”李越气闷躺下,且转身背对着花无错。 花无错就坐着看李越乌溜溜的后脑勺。他现在不想杀掉他,也不想再计较当初驿站认错人动手的事。他只是觉得这个人挺有意思,而且对他的身份有些好奇。 傍晚华戈提着一个食盒来探监。 见那牢房没有李越身影,问了后才知道换房间了。 华戈站在牢房外,看见李越在里面大鱼大肉,旁边还坐着那个红衣人。 花无错警觉的转头,见是华戈只扬扬眉梢,似乎不意外他好端端的站在这。 李越的注意力放在食物上,很久都没发现华戈,华戈忍不住叫道,“主子。” 李越看看华戈,再看看花无错,因为上次华戈落败他印象深刻,所以觉得华戈打不过花无错,于是他道,“你把吃的送去给小豆子他们。” 华戈应了声是,只一会就回来了。 这牢房是开着的,大概狱卒知道花无错惹不得,锁与不锁估计对他来说没差别。 华戈走了进去,漠然的看着花无错。眼里也没了与李越独处时的那种灵光,整个人看起来与花无错底下的那些杀手差不多。 花无错与华戈对视一眼,继续慢条斯理的用膳。 华戈转而看着李越,李越这下察觉到他视线了,又在两人之间来回看,最后他放下筷子,对花无错道,“你为什么还在这?” 花无错道,“我在吃饭。” 李越觉得自己的耐心真是一天比一天好,他问道,“什么时候吃完?” 花无错看着他,皮笑肉不笑的哼了声,起身走到外面去了。 华戈见他走远,方才拿出一本册子躬身交给李越。 李越翻开来才粗粗扫过,脸色就不好了。 朝廷拨了五十万两白银前来振灾,赵铴仅用了五万两在物资与百姓居所上,其余的全吞了。 那册子里还夹着一封信,李越看了后当下将册子往床上摔,骂道,“混帐东西!” 信不是真迹,是华戈抄录下来的。 赵铴想得太美了,他在淮城发放粮食造简陋房屋,说他啥事没干吧,又都按部就班干了。安阳有瘟疫,将人群隔离开来后,又运了几大车物品前往安阳,车子大东西多,看似很有份量,实则是个空架子。官家的车辆,又有兵官护卫走的是官道,百姓哪里敢过问。 到了安阳,县令康安交接后东西变少了,好了,这就不是他赵铴的责任了,而是你县令私吞。 到时候再灭口,回头上报朝廷县令畏罪自尽,银两下落不明,一了百了。 敢情把他李越当傻子呢! 但他要不是傻子,重生前这事怎么就没有后续了呢? 不仅如此,事后朝中其他官员无折上奏质疑,想必是赵铴暗中疏通不少同僚。 官官相护啊,魏燎说得真是太对了。 这下好了,康安进城寻子,还不是自投罗网,已经被逮了。 第十一章 康锦棠还不知道这件事,李越想着这剩下的四十五万两白银,赵铴要怎么搬回京中,如今又做何处置,他刚吩咐完华戈去查,几个衙差就来牢中提人了,把他和康锦堂都带了出去。 府衙前的石狮威武雄伟,比县衙好太多了。 李越道,“这是想干什么?” 康锦棠道,“夜审,准没好事。” 府衙大堂里官差两边分立,知府大人正坐在上座,张师爷也跟在他身边。 县令康安跪在下方,康锦棠进去后见了,十分诧异,“爹?” 知府大人一拍惊堂木,喝道,“大堂之上严禁喧哗!” 李越道,“最闹的不是你?” 知府大人怒得又是一拍,张师父道,“两刁民,见了大人还不下跪?” 康锦棠道,“我是举人,可以免跪。” 张师爷看向李越,李越抬头看着上方高悬的公正廉明四字。 知府大人破天荒的没有追究,他急着回去睡刚纳的小妾,不耐的道,“康安,该说的本官都说过了,看在同僚的份上,你儿子犯上做乱的事本官就不计较了,画押吧,啊?” 说着给旁边师爷一个眼神,师父拿着份口供上前递给康安。 不过康安还没接,就让李越给抢过去了。 知府大人怒道,“刁民,实在刁民,你把大堂当什么了,来人!给我拖下去打个十大板!” 李越看了口供上莫须有的罪,知道他们这是想拿康锦棠威胁康安,若康安不应,这接下来大抵是想屈打成招了。 两个衙役得令上前,刚碰到李越,李越就将手臂从他们手中挣脱,看向知府道,“这纸上口供实在荒唐,钦差大人赵铴既然与此事也有干系,他为何不在?” 知府道,“钦差大人公务在身,为灾民劳心劳力,哪有时间来见犯人。倒是你……” 知府眼珠子一转,张师爷就会意了,开口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李越道,“岳吏。” 张师爷道,“祖籍何处?” 李越道,“重辉。” 张师爷顿了一下,重辉是帝都名称,他开始琢磨起这人的身份来,“家中是干什么的?” 李越道,“专门摘人脑袋的。” 知府和张师爷大人,暗想这人莫非也是江湖中人,干的是收钱买命的行当?那他们可得小心了,免得家中人前来报复,等晚上他们睡着就神不知鬼不觉的送自己去见阎王。 知府咳了声,满面笑容十分亲民的道,“上次你殴打官兵的事算是个误会,就放了你了。现下本官正在审犯人,你还是快走吧。” 李越道,“那怎么成呢,人是我先打的,康锦棠都没有动手,大人您还把他抓起来,这不是冤狱吗?再说了,康县令干的这些可不是小事,要他万一也是被冤枉的,那就惨了,实在关系到性命,不可马虎。小民就想听听大人是如何审案的,是否对得起匾上公正廉明四字。” 李越说着,又举起口供念道,“勾结匪类,聚众扰民,殴打兵官,这匪类指的是我吗?” 知府大人凑到张师爷耳边,让他去将钦差大人请来。 知府大人想的是,好,江湖中人他一个没什么高手保护的小官得罪不起,要得罪就让钦差大人来吧。而且钦差大人身边肯定着不少身手好的护卫,到时候还不揍得这丫满地找牙。 知府道,“我突然发现你说得很对,这事与钦差大人也有关联,何不请他来亲自审问。” 李越满意了,把口供给康安,站着等赵铴到来。 康锦棠也看了口供,心中惶惶不安,这怕是不置之死地不罢休,可如何是好。 康锦棠心里就跟明镜似的,这知府怕是与钦差串通一气了。他对李越道,“岳兄,你还是先走吧。” 李越对他摆摆手,“放心,不会有事的。” 赵铴对知府大人很是不满,连个小小九品官都搞不定,还得让他自己来。但当他进入府衙大堂,见到李越时,连双腿都软了。 赵铴踉跄一下跪到李越面前。 张师爷还以为赵铴是被绊脚了,弯腰扶他起来。 李越道,“哦,钦差大人来了,审案吧,小民听着。” 知府大人迎了下来,对赵铴拱手作礼道,“大人请上座,康安不肯认罪,下官实无他法,只得请大人前来。” 赵铴尽量让自己不哆嗦,心中已经把好几种可能都想了遍。但看知府神色,似乎是还不知道皇帝身份,他不知道皇帝怎么打算,可见皇帝一身布衣,也不敢擅自声张。 赵铴不敢坐,就站着道,“康安,为何不认罪?” 康安道,“下官冤枉,实是昨日接收的只有三百斤大米,五车糟糠,再无其他了,又何来的灾银。” 赵铴斥道,“一派胡言,本官从帝都率千骑护运白银前来,又是当一干众人之面亲点粮款装车,再送去安阳,你如今不但没有发放,还私吞落腹,谎称授之有少,实在胆大包天!” 康安有口难言,当日康锦棠随李越进淮城,兵官送来东西时还替他卸物抬进县衙,他身边人手有限,自然是要依靠他们。康安虽然为官清廉,却不精明,口舌愚笨当下不知如何作答。 康锦棠道,“我爹绝不会干这种事!大人送了物资过去,既然我爹说只有三百斤大米和五车糟糠,那么其余东西上哪去了,大人可有搜到?若要定罪,也还请人赃并获。” 知府道,“大人没问你话呢,掌嘴!” 但凡秀才举人之类,朝廷有令,若其涉案受审,不可动重刑,然鞭笞之类却可行。 李越在一边笑道,“赵大人好大的官威。” 赵铴一软,差点又跪下。“算了算了,他说的也对,定罪要讲个证据。”说着,朝知府一瞪,“还不带人去搜?!” 知府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那康安……” 赵铴看向李越,小心道,“暂且收监候审?” 赵铴这是在请示皇上,只是在官场打滚多年,十分懂得逢迎喜好,既然皇帝不愿意表露身份,他是定不会去揭穿的,这话虽是请示,但话尾的疑问处理的相当巧妙,别人愣是没听出来。 李越道,“那我与康锦棠,还有牢里那几个人呢?是否还要被关着?” 什么?还把皇帝关大牢了?赵铴心惊胆颤,也不追溯缘由,当下答道,“无关人士自然是要放掉的。” 李越道,“可我们是暴民啊,而且这供上说康县令勾结的匪类,难道不是我吗?怎么会是无关人士。” 康锦棠不着痕迹的皱了眉,他看着李越,眼中或有猜测。 赵铴暗暗抹了把汗,“暴民?” 暴民李越道,“赵大人不妨问问知府大人。” 赵铴瞪向知府,知府大人天真道,“那就继续关着吧,来呀,把他们押入大牢。” 赵铴:“……” 李越看赵铴一眼,随同康锦棠等下去了。 知府道,“大人,他到底是什么人?” 赵铴顿了顿道,“他怎么跟你说的?” 第十二章 知府道,“他说他叫岳吏,重辉人士,家中干取人身家性命的勾当。” 赵铴不说话了,陷入了深思当中。 按理说,皇帝是不可能这么快就到淮城的,因为圣旨是皇帝亲自所拟,那字迹他是认得的。安阳刚发生水患,这其他地方也大小事情繁琐,皇帝哪能抽出时间外出,还赶到自己前面,莫非朝中的皇帝是另有他人? 再者,皇帝是否已经知道他干的那些事儿了?如果知道了,那他赵铴岂不是命将休矣? 知府见他脸色凝重,试探叫道,“大人?” 赵铴看着小知府,想了会,伸手拍拍他的肩膀,意味深长的道,“咱现在是一根绳上的蚱蜢,现在出了事,咱算是快完了。” 知府大惊,“这岳吏到底是什么人?” 赵铴道,“不能说不能说,趁他现在还在牢中,你还是想办法好好的招待吧,也许还能求得一条活路。不然,就该我们死了。” 赵铴好好二字加重了语气,然后摇头叹气的走了。知府看着他的背影,心里头开始琢磨他这番话,到底是个什么意思呢? 反正,这最后明显是要个你死我活的意思。知府觉得想通了,当下恶向胆边生,吩咐下去,让人给牢中那几个暴民送晚饭去了。 这顿晚饭特别丰富,但李越和康锦棠他们不巧偏都吃过了,哪还吃得下。 狱卒一看连知府都讨好他们,马上屈膝卑躬起来。李越便道,“赏你们了。” 狱卒们平日虽也是有酒有肉,但吃不上这么精细的菜肴,正想提着分食,来送食的人急了,“这是大人专门给岳公子准备的,哪有你们的份!” 然后他亲自将食盒里的酒菜拿出来放到充当桌子的床上,“您看,这酒可是上等的,光闻着酒香就让人欲醉不醉。还有这菜,个个都精致,岳公子是帝都人,怕是还没有尝过淮城这边的特色吧?” 狱卒头子讨个没兴趣,带人巡牢去了。 那人将酒菜一一摆好,又给他斟满酒,再递上双玉色的筷子,满面笑容道,“您尝尝?” 李越架不住他这热情,接过筷子坐下,正想挑个顺眼的,就听花无错的声音传来,“你不刚吃过不久吗?” 花无错之前避嫌离开,李越不知道他上哪儿,还以为他已经走了,没想他还在这牢里兜转着。李越道,“那不妨碍我的胃口。” 花无错进那牢间,顺手捞起酒杯喝了口,动作之快,那个送饭的人都来不及阻止。 送饭的瞪大眼看着花无错若无其事又倒了一杯喝下去,然后对李越道,“这酒不错,要不你尝尝?不过里面下了料。” 李越神色一敛,收起了玩笑的心思,“什么料?” 花无错道,“问他吧。” 那人嗑巴道,“你在胡胡胡说什么?!要要是有毒你怎么还好端端的?” 花无错道,“也许我的意思是你们在酒里兑了水,你这么急着承认有毒是干什么。” 送饭的急了,“没有毒!” 花无错看着他,不过眨眼间,就将这送饭的面朝上压制在床上,然后一手捏着他的下巴强迫他打开牙关,另一手拎着酒朝他口中灌,又随便抓了点菜塞进去。 迫使那人吞咽下去后,他才松手,“有毒吗?” 那人没来得及回答,惨叫了声滚倒在地,来回打几下滚,两眼翻白口吐白沫的断气了。 这下李越傻了,他看看那具尸体,又看看花无错,好一会才找到他自己的声音,“你没事吧?” 花无错道,“朝廷的事,一开始我就告诉过你别管,现在惹祸上身了吧?被人追杀的滋味,就以你这身手,可不太好。” 李越怒了,他好心关怀他的身体,他倒是调侃起自己来了。但一想及花无错刚才救了他一命,硬生生将与之针锋相对的话咽回肚中,“是我想得太简单了,你真没事?” 花无错这才道,“没事。” 李越从头到脚打量他一眼,“你百毒不侵?” 花无错道,“可以这样认为,所以打消用毒来害我的念头吧。” “……”李越酸溜溜道,“我真的没想过再杀你,都说了认错人了。”果然反派炮灰除了引骂声外,还总是特别衰。如果他也有像燕逑锋那样高的武功,像花无错这样的百毒不侵,都可以横着走了。 花无错道,“你留在这里也是任人宰割,跟我离开。” 李越怔了怔。 这事情毋庸置疑跟赵铴有关,不管是不是他所指使,这都触了李越的底线。 李越也觉得自己有些过于得意忘形,他以为他看过一次结局,用点力就能扳乱走过的路;他以为他看通透身边所有的人了,但偏偏苏浔成了天差地别的花无错;他以为想谋害他的只有林琊那几个人,但他忘了,他是皇帝,有狼子野心的人并不在少数。 花无错见他没反应,拉住他的手就朝牢外走。 李越回神扒拉住牢门的栅栏道,“离开上哪?去见燕逑锋?!” 这牢里虽然丝毫没有隔音效果,但位置至少是能阻断别人的视线,其他人也不知道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花无错回头道,“你这么想见他?” 李越气道,“不是你一直要带我去见他对质!” 花无错想了会,“哦,是有这么一回事,那个苏浔……让我很好奇。” 李越禁不住用额头蹭着木栏,“再过几天,过几天吧,等我将安阳的事处理好。我也很好奇,你一定不是苏浔,你怎么可能会是苏浔,我也一定要去看看苏浔。” 花无错道,“听你的意思,还想留在这牢里?” 李越道,“一次不成功,他们肯定会再动手,这牢是留不得了。” 花无错欣慰道,“那走。” 李越道,“可我要走了,我那个随从找不到我怎么办?” 花无错略显惊讶的看着李越道,“你确定你只有一个随从?” 李越刚想说是,又想到那日华戈说的话,当下朝着空气道,“都出来吧。” 两个黑色身影不知道从哪个角落闪出来,双双跪到李越面前。 李越觉得他有必要重新调整一下暗卫的机构和直隶从属问题,为什么现在的暗卫都听首领的而不是听皇帝的。 他哪里知道他前阵子捅了一号后,所有的暗卫都对他避而远之,将暗卫暗中保护这一说法做得那叫一个出神入化。更何况谢千秋叫跟来的暗卫皆都是从暗营卫临时抽调出来的,没在皇帝身边跟过,只道伴君如伴虎,自然少不得更听从华戈的话一些,免得哪天一个不小心惹怒龙颜,那就人头不保了。 李越看着他两人,并没有追究刚才差点误食一事,语调还算平缓,“不用藏着了,就跟在我身边。” 随后走出了牢房,三位高手悄无声息的解决了在大牢内部的几个狱卒,然后拿钥匙去替康锦棠他们开锁。 康锦棠道,“这是做什么?” 李越道,“越狱。” 小豆子欢呼道,“终于能走了,太好了!” 第十三章 康安也和康锦棠押在了一块,他为人较老实,听了后摇头道,“万万使不得,这样一来无罪也有过了。” 李越道,“少啰嗦。” 康锦棠已经出走牢外,视线扫过李越原先那间牢房,了然道,“爹,走吧。” 康安对儿子的话倒是言听计从,瞬间没什么异议了。 暴民李越带着几个人公然越狱,这知府大牢终究比不得死牢那么戒备深严,就算是外边人手也不多,两暗卫十分熟络的把人放倒,一伙人大摇大摆离开,等支援的人马到来,早就人去牢空了。 这时辰城门已闭,花无错原打算用轻功将他们带出城,但李越拒绝了。 李越道,“花……大侠……” 花无错道,“直接叫姓名吧。” 李越叫得很顺口,“花无错,你不是也有带着手下,大概多少人?” 花无错道,“二十。” 李越边腹诽这排场比皇帝还大,边道,“他们在淮城吗?” 花无错道,“怎么?” 李越道,“想向你借些人手。” 花无错道,“稍远些的不说,就这淮城驻军没有上万也有几千,你想靠这二十几人做什么?如果我教在这有据点倒也好说。” 李越道,“二十几人能护得我们一时安危即可,我就不信众目睽睽之下,他真能胆大包天。” 花无错道,“官兵名正言顺对付几个越狱跑的暴民,有什么不敢的。”花无错猜测李越的出身八成是名门贵族的官家子弟,一直被保护得很好,不知江湖险恶。而剩下的两成就是,他怎么会认识燕逑锋。江湖中人大多数不愿意与官家打交道,因为身上总背负着几条人命,朝廷的捕快也有身手不错的,有时候他们不是不管,而是无从查起。 李越不反驳他的话,却还是道,“我相信我不会栽在这里。”他堂堂一国之君,如果连一个尚书都能拿他怎么样,他还不如去死好了。退一步说,就算要死,他注定也是要死在戚伏刀等人的手里,这赵铴比他还酱油,哪能轮到他来出风头。 一行人寻了一家不起眼又已经关门打烊的客栈,强行入住。花无错的心狠手辣李越一直看在眼里,不管有没有武功的,是不是弱残的,花无错似乎从来一致对待,他不爽了,好吧,你就去死吧。这让李越十分汗颜,难道他穿错了时间,为什么看起来花无错才更像大反派? 这一夜不管别人有没有睡好,总之李越睡得很好。 知府听闻李越没吃东西,还把送饭的人给弄死然后跑了,更加确定了李越是个杀人不眨眼拿钱卖命的杀手,他坐立不安,连夜又跑去找赵铴。 赵铴听了大骂道,“你这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吗?不是啊,你这是向天借了几个胆啊!?你居然想杀了他?” 知府委屈道,“我那不是按大人您的意思来办吗?” 赵铴揉着眉心道,“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派人去找!给我找,千万别让人跑出淮城,就算掘地三尺也要把他找出来,不然你就等着诛九族吧!” 知府被他吼得连大气也不敢喘,几乎是连滚带爬的走人安排去了。 但淮城说大不大,说小也实在不小,半晚上时间,就算分好几队人马挨家挨户搜,也搜不了多少户人家。 还是次日有人来报,说李越光明正大的在一家酒楼吃着饭呢,知府和赵铴才知道他的行踪。 赵铴赶到时,那酒楼已经被围得水泄不通。 李越在二楼靠着雕花栏杆而坐,手里还拿着一杯酒。 花无错站在他身边,其余人就不知在哪里了。他此时也便一身看似朴素的衣裳,但料子实在上等,脸上还戴了个白色面具,只半边有黑色纹路。 赵铴仰头看着李越没吱声。 倒是知府先扯着嗓门喊了,“岳吏,你还不快下来束手就擒。” 李越道,“敢问知府大人,我何罪之有?” 知府道,“你越狱!不伏罪!” 李越道,“我自认罪不至死,知府大人派人下毒又是何意?” 知府道,“休得胡言,本府做事光明正大,又怎会私下给你个囚犯下毒!” 李越看向赵铴道,“赵铴?” 赵铴顿了一会,压低声对知府道,“他不是好惹的,若放他生路,就没了我们活路。就地正法吧。” 赵铴虽说得轻了些,但对花无错这类内力极佳的人来说,确是听得清楚了,他一字一句,丝毫不差的复述给了李越听。 李越脸色变得铁青,但也仅仅一会,他又恢复如常了。 知府这时道,“把他给我拿下!” 李越手中酒杯往地上一摔,声音不怒自威,“混账!” 十数人影从围观的百姓当中一下如箭离弦,直冲赵铴而去。 赵铴身边的几个护卫即使反应灵敏,也敌不上他们人多,这招先发制人来得突然,他甚至还没有反应过来,已经被人挟持了。 赵铴知道皇帝的暗卫几乎全留在了帝都,那这些高手是从哪儿来的? 李越道,“赵铴,让他们都退下,然后回知府衙门。” 不必赵铴开口,知府就开始嚷嚷了,“都退下!退下,岳吏你好大胆子,竟然挟持钦差大人!” 李越单手一撑栏杆,从二楼跃了下去,正落于距离知府几步之外。李越只是看他一眼,就在两暗卫一左一右护送之下率先前往府衙了。 挟持赵铴的是一个相貌普通的中年人,但细看之下,就会发现他的眼睛十分有神。他指间夹着一片薄刃,十分小巧,下手不轻,在赵铴脖子上划出了一道血痕。 知府紧赶慢赶回到衙门,就见李越堂而皇之的坐在他的知府椅上,当下又怒了。但他刚想呵斥,就见赵铴一声不吭的双腿一屈,朝着上面的人跪下了。 李越有心隐瞒自己的身份,所以支开了康锦棠等人,但他要借花无错的人手,又按花无错那个人的性格,却是再瞒不下去了。 但李越也没有主动坦白过,花无错跟在后面进大堂,见这架势也只是不着痕迹的皱了下眉,按原来的计划将其余人留在外堂拦住闲杂人等,然后坦然的站着一副等旁听的模样。 李越看他一眼没说什么,对着赵铴道,“你有什么话要说?” 赵铴道,“微臣离京之前,曾受陛下钦点为钦差大人,又接圣旨前来安阳。细算行程,陛下却比微臣还要早几日到安阳,京中那位有太后作证,自然假不了。” 李越道,“是个好借口。” 他伸手探入宽袖中,拿出华戈给他的册子,十分精准的扔到赵铴脸上,“这又有何解释?” 赵铴才翻开一页,心就凉了。 知府的脑袋还没转过来,没能明白这两人的对话。这时李越往后靠上椅背,舒展了一下筋骨,说道,“赵铴,你今日就是长十个脑袋也不够摘。你刻意把朕当做假皇帝的事,朕就忽略不计了,但这吞食灾款之事,朕却不能不为安阳百姓讨一个公道。” 知府这厢方才明白,哪里还站得住,当下跪得比赵铴还猛,就快五体投地,浑身发抖。 李越不若他们预料中那样大发雷霆,反倒是句句带笑,“你说你当了那么多年户部尚书,为何还偏偏要打这五十万两白银的主意,你府上缺这么点钱吗?打就打了吧,办事不利索,找的下手也蠢得跟猪似的,实在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既然决定了学别人杀人灭口,那就下狠手干净点。” 这话当中,华戈从外头走进来。 他见堂中这样,马上就明白了皇帝已经坦白了身份,便单膝下跪道,“陛下,卑职已查到银两去处。” 李越听他说完接着道,“明白朕的意思了吗?” 赵铴似乎明白,又似乎不明白。他觉得如果他明白了,那这皇帝肯定是疯了,哪有皇帝会责怪臣子弑君不成的? 他不知道李越这些抱怨完全来自于重生前,他没把魏燎处理干净的事。 李越站起来走下台阶,站到那两人面前,“这样吧,朕也不诛你们九族了,抄个家,府中一干人等刺奴印充军就算了。” 知府早哆嗦着说不出话了,倒是赵铴这在朝当过一品大员的,还算有几分临危不惧的稳重,他朝着李越额头磕地一拜,沉声道,“臣谢主隆恩。” 李越弯腰把他扶起来,拍拍他的肩,意味深长的道,“朕其实不想杀你,朕知道你不容易,放心的去吧。” 说罢冷下脸,厉声道,“把他们带出去,斩立决。” 华戈应了声是,带着李越事先拟好的圣旨,监斩去了。 第十四章 李越还真有点不想杀赵铴,因他心里多少有些兔死狐悲,所以最后那几句说得是诚诚恳恳,赵铴哪还有半点憎恨的心情,只怪自己太愚钝了。 待一干人等走后,花无错道,“真看不出来,你居然是当今圣上。” 李越看向他,花无错面具下的表情他猜不出半分,只道,“是啊,你要跪行大礼吗?还有前些天,对朕不敬之举,都该算算了。” 花无错一直心思敏锐,这下他却听不出来皇帝是准备翻脸不认人秋后算帐,还是与他开玩笑。“不知者无罪,皇帝陛下,再者,草民还救了您两次命。” 李越点头道,“朕也是这么想的,算你功过相抵,那咱们之间就两清了。” 李越冲花无错一笑,负手背后行出大堂。 花无错看他走得爽快,愣了下,但想到皇帝适才对着钦差那番话,随即笑出声来。他觉得这个皇帝还真有点意思。 李越在淮城惩治贪官污吏,却没有大开杀戒,只斩了三个人,其余一干牵连者,皆都下牢侯审,等新官赴任之后再做守夺。 康县令也没有沾光得到升迁,李越觉得依他的性子,还是在小地方当个县令比较妥当。 康锦棠初时还以为李越是皇亲国戚,最多一层也只猜可能就是那位靖王李钺,但得知赵铴等被斩立决后,心中就有数了,只是他见李越不说,还有刻意隐瞒之态,就假装糊涂。 李越把灾款就位发放这一堆烂摊子交给了康家父子,自己带着华戈四处晃悠,颇有些乐不思蜀不想回朝。 他也算吃一堑长一智,除了华戈之外,明面就跟在他身边的还有之前那两个暗卫,而其余几人,也就在附近。 李越想,跟着就跟着吧,反正都被跟了那么多年了,万一哪天又碰上像花无错这样的硬茬,还不是自讨苦吃。 这日李越正在淮城的街市上逛着,华戈在后面几步之处,手里大物小件杂七杂八。李越替小豆子买了不少衣服,他是真心挺喜欢这孩子。他打算明日就离开淮城,既然已经出来了,那就自然要到处走走,这些东西就算留给小豆子的礼物。 李越路过一个巷口,脂粉味扑鼻而来。稍往里走几步,就见那满楼红袖招摇。 李越道,“华戈,你把东西拿回去送给小豆子,我去里面坐坐。” 华戈看一眼这花街柳巷一排儿的青楼倌馆,默不作声的把东西递给其中一个暗卫,一脸老子跟定你的表情。 李越看着明明阳光俊朗却要摆一副死人脸的华戈,想起那晚的一吻,便说道,“走,今儿我带你开开荤。” 他找了家顺眼的青楼,带着华戈进去了。在这种地方,有钱就是大爷,老鸨一张嘴那是把人夸得天上地下的,李越要了一个上等的厢房,又特意嘱咐老鸨唤几个干净的女人过来。 李越从流如水,华戈亦老神在在。 李越让华戈坐下,华戈说了声不敢,仍是候在李越身边,有两女人接收到李越的示意,上前粘上华戈,华戈十分淡定的伸手把女人们一一轻巧推开,重复几次仍是如此,力道没有加重,脸上也没有不耐烦,倒是女人们先挨不住了,坐回李越身边嗔怪他是个木头人。 李越嘻笑出声,想起华戈那青涩的吻,侧过身视线扫过人唇瓣,又转回来伸手揽过一个女人纤细的腰肢。 他不急色,倒是喝下不少酒。 此时外头不知为何喧闹,李越原以为不关他的事,没想不过一会,他的房门让人推开了。 花无错领着几个手下鱼贯而入,仍是那袭红衣,脸上戴了面具。 李越细想下来,除了那次原本在无他人的树林当中花无错突然带他转道至淮城之外,他一直是在人较少的地方与自己相遇,莫非他素来不怎么在人多的地方露脸? 李越不知道他此时是想干嘛,招呼道,“一起喝几杯?” 花无错道,“你兴致真不错。” “呃……”李越怀搂着女人腰的手松了些,“还成吧。” 花无错道,“把这几个女人扔出去。” 他几个白衣手下领命行动,毫不怜香惜玉。 李越觉得脸上无光,花无错若不知他是皇帝也就罢了,这知道了他的身份,还是这么个态度。李越不高兴了,“住手。” 那几个汉子不是李越的暗卫,而是花无错的手下,管你是皇帝还是玉帝,他们只听花无错的。扔了女人出去,还顺手把门关上。 李越一拍桌,怒道,“华戈,拿下他们!” 华戈二话不说,朝花无错攻去,可惜还没近身,就让其他人拦下来了。 李越听外面也传来打斗声,想必是外面的暗卫也与花无错的手下动手了,李越看着花无错不耐道,“你到底想如何?” 花无错走近了几步,华戈趁隙瞄他一眼,凭着习武之人的直觉,他知道花无错对李越没有杀意,便不急着上前救主,反倒是与花无错的几个手下纠缠起招式来。 花无错到了李越边上站定,“草民不想如何,草民只是关怀陛下的身体。陛下前几日受了内伤,虽草民给陛下吃了伤药,但陛下还是自持些时日较好,太过放纵,迟早会虚亏的。” 他说得虽有道理,但李越下不了台面,一张脸黑成了锅底,咬牙切齿道,“与卿何干?” 花无错道,“陛下龙体系我朝万民,千秋基业啊。” 李越再一次被花无错噎住了,他觉得,他重生后这皇帝做得比上辈子还要窝囊。 华戈在一旁听花无错那么说,很是诧异的看向李越,他还真不知道李越哪里受了内伤,又是什么时候受的伤。 李越答不上,干脆也不答了,反正他这龙威在这些人面前早丢光了。李越站起来双臂一抬,做了一件他很早就想做的事,只听哗啦一声,他把桌子给掀翻了,然后就往外走,路过花无错身边时停了会,他道,“有你这样关心朕的平民百姓,实在太好了!” 花无错道,“不用太感动。” 暗卫不敢拦李越,花无错的手下也很有眼色没阻拦。 李越怒气冲冲的往外走,花无错也不急着追,反倒看向华戈,别有深意的道,“皇家的暗卫身手不错,头脑也灵活,可惜君命难违不敢不从是吧?” 华戈用了巧劲,将他身边的人一掌震开,他斜瞄花无错一眼,就欲出门跟随李越。 花无错伸手拦住了他道,“皇帝陛下的安危,不如交给我。” 华戈想也没想就回绝了,“不能。”花无错言之有理,他一个小暗卫,左右不了皇帝的意愿,唯一能做的就是于身侧保护。适才皇帝要上青楼,他也没有二话,虽然心里似乎有那么一点自己无法理解的不爽,但他仍是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的站在他的身后,直到花无错到来。 华戈有意让花无错扫了李越的兴致,这才打诨摸鱼的和花无错那几个手下你来我往,虽然打得激烈,却连兵器都没亮相。 花无错对华戈的拒绝不置可否,“既然如此,这路我是拦定了,不过毕竟你是小皇帝的暗卫,我也不想多有为难,好自为之。” 上次华戈身受重伤,是因为以一敌众,最后还有花无错亲自出手,但这次却是不一样了,外边还有几个他所统领的暗卫。 然而脱身之后,他仍是跟丢了花无错,还有李越。 李越正穿梭在人群当中,一人从天而降,抓住他的肩膀就把他带到怀中,光明正大的掳走了。 那人抱着李越飞檐走壁,在高低屋顶上留停瞬间,又借力往前。 李越一边死抱住他的腰,一边怒道,“花无错,你干什么?” 花无错低低的笑了声,没答他的话,直到带着李越出了城郊,停留到一颗柳树上。 那柳树有些年头,细长枝条随风飘飘摇摇的,李越心惊胆颤,生怕下一刻它就断了,这时却听花无错道,“可不是我搂着你,是你抱着我不放,松手啊。” 李越气结,“朕要诛你九族,你这混账!” 第十五章 虽然说李越是三脚猫功夫,但底子还是有的,骂完花无错后,他就打算松手从树上跳下去,可花无错哼了声,掌心凝力,更快的把李越从树上丢进了湖水里。 只听得哗一声,水花四溅。 李越在水里扑腾了好几下,才站起来,整个人成了落汤鸡,头上的水不停往下滴。 李越被水呛到了,难受得直咳,花无错站到湖边道,“陛下身上的脂粉味太重,这洗干净不是好多了?” 李越反射性的低头在自己胳膊上闻了闻,随即反应过来,见这四下无人,大声道,“花无错,你胆子太大了!朕不但要诛你九族,还要叉你祖宗十八代!” 花无错忍俊不禁,他也涉水下湖,在李越身旁停下,“草民无亲无故,怕是要让陛下失望了。” “那就把你打入天牢,让你尝尝各种酷刑,最后剔肉刮骨割上足足千刀,再拖出去五马分尸!然后剁碎了喂狗,命司天监再置个风水,让你永世不得翻生……”李越前面说得中气十足,恶意横生,但到后就显然失了底气,倒不是怕了花无错的眼神,而是花无错的手正抚上他的脸颊,将他因为湿透而显得凌乱的额发拨到了一边。 花无错听他讲完,才道,“陛下可真当狠毒,不过我是花无错,不是苏浔。” 李越一愣,惊讶于花无错的敏感。虽然此时花无错还戴着面具,但他当光凭想像就能在脑海里清晰的看见那张祸水似的脸,自然又会想起苏浔干的事,也自然把上辈子的帐一起算进去就差没指着人鼻子骂了。李越心头恶气难消,他马上打掉花无错的手,“朕知道!朕说的就是你!” “承蒙陛下如此记恨,实在是草民的福气。”这处水刚好至腰部,花无错在水底的手拖在李越腰后,一把将他带近,几乎让李越倾靠在自己怀里,“听说皇帝后宫佳丽三千,陛下怎么还要上青楼找女人解渴?” 李越挣扎两下,脱不开花无错的手,又见他眼底有些笑意,自是又恼又恨。李越此时察觉到了自己的失态,自重生遇见花无错以后,他总像一只爱炸毛的动物,被稍微一挑衅,就竖起毛要暴走的样子。 诚如李钺所说,李越人其实不坏,虽然有时候下手狠了点,但还没有坏到骨子里。之前给人毒辣坏心眼的印象,实在是出场次数太少了,谁叫他就是倒霉的炮灰渣渣呢?【欲看李越配角表现,请寻花季人气少女作家我不是萝莉的《绝色皇子》三部曲,共包含之一:《落难皇子情陷武林霸主》。之二:《炫酷狂拽将军夫》。之三:《绝色帝王的私密情.事》。】 为了维护君威,李越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冲着靠得很近的花无错道,“干卿何事?” 花无错听他又来这句,便道,“青楼人杂,味道难闻,陛下品味太差了。” 李越咬牙道,“干卿何事?” 花无错道,“草民怕陛下行事不小心,染上什么奇怪的病。” 李越忍无可忍,握拳挥向花无错那张面具。 花无错轻易就以掌心包裹住他的拳头,“陛下想看我的脸,直接说就是了。” 上次揍华戈,李越是一击即中,这次揍花无错,任他把平生所学全用出来,仍是讨不得半点便宜。自然,他还能好端端的站着,分明就是花无错让着他,或者不屑对他出手。 花无错打的是什么主意呢?做为黑道的龙头老大,他向来是神龙见首不见尾,江湖中见过他真面貌的没几个人,但都知他武功卓绝,唯燕逑锋可与之匹敌。偏不巧,燕逑锋又是白道上的头儿,这武林盟主和黑道魔头都是誓不两立如同水火的,而他两一直王不见王。 高手寂寞久了,就会想找个对手,花无错这次出来,就是想找这个传说中和自己不相上下的燕逑锋。 李越这叫自触霉头,要不是他想趁人落单在那种小角落杀人毁尸,也不至于勾起花无错的注意力。 人都有好奇心,花无错也不例外。 更不巧的是,花无错还非常的睚眦必报,不管你是路边的阿猫阿狗,或者只是和他擦肩而过的路人甲乙丙丁小角色,惹了他,他盯上你,那就是不死不休了。 不过对李越,他却是另一种想法。 任何一个男人,骨子里都有一种征服欲,花无错更是如此。在得知李越就是当今圣上时,花无错就冒出这样一个念头,他要掌控这个男人。不是因为他脚下的万里江山,也不是因为他所有的权势和财富,只是单纯的想要征服这个人。 李越终于接受了他揍不到花无错的现实,他停下了动作,有些气喘吁吁。 花无错一把将他带到怀里,李越却像是受了惊吓一样拼命想推开他。 两人的衣服此时都已经湿透,紧紧的贴在皮肤上勾勒出躯体的轮廓。花无错在李越耳边笑道,“陛下对草民真热情。” 李越没敢与他对视,一边低着头推搡,一边恼道,“快放开朕!” 花无错一只手贴着李越的腰侧线往下滑去,沉入水中后握住李越胯间物,“它都起反应了,难道不是?” 李越十分尴尬,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仅仅是想揍花无错,两个人有些身体间摩擦而已,他的龙根居然抬头了。 他不知道,花无错却是知晓的。哪家青楼没往酒水里下些助兴的药,虽然比不上春药,但到底还是能激起人欲望的。 花无错没松手,还握着揉弄了两下。绯红一下漫至李越耳后根,他觉得这脸丢得太大了! 花无错可没这么好心放过他。花无错看着李越涨红的脸,侧过头顺势就用舌尖舔了下他的耳垂,“陛下这脸红得太诱人了,却不知是恼还是羞?” 李越觉得身体很热,他毕竟是一个久居深宫的皇帝,不是老江湖,知道青楼,却不知道青楼里的那些猫腻,所以当他发现他居然对着苏浔可耻的硬了后,那种在他身上从没有过的尴尬和恼羞情感涌现了出来。 “花无错,快松手,朕不是说笑的。”李越努力想摆一个威严的表情,奈何配上那张泛红的脸,看起来竟是意外的有股倔强感。 “为什么要松手,难道陛下不舒服吗?”花无错的手法并不高明,甚至可以说有些肆意和粗犷,但却让李越欲罢不能。平时在皇宫,那个妃子敢这样亵玩龙根,还不都是小心翼翼的侍奉着。 花无错随便撸了几下,李越已然一柱擎天,似乎全身的欲望都被花无错撩拨了出来,快感直冲脑际。 花无错见他不答,但身体却紧紧的贴着自己,那龙根越发硬挺,甚至借他的手摩擦起来,便又低声问道,“舒服吗?” 李越伏在花无错肩头粗喘了两口气,也不矫情的否认,甚至将眼睛微微眯起来,表情很是享受。他知道如果自己否认,花无错说不定又会做出什么恶劣的事来,所以不但不否认,还反问道,“你敢让朕不舒服?” 花无错笑了,“草民不敢。” 第十六章 花无错笑了,“草民不敢。”他说着将手探入李越裤头,令两人肌肤相贴,更为亲密的握住了李越那处。 李越是个随性的人,倒也不是不知廉耻,他身为皇帝,这万万人之上的身份摆在那,宫里那些奴才见了他哪个不是自觉回避,伏首叩头的,何敢窥视他的行径。所以‘上辈子’李越有时候性致来了,没少把林琊和苏浔就地正法的压在身下野合。这下花无错让他爽了,他也不管这是光天化日之下,湖中除了水无物遮挡,岸上是凄凄芳草一眼望尽,径自靠着花无错低迷轻喘,偶尔还要不满的指点一二,仿佛眼前这人就是专门前来伺候他的。 花无错看他迷乱神情,颇觉此人好看,真撩得他心中痒痒的,所以再细下看时,脸色就有点黑了。 他大约是晓得了李越此时把他当成了什么人,手中力道蓦的加重,李越痛得惊叫出声,然而意外的是同时还泄了花无错一手。 虽然是在水下,但掌心还是传来一阵温热之感,花无错脸色古怪,看在李越眼中却是十成十的讥讽意味,他暴跳如雷道,“你……你这……朕一定要斩了你!” 花无错揽紧他的腰,也没与他争辩,“好,随便陛下到时候想怎么办,现在陛下身上那股臭味去了,欲望也抒解了,还是先上岸吧,免得着凉。” 三月的水还是很凉的,况且皇帝体质在此时并不算好。 花无错难得好言,却引得李越满面猜疑,他旋即道,“始作俑者还不是你?这会又假好心。” 花无错笑道,“陛下身上有女人的味道,我不喜欢。” 李越一愣,就算‘上辈子’落魄之时,也无人对他说过这么霸道的话,只有他李越对别人说朕不喜欢。 花无错洗干净手,带着李越上岸,又以内力蒸干了两人的衣物,但李越总觉浑身别扭,非要换身衣袍才罢。花无错似乎早就做好了打算,手指微弯扣至唇下,吹了个响亮的口哨,不多时便见两匹马从林中跑出来。 李越眼睛一亮,其中一匹不正是他的踏雪? 那马儿背上还驮着包袱,花无错拿下来扔给李越。 花无错是个爱干净的男人,出门在外,哪能不备衣物,他与李越两人身型差不多,给李越穿倒也正好。 李越看着里面一红一青的两套衣袍,又看看花无错的红衣,默然换了那套青色的。“你这是打算走了?”李越心里高兴,这樽煞神走了以后自己肯定会云开雾散鸿运好转,不过他今天这是告别?方式有够奇特的。 花无错看他一眼,冷着脸道,“不是,这是打算带你私奔。” “……”李越默然上马,正想驱踏雪回城,未料马缰给花无错牵住了。 “既然你是一国之主,那想必是金口玉言,须得随草民一同去找燕逑锋对质。” 李越在这一刹那非常想撒泼耍赖,但是他忍下来了,还一脸沉静装得十分深沉。 花无错对这件事事实上并没有那么执着,可是现在李越对他挑明了身份,他不好直接掳人,不然依李越这性子,日后恐怕整个魔教都会吃不了兜着走。所以他只能用这个拴住李越,皇帝都是要面子的。在别人面前,花无错可是给足了他面子,这私底下偶尔犯上,也只是想让李越习惯。 要知道,习惯是最可怕的东西。 他见李越沉着张脸,便道,“陛下放心,这一路上草民定会保护陛下周全。