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案:
“如果我告诉你它本身就有催情的成分呢?” 浓郁的香气在室内肆意挥发,优雅的男人看着杯子里的咖啡。 另一个男人挑了挑眉,指向他的卧室,语声深沉又危险,“那不是正好?这里就有床。” 当花花公子遇到情场高手,斗谋略、拼手段、爱情花招层出不穷。 在这场游戏迷局中,谁会俘获谁,谁又会先落入情网? 第一部:棋逢敌手 Love 01 花与叶 时近黄昏,夕阳柔和的光透过白色百叶窗,投射在叶铭晨宽阔的肩膀上,背光使他脸部的条索更加深刻,立体精致的五官像是最顶级的艺术家事先用标尺量好反复确认再下笔一样,要概括他的容貌,寥寥数字可能不够,硬气、坚毅、俊朗、美型等等,所有用来称赞雄性魅力的词汇都可以加诸在他身上。他不笑时会显得有些严肃,但熟悉他的人都知道,他笑起来时那种潇洒的气魄,是许多当红艺人也无法比拟的。 “叶总,”刘康敲敲门走进来,在叶铭晨的桌上放了一杯水,“据说明天要来的策划总监是个大美女。” 前任策划总监卸任生孩子去了,现在必须有人接班。 “叫什么名字?”叶铭晨对刘康的形容不置可否,他的私生活一向丰富,漂亮女人他见得太多,睡得也太多,这点刘康多少能从他身上不同的香水味中嗅出端倪。 刘康觉得,他们叶总监即使不做什么,也会有女人主动贴上来,可惜多情的男人通常也薄情,被甩的那些女人,哭天抢地的有,寻死觅活的有,公司闹事也是常见戏码,每次来的还都不一样。 前台小姐早就受不了了,三番两次找叶铭晨谈话,让他适可而止收敛一点。叶铭晨微微笑着牵起她的手,在手背落下轻轻一吻,“不好意思,下次注意。” “也没关系啦,我知道你也不是有心的。”前台小姐捂住发烫的脸颊,头低得就快埋进胸里,“都是那些女人不好,还要扯上你。” 简简单单一句话,就把她给摆平了,人人都为他的魅力折服,他笑一笑就能颠倒人们的是非观念,对错认知。而事实上呢?他向来是规矩道歉,诚恳认错,如有再犯,纯属无意。 “听说是叫花惜月,挺诗情画意的啊。”刘康觉得这名字太特别了,特别的名字属于特别的人,这观点贯穿古今从没错过。 花落舞翩翩,惜月未尽时。 “花惜月……的确是个好名字。”叶铭晨反复咀嚼着这个名字,花这个姓氏即使在中国也很少见,取这个名字的不是生在官宦世家就是书香门第,看来这位新总监是有背景的,难怪人力资源部不打一声招呼就把她招了进来。 铃声忽然响起,刘康偷偷瞄了一眼,来电人号码是一长串数字,“女朋友啊?” 众所周知,叶铭晨从不存女人的电话,他不介意让下属知道他的私生活有多丰富,但不等于他乐意成为办公室八卦绯闻的焦点对象。没有理会刘康,他拿起外套,径直向外走去。 旁边优雅的妇人翻了个身,纤细的小腿缠着男人的身躯。躺在床上的男人一头浅咖啡色头发,出众的五官与轮廓在鹅黄色暖光的照耀下分外清晰,干净清爽的俊帅面容即使明星看了也会自惭形秽,他微微阖着眼,浅眠的样子充满了十足的诱惑力。 女人看着他的睡脸,忍不住想,多少人会为了他心驰神往,自甘堕落地坠入深渊?! 这并不是一句疑问,而是一句感叹。手轻轻贴上男人的脸庞,拨弄他的头发,爱抚的动作却把男人弄醒了。 “希越,抱歉。”妇人急忙道歉,她不想惹他不高兴,一丁点都不想。怪就怪在这里,男人特有的神奇魅力让她完全失去了三十五岁成熟女人应有的游刃有余。 花希越坐起来笑笑,手摸到柜子上的烟,抽出一根点燃,“别介意。” 花希越向来是个优雅绅士的男人,举手投足都非常潇洒得体,二十八岁,对男人来说不算大,但他对任何事都能从容不迫,这却是同龄人中罕见的。 外面有人敲门,花希越随手抓了条浴巾裹上,打开门的瞬间登时全身一凉。一桶水泼在他脸上,门外的女性脸孔扭曲异常,显得格外的恼怒,“花希越!!我真的看错你了!!” 女人名叫谢小柔,是花希越的女朋友。上周,一份电子账单寄到花希越手上,她刷卡付了酒店房费,至于发生了什么,无需猜测,已经很明显,而且,她刷的还是他的卡。 不过,花希越不怎么在意,他不爱她,只是觉得有个固定伴侣稳定下来也不错。他将被冰水扑灭的香烟扔在地上,冷淡地看着谢小柔,湿透的头发垂在前额,滴下水珠。 “你还要不要脸?!”谢小柔恼羞成怒,把手里的空水桶向他砸去。 他歪头躲开,后退一步,不由分说,直接甩上了门,门板重重砸在她脸上,泛起一片红,疯狂地拍门数次无果后,她被保安拉着离开。 “你也够狠的。”身后的女人轻轻叹息。 “是吗。”平声调的问句表明了他的态度,抽下浴巾擦了擦湿透的头发和淌着水的下颚,“你睡着的时候你丈夫给你打了电话,我没接。” 先前不知道她竟然已婚,现在他准备离开,他的原则是不碰有家室的人。 “我和我丈夫已经没有感情了。”她重重地叹息。 “那是你的事。”窗外清冷的月光照耀在花希越俊朗的脸上,他抬起眉宇,浅褐色的眼眸没有表露出过多情绪。很快,他穿好了衣服,动作干脆利落。 “我说,”最后妇人叫住他,“如果你什么时候感觉寂寞了,可以打电话给我。只要你一通电话,随叫随到。” 花希越嘴角的笑意更深,“你想多了。”说完,他拧动门把手走了出去。 走出酒店十多分钟,花希越感到肚子一阵疼,这似乎不太妙。昨晚给店员庆生,从KTV出来大家表示还没喝够,于是顺着街边扫荡了一圈烧烤摊,四个人吃光了整条街的生蚝。桥牌说生蚝是好东西不仅壮阳还泻火,花希越就笑他道听途说。不过现在,壮不壮阳他是不知道,泻火这点他倒是明白了。 家里马桶坏了三天后才能维修已经够倒霉了,这里是旧住宅区,没有酒店也没有饭馆,偏偏在这种时候…… 花希越的表情当时就有些难看,四下环顾一周,还好,有一家公厕,他毫不犹豫,三步并作两步冲进厕所。 这间小公厕只有一个隔间,不过好歹聊胜于无啊。花希越深吸一口气用力推门,噔,推不开!该死的居然有人在里面! 虽然各方面都已经十分告急,但花希越还是提醒自己要时刻保持风度、礼貌、教养,轻轻敲门,“有人吗?” “废话,没人锁门干嘛?”隔间里立刻响起低喝,伴随而来的还有粗重的呼吸声。 尽管已经很想爆粗口,花希越一遍遍告诉自己要优雅,优雅,再优雅,“请快点,我很急。” 门里传出男人闷声闷气的回答,在狭窄的空间中回荡,“别急,就快了。” “我给你十秒。”花希越开始在心中读秒,数到十的时候仍不见有人出来,刚想抬脚踹门,突然,一声闷哼,还有一记放浪形骸的尖叫划破寂静的夜空,啪嗒,门倏地开了,女人忙系着娃娃衫的扣子,男人不疾不徐地理着被抓乱的头发。 目光对上的瞬间,愤怒不悦的四只眼睛一同散发出杀意,顾不上多看,花希越咬紧牙关优雅地走进隔间,砰——地拍上了门。 被摔上的门好像震得整间厕所在摇晃,门外的男人有点被拍愣了,抓抓后脑勺,拉上女人的手,“走吧。” Love 02 暧昧陷阱 凉风习习的晚春之夜,空气中遍布着潮湿的气味,叶铭晨抬手拦下一辆的士,将女人拖到车前。没错,是名副其实的‘拖’,女人的细腿高跟鞋在地面留下两道长长的痕迹,他面无表情地打开车门,把女人往里一扔。 “铭晨,你听我解释!”女人脸上的妆早已在高朝时被汗液与喜悦的泪水弄花了,她现在全身瘫软无力,只好高声叫着请求他的原谅。 叶铭晨没有理会,压下女人挣扎的手,拉出安全带将其固定,司机用古怪的视线上下打量着他,“你女朋友怎么了?” “她不是。”叶铭晨的表现就像个局外人,抬起眼看着司机,“送她去医院。” 如果说视线有重量,无疑男人寒冷的视线就像一座沉甸甸的冰山。阴沉的表情说明了他的心情不佳,年轻的出租司机无法接住男人这样的目光,只好转眼看向女人。 即使妆容惨遭破坏,依旧能从完美的轮廓中看出女人的出众之处,还有紧缚的衣料下模特一般的身材。 “你不能这样对我!”女人干脆吼叫起来,声音尖锐刺耳,“我是你的爱人!” 雌性生物感受到威胁的时候便会大吼,以显示自己的力量。叶铭晨不为所动,按着她的身子,松开领带,快速在她双手间打了个牢固的结,沉声道,“曾经是。” 厚重的嗓音缓缓震落,叶铭晨的声音不高,但能让人感觉到威严。泪水忽然从她眼角垂下,“看在以前的情分上,求你不要这样……”盛怒变成了苦苦哀求,“他们会发现的,被他们发现我就完了……” 叶铭晨缓缓松了手,“看在以前的情分上,我才没让他把你送到警察局。”遗憾的是,她的泪水没能打动他,“路是你自己选的,何倩倩。” “你这个贱……”被叫做何倩倩的女人开始咒骂。 无视了女人的骂声,叶铭晨对司机说出一家医院的地址,“那里是……”司机当下一愣,那家医院是专门收容瘾君子的地方,难道这个女人嗑药了?再看看女人,他忽然想起何倩倩这个名字好像在哪里听过,对了,昨晚的广播,她是交通电台当红的美女主播,还兼职时装杂志的模特。 如果因为嗑药住院被媒体曝光,她的事业等于是完了。 “叶铭晨!你不得好死!”何倩倩满脸怨愤地诅咒着,“你把我毁了,我也会把你毁了!” 叶铭晨俯下身子,从近处细细审视着她恐惧愤恨的双眼,嘴角倏然跳起一个兴致盎然的笑容,“有意思,你试试看?”他付了现金,随即把门一关,砰地一声闷响阻断了她的咒骂。 车轮带起的尘埃在空气中飞扬,路灯照耀下,白色的颗粒异常显眼。叶铭晨凝起眸子看着绝尘而去的出租车,轻声叹气,叹息声有几分感慨,也有几分无奈。叶铭晨知道,这是他放纵下的结果,她嗑药的事他早就知道,但他并未想过要劝阻,毕竟,谁也无法为另一个人的人生负责。 终于有一天,她失控了,亲手炸毁了自己的美好前程。 手从口袋里缓缓摸出烟盒,叶铭晨站在槐树下的阴影里点燃了一支香烟,身后是刚才那间被他妥善使用的厕所,对于公用厕所来说这里的环境干净到令人咋舌,或许是某个有洁癖的保洁员时常护理的缘故。 厕所里面适度保留了暧昧和情欲的气息,他不知男人会作何感想,又是否会被其中的氛围影响。 尽管有时这样做会让人感觉刺激,但打野战并非叶铭晨的癖好,他也不是自愿站在这里,今天的云雨之事,纯属意外。而且,是被人精心策划的意外。 花希越扣好皮带站起来,转身想冲水,直接就看到了水箱上的一道白灼痕迹,他挑了挑眉,露出古怪的笑容,怎么有人打野战还坚持射在外面? 哗啦啦的水声响起,花希越恢复了一贯的高雅,迈着潇洒的步子向外走去。 “两个嗑药磕嗨了的人,在厕所打野战。”性感的男中音在叶铭晨背后响起,花希越轻轻拍手,一下一下缓慢的动作,嘲讽之意不言自喻,“不错的情调。” “你解决你的问题,我解决我的问题,”无视对方的挑衅,叶铭晨吐出一口烟雾,灯光下浅灰色的雾气模糊了他的脸,“现在没事了,你可以回去了。” “解决什么问题?生理的还是心理的?”花希越走到叶铭晨身边,笑笑地眨了眨眼看着他,下一刻,浅褐色眼底中的明光骤冷,抬手扳过对方的脸,“你的脸色不对劲。” 微微发红的脸颊,像仍然沉浸在情欲中一般,没猜错的话,男人是服用了春`药,而且从对方僵硬的反应看来,药量绝对不轻,“那个女人干的?” 他们的身高差距并不大,一米八八的叶铭晨以两公分的微弱优势略胜一筹。他向下看了花希越一眼,没有反驳。花希越猛地想起厕所水箱上的精`液,隐约明白了什么,想借着怀孕奉子成婚的女人也不在少数,尽管在他看来,这是很愚蠢的做法。 今晚的风大得有些不像话,顷刻间就将缭绕在二人之间的烟雾吹散。叶铭晨啪地打开花希越的手,丢去香烟,直接问他,“这附近哪里能喝点东西?” 体内残留的欲焰灼烧着心肺,让他感觉口渴。 风吹动头顶的树枝与他们发梢,花希越缓缓收起视线,朝着一条巷子迈开步伐,“走吧,我请你喝一杯。” 时值五月,正是槐花盛放的时候。大风过境,细碎的白色花瓣洋洋洒洒地在他们眼前飘落,幽然盛放的花朵夹杂的淡淡香气充斥着鼻腔。 “你叫什么名字?”走了没多远,一家亮着昏黄色灯光的烧烤店出现在他们眼前,这里虽然不算偏僻,但也算不上繁华路段,这个时间生意依旧兴隆,说明口味和价格至少有一点是突出的。 老板看上去很忙碌,于是花希越自己动手搬过椅子,还拎了两瓶酒过来,边打开瓶盖边说,“你我萍水相逢,有必要告知姓名吗?” 叶铭晨无意追问,接过花希越递来的酒,猛灌几口下去,干燥的喉咙终于得到滋润,他把烟盒和打火机都放在桌面上,示意花希越需要的话随便自取,“萍水相逢而已,你就请我喝酒?” 象牙黑色的纪梵希G17——1721在灯光下隐隐散发着金属光泽,花希越的眼里若有似无地体现出一点欣赏,嘴角上挑,他看着叶铭晨的打火机,轻声说出几个单词,“Genteel,Grace,Gaiety.(古典、优雅、愉悦)” 纪梵希的品牌精神,正如这个牌子给人的感觉一样,简约大气又不失优雅格调,蕴含一种低调的华丽。 最能体现男人审美的东西通常有三件——西装、手表和打火机。这样看来,面前男人的品味应该是相当不错的。 叶铭晨没想到男人会了解这个牌子,看花希越着装随意——白衬衫搭配简单的牛仔裤,还以为他对名牌不了解也不感兴趣。 至少现在叶铭晨可以确定,他们的品味是在同一条水平线上的,抽出一支烟递向花希越,“你的眼光不错,抽烟吗?” 花希越没有拒绝他的好意,但当对方拿起打火机准备为他点火的时候,他身体微微后仰,避开了,“这种天气,火石打不着的。” 轰袭而来的横向气流吹乱了叶铭晨的头发,他目光一滞,心知花希越说对了。 再好的东西也会有缺陷,今天的空气非常潮湿,风虽然算不上狂暴,但足够妨碍火石的引燃,这是古典打火机的致命弱点。 说着,花希越从口袋里掏出防风打火机点燃香烟,用完后往叶铭晨手里一丢,深棕色的防风打火机造型普通,随处可见,“两块钱一个,实惠好用,我看你也需要买一个。”他的笑容中有揶揄。 Love 03 心理较量 空气里传来轻微的笑声,花希越和叶铭晨同时转眼,看到偷笑的女人。被威力极强的两道视线命中,女人的笑容忽然僵住,埋下头专注吃饭,脸却刷地一下红透了。 谈话的二人并没有发觉不少客人都在关注他们,除了女性之外,还有同性的目光。甚至有途径的路人为他们驻足,即使不饿,也摸摸肚子在店门口坐了下来,“安叔,开瓶酒!”嘴里喊着店老板的名字,眼睛却不停往他们那桌瞟。 叶铭晨的头发很短,黑发刚到耳廓,遮不住整个耳朵,因此从侧面看上去耳骨连接颚骨的条索十分硬朗清晰,小麦色皮肤让人感觉到他的健康与活力,高挺的鼻梁,锐利的硬眉,狭长的双眼中黑色瞳仁如午夜般深邃,十分具有侵略性。 像是早已习惯了被人关注,叶铭晨毫不在意地转回头,看着花希越,从上至下,细细审视。 花希越也是短发,但比叶铭晨的头发长些,刚刚好遮住耳朵的浅咖色头发在风中松散成一根根地在风中乱舞,灯光下清浅的发色显得十分柔和。 偏白的肤色,精致的五官和匀称的脸部轮廓相协调,让他看起来有种斯文干净的感觉,一双似乎会放电的桃花眼里敛着老成持重的光,眼角微微上挑,薄薄的嘴唇像片刀锋。 英俊这个词远远不足以用来形容他,如果说叶铭晨的健美的身形和出众的容貌象征着雄性最原始的野性魅力,那么花希越的外表就是结合了名门贵族与优雅商人所有优良特质的完美体现。 “你是做什么的?”叶铭晨看向他的眼神带着些狂野,还有些桀骜不驯,或许他并不需要特别做什么,一个眼神,就能让无数女人为他臣服。 “卖饮料的。”花希越本可以告诉叶铭晨他有一间咖啡店,但现在,受到对方眼神的挑衅,他起了兴致,产生出一点想要捉弄这个男人的兴致。他故意说得模棱两可,唇角挑起,弧度优美性感又不失阳刚。 这迷死人不偿命的笑容!天知道被他吻到的女人会不会见血封喉,一吻致命?旁边刚坐下的女客人直接喷出了鼻血,哗哗撕着纸巾堵住鼻子。 叶铭晨觉得面前的男人很适合微笑,他的笑容充满了诱惑力,轻易就能撩拨人心底最原始的性冲动,又不显得媚俗,“卖毒药的?毕竟那也可以喝。” 叶铭晨轻轻抬眉,任由骨子里的那种傲人魄力肆意挥发。 “太帅了!”女客人忍不住捶桌,压抑着不断上涌的沸腾血液,刚止住的鼻血瞬间又流下来了,她认为,她今天很可能死在这里,理由是失血过多,而罪魁祸首的这个男人显然不知道他差点引发一桩命案。 “可以这么说。”咖啡的主要成分是水、脂肪、纤维与咖啡因,浓度过高的咖啡因可以引起阵发性惊厥和骨骼震颤,过量吸食甚至可以致死。花希越缓缓收起笑容,歪着头看向叶铭晨,“但是人们依然爱它。” 咖啡的起源很古老,甚至可以追溯到公元九世纪甚至更早。由于内涵咖啡因的缘故,它早早地就被打上了‘容易上瘾’和‘有害健康’的标签。但这依然不妨碍它的流行,在哥伦布发现新大陆之前,咖啡在美洲以及中美洲被当做奢侈品,只有当地的贵族或者牧师、医生才可以享用。 目前全球年产量为900万——1,000万吨,中国咖啡年消费量大约是3万——3.5万吨,并且以每年15%——20%的大幅度增长着。任何理由都无法阻止它以侵略性的速度风靡全球。 有些东西就像一些人,你知道他有害,你知道会上瘾,还是忍不住要去品尝。 店门口的酒瓶子很快就堆积如山,因为花希越和叶铭晨的坐镇,周围的气氛简直热烈到让人怀疑现在是不是半夜十二点,而且完全没有打住的趋势,仿佛所有人都越吃越饿一样,新老客人都追加了不少内容。 今晚真是要赚翻了,店老板安叔笑得合不拢嘴,他从刚才到现在手就没停过,边捏着竹签尾端给肉串翻个,还不忘从身后的箱子里提出两瓶啤酒,放到他们桌上,“阿越,今晚的酒,叔请。” 两瓶啤酒下肚,适当地消除了药性,叶铭晨拿着起子开酒,心里暗忖着阿越这个名字,店老板对他的称呼透出一股若有似无的亲切,说明他要么是常客,要么就住在这附近一带。 叶铭晨的目光一沉,抬起的瞬间眼里多了几分醉意,直接问,“你心里有没有忘不了的人?” “这个问题太过隐私了。”花希越觉得古怪,怎么会有人上来先问这个,难道是喝多了?看男人的样子也不像是酒量不好。 叶铭晨当然没有喝醉,他不过是想让花希越以为他醉了,因为喝醉的人最不容易产生威胁,能轻易卸下人的警惕心。起了兴致的当然不止花希越,叶铭晨不仅想看看对方要怎么收拾这个残局,更好奇面前的男人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 “我有。”叶铭晨说着灌下一大口酒,就像真正喝醉在胡言乱语的人那样,他趴在桌上,小声地咕哝,“三年了,我还是忘不了她,我还想她。” 突兀的转变很难不让人生疑,真醉假醉暂且不论,花希越只是单纯被那个‘三年’吸引了,因为三年前的某件事是他心头的伤疤。慢慢咽下口中的酒,丰富的气泡刺激着口腔内膜,花希越点了支烟问他,“发生了什么,三年前?” 这个问题有试探的意味,喝醉的人不会对陌生人事无巨细地交代事件的详情,叶铭晨很清楚这一点,他觉得有趣,这个男人身边似乎有无形的墙壁,时刻防备着接近他的所有人。 “被甩了,仅此而已。”摆摆手,叶铭晨长出一口气,拿起酒瓶猛灌了半瓶酒下去。 店里常会有些嗜酒的客人登场,因此花希越可以说自己非常了解酒鬼,喝醉的人总会想要喝得更多,也许叶铭晨真的是喝多了,又或者,这只是他的演技? 看对方的样子,似乎确实是不太愉快的回忆,但花希越对这句话仍然不置可否。说自己被甩博取同情是男人的惯用伎俩,事情真相如何,只有当事人心底最清楚。 有一些时候,演技太逼真了,反而会引来怀疑,但今天,一切不论是真是假,花希越都打算奉陪到底,对他而言,心理较量是最有趣的游戏,对手越高明,游戏越刺激,“因为酒量不好所以被甩吗?” 显然他在试图激怒他,委婉的试探瞬间变为了单刀直入的刺探,说明花希越的手段和戒备都升级了。叶铭晨的目光渐渐变得沉重,轻轻摇头,“不想再提这个了。” 人都是有好奇心的,别人越不想提起的事,往往就越会招致好奇。意料之外的是,花希越不但没有继续追问,反倒叹息了一声,“不瞒你说,三年前的今天,也是我心里一道解不开的结。” 无奈的轻叹声似乎能触到人的心底,花希越完全没有发觉,旁边有好几位女性客人同时用手捂住心窝,为他伤心的样子感到心碎。 叶铭晨忽然感觉到一阵紧迫,这个男人的所言所语不像是虚假的,如果这是演技,那他的技巧未免太好。对方平静中流露的不经意的悲伤,确实能触到人的心底,让人跟着他一起难过,但叶铭晨没有表现出动容,他很清楚,在这场他设下的局里,谁先被对方打动,卸下心防,谁就是输掉的那个人。 “很多事,回头看你才觉得后悔。”浅褐色的眼底涌起一抹暗色,花希越注视着眼前的酒瓶,思绪却飘到了几年之前,他无意识地皱起眉,“但现在去说这些,都没有意义了。” 垂下眼睑遮挡了瞳仁,也隔绝了从双眼中窥见他情绪的可能。叶铭晨轻轻按上花希越的肩,语声渐渐从模糊变得清晰,“不堪回首的往事,就不要回首。” “也许这样做才是最好的。”花希越笑了笑,但是笑容转瞬即逝。 如果叶铭晨想赢,他就不该安慰他,他的安慰暴露了他的伪装。 看到对面的男人脸上的红潮已经完全褪尽,花希越这才猛地想起叶铭晨留下的原因。强力的春`药药效消退的时候会令人全身乏力,或许他不是喝醉了,只是没有多余的力气,想开个无伤大雅的玩笑,等待体力恢复罢了,“我家就在附近,要去我家吗?我一个人住。” 叶铭晨的体力确实已经恢复了,但花希越的话仍然让他感到惊讶,这个男人,按说应该十分聪明谨慎,却带一个不知底细的人去自己家……他不动声色闭上眼睛,点了点头。 有一方忽然亮起白旗,象征着心理较量的结束,花希越走过去将他扶起,叶铭晨知道这一局是他赢了。 他明明赢了,却一点都不觉得高兴,虽然不知道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但花希越一定识破了他的演技。只不过,对方没有选择将这个游戏进行下去。 这不是他想要的胜利,他不需要别人拱手让出的胜利。 Love 04 因为插队 烤肉架散发出阵阵烟雾,炭火在风中忽明忽暗,花希越掏出钱包要结帐,就听店老板安叔问,“阿越,今天这么早回去啊?” 叶铭晨眯着眼,目光扫过花希越的手,浅灰单色软皮钱包,也许价格不贵,但款式、格局都十分简约好看,就像钱包的主人一样,只看一眼就能引来好感。现在流行这个吗?他明天是不是也该去买一个? “嗯,明天要去新公司报道。”接过安叔的找零,花希越不以为然地说着。 “你也不看看都几点了?真是的,现在的年轻人。回去早些休息。”安叔看着没戴手表的手腕回道,然后他督了一眼被花希越架在肩上的叶铭晨,放低声音说,“叔我阅人无数,从没错过,那小子不是什么好东西。我知道你心眼好,但你今天帮了他,他明天只会反咬你一口。” “知道了,谢谢安叔提醒。”