至于陛下的暗卫,再过几个时辰就会和草民的下属一起尾随。” “自然君无戏言,带路吧。”李越知道不能和花无错再多纠结,不然就显得他这皇帝太过拘于小节。 花无错一个漂亮的翻跨上了另一匹马,不急不徐的往前行去。 过了梅雨时节,这江南风光自是好的。煦阳带着柔和的光晕照射万物,花草上的晨露反光,在微风中摇曳着渐失了踪迹,徒留一片鲜明春景,鸟语花香。 花无错不急着赶路,走走停停不亦乐乎,倒是李越,难得一直板着脸。 这日醒来,已是日上三竿。边上柴火似乎刚熄不久,还有些许火星,花无错却不知去哪了。 李越坐起身,身上那件披盖着的外袍就滑落下去。李越看了一眼,将它捡起来放到一边。说实话,他重生后倒是很少睡得这么熟,即使这还是席地幕天的,却也比平常稳当,没有夜半惊醒之时。 李越呆坐着醒了下神,才伸着懒腰左右看看,不见那红色身影,也没什么逃开的打算,反正他晓得依花无错的本事,自己最后还不是会被他拎回来,安然待着还能留一层脸面。 不多时,花无错回来了,手里还以荷叶捧着一汪清水。“醒了?” 李越看看他手里的水,又看看花无错,心想若自己没醒,这家伙该不会拿水泼自己吧? 花无错不知道他的心思,蹲到李越身边将水递给他,“将就着用。”前几日他两都是在城镇客栈里落脚,这日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不得已落宿于外,怕是委屈了皇帝。 见他完全没那意思,李越不自在的咳了声,拿着水漱口洗脸。 这厢花无错从柴火堆下挖出一早打来的野鸡,拆开外面那层荷叶泥包,香味扑鼻而来。 约莫是手艺不好,虽说这肉香诱人,但掩不去那上面的焦肉。李越看着花无错把焦肉撕掉,将大部份好肉都分给了自己,心中一时有些许什么在涌动。 李越并不自大,皇帝又怎么样,上辈子还不是被背叛得惨不忍睹?而且这些江湖人的性子,他还是懂得一二的,他们不是宫里那些卑躬屈膝的奴才,花无错这么做,并不因为他是皇帝。 花无错难得脸上显现赫色,“怎么不吃?我也是第一次做,别笑话我。” 李越是能猜到的,虽然他不知道花无错到底是什么人,但看他那群手下,也知道是个主,平时怕是轮不到他自己动手干这些事。 李越咬着鸡肉,心想别看这人嘴毒,其实人还是不错的。 可惜…… 若他不是苏浔那该多好。 否则,就算他再好,也是曾经背叛过自己的人,他李越是断不会贱到同这些人再谈什么情爱的。再者现在还早,日后花无错会做些什么,他不可预料。就算将来花无错没有再做与人勾结之事,那也必然是因自己扭转了命运,他坚信如果他什么都不做,走的是重生前走的路,那么所有事必定会再重现一次。 花无错见李越不吱声,不免多看了他一眼,倒是从他埋头啃鸡肉这动作上,看出了几分孤寂的意味。 花无错觉得是自己眼花了,又想李越并不适合这种情感,他试探道,“你还在生气?” “没有。”李越扔掉骨头,双手往衣服上一擦,斜睨了一眼花无错,也不掩饰自己的口不对心,“我生什么气?宰相肚里还能撑船,何况是我。” 花无错哑然失笑。这皇帝分明小心眼不说,还记仇。不过就冲这点,花无错也喜欢他,觉得他比正派那些故做豁达的人可爱多了。 花无错带着李越去了武林盟所在地,也就是燕逑锋的老家,温郡辽城。 温郡有个温小侯爷,李越上辈子见过几次,也是个风流人物。不过他也只是靠着祖上的功德坐拥封地有个侯名罢了,手上并没有实权,除了年年进贡之外,与皇室也没什么交集,基本规规矩矩的待在封地。 开国功臣到李越这一代,基本都死干净了,经几代先祖整治,李越不用担心什么番王夺权诸侯谋逆,对这些大统之事他还是清楚的,政权全在帝都中央握着。都说创业容易守业难,所以对李越来说,戚伏刀才是‘大功臣’。 江湖人虽然心向自由无拘无束,对于名利事说是看得很淡,其实也不尽然。很多派别之间甚至同门争斗虽不如皇室那样错综复杂,但也容易被搅成一团乱麻。 燕逑锋身为武林盟主,自然不好为了陪着林琊就做个脱手掌柜,所以也就带着林琊游景了一两个月,便回至辽城。 人生何处不相逢。李越对这句话颇为感慨。 不过此时他已经淡定了,并没有像之前那样见人就跑。 倒是燕逑锋感到意外,“岳兄?” 李越笑道,“燕兄。” 燕逑锋往四下看了看,也笑了,“真是巧,怎么,你一个人?” 李越道,“不是,还有一位朋友,他恰好出去了,你呢?” 燕逑锋道,“小琊在楼上休息,这几日家中有点急事忙着赶路,把他累着了。” 李越听后意味深长的看着燕逑锋,“那定是要好好休息的,你别把人折腾坏了。” 燕逑锋不知怎的就明白了李越的话,当下尴尬道,“岳兄你误会了。” 李越端起茶喝口,笑而不语。 燕逑锋更是尴尬,不得不转移话题道,“你怎么会在这?” 李越道,“先前就说过要四处走走,温郡有别于江南一带的锦绣,特意过来瞧瞧。对了,燕兄是辽城人?” 燕逑锋道,“正是,府上不远,不如岳兄明日和我一道同去如何?” 李越指腹抚摩着杯沿,虽若有所思,却把那层深意掩藏得极好,“好是好,不过我还得问问我朋友,若他另有事,也只好改日再上门作访。” 燕逑锋也不强求,两人又随意闲聊几句,燕逑锋便上楼回客房去了。 李越抬头看四周装潢精致的酒楼,下定决心以后一定不挑最好的,以少几次这样的偶遇。 第十七章 李越抬头看四周装潢精致的酒楼,下定决心以后一定不挑最好的,以少几次这样的偶遇。 半夜花无错回来,身边还跟着一个华戈。 到了武林盟主的老巢,花无错虽然不至于害怕,但因为李越的身份,他也不好随意托大,自然要小心行事,以免万一有人认出他就是传说中的大魔头而连累皇帝。 华戈依旧冷着一张脸,看见李越就下跪拜道,“主子。” 李越随口应道,“跟上来就好,起来吧。” 华戈默不作声杵到李越后侧。 李越看向花无错,就见花无错正直勾勾的看着自己身后,李越心道这华戈跟花无错该不会暗中勾搭上了吧? 花无错感到李越在看自己,这才将不满的视线收回来,迎上李越道,“爱上我了?” 李越被他冷不丁的这么一句弄得一愣,但也仅仅一愣,不过眨眼间的事,“爱你个头!” 花无错坐到李越身边,心里舒坦了。刚才他还觉得把这个暗卫带进来是件蠢事,但现在他觉得这也许也不错。 就让他看着自己和李越调情,碍他眼,膈应死他。 李越犹疑的看向花无错,怎么自个骂他,他还开心了?他想了想,觉得想不通,便说起了正事,“我碰见燕逑锋了。” 花无错一下更精神了,“在哪?” 李越看他眼神一亮,讪讪道,“也在这客栈落脚,还邀请你我上他府中一叙,你去吗?” 花无错道,“去,为何不去。” 李越听着边伸手拿过桌上一水果剥皮,一边扫了花无错两眼,“你不是说还不认识他吗?这么兴奋。” “高手的寂寞你不懂。”随即他揽住李越的腰笑道,“怎么,陛下这是吃醋?” 李越皮笑肉不笑的将剥了一半的水果塞到花无错嘴里去,“滚,朕要歇息了!” 花无错趁势伸舌头舔了舔李越的手指头,再咬着水果似是回味无穷,不客气的咬了下去,“草民遵旨,这就滚。” 华戈从始至终面无表情。 翌日清晨方下楼,李越便看见了燕逑锋和林琊,这二人似乎专门在等他,一见他出来,燕逑锋就起身招呼。“岳兄,这儿。” 林琊也温和的叫了声岳大哥。 燕逑锋看眼跟在李越身后的华戈,笑道,“岳兄考虑得如何?” 李越道,“恭敬不如从命,怕是要叨扰燕兄几天了。” 燕逑锋爽朗的笑了几声,“哪里的话,既然如此等岳兄用了早膳就起程吧。” 李越也不客气,笑笑后坐下,吩咐华戈道,“去把那混……咳,把他叫下来。” 华戈上楼去敲了李越隔壁的房门。 见燕逑锋不解,李越解释道,“就是我那位朋友。” 李越刚说完,燕逑锋就下意识的戒备起来,倒不是因为李越说的话,而是来自二楼的那道视线。 燕逑锋抬头迎视过去,就见华戈与一红衣人一前一后的走下楼梯。 那红衣人带着黑纹面具,视线肆无忌惮的在自己身上停留,满含敌意。 林琊当下去拿放置桌上的剑,倒是燕逑锋伸手按住了他,示意他不要冲动。“岳兄这位朋友似乎来头不小,不知道怎么认识的?”他们没见过花无错,却听过关于这面具的描述。 李越注意到林琊的小动作,吞咽下嘴里的面食,“嗯?他?路上碰见的,也算不打不相识,不是什么好相与的人。” 却听得花无错接话道,“看来越公子对在下的印象还是十分糟糕啊。” 李越瞪他一眼,花无错径自走到李越身边坐下,细细瞧了对面的燕逑锋和林琊,转头在李越耳边道,“他们一看就知道是一对,没你插足的余地。” 他虽是压低了声音,可在场几位都听得清楚。 李越差点又被呛到,抬脚就狠狠的朝着花无错踩过去,正中目标后不解恨的又碾了几下。心里恨恨的道,这话应该是他告诉花无错才对! 花无错脚背火辣辣的疼,却还是笑着,“越公子又耍脾气了。” 李越放下筷子起身道,“吃饱了,上路。” 人有五个,马只有四匹。 燕逑锋之前信誓旦旦相邀李越,此时也不好驳自己面子,自然是让花无错跟着,况且他也另有打算。若这红衣人当真是那传言中的魔头,还是他跟在身边妥当。 花无错将马让给华戈,准备与李越同乘一骑,不料李越跨坐马上丝毫不让步,隐有你敢上来我就立马踹你下去的架势。 林琊约莫是看出了他二人之间的僵持,温声道,“不然我的马让出来吧,我……” 李越打断他的话,笑道,“那林小公子呢?不如由我捎你?” 林琊似是有些羞涩,“不用了,我和燕大哥一起就行。” 林琊确是个大美人,一举一动都会给人率性纯真之感,通常有人用未经雕琢的璞玉来形容这一类不染纤尘的人,但放在林琊身上却不适合,因为他本身就已经够美了。怎么说呢,就像是一块纯天然的美玉,外罩一层朦胧的月色光晕,让人越发想要拨开那层胧雾看得清楚真切。 只可惜他魅力再大,除了燕逑锋看他的眼神含有宠溺之外,在场另外三人皆是别有深意。 李越心想,那太好了,我真怕我忍不住在半路上把你从马上丢下去。他真的是庆幸而不是遗憾不能来一个意外坠马。 花无错想,皇帝果真花心,情敌又多一个。 华戈暗附,皇帝与此人究竟有何恩怨? 此处已是辽城境内,到燕逑锋府上快马急驰只花了半日便到了。 燕逑锋毕是有急事方匆匆回府中,也不好耽搁,只与李越说了几句客套话,自责待客不周,就让府上管事领着李越等前去客房落脚歇息。 燕逑锋的住处比不上江南一带园林的精致,但它是实实在在的武林盟主府,面积实在不小,亭台楼阁相映郁翠林间,长廓环回,曲径通幽。 林琊想必是已来过不少次,这府上的人都对他很是客气,那态度像是对半个主人似的。李越看在眼底,面上虽没表露什么,内心早就吐槽了个百八十遍。他先吐槽自己,然后再吐槽戚伏刀。想他堂堂一国之主,居然用别人用过的,尼玛! 任何人都阻止不了小皇帝恶毒的心眼! 林琊本还想陪着李越他们再走走,但燕逑锋叮嘱过他身子虚,回府上便好好休息,管事奉命行事,一直督促着林琊,林琊自然不会拂了燕逑锋好意,与李越聊上几句,就从岔路走了。 李越不经意的道,“盟主与林公子感情真好。” 管事笑笑没有接话。 又走了段路,李越突然停下脚步。 管事问道,“岳公子怎么了?” 李越道,“琴声……” 管事道,“公子不必担心,一会我让人去说一声,不会扰到公子休息的。” 第十八章 李越笑着摆手道,“不是,这琴声份外好听,不知出自何人之手?” 管事道,“府上闲人罢了。” 李越见他态度随意,似乎对此人毫不在乎,不着痕迹的以怪异的眼神看一眼花无错,然后道,“恕在下唐突,于岳某而言确是有如三清妙音,想请管事替我引见。” 依燕逑锋对李越的热诚,这位也算是府上贵客,而且身边二人显然身手不凡,管事也是个有眼色的人,想着那人除了皮相也不算什么角色,便应了李越,在前头引路。 李越怎么说也从小就受万人叩拜的皇帝,就算后来落魄,那也是在被拉下皇位之后,而且这段时间并不长久。虽然受了不少苦难,他也自认是大彻大悟,但有些因为底下人惯于奉承而养成的性子是难以更改的。譬如任性,譬如幼稚,譬如记仇。当然,若他不记仇,那也就没有报复一说了。 要说这个孩子气的老男人重生后最明显的改变,就是变得沉得住气,遇些寻常事他能嬉笑怒骂喜形于色,但若是他认为重要的事,却懂得了一个忍字。 这琴声确是好听,但初落入李越心中,不下于平地一声惊雷。 李越不懂音律,却未必不会听。苏浔在宫中时,便时常弹奏,这一曲更是耳熟。 但看跟随于他身边的花无错,他又觉得不太可能。 不过这个不可能在看见抚琴人时,变成了可能。 苏浔就坐在亭子当中,眉眼飞扬,眸中却又掺合着些许忧虑。 “他是谁?”愣了半天,李越才问道。 管事道,“盟主好心收留的孤儿。”事实上,他是份外瞧不起苏浔的,其一是身为主人的燕逑锋不看重苏浔,其二是这武林盟主府哪个不会武,偏偏苏浔无法习武。 李越在袖中的手紧握成拳,费了好大的劲儿才按捺住当场掀开花无错脸上面具的冲动。他又看了眼苏浔,对着管事客气道,“倒是真妙人儿。看他兴致正浓,还是不去打扰了,改日再说。” 管事点点头,领着他们到了南边厢房。 转身离去时,李越先是谨慎的瞧了瞧苏浔,再回头一把扣住花无错胳膊,这一路上就没再松开过。 花无错自是随他去了,那管事也是波澜不惊,到了地,他带李越三人进了一个雅致的院落,“委屈三位贵客,暂且于此处歇息。吃食到点自会有人送过来,若是觉得烦闷,也可四处走走,适才那段路,四下分岔也还有不少小景。” 李越道,“麻烦你了。” 管事应了声应该的,就不再多留办自己的事去了。 李越拉着花无错进屋,吩咐华戈关上门窗,这才松手。 花无错见他围着自己走,笑道,“原来陛下当初是真的认错人了。” 李越闻言在花无错面前站定,伸手摘了面具,又马上给他扣回去,但最终还是拿了下来。 花无错那张和苏浔一模一样的脸就跃入他和华戈的眼中。 李越怔怔的望着花无错,仿佛不太相信一样的重复了一遍花无错的话,“原来我真的认错人了……苏浔和你是两个人……” 李越暗道难怪这性子是南辕北辙的,他伸手揉了揉自个眉心,摆起脸道,“都出去吧,朕想一个人歇着。” 花无错的惊讶其实一点不亚于李越,好端端的这世上突然出现一个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人,谁能无所谓呢?他听李越又用了朕字,想必是真想一个人待着,而且这时候问苏浔与皇帝的关系,估计这皇帝也不会跟他说真话,还不如自己去查。 出去前,花无错难得关心一句,“那就好好歇息,别想太多。” 李越心事重重,华戈也看出来了,待花无错前脚一走,华戈就呈给李越一个密摺然后也出了屋,还悄声给李越带上房门,门神一样杵在了边上。 李越打开小竹筒的盖子,里边那张纸上写着的是花无错的身份。 花无错的身份显然不是那么好查的,只是如今两拨人马混在一块尾随自家主子,没事做时常能坐下唠嗑唠嗑。原本也叨不出啥东西,可惜现在花无错的手下都知道了李越是皇帝,一下就觉得平时想都没能想到的天之骄子就这么近距离的出现在自己面前,多少还是有点兴趣的。当然,这和他们自家主子的兴趣完全不一样的。 那是一种人类的本能之一,八卦。 要说那些个暗卫,自然是不敢随便叨叨皇帝的事,不过首领有命令下来,那就另当别论了,有意无意的透露一些‘深宫秘闻’。 因为双方无恶意,实际上又没有利益冲突,喝得高了,花无错那点鸡毛蒜皮的事也就抖出来了。不过也是些无关紧要的小事,花无错的手下并不蠢,就是喝醉酒了,那口风也实在紧。告诉华戈他们的,其实只要他们再查多点时间也早晚会知道的情报。 但到底也让暗卫们敲定了花无错的身份。 李越早料到花无错不是什么好鸟,哪知道这是比地头蛇还横的东西。亏他还私底下各种幸灾乐祸的猜想苏浔和燕逑锋之间那点见不得人的事,好端端的把这样一个傲气的魔头磨得低眉顺耳的,那必然是折腾得够呛。他甚至还好心的提醒过花无错别离燕逑锋太近。 李越得到的纸张上就写着花无错,罔极[俗称魔教]主人,在江湖中口碑极差,正派人士人人欲诛之而后快,在大多邪派不入流的人士中受到极大追捧。 至于一些二缺收录的魔教教主少时二三事之类的内容却是没有被送到李越手上的。 反正这事李越也没有吩咐,只是华戈为了主子的安危着想,让人去查了查。 李越的心里此时颇有些五味俱存的滋味。他先是庆幸花无错和苏浔不是同一个人,又可惜花无错不是苏浔,以后不能随便拿捏他,然后又隐隐担忧。 上辈子他是不认识花无错的,包括花无错这个名字,和罔极这个组织他听都没有听说过。那时候林琊他们没少借助江湖上的势力,谁知道花无错有没有在这当中掺合一脚? 而且他这辈子重生过来,确也是改变了一些事情,比如魏燎。 李越心里是清楚的,他们都是聪明人,既然李越有了动作,更改了原来的事情,那他们断然不可能像上辈子那样站在原地挨打。 下套给他们钻?唉,一群机灵人,不定愿意钻。 要不直接抓起来拖出去斩了?李越又不太甘心,他是不在乎背上个滥杀无辜的名号,可这样的快刀,哪里比得上慢刀子戳进去折磨人,最好还是来回拉扯那么几下,让他要断气不断气的。李越甚至有些后悔当初解决一号的时候太干净利落了。 李越一个人在房里纠结这些有的没的,晚膳也只吃了一点点,在院中透个气,早早歇下了,倒也没人来打扰他。 第二天中午,李越这才看见花无错。 这早膳是在房间随便用些,午膳却摆在了他们所居住的院落的凉亭中,菜色精致,样式也不少。 四月份的天,也谈不上多热,在这用膳也算好,助了兴致。 燕逑锋府上的奴仆们上好酒菜,就识趣的下去了。 李越喝了口小酒,看向花无错道,“怎么,心情不好?” 花无错此时还戴着面具,别人哪里能看出他面色不善,被李越这么一问,他才摘下面具道,“陛下明察秋毫。” 李越嘁了一声,就不搭理他了。 华戈默不作声拣着皇帝爱吃的往自己碗里送。 第十九章 李越看着盘里的菜一下比一下少,盯着华戈看了会,“你口味和我差不多啊。” 李越原先在宫里的时候,其实挺挑食的,吃饭也摆着皇帝架子,优雅是优雅,特慢,比不得华戈风卷残云似的气势。 他虽然吃过苦,但有好吃的当然不会委屈自己,眼看着那盘快见底,也不好跟人抢是不?于是就这么随便说了句。 华戈夹了菜,往李越碗里放,“主子爱吃就多吃些。” 花无错不乐意了,他方才还沉浸在李越能敏感的察觉他心情不爽的欣喜当中,暗附这皇帝是不是对他上了心,就见华戈这么理所当然的夹菜讨好,于是也给李越盛了汤,一边漫不经心问道,“你跟那个苏浔到底有什么牵扯?” 李越道,“不关你事。” 花无错也不恼,“你是想杀了他?” 李越抬头看向他,“是又如何,怎么,他该不会是你什么人吧?” 花无错道,“我不知道他是我什么人,不过,我也是这么想的。” 在座有两位武艺高超,自然不怕暗里有什么人偷听,所以有话都放到台面上来说了。 李越略惊讶的道,“怎么?”虽然李越知道,魔头之类的人,大多时候杀人是不需要理由的。 花无错就把他昨晚查到的事跟李越说了。 苏浔是燕逑锋的父亲从外面抱回来的,不过小时候就受过内伤,经脉受损所以不能习武,而且据说背景不是很干净,虽然是亲自抱回来,却也不怎么关心。 苏浔就打小跟在燕逑锋身边,可以说是发小,不过没人会把这个用在苏浔和燕逑锋身上,毕竟身份悬殊。 而燕逑锋本身也不怎么喜欢苏浔,倒是苏浔对燕逑锋有些心思,而且不懂得掩藏,让府中不少人都看出来,时常取笑。 李越就想,苏浔哪里是不懂得掩藏,只怕是情到深处难以自制。 后面的事不用想也知道,燕逑锋这家伙看上了林琊,又捧在掌心怕丢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委实不敢亵渎,恰好苏浔这么一个傻子送上门,于是阴差阳错之下,某天就滚到了一起,想必之后也一直有着这层关系。只是后来林琊和燕逑锋确定了关系,燕逑锋身边哪里还有苏浔的容身之地,自然被燕逑锋打包送给李越这个冤大头了。 皇帝身边的人大多都是乖巧的,苏浔也是。之所以能跟在自己身边这么多年,李越还是清楚为什么的。不就是偶尔流露出的那点儿心如死灰的小忧郁,可自己对他那么好,到最后还不是燕逑锋一句话的事,苏浔就给他下药。 李越从花无错的话中回神,就见自己碗中满满的菜,华戈和花无错还不停的夹。 说到底李越也是个粗神经的,压根儿没发现他两之间的波涛暗涌,只淡然道,“够了,我吃不完的。” 可不是,他是皇帝,给他夹菜,伺候他用膳有什么稀奇的,哪里能想到其他。 花无错放下筷子道,“怎么你初见我那会火气那么大,这下子倒看不出你的杀气。” 李越道,“你想杀就杀呗,我还不用动手,喜闻乐见。” 花无错就笑。这武林盟主府下人间的传言有几分真几分假他是不清楚,但这故事大概也就这样了,他这样的人,哪能留一个和他长得一模一样的家伙在这世上,而且还当个低贱的暖床人。 这实在是耻辱!如果说他本来的目的是想找燕逑锋交手过招,那现在不用说就是搅得武林盟鸡犬不宁。 “那你打算什么时候离开?”花无错过了会问李越。 李越道,“随意吧,也是时候回都城了。” 他原还想多玩几天,不过让苏浔的事扫了兴。甚至,还有些莫明的焦躁。刚重生那会,他倒是想一口气把上辈子那些人全打进大牢了事,可他最终没有这么做,实在是太怕出意外,林琊的主角光辉让他无法直视,上辈子李越可有不少次弄死他的想法,每次都不成功,还让李越越来越惹人厌。 花无错点头道,“也好。” 李越挑眉,“怎么?” “打狗还要看主人,我若杀了苏浔,想必燕逑锋没那么好说话,你还是早点离开这里为好。”杀个人对花无错来说是手起刀落的事,不过这是武林盟主的地盘,不好太嚣张。 李越道,“你有没有想过,他也许是你的孪生兄弟?” 花无错愣了下,随即道,“不可能。” 李越还想说什么,远处林径间传来了谈笑声,花无错马上将面具戴回去。 来人正是燕逑锋和林琊。一番虚寒问暖,李越表明了去意,只道家中有急事。 燕逑锋不好强留,惋叹未尽地主之宜。 行去前,李越看着燕逑锋和林琊别有深意的道,“以后必定还有机会再见的。” 燕逑锋倒是多有留意花无错,可惜这面具在江湖上再有名,也不是只有花无错一个人戴的,在没能完全确定身份之前,轻易还是不要撕破脸皮为好。 花无错是同李越一起走的,不过入了夜,他又潜回武林盟主府。 一路上李越是走走停停,后来天气越发闷热,他也犯懒,干脆让华戈去准备辆马车,自己弃马从车了。 花无错的那些个手下不知道怎么回事也跟着他,李越懒得多说,爱跟不跟的态度。一行人随着他也着实引人注目,还以为是哪个武林大派办事。 又过几日,半睡半醒间李越被一些细微动静吵醒。 此时他们正在一个客栈打尖。 他醒来帘帐一掀,便见两暗卫手持短刃护在床前,窗户是开着的,从窗户闯进来的人正与他们对峙。 屋中虽然没有点灯,但借着窗外月色李越还是一眼便认出了来人,他不动声色的看眼花无错,又看向被花无错拎的那个人。手脚被缚,嘴里还塞了团布,可不就是苏浔。 李越下床套上鞋,“都退下。” 暗卫闻声隐匿回暗处。 李越从旁侧拿下外袍边穿边道,“你怎么把他抓来了?” 花无错道,“我看你惦记着他的性命,自然是要抓到你面前。” 李越拿火折子点上灯,望向苏浔。他的眼里没有太多感情,就像看一个不相干的陌生人。 苏浔一直一头雾水,根本不知道自己得罪了什么人。他被花无错从武林盟掳出来已经有好几天了,这个戴面具的人行为十分古怪,时常盯着他看,却一句话也不说。 适才听他们几句谈话,苏浔也不免注意着李越,但他发现自己压根不认识这个人。 李越坐在桌边道,“最惦记的不应该是你吗?带着他爱上哪上哪,别在我面前晃悠,烦人。” 花无错笑了声,伸手摘下自己的面具,他这还是第一次在苏浔面前露出真面目。 苏浔当下就愣了。 花无错直视着李越道,“分清楚了,我是我,他是他。不过我也不怕你弄混了,因为从今往后,这世上只有我花无错一人。” 李越还来不及说什么,他就看见花无错伸手一拧,弄断了苏浔的脖子。 李越只觉脑门突突的直跳,好半天,他才嗫嚅着骂道,“你这个变态!” 第二十章 李越只觉脑门突突的直跳,好半天,他才嗫嚅着骂道,“你……你这个变态!” 凭心而论,如果这世上有一个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人,李越自认是下不了杀手,更何况还像花无错这样眼睛眨都不带眨的。 花无错的手还卡着苏浔咽喉,听了皇帝的话才慢慢松手,任尸体直挺挺的倒下。事实上,李越之前那话还真说对了,苏浔确实是花无错的孪生兄弟。可惜从小的就失散了,对花无错而言,从失散那时候起,这个兄弟就已经死了。 就算再相遇又如何,他是断不会把他从燕逑锋那里带回罔极,抛开苏浔和燕逑锋的傻逼关系不说,如果苏浔回到罔极,保不准里面那几个老头拿他说事,动什么易主的歪心思。花无错倒是不怕他们闹这些幺蛾子,只是就目前而言,他的兴趣点放在了李越身上,没耐心陪他们玩那些有的没的,杀掉苏浔就是最快的捷径。 更何况…… 花无错走到李越边,单手撑着桌子,略俯身凑近李越道,“草民这是为陛下分忧解愁,难道这个苏浔的死,不是陛下喜闻乐见的事吗?” 李越看看花无错,又看看气绝身亡的苏浔。他为了避着花无错微往后仰,岂料花无错却越凑越近,眼看那唇鼻就要碰上,李越一把推开花无错,站起来怒道,“变态!我要换房!” 就是一句话的事,李越心满意足的从这个死过人的房间搬了出去。当然是心满意足,他在震惊于花无错这种变态举止的同时,还是为他最后那句话小小的心神荡漾了一下。 要说上辈子,花无错没能提早见到苏浔,苏浔又是足不出户,后来被送进宫里,自然更没机会和本身就相当厌恶与朝廷沾上关系的花无错碰上。再后来频频和燕逑锋交手,遇上苏浔也是李越死后的事了,当然,那是另一个故事。 这些李越与花无错都是不知道的。 花无错这些天,先是掳了苏浔出来藏好,再折回武林盟主府杀人放火,明抢暗偷干了不少坏事,眼看着盟主府戒备越来越森严,这才拎着苏浔来追李越。 其实他最想干的事,就是割了燕逑锋的小丁丁。 只是很明智的没有付诸行动而已。毕竟燕逑锋的武功还是摆那的,他又是孤身一人。 花无错的手下在城郊刨了个坑把苏浔埋了。李越在那无碑的坟前站了会,幽幽道,“其实他也是个可怜人。” 这长吁短叹的样让暗卫们提心吊胆了好几天,生怕皇帝的被害妄想症又犯了。 花无错路上没再戴面具,衣服也换成素色的穿着。他没有带人与李越分道扬镳的意思,李越也没有开口赶人,似乎是默认了他的跟随。 手指勾着轻薄窗帘,李越看着外头越来越近的帝都城门,松手道,“你都没事要办?” 花无错道,“有……” “如果答案是和以前一样,你可以闭嘴了。”一看花无错那表情,李越就出声打断。无非是保护陛下,追随陛下。 花无错当真不吭声了。 过了会,李越又开口道,“方回宫中,我恐怕有不少事要忙。你……咳,你可以在都城随便逛逛,日后我闲了再作东设宴。你要是待不住,请便不送。” 花无错眼底漫上笑意,“知道了,陛下。” 李越说的不假,他在淮城办了赵铴一事,可让都城这些官员好一阵恐慌,为了与赵铴撇清关系弄了不少事出来。 李钺一见他回来,当下抛开什么礼仪体统,扑他怀里一声声皇兄的诉苦,李越好笑的摸摸他的脑袋,也没休息,便去了御书房将几本李钺难以决断的奏折细细批阅,又问了李钺一些宫中事务,不知觉已是月上柳梢。 见无甚疑问后,皇帝又留李钺用了膳,才道,“你先回王府吧,朕从外边带了不少玩意回来,已经遣人送你府上,这些日子辛苦你了。” 李钺一听有好玩的,脸也不皱一团了,立刻兴高采烈的离开皇宫回王府。 李越径自坐在御案后想了会事,孙千提醒时辰不早,让皇帝早些息。李越这才停了一直敲打桌面的手指,嗯了声,在人伺候下沐浴更衣就寝去了。 再五更天,又醒来起床上朝。 李越倒是没有提赵铴的事,下面百官怕惹祸上身,见皇帝一直没说这事,自然也不开口,只上奏些无关紧要的。李越静静听着,直到百官说得差不多了,该到退朝时,他才令孙千读了圣旨。 也没什么大事,就是将户部侍郎许文升了。 殿上除了许文的领旨谢恩声,也没别人有异议。 皇帝圣旨都下了,谁还敢反对。上辈子赵铴被魏燎弄死后,倒不是许文当任尚书。这许文为人不错,只是上辈子一直与赵铴不太合拍,早早就被降调他处了,在魏燎推荐下是由另一位户部侍郎元东亭担任尚书一职。 不巧,元东亭的恩师就是中书令朱烙,朱烙是戚伏刀的姐夫。 朝中这些官员派系间的弯弯绕绕,李越不是不知道,只是他一直懒得去制衡。不是不怕他们反了,而是另外有人会去办这种事。 可惜啊……这个让他如此信任的人,却偏偏做了他觉得最不可能的事。 李越抬了抬眼皮,退朝移驾。 如果说李越以前的轨迹是早朝,后宫,捣腾各种玩意,那么重生后的轨迹就是早朝,御书房,御书房,寝宫。 先是上朝认认真真听百官唠叨,回忆回忆这些人的过往,再摆驾御书房处理政务。得空了,便让谢千秋教着练练轻功箭术,或者叫上太傅下下棋。 和皇帝对奕那是件辛苦的事,你不能赢,也不能败,输还要输得有技巧,太傅刘怆一开始不觉得,后来就感觉出皇帝陛下变了。 李越其实很少下棋,太傅就记得皇帝还是太子的时候,自己曾经指点过那么几盘,后来显然是李越不感兴趣,他也就算了。 皇帝现在一改以前的毛燥脾气,落子不再横冲直撞,而是深思熟虑,气定神闲,看在刘怆眼底,那实在是了不得。他暗想皇帝微服出巡还是有好处的,斩了贪官不说,这性子也变好了,莫不是体会到了民间疾苦? 刘怆一个走神,李越啪一声放下一颗棋子,毫不留情的把他逼到了绝境。 刘怆笑道,“陛下棋艺日渐增近,老臣真不是陛下对手了。” 李越道,“是太傅教导有方。” 刘怆一惊,不敢过于恭维,只得连声笑笑。 李越道,“这天色也不早了,太傅早些回去吧。” 刘怆暗自松口气,闻言起来拜道,“那老臣就告退了。” 前些时日太后专门命人送来了桂圆红枣莲子汤,李越这才晓得已是立夏,难怪这天是越发闷热。就是与太傅坐在这阴凉处不动,裹着一身里衣长袍,他也出了些微汗。 受不住的去玉清池贪凉洗浴,才更了便服去太后寝宫陪用晚膳。 皇太后自然是高兴的,也不是说李越以前不孝顺,只是没与她这么亲近过罢了。 用完晚膳,母子两又坐着说了几句闲话,李越请退。 半空月色顶好,李越转道,欲去御花园走段路。 孙千见皇帝似乎兴致不错,便请示道,“陛下今晚打算到哪位娘娘那儿歇着?” 李越还真是好些天没去后宫了,身体正年轻怎么会没有欲望,不过他将后宫那几位想一遍,没觉得哪个特别可心,干脆就不去了。 孙千以为皇帝和前几日一样又不临幸嫔妃,正欲做罢,却听李越道,“嗯,也好,就去云贵妃那儿吧。” 皇帝说完没多久,就有个小太监去传话了。 这之后李越又走了几刻钟,才打算去后宫。可就在此时,小径旁那假山树木里突然的闪出一道身影直冲皇帝而来。 不过还未近身,就让人拦下来了。 倒不是华戈,而是其他暗卫。皇帝身边的人自然高喊护驾,可那暗卫约莫见来人是熟人,竟愣了下。只在这眨眼间,来人已趁隙绕过暗卫到李越身边,作势一扑,把李越扑倒在草丛中了。 当下人仰马翻似的,侍卫太监一团乱,倒是几个已经现身的暗卫,表情略微尴尬,也没急着上前擒拿闯宫者。 花无错压在李越身上,还没等李越开口骂人,就在他脸上重重亲了一口,埋怨道,“皇上!我在宫外等了皇上好久,皇上说好会来接我的!” 李越那是惊弓之鸟,整天睡不好觉一睡觉就梦见人造反不说,平时也老觉得有人暗中勾结想篡位,或是有刺客前来刺杀,这突发状况把他吓得小心脏都要跳出嗓子眼了。好不容易反应过来,脸又被轻薄,再接着听到花无错那怨妇般的说法,真真是先惊又怒后恼再笑。 不过那笑意也只是令唇角微微弯了一下而已,他旋即又摆起脸,一手揪着花无错衣领往旁边推去,一手撑着地坐起来,怒道,“都给朕退下,你们这群废物!” 旁人面面相觑,收起兵刃退到远处。 花无错也跟着李越坐起来,双手并用的抱着他不放。 李越呵退那些闲杂人等,看向花无错皮笑肉不笑道,“你行啊,都知道擅闯皇宫了啊?” 花无错道,“草民这是思念陛下,万不得己之举。” 李越道,“少扯淡!”李越这是真不高兴,上辈子皇宫让燕逑锋随便来就算了,这辈子还要加一个花无错,搞毛啊?! 花无错见他似乎是真有怒意,细看之下皇帝连脸色都有些发白,转眸想了想,胸膛贴着李越道,“草民只是仗着与陛下算是旧识,陛下宽宏大量不会追究才胆大妄为而已。陛下身边几个暗卫身手很不错,倘若不是先前识得我,知道我不会伤害陛下,我定是近不了陛下身的。” 也是今日凑巧由那几人跟着李越,而华戈又奉李越之命另行办事去了,不然花无错还真轻易扑不倒皇帝。 对于花无错这番话,李越面上装作不在意,心里确是好受不少。有的人死过一次就觉得无所谓,有的人死过一次就不想再尝一遍死亡的滋味,李越显然是偏向后者。 他哼了一声,站起来摆驾回自己寝宫,被花无错这么一搅和,哪里还有心思去后宫睡女人。 花无错亦步亦趋的跟着,想牵李越的手,被他一把甩开,再牵,被李越啪的拍手背打开。花无错也不气馁,他似乎是觉得好玩,不断重复着这动作,李越不耐烦了,瞪他一眼道,“滚!” 花无错先是转头看看身后跟着的一小串尾巴,那群人要么低着头,要么看向别处,心中自觉好笑。“草民给陛下赔罪。” 李越道,“不必了,滚吧。” 第二十一章 花无错先是转头看看身后跟着的一小串尾巴,那群人要么低着头,要么看向别处,心中自觉好笑。“草民给陛下赔罪。” 李越道,“不必了,滚吧。” 花无错道,“那陪睡如何?” 李越不客气的一脚踹过去,扭头大步朝前走。 距离上次和花无错在湖中的荒唐事,已快过去一个多月,可听花无错说这么一句,就好像刚发生不久,甚至连他掌心的温度都还记得是个什么样。 花无错这下也不闹他了,只静静的跟在李越身后,偶尔四下里瞧瞧认识一下路线。 直至回到皇帝的寝宫明鸾殿。 李越前脚刚踏进正殿大门,花无错就从背后抱住了他,“你有没有想我?” 李越动了几下挣脱不开,便道,“没有。” 花无错在他耳边低低笑道,“我就知道,陛下果然无情,否则也不会不出宫找我。亏我还日日盼着陛下作东设宴。” 李越道,“把你的手松开。” 花无错不理他,自顾道,“之前天天跟着你,倒也不觉得。如今分开几天,再见却觉得你着实清简不少,怎么,政事很忙?” 李越不动也不说话了。花无错讲话的声音很轻,凑在他耳边专门说给他听似的,语调很温和,但不低微。这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抛开里面那一层关怀,就好像突然有一天有一个人站在了与他同等的地位,却没令他产生危机感。 花无错见他这反应,无声笑笑,“陛下真的不考虑一下我吗?” 花无错的热息扑在他颈后,放置他腰间的手也松开些,却是用手指贴着他的腰侧线,来回抚摩着。 李越手一颤,黑着脸道,“正经点,别勾引朕!” 花无错转到李越前面正色道,“嗯,可是陛下某些地方肯定不是这样想的,我听见它说快来,快来勾引我。” 李越嘴角一抽,不过没等他发作,花无错就先堵了他的嘴。 李越先是抗拒了一会,之后就主动伸手揽上花无错腰后,不甘示弱的强吻回去。这还是年轻力壮的身体,又好些天没发泄,这么一撩拨简直一发不可收拾。 孙千见状带人退出了殿外,暗卫也没进殿中,而是守在外面。明鸾殿一直戒备森严,几乎不可能有人能事先潜进去埋伏,他们自然是放心的。 李越带着花无错一路吻到龙床,心头一把火燃起想熄灭可不容易,压着花无错在龙床上又吻了好一会,两人唇齿才分离开。 花无错双唇被吻得艳红,眸中还泛上些水色,配上那脸,实在美得摄魂勾魄,就连李越这样赏阅美人无数的,也不禁失神,下腹更是蠢蠢欲动起来。也好在他明白这是花无错不是苏浔,不然再旺的火恐怕也会忍下来。 李越单手撑在花无错肩侧,指腹抚过他诱人的唇,笑道,“这可是你自找的。” 灼热的吻在花无错颈上、肩窝、胸前落下些许痕迹,衣裳已被扯得凌乱,李越熟练的挑开人衣带,指掌探进里衣贴熨肌肤。 花无错也不生疏,一边回应一边替他宽衣。李越的身体较花无错更为白皙,他不常练武,肌肉没有一些汉子那么明显,但不显得孱弱,线条很是漂亮,而且皇帝一直吃好又注重养生,皮肤摸起来手感非常好,让花无错爱不释手。 要说以前临幸妃子,哪一个不是洗得干干净净准备好,甚至事先涂好润滑类药物。李越不是不懂得情趣,但说实在没什么感情,有时候点牌也只当做例行的事而已,纯粹当作发泄欲火,懒得弄些其他事。 后来绑了林琊回宫,才开始做些前戏,他原是本着讨好的心态,但林琊一直一副晚娘脸,他就没耐心了。只是这前戏他倒是没停,不过目的不是讨好,而是戏弄。 此时兴致勃勃的寻找着花无错全身上下的敏感点,心里龌龊的想着要把身下这个人干翻,让他再嚣张。 花无错见他手法熟练,心里不是滋味,伸手扣上李越后脑勺,往下一按又重新吻上李越的唇,唾沫交融间,他另一手握住了李越胯间之物。 那处已经和自己一样肿胀硬挺着,花无错是猜到了李越想干的事,他也不急,甚至抬起一条腿贴上李越腰侧磨蹭起来,手揉弄着龙根,时不时让它顶上自己腿侧以及同样勃起的地方。 李越的身体挺敏感,腰部被蹭又痒又酥,不停变成异样的快感往下腹汇去,他不由挺动胯部,让龙根在花无错手中的摩擦力度更大些。 花无错的手活比上次似乎要有进步,上次就知道来回撸,这次还晓得顾上龙蛋蛋,带茧的指腹还时不时擦过铃口,指甲刮骚着外边一层细嫩的小皮,让李越的喘息越来越重。 李越觉得整个人都在升温,他热烫的手掌抚着花无错的腰后,再揉弄上窄臀,正欲窥探两肉瓣间的入口,却被花无错伸手拦了下来。 花无错牵引着他的手到自己身前,覆上硬挺挺戳顶着李越小腹的荫净,低哑着声音道,“别急……”他说着手上动作越发快速,让李越顾不得其他,只伏在花无错身上配合着享受,最后低喘一声,身寸了。 花无错满手都是龙精,没给李越喘气的时间,夹在李越双腿间的膝盖往外略移,就将李越的双腿分开了些,手指从他会阴处划过,直抵后茓。 李越警觉的抬起头,就见花无错对着他笑,然后一个翻身把他压在了身下,“陛下爽了,现在该轮我了。” 他边说着,一边已将不少经验涂在李越穴口,李越惊怒,挣扎着要起身,却被花无错制得死死的。 李越慌忙道,“你敢?!” 花无错直接用行动回答了他敢不敢。花无错的指甲修得很齐整,圆润的手指头沾着液体强硬闯进紧闭的穴口,倒也不得很艰难。 李越浑身一僵,怒道,“滚出去!朕要杀了你!你这……唔唔……” 花无错也不怕被他咬下舌头,灵巧的吮吻着李越的唇堵了他的话,或闯进李越牙关卷舔,或见势退回。扣住李越双手腕的手也略略松了些,探一指在其手指上来回抚弄,像是安慰。 依然挺立的分身和李越的相贴着摩擦,重新挑起李越的欲望。手指在后方慢慢的进入一个指关节,再进得深一些,尔后又抽出来,温柔而有耐心的重复着这动作。