花希越笑容可掬地向老板表达谢意,至于叶铭晨是个什么样的人,尽管今天才第一次见面,但他或许比这里的每个人都更清楚。 叶铭晨认为店老板是真的为花希越好,或许不只是因为他讨人喜欢的外貌,花希越这样的男人,会以绅士友好的态度对待周边每一个人,没有谁会平白无故讨厌这样的男人。 他们迈开步子,刚要离开,背后骤然一声脆响,哗啦啦的酒瓶碎片飞向四周,也落在花希越和叶铭晨的脚下。几乎是条件反射,人在危机情况下产生的本能使他们在声音响起的第一时间同时转身。 阴沉的夜空布满了乌云,迎面轰袭而来的阵风肆意撩拨着头发向后翻飞,叶铭晨和花希越互相督了彼此一眼。 尖嘴猴腮的削瘦男人坐在板凳上,摇晃着手中的半截啤酒瓶,他的脸色惨白到病态,歪着嘴冲店老板大喊,“安叔,交税啊!” 交税,一般就是指经营小本生意的店家交给区域帮派保护费,以求平安的意思。 “混混?”收回视线,叶铭晨开口问身边的男人。 “他的外号叫‘三六’,可能是小学语文老师死得早,说话的智商也比较低。”花希越摸了摸下巴,看向三六的目光中有种若有似无的嘲讽。 “不是上星期刚交过么……”安叔的语气变得唯唯诺诺的。在这里开店的就没有不怕这些混混的,他们随随便便砸了场子,吓跑客人不说,辛苦劳碌一天的收入也会泡汤。 “不知道新规定啊,最近经济形势动荡不堪,各大国际~知名~公司~都面临裁员,我们也只好涨价啦!”三六拿着碎酒瓶,气势汹汹地在安叔眼前晃过,然后他站起来,叉着腰,一挺胯下,“不然让你那美丽的女儿舔舔我的大鲍鱼也行啊,咿哈哈哈哈!!!” 果然下流,叶铭晨不禁皱了皱眉,他看到安叔握紧了拳头,一脸忿然,当面羞辱别人的女儿,实在是有些低级,有些欠教育。 三六猥琐地狂笑时显然没发觉不远处投来的一道凌厉目光,也显然不知道,他得意洋洋的时候,已经有人在心里盘算着要把他揍到什么程度合适了。 “那又是谁?”叶铭晨指着站在‘三六’身后的壮汉,那人大概有两米高,虎背熊腰的,手臂高高隆起的肌肉顶着紧身的衣服,就像是快把衣服撑坏了那样,让人感觉并不怎么美观。 “他人称‘凯子’,脾气比较暴躁,三六只管收账,砸场子的事情一般是他干。”花希越抱起手臂,脸上的表情透出评判的味道,“不过他打架的智商很低,只管往前冲,不顾上也不顾下。” “三六和凯子上面有李家三兄弟罩着,他们老爹是这片公安局的局长,和城管头头的关系不错,局里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三六和凯子经常在附近扫街,敲诈勒索,最后钱都装进自己口袋。”花希越微微眯起眼,那些人说话也太不知收敛了,越来越低级的话语让安叔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三六这次收账特别选在大半夜,专挑生意好的店铺,还带了好几个打手过来,应该是来者不善。 狗仗人势是正常现象,公安局长叶铭晨见得不少,很难去断言哪个是纯粹的‘好人’,能坐到那个位置,黑的白的自然都要玩得转。这都没什么好在意的。不过,他倒是发现了不太寻常的一点,“你认识这些人?” 看花希越的描述,他好像很了解这些混混。 “算不上认识。”花希越只是笑笑,打着趣岔开了话题,“李家老爹可能是华罗庚的忠实粉丝,给孩子取名都是排列组合——李大丰、李二丰、李三丰……” “阿凯!是那小子!”忽然,三六瞅见了花希越,冲着手下们大嚷起来,一瞬,所有目光都集中到了他身上,“三丰哥就是被这小子打断了腿!” 话语声在风中飘散,众人一片哗然,包括站在那里的叶铭晨眼底都划过惊诧之色,身边这位风度翩翩的英俊男人,怎么都很难与打架斗殴这种事联系在一起。 “什么?是你打断了李三丰的腿?”安叔也很惊讶,李三丰向来天不怕地不怕,仗着自己老子是公安局局长就到处为非作歹,他害过的人,比石榴里的石榴籽儿还多,居然也会栽在别人手里?不管是不是阿越做的,这都是件大快人心的事,听说李三丰自打上星期被揍进医院,到现在都下不了床。 面对一群混混杀气腾腾的目光扫射,花希越不以为然地耸了耸肩,“我只想好好吃顿饭。” “呸,”凯子往地上啐了口吐沫,“你吃饭就吃饭,动手做什么?” 花希越微微皱眉,看着不怎么优雅的凯子做出不怎么优雅的动作,十分无辜地笑起来,“可是他插队啊。” 因为被插队不爽所以就动手打人,叶铭晨觉得这个理由似乎也不怎么冠冕堂皇。 “你小子——”凯子被花希越这句话惹怒了,眼睛刷地变得赤红,旁边是正在翻修的旧房子,有不少砖头凌乱地丢在那里,凯子捡起一块在手上掂量,慢步向着花希越走来。 凯子的举动并没让花希越受到一丝一毫的影响,他把叶铭晨按到椅子上,“你在这里坐着,别让自己卷进来。” 叶铭晨虽然不是喜欢坐冷板凳的男人,不过,他忽然起了兴致,现在敌众我寡,敌强我弱,这样的情况下这个叫阿越的家伙还能如此冷静,让他忍不住好奇,想看看对方会如何解决这个问题。 反坐在椅子上,手搭在椅背,抽出一根香烟叼在嘴角,他微微侧着头,嘴唇一张一合吐出的烟雾在他眼前散开。 花希越是个身形高挑的男人,不算健壮的身体与凯子一比就显得有些‘弱不禁风’。 “看三哥伤成那样,我还以为对方是什么邪煞鬼神,原来是个小白脸。”看清了花希越的容貌,凯子忽然哈哈大笑,随即收敛了脸上的笑容。 “小东西,跪下来给爷舔舔鞋,爷就考虑放你一马。”凯子的手缓缓指向下方,又在胯间忽然停住,笑容变得猥琐不堪,“或者换个地方也可以。” “只有嘴上功夫厉害吗?”花希越嘴角的笑容明显带着嘲讽,伴随着轻佻的嗓音,似乎有什么危险的东西在空气中涌动。 风止又起,以猛烈的力度缭乱了花希越浅咖色的头发和白衬衫的下摆,时而飘起,时而紧贴皮肤,腰腹间的肌肉脉络若隐若现。笑意渐渐从他眼里淡去,取而代之的是冰冷与锐利,整个人就像一把即将出鞘的武士刀,“其实我不是很想和女人打架。” “你这个!!”被嘲笑只会耍嘴皮子的凯子脸瞬间涨得通红,面前的男人一开口就是冷冷的挑衅,如若轻饶,让他以后在兄弟们面前怎么保持威严,怎么发号施令?手指动了动,猛地挥着砖头向花希越砸来。 花希越一个后仰避过,随即扭住凯子的手腕一扭,砖头啪嗒一声落在地上,碎成两半。 战争一触即发,三六带着剩下的打手叫嚣着奋起冲了上来为凯子增援。 花希越拧着凯子的手向后一拽,抬脚狠踹对方的膝盖,嘎啦,骨折的声音响起,凯子惨叫着摔在地上,不断哀嚎。 时间好像忽然停住了,所有人都静止不动,混混们都被这奇迹的转变震撼了。 花希越在原地站定,缓缓转过头看向叶铭晨,脸上带着意犹未尽的笑容,“我真喜欢他惨叫的声音。” Love 05 暴走边缘 “给、给我杀了他!!”凯子嘶哑地吼叫着,现场的混混们终于回过神来,怒目圆睁地瞪向花希越,一个个都急红了眼,嚷嚷着抄起手边的物件。局面瞬间变得有些失控,有人掀了桌子,有人拎起板凳,还有人捡起刚刚被三六扔在地上的半截酒瓶…… 混战爆发,你来我往的拳脚交替中,方才还在座位上的客人都识相地结了帐匆匆离开了,连安叔都躲到烧烤间里把门反锁起来。乱斗中只剩下一个客人还待在原地,叶铭晨稳如泰山地坐在椅子上,眼底划过一抹惊讶的暗光。 花希越的身手好到让叶铭晨意外,本以为对方身子单薄架不住大块头的凯子,没想到先前气焰嚣张跋扈的壮汉不到五秒就被他放倒了。 咬住烟头,叶铭晨静静欣赏着花希越一个漂亮的过肩摔把一个混混丢进打烊便利店的橱窗,破碎的玻璃残片中映出黑色的身影,鬼鬼祟祟地向花希越背后接近,是三六,他手里抓了块转头。 花希越用手臂架住面前两人挥来的拳,无暇分神顾及身后,就在这时,三六抬高抄着板砖的手用力向他的后脑勺砸去,“你给我去死吧!” 叶铭晨眉头忽然皱起,本想大喊一句小心,身体却抢先行动冲了出去,肩膀一顶,把花希越撞开了,扑哧,砖块砸破皮肉的声音,血顺着叶铭晨的脸流下来。 事实上真该有人提醒三六注意,别拿砖头砸不该砸的人,因为现在你砸的这个人不但从一开始就看你不太顺眼,在心里盘算了许久要从你的哪里开刀,而且他的脾气还不太好,只要他暴走,绝对没人能拦得住,也没人敢拦。 打架受伤对男人来说稀松平常,叶铭晨当过兵,入过伍,这样程度的破皮对他来说只是小伤,尽管如此,激怒他还是足够了,本来因为何倩倩的事,他就憋了一肚子气不知去哪发泄。 三六看着血从男人脸上缓缓流下,男人眯起的眸子里透出阴寒的冷光,周身一瞬间暴涨的戾气能引发人内心的恐慌,好危险的男人!三六本能地向后退了半步。 可惜他退得不够快,叶铭晨猛地飞起一脚,直击三六的腹部,结结实实的一脚让三六向后重重摔去,一屁股‘坐’在井盖上,当场就懵了。 揍翻了先前两个混混,花希越回身去看叶铭晨,叶铭晨额头开了个口子,现在满脸是血。 恼怒的表情配上覆盖了眼皮的鲜血,使叶铭晨看起来像个狰狞的恶鬼,他没有多话,跨步到三六面前,咣咣咣就是几拳,空气里回荡着肉被砸中的闷响和三六悲惨的哀嚎声。似乎这还不够解气,叶铭晨脚踩上木桌,硬是掰下桌脚的铁棍握在手里。 明眼人都知道他要干什么,三六被叶铭晨的这个举动吓到了,抖着嗓子一连说了十几个对不起。 叶铭晨没有理会,拉起三六的领子让他坐正,砰砰两管子向着他的胸口砸去。 三六当即就吐了血,身子瘫软地倒在地上,不停抽搐,嘴里喊着饶命。 都说生气时候不说话的人最危险,花希越这算是了解到了,一把擒住叶铭晨的手腕,阻止他继续下去。 叶铭晨缓缓转过头瞪向花希越,凶狠的目光颇具危险和威胁的味道,“你给我放手。” 花希越的表情没有变化,维持着惯有的冷静,他紧紧握着叶铭晨的手腕,轻轻开口,“你再打他就要死了。” “我说,放手。”一字一顿,叶铭晨低沉的嗓音里满是危险的味道。 他才不介意三六会不会死,死了也不过就是死了个渣滓。虽然这些年来生活环境有所改善,让他的脾气越来越温和了,但他向来秉持着一个很好的原则——人若犯我我诛他九族。职场上他能混到现在的位置,凭借的就是这股狠劲。 “你以为威胁我会有用?”花希越脸上摆明了是嘲讽的神情,“还是你以为我打不过你?” “你!”叶铭晨拎起花希越的衣领,沾在手上的血染红了花希越的衬衫,沉沉的声音像是在耳边惊落的雷,“觉得我不敢动你吗?” “你不是已经动了吗?”花希越笑着回看向他,眼里毫无惧色,“表现自己的强大和放任自己失控是完全不同的两件事,真正的强者知道如何控制自己的情绪。” 叶铭晨皱眉,凝起眸子定定看着花希越的双眼,自鼻腔中发出一声冷哼,好笑,这个男人居然以为可以说服他? 咣当一声,叶铭晨把铁管扔了。他攥紧了手中的布料,咬牙切齿地说,“看在你的面子上……我宽恕他。” 不得不承认对方是个厉害的谈判高手,如果他继续下去,就真的变成了花希越口中无法自控的人。虽然他对三六的所作所为很不爽,但和被面前男人嘲笑的不愉快来说,两件事完全没有可比性。 三六连惨叫的声音都发不出来,他痛苦地闭着眼睛,趴在地上止不住地吐血,花希越估计他至少断了两根肋骨。 黑暗的阴影中,有微弱的光在闪烁。花希越目光一凛,猛地踩上三六的手背,咔嚓一声,压在三个六手下的,是被花希越踩碎的手机屏幕。 不远处响起凌乱的脚步声,应该是三六叫了帮手过来。 “你的仁慈干的好事。”