拇指则在外不停按揉着肛口的扩约肌,直至感觉李越那处松软下来,这才增加了一指。 这个时候的李越即愤怒又兴奋,花无错这样慢慢扩张并不会令他感到很痛,最多有点胀胀的难受感,但这些很快就被龙根所传来的快感所淹没。 在花无错执着的探索下,李越的身躯微微一颤,那种不同于以往的快感直冲脑际,却令他觉得害怕和屈辱。 李越的眼眶有些泛红,花无错不知何时已经归还他双手的自由,他死死的揪着床单,双眼瞪着花无错,嗓子有些压抑下的低沉,“出去……” 花无错深深的看他一眼,拒绝道,“不行。”说着低头在李越额上亲了口,“放心,我不会伤害到你的。” 花无错不停的逗弄着李越体内那个点,知道他越来越有感,才将湿透的三个手指从李越体内退出来,单手托起李越半边臀部。 李越感到一个热烫的物体碰上自己的那里,眼角忍不住抽了抽,他很清楚花无错的尺寸,与自己相比不徨多让。于是急急想开口威胁,不过还没等他出声,花无错已经挤开穴口的嫩肉,一口气将整根顶进去。 李越当下面无血色,连声音都发不出来了。 好半晌,他才哽咽道,“朕……要诛你九族……满门抄斩……弄死你……” 花无错不比他好过多少,忍着没动,一手撸动着龙根抚慰,连连亲吻着李越的唇鼻,“一会就好,你会很舒服的。” “舒服……你大爷……!”李越唇瓣轻颤,眉头皱成一团。 花无错稍稍待李越适应一会,就不管不顾抽动起来。 李越疼得一直抽气,内壁是反射性的夹得紧紧,只想把里面的巨物给弄出去,却差点夹得花无错弃械投降。花无错难得吐了个脏字,扬手就打上龙腚,“放松点。” 李越想死的心都有了。上辈子对林琊起色心皇位不保,这辈子引狼入室贞操不保。他自是不敢大声呼喝暗卫等人进来的,如果他们进来,他颜面何存? 额上的冷汗渐渐转换为热汗,带着李越几缕发丝粘在脸侧,花无错俯身亲亲他的鼻梁,在他体内的抽动已顺畅起来。 李越这会已经缓过气来,体内最为敏感的地方时不时让花无错顶弄一下,令他把持不住偶尔低吟一声。这种感觉就算加上上辈子,李越也从来没尝过,让他觉得热,身体好像要融化了一样,重新勃起的龙根在花无错手中跳动着,叫嚣着给他带来双重叠加的快感。 花无错见他一直咬着唇不哼声,手探到李越背后将他抱起来,令李越坐到他腿根,两人面对着面。花无错托着他的臀抬高,又让他落下去,使得自己进得更深。“舒服就叫出来吧,皇上……” 花无错不说话还好,他一说话,可把皇帝刺激到了。李越双手死死扣着花无错肩膀,似乎想撕下一块肉来,只听他咬牙切齿的道,“你这……你这混帐……朕不会放过你的。” 花无错眸色略暗,闻言只道,“那在死之前,草民只好豁出去尽兴风流一次了。” 李越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又被花无错压了下去,双腿被分开到两边,将私密处完全的暴露在他的视线中。 “皇上里面又暖又紧,我真是一点都不想出来。” “住口!” “夹得我好爽……” “混帐!!!” 花无错看着李越涨红的脸颊,眸中是难掩的情欲,或又闪过一丝清明下的恼怒,真是越看越欢喜,直觉得那英挺的五官就是这世上魅惑人心的毒药。 没再如之前那般温柔,花无错的动作也粗鲁起来,猛进急退的,硅头几乎次次中标,直干得李越说不出连贯的话。 “陛下还是要杀了我全家?抄我满门?” “你等着……嗯……” 花无错笑笑,每一下都重重的顶上那一点,再只浅退出一小段距离,没给李越喘息的时间又重新狠撞回去,让李越有种会被这凶器捅穿的错觉。花无错单手又重新握住男人最为脆弱的地方撸动,指腹时不时擦过码眼。 这灭顶般的快感令李越如置云中浪里,连脚趾头都禁不住蜷缩起来,下腹汇聚的那团火要从体内呼啸着释放,他却发现那里被花无错给堵了。李越难耐的扭动着身躯,手也朝下腹摸去,想要挪要开花无错的手,“松开……放开那里……” 花无错自然是没有松开,他也停下了抽插的动作,只将硅头顶着那里碾磨,一点一点尽量的让自己的荫净捅到肠道深处,有种他想要连两个软囊都塞进去的架势。 花无错道,“陛下要不要收回成命,或者还是要诛我九族?” 李越连连摇头,只想着让他松手。 花无错顶了一下道,“不收?” 李越道,“不,不杀你了……” 花无错的声音也有些不稳,“陛下君无戏言。” 李越只得附和,“君无戏言。” 花无错还是没有送他高朝,他涨大的性器在李越体内抽送着,先前不停给他带去快感,令他食之知味,这会却不急了,轻抽慢送的,时不时擦一下那敏感点。 在尝过那种快乐之后,花无错这动作让李越觉得好像少了点什么,性器在肠道中不动之比他完全抽离还要难受,李越下意识的挺动自己的腰部。 花无错注意到他的动作,笑道,“陛下想要吗?” 前面射不出,后面又得不到满足,李越都快被他弄哭了,眼眶红红的,眸子上氤氲一片,也不知是因为情欲还是真要哭了。“你到底……想要怎样?朕……朕……” 花无错道,“说你是我的人,我就给你,绝不食言。” 李越摇头道,“滚你!你们才……都是朕的。” 花无错看着他这倔样,都要气笑了,当下真的把性器埋在他体内一动也不动,只用手不停的撩拨龙根。 李越觉得脑子越来越浑浊了,到最后只剩下一个念头,那就是想射。 “放手……别弄了!” “那你说是不说?” “混蛋!啊啊让朕……嗯松开啊……” “只要你说,我就给你。”花无错压在李越身上,唇离他很近,说完又含住李越的耳垂吸吮着。 李越的身体不停扭动,带动花无错的性器在他体内蹭着,却像是饮鸩止渴。他最终让渴望压过了理智,开口道,“朕、朕……朕是……你的……” 花无错松开了对李越的禁制,在李越高朝时连着好一顿抽送,也跟着将热液射到李越体内。他着实忍了好久,但对花无错来说,最不缺的就是自制力。 射过之后,他也没有马上就拔出来,仍然在李越体内停留着。花无错伸手替李越撩开那几缕发,温声笑道,“虽然我说过,这世上我无亲无故,没有全家可以让陛下抄杀。但是陛下下次再要抄我全家的时候,可要记得今日陛下说过的话。你是我的,我的全家可包括陛下你。” 李越高朝时脑子一片空白,失神片刻回过味来,也听见了花无错的话,怒骂道,“滚!” 花无错却又重新搂上李越的腰,在他体内轻轻一顶,“陛下,夜还很长。” 李越:“……” 五更天,孙千忐忑不安的进入明鸾殿正殿,站立在垂帘之外刚想开口,有人从里面探头,对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孙千看着这张祸国殃民的脸,压低了声音,“圣上该准备上早朝了。” 花无错道,“少去一次会死吗?” 孙千惊怒,却又不敢轻易吵到皇帝,尖细嗓音颤声答道,“不会。” 花无错道,“他睡得正熟。” 孙千跟在皇帝身边多时,自然知道皇帝最近睡得不好,时常半夜惊醒。他深深的看一眼花无错,没再说什么退下了。 花无错却叫住他,“让人打些水来。” 孙千点头应下。 不一会有宫人抬着浴桶及水进来,将一切准备好后又离开殿中。花无错笑着想,这皇帝身边的人还是挺精的。 他兴致好,多要了李越几次,一次比一次久,把李越折腾得够呛。花无错伸手摸摸李越的脸,把他抱起来替他清理身子。 或许是李越太累,或许是花无错举止温柔,李越没有醒来。花无错期间忍不住对李越是亲了又亲,弄干净两人后,把床单扯下来往外一扔,又给李越那处红肿的地方上了药,才替他换上奴仆们准备的干净衣袍。 花无错以前还真没这样伺候过一个人,不是很顺手,但亏得有耐心。 第二十二章 李越睡醒的时候已经是午后了。他觉得饿,而且浑身无力酸痛。不过不是那么难受,身体并没有什么让他难以忍受的异样,旁边甚至有凉风徐徐送来。 他睁开眼才发现花无错正侧卧在他边上,一手支着脑袋闭目养神,另一手拿着一把扇子,有一下没一下的为他打风。 李越发现那扇坠儿和扇骨都有些眼熟,看了一会才发现,那不正是他的扇子吗?皇帝的东西自然金贵,那玉制扇坠可说是天下无二。当初在淮城的时候被雨淋了,因为扇面坏了他才扔掉。现在扇面倒是让人换掉了,可怎么会在花无错手上? 他想了一想,应该是花无错找他时发现的扇子。 花无错一直带着这柄扇子? 李越还没理清心头滋味,就见花无错摇扇的动作顿了下,他慌忙闭上眼睛装睡。 两人一前一后的闭眼睁眼。花无错看着李越,唇角扬起愉悦的弧度,也没有揭穿他,只是俯身在李越脸上亲了一亲,什么也没有说,收好扇翻身下床,走了。 他刚走一会,孙千就进来了,在外躬身道,“陛下可要用膳?” 一个枕头从帘帐内飞出来,砸了孙千满头满脸。 炸毛的皇帝是需要安抚的,但显然花无错知道不是在这个时候。所以花无错在这里等皇帝醒过来,让皇帝知道他没有吃干抹净立刻走人后就闪人了。 李越起来吃了点东西,再兢兢业业的前去处理政务。几本奏折已通过中书省上传到御书房,李越翻开看了几眼,没看进多少。 他觉得怎么坐都不舒服,御案之下还有几位臣子求见,为一点儿鸡毛蒜皮的事喋喋不休,让李越更是觉得头痛不己,最后他忍无可忍,也不管臣子说到哪说些啥,直接宽袖一拂,哗啦一声将案上置物全扫落到地,阴冷的道,“都给朕滚!” 李越这翻动作让下边几人皆出了一身冷汗,完全不知道自己是否哪句话没揣摩好触了逆鳞,也不敢多留,夹紧尾巴告退了。 待耳根子清静了,李越一个人坐着思考。 他觉得自己是有点喜欢花无错的。随即他似乎被自己这个念头惊到,表情略微错愣,喜欢? 李越接着释然了,喜欢就喜欢吧。 但想起昨夜,李越又气得咬牙切齿,恨不得把那家伙用酷刑折磨一遍。但李越心里是清楚的,他不是那么的……那么的难以接受被压了这个事实。毕竟在不靠外力的作用下,是自己武力不如人,也只能认了。他觉得有些无奈,无奈中又带着几分对花无错的纵容。 李越似乎捕捉了自己这种心态,当下如遭雷霹。 孙千候在一边,看着皇帝那忽青忽白忽红忽黑变化莫测的脸色,想到晌午那个枕头,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假装什么都没有看到。 皇帝因为身体关系偷了两天懒,花无错也一直没有出现,他松口气的同时又隐隐有些不自在,当然他拿因为没有狠狠暴揍到花无错为理由来解释。 又过几日,花无错还是不见踪影,李越觉得他大概是怕自己报复他,所以才躲着没来。李越当然想过下次花无错敢再来,就让暗卫群殴,最后绑了把他先叉叉再圈圈,然后圈圈叉叉。 不过皇帝也只能想想了,遇上花无错这个茬,这辈子想要翻身怕是难了。 李越又做了那个梦。梦里戚伏刀带兵逼宫,接着孙千死在了他面前。然后是火,扑天盖地的火苗,拦了出路,也断了后路。 李越蓦然惊醒。 花无错的手正被他死死抓着,一双明亮的眼眸略显担忧的望着他。 李越抽回手坐起来。 花无错道,“你又做恶梦了。”不过他也只是顺口那么一提,就从旁边拿起之前放置的一本册子递给李越,“喏,这是本内功心法。现在练虽然起步晚,但好在你有一点基础。我看你那么喜欢武功,特意去帮你抢来的。” 李越瞟他一眼,接过册子翻了翻,“哪抢的?” 花无错道,“陛下身体不适合练阴邪功法,我打听了好久挑拣了好多才选定这一本,即有成效又不伤身。不过是个小门派,传人不成气候悟性差,这心法若不交出来也是明珠蒙尘暴殓天物。” 李越看他一脸讨好的模样,琢磨了一下他的话,问道,“你该不会灭了人满门吧?” 花无错像是想到什么,表情都冷了几分,“他们太不识相了,乖乖交出心法不就和和满满,非要玩点小聪明还让人带着跑,要不我能耽搁这么久?”试图想耍他的人永远都没有好下场的。 李越知道花无错的脾性,但也只是猜测,听他这么一说,就觉得手上的小册子太烫手,差点拿不住。他沉默一会,忍不住问,“你确定斩草除根了?” 花无错:“……” 李越又道,“确定没留活口?别人知不知道是你干的?你没栽脏到朕头上吧?” 花无错:“……” 李越又朝明鸾殿外瞄了眼,“没人跟踪你吧?” 花无错顿时哭笑不得,他原还以为李越会责骂他杀人不眨眼什么的,他都已经想好一堆儿说辞了,哪里知道皇帝的思路完全和他不在一个道上。最后他只艰难的挤出几个字来,“我办事,你放心。” 李越思来想去,确定这不太可能成为祸根后,才点头道,“那就好。” 这两位非常有反派的自觉,而李越更不是吃斋信佛的好人,他这辈子千里迢迢的去救魏燎也是为了自己,甚至想着让魏燎能为自己所用,毕竟魏燎还是颇有才情的。不然他大可换一个钦差,或者派人跟着赵铴最后帮把手送魏燎上路。 花无错坐在龙床边上,伸手揽过李越亲一口,笑道,“你真是坏透了。” 李越把册子往枕头底下一塞,冷哼道,“没你手段狠。” 就这小模样撩得花无错心痒难耐,一不做二不休把皇帝压倒热情的吻了上去。 李越自认是床上老手了,可遇到花无错也不知是返璞归真还是因为武功被单方面压制,糊里糊涂的又被吃了一次,可怜他次日清早还要上早朝。 李越的低气压让一些朝臣惶惶恐恐,生怕皇帝是因为知道了点什么不干净的事情,雷霆风行般的把自己像赵铴一样斩了。 他们哪里晓得皇帝这是夜夜换地方睡,夜夜被夜袭。 也好在花无错索取有度,大多数并不动他,只是抱着他睡。李越有时一人歇下,第二天却是在花无错怀中醒来,连恶梦也发得少了,这才让李越的脸色渐渐好转起来。 李越又回复了原先的生活,上早朝,御书房处理政事,下午若有得空就去和谢千秋练练手或与太傅下棋,夜晚则在花无错陪同下修习内功心法,偶尔起了性致,第二天就罢朝了。 这日华戈外干回来,李越正在御花园。 他着一身白色劲袍,护臂上绣有银色龙纹,那一头乌发简单利落的束起,没戴什么紫玉金冠,整个人看着很是精神。 他从孙千手里拿过一支翎羽箭,于指间转正方向后搭上弓弦,振臂拉开了几百石的长弓,随着咻一声那箭射了出去。 箭尖锐不可挡,直破开原本射在靶心的箭支尾部,将之从中一分为二,深深嵌入箭靶。 华戈在一边看着李越那百步穿杨的势头,想着这数月不见,皇帝内力居然精进不少。他静静的瞧着他又射了几箭停下,才上前拜道,“陛下。” 李越擦擦汗,又喝了口凉茶,“事情办得如何?” 华戈道,“人已在天牢。” 李越道,“走,去看看。” 李越换了件寻常人家的便服,与华戈一道去了天牢。 天牢可与普通牢房不同,甚至连刑部大牢也不可比及。里面的关押人数不多,进去的人大多都是由皇帝亲自下令关押,极少有人能活着出去的。 李越在位五年,细想之下,这五年他还真没抓过什么人进天牢,里面关着的囚犯应都是先帝下的命令。 这次派华戈出去抓一个人回来,也没给华戈定什么期限,想着那是个棘手的人,倒没料到华戈用了三月余就把人带回来了。 李越通过几个机关门到一暗室前,里面关着的人衣发凌乱,手足皆被铁链所锁,却是神色自若,看不出狼狈之态。此人四十有余,鬓有白发,样貌俊朗,一般人见了只会觉得眼前一亮,夸一句好个仙风道骨的美男子。 他此时听见外面有动静,抬头看去,细下打量起李越来。 李越朝他略拱手作揖,一派江湖作风,“沈神医,久仰。” 沈笑不认识眼前这二人,更琢磨不出他二人的身份,也就没开口。他被人弄晕后都是给蒙着眼睛点了穴道赶路,直到进了这里,手脚换铁锁铐上,这眼上的布条才拿下来。 江湖上有人称神医的沈笑,以及人称鬼医的洛沧海。这二人一正一邪,却不知怎的总是形影不离。不过有些事大家不说不代表不知道,只是平日里略有避讳,没放台面说罢了,至少李越知道还有人因他两焦不离孟,便送了‘沧海一笑’的说法。 李越还知道,这二人是林琊的师父。 想当初把林琊弄得半死不活,悬重金寻神医,就把这尊请到宫里了。可笑他还自诩情深几许,人家本来就是认识的,还瞒着他串通一气。 不过若不是此人,林琊大概早死绝了。 这辈子,李越自然要先把沈笑抓起来,关在这个别人不知道的地方。免得哪天重伤了林琊之类人,又让他给医回去。 李越后面也一直没说话,只是在沈笑面前踱来走去。 沈笑在脑中将他二人样貌过一遍,开口道,“沈某孤闻寡漏,不识得公子。不知是何处得罪了公子,要将我囚禁于此?” 李越道,“沈神医不必担忧,神医悬壶济世受人爱戴,我若要害你性命,岂不与天下人为敌?在下只是想请神医在这里待上一段时间罢了。” 华戈已经习惯了爱装的皇帝,他也习惯了面无表情。 沈笑道,“这‘一段时间’又是多久?” 李越暗道那得看你徒弟什么时候升天,面上故作神秘不再答话。他亲自过来只是来看看此处是否隐秘,现知机关复杂,且外边守卫森严,确认过后自然放下了心,就准备走了。 行将几步,他又突然停下,转身对沈笑道,“神医医者仁心,可是你有没有想过,这世上因缘际会,也许正因为你救了这一个人,而害死了另一个人。” 沈笑愣了一愣。 在李越身影没消失在眼前时,他道,“公子身上的香味十分独特。” 李越头也没回,仿佛对他的话毫无反应。初时,李越也确实不以为意,香味?他平时用的可都是进贡的上等熏香,不独特才怪。 但离开天牢时,他渐渐回过味来。那沈笑突然来这么一句,恐怕是别有用意。 他低头闻了闻,问华戈道,“朕身上有什么奇怪的气味吗?” 第二十三章 他低头闻了闻,问华戈道,“朕身上有什么奇怪的气味吗?” 华戈站在李越身后,听他如此问往前跨了一步,胸膛几乎贴上李越后背,沉吟片刻,他道,“陛下平时用的都是问绿,香味清淡怡人,看来今日也是。不过……这其中确是夹杂了其他气味,似是一抹冷香,若有似无,幽而远。要不是有心人提点,恐怕很难察觉。” 李越几乎下意识的往回走,想去求助神医。但不过几步,他又迟疑了。“华戈,你可知这味是个什么明堂?” 华戈道,“卑职不知。” 李越防着沈笑那是必然的,他甚至怀疑沈笑是故弄玄虚,好让自己唤他看诊,他再趁机在自己身上或者其他别的什么地方动手脚。 不过这一点上,他也算是多想了,华戈做事向来谨慎,早早就将沈笑身上的一干杂碎物搜走处理掉了。沈笑确实是想脱身的,但他若欲传信求救,也得有外力可借。 李越终究是没有回头去找沈笑,而是回了宫宣御医过来。 御医也说不出这是个什么味道,有什么作用,只道应于身体无害,李越这才松口气,他可怕被人下了什么慢性毒。然而这事不弄个明白,终究是如梗在喉,纵他里里外外换了衣物,那气味仍在。 华戈斟酌后道,“陛下或可去问谢首领。” 皇家暗卫明面上自然是保护皇帝,看起来像盾,但事实上,他们也可以是一柄利刃,一双眼,替皇帝做一些朝廷不方便做的事。而很显然,李越手下的暗营在这方面已经有一个相当成熟的体系,除了最擅长的隐匿和武功,他们还需要懂得追踪,情报收集等各方面。 虽说在李越意气用事之下,让华戈担任了暗卫首领一职,但事实上很多事情华戈都没有谢千秋来得清楚。只因他跟着皇帝东奔西跑,实在没有足够的时间去接手。 李越听华戈这么一说,自然也想到这个点。谢千秋虽说处于帝都,但知道的不一定比江湖上那些贩卖消息的人少。 不过华戈也同时察觉到皇帝周身的气压骤然急下,有点不明白皇帝这是哪儿又不高兴了。 李越又哪儿不高兴了?还不是想到上辈子的事气自己色令智昏,这么个精英组织就用在林琊一个人身上。 结果呢?报应啊,这绝对是报应! 谢千秋看皇帝那样目光灼灼的盯着自己,还是很无措的。 皇帝甚至按着他的肩膀,语重心长的道,“朕一定会好好对你们。” 他这话差点没令一个在房梁上蹲点的影卫一头栽下来。很显然,这个你们并不单单指谢华两位首领,包括暗卫营的所有暗卫。 华戈道,“陛下,正事要紧。” 李越这才将事情原由说予谢千秋听。 谢千秋识别了一会气味,恭敬道,“这确实无毒,不必过于担忧。不过卑职也说不出这是什么名,但卑职猜想这与追踪是脱不掉干系的。” 李越道,“追踪?” 谢千秋道,“是的,有的江湖人会用这种东西,俗称千里追魂香。身上有了这香味后,有些人经过特殊手法或借外力,比如专门训练过的动物,数十里乃至百里皆可追踪到其所在方位,最终寻到他。不过陛下身上的香与千里追魂香有所差别。” 李越的脸顿时就黑了,不用再想,他已经知道罪魁祸首是谁了。 难怪他夜夜换宫殿歇息,花无错都能准确无误的找到他。 再说花无错是谁啊,那可是罔极的主人,江湖正派人仕都称他为大魔头,他要没点手段,怎么坐得稳这位置。要说这王位还要讲什么正不正统,是不是名正言顺应了民意,这黑道的江湖门派可不管这么多,他们更倾向于武力。 花无错才认识李越也不过几个月,可他就愣是把皇帝的性子给摸透了。正如他自己所言,是料着皇帝不会拿他怎么样,这才敢胆大包天。 谢千秋道,“陛下适才说换了衣物香味还未散去,卑职注意了一下,这香味应是被下在头发上,多洗几次也就能散去。” “知道了。”李越摆摆手,摆驾回寝宫去了。 一路上华戈都有注意李越的表情,竟是看不出喜怒。 他如常用了晚膳,又卧小榻上看书。期间让宫婢挑了好几次灯,夜深也还未入睡,好几次哈欠连连,仍强打精神,续翻书页。 华戈想他该是在等什么人。 直到丑时初,李越手中的书掉落地上,他本人也没再逞强醒来。 孙千弯腰捡起了书,小声指派几个宫婢将灯熄了,只留一盏于殿中,后遣了闲杂人等出殿。 华戈略为疑惑,从暗处现身,“孙公公,这?” 孙千道,“陛下入眠不易,稍有动静怕会惊醒,另外……咳……我等也还是出去吧。”孙千知道暗卫的存在,但平素不相言语,皇室忌讳他心里跟明镜似的,也不多说话,只是自个出了大殿。 华戈看看皇帝,前去拿了件披风小心替他盖上。 现下已是八月,秋老虎咬人,但到了晚间却还是夜凉易寒。 花无错今夜没令李越失望,还真来了。他有几日未进宫,李越就琢磨着他该来了,果然又是一身黑衣夜袭皇宫。 这数月下来,花无错别的不说,倒是令皇宫巡逻禁卫每天三更半夜都特别精神抖擞,个个跟打了鸡血似的,就想擒拿这夜贼好去皇上面前邀功。 花无错虽然是正儿八经的一身黑衣,但却是没有戴面具的。他与一干禁卫军已经照过面,免得哪天真遇上刺客,疏忽之下捅娄子。 他们这些下人自然不知道主子在想些什么,但有一点可以确认的是这位确实是皇上身边的人,皇上曾下口谕,说谁要抓住他,那就大大有赏。但隔了几个时辰,又让孙公公传来旨意,切不可伤人性命。 但这人武功实在是高,而且每次来线路都不一样,他们想定点埋伏也不成。这可深深打击了一直以来称是把皇宫守得跟铜城铁壁似的禁卫军们。就算不为那点赏,也要替自己争口气,连带着平时训练也加了把劲。 外头的几个暗卫见他身姿灵巧的落在大殿外廊,皆默契的抬头望天。 花无错倒也不是时时着一身夜行衣,只是偶尔想来玩点情趣,看着小皇帝受惊吓的表情还是挺有意思的。 他这时放着大门不走,偏从窗户进去。 哪知道才打开一条缝隙,一股内劲夹带着薄刃就破空而来。 花无错也是个艺高人胆大的人,两指一探,徒手将利刃接了下来,夹在指间。也在这同时,另一手带开窗户,掌心撑着窗棂已翻入明鸾殿中。 “我道皇帝今儿是怎么了,原来是你。”花无错看着华戈,单手环臂把玩着那枚暗器。 华戈不动声色的站在李越身前,挡了花无错的视线道,“陛下歇着了。” 花无错笑道,“我还以为你会问我是怎么进来的。” 华戈视他为无物,木着一张脸站在原地未动。他才没那么蠢,外面几个影卫又不是吃白饭的,花无错能进来想必另有文章,且与皇帝有关,何苦自找不痛快。 花无错知道他那点心思,唇边露出个笑意,朝前走去。 华戈伸手拦住了他,花无错伸手与之交臂,未曾推搡就过起招来。 第二十四章 华戈伸手拦住了他,花无错伸手与之交臂,未曾推搡就过起招来。 须臾已过数十招,花无错视线一转,笑道,“诶,陛下醒了?” 李越浅眠不是说假的,他警觉性又高,自然早早醒了,此时看二人交手正津津有味,随口客套道,“嗯,不用管朕,你们继续。” 花无错:“……” 华戈:“……” 过了会李越见二人不动,就道,“你们不打了?既然不打,那华戈你先退下,朕有话要对他说。” 华戈不会违抗圣意,双唇一抿,低头退出殿外。 李越盘坐在软榻上,下巴微微昂着,这高度原本比花无错要低一些,偏那神情与眼色,就像是在俯视别人。“花无错,你这本事……那还真是日日渐长啊?” 花无错正色道,“那都是陛下以身督促,TJ有方。” 李越一把将榻旁矮几上的茶具扫落在地,“放肆!谁跟你说这个了!花无错,你真是狗胆包天,敢在朕身上动手脚!” 花无错拱手作揖,身体却是站得笔直,“陛下息怒,只是这皇宫太大,草民怕迷了路,才不得己而为之。” 李越怒道,“狡辩!” 花无错一笑,敛了敛表情上前道,“是不是陛下心中清楚。” 花无错突然凑近,使得李越反射性往后仰躲。“朕清楚什么?” 花无错见状更是俯下身,看着李越的眼睛道,“陛下心中清楚,草民一路随陛下进京,是因为草民喜欢陛下。可是陛下是一国之主,后宫佳丽三千,草民就算是个女人想求名份,陛下恐怕也要顾着礼制难以成全。草民自知身份卑微,只想着,因着思念陛下来找陛下时,便能见到陛下。陛下若再微服出巡,草民也能得知陛下在何处,好尽绵薄之力,护陛下安危。” 李越只觉得面上发烫,老脸通红。“朕……朕……朕才没有那么风流,三千佳丽也是宫女居多,妃子才那个几个,朕已经好久……”好久没临幸后妃……李越打住没将后面的话说出来,像是突然反应过来的屈起膝盖,一脚蹬上了花无错的胸腹,“你这些花言巧语,是在哪学来的?再胡说八道,朕让人割了你的舌头!” 花无错被他蹬得退后了好几步,伸手揉着自己肚子道,“陛下,草民真是一片肺腑之言。” 李越笑道,“知道了,朕定不会负卿一片真心,赶明儿就宣礼部等人进宫议事,赐封你为妃如何?” “……”花无错心道这小猫亮爪子挠人还是有点痛的。他面色不改又凑回去,直接把皇帝给压在软榻上,“那甚好,来我们好好商量一下该赐草民什么名号。” 华戈站在殿外廊下盘龙大柱的阴影当中,也不知是何心思。 只几刻钟后听得皇帝在殿中怒骂花无错,又要唤人进去将他拿下。 华戈方反应过来想进殿,旁边却有一人出来挡在他面前道,“首领,还是……别进去为妙。” 华戈问道,“他是不是常来宫中?” 那人,也即是暗卫中编号为七的七号道,“是的。” 华戈道,“留着过夜?” 七号道,“过夜,时常都是他伺候陛下更衣,直到陛下去上朝,他才离宫。” 华戈点头,表示知道了。七号也点头示意,随即隐回暗处。 七号挡得相当及时,不过多久,殿中便没了李越愤怒的叫骂,反倒是吟阿有声,不用想也知里头该是一室旖旎,春色无边。 第二日李越自是没能去上早朝,待他睡醒时已是日在苍穹正中。 花无错也还没离去,正搂着他睡得正香。 李越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将他踹下了床。 花无错爬回去,伸手替他揉腰。 李越躲闪了两下,懒得再动了。昨夜花无错真是把他折腾得够呛,后来回过神来,发现这丫是在转移话题时已经晚了。他们从追魂香讨论到妃号的问题,再从妃号讨论到身体构造问题,接着又是叉圈契合度问题…… 平素花无错还算懂得节制,在李越或孙千之类人看来,便是识大统,不行惑主之事,很少像昨晚那样放肆,李越现在甚至都不想说话,觉得嗓子干哑。 李越想大概这个男人是因为封妃的事情耿耿于怀,可明明就是他自己先提及此事,这个混蛋。李越侧身背对着花无错,大半天没搭理他。 花无错见状也不说话,只是揉捏人腰肉,眼底是掩不去的笑意。他知道这个时候哄不得,一哄,还会让皇帝面子上下不去,会觉得他在自己眼里矫情。 帐帘外,华戈不冷不热的声音响起,“皇上,该起来用些膳食了,否则对龙体不好。” 花无错道,“首领大人怎么干起孙公公的活了?” 华戈仍是一板一眼的,“孙公公去了太和殿传话,让候了陛下一早上的大臣们散了,早朝不上了。” 李越咳了声,“嗯,更衣吧,朕一会去御书房。” 花无错一直没有离开的意思,直到陪李越用完膳。 因不上朝,李越也未着正装,只是坐着龙撵走了。花无错目送着帝驾离去,虽然华戈不见身影,但花无错知道他必是在暗中护着皇帝的。 礼部尚书贺秉章及吏部尚书陆铭已在御书房候了多时,前几日刚刚会试完毕,他们此来只是向皇帝禀告殿试一事。 李越一听就笑了,康锦堂他着人查过,去年中的桂榜榜首,这会试三年一次,却不知他今年会不会来京中。不过……若是上辈子,他却是要晚两年出现的。 李越道,“进为贡士的考生名单带了吗?” 陆铭从袖中拿出折子,双手呈上。 李越一眼扫下去,就见了康锦棠三个字在第一位。李越微微笑道,“此事两位爱卿好好安排即是。刚好,不日即是中秋,待发完榜倒可在宫中设宴接一接进士们。” 贺陆二人皆应下,贺秉章又呈一卷轴再道,“这是内阁预拟的考题,请陛下过目。” 李越从孙千手中接过,打开看了后道,“嗯,朕会仔细挑择,明日让孙千给你们送去。还有事吗?” 贺秉章与陆铭皆折腰作礼道,“微臣告退。” 李越将试题都看了一遍,用朱笔圈了三题,起身对孙千道,“朕要出宫一趟,你不必跟着了。” 孙千道,“陛下可要带随从?奴才这就去安排。” 李越道,“不用,华戈跟着就好。” 帝都繁华,闹市更是如此。几近客栈酒楼更是客满无虚席,大多是进京前来赴考的考生,闲时诗词相会,倒令这街多了文儒之息。 “主子,这边请。”五号跟在李越身后引路,将他带至一酒楼雅间前。 李越还没推门进去,就听见了小豆子兴奋的声音。 大概是吃得高兴,正是笑声欢怡。华戈为李越打开门,里边坐着的人就纷纷朝外看来。 在座除了康锦棠和魏灯,还有几个年轻人,看来也是贡士。 魏灯一见李越,眼都弯成了月牙,站起来就朝李越扑,“岳哥!” 李越这边没人拦着,倒是康锦棠连忙站起来呵道,“小豆子,不得无礼!” 李越笑着揉揉魏灯的脑袋,“无妨。”他牵着魏灯的手随意寻了个空位入座,示意康锦棠出坐下,再道,“锦棠,这几位都是你朋友?” 第二十五章 康锦棠笑道,“嗯,这位是韩照,这是沈青。这位了不得,文武全才,文试优异,武试还在三甲当中,叫凌云上。” 在座三位,韩照英挺,沈青秀气,凌云上人如其名,气势不凡, 李越道,“真都是一表人才人中龙凤。在下岳吏,还请多多指教。” 三人皆笑着招呼。 事实上五号前日就奉了皇帝之命出宫寻人,知道名字又知身份,以及可能的出入地点,查人自然简单起来。皇帝还特别吩咐他,若是找到人,也不必急着回宫复命,就留于暗处保护此人。现在李越出宫要找他,也就水到渠成。 李越看着面前这几位年轻人,脑子里回想几遍,实在没什么印象,按理说,倘若真如康锦棠说的,这几人才华不小,将来定是拜堂入官,大有成器,怎么会在朝廷上无声无名。 三人打听李越身份,李越只道是商家,曾去过安宁,与康锦棠是旧识。 魏灯一听就来劲了,一边嘴里含着吃的,一边还嚷嚷着李越和他相遇的过程。 虽说无伤大雅,但也实在有损天威,康锦棠提心吊胆一直看着李越脸色,但见他略有些尴尬的赫色,却没发怒,只是偶尔会出手赏魏灯一个爆栗子。 眼看日已西移,那三人也相继起身告辞,李越道,“凌公子请留步。” 凌云上在门前回身,略有疑惑,“怎么了?” 李越道,“凌公子倒是有些面善,看举止气度怕是出身不低,未请教?” 此时沈青与韩照已离去,凌云上看康锦棠一眼,心道这岳吏怕不是普通人,也不再隐瞒,“家父凌湛。” 李越道,“凌湛?” 凌云上道,“正是,沛州节度使凌湛。” 李越又道,“凌熵凌老将军是你何人?” 凌云上道,“在下祖父。” 李越哦了声点头,出了会神,嘴里喃喃道,“原来是你们啊……” 凌云上道,“岳公子?” 李越回神笑道,“凌公子家中良才倍出,几代为官,为江山社稷付出几多心血……适才听你一番言谈,将来必定是国之栋梁。” 凌云上一笑,“承您吉言。” 凌云上走后,康锦棠道,“皇……咳,岳兄认识他?” 李越捏了把魏灯的小嫩脸,“不算是认识,小时候见过几面,后来……对了,我还想跟你商量一件事。” 康锦棠道,“不敢,岳兄请说。” 李越道,“这小豆子,我实在心喜得很,想带回家陪我玩几天,你舍得放人不?” “这……”小豆子丝毫不懂宫中规矩,年纪又小没心眼,要是进了宫,就算有皇帝护着,也怕难免会得罪于他人。 康锦棠正不知如何作答,便听李越道,“小豆子,去你越哥家作客好不?” 魏灯拍手道,“好啊!” 康锦棠满头黑线,气愤小豆子这胳膊往外拐,人家皇帝连样东西都没拿出哄,直接一句话就被人骗走了。当然他这想法是不对的,皇帝怎么看也不像个拐卖小孩的人贩子。 李越笑道,“小豆子都答应了,你就放人吧。放一万个心,他跟着我,绝不会出事的。” 康锦棠只得道,“小豆子性子野,岳兄还请多担着。” 李越道,“你过几日就要殿试,小豆子在我这,你也可少花些心思,好好考,我等着你为天下百姓造福。” 康锦棠眼中神采飞扬,定定的看着李越拱手道,“康锦棠,定不负所望。” 李越也不再多说什么,带上魏灯走了。 原天瑞六年,翰林院一场火烧死了好些人,同年出的状元榜眼,都夭折在这场大火里。李越已经想起来了,这里面便有凌云上等人。凌湛痛失爱子,从此卧病不起,凌熵老将军亦是心有余而力不从,后来手中大部分兵权又让李越散给戚伏刀手下出来的人。 戚伏刀为了林琊策反多年,大计成时与李越闹翻,那时候朝廷命官大部分是一面倒,但这凌熵倒不知是愚忠还是之前受先帝所托,一直站在他这边。可惜那时,凌熵手中已无大权。 魏灯毕竟是个孩子,没那深的心计,知道李越是皇帝时也只惊讶了一下,没过多久就让李越用食物引诱了。 李越还让内侍府给他做好几身衣裳,再给束发戴冠,平时皮得紧的孩子,居然也像模像样,隐有几分英姿。 华戈在边上默默看着,孙千也闭口不言。他就是觉得奇怪,皇帝要喜欢孩子,又不是没有小皇子小公主,怎么偏偏对这个来历不明的小孩这么上心。 他可不知道皇帝心里的打算,康锦棠日后必是拜相无疑,这小豆子也何尝不能成才。华戈早给看过了,骨骼清奇,是块练武的好料子。李越打算让谢千秋教他习武,往后再送入军中磨练。 李越就算上辈子一直无心政事,然毕竟从小被立为储君,帝王家的驭人之术又怎会不懂。 康家父子承他恩惠,他当初又在淮城救了魏灯一命,将来自然是会誓死效忠。而且,自家的皇儿最大也才不过三岁,一身骨头软得跟绵花似的,李越那是怕得不得了,哪像小豆子,筋壮骨健,磕磕碰碰也不担心。 这当口,李钺前来向皇兄请安,哪知道在殿中瞧见一个十来岁的孩子,大惊失色的叫道,“皇兄,我听说今天你从宫外接来一位孩子,我原来还不信,你从哪儿弄的私生子?!” 李越正想开口斥骂,小豆子先跳脚了,“胡说!我姓魏名灯,哪里是什么私生子!” 李钺伸手捏住魏灯的脸道,“魏灯?不是私生子,我皇兄干嘛对一个不相干的人这么好。” 魏灯毫不示弱,伸手就要捏回去。可惜他现下才十岁,个子全没长开,没有李钺高大。李钺见状就以掌心覆着他头顶,推得远远的,魏灯挣扎几下还钩不着他,他就笑道,“多大个小不点,本王还治不了你。” 哪知他话音刚落,他被魏灯顶得连连退后几步,没站稳就让小豆子反拧了手,疼得他哇哇大叫。 李越看着这一个包子脸和一个娃娃脸互掐,不厚道的笑了起来。 数日殿试之后,康锦棠果然居金榜之首,凌云上次之,韩照为探花。李越按以往习惯把他们安排到了翰林院,随即又下了一首旨意,令内务府翻修重整翰林院。 当夜,他便在羽文殿设宴,将入榜进士皆邀入宫中。 李越高座主位,不吝笑容,说的话不多,每每皆言语温和而不失威严,着实一派明君作风。 散宴后,又留了康锦棠等四人。 凌云上等皆跪道,“那日不知陛下身份,失礼于圣驾之前,望陛下恕罪。” 李越笑道,“都平身吧,是朕有意瞒着,你们何罪之有” 凌云上起身后道,“锦棠实在不够兄弟,居然也不暗示一下。” 李越道,“他哪里敢,怕朕治他罪吧。” 康锦棠道,“陛下英明。” 李越睨他一眼,回头看向凌云上,“云上,朕记得幼时你还当过伴读,后来你父去了沛州,就未再见过面了。” 凌云上道,“确是如此,那时陛下和微臣都还年幼,再见面,微臣眼拙,竟然未能认出陛下。” 李越道,“贺秉章说你武试亦是不俗,不知道你以后是想从文,还是随凌老将军从武。” 凌云上道,“微臣才疏学浅,哪里想得到这么远,实在是在家中无所事事,碍了家父的眼,才被耳提面命赶着前来京中卦考,好效忠陛下。不过按家父的意思,微臣需得在翰林院历练上几年才行。” 李越不知天瑞六年翰林院的大火事出何因,但后来查出只道是翰林院年久失修,那时又恰好天干物燥,火烧得猛,没一会就塌了,外人来不及救。 原来的天瑞五年,康锦棠未能来参加科考,凌云上也不曾和李越见过面。韩照夺魁,沈青榜眼,凌云上其实无心仕途,得了个第五名,别人也不知他是凌老将军孙儿之事。 探花是赵简之,赵铴的侄儿,此人有些才气。太傅刘怆当时看好韩照与凌云上,愿为这俩日后当举荐人,他心中不平。 那几个青年才俊也着实是死得冤。这事儿不是什么蓄意谋杀,只是那日小聚都喝多了,平日里韩照与沈青又走得近,几度被人拿着开玩笑,赵简之见众人醉得厉害,也就突发了个念头,就将他们几人全锁在一屋子,还费力扶着他们摆出些尴尬姿势,打着明天一早前来看好戏的心思。 哪知他走后不久,之前被碰到而移位的烛台倒下了。 事发后赵简之慌神去找赵铴,赵铴靠着人脉和手段硬是将一些可疑之处给压了下来,全当意外处理。 而现如今,因赵铴东窗事发,赵简之受累已经没有资格再入仕途。 不过李越不知因果,他之后为了小心起见,又本着惜才之意,特地调了二十人侍卫,分昼夜专门在翰林院巡逻。 其实那日在酒楼,因李越刻意问话,凌云上已经留了个心眼,再加上与康锦棠交好,被其激出几分好胜之心,再殿试也未藏拙。 李越带着他们在御花园走了段路,至一殿前,便听见训斥声。 谢千秋手中拿着一把戒尺,挥起就落在魏灯小屁股上,“压低一点!” 魏灯委委屈屈的叫道,“师父……” 谢千秋道,“这才一个时辰不到,你腿就抖了。” 魏灯还是委屈,“可我也没练几天啊,这事急不来的。” 谢千秋道,“你说得对,急不来要多练,十年磨一剑。那就再加一个时辰,蹲完了才能吃饭。” “哦……”魏灯的小包子脸皱成一团。 谢千秋朝殿门走去,下跪拜道,“陛下。” 李越让他免礼,又对康锦棠道,“这小豆子,别看他人小,愿望倒是不小。他说将来要替朕退敌寇守江山,朕就给他寻了个师父,原以为吃点苦头就退缩了,哪知道倔着呢。你心疼吗?” 第二十六章 康锦棠摇头道,“他打小喜欢舞刀弄枪,陛下有心栽培,微臣替他谢过了。” 李越就笑,和聪明人说话就是省力,“不过留他在宫中确实不方便,朕不说什么,朝堂里一些人就要起什么歪心思了。朕看他和靖王挺投缘的,以后打算送他去靖王府,你若得空,也随时可以去探望。” 康锦棠再谢。 又两日便是中秋,后宫由太后出面摆了个家宴,李越虽然不耐,但也还是要去的。 座上喝了几杯酒,看着自家云英未嫁的皇妹,找个空档就和太后扯起了闲话,“今年科举倒还真赏心悦目。” 太后不甚明了,“怎么?” 