叶铭晨的笑容相当讽刺。 皮鞋踢中三个六的下巴,三六当即口吐白沫地昏了过去。花希越站稳身子,从口袋里掏出钱包,拿出全部现金递给安叔,“帮我给便利店的老板,算是赔偿。如果等下有人问你这件事,尽管推到我身上。” 一大叠人民币至少有两千来块,叶铭晨挑了挑眉,感觉多少有些意外,他倒没想到这个男人这么敢作敢当。这时花希越从身后推了叶铭晨一把,“愣着做什么,赶紧走了。” Love 06 决胜于危难 深夜的暗巷里,粗壮的树影投射在地面上,两个男人一个抓着铁栏,一个扶着墙壁喘息,呼出的气体仿佛点着了火,醉意全无,连喉咙里的血液都是滚烫的。 那帮混混还没追到这里要感谢旧居民区错综复杂的地势,旧楼区楼房林立,布局不均,楼与楼间十分紧密,小路巷子繁杂,看似乱无章法,其实条条大路通罗马,但要是不熟悉地形的人到这里,很容易迷路。 叶铭晨头上的伤在恶化,血一直没停过,花希越也挂了彩,嘴角和右脸颊都有青紫的痕迹,不过和叶铭晨相比他的脸看上去就干净多了。 缓了缓,花希越转头看着叶铭晨的伤,微微抬了抬眉,解开衬衫扣子,咬住衣摆边缘,用手一扯,哗啦,刚才还完好工整的衬衫在花希越手中变成了参差不齐的碎布条,破碎的下摆被风撩起,内侧还能看到LOGO,原来是名牌。 这个牌子的衣服贵到叶铭晨买前都会三思一下,花希越看起来却毫不在意,“处理一下比较好,我不想明天再来这里吊唁你的尸体。” 对方没有抗议,花希越快速地开始了包扎。叶铭晨督了他一眼,忽然开口,“有没有人说过你讲的话有时候很欠揍?” “你是第一个。”花希越专注着手上的动作,在末端打了个简单漂亮的结,“至于为什么你会这么觉得,我认为你回家以后可能需要反思一下。”他觉得叶铭晨刚才处理问题的方式,太极端,太绝对,缺乏幽默感和美感,一言以蔽之,他不喜欢。 冷冷的笑意在眼瞳中晕染开来,叶铭晨伸手摸了摸头上变成绷带的布条,笑着说,“我只不过是看到了和别人眼中不同的你,怎么不戴好你精心打造的面具?没必要,还是——你忘了。” 忘了在他面前伪装吗? 收到这样的提醒可不怎么让人高兴,花希越的眸色骤然一深,很快又恢复如常,随意说道,“只是觉得没有必要。” “这里有声音!”外面响起的男人叫声打断了他们的对话,有个混混发现了人影,“快!堵住那头!” 叶铭晨左右四顾,狭长的巷子两边陆续闪出人影,逃生之路完全被堵死,从凌乱的脚步声听来,至少有二十号人,洁白的月光下,属于刀刃的冰冷锋芒在闪烁,这些人都是带着真家伙的。 花希越丝毫没有慌乱,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他走到左侧的栏杆前,伸出手使劲掰了掰,嘎吱嘎吱,铁杆很快便松动掉落下来,在栏杆之间出现了一个可供人通过的空隙,从这里可以通向旁边的旧院。 花希越松了口气,钻进去回过身对叶铭晨说,“小时候的恶作剧,没想到关键时候还能救命。” 叶铭晨想起对方说过家就住在这附近,没有迟疑,他矮身跟随花希越钻进栏杆。 微冷的风吹拂着草皮上初生的嫩芽,花希越和叶铭晨穿过一小段草坪,到了一栋4层高的旧楼背后。这个时候,混混们也从他们进来的洞口钻过来了。 情况有些棘手,不过花希越并没特别担心,这片旧楼区离政府机关很近,帮派混混通常不会在这里闹事,即使真的打起来,也不可能持续太久。 叶铭晨应该还能打,但花希越想尽量避免正面冲突,能甩掉这些混混自然是最好的。 这个院子里的楼房并不多,旧式的布局,除了东边朝着马路的方向没有楼房,其他三栋楼紧密地连在一起。 花希越拍了拍叶铭晨肩膀,“往这边走,我们得想办法到北楼后面的停车场去。” 边走着花希越边跟他解释,贴着铁栏的是南楼,而北楼的围墙背后,是一个大型停车场。停车场通着高级酒店后门,如果可以顺利进到酒店里,他们穿过走廊就能从A口离开,花希越的家离A口并不远。 “该死!” 在花希越记忆中,这里原本只有一扇推拉式的木门。结果两人跑到北楼跟前才发现,新换的防盗门牢不可破地立在那里。 一群人从东边的大门冲了进来,叶铭晨快速地审视了一下四周,北楼左边有一栋三米多高的平房,旁边连接着两米高的围栏。 围栏没有任何着力点,想要就这么爬上去是不可能的,但叶铭晨注意到有辆白色的大众就停在栏杆下。 运气真不错。 “这样不道德吧。”看出叶铭晨的想法,花希越斜了眼汽车的后备箱。 “你知道Volkswagen代表什么吗?”叶铭晨看着花希越。 大众汽车是德产汽车,Volkswagen则是大众汽车的德文名称,花希越研究过这个品牌,volks在德语中是‘国民’的意思,wagen是‘汽车’的意思。Volkswagen顾名思义就是指‘国民的汽车’。 “所以你想说什么?”花希越皱起一边眉头。 “我的意思是,它是辆好车。”咚地一声,叶铭晨蹬着轿车后备箱攀上栏杆,全力起跳的同时伸出双手,敏捷地抓住了的房顶的边缘。 冷冷清清的风缭乱了叶铭晨脑后的头发,也吹干了他颈项上的汗液,他往下看了眼花希越。 全身的肌肉都紧紧绷着,叶铭晨抓住房檐的手用力一拉再一撑,翻上了房顶。打了几个滚稳住身子,他爬起来转身,朝下看着花希越。鲜血染红的脸上,乌黑的眸子微微眯了起来,透出霸道强势的气息,开口说道,“决胜危难之中,要么死,要么赢。(1)” 花希越站在原地,手插着口袋,破损的白色衬衫和浅咖色的头发向同一个方向飘去,眼里略微流露出欣赏之色。 很快,咚,悲惨的汽车屁股又被重重踩了一脚,花希越也上来了。他站稳身子回头看下面的轿车,坚硬的后备箱盖无法承受两个男人连续的摧残,中心凹陷下去一大块。 “大众汽车,当真是服务大众了。”花希越想笑。 紧跟在花希越身后的小混混效仿此法,刚抓住房檐往上一看,就见花希越笑笑地抬起了脚,“这么年轻,怎么不好好读书?” 来不及骂出一句操,小混混的手指被狠狠踩住,惨叫一声摔了下去。 平房后面的围墙上是三排用水泥固定的碎玻璃片,这是老派北京人的做法,用来防盗。 房顶边沿距离围墙不到两米,后面就是停车场,现在他们必须翻过这道墙,看似简单,但只要一个失误没算准距离,就可能被锐利的玻璃片扎破五脏六腑。即使成功躲过,考虑到重力与加速度的冲力,安全落地的可能性也很低。 夜风吹打在汗湿的后背上,叶铭晨退后助跑了一段,临到边缘又停下,反复尝试两次,他摇头,“这样是不行的。” 他头上还有伤,血渗出了白布条,喘气间脑袋都会隐隐作痛。后面的混混已经开始尝试爬上屋顶,他们没有时间休息,也没有退路可言。 备注(1):09年Volkswagen(德国大众)和Porsche(保时捷公司)合并,皮耶希为保时捷公司的最高负责人,被誉为‘20世纪汽车界的高级行政长官’,小叶那句话是皮耶希的座右铭。 Love 07 默契 “不如试试那个。”花希越指着平房与北楼交界处的那棵大树,粗壮的枝干已经伸到了围墙外面,说完,他快步走过去跳上主干与树枝的交叉处,不轻不重地跺了跺脚,很稳固,还好是春天,充足的水分滋润了树杈。 “过来。”花希越向叶铭晨伸出了手,“这件事需要我们一起做。” 利用两个人的重量压弯树杈缓冲落地么,是个不错的主意,叶铭晨抓住花希越的手,两个人向着树干前端缓慢移动,大约下降了半米之后,耳边忽然传来细碎的微响,他们同时意识到,树枝要断了! “就是现在!”花希越高声喊了一句,叶铭晨心领神会,无需更多说明,他们同时起跳。 越过玻璃墙头的瞬间他们距离尖利的锐刃不过三厘米的高度,下落途中叶铭晨条件反射地从后方抓住了花希越的身子。花希越感觉冰冷的后背忽然贴上了滚烫的胸膛,不禁浑身一震,扭过上半身用手护住叶铭晨的头。 尘土弥漫,他们在地上打了好几个滚才停下,刚爬上房顶的那群混混看到这一幕都被吓傻了。 灰尘依附在黏腻的汗液上,花希越抬起埋进叶铭晨肩膀上的脸,叶铭晨被他呼出的热气吹得睁开了眼,漆黑的眼眸,散发着一种独特的野性的美。这一刻他们的距离无比接近,嘴唇几乎就要贴上嘴唇。 “You jump , I jump.”叶铭晨感觉到枕在脑袋下的手臂,忍不住打趣说。 “现在要改变一下规则了,”花希越起了身,把他也拉起来,简洁地丢下一句,“I run , You stay.” “你敢扔下我一个人跑?”看到头也不回全力开跑的花希越,叶铭晨现在真想骂人,爬起来身上的灰都顾不上拍掉,加快了脚上的步伐,紧紧追在花希越身后。 横穿整个停车场,他们刚跑进高级酒店的后门,就听到外面传来刺耳尖锐的警笛鸣叫声,大概是那辆大众叫个不停的报警声引来了警察。 现在那群混混应该还在旧院里干着急,追又追不上,回头吧,后面有警察堵在门口,只能捶胸顿足地老老实实去警署喝杯咖啡了。 总之他们现在安全了,前面就是A门,花希越却放慢脚步忽然朝右手边转去。 “你走错方向了吧?” “没有。这家酒店还有另一个后门。”花希越嘴角动了动,狡黠的笑容像极了某种动物,“其实这边离我家比较近。” 叶铭晨隐约觉得有些蹊跷,走出半自动安全门,往右边一督,惊讶地发现,刚才出事的那条巷子离他们所在的地方不过百米远,现在已经被警车围了个水泄不通。而透过右前方的那道宽阔的铁门,可以看到刚才他们喝酒的那家烧烤店的招牌,离这里也顶多只有两百多米的距离。 感情他们绕了那么大一圈又回来了,就算警察没有来,他也知道混混们不会再回头。这个花希越,简直就像只狡猾的狐狸! 叶铭晨跟随花希越走进一个大门,这里和刚才旧院的格局很像,但四面都有楼,应该同样是四五十年前的老房子。 “别再耍花样了。”叶铭晨边走边道,他很清楚刚才花希越对他撒了谎,花希越恐怕是担心如果他被混混抓住,会说出他的住处。但这里?怎么也不像花希越这样的男人会住的地方。 “说实话,我不信你。”花希越知道男人指的是什么事情,他没有停下,语调微冷,转过来看叶铭晨的脸上也没有笑容。 叶铭晨看到一双淡漠的眼睛,和在烧烤摊拉住他时候的表情一样,那是一种无畏的表情。他不禁猜想,这个家伙是不是和自己一样,打心底里就不相信任何人。 酒桌上那番话恐怕也不是真的,他和他一样,只是在演戏。 摸了摸头上被血水浸透的布条,叶铭晨看向那件价格高昂的名牌衬衫,“你真的住这里?” 在一扇门前停下,花希越掏出钥匙,“觉得不可思议?” 花希越把钥匙插进锁孔,拉开防盗门,请叶铭晨先进去。叶铭晨犹豫了片刻,还是迈出步子,声控灯被他们对话的声音震亮,呈现在他眼前的是肮脏的石灰墙壁,上面到处都是大小不一的鞋印、重物摩擦过的痕迹和掐灭烟头留下的污点。 这个画面终于让叶铭晨受不了了,他忍不住又问了一遍,“你真的住在这里?” 他指着花希越的衬衫,“我知道这个牌子,不是普通人穿得起的。” “都是过去了。”花希越淡淡地说,他的表情自始至终都很平静,简单利落的五个字却令叶铭晨一时难以释怀。 都是过去了。 好轻巧的一句话。 叶铭晨可以想象从富人到穷人的经历,生命里发生的巨大变革,那些不幸,那种可怕的落差感,但现在,所有一切就这么被花希越轻描淡写地一笔带过。 叶铭晨伸出手拍了拍花希越的肩,笑着道,“我好像还没谢过你。” 花希越的嘴角动了动,像是在笑,“先上去处理一下你的伤口吧,我家在四楼。” 到底过去发生了什么事,叶铭晨还是不知道,他也没有再追问。