李越道,“朕记得前些年那次殿试,榜眼还是个半百的老头,今年这几位却都不过和朕差不多年纪。其中还有凌熵的孙子,母后记得他吗?” 太后自是不记得的,但也没说,只道,“哦,赶明儿让他进宫给哀家瞧瞧。” 李越又道,“母后,永昌年纪也不小了,不知道有没有中意的人。” 太后笑道,“这丫头成天就知道吃和玩,哀家一说这事就跳脚,没个正经的。” “贤太妃去得早,朕知道您疼她,不过再不指个婚,怕是让人笑话。”永昌公主是蛮横了些,性子也野,但也还算懂事,而且模样水灵,是个美人。 李越言尽于止,皇太后已经知道了他的意思,自会找时间安排他们见面的机会。 永昌公主确实是得宠,要不然,管你们见没见过面,认不认识,一道圣旨赐婚就了事。到了她这,皇太后还会顾虑到她喜不喜欢。 再加上与凌云上相比,康锦棠等人没什么背景,皇太后自然是更属意凌云上,就多叮嘱了永昌公主几句,永昌公主倒也恰巧看中凌云上。 皇帝大概是铁了心要重用凌家,这婚事很快赐下,和凌家结了姻亲。 后来李越又陆续见了康锦棠他们,也不是正式接见,是他出宫寻个地,坐一起喝上几杯。李越约莫是爱上了这微服出宫的滋味,跑得格外勤快。 秋时金桂飘香,李越在那桂花树下睡得很是酣然。醒来时见华戈靠着他睡觉的软榻席地而坐,正背对着他看着一本小册子。 李越好奇的凑过去,“你在看什么?” 华戈十分淡定的合上小册,纳进怀中,“书。” 李越虽然只是瞟到一眼,但是已经知道那是什么了。那纸上画着两男人在打架。你以为是武功秘笈?错了,那必然是春宫图,小黄书。 当然,李越假装不知道,只是扭头向四周看了看,“花无错呢?” 华戈已经站起来,如平常一样规矩的侯在李越边上,“他手下来找他,暂时离开了。” 花无错隔三差五的进宫,一直都没有离开过帝都,反倒还在帝都置产办业,看来也是打定主意要追妻了。 此时李越待的地方就是花无错的府第,处落于皇城附近的贵族地段,府园不算起眼,但也不显寒酸,里头布局雅致,景色怡人。 李越整整衣角道,“回宫吧。” 晚上花无错又来夜袭,李越正在殿前练着一套剑法。 华戈在廊上靠着红柱,手里还拎着一坛酒,时不时出声指点李越一二。 花无错在墙头上看了一会,五指成爪从后方直扣李越肩头。 李越耳闻身后有风,翻转手腕,提剑往后横扫。 花无错指掌摊平,按着李越肩膀凌空翻身,尚未落地,李越已划剑追来,剑尖直指他上身要穴。 看着花无错拔剑应对,华戈也没上前。以皇帝目前的武功,花无错分明还是用不着让剑出鞘的,他这是给皇帝喂招。 相较于暗卫们,花无错更加的肆无忌掸,剑法刁钻,逼得皇帝险象连生,似乎丝毫不在意是否会伤了皇帝。 李越在花无错那里过了几十招,就让花无错缴械制服。 李越不太高兴,花无错趁机在他脸上亲了口,对华戈道,“来,我们过几招,让陛下好好看着。” 华戈唇角一翘,在接住花无错扔过来的剑的同时,扬手将酒坛的朝着李越的方向凌空送过去。 花无错的剑很快,华戈的反应也十分灵敏。李越都要怀疑刚才他压根是逗着自己玩了。 花无错与华戈的武功路数并不同,但有一个十分相似的地方,那就是快,狠,准。 也好在李越现在内力大有长进,要是换作以前,恐怕他根本看不清这二人的一招一式。不过在他眼里,他们二人是在过招,在暗处的几个影卫眼里,那是真打起来了。 式式封退路,招招不留情。让他们看得提心吊胆,一直犹豫要不要现身帮忙。 影卫们已经习惯群殴了,从来不觉得以多欺小有什么问题。 过了一会,李越也看出不对,那二人间的气氛有些怪异。 直到花无错被华戈划破了衣袖,臂膀上剑尖入肉,花无错却是同时将剑刃贴上了华戈脖颈。 李越惊道,“住手!你们干什么?” 花无错止住剑势,但仍在华戈脖子上留下一道红色丝线般的伤痕。 华戈揩了下血迹,蛋蛋道,“比武。” 花无错没他这么正经,一下子蹭到李越身边,举着胳膊道,“疼死了!” 李越推开他道,“比武?你们难道不知道什么叫点到为止吗?有你们这样过招的吗?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这是在仇杀!” 那二人互相看一眼,华戈选择沉默,花无错却道,“就是,陛下你看我这伤都快见骨了,他下手好狠。” 李越冷笑道,“你武功明明比华戈高,要不是朕喊停,你是不是想要他的命了?花无错,敢动朕的人,看朕不削了你。” “你的人?”花无错的神色也冷了下来,哼一声,纵身上墙,飞檐走壁的,一下消失在夜色中。 试问宫里朝上,哪个人敢给皇帝脸色看,李越见状,说了句莫明其妙,也回殿中了。 花无错其实花过很长一段时间来考虑自己的感情问题,他知道,江湖朝廷相差得太远,太远。 可是李越让他上瘾,有些舍不得就这样放手离开。 他在重辉弄了个府园,又让手下开了两家酒楼,就差没把罔极的总坛往这搬了。 想起皇帝那句话,花无错又灌了几口酒。他知道皇帝是无心的,可这话让他十分的不舒服。任他与皇帝的关系再亲密,这皇帝依然没有把他当作是自己人。不过说来也是,像他这样的身份,皇帝要是轻易能信任他,不防着他才是怪事。 花无错伏倒桌上,手臂打翻了酒壶,嘴里笑骂道,“果真帝王无情……我还真是小看你了。” 花无错感觉有人靠近,也没理会,倒是那个人惊讶的道,“苏浔?” 苏浔?对这个名字花无错还是挺有印象的,他直起身盯着来人好一会,才认出来,这不就是那个林琊。 林琊拿开他手边的酒,伸手扶住花无错看似不稳的身体,“你怎么会在这里?还喝这么多酒。” —— 李越上完早朝,回寝宫换了便衣就从侧门出宫。 花无错那两家酒楼的事他自然知道,平时和康锦棠他们聚聚,也都选在了那。 李越在事后也想通了,觉得花无错八成是跟自己闹别扭,这种打情骂俏的滋味还挺新鲜的,他就想着今儿主动来寻人,料花无错也不会再怎样。 哪知进了酒楼,就眼尖的发现一个他一直躲着的人,林琊。 林琊端着一小碗坐到花无错手边,“喝点醒酒汤,头很疼吧?”他一直很温文尔雅,讲话的调子也是不紧不慢的,好像对每个人都十分温柔而又关怀备至。 花无错接过汤喝下。 林琊又道,“燕大哥找了你好久,我们都很担心你,你怎么会到帝都的?出了什么事?” 李越的心咯噔了一下。他觉得好糟糕,武林盟主和魔教教主争一个美丽清纯的小少年什么的,这个梗在他死后他就知道了,实在太受欢迎而且极有可能成为现实。 因为他们把真正的苏浔弄死了,所以老天就安排了花无错和林琊的再一次相遇?然后再见钟情三见倾心什么的。 华戈在一边忐忑道,“主子?”他在用眼神询问李越到底是上前还是离开。 就李越那心态,这绝对不是吃醋,而是疑心病犯了。 花无错感觉到背后那火辣辣的目光,蓦然回首,就见李越正冲着他笑。 林琊奇道,“岳大哥,你怎么也在这儿?” 李越走过去道,“我路过,好巧。怎么,燕逑锋没和你在一起?” 林琊笑道,“嗯,我是单独来这的,见一个朋友。”他说着还朝华戈十分有礼貌的笑了一下。 李越觉得自己整个人都阴暗了,觉得这样很有亲和力是吧?觉得这样就会让这些一辈子为奴的人感动得稀里哗啦是吧?李越面无表情道,“朋友?”然后一指花无错,“他?!” 林琊道,“不是的呀,哦,这是苏浔,嗯……是,是燕大哥的,是他府上的人。” 花无错看着林琊,眼睛眨了几下,又眨了眨,“你是谁?我又不认识你。” 林琊:“……” 他昨晚后半夜一直就在这喝酒,也没管林琊在一边说什么,早上是趴在桌子上睡醒的,林琊又跑前跑后替他打水弄吃的,他也没说一句话。对他来说,除了知道这个人叫林琊,没别的什么了,人家伺候,他享受,就这么简单。 李越呵的笑了声,“长得人模狗样,原来是个傻子。华戈,走。” 花无错站起来道,“可不就是傻子,才会一路跟着你。” 李越道,“我可没叫你跟着。” 花无错就笑,李越看眼林琊,拂袖离去。 林琊见状不解道,“你们这是怎么了?苏浔,你怎么会不认识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花无错转头看着林琊,眼神冷冷的让林琊噤了声。花无错抓住林琊的手腕道,“酒醒看清后,你还真是姿色上等,比刚才那人好多了。这么关心我,不如给我暖床?” 林琊挣扎道,“苏浔,你到底怎么了?” 花无错道,“我只说一遍,我不是苏浔,下次再叫错我就杀了你。” —— 刚走过拐角,李越便道,“你让人去查一下,林琊住在哪里。” 华戈应了声,看着李越欲言又止,最终还是的没有说出口。 夜里李越批完奏折,狼毫搁于云架之上,将手收回袖中暖了暖。再过几天便是冬至,感觉这个秋天实在太短了。 李越等了三天,三天花无错都没入宫中。 他理好案上奏折,靠着椅背坐了会,轻声道,“以后他再来,就拦在外面吧。”短短一句话,中间却间隔了很久。华戈没有答话,李越知道他已经听到了,站起来吩咐孙千道,“回寝宫。” 冬至后,荆州上呈一奏折请刑部批复,又交予皇帝过目。倒也巧了,地方官欺压平民,平民跳过当地官衙状告到太守府上,荆州太守还算明察,替他翻了案,落实官员罪,呈奏折上京求一个定夺。 第二十七章 李越借着这个由头任命凌云上和康锦棠为巡抚,代天子于各地巡视去了。 他相信这二人的能力,这一趟定是不会出什么差错,说不准还能办几个案子立功,到时候升官也就名正言顺了。 不过这旨意并未公布天下,只有极少数几人得知。为了杜绝一些未知的意外,李越还特意挑了两个身手不错的暗卫乔装成随从跟着他们。 十月下旬,重辉已下过好几场雪,这日亦是阴沉天气,鹅毛大雪漫天飞舞。 李越看着刚刚快马送来的信,脸上看不出是什么表情,好一会,他才起身道,“孙千,和朕出宫去接一个人。” 孙千道,“陛下,外头风雪正大,这……” 李越只肖得看他一眼,孙千就止了劝阻之话。 李越并未去换便服,就着一身庄重威严的黑红龙袍,骑着踏雪朝着城门不疾不慢的行去。 城门在他到时缓缓被打开,厚重的实木发出吱呀的声响。 随着那逐渐洞开的缝隙,李越瞧见了城门之外的情景。 千军成队,似成一条黑龙,尾部遥遥消失于茫茫白雪当中,绣有戚字的旌旗同风雪共舞,那个男人就在马上,一身铠甲覆着一层薄雪。 戚伏刀从惊讶和欢喜,又有些恼意。他哪里想得到,居然是皇帝亲自出城相迎,这天寒地冻,若着凉可不是折腾他自己的身体。 他就见城门正中有三人,一人打着伞,一人捧有锦盘,而李越略居于前,一身龙袍裹得身姿挺拔,帝冠上金龙吐珠,直垂至鼻尖, “陛下……”戚伏刀翻身下马,单膝跪下道,“末将幸不辱命,今班师回朝,尽得天子庇佑,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随他之举,身后千军皆跪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实可谓声响彻天。 李越信步上前,弯腰托住戚伏刀双臂,将他扶起,“戚……将军。” 戚伏刀感觉到李越扣着他臂膀的力道渐渐增大,也只道他是心中欢喜。如此想着,眼底闪出一丝温柔,压低声音道,“越儿,我回来了。” 李越一怔,松了手。“戚将军回朝,朕特来为你接风洗尘,孙千,赐酒。” 孙千躬着腰高举锦盘,盘中银杯盛酒。 戚伏刀接过,双手托杯而饮。 李越看着他喝下,唇边勾勒出笑意,略为讥讽。 上辈子,戚伏刀和林琊也曾经赐过他一杯酒,可惜让孙千抢着喝了。 鸩酒入腹,孙千死在他的面前。 燕逑锋可没有戚伏刀与林琊这般‘好心’。瞒着林琊欲将李越押回武林盟,用江湖人的手段报复李越对林琊的羞辱。 李越自然能看透他的心思,仅在路上就少不得许多打骂折辱,又何况以后,难道还要终身被囚?李越也是个傲的,就在那途中的客栈里,李越在深夜趁他们不注意,一把火烧了房间,连带着他自己。 那火苗像带毒的蛇信,卷上体肤之感令李越如何也忘不掉。 他恨林琊,恨燕逑锋,但他最恨的人,必定是戚伏刀。 待戚伏刀将酒杯放回锦盘,李越道,“戚将军不必急着述职,众将士跋山涉水,又受寒苦,想必疲累至极,朕已命人备好衣食,犒军三日,你也好好休整。” 戚伏刀道,“臣谢陛下恩典!” 戚伏刀记得上次离开之前,眼前这人还十分的稚气,临行亦是送他出城,扯着他的袖子不肯松手。两年多不见,他长高了,人也变得沉稳了,皇家威仪似是浑然天成,这一身龙袍穿着,份外好看。 戚伏刀带回的兵,数万皆在皇城外围的几个军营里驻扎,带入都城的仅有千名戚家亲兵。李越一骑当先,陪着戚伏刀回至将军府,一路风雪未歇。 戚伏刀的马让小童牵了下去,他站在李越面前,伸手替他整了整已有些松开狐裘,“陛下不进去坐坐?” 李越道,“不了,朕宫中还有要务。” 戚伏刀微笑道,“那臣送陛下回宫。” 李越看着他,突尔亦轻牵笑意,“不必。”他的笑未达眼底,一双眸子乌黑,黑得太透澈,泛出些冷意。 这使得戚伏刀怔在原地,只看着李越翻身上马离去,这才回过神,暗附皇帝这是怎么了?他虽带兵于外,但对朝廷之事大大小小多少知道一些,并不认为有什么事能令李越性情大变,或是……对他生出隔阂。 戚伏刀较李越要年长几岁,幼时也是在宫中伴随左右,李越得先帝恩宠,他又是嫡长子,储君之位毋庸置疑,自教人生恨眼红。也正如此,戚伏刀明里暗里,不知救了李越多少回,也叫李越越发信赖于他。 李越还小时,便信誓旦旦说,待本王登基为帝,就封你为大将军。 戚伏刀也说,有我在一日,便守你河山万里一日。 李越自认君无戏言,也不管戚伏刀连而立都未至,就连连越级而升,依着功绩封他为大将军,万户侯,锦帛无数,黄金万两,哪里管得上日后是否会封无可封。 初知戚伏刀谋逆,他甚至不愿相信。 “儿时不知事,陛下何须当真。” “陛下与臣有多年君臣之恩,臣随陛下左右,一直奉旨行事唯君命是从。但臣更是我天朝大将军,岂能眼睁睁看着陛下置废政务,荒银失德。” 积雪深厚,街市无人,李越想到痛处,猛然扬鞭挥下,踏雪嘶鸣一声朝前疾奔而去,近了宫门,那地出入的人也多,路面被踩得积雪消溶,水化成冰,那马儿不期然蹄下打滑,前腿一屈就将李越摔下马去。 幸而华戈一直紧随其身后,也不管许多,接住李越后护着他在地上滚了好几圈。华戈见李越呼吸不稳,慌忙将他扶起道,“卑职该死,让陛下受惊。” 李越无心怪罪,起身拂了拂衣上白雪,“不必跟着了,朕想一个人走走。” 李越径自走过宫门,伞也未问华戈拿,看着颇有些失魂落魄之感。孙千无奈,着人将马牵走,又与华戈对视一眼,不远不近的随着李越。 李越转向玄武正道,一步一步拾阶而上到太和殿大殿门前,他望着银妆素裹的皇宫,在那站了好一会,才回御书房。 给戚伏刀的封赏早就命人拟好了召书,只待择日赐下。 再过一二月,又将年关,不管是宫外各部大臣还是宫中内侍内务的人都忙碌了起来。诸多事亦需李越过目决断,李越一头扎进了奏折堆里。 孙千是看着皇帝长大的,以前虽说性子疏散,不怎么打理政事,但皇帝自个高兴,他这做奴才的也就高兴。现在皇帝勤于政事,几乎到了废寝忘食的地步,眼瞧着一日比一日清瘦,眉间总有郁色难去,实实的心疼不己,却也别无他法,只得对皇帝的膳食又多了几分心,时时提醒着皇帝多去歇息,偶尔他也想到那位姓花的江湖人士,却不知此时那人身在何处,怎的一直也不再来宫中。 且说戚伏刀回朝时皇帝亲自出城相迎,隔日又设宴赏封之外,除了早朝,他竟难见皇帝一面。今非昔比,他一外臣进中宫难免不便,皇帝不召见,他也别无他法。 第二十八章 且说戚伏刀回朝时皇帝亲自出城相迎,隔日又设宴赏封之外,除了早朝,他竟难见皇帝一面。今非昔比,他一外臣进中宫难免不便,皇帝不召见他,他不好擅自入宫,再者才回京中,府上常有客来礼至,也忙得脱不开身。 白天李越是朝堂威严的君王,到了夜晚竟也开始酗酒买醉。其实自那日看见花无错同林琊在一起,他整个人就不好了。 花无错虽然是与他先认识,可谁知道这个人上辈子与林琊有没有瓜葛呢?更何况他们只认识数月,戚伏刀那样的,和他二十多年的交情,不也照样反了。 再说华戈,看起来是忠心耿耿,他回京后还特意去问了谢千秋,才知道华戈与一号两人本身根本不知道自己是血亲兄弟,但这个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也许华戈哪天就晓得了,再恨上自己,从而行背叛之举。所以他几乎每天都把华戈带在身边,又派许多事情交予他做,譬如那时去捉神医沈笑,将他调离得远远的,使得暗卫营虽然明面上以华戈为首,可暗里仍然由谢千秋做主。 又有如孙千之类人,就算上辈子愿意为他去死,但有些话仍是不合适说的。况且他一个宦官,又能够做什么。 他酒醉后倒也都是华戈照看他,孙千是个精明人,哪里看不出华戈对圣上的一番情意,想到那位花姓江湖人不曾再来,倘若陛下真是好龙阳这一口,这样也未尝不可,还省得惊动朝中大臣,又让陛下心烦。 再说华戈是暗卫,会武可保护陛下,又是自己人,完全可以放心。是以他也尽量不杵在李越身边,给那二人让出独处机会。 可惜华戈不会些哄人的话,只懂得默默守在一边。 李越消沉了好几日,才算调整好心态,面上重新挂起笑来。 五号来禀报林琊的行踪,说他一直留于客栈当中,近日才去了将军府。 李越想不通,莫非他们早就认识了?可是上辈子,不是自己先掳林琊回宫关着,然后戚伏刀回朝,后因自己时常召他入宫伴驾,戚伏刀才识得林琊,再因林琊楚楚可怜之姿而心生怜惜。 一想到那对狗男男现在已经很有可能抱在一块,李越顿时就精神了,“走,将军府。” 李越去戚伏刀府上,免了一干人跪礼,熟门熟路的朝着戚伏刀住的厢院走去。 戚伏刀手握一柄长枪在院中练式,林琊站在旁边观看,脸上写满崇拜之情,李越见了心中道,这大雪覆地的,你也不担心打滑。 李越酝酿了下情绪,脸上露出阳光灿烂的笑容来,“阿戚。” 戚伏刀手一抖,真差点滑倒。 “越儿?你怎么来了?”戚伏刀心中欣喜,将枪竖在一边,迎了过去。 李越道,“一直就想来看你,可惜最近太忙抽不开身,今日一得空,自然是要来的,怎么,你不欢迎?” 戚伏刀握上李越双手,只觉如冰块入掌,他替李越搓了搓道,“怎么会,快进屋说话,外边冷。” 李越笑着颔首,随着戚伏刀前往屋中,似是漫不经心的往边上一看,讶异道,“你怎么在这?” “岳大哥,真巧。”林琊虽笑着,却有些勉强。早知岳吏身份不俗,哪晓得看起来与当朝大将军亦是交情不浅的样子。戚伏刀虽是武将,却非莽夫,平时温柔细心,对他也异常体贴,这种完全忘了他在旁边的情况令林琊心中难受。 戚伏刀闻声回头,笑道,“小琊也快进屋吧。” 待进了屋,华戈接过李越解下披风,捧着静立一旁。这边戚伏刀又替李越斟上热茶,自然,他也没忘给林琊倒一杯。 李越没喝,只握着茶杯暖手,“怎么?你们也认识?” 林琊道,“是啊,我们认识好些年了。” 戚伏刀笑笑,亦说道,“倒是未曾与你说过此事,小琊略懂医术,在我军中待过一段时间,治好不少伤患,可算立了功。他那时年纪小,气度却不小,居然不要赏赐。” 李越道,“原来小琊还是营中军医,怎么前些时日又不在军中?” 戚伏刀道,“他无军衔,只是帮着我罢了。” 李越似笑非笑,“戚将军好气魄,行军打仗之时能带一个来历不明的人在身边。也算你福大,没有落败。” 林琊与戚伏刀听后,均是脸色微变,只听戚伏刀道,“你放心吧,小琊不是什么奸细。” 李越再笑,却是看向林琊,语气柔和不少,“我不过说句玩笑话,你别放心上。前几次相遇,燕盟主都在你身边,怎么这次他放心让你一人外出了?” 林琊道,“他……有自己的事要忙,我听说戚大哥要从边关回来,才专门来帝都见戚大哥的。” 李越笑意盈盈,眼睛眨也不眨的一棒子又落下,“哦?就凭他对你上心的模样,怕是再忙也舍不得你一人独行,我看过不了几日,燕盟主便要追来了。” 戚伏刀这才问道,“燕盟主?” 李越道,“可不是,你这小兄弟可不是一般人,在江湖上大名鼎鼎,别人称他为无暇公子。那燕盟主就是武林盟主,林公子与他该是情投意合吧?” 林琊急道,“岳大哥说笑了。” 李越只笑笑,没再说话。他不开口,戚伏刀也不知说点什么,他想问林琊的事,又因李越在场不便多说,屋中一时陷入静默。 过了会,林琊起身道,“我不太舒服,就不多坐了。” 戚伏刀道,“小琊你怎么了?” 林琊道,“没事,我回房去躺一会就好。” 戚伏刀想送他,又不能晾着圣上,只好目送他离开,然后对李越说道,“越儿,你这些年还好吗?我听说你微服出访,可有遇到过什么困难?” 李越将茶杯不轻不重的放回桌上,“戚将军,你这称呼该改一改了。” 戚伏刀略怔,下意识的站起了身,不与李越同席而坐。 李越道,“戚将军是要朕仰视你吗?” 戚伏刀单膝跪地道,“末将不敢。” 李越道,“刚才那个人倒真是个美人,一笑倾人城,再笑倾人国……怕也便是如此。”李越语气留恋,表情迷醉,“朕后宫那些妃子,真没一个比得上他。” 戚伏刀抬头看着李越,神色复杂,“皇上……” 李越笑道,“戚将军,你说朕把他纳入后宫当妃子如何?” 戚伏刀道,“皇上不可!这,这成何体统?” 李越揶揄道,“你喜欢他?” 见戚伏刀一时答不上话,李越又道,“那燕逑锋在你与他之间又算什么?” 看到戚伏刀一脸纠结便秘的表情,李越满意了,遂转移话题,“戚将军还记得以前说过的话吗?” 戚伏刀道,“还请陛下明示。” 李越缓慢站起了身,华戈心有灵犀的上前替他系上披风。“将军曾说过,有你在一日,就替朕守这江山一日。” 戚伏刀道,“末将记得!” 李越点头,将戚伏刀扶起,看着他的眼睛道,“很好,朕希望这不是你的儿时戏言。要知道朕可是当真了。” 似乎感觉到李越对他的信任,戚伏刀的脸色这才缓和一些,“臣定不负陛下。” 第二十九章 李越笑道,“朕晓得阿戚,必定是不会让朕失望的。不过那称呼还是要改一改,君臣之纲不可无,要是让有心人听到,怕是对你不好。” 戚伏刀看了李越好一会,才道,“臣知道。” 李越也不多留,步伐轻快的离开了将军府。他就想着,倘若以后燕逑锋真来帝都了,那可得好好招待他,不加把劲为他们仨儿把这感情搅和搅和,实在太对不起重生的机会。 不想拐出那巷子,便见一人伏在雪地上起不来。看身形衣着,不是那身体不舒服回房歇息去的林琊吗? 李越消去脸上笑意,前去将人扶起道,“林公子,你怎么出来了,不是说身子有恙?” 林琊抬起那张巴掌大的精致小脸,脸色苍白,眸中含泪,约莫是刚才摔到了哪,起身时双眉颦蹙,实在是扶风弱柳,惹人心生不忍。 林琊见是李越,似乎也不怪他刚才乱说话,只摇头道,“没事……” 李越道,“你有心事?” 林琊低头道,“不,没事,我回去了。” 李越却是解下自己的披风,不容拒绝的替林琊系上,“你叫我一声岳大哥,我也不会明知你不对还不管你,跟我来。” 林琊略有怔忡的任李越拉着他的手带他走。 李越带着林琊去了一酒楼,要了个生了暖炉的包间,劝着他喝下几杯酒后,李越才道,“你是不是因为阿戚烦恼?” 林琊没答,只低着头喝闷酒,李越也不急,就坐一边看着他。 过了会,林琊含糊道,“岳大哥,你会不会觉得我很贪心?” “贪心?怎么说?”李越望着林琊的目光是温柔包含的,林琊抬头一对上他的视线,就觉得这个人有股子莫明的亲切感,就好像兄长那样。 “我……我喜欢戚将军很久了,可是我又放不下燕大哥……我不知道怎么办……” 李越边听边点头,如果林琊的眼神不是那么飘忽,他一定能注意到李越眼中的嘲讽。可惜他心绪不宁,乱了方寸。 李越假意道,“很好办啊,既然难以取舍,那就两个都要。” 林琊摇头,“我不能这样,他们肯定也不会同意的。” 李越道,“怎么会,只要他们是真的爱你,一定会接受你的一切,包容你的缺点,理解你的做法,接纳你所喜欢的人。” “可是……” “哪来那么多可是。”李越打断林琊道,“我与你相处过一段时间,知道你是个善良的人,如果他们没有容人之心,那定是他们配不上你,你值得更好的人来珍惜你。” 李越的手不知何时已经与林琊相握,一双狭长清亮的眸子灼灼的盯着林琊。听着他们的对话华戈的面瘫表情已经几度崩裂,最后默默的转过身靠着门柱,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然后淡定的从怀里掏出小黄书继续上次的内容翻看。 林琊被他瞧得面上发烫,匆忙收回手来,“我,我没那么好。” 李越笑着伸手刮了一下他秀挺的鼻梁,“江湖上人人都夸你天人之姿,神仙心肠,怎么会这么没自信?” 林琊的脸红得快滴出血来,李越又替他满上酒,“对了,上次我离去时,你口中所说的苏浔呢,怎么没与你在一起?” 林琊道,“他不知受了什么刺激,就说不认识我,人也变得好奇怪,你走后不久,他也走了。” “嗯。”李越举杯道,“来,林公子,这可是京中好酒,你刚才都未细细品尝吧?” 林琊推托不得,又被他连着灌了好几杯,已有些头重脚轻,最后一头栽在桌上。 李越神情凛然,伸手便扣上林琊咽喉,他知道他再用些劲,就能捏碎这个地方。 “主子?”华戈见其动作,很是不解。 李越看向他,掀唇一笑,收回手拿出锦帕擦了擦道,“你把他送回将军府。” “是。” 华戈上前拎起林琊,正欲走,又让李越唤住,“慢着。” 李越打量着醉得不省人事的林琊,又眯眼睛打量起华戈,直到华戈觉得心里发毛,才听他道,“算了,和朕一起带他回宫。” 华戈拎着林琊,动作不算温柔,姿势近乎猥琐,令偶尔碰见的路人皆对之侧目,甚至想要去报官。 李越视若无睹,直到带着华戈经过宫内的红墙长巷,刚拐了弯又突然往回走,差点撞上华戈。 华戈身手灵活的躲开,又用单手扶住李越,“陛下怎么了?” 李越道,“我来抱他。” 李越从华戈手里接过林琊,打横抱着,然后撒开脚丫十万火急一样的抱着跑。 华戈看着对面款款而来的某位娘娘仪驾,再接着看皇帝公然夺轿,又命人宣太医,又让人抬着去距离明鸾殿最近的昭阳宫,嘴角抽了一抽。势必皇帝带了一个男人回后宫的事马上就会传开。 李越打好了主意,行动起来也是极为速度的,趁着人酒醉不醒把林琊雪里来水里去的,愣把人弄出病来,再让御医好生看诊,对其嘘寒问暖,充分的表现了其对林琊的‘宠爱’,然后两手一甩,忙政事去了。 林琊一开始烧得迷迷糊糊的,压根不知道自己身在何方,只晓得是那岳公子叫人来照顾他,等过了一两天清醒了,又不见岳吏其人。边上伺候着人口气很紧,问他什么也不说,只让他安心养病,他想出去,也让口门几个带刀的侍卫给拦下来。林琊匆忙间往外瞟了一眼,就见那金瓦红墙,檐上雕龙飞凤。 五号一直认为君心难测,而皇帝的一些特殊癖好更是他们这种小人物无法明白的。他现在的任务就是蹲点昭阳宫,将里头所发生的事看在眼底,再回头一五一十的禀告皇帝陛下。 比如一日:“上午惠妃娘娘去了昭阳宫,拉着林琊聊了好一会……咳伺候陛下的心德。下午云贵妃去了,给林琊送了好几身衣裳。还有……脂粉…….” 又一日:“下午兰嫔娘娘以犯上的名义掌嘴林琊。” 李越精神一振,“几下?” 五号低头道:“十下。” “太少了。”李越颇为惋惜。 五号无措的看向首领华戈求助,华戈正蹲房梁上拿着那本小黄书看得津津有味。他只好硬着头皮继续禀告,“后来是云贵妃出面,斥了兰嫔娘娘一顿,这事才息下。贵妃娘娘就着这事替兰嫔娘娘做主,摆了晚宴给林琊赔罪,接了林琊出昭阳宫,林琊路上滑了一跤,摔湖里了,所以卑职才来禀告。” 李越笑道,“当真是滑的?” 五号道,“是兰嫔娘娘身边的宫婢推的。” 李越搁下朱砂笔,起身整了整龙袍,不急不疾的回明鸾殿换一身常服,但也不普通,一看衣上龙纹爪数便知身份。他又换下帝冕,在孙千伺候下换上一根簪子,破天荒的第一次揽镜自照起来。 看那眉眼鼻唇,这多明显一帅小伙啊,怎么就比不过燕逑锋和戚伏刀?李越觉得自己还是可以对林琊用用美男计的。不过想起林琊那国色天香的模样,又觉得不太靠谱,林琊要是光喜欢外貌,那每天照镜子不就好了,不由叹道,“唉,林琊真乃倾城佳人也。” 华戈听后面无表情的道,“林琊算什么,陛下才是真绝色。” 第三十章 幸亏此时没人正在吃东西或喝水,不然保不准就让噎死呛死。 李越老脸一红,横了华戈一眼。华戈扭过头佯装不知情,但唇边还是忍不住弯起一个细微的弧度。 李越去昭阳宫时,林琊也已经让人带回此处,殿中生了好几处炉火,林琊裹着棉被窝床上瑟瑟发抖。 李越走过去坐在床边,满脸担忧,“你没事吧?” 林琊的唇被冻得有些发紫,即使这几日透过那群女人已经知道了李越的身份,他看着李越还是有些呆愣。 李越握住林琊的手,驱内力替他暖身,边说道,“那天你喝醉了,我就带你回来,没料到后来忙得脚不沾地,都没能抽出时间来看你。” 李越内力虽然不浑厚,但这点泡妞的把戏还是会的,林琊也顿时觉得全身暖和了许多,唇张了张,好半晌才道,“你是……当今圣上?” 李越失笑,“听你出事就急急赶了过来,连衣服都未能换一身,却是瞒不了了。” 华戈和阿五听后均默契看向他处,免得被李越发现自己扭曲的表情,心里已经止不住的吐槽那个慢吞吞换衣服还照镜子的人。 林琊这才注意到李越的衣服,虽然不是一眼就可辨认龙袍,但上面龙有五爪,能穿这样式的当是天子无疑。因李越那句话误导,他想李越是认为他是看衣服才认出他的身份,并不知道他其实是从那几个女人口中得知。不过想来也是,皇帝日理万机,又怎会时时晓得后宫发生些什么。 林琊正欲起身行礼,就被李越单手按住肩膀。 李越抬起林琊的下巴,表情正经,双眉微皱,毫无轻挑之感。“你的脸怎么了,怎么肿成这样?” 林琊自堂堂男儿,又怎么会和女人计较,他这几天被那些娘娘们当姐妹也就算了,与他说话那都是含沙带刺,还送来女人用的胭脂水粉罗裙彩裳,他都忍了。这要是向皇帝告状,那才是真正让人看笑话。就算生气也不能在皇帝面前表现出来,毕竟他与皇帝又没有任何关系,最多是萍水相逢点头之交,而且皇帝还是好心将他带回宫中,他哪里敢有不满的心绪。如今也只有打落牙齿往肚里吞,林琊偏过头逃开李越的手指,轻声道,“没怎么,是我自己不小心摔的。” 李越知道这时不该糊涂,对着林琊还算温柔的笑了笑,一转头便龙颜大怒,“怎么回事儿?!” 伺候着的侍婢们扑通的跪了一地,被分配到昭阳宫的掌事宫女道,“是……是兰嫔娘娘着人罚了林公子。” 李越沉声道,“胡闹!” 林琊见他起身,一副兴师问罪的架式,顾不得礼节伸手拉住李越衣袖,“皇上息怒,不关兰嫔娘娘的事,是我当时顶了她几句,她生气也是该的。” 李越看着林琊低头垂目,十分乖顺柔弱的样子,表情快裂了,已经有幸灾乐祸的笑意漫上了眼底,借着宽袖掩饰掐了把大腿才重新调整过来,“唉……朕后宫那些妃子啊,你知道的,女人善妒。都是朕失策,不该将你安排在此处,她们定是将你误会成为朕的脔宠,林公子,委屈你了。” 林琊仍是低着头,长长的睫毛一颤儿一颤的,“草民知道,草民不敢怪罪娘娘们,她们其实很好,还送了草民很多东西。” 这时华戈在一旁适时道,“陛下,有急奏。” 要说暗卫最擅长的莫过于隐匿,将自己的存在感降低得不能再低,他突然出声,让旁人愣是以为他是才进的殿中。 李越借机道,“林公子你当真无暇纯真。”他扶稳林琊,又替他整好棉被,“你前两天才受的风寒,这大冬天的掉进冰湖,怕又要不适,朕命太医过来看着你,你安心在这养病,绝不会再有人来打扰你。” 李越这番话说得那叫一个温柔体贴,语气几乎可以腻死人,他见林琊欲开口说话,抢先笑道,“莫要担心,阿戚府上朕会命人去知会的。不过,那日是朕拉着你喝酒才害你生病,你总要先在宫中养好病再回去,否则朕如何与阿戚交待?朕还有要事,需得先去处理,得空了再来看你。”他说着离开床前,又详细嘱咐了几个宫侍好生照料,才摆驾离开昭阳殿。 李越先前晾着林琊,那是故意的。后宫那几个女人的小心思他还不知道,先是前来打探消息,结果发现皇帝把人带回宫后就不闻不问,这胆子自然就大了。上辈子他凡事都顺着林琊的时候,还不是敢给林琊吃暗亏。 上辈子李越因为林琊那性子时常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辈子更是巴不得他给这些女人玩死。 到时候人死了,戚伏刀也怪不到他头上来,他可是好心收留,谁知道后宫不懂事。想要追究也简单,一命偿一命。为了戚大将军一个小男宠斩杀当朝嫔妃,只怕戚伏刀会落个拥兵自重的名头。再者,万一他运气不好,那妃子娘家有势,岂不妙哉。 李越心里头高兴,接过华戈递过来的手炉抱着,在御花园赏起红梅来。 那红梅当真是银霜素雪里一点而红,枝桠上还挂着冰棱,衬得花朵儿更加娇艳,都能让人在那红色当中看出晶莹剔透来。李越伸手抚上那花蕊,不禁低声道,“卧眠花间不觉冷,且插红梅醉寒香。” 他倒是应了自己这话,在亭中坐了会,竟然打起瞌睡来。 华戈颇为无奈的道,“陛下,若是累了便回寝宫歇着吧,外边风冷天寒,怕会伤了龙体。” 李越被他叫醒了些,神智却还朦胧,“你倒是越来越像孙千了,暗卫不想做,想做内侍了?” 华戈不知回了句什么,李越没听清,“对了,刚才眼色不错,还没赏你,想要什么就跟朕说。” 华戈知他说的是昭阳宫的事,自己看出皇帝崩不住,这才出声解围,只是听皇帝如此说,也只答道,“卑职不敢揣渡圣意,只是做些份内事而已。” 李越越来越觉得华戈深合他意,不免龙心大悦,收起小性子,依华戈之言回明鸾殿小憩去了。 殿中温暖,毫无寒意,李越睡了个把时辰就醒了。明鸾殿内此时没有其他侍从,只有华戈很是随意的靠着床坐在厚厚的地毯上。 李越睁开眼,刚好看见他的侧脸。 华戈长得很俊朗,李越一直知道,只是先前因他在暗卫营磨练久了,眉宇中总有一股戾气,这时近了细看,却见那戾气不知何时散了许多,或者说让他隐藏得极好。 他头微微低着,视线落在下方,似乎在看着什么,李越想大概又是那本小黄书。李越的猜想是没有错的,只是此时华戈的表情很正常,仿佛他手里拿着的是一本先人古言。所以他看起来就像是三月煦阳之下最令人舒心的一抹光景,或一阵怡人的温柔春风【俗称小清新】。 眼角的余光跃进数点嫣红,李越视线转过去,便见那几枝红梅被人折了插在一个白瓷净瓶当中,李越出声道,“你折的?” 华戈抬头,顺着李越的视线看过去,才起身恭敬站立一边,“卑职看陛下喜欢。” “以后……”以后你不用再跟在朕身边,回暗营管事去吧。李越顿了顿,看着华戈专注的望着自己静待下文的神情,终究没有将后半句说出来。他再迟钝,到此时也能察觉出华戈对自己的情义。 第三十一章 “以后……”以后你不用再跟在朕身边,回暗营管事去吧。李越顿了顿,看着华戈专注的望着自己静待下文的神情,终究没有将后半句说出来。他再迟钝,到此时也能察觉出华戈对自己的情义。 “以后不用自称卑职。”李越坐起身,即便被子滑下去,在这殿中也不觉得格外寒冷。 “是。”华戈的眼睛很亮,看得李越不着痕迹的躲开视线,指着边上道,“坐吧,陪朕说说话。” 华戈应言在床边坐下。李越觉得他这点也挺好,平时有礼,但该放开的时候也不会拘于身份束手束脚。 只是平日华戈皆随在他身边,且又不是朝中大臣,一时也想不起要讲点什么。李越见华戈手中那本书还未收好,便道,“除了跟在朕身边当值,你们平时都做些什么?” 华戈道,“休息,养好精神,免得当值时出错,还有就是练武。” 李越道,“不包括看小黄书?” 华戈笑了下,面上没有尴尬之色,指腹贴着书页哗啦啦一阵翻动,“陛下还记得淮城吗?当时让陛下笑话了,所以得了空,我就想学习学习。” 李越闻言,目光从华戈淡色的唇上飘过去,“嗯,朕记得,那你学得如何了?” 华戈的表情有些微妙起来。 李越便笑道,“光看有什么用,也不过纸上谈兵,这种事还得多练练。” 华戈咳了声,“嗯。” 李越想他平时不是让自己叫出去办事,就是寸步不离的跟在自己身边,大概也没时间去找人快活。顺手拿过华戈手中的书,翻开来看,才发现这是图文并茂的龙阳式。这类春宫图李越以往也不是没看过,后宫总是有的,甚至当初他为储君和太子妃大婚时还有几樽雕刻得栩栩如生的交合小木人,只是那些,都是一男一女。 之前虽不小心曾窥得一角,到底是没有看仔细,哪比得现在书就在他手中。 纸上所绘的刻意夸大的性·器正抵在另一人的后延处,这倒也没什么,那下方之人却是双手被绳子束缚,高吊在墙上,一只脚尖高踮着,另一腿则架在上方人腰上。 李越心道这华戈看的还挺重口。 他不知觉自己耳尖发红,合上书递回去,手背却触到华戈指端。若说平常这实在没什么,但现下气氛有些怪异,竟让李越觉得全身感官都集中到了相触的地方。 华戈没移开,反倒更进一步握住李越的手,低声道,“陛下。” 李越却没应他,只是低着头不动声手的欲抽回自己的手,可惜华戈不打算松下手劲。看着皇帝这模样,他不免想起当初在淮城大牢时,皇帝何时风流姿态,调戏之举信手拈来,那样已令他心动不己,现下这般更让他心动。 华戈自以为李越这是羞涩,哪里知道李越内心此时正在挣扎徘徊。 自动送上门来的肉,吃呢,还是不吃呢? 李越不是情场老手,可毕竟后宫养了那么一群女人,像华戈这种散发求交·配气息的情况他还是能看明白的。 华戈不知,小心邀约道,“陛下不想知道我学得如何了?” 李越蓦然抬头,只觉得口干舌躁。怕也真是憋得久了,这调情之语一二,就令他有了欲望。 华戈见状,便当他默认。牵起李越的一只手压在身侧,凑过去吻住了他一直想再尝一遍的唇瓣。 李越本也是个直的,上辈子遇见了雌雄莫辨的林琊,才歪了那么一点,这辈子重生以来,他一门心思想着不走旧路如何报仇,忽略了是否要改邪归正拧回性向,后来遇上花无错,他更得被拐带到歪得不能再歪,连面对着后宫那群莺莺燕燕都没了兴趣。 一开始他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热情回应主动挑逗,不多时二人身上衣物皆已除下,此时还管什么白日宣银,只管尽兴就是。 直到华戈手指带着冰凉的膏状物闯进龙门,李越才突然回神悲愤起来。明明他是上面那个才对啊!!! 要说花无错一开始伺候人的技术不怎么样,但那孽根却是技巧高超,后来干得久了,自然也懂得如何令身下人更加愉悦,李越也算是食髓知味,身体在花无错有意无意的调·教下敏感万分。 此时他想翻身,后廷却十分不给面子的绞紧手指,更带给李越一种久违的介于满足和不满当中的矛盾之感。 火热的内壁咬得华戈几乎失控,但他生怕伤了皇帝,还是强忍下冲动细心开扩,直到那处湿软,甚至可以听见手指进出带来的水声,这才挺身而入。 李越羞恼之余,性子就上来了,一不舒服扬手就给华戈几耳光,初时华戈不在意,低声下气的哄着,多几下后,是人都有脾气,他又不是抖M,动作也猛狠起来,直操弄到李越没力气腾出手才罢。 心中更是恍然大悟,原来陛下喜欢这样! 李越彻底杯具了。 