唯一可以确定的是,现在这一刻的他们都是真实的,没有伪装,没有表演,没有虚假。 当然他们如果事先知道第二天还会相遇,一定都会不同程度地后悔这么快在对方面前卸下伪装。 漆黑的夜色中,楼层间窗户里的灯一路向上亮起,从远处看来,鹅黄色的灯光就像温暖的火焰。 快爬到四楼的时候,花希越和叶铭晨同时停住了脚步,因为他们看到台阶最上面坐着一个人。 Love 08 以吻应急 坐在台阶上的是一个女人,染成棕色的长发烫成了大波浪形状,双眼皮的桃花眼里浮着一层水雾,她的脸上有伤。 “小柔……”花希越微微抬起了眉宇。 谢小柔,就是刚才来酒店闹事的女人。保安拉出去之后她冷静了不少,转来转去又回到这里,看到面前英姿飒爽的俊朗男人,谢小柔忍不住两眼一红,硕大的泪珠从脸上滑落。 “阿越,我想你。”她说。 “对不起,我知道我错了。”谢小柔用手捂着脸,抬起的眼睛直直看向花希越,乞求的目光我见犹怜,能让人看得肝肠寸断,“我这么做只是想让你更关注我一点……” “你不要生我气了,我是爱你的,我们不分手好不好?”她呜咽,断断续续的字词连成句子。 叶铭晨大致上猜测到发生了什么,督了眼花希越,“看来今晚需要解决问题的不只是我而已。” 花希越抿了抿嘴,不了解他的人可能以为他在犹豫,不过下一刻他们就会发现自己错了。 花希越把额前的头发抓到脑后,仰起头看她,动作潇洒流畅,而在他的嘴角,挑起了一个笑容,“你该走了。” 她在哭,他却在笑。他并没说出什么太过分的话,却有种冷酷的感觉直击人心。 “你怎么能?”谢小柔的嘴唇在颤抖,她站起来,居高临下流着泪指控他,“你让我走,好。”她咬着牙,攥起拳头,捶在花希越的胸口上,“那你把我的心还给我!” 眼泪不断从尖尖的下巴流下,她冲他大嚷,“还给我啊!” 花希越可以感觉到拳头击打在胸口上,但他只是冷眼看着她,哭闹喊叫的女人和沉默不语的男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一次背叛百次不容是花希越的原则。当然,他的原则并不是为了显示自己有多么高尚,和不碰家室的女人的原因一样,背叛你的人还会继续背叛你,某种意义上这就意味着源源不断的麻烦,他不喜欢麻烦。 “为什么你总是这么冷淡?”尖锐的叫声带着沙哑,谢小柔抓着他的衣服缓缓滑坐到地上,她的声音弱了下去,“没有一个女孩能打动你吗?最后她们都离你而去,你觉得是她们的错还是你自己的?” 一丝不易察觉的流光在花希越眼底闪过,他微微张开嘴唇,最终还是没有说话。 “不要闹了,什么都要责怪别人吗?”叶铭晨的声音忽然在耳边响起,沉稳的嗓音像堵厚实的墙,“你又不了解过去的他,有什么资格说这样的话?” 不等谢小柔回答,叶铭晨钳着女人的手腕将她拉起来,推到墙上,指着她的胸口,语声抑扬顿挫,“你的心就在你的胸腔里,即使没有他也会继续跳动。” “那你就了解他吗?”谢小柔想甩开他的手,无奈铁腕的力量大到她无法挣脱,她用力瞪着叶铭晨,脸上的泪痕在灯光下无比清晰。 “他根本不知道怎么去爱一个人,他多情,他博爱,他在外面有多少女人你清楚吗?”接连不断的质问,她的声音因为愤怒在颤抖。 “抱歉让你失望了,”花希越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了他们身边,他转眼看向叶铭晨,嘴角清浅的笑意味深长,语调轻快地说道,“我喜欢的是男人。” 接下来他用行动证明,扳过叶铭晨的肩膀,重重吻了上去。嘴唇贴合,充满阳刚气息的吻让叶铭晨猝不及防,面前男人的吻技真的好到没话说,挑起了他野生的雄性欲望。叶铭晨配合着花希越继续这个吻,唇瓣间火辣辣的感觉在传递,热烈的深吻几乎让人透不过气来,不知残留的药效是否还在发挥作用,叶铭晨回想起他碰过的那些女人,没有一个能像这样,只通过一个吻就让他的欲望高涨,无法自拔…… 反身过来将花希越压到墙上,叶铭晨吮吸那片薄薄的嘴唇,在对方呼吸的空档舌头一句侵入,在他的口腔中狂野地搅动。这是一个充满雄性侵略味道的吻,高明的逗弄技巧让花希越不自觉伸出手捧住了叶铭晨的头,修长的手指拨乱了他黑色的短发。 他和他都不是新手,不断互相挑逗的吻冗长到令人窒息,欲望在不断升腾,热烈的,灼烧的亲吻像一团爆出裂响的火焰,似乎能吞尽一切。 叶铭晨从没感受过这么好的吻,过程中绷带被花希越的手弄松垂落下来,在地上绕成圈。 花希越感觉到叶铭晨的手环上了他的腰间,自然而然的动作,穿过衬衫,滚烫的掌心抚摸着他的皮肤。 “够了!”谢小柔冲到他们中间蛮横地将两人拆开,她咬紧下唇瞪向花希越,高声道,“你只会用这种方式来证明我的不重要吗?那么请你放心,我不会再来打扰你了!” 她的身影很快就从楼道里消失了,花希越皱着眉头看了看她离开的方向,转过了身子,走上台阶,用钥匙开了门。 叶铭晨跟在他身后,帮他关上了门,白炽灯亮起的时候,即使是经验丰富的他也忍不住发出了感慨,“你的私生活一定相当丰富。” 客厅的金棕色沙发上散乱着五颜六色的女性内衣,目测是不同尺码,不同的风格,说明这里来过不止一两个女人。 花希越闻言眉头皱得更紧,优雅地脱去惨遭暴力破坏的衬衫,赤`裸着上半身走到柜子边拿出一个医药箱回到叶铭晨面前,“你以为我滥交?” 花希越手臂和胸前饱满的肌肉线条被叶铭晨一览无遗,没有任何多余的赘肉,每一块肌肉都锻炼得恰到好处,没有半点夸张,却漂亮到了极致。原来花希越只是看上去单薄,其实劲瘦的身躯异常具有力量,难怪他在那群混混面前能有那样的表现。 “不然你打算怎么解释这些东西?”叶铭晨从沙发上捡起一件内衣,玫瑰红色薄纱文胸,他很喜欢看女人穿成这样。 “我没有义务对你解释。”花希越不理会他的质疑,打开医药箱取出酒精和棉球。 “我认为你有必要解释。”叶铭晨坐在沙发扶手上,任由花希越处理他的伤口,蘸着酒精的棉球碰到伤口上,有刺痛感。他皱起眉,感觉花希越擦拭的动作忽然放轻了,“上个星期我发现小柔出轨了,所以我开始约会很多女人,把她们带到家里来,或者去开房。” “你知道她总会嗅出苗头,顺着蛛丝马迹找到你。”叶铭晨向上看着他,那张英俊的脸上现在没有笑容。叶铭晨忽然明白过来,他并不是滥情,“你在报复她,而且你就是想让她知道你在报复她。因为你其实想过,要和她好好在一起——” “闭嘴。”骤冷的目光,花希越手上的动作猛地重了一下,疼得叶铭晨倒抽了一口气。 Love 09 奇怪的发展方向 四周的空气中似乎沉积着静电磁场,轻微的碰触就能引发爆炸。 叶铭晨不再说话,花希越也保持着沉默,处理好了叶铭晨额头的伤,他取出一卷纱布,才缓缓开口,“她之前说‘把我的心还给我’,你说‘你的心就在你的胸腔里’,其实我们都明白,不是那么简单的事。” 真心一旦给出去了,再想收回来,谈何容易,胸腔里的心还会跳,但这颗心早就不是当初的那颗心了。 爱是很复杂又很麻烦的,所以花希越一直避之唯恐不及。叶铭晨也是一样,无数次尝试,最终还是半途而废。 不是不想爱,只是所有深爱都给了过往。 “你刚才对她用了NEG,偏偏她就吃这一套。”花希越开始解析叶铭晨的行为,他没理由任凭叶铭晨分析他,却不反击,“我知道你是个优秀的PUA.” PUA是Pick——up——artist的缩写,中文翻译过来可以简单称为‘把妹达人’。 PUA指的是一群受过系统化学习、实践、和不断自我完善泡学(把妹)技巧的男人,他们通常在情场上无往不利,对一个优秀的PUA来说,几乎没有他们征服不了的女人。 而NEG是PUA术语,意味着否定。简单来说,就是打压。凭借这种方式可以轻易地让目标对你产生厌恶感,怀疑自身的价值。除此之外,NEG还能用于目标对你不感冒的时候,引发对方的情绪波动,因为‘厌恶’也可以算做是在意的表现。先引发注意,再扭转态度,这是一种情商极高的捕猎手段。 叶铭晨的嘴角微微翘起,一下一下地缓缓鼓掌,他学习PUA知识以来,还没有人能把他看得这么透彻,“听起来你也很懂这个,我是对她用了NEG,但不如你做得彻底。” 叶铭晨看向他的目光里带着赞赏,和还未完全褪去的欲火。 被同性用这种视线盯着并不会让人感到愉快,花希越抬起头,向下看着叶铭晨,冷声道,“我对泡学不感兴趣,不会用它来对待女人。” 他已经足够优秀,不需要再使用这些手段来证明自己的高价值,“我只是比较懂得感情的事。” 叶铭晨有些意外,但凡是知道泡学知识的男人,很少有不用的,同时他也隐约感觉到,他所学的一切东西在花希越身上,可能都派不上用场。 只有情窦初开的年轻男女会在恋爱的时候兴奋不已,真正经历过这些的成熟男人对待感情的时候,表面或许狂热或许执着,内心深处其实是淡然的。 花希越虽然不是PUA,但他和他一样,在恋爱方面都是高手中的高手。 “有空的话,明天一起吃个饭吧。”那个吻的感觉确实不错,叶铭晨认为他们之间还是有契合的部分,短线发展或者ONS(一夜情)也未尝不可,他并不排斥和同性发生关系。 灯光照映在花希越俊帅的脸庞上,浅色的眼珠缓缓转动,渐渐浮起一抹笑意,“我不会和你约会。” 花希越显然也不缺乏和同性交往经验,他向来男女不忌,换做别人提出这样的邀请,他很可能会考虑,但叶铭晨……从接吻技巧来看,叶铭晨的经验与段数绝对不低,从见面第一眼他就从对方的视线中嗅出了危险的味道。而且叶铭晨的骨子里有股近乎偏执的轻狂,花希越了解这样的男人,他们偏激又极端,行事不顾后果,一旦沾上就很难甩脱。 在叶铭晨的记忆里,从没有人能拒绝他的邀约,花希越不仅拒绝了,还拒绝得这么干脆。窗外深沉的夜空中弥漫着雾气,叶铭晨收回视线,转而问道,“是现在不会,还是永远不会?” 花希越督见叶铭晨意味嘴角深长的笑容,他知道,他是在诱导他的回答。他走到沙发遍,一件一件收起女人的内衣,“抱歉让你看到这些。” “很遗憾我没那么随意。”转眼间那些花花绿绿的东西全部被转送给垃圾箱,“所以,你再对我使用PUA技巧,我会要你好看。”微冷的语调,是劝诫也是警告。 如果视线有温度,叶铭晨怀疑被花希越注视着的垃圾箱现在就会着火,他点起一支烟,慢条斯理地说,“你喜欢男人,这话是你自己说的。” 显然花希越的警告没有起效,叶铭晨是个自我主义过度的男人,说是不在意后果,倒不如说他只在意那个后果是不是他想要的后果。 抿成一条线的嘴角轻度表现出花希越的不愉快,他打开柜子门,拿出一个皮夹,随口道,“那我一定是没有说过,我还喜欢猫和狗。” 摆明了的嘲弄和不屑,但丝毫没有影响到叶铭晨,他看着花希越打开皮夹,里面是各类餐馆的外送卡,中餐、西餐、意大利菜、泰国菜……总之一切都被他明确地分类整理好,弄得井井有条,似笑非笑地勾起嘴角,叶铭晨盯着他的脸看,“但你不会跟猫和狗接吻,你说是不是?” “你还会不会说点别的?”花希越终于厌烦了这个男人的话题,手一扬,皮夹以飞快地速度旋转着飞出去,直直冲向叶铭晨额头的伤处。 皮夹在距离脸不到五公分的地方被叶铭晨单手接下,他一副泰然自若的样子把皮夹放在腿上,随手翻着问,“你想吃什么?” “我想还是不必了,看到你就饱了。”花希越从沙发上站起来,走向厨房。他绝对没有夸奖叶铭晨秀色可餐的意思,在北方这是一句损人的话,暗指觉得某人恶心,看到就觉得反胃。但任何话从花希越的嘴里说出来,总会有一种奇妙的暧昧轻佻,即便他的本意是讽刺。 叶铭晨继续翻着皮夹,花希越饱了,他还饿着,这时间大多餐馆早已打烊了,能选的大概只有24小时营业的快餐店。翻到最后一页,抽出麦当劳的送餐卡,起身走向廊道。他的手机早就没电了,现在他需要一部电话。 叶铭晨走了几步,果不其然地在古朴的木制立式柜台上发现一部座机。像把这里当做自己家一样,他毫不客气地直接拿起电话,拨出一串号码。顺便转眼看了看走道另一头的厨房,那里有花希越的身影,他换过了衣服,似乎在水池边清洗什么玻璃器具,紧身的POLO衫修饰出他完美均匀的身材。 察觉到叶铭晨的视线,花希越头也不转地抬起脚,砰地一声把门给踹上了。 订完餐叶铭晨回到客厅坐下,晚上这番闹剧让他感觉有些累,他想起何倩倩,不知道那个女人会不会恨自己,还有关于晚餐的邀请,其实他没别的意思,只是被吻得有些上火,觉得偶尔换换口味也不错……明明是花希越先吻他撩拨他的,后来又这种态度?翻脸简直比翻书还快。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古朴的香气,浓郁又富含底蕴,还有些苦涩混合着甘甜,就像……咖啡的味道? 叶铭晨缓慢环顾着四周,老旧的墙壁已经泛黄,有些地方墙皮甚至剥落下来,地板可能翻新过,铺了一层低档次的木质材料,打扫得倒是挺干净,窗台上的盆栽也照料得不错。书架上摆放着一盆兰花,绿色的枝叶垂坠下来,隐约遮挡了玻璃的边缘。最后,他的视线停留在垃圾桶,那堆五彩斑斓的内衣上。 “喜欢的话你可以带回去穿,我不介意。”花希越倚着客厅的门,他的手里多了一样东西,磨砂玻璃杯装着深棕色液体。 “没那个必要,我觉得它们还是更适合你。”不动声色地回击,叶铭晨看着花希越手中的东西,“清咖啡?我能喝一杯吗?” 咖啡可以提神,适度缓解人的疲惫。 “事先声明,牛奶昨天用完了。”清咖啡不加任何配料会很苦,尤其是不加混合咖啡豆调味的高档咖啡,更是口感辛辣,一般情况下没人想喝,大多数人都受不了清咖啡的味道,“你要是有自信不吐出来不浪费,我可以给你做一杯。” 咖啡一向被认为是大人的饮料,大学生以下的人群,极少有人会喜欢喝咖啡。店里有位客人曾经说过——咖啡与严肃的书和电影是一样的,他们并不是人本能喜欢的味道,第一反应甚至是令人厌恶的。给点敏感和时间,你会慢慢的品尝出它只留给耐心者的回味。 叶铭晨知道花希越的意思,他嘲笑他不够成熟,认为他喝不进这样的东西。嘴角微微勾起,他意味深长地看着他,“只要里面没加春药,我就不吐出来。” 花希越的嘴角动了动,眯起眼来,“如果我告诉你它本身就含有催情的成分呢?” 咖啡因就不仅作用于大脑皮层,还能直接兴奋延髓,早就有研究证实,饮用咖啡可以提高人的性欲。 “那不是正好?”叶铭晨挑了挑眉,指着花希越的卧室,“这里就有床。”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似乎他们两个一开口交流,不论是多么正经或者平常的话题,都会转变到奇怪的方向,而话题的中心,总与性有关。 Love 10 厨房交流 花希越的厨房打理得非常干净,一尘不染的桌面上摆着好几套咖啡器具,电动磨豆机、虹吸壶、搅拌棒、酒精灯、不锈钢打泡器、拉花杯一应俱全,洁净的炉子旁边的柜子上还有一台小型的高压式浓缩咖啡机。而柜子里,摆放着各式各样的咖啡杯,大小不一,图案造型各异,保守估计有五十多套。 叶铭晨看着面前的盛大排场,眼皮微微抬起,赞叹道,“我懂了,你是个收集狂……真是了不起。”这原本是一句夸奖,但从叶铭晨的嘴里说出来,就让人感觉不到任何夸奖的意思。 花希越转开头,默默翻了个白眼,哼笑,“别动我的那些宝贝,它们都是坐过飞机的。” 言下之意,这些咖啡杯来自世界各地,有着纪念性的特殊价值。 不过花希越的话显然说晚了,叶铭晨已经打开柜子,拿出一个杯子放在手上把玩,虎皮纹身的杯子底部有刻字,标明了它的产地,证明了花希越并非吹嘘,“你跑到印度去做什么?援助失学儿童吗?” “这不关你的事。”从叶铭晨手中抢下杯子放回原处,花希越重新关上了柜门,动作快得就像一阵风。这让叶铭晨眼底起了笑意,暗色的光芒在他漆黑的双眸中闪动,“看来你真的很宝贝这些东西,不知道如果它们被弄坏,你会是什么表情?” 低沉的嗓音中能听出玩味的感觉,更深层却是邪肆猖狂的威胁,花希越知道叶铭晨绝对不是在开玩笑,这个男人真的会这么做。 “好吧,我喜欢旅行。”聪明人知道什么时候应当退让,特别是在弱点被掌握的时候。 “很好,然后?”叶铭晨打开一个装满咖啡豆的玻璃瓶,一股浓郁的芬芳瞬间钻进了鼻腔,大多时候他喝的都是速成品,气味无论是辛辣还是浓烈都不及这个半分。 花希越从叶铭晨手中拿过罐子,边舀出豆子放到磨豆机中绞碎,边皱着眉头道,“你为什么要知道别人去哪里做什么?这么有时间不如去关心一下失学儿童。” 磨碎的咖啡豆释放出一股浓郁的芳香,叶铭晨忽然凑近,距离瞬间缩短,静谧的空气中平稳的气流忽然被打乱,“我好奇……”他的目光从上至下缓缓扫过花希越的侧脸,性感华丽的低沉嗓音似乎能把空气点燃,“你是不是有双重人格?” 一面是漫不经心的冷漠,一面是似乎能将人焚烧成烬的火热。就像眼前这个复杂多变的男人。 “你可以继续做你的好奇宝宝,但别妨碍我干活。”花希越开始觉得把叶铭晨带到这里来是个天大的错误,他一开始只想解决麻烦,但事态却发展到了更加麻烦的地步。 “这个是……”叶铭晨似乎在如他所愿,从柜子最下层翻出一摞布满灰尘的牌照,大手抹去厚厚的粉尘,玻璃下的字显现出来,原来是张证书,“中国咖啡师大赛北京赛区第一名——” 还未来得及看清获奖人姓名,叶铭晨手中的证书被急袭而来一脚踢飞出去,象征着胜利与荣耀的获奖证书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啪地撞上门框,掉落在地。 “你真是个奇怪的人。”叶铭晨没有去管地上被砸烂的证书,而是用思索的眼神看向花希越。 一般人得到这样的殊荣都会把证书裱起来挂在最显眼的位置,他却放在这里任凭它们生灰尘?名与利往往是男人最看重的东西,可对他来说难道统统不重要? 现在叶铭晨知道他为什么会觉得花希越特别,他最喜欢的两样东西,花希越都不喜欢。不仅不喜欢,甚至看都懒得多看一眼。 世界上有这么一种人,别人费尽苦心还不一定能纳入怀中的东西,他们只要想,轻而易举就能得到。显然花希越就是这种人,这是一种特质,无法被模仿,无法被借鉴,是与生俱来的。他的确拥有傲慢的资本。 “谢谢夸奖,你也是。”这个评价花希越听得太多了,女人们和他分开时最喜欢说的话除了‘你真是个冷淡的人’以外,就是‘你真是本我读不懂的书’。眼睛注视着虹吸壶里的水位下降,花希越转身打开柜门,拿出一套容器。 黑漆色的咖啡杯上缠绕着深金色细致条纹,这个杯子的产地是英国。按常理说他不会用这套咖啡具招待客人,但它确实是这里最符合叶铭晨气质的杯子。 正要转身的时候,他感觉颈项后面传来一股凉风,下一秒,有人猛地撞了上来,火热的鼻息喷在耳根。叶铭晨一手快速钳住他的拿着杯子的手的腕部抬高,一手将他另一只手臂反拧到身后,橱柜门在撞击中关闭,只是眨眼的功夫,他就被压到了柜子上,柜子里精致的器具都遭受波及,在震动中发出叮叮当当的清脆颤音。 “我确实是。”叶铭晨凑近了花希越的后颈,在他耳边用低沉危险的嗓音道,“你可以反抗,打起架来我们算是势均力敌,但这些东西……”说着他看了眼花希越手中的杯子,“我就不知道会怎么样了。” 紧扣手腕的力量很大,花希越狠狠咬着后槽牙,叶铭晨是算准了的,这个情势下他很难摆脱男人的束缚,除非手里这个杯子他不想要了。 后颈一阵湿热,叶铭晨舔弄着他的脖子,这里是人体汗腺最密集的部位之一,从走进这间厨房起叶铭晨就在想,如果他要找一个地方开始下口,那么他会先品尝这里。 不知该说叶铭晨逗弄他的方法太过高明还是太过色情,一个深吻后的舔抿令花希越徒然皱起眉头,他压抑着本能产生的反应,喉头间却无意中泄露了呻`吟似的轻哼,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他狠狠咬住嘴唇,语调瞬间变得冰冷危险,“就这样?这就是你要的?” 舌尖在对方的颈项缓缓绕过,叶铭晨猛地咬上他的下颚,“我要的还不仅如此。” “你想要什么?”暗色的窗外忽然划过一道绚丽的蓝光,紧接着雷鸣炸响,头顶的照明灯闪烁一下,灭了,明亮的厨房瞬间陷入了一片漆黑。应该不是停电,而是老旧房子受到雷电的影响,跳闸了。 叶铭晨的动作没有停顿,或者说这样的诡秘的气氛让人感觉刺激,“你就像一本很难读懂的书。”嘴唇吻过花希越的喉结,顺势向下,“但总有一个人真正希望把你读懂,你也渴望遇到这样的人。” 不被理解的人都是寂寞的。 “你想多了……”花希越眉宇紧皱,深吸了一口气,握着杯子的手猛地松开。雷光骤亮,一个黑色的影子直线坠落,慢动作落在地上发出哗啦一声响,碎片剥离本体,朝着不同的方向飞去。 当弱点被人抛弃,它便不再是弱点,弱点一旦消失,人就可以无所顾忌。杯子离手的瞬间,花希越的头用力向后一撞。 叶铭晨迅速地反应,侧身躲避,花希越趁此空档猛地抽出被压制手臂,一记凌厉的肘击向着叶铭晨胸口撞来。当机立断地松开花希越的手腕,他后后退半步避过对方的突袭,皮鞋踩在咖啡杯的碎片上,发出尖利的碾碎声。 在花希越转身的同时,叶铭晨也站定了身子,一场打斗在所难免,双方拉开架势,似乎穿透了黑暗的目光在空气中碰撞,爆出一丝火花。 Love 11 心的波动 雷电交加的夜晚,狂风摇摆着窗外高大的树木,粗壮的枝干被扭曲,发出干涩的脆裂声。 因为雨水迟迟没有落下,盘旋在空气中的低压反而绷得更紧,像一枚威力巨大的核弹,随时都可能爆炸,摧毁一切。 “不错。”相对外界显得静谧的房间里,叶铭晨赞赏地目光从黑暗中传来,眼前这个男人的身手,比他想象中还要好,“还有这些东西。” 对视过后花希越的目光就移向了脚下,皮鞋周围的碎片属于刚才精致到了极点的咖啡杯,他的眼神中有着怜惜,但眸底更深处的是冰冷。这个男人亲手砸坏了自己前一刻还视如珍宝的东西,让人不禁怀疑,柜子里那些‘意义重大’的纪念品对他来说是否真的有那么重要。 一个连对自己而言重要的东西都能随手毁坏的男人,无疑是危险的。 事实上这不是花希越今天第一次为叶铭晨带来惊喜,早在喝酒的时候叶铭晨就诧异过男人的身手为何会如此好,机敏迅速的反应不似常人,“我猜你的过去一定很糟。” 生活在险境中的人最能适应危机,并且在第一时间做出最准确有效的反应。 细碎的雨滴还未落地,便被狂风吹撞在玻璃窗上,花希越看着叶铭晨冷笑,造成眼前这幅惨像的男人毫无愧疚悔过之意,竟然还有心情揣测他的过去,“很意外吗,有时候富人的日子比普通人更不好过。” 金钱能为人提供很多便利,解决很多问题,但更多时候,它们带来的是危险。 人有时是贪婪的,不满足于现状的人便会想要去抢夺别人的东西。