次日戚伏刀得到消息,进宫来接林琊,皇帝却不见他,只道龙体欠安闲人勿扰。皇帝没见到,林琊也没见到,此时戚伏刀倒是不担心林琊,对皇帝的病更为上心,可惜孙千这回也跟他打起了太极,愣将他拦在殿外。 李越休息两日,没有萎蔫,反倒是发泄过后的神清气爽,看来真是憋久了。 华戈的小黄书已经被李越没收,李越觉得再照上面的姿势来几次,他这条命就要交待了。华戈自然是随他,反正该记的他都记在了心里,有没有书其实是一样的。 戚伏刀下朝转道御书房,外边的人没拦着。 守门的是以前的人,李越还没有对这些人换血,他们都晓得戚伏刀与皇帝之间的情同手足的关系,以往皇帝也发过话,戚将军是不必通传直接可进的,即使那是几年前,效令仍在。 戚伏刀进去,就见李越坐在案上,手中拿着一本奏折。视线虽然落在那上面,但一看里面神色就知道没看进去折子。 李越像在想什么,眉目间一派柔和,甚至唇角也不自觉的漫出笑意。 李越心里想的正是前两日华戈顶着巴掌印傻笑的模样。直到戚伏刀叫了好几声他才回神。“戚将军,何事?” 戚伏刀道,“陛下龙体可好些?” 李越笑道,“嗯,阿戚不必担忧,只是些小毛病罢了。” 戚伏刀不是寻常臣子,遂又问道,“倒不知陛下因何事龙心大悦?” 李越道,“司天监上折子,奏了个瑞雪兆丰年,朕自然高兴。”他居高打量了戚伏刀几眼,笑得有些揶揄,“阿戚忽忽拜见,可是为了那林琊?” 戚伏刀道,“只怕他不明宫中规矩,冒犯了贵人。况且他一男子,留于宫中也实在不合适。” 李越道,“你可知他的身份?” 戚伏刀愣了下,说道,“还有什么身份?小琊是名孤儿,打小四处流浪,后来受人收容,才学些江湖技艺。” 李越当然不知道上辈子林琊等人是何时知晓林琊身系皇室血统。有些暗中的事,不如放到台面上来,他不想被动,就只有主动出击。“其实一开始见到他,朕就觉得莫明亲厚,连太后亦觉得林琊有些面善。朕不是多疑,只是很多事必须谨慎而为,林琊要在宫中多留几日,朕会派人好生照看,待查明他的身份再做打算。” 戚伏刀只得道,“臣知道了。” 李越道,“阿戚你比较熟悉林琊,打探起来更加方便,不如同朕的人一起查。” 第三十二章 “臣遵旨。”约莫是看出李越没别的话要说,戚伏刀也不多留,便告退出宫了。 见他走后,李越让华戈出来,将一张纸递过去,“查吧。” 林琊上辈子想认祖归宗,朝廷百官自然也不可能只听戚伏刀等人片面之词,这佐证还是少不了,李越可记得这几个关键证人以及证物。 华戈办事向来让李越放心,戚伏刀也是个雷厉风行之人,不过一月有余,已将林琊的身份给拍案敲定了下来。 李越只道这事若让太后知道,必是给她难堪,林琊和戚伏刀又哪能驳他一片孝心,主动示意不欲将身份告诉他人。李越却诏告天下认了个义弟,封为王爷,赐号瑞。 皇帝要封异姓王不是小事,这林琊在江湖有点人气,在朝廷可是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但是皇帝态度坚决,再者也就是个虚位空号,抬高了身份却没放实权,朝廷几位大臣也便不说什么了。 可惜皇帝对这个义弟还十分宠爱,没赐府邸而长留宫中。 言官几次谏言这不合规矩,李越左耳进右耳出不当回事,太极打得那叫一个圆润,使得这官员后来每次见皇帝看向他就下意识的抿紧唇表示自己已经闭嘴了。 李越自然得意起来,上辈子要立威少不得大发雷霆,这辈子能做到不怒而威实在妙哉。 临近年关,宫里宫外的人都几乎忙得脚不沾地,李越倒是偷得半日闲,依旧和太傅下着棋。但是那场地从室外搬到殿中,手不离炉。 棋下到一半,孙千从外殿进来道,“陛下,戚将军求见。” 李越想说不见,想了下,转道,“朕不是说过不让别人来打扰吗?这样吧,让他在外候着,朕先和太傅下完这盘棋。” “……”这大冬天的,太傅刘怆怎么有种出汗的冲动,谁不知道皇帝和戚将军几乎是同穿一条裤裆的交情,两人闹别扭圣上您也别拉我这老骨头当挡箭牌啊!不对,这种想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太傅踌躇一会,开口道,“这寒风凛冽,戚将军独候门外怕是……” 李越似乎很专心的看着棋局,手里捏着一颗棋子反复把弄,就是不落子,“怕什么,他一个皮糙肉厚的武将,又不是朕后宫娇弱的嫔妃。” 太傅觉得圣上这话哪里不对,但又想不出哪里不对。 大半天后,太傅从殿中离开,果然见戚伏刀还等在外面。冬天日短夜长,宫中好几处已经上灯,看见太傅出来,戚伏刀眼神一亮,没等他开口,却听太傅道,“陛下太累了,正入睡小憩,戚将军再多等会儿?” 戚伏刀看着紧闭的殿门,扯了个笑容,“不了,既是如此,我明日再求见吧。” 太傅嗯了声,“一起走走?” 戚伏刀跟上去,两人缓步向宫门踱去。 太傅见四下没什么宫人,这才犹豫道,“戚将军择空也劝劝陛下,这瑞王还是另行赐府第为好。” 以前越儿对他是言听计从,现在改变颇多,早不是以前巴不得每天粘着他的小皇帝了。“陛下心中有数,我等怎好质疑圣意,再说这瑞王从小流落民间,怕是有不少新鲜事让陛下好奇罢了。陛下亲近瑞王也是好事,正衬陛下是仁德之君。” 太傅没话说,他们几个近臣知道林琊的真实身份,却因陛下顾着太后而没有昭告天下,这些时日朝廷上有不少流言,只道皇帝封王是假,圈养男宠才是真,谁让那林琊长着一张招人的脸。 不过清者自清,想必陛下也是如此想。太傅自发的点头赞同,这么多年,终有不愧先帝所托之感。 三十的宫宴排场说大不大,事实上对于李越来说,后宫是个十分省事的地方,因为他有一个知情识趣的皇后。 该管的不该管的,她心里跟个明镜似的,平常也不出门,一心向佛念经,从不争风吃醋。所以上辈子李越再宠别人,也没想过动皇后的位置。 入座的除了李越,李钺还有林琊就没别的男人了,全是一群嫔妃。 林琊浑身不舒服,一些有意无意的眼光总是盯着他看,好奇的,嘲讽的,敌意的,他正想着找借口离席,那边皇太后和李越似乎说到了他。 李越道,“先前王孙贵胄都是赐封地驻于外,重辉倒是鲜有留人,住处多年未曾修缮,不好随随便便搬进去。再者去年灾害,国库用去不少银两,也不知今年是否能风调雨顺,反正宫中有住处,他又是朕钦封的王爷,在宫中多住些时日也未尝不可。” 太后看了看林琊道,“皇帝节俭确是好事,哀家也不再说什么了。” 李钺乌溜溜的大圆眼也盯着林琊,悄声道,“以前别人都是小王爷小王爷的叫我,现在再叫,我就不敢应了。” 林琊听后笑道,“我应该比你要大,小王爷还是你。” 李铖道,“咦?是吗,你是生辰是什么?” 李越看他们聊得欢,放下酒杯对皇后道,“朕有些醉了,出去走走。” 皇后忙叫孙千跟上,又嘱咐带上暖炉裘披。 李越走后,太后扫视一遍在座的各妃子,威仪天成,“皇帝刚才的话你们也听到了,以后要是让哀家再听到什么诽议,哀家必然整治后宫。” 林琊又坐了会,寻个借口也离席了。刚在长廊走了一段路,就看见皇帝身边那个冰冷冷的暗卫在前方站着,“陛下要见你。” 林琊跟着华戈去了明鸾殿,李越和他闲扯几句,就令孙千奉上一个令牌,“这个你收着,有了这块令牌,以后你可以自由出入宫门。” 林琊接过来,表情很是受宠若惊。 李越笑道,“你要是想谢,就谢阿戚,要不是他天天缠着朕要见你,朕也不会给你这个。朕知道你自由惯了,但是正如朕今日宴上所言,你还是得住在宫中一些时日。” 林琊脸上一红,低头拜道,“臣……臣弟受陛下恩情,没齿难忘。” 李越意味不明的笑了两声,“好了,时辰不早,休息去吧。” 林琊一走,华戈便从后搂抱住皇帝,“陛下今夜可要我替您守岁?” 李越道,“哪就差你这一个人啊,不用。” 华戈偏头亲着人后颈脖子,“嗯……那便好,不用守岁我可以干别的。” 孙千早就背对皇帝,此时更是领着一干宫侍走出殿外,留给二人独处。 李越看人退个干净,也不挣扎了,“干什么?” 华戈笑着在他耳边低道,“干你。” 李越菊花一紧,呵了句放肆。华戈应了声不敢,轻车熟路把人抱上龙床。 李越被压着热吻一通,不多时就给勾得意乱情迷,只暗附华戈现在是越来越熟练,出师了诶。 胸口热辣的痛感令李越回神,一下察觉不对,华戈居然把他的手绑在了头顶,当下慌道,“你干什么,快给朕松开!” 华戈道,“我知道陛下喜欢。” 李越还没跳起来,就让华戈按了回去,“乖,我会让陛下尽兴的。” 华戈眼中带笑的再次吻上李越,堵了他怒骂的话,一双手在李越身上四处点火,最后直攻要地。 华戈不像花无错,做这种事的时候并不喜欢说话,除了姿势怪异一些,不会让李越当面难堪。 第三十三章 也不是说他不懂得情趣,只那一双满是温柔爱意的眼眸掺合着几分情.欲看着你,可比下任何甜言蜜语了。 眨眼又是开春,地上雪还没有消融,已经有嫩绿冒出头来,映着白雪格外好看提神。 李越也不闲,天子春祭,求一个国泰民安风调雨顺。 待真的春来回暖时,便兴起要去猎场围狩。 此时康锦棠等人已经回朝复命,当真替李越办了好几件案子,这几位新秀在民间留下颇好的口碑。李越自然是龙颜大悦,将这几人连升三.级,任康锦棠为侍中,凌云上为兵部侍郎,沈青韩照皆为内阁侍读。 李越自有考量在里面,康锦棠任侍中一职,日后转为宰相也是名正言顺,而且这升官升得快了,自然也惹人眼红,说不定下什么绊子。康锦棠现在毕竟还年轻,少了前世那番磨练,还是放在身边比较好。不过就算出了差错,因是皇帝亲自任命,也不敢说皇帝不会用人,只能是那人有负皇恩。 天子旗开路,羽林骑清道,李越左右是康锦棠和凌云上,再之后是戚伏刀和林琊,李钺与魏灯。 后面则是其他参与的官员皇亲,大多是爱凑热闹的年轻人。 皇帝要狩猎的事几日前就已知会猎场守卫,里里外外搜查了个遍后,这日再同羽林军,还有他们所不知的暗卫联合守在外围。 踏雪除了四蹄全身乌黑,马身精壮,就与在它背上的主人一般,身躯裹在黑色衣袍之中,饱含爆发力。因来路上行程不疾不徐,他背脊挺得笔直,偶尔漫不经心的抖动下缰绳,还能抽个空隙与旁人说话,言谈间笑意盈盈。戚伏刀在后面看着李越的背影频频走神,就连林琊与他讲话也听得不全。 就近猎场,李越也不多说废话,只道是谁能猎得最多,即重重有赏,说罢扬鞭一挥,在踏雪嘶鸣之下率先冲入猎场。 戚伏刀下意识道,“胡闹!” 林琊疑惑的看向他,“戚大哥?” 戚伏刀这才惊觉自己这话说得多不妥当,便对凌云上等人道,“还不快去跟着陛下,跑这么快,这雪还没全化呢。” 凌云上与康锦棠对视一眼,冲着戚伏刀笑笑,二人策马追上。 李越的箭法不算无人能及,但次次中标,收获不少,但他一样没捡。跟随而来的凌云上也猎获颇多,康锦棠就不成了,一个文臣,弓都拉不满张力,所以他就干脆替李越捡猎物。 不多时深入林中,踏雪静立原地,李越从箭囊里拿出箭架上弓弦。凌云上与康锦棠远远的跟着,此时知道皇帝是在瞄准猎物,也就不再奔跑,免得蹄声惊了动物。 李越将箭头对准林木间的一只小梅花鹿,弓弦崩得紧紧,眼看就要松手,他却突然转了方向,利箭离弦而去,直射入茂密矮丛。 “什么人?!”随着李越一声厉呵,那矮木丛中闪出一个人影。 翎箭势如雷电,都已入衣破皮。那人用手抓住箭身,就势往后侧方卸去冲劲,这才堪堪用内力制住,不再让它往前。 凌云上见状,连忙上前护驾。 李越却只和那人对峙,双人都没有再动。 倒是随后而来的康锦棠略为诧异的道,“花侠士?” 花无错见李越不为所动的神色,又看看凌云上,酸溜溜的道,“几月不见,陛下身边又有新宠,难怪……” 李越咻——咻——又是两箭射过去,见花无错一一躲过,他调转马头扬鞭而去。花无错以轻功追上,一个翻身已跃上马,伸手怀揽住李越腰部。 踏雪鸣叫着半竖起身,前蹄在空中乱蹬几下,急停了下来。李越道,“下去!” 花无错抱得更紧,“不。” 后边二人追上来,此前康锦棠对凌云上三言两语简述了下皇帝与花无错在淮城相识的事,虽然知道皇帝对花无错十分亲近,但见此,仍是轻咳道,“怎可与陛下同骑,花侠士快下马。” 花无错心道,我连皇帝都骑了,这有什么不可以的?他也不顾还有别人在场,紧抱着李越道,“我错了,我不该与你置气,可等我再过几日想明白了,你那些暗卫却拦在外头不让我见你。”花无错顿了顿,试探的握上李越的手,再勾住缰绳,“后来我就回了罔极,谁料便一直琐事缠身。期间我又反复细想,呵……皇帝陛下,真喜欢上你了,可如何是好?” 李越侧过身看了康锦棠一眼,康锦棠识趣的带着凌云上离开。 李越也不承接花无错的话,只问道,“你又想怎么样?” 花无错将下巴搁在李越肩膀上,温润了语气,“我日日皆在想你,好不容易听闻你出宫狩猎,这就赶过来了。哪里敢打歪心思,只希望陛下能大人大量,原谅我这次,可以吗?” 李越道,“既然已经走了,为何还要回来?你没错,我们本来就没什么交情,不过是肉.欲之欢。你身后有不容小觑的江湖势力,行事姿意滥杀无辜,朕是一国之主,自认不是什么贤德明君,但在朝廷的立场,必是与你水火不容。” 花无错闻言却不恼,反而轻笑了几声,“陛下何必如此说话,倘若真是如你所言,当初就不会与我搅和在一起。只要与你有用,又分什么正邪?这才是陛下所思。而所谓肉.欲,我不信陛下这里对我毫无所感。” 花无错的掌心放在李越胸口,隔着衣料感觉着那里的起伏与跳动。 良久,李越轻叹一声,闭眼道,“你下去吧。” 许是他这语气含有太多无奈以及疲惫,花无错怔了怔,松开李越翻身下马。 李越带着踏雪转身,面对着花无错,两人视线相触,纠缠了好一会,李越才道,“朕是皇帝,在朕的认知里,只要想要,从来就没有得不到,即使是再多。可是……有一种东西是不一样的,朕从来就没有得到过,也晓得强求不来。” 花无错看着李越,眼神晶亮晶亮的,他知道李越说的是什么。“我可以给你。” 李越唇瓣动了动,自顾道,“朕从来没有想过,有朝一日朕会考虑是选这个还是选那个,而不是一手全揽。”想起华戈,李越眼中闪过一丝茫然,他没法忽略华戈与一号的关系,所以华戈表现得再忠心,他依然不是十成十的信任华戈。 故意把华戈留在身边,故意不让他全面接手暗营,故意让他远离都城执行任务……可是有时候看着华戈,又会有种想要去全然信任的冲动。 在花无错眼里,皇帝后宫那群女人不成气候,现下听皇帝如此说,顿时警戒起来,“还有谁?”刚才那两个?还是其他什么人?难道是那个暗卫爬床成功了?!他回罔极就把那几个小少年给遣散了,皇帝身边却越来越多情敌,怎么可以这样!!!花无错愤然。 李越欲言又止,最后吐出两字,声音小得跟蚊子似的,但花无错的耳边哪会听不出来,眼里刚射出杀气,就听李越道,“不许动他!” 花无错恨恨的瞪着李越,最后咬牙切齿恶狠狠道,“管你选谁,反正这次我不会走!” “……”李越呆如木鸡。 他刚才还深陷在身边无人可信,想爱而不敢爱,害怕被背叛的忧郁当中,不过眨眼间就让花无错从这种情绪里拉了出来。看着那张艳丽的脸孔,大概因为愤怒而染上一层绯红,秀眉倒竖,明眸大张,实在是……可爱。 又思及花无错刚才那句我可以给你的话,李越低笑着想,有时候和这个人狼狈为奸的感觉也不错。只是…… 第三十四章 李越神色正了正,对花无错道,“你说得没错,朕不是对你没感觉,朕动心了。可是,朕不会因为你的主动而放弃华戈,至少目前不会,对华戈而言亦是如此。朕知道你们和朕那些妃子不同,朕不想委屈你。” 花无错哼了声,“陛下放心,我不会委屈自己。”来日方长,等他拿下小皇帝,再慢慢收拾其他人。 李越眼睛弯了起来,虽他不如花无错所说的日日念着,但这人到底还是让李越消沉了一阵,如今他能回来找自己,喜悦之情难以言表。 李越伸手邀他上马,这猎也不打了,只让踏雪在林中慢慢走着。 花无错让李越靠在自己怀里,牵过缰绳代劳,“几月不见,你那武功倒是没落下,刚才那一箭我都差点接不住。” 李越听了有些飘飘然,“真的?” 花无错好笑的在人耳后亲吻,“嗯。” 回猎营的路上碰见了戚伏刀与林琊,戚伏刀显然很惊讶皇帝会跟一个男人走这么近,就算那男人长得颇为……漂亮,但他的印象中,皇帝从来不好这口。可见他两举止亲昵神态自然,想来也不是认识一天两天了。等等!这些不是重点,重点是为何猎场中会多出一个人来? 戚大将军的第一反应就是有人刻意如此安排,让此人在猎场中与皇帝偶遇,行媚上惑主之举。 察觉到不善的目光,花无错回望了过去。 戚伏刀盯着他勒马上前,“陛下。” 林琊随后而到,他看见花无错就叫出声来,“苏浔!” 李越在知道有别人的那一刻就坐正了身体,他朝戚伏刀点了下头也没说话,就默默的看着林琊怀里一只受了伤但是没断气的狐狸,然后默默的望天。 林琊再好奇苏浔为何在此处,但皇帝在场,他还是有几分拘束,便将注意力移到李越身上,也随着李越的视线看了眼天空,碧蓝如洗空无一物,“皇兄……你怎么了?” 李越道,“主角光环无法直视。” “啊?”不止林琊,其他二人也听不懂。 李越回神,“没什么,朕有些累,不打了,你们加油。” 看李越走远,戚伏刀才道,“小琊认识陛下身边那个人?” 林琊道,“嗯,他是苏浔?” 戚伏刀道,“是个什么样的人?” 林琊知道戚伏刀的目地,皇帝身边人的来历总要查清楚,也就不对戚伏刀隐瞒,“他是个普通人,以前……在武林盟,可惜了不能练武,后来自己离开,就没再回去过,我也不知道他怎么跟皇兄认识的。不过奇怪的是,他似乎不记得我了。” 这一趟狩猎可谓趁兴而至尽兴而归。魏灯这小少年出人意料夺得第一,李越一高兴就赏了他一匹汗血宝马。花无错倒是没有在别人面前现过身,只是暗里同华戈打了个照面。他实在是气华戈,气得牙痒痒。 当初再想进宫见李越时,就被阻拦在外面,那些暗卫二话不说便与他动手,丝毫不留情面,那架式全完是要把他往死里揍。可他顾着李越不好下杀手,自然疲于应付,更令他气结的是,如果这几个暗卫把他当刺客捉拿也就罢了,但只要他转身离开,他们就不会追来,这显然有人从中作梗。 花无错自然知道是谁,面对着华戈浑身都在冒冷气。华戈见花无错回来,也没多大反应,就是面无表情的看了他一眼,然后继续守护着李越。 入夜回冷,李越刚沐浴完没多久,花无错的身影就出现在了明鸾殿里。对于外头的暗卫知情识趣的不挡路,他很满意。 殿中仍放着炉火供暖,李越身上盖着棉布,跟个孩子似的趴在榻上看书,花无错失笑,他蹑手蹑脚的走到李越身边,把他的书抽了过来,一看,是本国策,当下没兴趣的扔到一边。 李越转头看着他,“朕还道是谁,也就你如此大胆了。” 花无错坐边上,连被子裹住李越将他半抱入怀,“可见我在陛下心中的特殊之处。” 李越刚想说什么,又突然咳了声,花无错道,“孙千他们不是出去了吗?”他边说边回头,便见华戈站在角落冷冷的看着他。 花无错扑闪了几下眼睛,当作没看到,回头蹭着李越道,“我真是越来越爱陛下了。” 李越尴尬得无以复加,此时他不好让华戈出去,更不能叫花无错离开,他总感觉留下哪个,对他都十分不妙。蚕宝宝李越从被子里挣扎出来,二话不说上龙床装睡,剩下花无错与华戈默然而立。 花无错知道华戈不会离开,依华戈那性子,别提什么用亲密举动刺激跑情敌法子,就算他和李越裸呈相见了此人也能忍下来,而他再豪放也没有让人观赏活春宫的癖好。看着用后脑勺对着他们的皇帝,花无错对华戈道,“我觉得我们应该好好谈谈。” 戚伏刀大将军最近有些烦恼和焦躁,他自己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就连林琊可以出宫,能时常来将军府探望小聚也让他高兴不起来了。 按理说,功成名就美人在抱,他已经是令天下男人都欣羡的男人中的男人了。 他觉得自从此次归朝,李越对他的态度要冷淡了很多,那底是为什么?抛开君臣不说,他们从小一块长大,斗胆视李越为亲弟,二人的关系极为亲密,双方几乎没有不知道的秘密。 戚伏刀虽然大不了李越几岁,心智却成熟得极早,李越从奶娃娃的时候就喜欢跟着他,他几乎可以说是李越的半个奶爸。这么一个小粘包有一天突然不跟在你屁股后面了,这种感觉十分的微妙。 事实上,这辈子的李越整治贪官的时候,上辈子的李越也许正在睡觉逗鸟怒骂狗奴才。 这辈子的李越跟男人搞基的时候,上辈子的李越正盯上林琊把他强抢回宫。 这辈子的李越在御书房和贤臣秉烛夜淡的时候,上辈子的李越必然是在后宫滚女人。 这辈子的李越通宵批奏折的时候,李越上辈子必然是对孙千说,交给大将军! 李越有一个做昏君的潜质,不可否认有部分是被戚伏刀宠出来的。 偶尔戚伏刀有劝解之时,李越也能酌情纳谏,但上辈子在林琊的事上,李越却是寸步不让。他认为戚伏刀朕什么都可以听你的,就这件事不行。戚伏刀你究竟是为了朕好还是想和朕抢老婆?有时候戚伏刀去宫里,逮着机会就和林琊眉来眼去,让李越见了,就对林琊更加狠,戚伏刀就对林琊更加怜惜,李越知道了又更折腾。 戚伏刀骤然惊觉,如今李越与他已是君臣,可就算如此,难道君臣间的猜忌会发生在他二人身上吗? 为了这段‘友情’,戚伏刀决定进宫和皇帝好好淡淡。 这日皇帝却难得不在御书房,也不在明鸾殿,问了好几个人,才知道是去了玉清宫。 约莫是李越没有吩咐,几个守在外面的侍卫见是戚将军,也没有阻拦。 这玉清宫戚伏刀来的次数也不算少,近日看李越气色,颇为疲惫的模样,在此处泡一泡温泉应能抒缓些。 第三十五章 外殿空无一人,连个平常该侍奉的宫侍也没有,戚伏刀不着痕迹的皱了下眉头。 刚踏入殿中,在那铺了厚毯的过道上走几步,他便听到些声响。断断续续的呻.吟,以及肉.体在碰撞之下发出的银靡的音韵。 戚伏刀又不是不经人事的人,一听就知道里面在干什么了,他略微尴尬起来,哪里想得到李越会在这里临幸嫔妃,当下庆幸自己没有莽撞的冲进去。 他正欲转身就走,却听得一个陌生的男人声音说,“是这里?” 戚伏刀第一反应便是有后妃与男人私通,但再一想又觉得不太可能。念头不过转瞬,便听得有个含糊不清的声音回答那人的话,戚伏刀听不清他回的是什么。 想起那日在猎场看见过的男人,戚伏刀心里咯噔一下,鬼使神差的没有离去,反而往前行去。他不想偷窥,却下意识的收敛了自己的气息,站于宫门一角,掀开了纱帘一角。 玉清宫里的玉清池白气缭绕,围着这池水一圈儿的垂挂着金丝烟纱,从戚伏刀那处看去,正是若隐若现。 皇帝与那个男人面对着面,明黄里衣还未完全脱下,上等的绸料浸了水呈出透色,贴熨着身躯勾勒出肌理。皇帝半坐在池边,撑着池沿的那一边因衣领宽松,露出大半圆润白皙的肩膀,另一手却是热情的搂着男人的肩颈。男人扣住他光裸的双腿架在自己腰上,挺.动胯部一下一下的顶撞着。 戚伏刀站的位置,恰好得见皇帝大半张脸。他双眼轻阖,不知是温水缘故还是情.欲深陷,浅淡的嫣红泛上双颊,那张英俊的脸看在眼里竟是份外诱人。但见他剑眉或蹙且舒,齿贝咬紧下唇,偶又隐忍不住的松开,吐露呻.吟一二。 那男人附到皇帝耳边不知道说了什么,皇帝面露为难之色,男人似乎是见他不答应,手猥亵的在皇帝臀部拧了一把,身下动作越加勇猛,直让皇帝失态喊道,“混蛋!唔啊……慢点……啊不……嗯可以,可以……” 男人一边亲吻着皇帝颈部,一边笑着,又低头以下巴蹭着皇帝的衣领,拨开些许后,舌头在乳首舔舐几下,这才从皇帝体内退出。只见他从池边拿过厚裘铺于地上,抱过皇帝让其跪趴着,不曾犹豫的从后面再次进入。 粗硬分.身狠狠贯穿李越已被.操弄得格外敏感的肠道,且只这么进去就正顶上那一处,令他不由身体轻颤,微仰起头低吟了声。 花无错便笑道,“怎么样,我不骗你,这样很爽吧?再深一点?”不用李越回应,他已自顾动起来。 “不爽。”李越双手紧紧抓着垫在地上的裘衣,说这话的声音压得很低沉,也不知道是想遮掩什么。 花无错闻言也知他是嘴硬,自然不与他辩驳,顺势道,“那看来我只有更卖力了。” 戚伏刀站在原地,面色十分难看,蹊鼠部却不顾他的心意窜起一阵酥麻感。他握紧双拳,心中是怒火涛天。 他向来以为李越不好男风,上次狩猎见那苏浔与李越同骑,就算心中有所准备,也受不住这次亲眼所见的冲击。更者,他眼中的天子之尊,竟然屈居人下,且摆出此等让人辱贱的姿势。 戚伏刀自以为护犊,丝毫不觉得这种心态有何不对。 “谁在那里?”花无错腾出一手扣爪,以内力从池侧屏风吸过一件外袍,覆于二人交.合之处,回头直往戚伏刀站的地方看去。 花无错向来警觉,早前他就知晓有人过来,初以为是哪个宫婢不曾在意,后来近了却探知此人内力颇深,又以为是华戈前来自找没趣,既然华戈不怕长针眼,他更不能半路停下,若不是那边突来的杀气,他也不会出声。 李越亦回过头去,见是戚伏刀,眼里闪现出一丝惊慌失措,然而花无错却恶劣的用阴.茎顶着他的敏感点,还出言道,“陛下,原来我朝鼎鼎大名的将军,喜欢听墙根。” 快.感快要覆盖理智,李越粗喘着闭眼忍下叫嚣的欲.望,喉间呻.吟难以压制,他恼怒道,“滚出去!” 正常人在这种时候难道不是应该赶紧停了这龌龊事吗?正常人会这样不知廉耻吗?这两人是银.魔吧?!戚伏刀快暴走了,他眼中冒火,声音也大了,“陛下!您……” “大胆!陛下旨意还不遵行?”花无错扬手一掌挥出,浓郁真气直袭戚伏刀。且不说他是罔极的主人,单就跟在李越身边,也和孙千他们学会了一点拿腔捏调。 戚伏刀不料这个男人居然是位高手,被逼得退出殿门。 花无错收手抚慰李越僵直的背部,将他抱起来下水。 戚伏刀抬脚正欲再进去,又突然止住脚步,他深吸几口气,逐渐冷静了下来。在那雕龙大柱上狠捶了一拳,转身疾步离开宫中。 花无错将李越抱入池中后,脱下了他已经湿透的里衣,看着李越窘迫的样子,不太厚道的笑了。李越刚才对着戚伏刀吼,其实也确实被惊到了,要不然,明明都快射了,怎么突然又萎下去了,这要是弄出毛病来还真是个大问题。 花无错前后一起进攻着,重新撩拨起李越的欲望,唇舌在他身上留连,那紧.窒火热的龙庭咬得他也忍不住喘息起来。 不知道在水底下交.合的情景,但花无错一只手就在那附近抚摸着,指腹更是贴着肛.口,感受着那里的软肉随着分.身的进出而蠕动,“真贪婪,明明已经撑得这么胀满了,连皱褶都平滑了吧?” 李越呼着气,冬末春初冰寒未去,他却觉得热,随着花无错的顶撞就像有一波波的热浪不停的袭卷他,而龙根早就胀到极至,只再需一个小小的催化就可让他体味快.感的巅峰,于是他促着花无错道,“快点,再快点……” 他是让花无错帮他撸管的动作快一点,但花无错显然故意不理会,干脆松了手扶好李越的腰,借着爱.液与温水的帮助,在龙庭外围一直徘徊的手指挤进了已经密无隙缝的结合处。 李越在他的指尖触碰上那里时,就意识到花无错想做什么。他觉得那里已经到了接纳的极限,再进来一点什么都会被撕裂。还没来得及阻止,花无错已经闯了进去。 李越在高度紧张之下,龙根一颤,不争气的泄了,换来花无错一阵嘲笑,“陛下这身子……以后还能临幸后妃吗?” 李越抬手就是一巴掌。 啪—— 花无错应声痛呼:“啊!” 李越爽过后,发现花无错还没有从自己体内退出去,又是一巴掌招呼过去。他压根没考虑过花无错有无至高.潮,只是今天被戚伏刀撞见这档子事,现下那里又火辣辣的疼着,心中不忿。 花无错没躲闪,挨下他这一耳光子后倒是没再叫痛了,“陛下这脾气越来越坏了,不过我不是华戈,陛下可一而再,却不可再而三。”说着将手指指节都塞到底,当下疼得李越脸色发白。 花无错亲亲他的鼻梁,手指合着阴.茎缓缓动起来,并阴阳怪气的道,“陛下总要习惯的。” 第三十六章:戚将军你纠结是为哪般 戚伏刀顶着两黑眼圈,一路上被不少同僚问候。 皇帝来得不早不晚,在百官叩拜高呼后,孙千那句有事启奏无事退朝拉开了序幕。 戚伏刀的位置在武官之首,也仅处于李越的下方,只隔了几步台阶,他倒是清楚的能看见李越气色不错,表情一本正经,但要不是戚伏刀刻意关注又知道昨日事先入为主,大概也不会发现李越坐得不太安稳。 记忆中的那张脸如今已经褪去稚嫩和青涩,他此时认真的听着臣子上奏事宜,或颔首赞赏,或质问一两句,皆都正中要处。 繁复的正装龙袍穿在身上,一层又一层的衣领交叠,边缘紧贴着脖颈,戚伏刀脑海浮现昨日那张布满情.欲的脸孔,竟然突然觉得皇帝这样子带着要命的禁欲感。 李越的唇紧抿成一线,侧头看向戚伏刀,正对上他的视线。李越眉头皱了下,清冽的嗓音中气十足,“卿还有本要奏?” 戚伏刀连忙低头道,“臣无。” 李越一笑,朝孙千挑挑眉,孙千便高声道,“退——朝——” 戚伏刀去御书房求见,却杵着半天没有说话,李越搁了笔合上奏折放到右侧,又从左侧拿过一本翻开,抬头看了眼戚伏刀,把视线收回后道,“爱卿可是有什么事?” 李越这么淡定,戚伏刀不淡定了。 陛下,您这是打算选择性失忆? 戚伏刀眉一竖,沉声道,“陛下身为九五之尊,怎可雌伏于人下?” 咚!孙千手里的拂尘掉地上了,他瞪大着眼睛看着戚伏刀,收到大将军跟刀似的眼神,才伸手把自己下巴托回去。 李越缓缓的合上奏折,手指间的力道差点没把折子折断,他看向戚伏刀,露出个僵硬的笑,“你说什么?” 戚伏刀不惧天威,“陛下知道臣在说什么,那苏浔来历不明,身手不凡,陛下怎可如此大意,倘若他要对陛下不利呢?” 李越皮笑肉不笑道,“戚伏刀,你身为臣子就是用这种语气对朕说话的?是不是仗着手里有几个兵权,就想爬到朕头上去?” 戚伏刀道,“臣对陛下忠心耿耿天地可鉴,臣自然不敢在陛下面前放肆,可陛下不自爱,让一个贱民爬到身上,臣不能不谏!” 李越手里的奏折一扬,眼看就要朝着戚伏刀砸过去,他又把奏折放回桌上。结果没等孙千松口气,戚伏刀暗想果然不会砸吧,李越顺手换了墨砚就冲他额头招呼过去。 孙千:“……” 戚伏刀傻了,墨水溅了满脸,额角还渗出血迹,岂一个惨字了得。 李越从座位上站起来,绕过御案走到戚伏刀面前站定,“他不是苏浔,他叫花无错。他是朕的人,不允你骂他贱民。” 戚伏刀的双手握成拳头,指关节咯咯作响,李越听见动静,往下瞟了一眼,笑意真切起来,“阿戚,朕一没有荒废政业,二没有沉迷美色耽误正事,你还要朕如何?房中事是上是下,那都是朕的私事,这你都是要顾问,也未免管得太宽。你是朕的什么人?是王下之臣。” 戚伏刀抬起手,以手指抹了把嘴边的墨水,有少许流入唇缝,有些苦意,他单膝跪下道,“是臣冲动了,臣请罪。” 李越垂眸看着戚伏刀,神色莫明的道,“若不是你已有林琊,这么大的反应朕还会以为你是在吃醋呢。” 戚伏刀觉得自己完全跟不上皇帝的思路,不然皇帝就是故意在耍他,他只得回道,“臣没有,亦不敢肖想……” 话说一半,戚伏刀似乎察觉这样说不对,就停了下来。李越却不饶他,语气阴沉的追问道“肖想什么?” 好在戚伏刀被墨水弄脏了脸,看不出他脸是黑还是红,“肖想陛下。” 李越在这期间充分体现了一下何谓喜怒无常,听了戚伏刀这话也不恼,甚至愉悦的笑出声来,“朕要是让你惦记上,林琊还不恨死朕。对了,你说,朕是九五之尊不该居于人下,那林琊是王爷,也尊贵无比,难道阿戚才是下面那个?” 戚伏刀僵着身子道,“臣刚才出言不逊,还请陛下降罪。” 李越道,“朕知道阿戚其实是担心朕,不过朕敬阿戚如兄长,怎会随意责罚。早上就见阿戚脸色难看,朕又听说昨夜瑞王出宫,难道是他太折腾你了?” “……”戚伏刀伏首一拜,“陛下!请容臣告退!” 李越懂得适可而止,拢袖道,“孙千,送送大将军。” 孙千已经满头是汗,闻言就像大刑获释一样立马跟着戚伏刀出去。 正如戚伏刀所言,陛下万万人之上,他们皆以为皇帝才是上面的那个,所以平时还经常替皇帝准备一些小玩意,这下知道了真相,孙千心中那是忐忑不安,大将军真是要害死人了,在这深宫之中,有时候不知道远远比知道要活得长久啊。 不过孙千是多虑了,就凭他上辈子替李越挡了一杯毒酒,李越这辈子对他那是多有纵容。虽然嘴上不说,但孙千要是暗地里贪贪钱受受贿什么的,李越也是不会管的。所以就他替李越准备的那些情.趣小玩意,李越也没有开口说他,反正花无错和华戈再捣腾,倒也不敢将这些东西用在皇帝身上。 再说戚伏刀,昨晚正是没有睡好。林琊确实出宫来将军府,并且留宿了。可他抱着林琊,却老眼花看见李越那张情.动的脸。虽说林琊和李越是兄弟,可他们长得是半分不像,戚伏刀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草草了事哄得林琊睡下后,就一夜无眠。 李越批完奏折高兴的回明鸾殿,花无错木着一张脸还跪在大殿正中,双手高举捧着一本妻诫,上面还叠加了几块金砖。膝下有截面成矩齿形的木板,这木板很新鲜很天然没有上蜡上色及弄什么符合宫廷的花纹,一看就知是高手临时用刀削出来的。 听见脚步声,花无错仍然目不斜视。 在一边做为监督顺便看小黄书的华戈见李越回来,马上就迎了过去,“陛下。” 李越看见花无错,就觉得腰酸屁股痛,对华戈道,“他没偷懒?” 华戈道,“没有。” 李越哼了声,走到花无错面前,“知道错了吗?” 花无错道,“知道了。” 李越道,“下次还敢不敢?” 花无错看一眼华戈再看李越,沉默不答。 李越怒,“那就继续跪着!” 花无错一脸无所谓的样子,“明明陛下你很舒服,都加两根手指了,要不是怕你今天早朝起不来,我早就唔……” 嘴巴被李越捂住,花无错也不挣扎,舌头窜出去在李越手心舔来舔去。 李越忍着掌心的骚痒,恶声恶气道,“你可以继续说,但是接下来别想再上朕的床。” 华戈点头道,“他的时间可以变成我的吗?” 花无错也不管那么多了,把手上的东西扔地上,扒开李越的手,“休想!”然后又安抚的在李越手背上亲了一口,“我跪了一天了,又累又饿,再跪下去这双腿就要废了,求陛下开恩。” 李越抽回手,“孙千已经备好吃食,你们出去用晚膳吧。朕好些天没去看太后,要过去请个安。” 他换了一身轻便衣裳才去太后那,待得时间也不久,陪太后吃了晚膳又坐了会,就移驾回明鸾殿了。 外殿无人,花无错和华戈在他的寝宫里待着。 这二人正坐在矮榻两边,中间放着个茶几,上面搁置酒盏小点,说说笑笑好不和谐,一点没有以前那剑拔弩张的氛围。 李越见他们能和平相处,松了一口气,不过心中还是有所疑虑,也就嘴贱的问了出来,“你们……在说什么?怎么关系这么好了?” 花无错道,“交流一下‘武学动作’。” 华戈意味深长,“男人间的友谊陛下不懂。” 李越:“……” 僵硬过后,李越恍然道,“原来是王八看绿豆,对上眼儿了。” 花无错:“……” 华戈:“……” 第三十七章:轮女干神马的 隔了一日,林琊少见的主动前来拜见李越,李越此时正在御书房中,旁边站着精神萎靡的李钺,手里拿着一本奏折直打瞌睡。 林琊也不绕弯子,在拜过后直接道,“昨天我去了一趟将军府,发现戚大哥额弄磕伤了,问了才知是在皇宫弄伤的。”他踌躇了下道,“皇兄,戚大哥是武将,向来性子直,若有得罪之处,还望皇兄恕罪。” 李越的脸色变得不是很好,林琊低着头没看见。 “怎么会呢?”半晌,李越笑道,“他是朕的左右臂膀,朝中重臣统军之帅,朕怎么会为难他。前天不过是和他闹着玩,不小心伤着而已。” 林琊明显松了口气,神情轻快起来,“那我可不可以在宫外多留之几日?” 李越道,“可以啊。” 林琊开开心心的走了。 李越道,“都什么事儿?” 在旁的李钺嘟嚷道,“皇兄太偏心了,臣弟也想去玩,皇兄为什么不放行?皇兄怎么对他这么好,早知道臣弟就应该离宫出走。” 李越恨铁不成钢的看着李钺,“魏灯年纪比你小,也知上进好求学,你怎么就不明白朕一片苦心呢?” 李钺委屈道,“臣弟只想做个闲散王爷当个闲云野鹤,户部一点意思也没有。” 虽说李钺也是性子单纯,但林琊说话多少带些江湖味,李钺就不同了,一些细小的称呼用词就显现出了两人的区别。 李越现在已经不把林琊当回事,自然不会在意,瞟了眼李钺手里的奏折,冷着脸道,“你不好好认真学着,朕就去告诉母后,再指个王妃给你。” 李钺躬着背游魂一样的晃回帝座下首的位置,那里加设了一张案几。 李越扬唇笑了笑,“你要记住,你姓李,林琊永远只能姓林。你和他不一样,所以日后勿再拿他与你自己做比较,以寻偷懒的借口。” 李钺看着自个的兄长,虽然答得还是有些闷声闷气,但身体坐得挺直,“臣弟明白了。” 过了会五号从宫外回来上报,若不出意外,过几日武林盟主燕逑锋将至帝都。 随后,花无错与华戈便时常注意到李越的眼睛闪亮闪亮的,不知道在打什么坏主意。 这天李越便服出宫,与林琊来了个偶遇。这个偶遇是必然的,五号天天蹲在将军府外面监视林琊。 林琊似乎有烦恼,神色忧伤楚楚可怜。 李越暗想,那不是燕大侠要来了,这家伙又开始纠结是要戚大哥好呢还是燕大哥好呢?他一边吐槽,一边表现出一位兄长的温柔体贴,带李越上酒楼一醉解千愁去了。 在林琊的认知里,李越一直是一个挺好相处的人,再加上他是皇帝,似乎就更难得了,而且还主动将王爷这样尊贵的身份赐予他,又关怀备至,甚至这份宠爱让戚伏刀都提醒过他,要他在宫中小心,怕有人会因眼红而陷害于他。 林琊心里其实挺苦闷的,他两个都舍不得,又觉得像燕大哥以及戚大哥这样强势的男人,是绝对不会愿意和别人分享爱人。 在这点上他还是比较有自知之明的,不像李越,朕就是两个都要,不愿意就滚蛋! 李越醉倒了,林琊还是灌酒,然后摇摇晃晃的站起来戳戳李越,大舌头的说,“皇兄……起来,继续喝喝喝啊!” 李越被他戳醒付了酒钱,扶着人出了酒楼。 李越的脸色酡红,脚步虚浮,林琊还整个人挂在他身上,几次差点把他压倒,路人皆避开这两个酒鬼。当然,其中也不乏有贪图美色者,想上前调戏,都让李越几招撂倒了。 李越确实是醉了,但他脑子还是清醒的。 他带着林琊七转八拐的走过不少暗巷,在拐角处停顿了会,确定外面没人后,他才将人扶到一座墙边,动作不算温柔的让林琊靠墙坐着,站了会,弯腰把林琊的领口拉开了些,露出他胸前大片白皙皮肤。 然后再将之前顺手拿出来酒坛高举,重重砸碎于地,果然不一会,便传来脚步声。 李越闪身躲了起来。 京城的地界他命五号查得很清楚,这一带龙蛇混杂,窝居着不少流氓地痞,以前李越出宫与康锦棠等人小聚,也曾来此处查看过。 不知道这些小流氓用的是什么手段,天子脚下还会有这样一块盲地,连京中府尹也不曾管束,等林琊这事完后,他有必要好好整一整。 “什么人在这里?” “尤物……” “大美人,你这是醉了吗?哥扶你起来。” “胸太平了,还带把,居然是个男人。” 几个流里流气的声音说到这,全都哄笑起来,“老张,把他带回去头儿?” “哥长这么大,还没碰过男人,让哥来尝个鲜。唉哟,这皮肤比醉春楼里的姑娘还要滑嫩。” “这样可以吗?头儿不会生气?” “嘁,又不是女人,咱们玩一遍过几天再给头送去,头也不知道啊,又没有落红。” “但是看他衣着,不像平常人家的公子哥,万一……” “管他是谁,到了这就是自投罗网。” 李越就在墙的另一边,听着这些猥琐的交谈,然后是衣服被撕裂的声音。 那边林琊似乎被摆弄得有些神智回来,对着周围这几个陌生男人道,“你们是谁?” “放开我,别碰我!” 凄厉的惨叫,银.秽的辱骂不断在李越耳边响起,李越沉着一张脸无动于衷。 上辈子李越最多就是S.M林琊,用道具把他搞得生不如死,倒是没有让别人碰过他。只是先前的那一幕,已经让李越的神情发狠,一些事历历在目。 他被燕逑锋下令押解回武林盟的时候,那几个江湖人就想这么对他,说什么尝尝把九五之尊压在身下的滋味,会不会和普通小男宠有什么差别,要不是他拼死反抗,燕逑锋的手下也还有正派作风的人士,他估计早疯了。也正因如此,李越才会狠心自焚。 林琊痛苦的呻.吟和那些男人们舒爽的喟叹混合在一起,李越还听一个人男人嘲笑的说,“大胡你怎么这么快就被夹射了哈哈哈,快拔.出来该轮到老子了!” 李越又停留了一会,就打算离去,他站在这里,无非就是想知道事情有没有照他所想的发展。 然后这离开的念头一头,李越就听见一个男人歇斯底里般的喊道,“小琊!” 随着这男人喊话,几声急促的惨叫声响起。 李越僵住了,暗骂道,有没有搞错,主角光辉不带这样用的!在这种地方居然还能有人找过来! 怎么办?要是被发现…… 李越背部紧贴墙面,几乎屏住了呼吸。 “小琊……小琊,该死的!”李越听出来这声音,是燕逑锋。 他因为不想花无错和华戈看见自己这么扭曲的一面,勒令不准有人跟着,这下要是被燕逑锋发现,盛怒中的人会不会也杀了自己? 但显然他想多了,燕逑锋此时的注意力全都在林琊身上,他极快的脱下外袍裹住林琊,将他打横一抱,就用轻功离去了。 第三十八章:冷暖自知 李越等了好一会,才从那里走出去。高墙溅血,地上躺着好几具尸体,看样子都是一剑致命。 他就这样带着醉意,一个人摇摇晃晃回宫去了,走在路上还绊了一下差点摔倒,所幸那时已到宫中,有个侍卫眼疾手快的扶住他。他们本想送皇帝回寝宫,却被拒绝了。 李越漫步在御花园的湖边,和煦春风里已经夹杂着些花香,一阵温婉宫乐也和着微风传过来。那边的湖心亭有女子在跳舞,倩影隐约可见,身姿妙曼,怕是世间少见。伴着这舞姿的还有动听的歌声,唱腔柔和,听着却让人徒生凄哀。 李越也不上前惊扰那女子及其同伴,只远远的站着听和看。 他上辈子就算掳了林琊回宫后,也没有少选秀少纳妃,记忆中也有个舞艺不错的妃子,性子也好,可惜天妒红颜,死得挺早的。而且李越做为耽美小说中的炮灰渣攻,是断不会对女妃有多少感情,最多就是有那么一点怜惜之情。 而如今这时候,他后宫其实还算不上有多少有正统名份的嫔妃,算起来也就那么二三十个。想起花无错与华戈,李越弯唇微笑。他可是好不容易才把被设定的好色与花心的性格打压下去,现在竟然也能为了这二人起了遣散后宫的想法。 可惜想法也只是想法,后宫这几个妃子虽然不多,跟朝中不少官员的关系却不简单,轻易遣散不得。可惜了,留在宫中要让她们守活寡,就算想法子遣送回家,估计也只能落下半生凄清。至于那些现在还没有蹦出来的甲妃乙嫔丙美人,日后他洁身自好些,想必也不会再出来了。 李越直等到那妃子将这一舞曲跳完,才转身回明鸾殿,却是吩咐孙千准备些饰品,给各宫娘娘们送去。 之后不出他所料,戚伏刀那里彻底失去了林琊的消息与踪影,急得戚大将军又进宫来寻。 李越自然是二话不说,让羽林卫搜城寻人。 然后顺理成章的,从早被暗卫盯上的燕逑锋的落脚处找到了瑞王。 燕逑锋此时也不愿与朝廷作对,再加上羽林军亮出了林琊为当朝王爷的身份,他也不好强留,只能让这些禁卫军将林琊带走。 李越觉得林琊太妙了,接他回宫后,谁也不愿意让碰,他宣了几个太医过去,都不肯定乖乖配合,稍接近些就大喊大叫的让人滚开。 这情况戚伏刀也晓得,脸黑到不行。李越好心破例,让戚伏刀也可日夜留在林琊宫中做陪。他想戚伏刀该与燕逑锋有通气,应是把那日情况了解了一下,这不,还不用他皇帝出手,戚大将军就带着将军府的亲卫们把那片地区横扫了一遍。 这期间少不得向戚伏刀一脸愧疚的坦白,自己同林琊是一道喝酒醉的,只是后来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那日皇帝醉熏熏的徒步回宫有目共睹,他自己说不出个所以然,少数知情人也是猜测皇帝与瑞王出酒楼后分道扬镳,皇帝下意识的回宫,而瑞王则想去将军府,却不料半路遇见歹人。 所谓天有不测风去,对林琊等人来说正是如此。 李越的小日子过得很是悠哉,看着他们纠结,他就开心。 如此过了两三个月,林琊的情况才稍稳定下来一点。 李越择日召见了戚伏刀。 戚伏刀这些时日照看林琊,脸都瘦了一圈,李越坐着关心的询问了几句,便道,“戚将军回朝也有些时日,朕念你先前功绩不小,也就让你多休息点时间。不过营中兵士耽逸不得,虽有将领操练,但你也该去巡看,朕早就有这想法,只是碍于瑞王才迟迟不与你说。” 戚伏刀道,“陛下如此体谅,臣有愧。” 他还想与李越说一说林琊的事,想带在身边,又觉不妥,想让李越多多照拂,又觉不该,他这厢还没想好,李越朝旁边招招手,“小豆子过来。” 戚伏刀这才注意到魏灯。 这小少年一年下来,个子拔高不少,身体也不再瘦得跟豆芽似的,看起来很结实。一双眼明亮有神,听见李越叫他,赶紧走至身边巴巴的望着皇帝陛下。 李越忍不住摸摸他的脑袋,“这是魏灯,戚将军就把他带在身边吧,让他看看军营日常,这小子学了点兵法,整天嚷着不要纸上谈兵,若你得空就指点一二,是块好料子。” 戚伏刀道,“臣遵旨。”简单三字,却端是诚恳,戚伏刀在这方面还是不错的,愿舍身保家卫国,不贪功不藏私,也不顾什么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若有好苗子,他自然愿意培养。 李越道,“那将军就回府中准备去吧,顺便与瑞王告个别。” 戚伏刀走后,魏灯就不再拘谨,“越哥,为什么让我跟着他呀?你不是说他是个坏蛋吗?” 李越失笑,伸手在魏灯嘴上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你知道就好,千万别告诉别人。这个坏蛋行军打仗很厉害,你以后就跟在他身边偷师,知道吗?” 魏灯不太明白,但还是哦了一声,反正他觉得,他越哥说的就是对的,越哥让他做什么就做什么。 李越起来从书架上拿下一幅地图,此时御书房只有他与魏灯二人,孙千候在外面。 将地图在桌上平整摊开,李越指着边境几个小国一一说来。 这其中已有纳入版图的,也有不甚安份的,不过这些早晚都会成为他江山的一部分。 李越不曾御驾亲征,但上辈子的战报却是看得仔仔细细,男人总有那么点英雄梦啊什么的,此时他毫无压力的讲述给魏灯听。如何在险境反败为胜,哪些连环妙计诱敌深入,又如何克制骁勇百战的北漠骑兵队…… 这些都还是没有发生的事,李越可盼着魏灯日后立大功呢。 这一讲便到深夜,孙千送来宵夜提醒该歇着了,李越才和魏灯不分尊卑的同席用食。 又见三更半夜,便吩咐孙千带魏灯留宿宫中,就住先前魏灯住过的宫殿。 等他回至明鸾殿时,那儿仍是灯火通明。 里面乒乒乓乓响声不断,李越侧目守门宫侍,那二人一脸尴尬。李越冲二人挥挥手,宫侍如释重负欠身退下。 李越默然负手在殿前站立了一会,决定回御书房将就一夜,避避风头。 隔日戚伏刀就整装前去阅兵,李越暗中吩咐华戈将宫中暗卫都安排在明鸾殿附近,其余几个暗哨就撤了,只需保证自己安全即可。 他这是等着燕逑锋难耐相思,进宫来寻林琊偷情。 宫中那些羽林军的能力李越自然知道,虽说群蚁能吃象,但在那一小队一小队分批巡逻之下,燕逑锋想要神不知鬼不觉的潜进来,那些人恐难有所警觉。他现在把暗卫调开,就是为了避免二者起冲突。 所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他戚伏刀能用七八年时间徐徐图之,将他李氏江山吞落入腹,李越自然也不急于一时。 就让燕逑锋和林琊再快活几个月,等戚伏刀再度领军征战,再跟他们慢慢玩。 李越记着仇恨,却没有让自己活在令人窒息的仇恨中。小日子过得舒舒服服,朝政上兢兢业业,康锦棠等人从心口不一的陛下英明神武到现在诚心实意的陛下圣明,见证了一个反派在人前冒充贤明圣德之主的成功例子。 在这之中,最不爽的却莫过于花无错。 华戈要暗中保护皇帝,时常寸步不离就算需要掩藏身形,皇帝也在他的可视范围之内。花无错就不行了,他需要出宫处理教务,就算进了宫,大体也只能待在明鸾殿等皇帝得空。 第三十九章:养成系魏小灯 这情形倒有几分像深闺怨‘妇’。 但他是个理智的人,并不觉得皇帝对一个人只有江山拱手才算是爱。 譬如他做了罔极的主人,他有他的责任。而李越做为皇帝,自然也有身为皇帝的责任。 为自己心思所动,花无错伸手细细抚着李越眉眼,爱么…… 旋即他笑了,只将熟睡中的人抱得更紧。 一切皆如李越所料,秋收丰实,朝中粮草充足。 林琊与燕逑锋的事他佯装不知,与戚伏刀间的鸿雁寄书他也不过问,偶尔装出一副兄长对弟弟断袖的事深明大义的模样,几次三番调笑林琊与戚伏刀,提也不提那燕逑锋。 戚伏刀巡军回朝不过数日,边境就不安宁了。 李越在早朝上龙颜大怒,在多数官员主战之下,任戚伏刀为主帅,朱彦为副,退朝前,李越只道,“吾朝之威,寸土不可犯。” 战争从来都是残酷的,死伤无数,但李越知道戚伏刀会赢。在这一条支线上,李越没有阻挠分毫。 北辽越境掠夺,是因连年受灾。战火一起,他们的粮草坚持不了半年,到时候会派使者前去军中议和。 当时戚伏刀以及朝中诸臣都赞成主和,李越却不答应,他想的是明明那北辽都打败了,为什么还要同他们议和?成为仰仗他的小国和成为他的座下之臣,这之中的差别还是有的,所以李越回戚伏刀的密旨上写的是:不和!杀!杀回他老窝,弄死他们! 没错,确实就是这样写的。 当然,在他这暴躁的命令之下,戚伏刀不负众望,领军踏平了北辽。 想起前世事,李越忧伤望天,所以是在他自己都不知道的情况下,臣子们对他的印象就又加了嗜血暴虐这一点吗?可是年轻人,谁没热血的时候呢? 但是这辈子,李越对这件事另有安排,如果到了这时候,魏灯会协助李越安排在军中另两个暗卫,明看是暗杀戚伏刀,最终目的却是弄死朱彦,然后嫁祸给北辽使臣。 如果说上辈子的李越只是因为好胜,现在的李越想的,却真正是山河版图。 戚伏刀带兵离京那天,李越出城相送了。 不过李越送的不是戚伏刀,而是魏灯。 那少年身穿银甲,手持长枪,胯.下一匹汗血宝马威风凛凛,李越觉得狗眼都快闪瞎了。他没好气的道,“给朕下来!” 少年从马上跳下来,笑嘻嘻的。 李越道,“这身衣服哪儿来的,就你那点小技俩,充什么胖子。” 魏灯道,“是小王爷替我弄的,怎么样,可威风的吧?” 李越一巴掌拍他后脑勺,“都还没立军功,你想太多了,给朕从小兵卒做起。” “哦……”魏灯撅起小嘴儿,拉耷着脑袋。 从李越出现开始,戚伏刀就频频往这边相望,最终自己走过来,刚听到他们二人的对话,笑着接道,“陛下放心吧,魏灯聪明得紧,什么事都是能举一反三,还有年纪小,一身蛮力不小,都抵过几个成年人,相信军衔加身也不难。” “嗯。”李越随意应他一声,又对魏灯道,“好了,大军还在百里外,不要让他们多等。你是去打仗,不是去玩的,知道吗?一切自己小心,朕不会因为心疼你,就给你特权。” 魏灯慎重点头,抱拳道,“卑职明白!” 李越让他逗笑了,刮了下他的鼻子。魏灯也不再闹,转身上马。 旁边的戚伏刀一直没动,李越注意到他视线,这才转头看向他道,“戚将军还有事要说?” 戚伏刀一愣,然后笑着摇头,那笑容颇有几分苦涩之味。 李越见他转身走后,眼底透出讥讽的意味,随即又掩藏起来,开口道,“阿戚,朕等你回来。” 戚伏刀回头看着李越,眼神温柔而明亮,“会回来的。” 小时候李越还上窜下跳时,戚伏刀已经被做为将帅之才培养。等李越储君之位定下,两人也是聚少离多,但这可疏离不了他们的感情。 李越虽不曾督战,但也知道一将功成万骨枯,沙场凶险万分,兵刃饮血。 第一次践军,李越还不是皇帝,挺稚气一少年,趾高气扬的看着戚伏刀,“喂,我等你回来。” 戚伏刀笑道,“我一定会回来的。” 李越就凑到他耳边压低了声音,“要是打不过,你就跑。” 戚伏刀看着眼前这个闪着一双狡黠眼睛,教唆着别人当逃兵的少年,乐呵呵的笑。 这时候他们都还小,讲不出太多生离死别的话来。只会用这一两句,却将所有的血腥都压在了下面。 后来却成了习惯,仿佛要是不说这话,他就再也不会回来了。 此时已是霜重,秋末冬初,刮过来的风都带着森森冷意。城门缓重的关闭回去,而李越站在高处,看着这一队人马行远。 “戚伏刀,你可一定要回来。”李越向着远处自言自语,声音轻飘飘的,不一会就随风散去了。“不然,好戏就没得看了。” 戚伏刀首战告捷,李越将战报压在奏折下面,没有刻意声张。 殿外寒风呼啸着,高挂的宫灯投了一地冷光,殿内却是热意渐涨。 李越的双手撑在两边稳住自己身体,双腿分开高架在华戈肩背。华戈的头正埋他在两腿间,龙根在一个温热的地方进进出出,舒适感令李越不由的直哼哼。 华戈耐心的伺候着小李越,舌头灵活的位面具到,然后探出一手小心的至龙庭,沾过膏状物的手指挤开紧闭的软肉,一点点朝里闯去,在来回抽.动几次后,熟门熟路的按压上其中一点。 李越身体一颤,刚才一直觉得少了点什么的龙根被刺激得泄在了华戈嘴里。 华戈忍住笑意,含着满口的龙精吻上李越后.庭,李越又羞又恼,脸色涨得通红,扭捏的转过身去。华戈亲得那里水光诱人,正想再加一指,外头进来一人,站在帐外道,“燕逑锋来宫里了。” 来人正是花无错,李越似乎是看他闲着没事干,打发他去监视林琊,谁叫燕逑锋武功高强,别人去容易被发现,花无错正好。 帐内无人吭声,花无错又道,“你不去看看,也许他们这会就滚上床了呢。” 李越闻言正想起身,华戈一下子又塞了一根手指进他体内。 李越瞪他,华戈抱住李越蹭了蹭。虽然华戈此时还穿着衣物,但李越能感觉到那抵着自己腿根的火热和硬挺。 李越无奈道,“一会再继续。” 华戈把他压回床上,硕大隔着布料顶在李越股沟上下滑动,李越备觉窘迫,伸手捧过华戈脑袋一通深吻,“回来再继续,不然你就别想了。” 华戈翻开身不再压着他,运功将燥热压下去,这才下床。 这厢李越已经简单的清理了一下,身上也换了套袍子,花无错正瞅着空子吃豆腐,见华戈下床,扬眉冲他挑衅的笑。 华戈不跟这个幼稚的男人一般见识,就算被打扰了好事,也淡定的当作没看见,只低头仔细替李越重新扣了次腰封,又在他脸颊留下一枚吻,“走吧。” 第四十章:论燕逑锋之生死存亡 花无错不甘落后,在另一边亲了下。 体恤李越身为皇帝,为国为民劳心劳力,他们自然也不好索取无度,最后和华戈商定三三为分。既三天一人,其中能不能与皇帝行云雨之欢,那就各凭本事了。 李越兴致冲冲的前往林琊所住的宫殿。 半路五号去了又回,手上已经多了一份折子,正是戚伏刀的战报。 李越拿着这战报笑裂了嘴,免了外宫一众人行礼,直往里面寝殿而去。殿外候着一个大宫女,看见李越等人,大声道,“皇上万岁!” “小琊?”李越看都不看他一眼,直接推开门,殿中空无一人,要说没猫腻鬼才信呢。 李越又叫了几声,才听林琊的声音闷闷的从床上传来。“皇兄,我睡了……” 在燕逑锋眼里,这皇帝就跟缺根筋似的,大大咧咧一把掀开了帐帘,“怎么这么早就睡了,朕刚刚接到战报,阿戚出师果然必胜啊,你看!” 孙千体贴的接过挽起的帐帘,挂到流苏扣上。 林琊全身都用被子裹着,只剩下一个脑袋在外面,有些怔愣的看着李越,又看看李越身后那一串尾巴全跟了进来,接话有点僵硬,“真,真的?那真是太好了。” 李越道,“小琊你不舒服啊?天还不是很冷啊。你这是怎么了?朕给你宣太医。” 林琊尴尬道,“不不,不用。嗯,就是有点冷,没事。” 闻言,李越大方的落坐到床边,一点没有要走的意思,摊开战报道,“小琊你看,我朝军士多勇猛,朕都愁着他这次要立功,该赏些什么好,真可惜你不是朕的皇妹,不然,朕一定赐婚,给你们做个皇媒。不过你真的没事?你要是再在朕身边出点什么意外,朕都不知道该如何同阿戚交待了。” 林琊顿时泪眼汪汪。 李越这才惊觉自己似乎说错了话,“啊,你别在意,朕不是想提你的伤心事,朕是关心你。” 林琊潸然泪下。 李越继续戳他刀子,“你别哭啊,阿戚安慰了你那么久,你肯定能明白他的真心,不管你怎么样,他都不会嫌弃你的。” 林琊哽咽道,“我知道。” 李越松口气,安慰道,“知道就好,所幸你不是女儿身,不然万一肚子怀了胎,那才惨。” “……”陛下你快回自己寝宫休息吧,别再折磨我了。 后边一直护在皇帝左右的华戈与花无错二人对视一眼,觉得是时候了,华戈手中一柄暗器朝角落的屏风后射去,“什么人?!” 只见一抹身影从那后面出来,往殿外掠去。 有人高喊:“抓刺客!” 有人高喊:“护驾!” 林琊神色紧张,刚想开口说什么,看见李越怀疑的看向自己,什么也说不出来了。接着冷不防被子让李越扯下,林琊裸.露的上半身上暧昧痕迹不少。 李越重重的冷哼一声,转身往殿外走。 “皇兄……”林琊不知道李越这是怀疑什么,他担忧燕逑锋,又顾虑着自己这会赤身裸体,直等到人都走光了,这才下床穿回衣服。 事实上,李越哪里是怀疑你什么了,李越这熊孩子纯粹逗你玩呢。 再说另一边,燕逑锋刚闪出殿,华戈和花无错就双双追了过去。 李越这一行入殿时,燕逑锋藏地方不太好,只能见他们的背影而看不见模样,不然他必定会大吃一惊。 因着华戈与花无错的追赶,燕逑锋又不欲正面交锋,只想避其锋芒然后逃出宫中,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他正被二人牵着鼻子走。 等燕逑锋反应过来时,已经有不少暗卫一一现身,加入了这场围捕当中。 所谓皇宫内苑高手如云,燕逑锋算是体会到了。不多时,他便被逼到一个大殿前的广场上。四周已经灯火通明的包围了数百禁军,明显早就等候在此处。 华戈和花无错功成,退回随后赶到的李越身边。 李越站在殿前,殿外回廊与广场中间隔着数十台阶,李越居高临下的看着场地中央。 燕逑锋确实身法高超,几个暗卫围攻他居然还能脱身,眼看人已跃上半空,突然一根带有索爪的乌黑铁链缠上他的一脚,复又将他拉了下来。 燕逑锋很快就发现大殿前站的那几个人,扬声道,“在下并无恶意!” 李越闻言笑了,语气却是森冷的道,“杀,无,赦。” 燕逑锋瞳孔一缩,手中长剑出鞘,已不掩杀气。岳吏的事林琊已同他说过,他此时已然知道当朝皇帝便是岳吏,但如今皇帝是个什么意思?就算不顾念之前的点头之交,难道还不能看在林琊的面子上?居然对自己下杀手。 此时此刻,已不容他想太多,这几个暗卫不是酒囊饭袋之辈,稍有不慎他恐怕就会栽在这里。 围军一角传来喧哗声,不一会,林琊就出现在众人视线里,他见场中情形,顾不上身份大声叫道,“都住手!” 可惜,燕逑锋身形一滞,暗卫们却是不听林琊的话,趁此毫不犹豫在燕逑锋身上留下些伤口。 林琊看燕逑锋受伤,神色慌乱起来,三步并一步的跑到李越面前,下跪道,“皇兄!皇兄请让他们住手,那是燕大哥啊!” 李越低头看着林琊,半晌后一改之前的温和,颇为冷淡的道,“你太令朕失望了。” 林琊仰头对上李越的眼睛,很是迷茫。 李越道,“戚伏刀一心一意对你,你却和别人不清不楚。如今他刚刚领兵出征,你就迫不及待的同别的男人滚上床。” “……”当初是谁劝我两个一手抓啊!皇兄你这是闹哪样? 李越意味深长的道,“亏阿戚还和朕说这段时间不碰你,是怕那件事在你心中留下阴影,原来你……” 林琊的脸色瞬间难看至极,不用李越说出口,他已经知道自己在这些人眼中有多么不堪了。只是还没等他调整过心态,只听得李越又道,“先前朕与你那么说,仅以为你是一个无关紧要之人,阿戚与朕从小一起长大,他做事自有分寸,朕十分放心,但如今朕却看出他对你用情之深,而你又是皇室血亲,朕可不想闹出双龙戏珠的笑话。” 听在旁人耳里,李越这是顾及皇家颜面,听在华戈和花无错耳里,李越这番话就显得有点厚颜无耻睁眼说瞎话了。 陛下,你今天的演技太拙劣了!两人默默控述。 林琊那绝色面孔惨白一片,身子单薄的跪在皇帝面前,一双美目雾水朦胧,不停的散发能诱人生出恻隐之心的辅助技能。只听他哽咽道,“不管皇兄如何看我,但今日还请皇兄放过燕大哥。” 李越不答他话,重新看向场中。 之前那些暗卫虽还不能拿燕逑锋如何,但自林琊出现的那档子一打岔,燕逑锋身上已带伤,此时又纠缠一段时间,已有些疲于应付,几次险象环生。 他能伤暗卫,却没有杀人之心。顶着白道首领这一身份,燕逑锋早习惯了以德服人,也不愿林琊看见他杀人的模样。可惜这一套用错了地方。 林琊见李越不搭理自己,心思自然也放到燕逑锋身上,此时再见他差点被利刃刺中,当下不管不顾站起来,就往下方冲去。 第四十一章:论燕逑锋之生死存亡(下) 李越只一个眼神,华戈身法展开,在林琊进入打斗圈之前追至他身后,干脆利落一个手刀敲在他后颈脖子,然后拎小鸡一样拎住他。 花无错也是随后而至,软剑从腰间拔出,嗡鸣有声,似龙吟长啸,直指燕逑锋而去,“都退下!” 几个暗卫十分有默契的收手,闪边! 这倒不是因为他们听从花无错,只是李越先前早有吩咐,他还记得花无错初时的目的,就是与燕逑锋交手。 而燕逑锋见先前追过他的红衣人出现,心知此人不好对付,提起了十二分精神。花无错不再于灯火阴影中,此际燕逑锋看清他的模样,不由一怔。“苏浔……” 花无错不与他废话,凌厉攻势瞬间展开。 燕逑锋诧异的同时不得不集中精神,他已经无暇顾及被打晕过去的林琊。 花无错剑法刁钻,却一有空隙便直攻燕逑锋下盘,旁人看不明白,李越却是知道缘由的,看得他直发笑,甚至巴不得花无错能用上一招猴子偷桃。 或许是明白过来他的退让并没有令皇帝改变主意的可能,燕逑锋也不再藏拙,两个传说中的武学巅峰者进行了一场畅快淋漓的你死我活的比试。 但看到花无错受伤时,李越的目光还是闪了闪,尽管那并不是什么致命的伤,他仍是朝边上伸出了手。 下一刻,一架弓就放到了他手中。 弓身颀长,弧度漂亮,那上面包裹着的黑铁雕琢着精致的龙纹,在火光照耀下映射着暗沉的光芒。 燕逑锋抽身而退,暗色长袍泛着一股浓厚腥味的湿意,他的内息已不再稳,望着十步外持剑长身而立的人,沉声道,“你到底是谁?” 花无错轻轻的笑了,“赐你一个明白。花无错。” 花无错……罔极主人?燕逑锋还未从这个答案中回过神来,背后突来的破空之声令他转过身的同时扬剑一挥,挡开突来的偷袭。 叮一声箭头与剑身相触,星火之光闪瞬即逝,但燕逑锋万万没有想到,这竟然是连矢。凭着强大的身体反应他朝侧边躲闪,仍是那让紧随于后的长箭射入了身体。 他狼狈的以剑撑地稳住身体,才不至于摔倒在地。箭头穿透血肉,从背部透出,要不是他躲得快,估计这箭现在正插在他心脏上。 燕逑锋抬头看向高高在上的皇帝,尽管是夜晚,他看不清楚皇帝的神色,却意外的感受到了那股睥睨天下之姿,竟一时说不出背后偷袭卑鄙无耻之类的话来。他无法将这股气势与林琊口中的岳吏划上等号,那个印象中看起来有点暴躁易怒的年轻男人。 燕逑锋瞪大着眼,看着皇帝慢条斯理的从旁边人拿着箭囊中抽出三根翎箭,搭上弓弦,对着自己的方向缓慢的张开长弓。 腹背受敌莫过于此。 他身后的花无错看见皇帝一击得中,不吝赞赏的冲皇帝笑了笑,随后道,“燕盟主,苏浔早就死了,我杀的。这其中没有什么阴谋,单纯看不惯你作贱他,赏他一个痛快而已。”花无错似乎忘了初衷,是为了博得皇帝一个痛快。 燕逑锋知道身后那个人蓄势待发,而皇帝也瞅准时机将箭射出。他偏头看一眼林琊,挟持林琊的那个人他还记得,之前一直跟在皇帝身边,此时仍然是一贯的面无表情,眼神冰冷。但燕逑锋知道,擒贼先擒王这招在此时用不了,不论他能否在最短的时间内至皇帝身边再制服皇帝,只要他稍有异动,他毫不怀疑这个名为华戈的侍卫会将林琊毙命。 只是燕逑锋将过往仔细回想一遍,仍然理不出一丝一毫为何皇帝非要置他于死地不可的头绪。 三支箭分别夹在指缝间,细弦搭在指腹,趁他这一瞬失神,李越不曾犹豫,三箭同朝燕逑锋射出。 倘若放在前世,李越射的箭恐怕连燕逑锋的位置都不一定能到达,更别论伤到人。或者说,即使勉强到达,也是后续无力,但这一世却恰恰相反了,那箭中所含的强劲内力连燕逑锋都不敢小觎。而他同一回射出的箭,却谈不上三箭齐发,就如同之前的连矢,有首尾相连的先后之分。 燕逑锋腕间一用劲,剑身弯曲后再弹直,人已借力凌空跃起躲过一箭,落下时一脚踏在紧随于后的第二箭箭杆上,提上来的剑去挡第三箭。 有备之下,他能躲过李越的三连,却阻不了花无错。 冬月令人感觉更冷,照射万物落一地白霜。 花无错的剑便似那惊鸿照影,在夜空划出一道弧光。 投映在地上的人影顿时首身相离,斑驳的地面溅上一抹如弯刀般的血迹。 有时候的一念之差,便是致命的错误。燕逑锋以为,就算那些禁卫们偷袭,他也能应付过来,他以为像花无错这样的高手,是不屑于趁人之危的。 燕逑锋的躯体轰然倒地,穿透他身躯的箭头直冲明月,泛着幽蓝的光亮。 花无错瞥了一眼,心下暗笑,看来就算自己不杀他,他也是必死无疑。 武林盟主死了,死在皇宫之中,脑袋还被砍下来挂在城门示众。城墙边的告示栏上贴着一张皇榜,由李越提点,康锦棠执笔。 皇榜不啰嗦,十分简洁,三言两语交待武林盟主燕逑锋擅闯皇宫,侠以武犯禁,是为大忌。 悠悠众口并不难堵,倘若宫中那位九五之尊真怒了,那想必禁武令也就不远了。 既然是燕盟主想不开自寻死路,他们这些人也无甚话好说,最多不过武林大会再举一届,推选一位武林盟主。而对朝廷,更是多了一层忌惮,仿佛那泾渭之分更加鲜明了。 林琊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被送回宫殿,身边的人换了一拨。不管是他可以信任的,还是戚伏刀刻意安排保护他的,都不见了。 他千方百计想打听点消息,除了李越想让他知道的,其他一丁点也打听不出来。 按照尿性,小受受于是茶饭不思,更想求见皇帝,可惜皇帝不见,任他在御书房外顶风履霜天天跪求几个时辰,仍是不见。 最后小受体弱病倒,郁郁寡欢还拒不喝药。 李越那天干掉燕逑锋回去后,整个人兴奋异常,连在床上都特别主动,勾得华戈失了分寸,让他的腰疼了好几天。 于是花无错郁卒了。 李越让林琊不知燕逑锋生死度日如年的过了个把多月,这才去看他。 恰缝太医诊脉出来。上了年纪的太医眼神很清明,见了皇帝就是一拜,废话一句没有,提着药箱就走了,反正他的责任就是看好瑞王的命。 用陛下的话来说,管他怎么折腾,没死就好。 李越坐在床边看着林琊,林琊还在昏睡当中,这一个多月,他明显的瘦下去了,原本就好像弱不禁风,如今更像件易碎品,如那水中月,一触即逝。 李越心道,可不就是一只小小蝼蚁,捏不死你? 见林琊眼皮一动一动,快醒来的时候,李越起身走了。 林琊睁眼看见的就是那道挺拨的身影从帷幕旁走过,然后消失。 过了会,侍候他的宫女从外头端着药进来,惊道,“啊,瑞王爷您醒了?陛下刚刚来看您了。” “……”林琊悔不当初早点醒,一下从床上挣扎着起来,然后因身体太弱,摔下了床。 第四十二章:小花:我真的不是吃醋啊! 林琊知道自己被软禁了,除非皇帝主动来看他,否则自己踏不出这殿门一步。 那宫女扶了林琊起来,林琊才轻声问道,“陛下有没有说,什么时候再来看我?” 宫女摇头,“您别急,虽然陛下没说,但他心里肯定还是疼您的。陛下来好久了,见你睡着还特意吩咐奴婢们不要吵醒您,一直坐在床边看着您呢。” 林琊鼻子一酸,低喃道:皇兄…… 李越从林琊所住的宫殿离开后,因没什么急事要事,也便不以龙撵代步,自己在宫中徒步逛了逛。恰缝凌云上领着一队人马迎面而来。 凌云上身着绛袍黑甲,一侧肩上伏着狰狞的虎头,腰上别有金刀,整个英姿飒爽,实令人眼前一亮。 见到李越,他领人下跪拜道,“陛下。” 李越眉眼含笑的免了礼数,“在任多日,可习惯了?” 这还要从燕逑锋伏诛后说起,李越也不过是借着这个名头将原来的禁卫军副统领调迁,原统领降级为副,由凌云上就任。 有花侠士隔三岔五的偷袭,给你们禁卫军演练,这么久居然一点成效也没有,全都是吃白饭的。要不是早有安排,万一龙体有损,可是谁也担当不起的罪。 若说这禁卫军统领,原也是个实诚之人,可惜就是太没心眼了,导致下面的人十有八九被副统领抓在手里,也使得戚伏刀逼宫时皇宫几乎毫无招架之力。 弄死燕逑锋又拔掉一颗钉子,李越心情愉悦万分,像告捷的战报什么的,也算不上是锦上添花了,反正这都是注定的结局,他早就知道了,没什么大惊小怪的。殊不知他这如古井无波的反应,落在臣子眼里又成了稳重的代表。 琐事揭过不提,李越觉得日子过得还真挺快,眨眼间又是一年。他意思意思的陪着太后在宫宴里坐了坐,就躲回寝宫了。 去年花无错不见踪影,今年倒是一门心思的窝在明鸾殿,一副雷打不动的模样。 李越也不知道花无错和华戈到底是怎么处的,有时候兵刃相向,有时候又哥俩好的样子,就如同现在,这两大男人居然在明鸾殿玩起面粉来。 铺了上等锦锻的桌子上放着盆盆碟碟的,不清楚是谁和的面,大殿中央放有一炉,炉上搭着砂锅,李越不清楚两男人原先在做什么,总之现在撒面粉撒得欢。 “你们太放肆了,这成何体统?!”李越扫视一圈,暗附,嘿!这是把朕的宫殿当什么呢?这两人要不要这么幼稚,要是让大臣知道还不又要骂朕是好色昏君。 花无错向来不惧龙威,过去拉着李越到桌边坐下,“宫宴不好玩吧?桌上菜色或上百,但我猜你肯定没什么胃口,在宫里年年都是这么过,肯定很无趣。” 李越坐得端正,闻言瞧他一眼,拍了拍沾上袖口的白痕。 “一会陪我和华戈再吃顿宵夜,这叫饺子,也叫团圆,全都是我两亲自做的。” 李越看向盘里放的几团东西,有点难以理解,“饺子长这样?” 华戈一直站在边上,他向来少言,听李越这样一问,抿着唇笑了。 花无错怒道,“笑什么,有本事你们包!” 于是三个男人围着桌子捣腾,压饺子皮,搅馅……李越越弄越来劲,虽然那模样包得奇形怪状,皮弄得薄厚不一,馅也分得不匀,但他高兴,饺子一锅接一锅的下,然后再捞出来盛碗,连带着守门的宫侍也有份儿。 林琊一直被软禁在那宫中,李越也没去看他,只是吩咐了凌云上每天换人的守着,也让华戈调暗卫过去暗中盯着,也是每天一个人的换着来,人员不固定。 而戚伏刀给林琊的书信也是经过李越的手,皇帝一点不掩饰自己看了信件内容,至于林琊的回信,李越觉得已经没必要给戚伏刀了。 等戚伏刀再度领兵回朝时,已是来年盛夏了。 弦月弯在半空,钩挂寥寥星辰。 夜里的风十分舒适,令人贪凉的不愿意进屋。李越只穿着件单薄的水衫,横躺在屋檐上。脑袋下枕着花无错的大腿,双脚架在华戈身上,偶尔吃一颗喂过来的杨梅,好不惬意。 算行程,那戚伏刀明天就该到了。北辽已经成功收服,过程一如李越所料,魏灯虽然年纪还小,办事却相当妥善,朱彦死后,算上先前功绩,副将一职就暂时落在了魏灯身上,加上李越对戚伏刀有嘱,戚伏刀对魏灯也是颇为上心照应。加上魏灯不错的身手和不骄奢的性格,军中少有闲语。 而对一些直爽的武夫而言,能有一位真本领的少年将领,实能引以为豪。 翌日大雨磅礴,李越没去城外接迎,去的是康锦棠,带了圣旨。还有死皮赖脸非得跟着去的李钺,当初要不是李越阻拦,恐怕这靖王爷会跟在魏灯屁股后面参军。 白天原本酷热,这场雨来得太过及时,豆大雨水溅落在地,碎成细珠无数,远远看去,地面就好似胧了一层薄雾,生出江南烟雨的韵味来。 小舟停靠在水榭边,随着雨水摇晃,和着落在荷叶的声音哗哗的响。李越本来还打算泛舟游湖,谁知天气突变,但他也不觉扫兴,就在这水榭里待着。 这会正一手撑着栏杆,大半个身子往外钻,另一手勾着莲蓬,也不管雨水打湿衣袍。他旁边站着华戈,手里拿着一把伞尽可能的为他挡雨,嘴角带着很浅的笑意,眼底是一片柔和。 李越指尖碰触到绿色的莲蓬,却还不能握到手里,不由又将身体往外探了点,使得华戈忙将一手按到他腰背,免得他一个不慎摔落湖中。 终于那莲蓬让李越整个抓住,他用蛮劲往上扯,莲茎崩断,然后撑着华戈站直身体,抹了抹落在脸上的水珠,正打算挖出莲子尝一尝,眼角余光看见趴在水榭正中的桌子边睡觉的花无错,轻手轻脚走过去,打算拿莲蓬当槌子,一下朝着花无错的脑袋上敲去。 哪知高手就是高手,李越只觉一个失重,花无错警觉的躲过去了,还顺势将他捞了过去,使其坐在自个儿大腿上。 李越也不理他,一击不中,就继续做之前想做的事。他从那莲蓬里抠了颗莲子出来,放指间瞧瞧再放进嘴里,嚼了一嚼,脸就黑了,噗一声吐了出来,手抓住桌上放着的甜点就往嘴里塞。 花无错看得直笑,华戈也笑得含蓄。 李越气得又连着抠出几个,一股脑儿强硬的塞到花无错嘴里,然后拍拍屁股站起来。 花无错像是感觉不到涩意苦味,将莲子吃了下去。 见李越往水榭外走,华戈拿着伞跟了上去。 李越也没有走远,就站在水上的木廊,视线放远,透过雨帘不知道看向何处。 华戈因着暗卫的本性,雨伞完完全全的都给李越了,李越回头看他一眼,握住华戈执伞的手,往后靠了靠。 华戈没错过他眼中的一抹温情,从后拥住李越。 花无错坐在原处,难得没去打扰,也难得温柔一次,就那么静静的看着。 远处景物躲在雨帘后,晦暗不明,天地苍茫,徒留一片碧绿接天。褐色廊木上站着执伞相拥的二人,这一幕意外的美好。 花无错无声笑笑,收回视线后见边上还有一长案。 水榭不同于亭子,面积较大,所容物也多,这长案也许是哪个人曾用来放过琴,也或许是哪个人不久前还在这画过画,上头笔墨纸砚齐备。 斜风雨落在案后的一面屏风上,结成细小水珠,倒也没有弄湿纸张。 花无错站起来走过去,摊纸研墨,将留在脑中的那一瞬在纸上逐一勾勒出来。 第四十三章:一门心思拆鸳鸯 上辈子李越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心里头满满胀胀的,暖得像要溶化一样。 也许重生,并不单单是为了复仇。 “你在画什么?”李越牵着华戈回榭内,边问着边看向花无错的落笔之处。 纸张上黑白分明,俨然是适才的他与华戈。 李越诧异的看着花无错,花无错笑笑道,“挺好的。” 顿了一顿,李越伸手拿过另一张白纸,接着花无错的那张展开,冲人一推,“让开。” 连着画纸,李越拿笔将画延伸开,长廓另一端的水榭也在纸上跃然而现,包括水榭中的人。随后李越看向华戈道,“你也来画一笔?” 华戈坦然道,“我不会。”他从小接受培训,只知道练武和保护皇帝,哪会这些风雅事。 花无错大概明白李越的意思,就说道,“那就随意写点什么吧。” 李越笑道,“对,题词。” 华戈看着这两人,沉默的思考了会,大笔一挥,在这张纸写上“百年”,另一张纸写上“好合”,粗细不匀,笔迹拙劣,生生把别人千金难求的罔极主人的画和真龙墨宝给毁了。 花无错:“……” 李越:“……” 孙千带着两随从外面冒雨过来,站在水榭外道,“陛下,康大人已经回宫,因霖雨不停,戚将军等诸将士都先回了府第,晚上宁安殿功宴是否照旧?” “那就免了吧,驻营兵士先行酒肉犒赏,至于诸将领择日再赏。魏灯呢?”李越边应着,边待墨迹干了,将那纸张卷起来。 孙千道,“和康大人在一起。” 李越笑道,“怕是想得紧了,去看看。” 李越知道康锦棠和魏灯感情好,依康锦棠的个性,他把魏灯牢牢抓在手里,等于就抓住了康锦棠。之前有意让人训练魏灯时也不曾刻意阻止二人见面,只是后来魏灯对于李越的信赖,倒也出乎李越自己的意料。 不过这一趟魏灯没见上,戚伏刀先来求见了。 李越大概知道他为的是什么,不过戚伏刀不挑明话题,他更不急,陪着他随意谈着,说些有的没的,像军中之事,朝中之事,百姓之事。 讲得不多,戚伏刀在告一段落后不经意的问道,“小琊还好吗?”林琊的书信都被李越截了,他得不到消息着急是自然的。 李越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只是看着戚伏刀淡淡道,“戚将军此次大胜,退敌之功朕赏金帛郡土寥表心意,不过替朕扩疆之功,倒是令朕十分难为。” 戚伏刀神色如常,心中却还是震了下,“臣效忠陛下是应当的,为陛下守疆护土更是万死不敢辞,功名利禄黄白俗物臣皆有之,早已知足。” 李越笑了笑,他有时在戚伏刀面前讲话还是十分随性的,有时候虽然端着架子,但没那么多顾虑,该说什么就说什么。因为他一直以来都很信任戚伏刀,上辈子固然是栽在这上面,但这辈子他知道戚伏刀还没有谋反之心,至少到目前为止如是。李越此时已然不再是水榭中那身便服,虽是夏天,但身上袍子端正,繁复的穿了好几件,他就那么边笑着,边漫不经心的抚着衣上的绣纹,“该赏的总要赏,就算你不要朕也还是要给的,不然天下人以为朕亏待功臣。要是朝中一些奇怪的人说朕怪你功高镇主而想着办法对付你,朕就真是有口难辨了。” 戚伏刀连忙跪地,怕言多有失,不再说话。 李越道,“这是做什么,起来吧。人心难测,朝中这些百官向来如此,你也知道的。朕是相信你才会与你说这些。” 戚伏刀起身看着李越,目光灼灼,“臣明白。” 李越唇角弯起很小的弧度,启开的唇瓣下露出里面一点儿莹白的齿贝,笑得格外美好,“那你就听了朕的话,与皇家结成姻亲吧。” 戚伏刀本也随着李越而笑着,但听到李越的话,回过味来后有点僵住了。皇帝这是要赐婚,但下嫁给他戚伏刀的人,绝对不会是林琊。 戚伏刀摸不准皇帝的意思,小心道,“陛下知道,臣有所爱之人。” 李越道,“倘若那个人不爱你呢?” 戚伏刀怔在那里,半晌道,“不会的。” 李越道,“戚将军外出征战大半年,虽是战务繁忙,但心中有记挂之人在帝都,想必也会吩咐人盯着这边。燕逑锋的事你定是有所耳闻。” 戚伏刀心想,我记挂的人不止小琊,还有陛下你。“听说他被斩于宫中……”他想着此事必然是与林琊有关,所以除了战报,另外还私下给林琊写信,可惜没有回应。只不过虽然着急,孰轻孰重他还分得清楚。 李越道,“嗯。不过这消息是假的。” 戚伏刀讶异,“假的?” 李越道,“朕只是做了件成人之美的事。燕逑锋走了,林琊也不再留在宫中,至于他们去了哪,谁知道呢。也许双宿双栖于一处桃源灵地,也许天涯海角相扶相持。朕后宫那么多美人,母后也老和朕说子嗣大统,这辈子怕是明白不了民间所说的一生一双人,但朕知道,那必然是很难能可贵的事。