十岁时的一起绑架案,让花希越对此深有体会,他差点丢了性命,那之后他便不敢松懈,父亲也专门为他聘请了许多私人顾问,教授他各种格斗技巧。 刚开始那确实是一段苦日子,对于一个刚满十岁的男孩来说,是辛酸苦涩的。但现在花希越很满意当年的成果,至少他有了在任何情况下都能保护自己的防卫能力。 没有一种成长不伴随失去。叶铭晨了解那种体会,在某些地方他们有着惊人的相似,眉头轻轻抬起,“所以你很庆幸失去了那些东西?我不信——” 刹那间接近的人体,花希越躲过突袭而来的铁拳,凌厉的拳风擦过皮肤,有灼热的刺痛感。他猛地抬手,一记快狠准的手刀向着叶铭晨的喉头直直劈去,手腕在接近目标不到半公分的地方被牢牢钳住,对方反拧着他的手绕到身后,将他整个人抬了起来,向右侧的桌子扔去。 男人的力气大得惊人,花希越被重重摔到桌上,后背擦过桌面,原先摆放在这里的所有易碎品统统遭受殃及,刚煮好不到五分钟的那壶咖啡从桌上飞了出去,砸在地面,深棕色的液体伴随着碎玻璃渣四处飞溅。 泼洒了一地的咖啡迅速释放出浓郁的香气,辛辣的味道刺激着人的神经。 花希越从桌上坐起,他的嘴角被碰到地板反弹回来的碎玻璃划破了,没有向大多数那样习惯性地用手抹去,反而是伸出舌头,在唇边缓缓舔过,惨亮的雷光在他背后闪过,黑暗的阴影笼罩在他身上,使人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但叶铭晨隐隐约约感觉到,面前的男人应该是在笑。 花希越确实在笑,如果说在外人看来花希越一直是个很克制自己,极少让真实情绪显露出来的男人的话,那么恐怕接下来他要做一些不那么克制的事情了。 事实上就在下一秒,敏捷如豹的男人跳了起来,扑向他瞄准的猎物,速度快到令人难以防备,叶铭晨相信即使是想要躲避也一定会受伤,既然如此倒不如迎面接下对方的攻击。 架住对方拳头的瞬间手腕一阵剧痛,冰冷的液体顺着腕部缓缓流下,没想到这个男人竟然疯狂到了这种地步!叶铭晨向后退了半步,准备叫停,可花希越根本不给他说话的机会,狠厉的一脚毫不留情地踢在叶铭晨胸口,这一脚花希越使出了十足的力道。 沉闷的痛觉令人窒息,叶铭晨的视线短暂一黑,再睁开眼的时候,花希越已经走到他面前。 “我还以为你是个有原则的人。”形式转眼间完全逆转,但叶铭晨却没有露出恼怒的表情,这个额外的发现让他感觉整件事都有趣了起来,“平时不会觉得克制得很辛苦吗?” 花希越丢去手中的碎玻璃片,透明碎片沾有地上男人的鲜血,在平等的格斗中使用器械,其实是相当卑鄙的违规手段。 “也是呢。”他笑了笑,“我没说不喜欢它们。” 花希越向来喜欢规则,他乐于看到每件事都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弯下腰抓住男人的衣领,把对方拖到门外,然后他蹲下来,居高临下的看着叶铭晨,眼里的笑意又浓重了几分,“但只在这么做有效的时候。” 同样是喜欢秩序与平稳,每个人的理由却不尽相同。花希越遵守规则不是为了约束自己,他只是讨厌越界后随之而来产生的麻烦,叶铭晨不是个守规的男人,他习惯不按牌理出牌,面对这样的对手,花希越只能选择变得和对方一样。 “何必辩解?你心里清楚,其实你和我是一类人。”叶铭晨忽然抬手,握住他的下巴,廊道里的声控灯被他们的交谈声震亮,同样的楼层,同样的位置,他们不久前刚在这里接过吻。 “谁和你是同类?”花希越觉得可笑,他一向做事中规中矩,低调适度,怎么会和这个极端的偏执狂是一类人?这么没有水准的玩笑被男人用一本正经的表情和严肃的口吻说出来,就好像是真的一样,确确实实让人不愉快,花希越感觉他的心情从来没有这么糟过,“我早就该想到你是个麻烦。” “难道你事先没有想到?还是你明明想到了,却故意忽略?”话语中充满了质疑的意味,叶铭晨不相信花希越没有发觉,“你好像忘记了一件事,刻意忽略这种行为本身就说明了你受到吸引!” 人确实是一种复杂的生物,有些东西你知道不该碰,你知道你该躲开,但又无法控制地被吸引时,就会下意识地躲避。 “你把自己想得太过重要了。”他冷笑,眼底似乎有暗光在涌动,“难道你忘记刚才是什么情况了吗?那个女人找我麻烦,我想摆脱麻烦,你又刚好在身边……” 嘴角挑起,冷然笑容中依然留有几分暧昧的味道,无关他的意志,他的笑容总会不经意给人这样的感觉,轻佻,但不轻浮,他看着他,“我利用了你,你却以为我在意你?” 若是放在平时,花希越绝不会说这样的话,他不喜欢说伤人的话,即使那确实是他的真实想法。但这个男人无时无刻不在挑衅他,企图激怒他,事实上叶铭晨成功了,花希越现在觉得很不愉快。 转身走进大门,叶铭晨沉稳的声音却在背后忽然响起,“至少终于有一个人能让你说了实话。” 咣地一声甩上门,花希越咬着牙长长呼出一口气,不可否认男人冒险一般的NEG成功挑动了他的情绪。名副其实的顶级PUA,叶铭晨当之无愧,他的手段,对他奏效了。 Love 12 同一屋檐 刘康一进办公室就嗅出了空气中紧张的味道,放下包,瞄了一眼总监办公室,“叶总还没来?” “嗯。”答话的是肖姐,她看起来也有点不安。谁不知道他们的总监是个工作狂?叶铭晨从来没因为私事请过假,每天办公室里来得最早的就是他,走得最晚的也是他,年假从没休过。大家都觉得他不仅是个工作狂人,努努力的话说不定还能去参加铁人三项。 可是都快十点半了,叶铭晨还没有来。整个办公室完全陷入了一种骇人的沉默,终于有人忍不住叫起来了,“谁去打个电话吧!这样下去我受不了!完全没办法专心工作啊!” 说话的人叫孙琦,她是做策划的,边啪啪不停地敲打键盘写案子边用眼神示意着刘康,毕竟他现在是叶铭晨的专用助理。 “好好,打,打……”刘康忙不迭地接着话,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刚拨通号码,响了两声之后电话就被对方那边给挂断了。缓缓放下手机,刘康发现整个部门的人都在注视着他。 “没接……”刘康现在一脑门子的官司,四周的目光好像会吃人,“别这么看着我呀,我这儿也一堆文件等他签字啊!” 说着他抽出公文包里一厚叠单子往桌上一拍,所有人都安静了,埋头继续心不在焉地干活。 叶铭晨在地下停车场的时候就听见手机响了,不过他现在没心情和任何人说话。离开花希越家之后他在附近找了家小医院,值班医生看了看说不严重,不用缝针,还称赞之前的伤口被人处理得很好。他回到家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就出来了,一宿没睡,现在眼睛微微有点发红。 昨晚的经历很难被忽略,明明只有几个小时,回忆起来却觉得很长。那个家伙实在特别,态度恶劣却又迷人,他身上结合着一种矛盾的特质,让你除了想把他弄上床以外,还会想把他弄死,可能的话,他希望他们还能再见面,届时他一定会撕烂那张该死的笑脸。 这个时间等电梯的人并不多,不过站在叶铭晨身边的人都明显察觉到了一股强劲又危险的低气压,纷纷识趣地站到了这个帅气男人五米之外。 电梯到了,众人非常一致地看着叶铭晨单独走进去,终于松了口气。 电梯里还有之前从上面下来的人,在一层停靠的时候,他们都非常自觉地在原本根本不打算到达的楼层下去了。 叶铭晨一边的眉头动了动,压下关门的按钮。 门缓缓关到一半的时候,外面忽然伸出一只手,把门给按住了,电梯门再度打开,走进来一个低头慵懒地打着哈欠的男人——一抹浅咖色的发色进入叶铭晨眼底的同时,男人也发现了似乎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他抬起脸的时候,叶铭晨也刚好转过头看他。 随着彼此的面容清晰映入对方的眼眸,电梯门缓缓关闭了。 照面第一眼花希越眼底里便有稍纵即逝的迟疑,像在思考什么,但没人能说清他想了些什么。他的穿着和昨天大不相同,洁净浅蓝色的衬衫烫熨整齐,袖子挽起,没打领带,领口两颗扣子解开,露出的性感锋利的锁骨线条引人遐想,浅灰色西装和银色领带随意地搭在手臂上。 与他相比,叶铭晨的衣着就显得正式得多,白底金色线条格子衬衫,外搭驼色马甲,宝蓝色天鹅绒质地西装,花哨的蓝底金色菱形盖印领带,头上还贴了块鲜明无比的白色纱布。缓缓收回视线,叶铭晨开口随意地问,“去几楼?” 就好像他们彼此不相识一样,花希越若无其事地把插进西裤口袋的手拿出来,他认为这是成年人最大的优点,在必要的场合,可以瞬间选择性失忆。自顾自地打起领带,头也不抬地说,“和你一样。” 18楼只有两个部门,编辑部和叶铭晨所在的广告部。漆黑的眸子慢慢变得深邃,叶铭晨眯起眼,若有所思地问,“你叫什么名字?” “怎么,问清楚我的名字好报复我吗?”花希越笑了笑,他知道叶铭晨是极端记仇的男人,“看你的装束,你在这里本事应该不小,想办法自己查吧。” 叶铭晨也不再追问,他看着花希越,意味深长地笑起来。 花希越也挑起眉笑看着他,一派轻松的表情诉说着他的不在意,透过电梯的透明墙壁可以看到地面在慢慢远离,盘旋在两人之间的是一股浑厚的气压,电梯一层层地停靠,外面却没人进来。 或者说,没人敢进来。 夺目出众的两个男人各自身上散发出的强劲气场和平静表情下那股浓烈的敌视气息让普通人忍不住产生本能的退怯感。 对视中,电梯到达了18层。 叮地一声,门向两侧打开,花希越和叶铭晨并着肩一起走出电梯。 前台小姐抬起头,正好看到两人经过自己面前,一个俊朗不凡,一个英姿飒爽,风格虽然不同,却一样引人注目。他们身上散发出的独特魅力,足以让他们一齐走过的地方刮起不寻常的风压。 花希越凭借印象中人力资源部负责人崔颖说过的线路走到广告部,就感觉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向这边投了过来,但不全是看着他,这让他产生出一种不祥的预感。 “老大!你怎么了?”孙琦忽然尖声叫了起来,她在看叶铭晨头上的伤。 “天,叶总,你没事吧?”小刘扔下手里的活儿飞奔过来。 “操!大哥,这谁干的?我教训教训那孙子去!”雷猛的吼声震天。 众人七嘴八舌地炸开了锅,有慰问有关切也有咒骂,一阵喧哗,叶铭晨比了个手势之后,所有人都在第一时间把嘴闭上了,整个部门顿时鸦雀无声,安静得让人害怕。 叶铭晨嘴角的笑意更甚,和平时不同,他现在的笑容让在场的人都莫名地感到毛骨悚然。从花希越脸上收回目光,他环视一遍四周,平静地说道,“来欢迎一下新的策划总监,嗯……叫什么名字来着?” 咖啡馆本就是群龙混杂的是非之地,因此花希越一向习惯面对各式各样的突发事件,包括这个刚被他预料到的意外,嘴角抽动一下,他马上又恢复了一贯的潇洒笑容,“大家好,我叫花希越,各位可以随意些。” 掌声雷霆般鼓动,狂热的欢呼中只有一个人显得心不在焉,花希越微微眯着眼,手在口袋里悄悄握成了拳。 “刘康,带策划总监认识一下策划组的人。”有心人大概能听出些不同寻常的味道,一向待人随和的叶铭晨居然坚持用‘策划总监’来称呼花希越,说不定这两人之间有什么过节。 说完这句话,他径直朝着自己的办公室走去。