燕逑锋和林琊是那一双人,戚伏刀,这一双人里头,没有你的位置。” 没给戚伏刀什么反应的时间,李越继续道,“你是朕的兄弟,林琊是朕的皇弟,朕不希望你日后与林琊太过纠缠不清。这对你,对他都不好,你们这样总有人会伤心,拖得越久这隐疾越顽固。既然林琊先选择了燕逑锋,朕只有帮他到底。你懂吧?” 戚伏刀愣愣道,“懂。” 李越颇为满意,温和笑着,“那就好。孙千,一会你同戚将军回他府上,宣旨赐婚去吧。” 不用说,圣旨又是早就准备好的,不管戚伏刀是答应还是不答应,这桩婚事李越肯定是要赐下去的,不膈应林琊和戚伏刀他去膈应谁呢? 而且他给戚伏刀挑的媳妇也算是个奇葩。皇家的女儿都是金凤凰,有着父母良好的基因,生得个个水灵漂亮,所以指给戚伏刀的公主也算是个美人儿,不过性格方面与凌云上的永昌公主是万万不能比的。永昌公主那是古灵精怪,这位就是真刁蛮了。做为反派的一切恶劣因子都可以在她身上找出点影子,不过脑子不太好,就有点小聪明,在李越眼中,嫁给戚伏刀以后当个凶狠的母老虎和善妒的黄脸婆再好不过。 送走戚伏刀,李越去看林琊。 这会雨停了,屋檐还滴着水,雨后万物一新,树更绿,花愈娇。 林琊坐在窗边看着外面发呆,神色憔悴。身上一件月白袍子,头发不太齐整的披散在背后,宫婢用了一根玉簪给他随意挽了挽。 李越看了他一会,这人即便脸色不好,病态尽显,还是那样能吸引别人的目光,确实有些资本。 李越给了宫婢一个眼色,那宫婢便对林琊道,“瑞王爷,皇上来了。” 林琊不是没想过逃,可看守他的人盯得紧,而且武功比他高。之前盼着李越来看他,他好打听消息,可等得久了似乎也想明白了一些事,如今真听人说皇上来了,他有点反应不过来,回头看着李越的神情都有点恍惚,就像一个正在梦中的人。 “朕来这里,是要告诉你几件事。”李越的表情看起来很严肃,没有那种对阶下囚的蔑视与不屑,语气相当沉重,就好像对眼前的这人相当担忧。 林琊回过神道,“皇上请说。” 第四十四章:婚礼上的狗血进行曲 “戚将军大胜,安然回朝。戚伏刀屡立战功,朕不曾亏待于他,封赏无数,可惜惹人眼红。你虽打小不在宫中,但也应晓得朝堂上的制衡之理,这几日百官频繁上折,朕迫于无奈,只好给戚伏刀赐了一桩婚事。”李越已经练就一身睁眼说瞎话脸不红气不喘面不改色的好本领,他满意的看着林琊已经白得不能再白的脸蛋儿仍然努力的白了点,继续道,“另外……关于燕逑锋。” 林琊看着皇帝,神色哀凄。至于他的一系列心理活动,譬如爱人要成亲了新娘不是他,心里酸甜苦辣齐涌,或回忆爱人曾经的甜言蜜语山盟海誓使得他心如刀割痛不欲生之类的表现和虐心描写,在这本李越才是亲儿子的书里是不会有的。他神思恍惚,还在戚伏刀要成亲的打击里没反应过来,只是下意识的接口道,“燕大哥怎么了?” 李越叹了口气,“那日你也在场,朕一时恼你不忠于戚伏刀,所以下令狠了些。可怎么说朕与燕逑锋也算相识一场,后来便叫人收手了。可你那时晕了过去,他还以为朕对你下了毒手,整个疯了一样非要拼个鱼死网破……朕一直不来见你,其实也是因这事。” 豆大泪珠从林琊眼角滑落,他脆弱得仿佛只要轻轻一碰,整个人就会支离破碎。“燕大哥……人呢?” 李越道,“他伤了朕,这是死罪。是可满门抄斩的死罪。” 林琊看着李越离去的背影,好像这才明白过来,眼前这个人即使对他再和善,再像一个好哥哥,都有一个前提,那就是他是九五之尊,他能翻云覆雨,能决定别人的生死和命运,但他也要遵守例律。 比如他要用联姻的手段来稳定朝廷派系,比如他不会选择宽恕一个胆敢伤害龙体的人来彰显他的仁慈。 其实在这方面林琊脑补得太多了,像花无错和华戈,‘伤害’龙体那是常干的事儿。 但是他这么想,做为一个善良的主角,他是恨不起来李越的,因为在他眼里,李越这个皇帝也有无奈,有不得以而为之的苦恼。这也正是李越所想要的效果。 这边李越捅够了刀子,回头又时常跑将军府特别贴心的替戚伏刀的婚事操心。 至于朝廷中的官员有事上折,都先放着吧,什么重要事都没有朕的好兄弟你们的大将军的婚事重要。于是落在魏灯手上的原本属于朱彦的兵权,就被皇帝以这种无赖的方式拖着拖着。 至于朱彦,他是朱烙的本家亲戚,而朱烙,前文有提,是戚伏刀的姐夫。以及那个原来的禁卫军副统领,多少都是和戚氏这一系有所关联的。 皇帝就是制造了数多意外与巧合,一点点的蚕食。 礼部尚书贺秉章是个非常有眼色的人,自从去年科举之后,他已经完全演变为一个忠臣。所以在戚伏刀将军的婚事上,伙同司天监挑了个就近的好日子,以替陛下分忧为名义实行逼婚。 戚将军不高兴没关系,皇上高兴就行。 戚伏刀成亲这日,公主凤驾风风光光的从宫门抬了出去,李越后脚也跟着出宫了。他与随同的几人不需要和送嫁队伍一样走大道,赶在公主之前到达将军府,弄个高堂坐坐也是挺美的。 李越即使一身便服也是贵气尽显,不用戚伏刀请就自发坐到了高堂的位置上,就算辈份上有那么点矛盾处,谁又敢说他的不是。而且皇帝亲临这势头,别人想盼还盼不来呢。 于是戚家真正的高堂不敢就座,只能站在另一边。 李越可不是真心来参加婚礼也不是来显摆身份的,他纯粹是来看笑话。 御前带刀侍卫打扮的五号觉得最近的生活太丰富了,多滋多彩,与之前的暗无天日相比美到不行。 司仪在那里高呼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 五号一脸正经的跃过那对新人走到皇帝身边,附耳轻声。 李越脸色一变。 他这一变,自然引起别人的注意。这种时候皇帝也比新人要夺人眼球。 所以大家顺着皇帝的视线看了过去,包括一直心不在蔫的想着林琊又以一种极为复杂的眼神看着皇帝的戚伏刀。 这时司仪已经喊到送入洞房。 林琊就站在宾客的最后面,一身白衣不染纤尘,那谪仙之姿似乎随时会随风羽化而去。 “小琊?”戚伏刀十分惊讶,已经跟燕逑锋私奔的林琊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林琊毫无防备的成为焦点,这个认知让他惊慌失措,转身就往外跑。他只是想来看看戚伏刀,哪怕只有一眼也好。 “小琊!”戚伏刀扔下另一头牵着新娘的红绸,追了出去。 这突变几乎让场上所有人都呆住了,还是公主先反应过来。她自己一揭盖头,看着戚将军在与她成亲当日居然为了一个男人扔下她跑了,愤恨得气红了一张俏脸,视线在场上转一圈看见正坐高堂位置的皇帝,顿时放大噪音哭嚎道,“皇兄!!!” 那一帮兄弟姐妹叔侄亲里头,李越真正疼的也就一个李钺,其他人管你死活呢。但这一刻,李越瞬间发挥,让别人知道了何谓兄长的溺爱。“把戚伏刀给朕追回来!” 戚家直系的瞬时跪了一地,其他与戚家带关系的有交情的皆说着陛下息怒。心中暗叹戚将军这是哪根筋不对,居然丢下公主跑了,这不是打皇帝脸吗? 如果皇帝不在勉强好说,问题是皇帝还在场亲自给将军您主婚呢。 再然后有人反应过来,刚才那位绝色似乎是瑞王爷啊…… 戚将军与公主成亲当日,瑞王爷来了,脸色不好,神态凄凉。戚将军一见他就似丢了三魂七魄,抛下新娘子追出去了。 这段事迹加上几人的身份,实在算不上佳话。 公主怒了,天天在将军府撒泼。 皇帝也因为妹妹怒了,连收了戚将军手上好些兵力,人被勒令禁足府中思过,连戚家其他人在朝廷上也如履薄冰。 还有瑞王那个白眼狼,别人只道他长得好看,见过了就不忍心责怪,可没见过他的人实在是多了。那可不是,皇帝多大肚啊,你是私生子不杀你就算了,还风风光光的封你为王,待你如亲兄弟,现在跟‘弱女子’公主姐姐抢男人,造孽啊。 至于公主,其实也被人偷偷笑话,先前那些被她欺负过的,还有羡慕过巴不得自己被指婚给戚将军的女眷们,都暗自庆幸还好不是自己。 这事连太后也震怒不己,李越假装忙得鸡飞狗跳,没去太后宫里安抚,任由她老人家用懿旨替公主出头。不过李越知道这事在外人眼里,有错在先的还是戚伏刀,林琊又血统不正,谈不上丢了皇家颜面。 李越在这个批完奏折的夜晚,十分舒适的躺在屋顶乘凉。华戈在一边时不时喂他一颗葡萄,又替他打扇送风。 花无错倒是难得的不在,据说是去参加什么武林大会,李越没兴趣凑热闹,他更喜欢看戚伏刀和林琊的戏。 那天林琊能离开皇宫,自然也是李越吩咐的。于是林琊就在那自以为聪明的躲避监视他的人实则被故意放水的情况下到了将军府。 李越连时间都替他算计好了。 在这种上早朝,批奏折,练功夫,偶尔和华戈他们运动运动的日子里,折腾林琊和戚伏刀就成了李越最大的乐趣。 当时皇帝一开口,乔装成侍卫的几个暗卫当即就追了出去。 戚伏刀跟上林琊拉住他的手,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让暗卫拦住了。 于是李越那两面三刀的话因为没有被对质,仍然属于真相。 在华戈看来,戚将军和林琊一定是什么地方得罪了皇帝,包括已经被搞死的苏浔与燕逑锋在内,理由可能和当初的一号一样,但具体是什么,华戈想不出来。 第四十五章:隐藏BOSS 月光下李越的神色看不清,他此时正安静的躺着,侧脸贴在华戈腿部,少了不务正业算计人时的那分狡诈,也不像处理政事时端着的威严架式,整个人十分平和。 华戈知道李越一定有什么事瞒着自己,包括花无错,但他们不能问。情啊爱啊这些东西,很是虚无缥缈,就算再喜欢也只能放在心底,因为怀里的人是皇帝,其次再是他的爱人。 这是华戈和花无错的认知。 如果是放在林琊那边,应该首先是爱人,其次再是皇帝。 也许这就是反派和正派之间的差别,正派更容易感动人心? 不管如何,这样已经挺好了。华戈知道李越是喜欢自己的,否则以他的身份断不能容忍那许多冒犯之处。 这就够了。 华戈给李越又剥了一颗葡萄,送到他嘴边。 李越闭着眼假寐,唇上碰触到一片冰凉与鼻下传来的果香,张嘴就将果肉咬住。因为葡萄较软,先前就吃过好些,他也没怎么用力,咬得不重,大部份是用嘴来含着,然后伸舌头去勾卷。 只此次华戈的手并没有退出去,食指在里面被舔得湿漉漉的。 李越吞咽下葡萄,不太满意嘴里还有东西,脑袋蹭着华戈腿根扭过头,睁开眼睛看向华戈。 华戈抽着手指在李越嘴中来回几下,指腹压着柔软舌面逗弄。 李越牙关一紧,狠狠咬住那根手指。 华戈吃痛,甩了几下从李越嘴里抽出来,把人打横一抱,从屋顶跃下回殿中,还没到床前,腰带就给丢开老远,正挂到孙千脑袋上。 孙千从头顶把腰带拿下来,识趣的带一干闲人退出殿外。 戚伏刀成亲那日后,林琊被带回宫中,倒是不想方设法子往宫外逃了,成日里魂不守舍的待在宫殿里。 李越赐给林琊的那块令牌,因为它独一无二的特殊长相,在很多地方都失去了效用。相关人员都知道这是皇帝给瑞王的,谁要是拿出来用,那肯定跟瑞王有关系,什么都不用问,押回去!所以除了李越那次吩咐下去的故意放水,林琊一直以来都没有机会混出宫去。 在林琊几次三番的哀求之下,那位伺候他的大宫女终于好心替他传了个口讯:他想见皇上。 李越这次倒也没推托,反正去看一看也无妨,他想林琊过得肯定是不好的。 林琊过得不好,李越就安心了。 远远就听见琴声,走近了看,果然是林琊。 上辈子李越倒是没有见过林琊弹琴的样子,不过也是,这琴什么的,向来是小受的必备技能之一。 只是可惜的是林琊这一首琴技高超可动人心弦感人肺腑引人哀思的秋怨李越欣赏不来。李越只道哟,不错嘛,还有闲情逸致弹琴。 华戈现在在宫中只要没外臣的时候基本都是明面上跟在李越身边的,此时也是。他在李越身后看着林琊,觉得这位也算挺神奇的存在,看着那么无害就跟一只小白兔似的,怎么就那么想不开得罪皇帝,被整成这样。 这下了不得,李越不经意回头,就看见华戈盯着林琊发呆。 李越抬起一脚狠狠踹向华戈小腿肚,冷哼一声拂袖朝着林琊走去。 华戈:“???”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几个潜在暗处跟着的影卫抱头,首领你怎么突然这么迟钝了,陛下这是在吃醋,吃醋啊! 林琊见李越过去,指下一阵连拨,琴音如骤雨疏风,又戛然而止,他深吸一口气,站起来绕出案几,慎重的对着李越屈膝跪下,“皇上。” 李越道,“起来吧,行什么大礼。” “皇上。”林琊没有起身,却又是俯身一拜,“我想求皇上一件事。” 李越道,“何事,说来听听。” “我想求皇上准我离开宫中。”林琊表情怔忡,说话有点自言自语的意味,“燕大哥心怀大志行侠仗义,一直受江湖中人尊敬,要不是我连累他,将来必定有一番大作为……“ 李越暗想,可不是,跟戚伏刀一起造反呢,还不是大作为。 “都是我,都是我害得他……”林琊眼眶泛红,倒是没哭,声音也没有哽咽。“而如今戚大哥又已成亲,我实在是……我与戚大哥相识数年,从未求过什么,只想跟在他身边,可惜天意弄人,也不知打哪来的福气,我的身份竟然与皇室有关,倘若再与他走得近,恐怕也惹人嫌语。所以我求皇上,就摘去我这瑞王的身份,放我离宫吧。” 李越道,“你在婚礼上那一现身,使得戚将军扔下新娘追着你跑了,虽然你没闹,可现在公主跟朕闹,你知不知道外头都传成什么样了?现在放你离宫?你以为朕答应放你离宫,去掉你瑞王的名号,你就能和戚伏刀光明正大的跑了?林琊,朕念你是父皇一块血肉,才给你身份,你却反过来跟你皇妹争夫。” 林琊泛白的唇颤了颤,闭眼道,“不,我不会去见戚大哥的。我……我会隐姓瞒名,寻一处僻静之地渡完余生。” 李越道,“你发誓。” 林琊抬头看向李越,举掌向天道,“我林琊发誓,此生不会再见戚伏刀,如若不然,就让我死无葬身之地。也请陛下,不要再为难戚大哥。” 李越道,“戚伏刀,朕一直视为兄弟,朕怎么忍心为难他。朕也想要他一生毫无污点,将名震四海,青史留芳。” 林琊回想起数年前的军中相遇,戚伏刀在沙场拼杀的样子,唇边牵强的露出个笑意,“嗯,他就合该如此。” 李越道,“朕去安排人,明日送你离开重辉,朕希望你记住自己今日所言。” 等李越离开那里,没了外人,华戈问道,“陛下真的放他放开?” 李越笑道,“不然呢?爱走不走。” 华戈道,“戚将军得到消息,恐怕会去找他。” 李越道,“不一定,戚伏刀也许会以为他和燕逑锋在一起。唉,这主意太妙了,生离死别,人生乐事啊!” 华戈:“……” 李越突然道,“你这么关心他干什么?” 华戈莫明道,“没有啊。” 李越道,“你刚才还一直盯着他看,怎么,动心了?” 华戈抱住他道,“怎么会,我只对陛下动心。” 李越冷哼一声,手掌覆上华戈侧脸,重重推开。 华戈眼底泛出笑意,再一次抱住李越,低头在他脸上亲了下,“陛下这是在吃醋?” “走开,热死了!”李越挣扎两下,指使道,“给朕去拿点冰镇的东西解暑。” 华戈唇贴着他的脸颊温存的又亲了好几下,才松手笑道,“遵旨。” 林琊被送离都城,戚伏刀一个月的禁足令还没有过去。嫁去将军府的金枝玉叶做威做福,没留下什么好口碑,却甚得李越之心,就差没亲自去将军府给她喝彩。 这日阴云密布,天气略微凉快了一点,也不知何时会下雨,李越便服出宫,同康锦棠凌云上等人照旧在酒楼相聚。 酒楼是花无错开的,这几人已经习惯了上这白吃白喝,还占个雅间。 酒楼管事晓得这几人身份不凡,加之主子有令务必以礼相待,李越等人一来,他都是亲自招待。上完酒菜后,李越问他花无错何时回来,管事道武林大会已经差不多结束了,主子应该已在回都城的路上,也就这一二日。 李越挥手让他退下,执酒与康锦棠几个闲聊起来。 虽然身份有别,但毕竟年纪相仿,年轻人还是挺有话题的,不然也不会乐此不疲的经常聚会。 李越暗叹,想他还是太子的时候,也没有这么一干人等的太子党啊,难怪后来戚伏刀这么容易策反,他都没有心腹。 喝着说着,李越觉得有些头重脚轻,他甩甩头看着面前几个臣子略有疑惑。 凌云上也是习武之人,他警觉颇高,此时抓起腰间佩刀就至李越身边,伸手扶起他道,“快走!” 可惜李越刚站起来又马上坐了回去,其他几人也一个跟着一个倒,不省人事。 第四十六章:鬼医洛沧海 李越在脑中有意识起就觉得不对劲。 他的手被反缚在背后,他躺在一个硬梆梆的地方。他睁眼打量四周,这是一个较为简陋的屋子,还算洁净。他细细回想了一下,上辈子好像没有发生过绑架事件啊? 这时屋外传来脚步声,李越闭回眼睛装昏。 不过外边的人没有进来。 “师父。”林琊的语调带着点撒娇的意味,李越听了有些牙痒痒。 “一边待着去。”这是另一个人的声音,显得十分成熟。 林琊道,“您别急,一定会找到大师父的。” 那男人道,“你在都城待了这么久,他真的没有联系过你?” 林琊摇头道,“没有的。” 男人眉头皱了起来,天南地北的,能找的地方他都找了,可就是不见踪迹,难道过了这么久,他的气还没消,故意躲着自己?“算了,你也别担心,你大师父名声在外,很少有人会伤害他。” 李越在里边听着,心中有了点数。这男人约莫就是那位洛沧海,这是来找沈笑的?看样子还不知道沈笑是被抓了,哈哈,华戈办事果然靠谱。 其实这事,也算是华戈运气。华戈知道这两人不好对付,他打听出神医出没的地方,耐着性子埋伏了好久,每天小心踩点,就是为了一击得手。好巧不巧,那神医和鬼医这两焦不离孟的人,也有使性子的时候,于是武功不高的神医落单,就便宜了华戈。 李越这一想,不对啊,既然不是为了沈笑,这两个人绑自己是为什么?难道是林琊向他师父告状? 外头的男人又和林琊说了两句无关紧要的,把他支开,然后进屋了。 这男人穿着黑衣,五官硬朗,眉眼轮廓十分深邃,鹰钩鼻,唇很薄,阖在一块就显得十分严谨。特别是他的眼神,阴鸷得像嗜血的凶兽。 他居高看着李越,阴恻恻的道,“我徒儿单纯,心地好,你就耍着他玩?真有点本事,连燕盟主都栽在你手里。” 说起来,林琊遇见他这个鬼医二师父的时候,还真没有告状的意思,只是受了委屈,想向家长述述苦。 不过他这个家长,可不是一般人,不管欺负他徒弟的人是什么身份,就是天王老子,他也要你吃不了兜着走。 在李越还是个炮灰渣攻,林琊还是主角的书里,他这位二师父应该是个相当威武霸气的存在。揍起坏人来毫不手软,阴损毒辣,又有一双善于洞察真相的眼睛,为人护短,奉承以牙还牙以眼还眼。实属正派中的大反派,这样的人出现虐虐渣攻的时候,确实是大块人心,让人拍手叫好。 李越看着洛沧海没有说话。 洛沧海道,“你认小琊的身份,恐怕也是不怀好意,现下设计害死了燕盟主,又好心放小琊离开,为了什么?” 李越道,“你既然知道朕的身份,还敢如此对待朕。” 洛沧海笑得意味不明,“你早晚会说的。” 李越自顾问道,“和朕一起的那几个人呢?” 洛沧海道,“放心,我没动他们。” 李越觉得这个人很莫明其妙。不过听他说没动康锦棠等人,倒是松了口气。李越也不急,当时华戈就在附近,没有及时出现恐怕是被人引开,应该用不了多久就会找过来。 敢绑架皇帝,活得不耐烦了,一定要把这两人捉回去关起来,每天抽他个几十鞭解气。 洛沧海走后没多久,李越就看见林琊蹑手蹑脚的进屋,又探头往只开了一条小缝的门外看了看,这才注意到床上的人。 林琊看见是李越,手里头拿着馒头都掉地上了。“怎么会是你?” 李越看他这表情,纳闷的想难道林琊不知道洛沧海绑了自己? 林琊几步上前想帮李越解开手上之物,却发现那是铁链,没钥匙开不了,当下急道,“之前我看师父带了个人回来,师父还不让我看,我……我师父有些怪癖,就是怕他折磨人,所以才偷偷来看的。” 李越瞟他一眼,“什么怪癖? 林琊吱唔道,“我师父他醉心医理,喜欢研制些毒……抓人试药……” 李越面无表情。 林琊见识过李越一些手段,处理事情来是丝毫不顾情面的,生怕自己师父得罪他,忙道,“皇兄你别生气,我师父一定是不知道你的身份才这样做!” 李越看着林琊道,“他知道的。” 林琊咬了咬唇,懊恼道,“啊,都怪我,不该乱说话。” 李越琢磨着他这是装的还是怎么的。 林琊捡起地上的馒头道,“我先去给你弄些吃的,然后再跟师父讲让他放了你。你……你真的别生气啊,我师父一定是误会你伤害我了。” 神经病。在林琊离开后李越翻个白眼,挣扎着坐起来。他一点点的用手蹭着臀部,躬背,再缩脚,用不了多长时间,就把在身后的双手弄到了身前。 李越还躺床上时就觉得身体没什么劲,这一跃下地,差点就没摔倒,手脚发软得让他站不稳。 他也在门边探头探脑的往外面看,确定没人后闪出去,心里已经问候了林琊和他师父的祖宗十八代好几遍。 外面看起来像是哪个僻静的村镇,周围是山林,见不到其他人烟。这房子几间盖在一处,有那么点隐居的田园意味。 可林琊不是被送离重辉了吗?难道这儿不是都城,如果真是这样,那家伙的速度当真是非常快的。不然他一失踪,城门肯定是严加盘查,想混出去不容易。 那两估计在别的屋里头倒腾,李越避开门窗那一面,背向屋子跑了。 可惜李越身体有点虚弱,腹中饥饿天气又热,脚程十分缓慢,而且没跑多久,就已经大汗淋漓。 好在重生后的锻炼使得他没那么不济,耐力不是增加一点两点,他知道此处不安全,不敢停留,咬着牙继续赶路,李越可不想留在那被洛沧海试药玩,他相信洛沧海真敢这么做。 所谓恶人还有恶人磨,这大概是真理明言。如今重新淬炼过一身内力的李越已经相当警觉,所以身后有人追上来时,他就知道了。 李越回头看一眼,却正是洛沧海。 他张嘴做了个靠的嘴型,也不跑了,干脆就地而坐,撸起宽袖给自己扇风,弄得铁链啪嗒啪嗒的响。 洛沧海的轻功不像花无错那样飘逸,他就跟个炮弹似的,一顿再一冲,速度十分快。 不过一会,他已经到李越身边。洛沧海此时的脸色十分难看,看着李越的目光就像要吃人似的。 李越倒是真误会林琊了,林琊还真是不晓得洛沧海绑了李越回来,刚才见了李越,他就去找洛沧海让他放了李越。毕竟李越是皇帝,虽然他们是江湖中人,在至少这是他们的故土王朝,若是皇帝出事而使得朝廷动荡,也不是他们愿意看到的。 所以林琊知道他师父未必会要李越的命,早晚会放了李越,但这样一来,依李越的性格怕是会追究到底。 林琊虽然在戚伏刀和他师父们等人口里是单纯善良,但未必真傻,被封为王爷后虽然跟李越接触不多,但多少还是能看出点李越的行事方式,有时看起来温和,可做事十分果断。 而洛沧海又不像沈笑那么温柔,这两位师父在林琊面前也通常是一个白脸一个黑脸,洛沧海说林琊不懂事,又说李越不是好东西,他是断不会轻易放过皇帝的。 先前林琊也只跟他说燕逑锋死了,戚伏刀成亲的事,这回又不小心说漏嘴,提及当初他被人玷污之事。 洛沧海明察秋毫,凭那只字片语就起了疑心,逼着林琊详细说了一回。这还了得,自己的宝贝徒弟被人如此污辱,他觉得这事就算不是李越干的也脱不了干系。当下去寻李越想要问个清楚,没料到屋子空空如也,这怒意更是狂涨三尺。 不过不得不说,他的直觉还是非常准确的。 他此时阴沉的看着李越,笑容让人毛骨悚然,“我念你和小琊有点关系,对你手下留情,可是很显然,你做的事已经超出了我的底线。” 李越嗤笑一声,“朕也念你是林琊的师父,并不打算追究。可是很显然,你仍然在继续挑战朕的容忍度。” 洛沧海唇角一翘,出手如同迅电令李越闪躲不及,片刻就被他扣住了咽喉。洛沧海似乎没有伤他的打算,那五指朝上一移,捏住李越下颔迫使他打开牙关,另一手就朝他嘴里扔了颗药丸,直下喉管。 李越喉节一滑,已经反射性的咽下去了。 李越瞪着洛沧海,他猜想这一定不是什么好东西,果不其然,不过一会会,他就觉得有种有如抽丝剥茧的痛楚从体内传来,最后汇聚在心口处。 痛感像蜘蛛吐出的毒丝,而他的心脏犹如被蛛网捆住的活物,一点一点被缠绕包裹。 洛沧海看着他道,“皇上想必听过我鬼医的名号,这毒除了我天下无人可解。” 李越整个人都已经蜷缩在了地上。他明白洛沧海的意思,不外乎就是自己的身家性命已经被人捏在手心,要想解毒就得乖乖听话,否则铁定让自己生不如死之类的。 李越此时虽然已经疼得露不出一个鄙视的表情,但心里还是默默的吐槽了一下,无人可解?鬼才信,沈笑肯定能解。 第四十七章:不要刷我副本 李越卧倒泥地,草屑沾上衣袍,被缚住的双手下意识的揪住可抓得到的野草,被他拔得身前地面光秃秃一片。 洛沧海没料到这皇帝这么倔强,居然不哼一声。“皇上要是想开了,或许我还能将这毒方给你,用来审讯逼供再好不过了,想必不比牢中酷刑要差,又不用狱卒动手。”他站得直挺的看着李越,笑道,“这症状数日发作一次,一次比一次难缠,也许皇上哪天就熬不过了。” 李越紧咬着唇将痛呼吞咽下肚,血腥味在嘴里漫延,他过了好一会,才积蓄起力气道,“你,会后悔的……” 李越沉得住气,没有把沈笑搬出来,是因为在某些方面他是个斤斤计较之人。先前没和洛沧海说这事,洛沧海就喂他吃了药丸,身上症状发作,疼得他想叫娘。他有想过告诉洛沧海沈笑在他手上,但是说了之后会如何呢?他摸不准这位毒医的反应,也许他会替自己解毒,更或者他会弄个更加厉害的来折磨自己。而且此时他疼都疼过了,再提沈笑之事,就觉得是他吃亏了。 再者洛沧海说是数日发作一次,这回再忍一忍不就过去了。 所谓反派,也有反派的骨气。 洛沧海此时朝静谧的四周看了看,负于背后的单手在袖中握成拳又松开的活动着,指关节咯咯作响。 他察觉不对,刚想将李越抓起来,已经有人比他速度更快的向他袭击过来。 四道身影合力,愣是将他逼退数步,隔开他与李越。 华戈随后而至,将李越扶抱起来,“陛下!” 李越被劫持一事,说到底还是李越自己疏忽了。 上辈子戚伏刀等人给李越的是一击至命,其他出来打酱油的人针对的也是林琊而不是李越,所以李越过得其实是很舒服的,像什么被绑架被撕票被敲晕之类的,都是林琊的剧情。所以李越在这方面相当没防备,况且那酒楼里都是花无错的人,根本没想过有人会把主意打到他身上,并且能够成功。 华戈随他出宫,去了附近办事。其余人手没有多带,当时暗卫跟了两,也被放倒了,不得不说洛沧海确实是用毒的好手。 不过好在花无错先前在李越身上用过特殊的追踪香,后来虽然让李越发现了,但华戈与谢千秋为了防范意外,建议李越继续用着。 这事李越交给了华戈,他自己早忘得一干二净了。 也正因如此,李越被掳后,华戈马上带人追了上去。只不过后来约莫是被洛沧海察觉,他们追到一半香味就断了,只得另觅踪迹。 洛沧海的本意其实并不想拿李越怎么样,所以也不在乎有没有人追,发现李越身上有问题后,也没有带着他兜圈,而是直接抹去气味。 只是计划往往赶不上变化,现在看着追踪而至的人,令他恼火。 华戈看着李越靠在他怀中奄奄一息的样子,一股怒火已窜上脑际。 而李越,感觉自己靠在熟悉的怀抱中,一双手紧揪住那人的衣领。他此时已不再紧咬着唇瓣,嘴唇上的血液已经凝固,结了个暗红的痂。李越看见华戈似乎要发怒的样子,不得不努力道,“毒。” 没太多时间让他蓄力,所以李越一有点儿力气,就想提醒华戈眼前这人擅毒,想让他小心。 可惜华戈因为他这惨样乱了阵脚,闻言抬头朝洛沧海道,“解药。” 鬼医的脾气是出了名的怪异,对上华戈这张泛着寒气的面瘫脸,冷笑道,“想要解药?看你们本事。” 隔开洛沧海的四个暗卫原先是等着华戈命令,现下不必华戈吩咐,率先出招。 他们跟洛沧海玩阴的,洛沧海冲他们下狠的,一时谁也占不得谁便宜。 只是时间稍一久,华戈就看出不对劲,那几个暗卫脚下越来越凝滞。 李越手一扯华戈衣领,“先走。” 对皇帝的话华戈向来不置疑,闻言利索的半抱起李越,轻功展开,“拦住他!” 首领有令,他们自然是拼了性命也誓必要拦住洛沧海。 洛沧海却是在华戈那话后就道,“看来皇上是不需要解药了。”他这话令得华戈脚步一顿。洛沧海继续道,“不过就算如此,我也要留下你。” 他长袖随内力带起一阵含有异味的风,几个暗卫暗道不好,就已着了道,纷纷倒下。他原先在与人交手时就已动了手脚,只是难以令人察觉,华戈有所警觉,也是因那几个暗卫身形迟缓下来。 这几个暗卫毕竟都还年轻,就算从小习武,洛沧海的年纪却比他们要大上数十年。投巧在这类身经百战又心绪沉稳的前辈面前并不好用,所以他们打得有点吃力,也就没有怀疑手脚的沉重,只道眼前这人实在内力浑厚。 幸运的是这洛沧海在沈笑身边多年,耳提面命之下留人一道后路已经成了习惯,所以此次并没有下杀手,这四人也只是暂时失去知觉。当然李越和华戈是并不知道,见洛沧海出手就知道是个狠辣之辈,只以为这四人已经丢了性命。不过他两也没什么特殊感觉就是了,这大概又是身为反派炮灰的李越所没有的撼动人心的特质。在他们看来暗卫生来就是为了保护皇帝,为皇帝而死再正常不过。若换了林琊看见有人为他而死,约莫就要激动了。 而这边的李越是因为有沈笑在他手上,不愁洛沧海最后不给他解药,所以他也在发现暗卫对付不了洛沧海后就要华戈带他走。可惜华戈不知道,李越又是他心中所爱,听他命令之余担忧也是在所难免。然而这一念之间的停滞,就让洛沧海追至身后。 不过就算他不停顿,也少不得与洛沧海一场追逐战后被拦阻,因为他还带着一个李越。 李越见逃不掉,心道一声晦气,暗想难道是因为他玩弄主角,所以现世报来了? 华戈感觉到他的紧张,悄然握住他的手安慰着,一边警惕着洛沧海,一边把李越护在身后。“前辈想要什么,我们不妨好好谈谈。” 洛沧海道,“我只想替我的宝贝徒儿讨一个公道。” 华戈道,“前辈的徒弟是?”其实华戈何等聪明,早想到是林琊了。除了李越,他在人前向来少话,此时客气有礼的与洛沧海讲话,不过也是拖延时间而已。 洛沧海道,“林琊。” 华戈道,“在下这就不明白了,瑞王若是受了委屈,前辈想替徒弟讨个公道,向陛下禀明就是,陛下对瑞王龙恩有加,想必会出手相助。” 洛沧海怪笑两声,攸然出掌。 华戈眼力极好,只见那洛沧海掌心泛黑,显然不简单。他只将李越往后一带,双刃入手迎上前。 李越被华戈推得退了好几步,背部正撞上树杆,差点让他岔了气。凝起眼力再看去时,华戈与洛沧海已经过了数招。 缠斗不久,李越先前就知道洛沧海的武功是以速度为主,在他觉得眼花之际,那二人已经分开。 华戈仍然站在李越面前,背部挺得笔直,李越看见他拿在手中的短刃滴着血,心中一惊,这才看向洛沧海。 洛沧海身上多了好几道伤,最深的在手臂,最危险的在颈项,可惜不深,稍稍划出一道血痕。 他手指摸了下那处伤痕,又伸舌头舔去手背上的血迹,笑道,“在我手底下走过十招没倒,还能伤着我的人,真不多。” 他缓步走向华戈,华戈却就那么站着一动不动。 洛沧海凝聚内力,这下连李越也看到他黑得像煤炭的手心了。 李越虽然没经过什么生死之战,但自习了花无错给他抢的内功心法,又有花无错等人的指导,感官已经不可同日而语。 几乎在洛沧海再次出手的同时,他足下一蹬树杆借力,闪瞬就撞开了华戈,绑缚在双手间的铁链被拉崩到极至,恰巧架住了洛沧海的手掌。近距离看洛沧海那掌心,果然是一团黑气,怕是练就了什么邪门毒功。 李越没傻到直接去接这一掌,洛沧海绑他的铁链倒方便了他。他看洛沧海的掌心也不过是一眼,旋即往侧凌空翻旋,那铁链在洛沧海腕上拧了一圈,拖着他靠近华戈。 这动作其实是一气呵成,洛沧海也没有想到李越会出手。 第四十八章:华戈党请绕章 华戈面色阴郁,挡在李越身前时已经在思索退路,但这洛沧海是个硬茬,想拖时间被他看破,也不给人喘气的机会,又要再度攻上。 华戈正想强行运起内力,却被李越撞开,他心中惊忧,注意力全放至李越身上。此时李越冷不防制住洛沧海一手,又拖他过来使其步伐踉跄,华戈自然不会错过机会,一跃至洛沧海身后,短刃再度贴上其颈侧。 可洛沧海哪里是这么好制服,他手臂一收,李越那力气才恢复没多少,这一拽几乎不用僵持,直接就朝洛沧海怀里颠去。 李越心中着急着想闪,可洛沧海已经抓住铁链不松手,如果李越到他怀里,那还了得。也所幸还有一个华戈在旁,他那短刃使得洛沧海不得不避,身躯朝侧向移去,就露出了他和李越之间的空隙,华戈趁势将李越勾往自己怀里,刃尖朝着洛沧海胳膊就是一下的同时,抱着李越顺着铁链拧扭的方向逆转。 也不管铁链还有被洛沧海握在手中,李越半身靠着华戈,飞起一脚由下至上朝着洛沧海腿间踹去。 洛沧海的脸扭曲了一下,不得不松手往后退。 李越见此,着地的另一脚脚尖一踮,背部贴着华戈胸膛,也带着华戈后退些许,拉开与洛沧海间的距离。 华戈被他这一拱,搂着李越滑移后又连连退了好几步才站稳。 李越觉得不对,刚想回头询问华戈,温热的液体就滴在他脸颊,颈侧,然后滑进衣领。 李越抬手抹了把,手指沾染的是泛黑的血迹。却正是从华戈口中涌出。 李越回头看着洛沧海,那眼神像在看一个死人,“把解药交出来。” 洛沧海道,“受了我毒手几下,这世上就还没有活着的人。” “是吗?那就让我来讨教讨教你的毒手!”红衣人踏空而来,手中软剑反持,尽管覆了面具,仍是遮不住他泛着杀意的眼眸。 洛沧海见他这打扮,眉头稍皱起来,“罔极主人?” 他这话音刚落,又有数十道白影随后而至,没有追随在主人身后,反而护到了李越身前。 花无错似笑非笑道,“鬼医洛沧海?看来真是人老糊涂了,胆敢碰我的人。” 李越已扶着华戈坐下,华戈自行运动逼毒,只是眉宇间川字深锁,一看就知情况不容乐观。李越站起身走到花无错身边,“朕给你一次救人的机会。” 洛沧海的视线在他三人身上游移,最后道,“我说了,无药可救。” 李越怒极反笑道,“看来你还是喜欢日后求着朕去救人。”他说着看向花无错,眼神交递间花无错已经明白他的意思,点点头示意他安心,不再多说废话,一剑冲洛沧海面门刺去。 李越走回华戈身边道,“你还好吧?现在马上跟朕回宫,可以吗?” 过了会华戈睁开眼,神色平淡无波,他看着李越道,“我想跟你说几句话。” 李越伸手将他扶起来,就往道上走,“什么话,以后有的是机会。”他回头吩咐了两个白衣人立刻去前面备马。 华戈知道李越是想带自己去找神医,可惜此处并不是都城,赶回去也来不及了。他大半的重量几乎都是靠在李越身上,勉强走了几步,也只觉得双腿如注铅石。“其实我一直知道,一号和我的关系。” 李越抿着唇没说话。 华戈低眸看向他,笑了笑,“不过,是在我接手首领一职后才知道的……我不怪你,你一定有你的理由。” 李越道,“嗯,朕以后告诉你原因。” 华戈脚步绊了下,压着李越往边上倒。李越和洛沧海动手的时候那巨痛才刚刚缓下,他是见华戈不对,这才拼着一口气上前,事实上他还处于脱力的状态,也算是在紧要关头的一次爆发。此时受不住华戈的力,即使有白衣人眼疾手快的上前来搀扶,他二人还是摔倒在地。 摔倒之时,李越就将华戈护住,此际已是将人半抱在怀中,华戈仰头看着天空,只觉天幕越来越暗,他调回视线看着李越,握住李越的手道,“陛下现在可以放心了,卑职到死也没有背叛过你。” 李越表情憾然,眼神震惊的看着华戈。 华戈见状笑了,“以后有事,别一个人闷在心里,其实你身边有很多人值得你信任,比如我,比如……他。” 李越顺着华戈意有所指的视线看向花无错,他觉得喉咙像有什么堵上似的,很艰难才令自己发出声,“嗯,我知道。” 华戈的眼睛很明亮,瞳孔里映着的人独有李越,“你能不能亲我一下,啊,不,还是……” 李越双手紧紧抱住华戈,指掌贴在其背部,像要嵌入肤肉,恨不得融为一体般。不顾华戈嘴上那血迹是否有毒素,轻轻吻了上去。 华戈眼睫轻轻一颤,这双明亮的眼带着笑意却逐渐失去焦距,然后缓慢阖上。 李越万般不舍的分离两人相触的唇瓣,看着华戈半晌,紧紧的搂着他不松手。他看向洛沧海,哑着嗓音坚定的道,“朕说过,朕会让你后悔的!” 李越这话让洛沧海有所警惕,却听李越吩咐几个白衣护卫道,“去把林琊抓起来!” “是!”几人有默契的一礼,分出半数人四散开去。李越已经是他们的半个主人,花无错特意嘱咐过,他们心知肚明。 洛沧海闻言怒道,“小琊若是伤了半分,我让你皇城不得安宁。” 花无错冷声道,“好大的口气。”与他过招,哪容得他人分心,软剑削向洛沧海胸前,因他躲避而堪堪贴着衣料滑过,剑尖划出一道弯弧,削下洛沧海一缕发丝。 洛沧海掌中凝力,开门见山朝花无错面门打去,“真想不到,罔极主人居然甘做朝廷的走狗。” 花无错不闪不避,左手成掌接下洛沧海这一击。 二人双掌相接,内劲外泄,使得衣带无风自动,连地面枯叶都卷尘飞扬起来。 知道鬼医名号的,很少有人敢这么直接的接他掌力,花无错不但接了,更像是游刃有余,“伤他的是哪只手?这只手?” 只见他左手五指一松,软剑朝上抛后又再度反握在手中,以剑作刀,直切向洛沧海手腕。 洛沧海惊慌下欲抽手而退,却发现与花无错接掌处像被缝合而脱离不开。这疯子! 随即只觉臂弯一麻,右手齐肘处被他一剑斩断,血如注流。 花无错面不改色,动作亦不停顿,在洛沧海痛觉初涌上时,腿下一个横扫就将洛沧海扫倒,再在那人身体还腾空未沾地时,又是一勾腿,直将人踹向李越处。 守在李越前边的几个白衣护卫自然不会令此人靠近李越,半途将洛沧海拦截下来,一人一边拧着他胳膊,膝后一踢,迫使他朝着李越跪下。 花无错收剑走近李越,他看看李越怀中的人,手中紧紧握着洛沧海的断掌,劲道之大,直将他指骨捏碎。“对不起,我来晚了。” 第四十九章:副本掉落物:华小攻 石门沉闷的声响令沈笑抬起头。 这里的人一日三餐送得很准时,这个点应该不会有人来。 沈笑看到的是那位抓他回来的贵公子,他身边的人换了一位,跟着一个只能用美丽来形容的男人。 李越神色有些憔悴,衣衫倒是整洁,手上的铁链也已经不见踪影。回朝后从宝库寻了把削铁如泥的利器出来,也不是什么问题。 沈笑看了李越一会,神色一如既往的温和,“公子前来……是有求于我?” 李越道,“求?区区阶下囚,又何需求你。” 沈笑笑道,“哦,看来公子所中之毒,虽使性命有忧,但应是不难解开。” 李越表情不愉,花无错抢先握住他的手阻止他开口说话,朝他露个笑容后再看向沈笑,“沈神医,公子身上的毒如何,你不妨先替公子诊脉后再行论断。” 沈笑打量花无错几眼,探指于李越腕脉。 他虽四肢受缚,但一些小动作还是可以的,只是断脉后,表情渐凝重起来。“下毒的人呢?” 李越道,“死了。” 沈笑还没来得及震惊,就听花无错道,“别听他的,那人还没死。沈神医,此毒何解?” 沈笑道,“我可以解。那人在你手上?” 花无错不否认,“那就请神医替公子解毒。” 沈笑道,“我要先见他一面。” 花无错道,“你要是替公子解毒,我就允你见他,你要是不解,我会把林琊和洛沧海的尸首送来与你作伴。想必神医也知此毒毒性,天无绝人之路,我们还有时间另觅他法,而你的机会只有眼前这一个,若是错过就难再得。” 沈笑面色几变,最终道,“行,你们按我说的准备几味药材,银针。” 李越却是沉着一张脸,转身就往外走。只是他才刚刚转身,就让花无错一个手刀打晕了。 而密室外早有太医院的人等着,他们一一仔细记下,很快将东西都准备好,并带到此处。医丞早先就看过皇帝所中之毒,只是琢磨不出配方,难能对症下药,此时听得沈笑一说,有茅塞顿开之感。 得允后他也进入密室,看沈笑配药煎水,严谨掌握火候,再替李越施针,不时摸着胡子点头。 花无错一直守在李越身边,防沈笑发难。又见医丞如此,也渐松口气。 待药熬好,花无错喂他喝下后,便抱起李越。 沈笑道,“毒已解了,只是此毒伤的是心头,还需修养几日才能康复。我何时可见洛沧海与我徒儿?” 花无错道,“等我确定公子身体无恙后。” 华戈的死对李越的打击不可谓不大,李越当时虽然没有失控,但事后颓废自责,食不下咽,寐不能寝。花无错也毫无他法,只是他理性的没有吃醋负气,时时陪着李越。 这当中李越的毒性又发作过一次,太医院的人解不了,只道暂时无性命之忧。李越自己却似乎完全不在意。 花无错多少有点明白他的心情,也没有逼他,只是从他之前的话中提出几个字眼,然后半哄半骗的从李越嘴里得知沈笑就在天牢当中。 李越看似冷静,实则有点不对劲,也就花无错这样的才看得出来。所以在他转身要走的时候,果断敲昏了他,估计李越是钻了牛角尖,此时并不想解毒。 李越一睁眼,就见花无错坐在床边看着他。见他醒来,从边上端起药碗笑道,“来,这是太医熬的,你需要再调理一下身体。” 李越默不作声将药一口气喝下。 花无错接了碗放到边上,二人一时相顾无言。 过了好一会,花无错抱住李越道,“你还有我。” 李越紧紧回搂住他。 花无错见状,像哄孩子似的轻拍李越的背部。 皇帝连着几日没上早朝,朝中百官只知皇帝是中毒卧榻,如今毒素已解,再静养几日即可,至于其他详细情况就不晓得了。 凶手已被扣押在大理寺,由暗卫严加看管,任何人都不能见。 戚伏刀初闻此讯,心中忧虑不己,思来想去也顾不得那禁足令了,入宫前去探望。 原以为皇帝应在明鸾殿好好休养,哪知明鸾殿没人,问了孙千才知人去了御书房。他暗附有君如此,实是天下万民之福。 戚伏刀去时,康锦棠与韩照正从御书房出来,见了大将军,二人也只是恭谨一礼,并未说多余的话。 文官与武将平时确实没什么交集,戚伏刀对这几个新秀了解也不多,真正是点头之交。 李越端坐案后,执笔悬腕,清隽字迹在纸上缓缓而现。 戚伏刀从外进来,看见李越却是连行礼都忘了,愣在那儿一动不动的。只见李越此时头顶乌冠,一身纯黑衣袍。平时皇帝衣着颇为讲究,李越穿着看似随意,实则色彩团纹都有孙千把过关,除却衣袍底色为黑外,他的衣服大多以白或玄色为主,而现在这样式,戚伏刀曾经见李越穿过,那是先帝驾西之时。 皇帝这是……为谁在行孝? 笔触在划下一捺后静止不动,笔峰也未收回,他明明是在看着折子,但戚伏刀知道他的思绪已完全不在那上面,皇帝竟然就这样发起呆来。 戚伏刀连着叫了好几声,李越才回过魂,见是他,表情没什么大的变化,冷冷的,略显得有些生硬。“戚将军怎么进宫了?” 戚伏刀道,“臣听闻陛下龙体有佯,前来探看。” 李越道,“死不了。” “……”戚伏刀心想他平白中毒,心情定然是不好,“陛下有上天庇佑,自然会化险为夷。不知下毒之人是谁,是否需要臣查明缘由。” 李越闻言朝着他一笑,“你当朕的大理寺放着好看吗?” 戚伏刀这是自己往枪口上撞,还撞得莫明其妙,“臣不是这个意思……” 李越截断他的话,“那你是什么意思?” 戚伏刀道,“臣只想分君之忧。” 李越还想夹枪带棍的说话,花无错提着食盒从外头进来。 他看一眼下方站着的戚伏刀,径自到李越边上,伸手将桌案上的几本折子扫到一边,然后将盒中几样小菜一一放到李越面前,“孙千说你午膳又没吃多少,你这肚子是成雀腹了?” 李越吸口气,像是勉力压下自己的脾气,语调已经温和不少,“只是天太热了,食欲不好。” 花无错道,“这些是我从酒楼带来的,不是你那些御厨做的。尝一尝?应该都合你的口味。”小菜以凉盘为主,量不多,样式新颖。 李越接过花无错手中的筷子,夹着吃了一口,虽然味道爽口清凉,但他实在没胃口,只是碍于花无错在边上,低头又夹了几样慢慢吃着。 第五十章:李越黑化了? 戚伏刀看看李越,又看看花无错。从什么时候起,皇帝身边的位置已经不属于他了?若是以往,做这种事情的人应该是他戚伏刀才对,而如今成了别人的。这个男人,甚至让皇帝甘愿雌伏其下。 他以为皇帝是心情不好,才会对他如此说话,可看他对这个男人的态度,却是压下自己的脾气,甚至为了不让人担心,拧着眉也将东西吃下去。是的,李越的动作表情再细微,戚伏刀还是注意到了。 戚伏刀突然的意识到,他与李越之间,真的只剩下君臣这层关系了。 为何呢?这究竟是哪里出了错?即使李越寻借口收他手中兵力,戚伏刀亦没有二话,他觉得李越是信任他的,日后他去边疆,去平乱,这些兵权总还是会回到他手上。不是说他认为朝中除了他无帅才,这只是一种从小养成的相互依赖。他相信李越,李越也信任他。至少以前是如此,这种默契是真的存在过。 戚伏刀颇有些黯然神伤,他没有出声打扰李越用食,只是安静的行了个礼,退出御书房。 大理寺卿的名字虽然没有到达令人闻风丧胆的地步,但不得不说该有的狠劲和手段绝不是一般人可比。 林琊和洛沧海分别被绑缚在刑架上,李越坐在不远处,身边跟着花无错,以及数个暗卫。 洛沧海全身上下都已经被仔细搜索过,连一根头发丝都没有放过,剔除他一切用毒的可能。 他除了原先被花无错斩断的手掌,身上倒是没添什么新伤,反观林琊,就有些惨不忍睹了。 大理寺卿知道林琊的罪名是勾结江湖人谋害皇帝,至于他有没有招认,这罪名是否属实已经不重要了,他只知道要在洛沧海面前刑讯林琊,让他痛,让他叫,让他晕不过去,生不如死越惨越好。 林琊此时已没了声息,他看起来完整无缺,事实上,至膝盖骨以下的腿骨已经被弄得粉碎,双腿也因此充血肿起,想必拿刀割开来看,就能见骨肉混淆,脓血四溢。 洛沧海被迫的见证了全过程,他额角青筋暴起,双眼血丝密布,表情狰狞的瞪着李越,恨不得将他生吞活剥了。 李越至始至终没有说过一句话,他脸上没有表现出报复的快感,也没有对洛沧海等人的愤怒,只是半倚着椅子而坐,手里拿着一把短刃把玩着,静静的看着大理寺卿对林琊动手,偶尔瞟一眼暴跳如雷然而无能为力的洛沧海,却是面无表情。 林琊昏过去后,花无错道,“去把神医请过来,要是就这么死了可不好。” 洛沧海猛然盯着花无错,问不出话,脑里闪过的是那日李越信誓旦旦的话:朕会让你后悔的。 他现下内力用不了,而且暗卫两人一拨,轮着看守他,什么小动作也做不了。洛沧海还真是后悔了,悔当时没有再遵行沈笑的话,留人一条后路,而是冲动的杀掉皇帝身边的那个暗卫,从而连累了徒弟和沈笑。 他仍抱着一丝期望,那就是花无错口中的神医并不是沈笑。 然而不多久,沈笑就被人押送过来。 花无错道,“沈神医,答应你的事我可是做到了。对了,令徒受伤不轻,你还是赶紧医治吧,若有药物需要,不妨直言,他们会去替你取。” “是啊。”李越站起来,朝着洛沧海走去,“沈神医医术高明,必然药至伤愈。” 洛沧海鬼医称号名满江湖,生平什么风浪没见过,可此时李越那冰冷的手指碰触上他的手背,竟令他生出毛骨悚然之感。 李越站在洛沧海还完好的右手那一边,手紧握着他的掌背,使得洛沧海五指并拢,那凉薄刀刃贴着他的指头,一点点的剔去皮肉。“燕逑锋千不该,万不该,就是自以为武功了得,视朕的大内禁卫为摆设,和你一样自命清高。江湖人?要知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李越削开洛沧海指尖的一些皮肉,任由血往下流,再从自己的指缝满出来,沿着纹路在手腕微微凸起的手骨处汇聚,然后滴落在地。他的视线停留在洛沧海的指尖,刀面一转,尖锐刃锋介入他的指甲盖与指肉的甲缝里,一下捅入寸许,再往外一翘,生生把他的指甲掀翻了。 十指连心,洛沧海忍不住闷哼了声,沈笑在那边急得快发了疯,一边是宝贝徒弟,一边是爱人。他想上前,却无论哪边都被人所阻。 “你这一双手使毒使得精妙绝伦,令人敬畏。朕劝你,既然身怀一技之长,最该想想的是如何报效朝廷,而不是跟朝廷跟朕对着干。”李越抬眸瞧他一眼,又低头继续剔着他的指肉,直到露出里面的森森白骨,他才又笑道,“可惜就算你现在顿悟,也已经晚了。要知道这世上最不缺的就是什么神啊鬼啊,圣魔之类的称号,朕的王座底下,人才辈出,你们这些自负的前辈,早该死在滩儿上了。” 他像是在完成一件精雕细琢的工艺,直到自己满意了这才松手,临离去前,李越又嘱咐了一遍大理寺卿,务必要好生招待这三人。 大理寺卿懂,把林琊和洛沧海弄得只剩一口气,让沈笑吊命,再推个三两天修养,继续用刑,撑不下去了,再让沈笑救治。如此循环做为,实在是折磨人。 自林琊失去消息,李越又疏离淡离,戚伏刀在禁足令过去后,就请命至军营坐镇,隔上十几二十日回京一趟。 只是每每回京,皆觉皇帝眉目间郁色不减,连原先的舒朗都少了几分,也不知是出了何事。他总说保重龙体,可李越怕是不会听的。 此次例行回宫,朝后皇帝宣见。 他去时与侍中康锦棠一道,晓得康锦棠与皇帝走得近,难免也想探听一二,询问陛下到底是为何事忧虑。 康锦棠的表情有些莫测高深,他看着戚伏刀正儿八经的道,“爱至斯,情难了。此生何寄,幸有解语花。” 戚伏刀,“……” 康锦棠摊手,“所以文官和武将基本是没有共同语言的。”当然,小豆子除外。 李越见他二人进来,将桌上一纸挪到边角。 康锦棠知道那是什么,他上前双手接下,然后递给戚伏刀。 这是一份供词,供认林琊伙同鬼医洛沧海毒害皇帝。再招认当初混进军营是想获得军情图谋不轨,后来因戚伏刀将军见色忘义,所以按兵不动,以盼往后求得最大的收获。 又书与江湖草莽勾结,在探知皇宫地图后告知他人,使得江湖人士燕逑锋深夜入宫行刺。 所做一切,是因不忿身世,为母报仇。 最后是林琊供认不讳的画押。 “不可能,这不可能!”戚伏刀抬头看向李越,“这其中一定是有什么误会,还请陛下明察!” 李越自华戈走后,面对戚伏刀等人已经少了那份装模作样的耐心,计划虽仍有条不紊的进行,但与人见面时已经懒得再演戏,表情至始至终保持着高高在上的冷漠,“这是由朕,大理寺,刑部三堂会审而得,戚将军还想让朕如何明察?” “陛下……” 戚伏刀还想说什么,李越不耐道,“不管他如何作为,身上到底流着先帝血脉,朕已经收回五马分尸之刑,改为秋后问斩。顾念你与他相识一场,到时就由你监斩。” 第五十一章:告白不容易 戚伏刀跪道,“小琊没有这等心机,他一直生性善良,哪里会这么多阴谋诡计,这些定是受人陷害,求皇上给臣一点时间,臣会查个明白!” “好。”李越破天荒没有驳回戚伏刀所求,“反正是在秋后才斩,相距还有数月有余,你好好查,查个明明白白,免得出现冤狱,让林琊白白没了性命。” 戚伏刀千恩万谢。 林琊仍被押在大理寺,虽然罪名落实,可皇帝没打算让他好过,大理寺卿还是常往他身上招呼。用他本人的话来说,瞧那张梨花带雨的小脸,真是把我的暴虐因子全给激发出来了,还有灵感,我创造了不少新刑罚! 大理寺卿云溱,年二十有八,身材颀长,风骨上佳。特别一双美目‘风情万种’,其肤色异常白皙,唇红齿皓,时常在那暗不见天日只有火把照明的牢里一站再一笑,阴森森的就如同那欲勾人精魄夺人性命的艳鬼似的。 林琊虽然娇弱,但也不是会嘤嘤诉苦告状之辈,戚伏刀初来探监时并未察觉他刚受刑不久,只以为身上是未定罪前所受的苦楚。后来来的次数多了,也就发现了不对劲。 戚伏刀找上门的时候,云溱正在看刑审的案宗。手里头还拿着一根白骨,偶尔蹭一下背部挠痒。面对戚大将军的质问,他似乎早已料到,不慌不忙的道,都是上头的意思,戚将军何不去见圣上。 红墙璃瓦如初,灯影摇曳虚化了眼中物。独见一株红梅傲立,却被人毫不怜惜的折下。那人表情呆木,却是眼底含笑,最难抹去的便是其中温柔。只是乍一触碰,转瞬花凋人去。 “华戈!” 惊梦坐起,这殿中明明紫炉熏香垂幔层层,玉石宝木的摆设金碧辉煌,李越却觉得冷清。他在床上呆坐了会,下床拎了外袍穿上,出殿离去。 殿外孙千正欲领人跟着,花无错伸手阻拦,冲孙千摇了摇头。 他其实一直都在,只是李越适才似乎没有注意到。 戚伏刀前来明鸾殿求见圣驾,孙千道陛下不在,然当下有宫婢托着酒壶送入内殿,戚伏刀直觉是孙千在骗他,不管三七二十一,硬闯进去。 李越确实不在,只有花无错一人在那喝着闷酒。 戚伏刀见状皱眉道,“陛下呢?” 花无错也许是醉了,闻言抬头看着戚伏刀,指指自己的心口道,“在这。” 戚伏刀那川字皱得更深,“你算什么东西,陛下实在糊涂,居然让一个脔宠长居明鸾殿。” 说真的,花无错的存在,除了这明鸾殿的近侍以及暗卫们,知道的人还真不多,否则朝堂上那群老匹夫哪会这么安然。也好在戚伏刀的心还是偏向李越的,在当初知道花无错这人也是自己一人纠结,没上折给皇帝难堪。 花无错听戚伏刀这么说,也不恼火,一手撑着下巴,一手拎高酒壶倾倒,如鹅颈壶嘴里酒水如柱,斟满杯中。“戚大将军,来找陛下是因为林琊的事?” 戚伏刀冷哼了声,打算离开去别处寻找。 花无错继续道,“这世上有一阵风可翻云覆雨,名为枕头风,不知戚将军听过吗?” 戚伏刀眸光冷凝,“我劝你在陛下身边还是安份一点,别做多余的事。以你的身份,枉议朝政是犯大忌。” 花无错笑道,“将军查了这么久,其实想必也知道这案子最后站的是谁,就算什么都是假的,林琊那师父对皇帝下毒这却是是真的,皇上要置人死地,仅这一点就够了。戚大将军在朝廷浸银十数年,难道还没有在下这一介草莽看得明白?” 戚伏刀在朝中有人脉,有实权,要查点东西确实很快,只是他无论如何想不明白皇帝为何针对林琊,林琊怎么看都是无害的呀。 花无错喝下自斟的酒,把玩着空杯,“聪明人就应该做聪明事,将军再求陛下也是一样的,妄图左右圣意这不是明智之举。依在下看来,戚大将军还是安安心心的做好自己的将军一职,然后秋后监斩,亲自送人归西。” 戚伏刀甩袖负气离去,转身却见李越正站在殿门。 他有很多事想问皇上,可看清李越神情脸色,一切都又变成欲言又止。 但很显然李越听到了他们的对话,他看着戚伏刀道,“无错说得对,当初允你查实,只是想让你自己摸清朕所作所为。但不管你查出的是什么,朕意已决,林琊仍会问斩。” 戚伏刀道,“为何?” “为何?!”李越声音蓦然拔高,神色在片刻激动之后又恢复如常,像覆了一层名为冷漠的面具在脸上,让人看不清他的真实心情。“你知道吗,有人为了保护朕而死了。如果不是因为有他,死的人就会是朕。弑君之罪,你说呢?仅仅斩首已是朕的格外开恩。朕相信换作其他任何人,你都会替朕将他绳之以法,可这个人变成林琊,你就要陈情,要怀疑,要复查,这又是为何?” 戚伏刀略微苦涩的道,“臣只是觉得……林琊不会这样做。” 李越道,“嗯,罪魁祸首确实不是他。” 戚伏刀天真的以为有所转机,却听李越道,“戚将军可去大理寺查查典律,哪些事罪能诛连。” 戚伏刀握了握拳,问道,“不知保护陛下的那人是谁?”就算那人死了,可依皇帝这反应,没有抚恤,没有追封却是事有蹊跷。 李越的手探进自己宽袖当中,指腹接触到熟悉的冷刃,喃喃道,“他是朕今生所爱。” 戚伏刀下意识的回头看向花无错,那人还是坐在桌边,此时手掌撑着额头遮了大半张脸,听见皇帝的话,无声的露出个苦笑。 戚伏刀转头,这一来回思绪如飞,他觉得皇帝这话是真的,也因此知道林琊之事已绝无回转的余地。“臣明白了。臣告退。” “等等。”两人擦肩时,李越开口叫住他,然后只见李越走向花无错,“林琊于你而言是千般好万般好,恨不得供在掌心为宝,可在朕眼里,他也不过是个以色待人的玩物而已。而这个人在你眼里不过是朕一个脔宠,可在朕心中,江山不换。” 末了几字掷地有声,令戚伏刀惊愣花无错失神。 “早前,朕就与你说过他是朕的人,不容你轻贱。”李越当起为色轻臣的昏君来毫无压力,“没有下次,退下。” 戚伏刀的身影还没离开明鸾殿,花无错就迫不及待的抱住李越,“你说的是真的?” 李越失笑道,“嗯。” “可是你……”不用想也知道李越刚才肯定是去华戈那儿了,看这眼眶泛红,定是哭过。花无错正借酒替自己做好心理准备,安抚自个说跟个死人争什么,却哪里料到是这样的峰回路转。 “朕只知道,惜取眼前人。”李越靠入花无错怀里,“朕怕有一天出什么所料不及的事,若没有太多回忆,到时岂不追悔莫及。” 花无错道,“乱想什么,有我在不会出事。” 二人相拥而立,屏风剪影,只让人觉得意外美好。 好一会,李越道,“你说戚伏刀会按朕所想去做吗?” 花无错道,“那得看他对林琊到底用情多深。” 李越笑着想,这辈子怕是没多深,因为他们还没有足够的时间前来加深这段感情。所以李越颇有些有持无恐,不怕戚伏刀动谋反的心思。 第五十二章:壮哉我大反派 再者他就是想动,如今也不是那么轻而易举的事了。这么一想,又觉得自己上辈子实在是太傻,居然这么信任他。 李越这次如此设计,想了三个后果。一是戚伏刀遵从圣喻,到时候真的监斩了林琊。做为林琊的正牌攻之一,他要杀林琊恐怕就没有那么多‘意外’,应该会马到功成。就算林琊死了,坑害主角带来的后遗症也应应验到戚伏刀身上。 第二,戚伏刀劫法场,把林琊救走。 第三,戚伏刀直接反了。 不过最近朝廷表里暗里都十分平静,没什么反动份子的活动痕迹,那么想来戚伏刀应该是选了第二个。李越思来想去,还是觉得戚伏刀不太可能会真的斩杀林琊,就算他明明计算过戚伏刀和林琊的感情不是那么情深似海,但他不会看轻林琊做为主角的吸引力。 因为李越觉得别人不太靠谱,所以这次是让五号随同花无错拿着自己的手谕去大理寺把沈笑和洛沧海给提了出来。 他怕戚伏刀跟自己对着干,暗中把人给调换了,放虎归山成为隐患,李越自然是选择先下手为强。 深宫内院有一座梅园,是几代前的一帝为讨妃子欢好而建,本就环境清幽。百年来虽有修缮,但一直无人居住,本来嘛,栽种的梅花再多,其他地方亦有,除了冬季满园梅绽的景色,其他季节就不可能有人踏足了,而如今,更成了他人的禁地。 梅园一角的一株老梅树下立有一石碑,碑前又放有平整的青石块,上放三脚铜炉,炉中清香几柱,青烟冉冉而升,旁侧还有果盘酒盏,看起来这更样坟案,可碑后又无坟包。 但这确也是处墓碑,那碑上只有二字,是为‘华戈’。并不如一般碑文工整,明眼人一看便知这不是拓碑人所凿,而是高手用剑注以内力所书写。 沈笑与洛沧海二人便被花无错押到了这碑前,并强迫二人跪下。 沈笑虽然发丝凌乱,眼圈泛青,狼狈之余相较洛沧海已经好太多太多了。 沈笑说到底是最无辜的一个人,上辈子对李越也没做什么事,只是依着医者本性救人而已。而李越这辈子重生,本来也对他没什么成见,不过为了防止他以后救林琊早早把他抓起来关着,一日三餐供着,也不为难用刑,依李越本意,等林琊那些人除干净,大概就会把人放了,或者为了避免被寻仇,就这么关他一辈子也未尝不可。 谁想洛沧海半路出来,杀谁不好,偏偏杀了华戈。 洛沧海此时蓬头垢面的,他一双手已经不能用,平时在牢中云溱也把他与林琊和沈笑分开关押,吃个饭不能用手,可以想见其悲惨。而云溱其人,其实有那么一点儿变态,他知道洛沧海在江湖上的名号叫鬼医,是个变态,当变态遇上变态,总有一个会被压制成非变态。 云溱当大理寺卿那么多年,遇见过的硬茬实在太多了,所以你要横,我比你更横,你狠,我比你还狠。哪些人是来作客的,哪些人这辈子到头得交待在这里,他早练就一双火眼金眼,看得十分明白。该好好款待的他供着,该用刑的他往死里整。 云溱说不上是一个好官,但他绝对是某些人的好同僚好伙伴。 这次送到手上的三个人就是那种玩死不用偿命的,背后给他撑腰的是皇帝不说,还有个妙手回春的神医。云溱更是放开胆子搞,搞得洛沧海这样的角色都有过一死了之的念头。 李越处理完政务过来,沈笑与洛沧海已经在那跪了两个多时辰。 李越从怀里掏出一本小黄书放到香炉边上,指腹摩娑着书页,因脑中回想起这人一脸严肃正经的看着这书中可令人脸红心跳的画面而微微笑起。 华戈的尸骨不在这,已焚化成灰装在一个白瓷罐中,灵堂设在梅园正宫,就摆在那儿。与之一起的还有已裱成画卷的画,李越有时也想,若那一刻便是地老天荒该多好。 他静静站着,话不多,偶尔一两句,也如是老友相谈。 洛沧海原先不说话,可现下大概也知道皇帝押自己来此处是何用意,只可恨大内皇宫,他想不出法子跑,也想不出法子保全沈笑。但听皇帝说一世一诺,唯求来生再遇时,他怪笑出声道,“假惺惺,帝王玩弄权术,从来无情,此人不过你的走狗一条,你岂会……” 他未说完,被五号一脚踹在背部,狼狈栽倒。 李越压根无视他,不受丝毫影响,情深款款把该说的话说完,最后道,“朕一直留着他们,是不想让他们死得太痛快。如今戚伏刀有所动作,朕不能留这变数,今日就将这祭品给你。”然后他从花无错手中拿过刀,对那二人笑道,“放心,林琊很快会来陪你们的。” 李越手起刀落,血溅小黄书! 他这一刀割得非常讲究,二人颈部飙血,又不会马上死亡。空气侵入破损的喉管,二人说不出话,咕噜噜的冒几个血泡,再有的从嘴里涌出。 洛沧海被折腾了数月,体质早不如前,此时只能躺倒在地微微抽搐着。 倒是沈笑,眼神忧伤的看着洛沧海,挣扎着想要爬过去。 李越注意到他的动作,眼睛微微一敛,唇边弧度略扬即消,扬刀从上往下一掷,长刀离手,刀身穿透沈笑的手掌嵌入地面。“生时怎能让你们在一起,不如求死后做一对鬼鸳鸯。” 李越做为一个反派,干这种事毫无压力,绝不手软。当然,这必然是要看人,洛沧海之类是站在他的对面,如果要他对康锦棠之类,果断是下不了手的。 待这二人血干死透,五号请示如何处理尸体。 李越原想扔了喂狗之类,觉得太俗,想了一想,将反派进行到底,使坏道,“带回大理寺,让林琊和他们待一间牢房吧。” 五号叫来一帮手,打鸡血的扛着尸体走了。他早想弄死这鬼医洛沧海替首领报仇,奈何皇帝一直不松口,现在终于死了! 花无错看着李越,但见他神色冷峻,此间眉宇戾气已消,长身而立,一番风姿贴合他心,“狠……真狠。” 李越睨他。 花无错笑道,“但是我喜欢。” 李越与花无错在这又待了会,方才离去。 随时如流水逝去,距林琊被问斩的日子越来越近。戚伏刀却沉得住气,直到前一天晚,才偷梁换柱的把林琊从牢中换出去。 此事说来也好笑,那替换林琊的人是心甘情愿的,云溱审讯之下招供说是以前受过林琊恩惠,愿以命相报。至于其他就闭口不再多言,算是条汉子。 李越早已有心理准备,他知道就算没有这个人,也有别人愿意为林琊去死。 而将军府虽不至于人去楼空,但戚伏刀很多亲兵都不见踪影,这些想必都是他的死士,戚伏刀应该都替他们安排好了后路。 戚伏刀带林琊走后的第二日,一封告罪信和虎符被呈到李越手上。信里深情并茂的遣责自己为臣不忠,又倾诉对林琊生死相随的深厚感情,最后以皇帝为花无错说的那句江山不换为例子,希望得到皇帝谅解。 想当然,倘若皇帝还是当初的皇帝,也许此时他真就睁一眼闭一眼这么过去了,可惜不是,皇帝是在含恨而死后重生回来的。他对戚伏刀早没了半分兄弟情谊,就算他此生所为不出格,在皇帝眼里终究是个乱臣贼子。 早朝之上,云溱上奏戚伏刀戚大将军劫大牢,偷走曾刺杀皇帝的死囚犯。 城门校尉亦传讯过来,言戚伏刀半夜乔装出城,假持圣上口谕欲将囚犯送出,被识破后以武力强行闯出城去。因顾忌戚将军身份,又由于戚将军身边亲卫个个身经百战骁勇异常,城门戒卫士兵未能撑到援助,戚将军已逃出都城。 李越正坐龙椅上,面无表情的,震得想替戚伏刀求情的人都得斟酌再三才敢说话,生怕弄巧成拙。 第五十三章:千里追杀 待下边百官各抒己见讨论得差不多,李越才不愠不火的道,“戚伏刀自幼时起便陪伴在朕身边,同受太傅指导,朕与他的交情不下于同靖王之血亲。后他参军,建立功勋无数,为朝廷出生入死,朕该赏则赏,应封当封。”李越做了个小动作,拇指指腹贴着衣袖的压边纹路抚动着,微低的头略略抬起,视线扫一眼殿中官员。这动作实则再平常不过,但此时却使得不少人倍觉心惊。“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有多少戚氏本家外家的人因此而吃上朝廷的奉禄,这其中猫腻,不用朕说,尔等心中明明白白。这山河疆土,黎民百姓,国兴与否匹夫尚有责,戚伏刀却实在令朕失望。” 李越应景不再说下去,倒真显得有些伤神,只见他挥挥手,康锦棠执简迈出一步,朝君王躬身一拜,回过身面向百官,将林琊之事一一说来。 当初林琊下狱,李越不曾声张,但朝中有些人手脚伸得长,怕也早探得消息。而如今经康锦棠一张舌灿莲花的嘴,那简直能将白的说成黑的,还愣是让人找不出半点错处。 林琊叛乱一事落实,戚伏刀带领亲兵杀出都城也是事实,皇帝的意思就是看在戚将军的面子上,不严惩一干戚氏,只令诸多武将卸甲,文官解职。 这算是一场不见血的清洗,皇帝态度坚决,让百官明白这君王是真正手掌生杀大权的天下主宰,他那时说的话不是跟臣子商榷,而是不得违抗的圣意。 除却朝堂上的整治,花无错座下司杀伐的堂口以及谢千秋所领的十余名暗卫正与戚伏刀进行着一场猫捉老鼠的游戏。 依李越所示,这批追踪暗杀本事超高的家伙牢牢跟紧戚伏刀,每每正面交锋却不将人逼上绝路,每次只解决几个死忠于戚大将军而不肯离去的亲兵们,然后让戚伏刀带着林琊侥幸逃脱。 但这足以让戚伏刀等人连续几月都活在因被追杀而整日提心吊胆,吃不好睡不好的阴影中。 这年的冬天似乎特别漫长,节气到了春雨,雪还积得很厚。 魏灯早前就被李越派到戚伏刀身边学着行军之事,对戚伏刀麾下军营兵士多少已有些了解,而且之前大败北辽,魏灯在军中已经立下不少声望。 此回戚伏刀为美人兵符拱手,有好些热血将士对其心寒。李越没有将兵符直接交予魏灯,只是给了他一些权利,让他前往军中。 这二人也是一夜长谈,不知道商量了什么,总之第二天,魏灯已经斗志昂扬的上马离京,或者是皇帝应承了他什么,比如若能收得军中众将士之心,就赏他点啥。但具体是啥,除了两当事人,谁知道呢? 在出发之前,谢千秋回京,在告知皇帝戚伏刀与林琊的落脚处后,他即随军出发,跟在魏灯左右。即使魏灯再聪明,毕竟还年少,哪里比得谢千秋处事老练圆滑,该有的手段一样不少,而他又算得上是魏灯半个师父,李越也便特意让谢千秋跟着照应。 等寒冬只剩个小尾巴,春意在大地四处漫延,李越也得了空闲,暗卫们又干了一件坏事,就是将李钺绑进宫再次冒充皇帝。 娃娃脸反抗无能,只能乖乖在龙床上装死。 李越出宫,是去找戚伏刀做个了结。 他一路和花无错的那些手下一样,着了简单的白衣混在其中,首先去的便是一处戚伏刀的亲兵们所聚居的山寨。 算不上是落草为寇,只是合力将这处杀伤抢掠的山匪灭掉再雀占鸠巢,之后干的也是正经事,开田垦地,想着自给自足。而他们离戚伏刀与林琊隐居的地方也近,平时还常去送些吃食用品。 狠心如李越,自然不打算放过这些人。要稳稳的知道他们的行踪,他只需要掌握住其中一人,让他留下蛛丝蚂迹就足够了。如果他是林琊,可能会有自信收服这些死士们,但他不是,他只是一个反派,最令他安心的办法就是杀。 李越专攻过一套剑法,如今也被花无错磨练得像模像样,耍起来颇有几分高手风范。 谁曾想,在经过几月追杀后,以为终成隐姓瞒名,平安过一辈子时,却招来屠杀之祸。 这日天气格外的好,这小村庄的阡陌小径旁杏桃林立,花开得十分灿烂。 林琊坐在一架轮椅上,下半身盖着毛毯。他就那么安静的坐着,微微仰起头看着枝头绽开一朵桃花,表情有点呆。 相比之前,他的脸色已经好很多了。 不多时,戚伏刀从屋中出来,手里捧着一碗热气腾腾的药。虽是一身粗麻布衣,但仍可见曾经的英姿。“小琊,喝药。” 戚伏刀语调温柔,舀起一小勺先吹凉,才喂到林琊嘴边。 李越来时,远远看见的就是这般美好的一幕。 他提剑逐步走近,白色衣衫上因着上一场撕杀,衣袍一角泼染上了血迹。 看见他戚伏刀惊讶,林琊却是满脸恐惧之色。原先那个看起来和善的皇兄在他心里早就不复存在了,后面虽然不是李越亲自对林琊下手,可林琊也知道这些全是李越的意思。 就是李越,当今的圣上,杀了他的燕大哥,杀了他两位师父,也使得他往后再也不能走路。 他对李越的害怕之情早压过了憎恨。 这些事情,戚伏刀也已经知道。他见李越过来,也没再行君臣之礼,只是看着李越道,“皇上,你真的要置我于死地。” 李越锵一声将剑扔在戚伏刀与林琊的脚边,“只要你杀了他,朕就放过你。” 戚伏刀显然不会接受这个提议,“我至今仍不明白,小琊到底做了什么让你这样不死不休。” 李越笑道,“你死过吗?朕死过一次,孑然一身,无所依倚。” 戚伏刀听不懂李越在说什么,但料他还有下文。 “你曾经给朕鸩酒一杯。”李越看向林琊,“就是为了他。” 戚伏刀皱眉道,“我何时做过此等大逆不道的事情?” 李越轻吁了口气,“这是一个秘密,朕本来不打算告诉任何人。”戚伏刀与林琊早晚是要死的,其他人又离得远,就只有花无错为防意外而站在一边,可让他知道又何妨。 李越陷入回忆,但他看着戚伏刀的眼神却不是恨,而是一如年少之时,那纯粹的依恋。那时他未被灌输帝王之道,只如普通贵胄子弟,带着点傲气,带着点不可一世,可那双眸子却是单纯干净的。 这令戚伏刀怦然心动。就好像站在他面前的仍然是当初那个小少年,没有做过那些阴狠之事。 李越像在述说一个事不关己的故事,尽管这个故事在旁人听来是多么的匪夷所思。他丝毫不掩饰曾经自己对林琊的折磨和污辱,也不修饰自己的所作所为,但同样指责了戚伏刀的背信弃义。 戚伏刀的脸部表情微为扭曲,“你是不是疯了?你所说的事情根本就没有发生过,而你所做的一切仅仅因为……因为这或许是你误以为真的一个梦?” “我没疯!”李越低笑道,“梦?做了一个长达十余年的梦?我永远不会忘记,孙千一口黑血喷到我身上,我不会忘记燕逑锋那些手下每天拳打脚踢,更不可能忘了那火!袭卷我的全身,烧毁我的发肤,烤焦我的血肉!” 戚伏刀约莫是被他代入感极强的话语和那描述所影响,也不说他那是假的,只顺着李越的话道,“就算如此,依你所言也是你帝王失德在先,令得民怒臣愤……” 李越眼睛一瞪,将重生以来对戚伏刀压抑至今的愤怒全发泄了出来,“我失德?那他算什么东西!啊?连我父皇都没有给他正名,甚至不知道他的存在!他懂什么,除了在男人身下承欢,他懂什么帝王业,你居然捧他当皇帝?你对我不满,你告诉我,我也能批好奏折,我也能替百姓着想,你看这辈子没有你教导,我也能当个好皇帝!可是你呢?从来不跟我提这些,到最后因为林琊,将这些如脏水一般泼到我身上。呵呵呵,失德?” 李越琢磨着这二字,然后笑出来,不知道觉得好笑的是这两个字,还是戚伏刀。“别忘了,始终我是王,你为臣。我一国之主玩个男人算什么,我就是玩死他,也不能成为你造反的借口!” 戚伏刀怔怔看着他半晌,干涩道,“越儿,不管那些是不是真的,都是我对不起你,我随你处置。你就看在这些事现在都没有发生,小琊他现在……腿已经不能走路了,他的师父又都已经被你杀死无所依靠,看在这份上,放过他好不好?” 李越一笑,“不行。如果上辈子你没有谋反而是选择和他卸甲归田,或许我能放过你。” 花无错微微眯起眼,已经带上另一层探究看着戚伏刀。在他的记忆中,皇帝还是第一次如此的失控,甚至连自称都免了。 而戚伏刀则不说话,一直沉默的林琊突然抓住戚伏刀的手道,“戚大哥,你杀了我吧。皇上说过,你杀了我他就饶了你。” 第五十四章:作者已丧心病狂 李越闻言看向林琊,冲着他裂嘴一笑。这笑容不带恶意,也不含善意,看在林琊眼中,面前的李越没有了九五之尊的威摄,鲜活得像只从地狱披上人皮爬回来食人的妖。 戚伏刀因着他的话,忙转身安抚着林琊,“说什么傻话,我怎么会向你动手。” 林琊却是直愣愣的看着李越,李越那笑容未消去,冲着他说了两字,没有发出声音,只做了个唇形。 去死。 林琊伸手推开戚伏刀,挣扎着从轮椅上下来,整个人已经扑倒在地,伸出的手也只想勾着李越衣袍一角,“求你放过戚大哥!我愿意用性命来偿还你所说的一切,只要放过他,看在他替皇上征战四方,平定内外的份上放过戚大哥吧!” 李越的表情颇为不屑,看也不看一眼苦苦哀求的人。 戚伏刀一开始就看不下去了,他上前将林琊半抱在怀,打算将他抱回椅子上,“小琊,别求……”戚伏刀知道李越主意已定,肯定是不会放过他们的。而且看这群人血腥之味浓重,莫非是……他想到自己那些亲兵,脸色难看起来,看来李越是要赶尽杀绝。 李越淡淡的看了戚伏刀一眼,对林琊笑道,“好,只要你做到,朕就答应你朕不会杀他。不过这念头是弹指间起,也可能弹指间逝,朕可没时间看你们依依惜别。” 戚伏刀本半蹲在林琊身前,一下子就要冲到李越身边,只是还没有完全靠近,就让花无错持剑阻止了。他这架式让花无错不想他靠近李越,泛着星点寒芒的剑尖指着戚伏刀的咽喉,他看着戚伏刀的眼神别有深意,脸上浅淡的笑容却透露着嘲讽。 江湖中人再和朝廷有间隙,但同为一国之人,战将之名多少有所耳闻。花无错曾把他定位在强者的名列,但这个人却可怜得连自己的感情也看不清。 戚伏刀本在李越那前世今生的话中产生许多怨言,又见他非要把人逼死才行,不免又想着以前那个对他言听计从的小皇帝。倒不是因为如今自己掌握不了李越,而是因为李越表现出这样的歹毒心肠。 以前的小皇帝即使是使坏,促就的也只是无伤大雅的小事,他怎么会变成这样呢? 戚伏刀想质问,想痛斥,可一对上李越的眼睛,又什么都说不出来了。刚才李越看着他说他上辈子如何如何的画面深刻的印在他脑海里,仿佛世上真有怪力乱神,他是真的做过背主之事。 只是给不了他太多时间出神,身后林琊一声闷哼,一口血从他嘴里涌出来。 戚伏刀猛然转过身,林琊脸色灰败,眼中含泪的瞧着他。 虽说林琊腿不能行,又受刑许多,身体大有损害,但他毕竟也练过武,身受神医鬼医亲自教导,自绝经脉这种事还是能做得出来的。 适才李越那么说,他就生怕下一刻李越就会反悔,以他的温吞性子也是第一次有如此决断,等戚伏刀离开他身边,运起内力就震断自己的心脉。 明明就近在眼前,戚伏刀此时竟是不敢上前。 林琊那眼睛渐失去神采,头歪至一边就再无声息。 李越见达到目的,瞟了一眼地上扔着的剑,心平气静的对戚伏刀道,“朕答应过他,只要他甘愿赴死,朕就不杀你。” 事已至此,连花无错都认为接下来李越会放过戚伏刀,然后欢欢喜喜的一起回都城。 李越低下头把自己衣角已经干涸的血迹搓了搓,让其大部分从衣料上脱落,再伸手指拂了几下,“哦,朕突然想起来,当初你带林琊逃开时曾给朕一封书信,信上你不是说要和林琊不离不弃生死相随?” 李越说完抿着唇笑,回头对花无错格外温柔的道,“我们走吧。” 花无错:“……”皇帝绝对比他还狠啊! 来时路上不曾停留,这回程不急,朝中又无大事,他们自然是慢慢走着。 花无错对李越这一身侍从打扮已经心痒了好久,况且自华戈走后,他都没有抱过李越。路上软硬兼磨,最后终于吃干抹净。 李越大概从来没有想过当一位明君,可之后几年下来,朝中内外竟也能称上得是一个太平盛世。 天瑞九年,康锦棠居相位,有韩照沈青相辅,更有很多后起之秀。朝堂上李越开言纳谏,军事上态度果决。这些年虽无大乱,但小战总是有的,魏灯也没有让李越失望,少年将领的名号天下皆知,丝毫不逊于当年的戚伏刀。 然魏灯虽可信,李越却终究不似当初,让这魏家兄弟独大,而是讲究分权制衡,凌熵一脉在李越的提拔下也立下不少功绩。 帝王祭天,场面盛大,文武百官悉数到场。 文官以康锦棠为首,武将如今已换成了魏灯。这曾经的小少年而今已蜕变成青年,身姿挺拔,眉目有如刀削,那一派从容之姿却是连康锦棠都要稍显逊色。 李越身边跟着身高及至其肩的少年,正是他上辈子一直冷落而黄口夭折,这辈子也不惶多宠的大儿子。几年前其母妃病故,李越也未过继给其他妃子,只接到自己身边来,经由李越、花无错、康锦棠等人轮番教导,如今这少年也有十二三岁,却是沉着稳重,眼见也高,别看年纪小,非常有决断,甩当年这年龄段的李越不知道有几条街。 李越就着这一身正装回明鸾殿,还没来得及摘下重重的帝冕,旁边就闪出一个人将他抱了个满怀。 李越不受影响自己解下冠带,“回来了?” 花无错嗯了声,吻着李越耳根,后颈,留下湿漉漉的痕迹。 李越侧头闪躲着,“老没正经。” 花无错笑道,“哪儿老了,不过而立。而且陛下随着年岁增长,可是越来越有味道了,把我迷得神魂颠倒。” 两人都褪去了年少轻狂时的张扬,气质更为内敛沉静,岁月并没有在他们五官上留下太多痕迹。 花无错这讨打的话没引起李越注意,他倒是一叹,“是啊,转眼十年。”上辈子这时候,朝廷天翻地覆,他居然已经不记得自己的‘忌日’。 许是这日子太过安逸,有贤臣,有至爱,有孝儿,身居尊位,手掌大权,竟让他生出些迟暮之感。 除了…… 李越转头看向一幕薄纱垂帘后的挂画。 花无错扳正他的脸,认真的看着他。 李越笑道,“这是朕这辈子最大的愿望,可惜永远不可能实现。” 花无错还能不知道他的愿望,可尽管二人本事通天地,想让华戈返生还真是不可能的。他也就没再说话,只是替李越宽衣,一层层剥去那繁复的衣袍。 脱着脱着,便有些心猿意马了。 花无错压着李越倒在龙床上的时候,李越道,“前两天又有人上折子,谏朕后宫主位空悬,虽然朝上有锦棠坐镇,可总有几个眼色不对的。你说朕封你为后如何?” 花无错摸着底下爱不释手的身子,“咦?这么巧,我手下也老问我什么时候带教主夫人回去。” 李越:“……” 到底是皇后好还是教主夫人好,花无错就这个问题折腾了李越一夜,使得他身疲力尽。 次日醒来,却觉龙庭不疼龙根甚爽。 李越有些迷茫的坐起身,但见床上红白污物凝结,旁边还躺着一个赤身裸体之人。那人皮肤白皙,身子孱弱,一看便知不是花无错。 李越伸了个手指头戳了戳他,没反应。 他用脚将那人翻个身面对自己,一张如出水芙蓉的绝色脸孔映入李越眼帘。 再看其身上青紫瘀痕,双丘间那朵小菊的惨像,一看便知昨夜发生了什么事。 李越和他的龙蛋蛋龙丁丁还有龙腚腚之类的小伙伴们一起惊呆了。 这一刻,他深深感受到了来自花季人气少女作家我不是萝莉作者大神的深深的恶意。 既使他教养再好,也忍不住朝天竖了个中指,骂道,“我擦!”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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