看着玻璃门在叶铭晨身后关闭,花希越才不动声色地长长呼出一口气,刘康走到他的面前,打了个招呼,“花总你好,我是叶总的私人助理。让我来为你介绍一下这里的情况吧。” “广告部下分两块,一个是销售组,由叶铭晨叶总负责,他是广告部的总监。而您分管的策划组负责各种集团活动的方案,以及给予销售组专业性的方案支持。”刘康把责任划分说得非常清楚,叶铭晨是广告总监,他是副总监。 大多数公司都是这样,销售负责拉单子赚钱,而谁赚钱多,谁的话分量就最重。所以广告部不论是工资还是福利都是所有部门里的佼佼者。 花希越在职场并不算新手,权衡部门利益与轻重对他来说是很简单的事。他点了点头,“嗯,我知道了。” 刘康得这位新总监点头的样子很俏皮很迷人,而且似乎也不怎么摆架子,应该是个好相处的上司。于是对花希越的好感又多了几分。迈开步子往前走,穿过两排办公桌,刘康把花希越带到一个模样俊俏的男孩面前,“陆峰,接下来交给你了。” 陆峰立刻站起了身子,他看上去不过二十出头,应该毕业没多久,个子很高,浑身散发着阳光大男孩的气息,“总监你好,我是陆峰,是策划助理,策划组的任何事您都可以向我了解,”说着陆峰眨了眨眼,“那个,我可以称呼您越总吗?” “只要别叫我女士就行。”花希越开了个无伤大雅的玩笑。 陆峰微微怔住,随即便意识到了这个男人的特别。他很少看到成年男性拥有这样的笑容,热情、纯粹、和善、诚恳,灿烂又温暖。 叶铭晨透过玻璃望向站在那里交谈甚欢的陆峰和花希越,微微蹙起了眉头,这家伙的魅力不仅仅对女人有效,男人也同样适用。 刘康站在外面敲了敲门,叶铭晨立刻转回头继续埋首于文件之中,开口道,“进来。” Love 13 诡谲异象 “叶总,您找我?”这是刘康推门进来的第一句,然后他也顺着叶铭晨刚才看的方向督了一眼,重重叹气,“还以为会是个大美女,没想到是男人。”不仅是个男人,还是个能瞬间吸引大众眼球的男人,男女通杀的英俊男人。 “我要他的档案。”叶铭晨在文件上签着字,边说。这个他是谁,不言自喻。 “老大,这个……”刘康的表情变得有些为难。哗啦翻过一页纸,叶铭晨头也不抬地说,“怎么,难道人力资源部招新人到广告部不需要通过我的同意?” “不是啊,老大,人力资源部好几天前就把人事档案送到这里来了,看到您没有反对,他们都以为您是默认了。”看到叶铭晨签字的手忽然一顿,刘康感觉心脏都停了半拍,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叶铭晨现在的脸色有些阴郁,“不信您找找,崔姐办事一向谨慎,不会出这种岔子的。” 叶铭晨放下笔,当场就翻了个白眼。要是别人做这个动作可能会不太美观,但魄力十足的男人做起来,就反而产生了一种英气逼人的效果,给人一种狂妄又不失威严的感觉。 相处三年让刘康了解到叶铭晨就是这么一个直来直去的人,除非必要场合,他毫不掩饰自己的情绪。忽然,噼里啪啦一阵狂响,一摞整齐的文件瞬间散架,凌乱地洒在桌上。 叶铭晨从里面抽出一个牛皮纸信封,右下角标注着私密人事档案和送达的日期,是五天前。绕开线,抽出一叠文件,花希越的名字和照片同时映入他的眼底。 眯起眼坐下来,叶铭晨觉得老天大概是和他开了一个恶劣的玩笑,一页页翻过,凝视的目光如炬。 纸张划破空气的声音有些渗人,刘康站在桌前不敢动弹,直到十分钟后,叶铭晨放下手里的文件,开口第一句就是,“现在开始这里由你负责,我要见徐邵。” 聚运集团是个老牌的大型公司,在纸媒和网络媒体方面比较出众,到今年为止已经定期发行了十余种不同种类的杂志,涵盖了各种行业的专业性学术内容。 叶铭晨他们部门主要负责聚运集团旗下网络平台‘财通天下网’的广告营运,而网站CEO就是他刚刚提到的徐邵。大多人会叫他徐总,敢对CEO直呼其名的找遍这栋楼也没几个。 “刚来就走,他这是要去哪?”陆峰看着叶铭晨走出去,一脸莫名地问花希越。花希越的眼珠缓慢转动,嘴角勾起一个微妙的笑容,“谁知道呢。” 想来也是,叶铭晨是个特别的领导,他的行事风格一向让人觉得很难理解。陆峰手指向右边,“越总,这是孙琦,她是这里资历最高的策划。”说话间背对着他们的女人转过头,长发在空中一甩。 孙琦长得相当漂亮,绝对是随意扫上一眼就能吸引住他人眼球的大美女,鹰钩鼻,尖下巴,大大的桃花眼,搭配染成棕色的斜刘海,有种让男人难以抵挡的成熟妩媚的味道,甜甜地笑了笑,她开口道,“越总你好,我叫孙琦,今后我会常去找您沟通案子。不足之处也请你多多指教。” “现在的美女都跑来做策划了么?”花希越说着以笑容回应,心想,不愧是叶铭晨带出来的人,无论是礼仪还是遣词用句都做得极好。 看着那干净俊朗的脸上荡开潇洒和煦的笑,孙琦不禁脸颊一红,她向来习惯被人称赞,这还是第一次有人的夸奖让她觉得心头小鹿乱撞,头微微低了下去,对陆峰道,“小峰,还不带越总去休息一下?” 虽然介绍还没结束,但大美女说的话谁敢有意见?陆峰迈开步子,对走在身边的花希越道,“最近编辑部在扩招,目前我们的位置不够,所以必须有一个同事和您用一间办公室。还请越总多多包涵了。” 离副总监办公室还有十步之遥,花希越已经看到了坐在里面的男人,一头刺眼张扬的金发。 “那是谁?”花希越停在门前,轻声问陆峰。玻璃隔墙里的人只穿了一件白色的纯棉T恤,水洗色的牛仔裤搭配深棕色的皮靴。似乎是混血儿,男人的鼻梁很高,肤色相对于同性来说也较为白皙,甚至比常年不见太阳的花希越还要白。 他敲着一条腿,低着头,翻看置于腿上的报纸。健美的胸膛随着呼吸在起伏,即使保持着一段距离,仍然能清楚辨认出对方立体的五官和出类拔萃的容貌。 “那是李斯特,他是美籍华人,现任高级策划经理。”陆峰说到这里皱了皱眉,“李斯特性情比较冷漠孤高,希望越总不会太介意。” “当然。”花希越点了点头,伸手推开门。 李斯特听到有动静,往花希越那边督了一眼,冷峻的神情。他没有搭理花希越,很快又把视线转回到报纸上。 花希越没有在意他失礼的态度,反倒是走到李斯特面前,从容地微笑,“你好,我是新来的策划总监,花希越。” 李斯特抬眼看了他一下,湖蓝的眸色十分纯粹,像块高价的水晶,也让人感觉到一种无形的冷酷。很快,他又把头低下了,简洁地说,“我知道。” 难怪陆峰对李斯特印象不佳,一般人都受不了这样的性格,不过花希越倒是觉得挺好,他喜欢安静的人。 叶铭晨闯进徐邵办公室的时候,他老人家正把脚敲在办公桌上,边吃爆米花边看PPLIVE,捧腹大笑的中途忽然看到叶铭晨的脸,嘴角瞬间僵住,笑声也变了调,“啊哈哈哈……哈……哈……哈……呵呵……额……” 随手把爆米花往窗外一扔,他迅速把脚放回原处,穿上皮鞋,端正了表情,一本正经地说道,“现在综艺节目都太狗血了不是吗?” 你再装啊。叶铭晨很想说这么一句,但他克制住情绪,把手里的文件往徐总桌上一扔,“老板,解释一下吧。” 敢冲进CEO办公室让老板解释的估计全公司也没几个人,而叶铭晨刚好算一个。 “嗯……这……”徐邵表情尴尬地轻咳一声,“我承认,我睡了你老同窗。” 编辑部的总监姚玲是叶铭晨的高中同学,公司上下一直有传言,说她被老板潜规则了。 叶铭晨视线中忽然多出了几分鄙夷,“编辑部的扩招是因为这个?你不觉得她看起来和我妈岁数差不多?” “可是……她免费啊。”徐邵悻悻地耸着肩,然后猛然惊觉,“啊,原来你不是问这个啊?” 在叶铭晨赤裸裸的鄙视眼神中,徐邵伸手拿起桌上的那叠文件,定神一看,不知不觉扁起了嘴巴,“你不喜欢我招的人啊?” “别岔开话题。”看徐邵的样子似乎是还打算继续装傻,叶铭晨上前一步,双手撑在桌上,语气平静而缓慢,“档案是彩印的。18层的彩色打印机只有一台,上周起就坏了,直到昨晚才修好。”说到这里,他微微抬眉,“那么五天前,人力资源交给我的文件应该是黑白的才对。” 说明这份资料递交到叶铭晨办公室的时间,绝对不会在五天前,很可能,就是昨晚,有人把它混到了上周的文件里去。而可以自由进出叶铭晨办公室的能有几人? 证据确凿,不容狡辩,徐邵只好摊了摊手,“好吧,我承认先斩后奏是有点不厚道,但你也知道新人要来的事,为什么昨天不提出异议?” “他在来我们公司之前的履历有三年的空白,虽然他曾经工作的地方的确颇有名气,但三年,足以让他过去学过的知识变得陈旧。”叶铭晨的表情很平静,因为他说的是事实,“我不认为他能胜任现在的工作。” “可是那孩子需要这份工作。他父亲和我是好朋友。”于情于理徐邵都无法忽视叶铭晨刚刚那番话,“所以你希望我炒了他,这是不可能的。” 叶铭晨凝起眸子向下看着徐邵,嘴角轻轻挑起,“如果你以为我来这里是为了让他走人,那你显然不明白他有多特别。” 说完,他抽出夹在西装口袋上的钢笔,翻过徐邵面前的档案纸,写下一行字。徐邵把纸张拉过来看完,眉头忽然抬起,“他一定让你又爱又恨。” 尽管用了很暧昧的词汇形容二人间的关系,徐邵却没真的往那个方向去想,在外人看来,叶铭晨是徐邵一手提拔的,其实这并非完全出于自愿。有一股力量在背后推动着他的升迁,所以他才能在这么年纪轻轻的岁数就当上这家知名企业的广告部总监。 是的,徐邵虽然欣赏这个人才,叶铭晨的做事手段不仅是狠辣而已,他内心深处还有更加阴暗负面的部分,仿佛是一种天赋,他轻而易举地就能从繁杂的线索中抓出他人的弱点加以利用,他擅长操控和发现,天生适合成为领袖。 不论是谁,与他为敌都必定会觉得相当棘手。 尽管如此,徐邵却不希望这个男人继续往上走,他认为叶铭晨的内心盘踞着一股巨大的黑暗力量,虽然不知道根源从何而来,一旦这样的人掌握大权,会危害社会也说不定。 叶铭晨身上有很多秘密,比如说妨碍到他的人通常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他没有直接做什么,但冥冥之中似乎有天意,那些人的结局都很凄惨,不是丢了工作,就是朋友反目,妻离子散。 当然,这个神秘诡谲的异象只在少数人之间流传,公司里的普通员工并未听闻。 这里有一件事是最让徐邵感到诡异的,这家公司上下竟没有一个人能说出叶铭晨的背景,谁也不知道他背后有什么,仅从履历来看,他无父无母,是个孤儿。 那么,只能说他是运气好了吧。可是,世界上真有运气这种东西吗? “好吧,你可以去找法务部修改合同。不过……是有条件的。”徐邵微微眯起了眼,“你提出了要求,就必须支付相应的代价。” Love 14 狼的特性 空气里不时传来哗啦哗啦翻报纸的声音,花希越一手支着下巴看向窗外,昨晚只下了稀稀疏疏的小雨,穿透云层缝隙洒落在脚边的阳光明媚温暖,风依旧很大。花希越觉得不论是什么天气,和李斯特共处一室的人或许都不会感觉有什么太大的区别,开了暖气的房间里室温仿佛在不断下降。 扣扣,敲门声拉回了花希越的注意力,陆峰推开了门,“叶总监找你。” 北京的五月,天气是善变的,花希越走进叶铭晨办公室的时候刚好看到落地窗外被狂风逐渐吹向天空中心的阴云。冷色调的房间里,叶铭晨的脸色也显得有些阴暗,他没有说话,拿起一叠文件,向前一递。 花希越朝着他走过去,正要伸手,看清白纸黑字的内容,动作忽然停顿,“你拿了我的合同。”眼睛不悦地眯起,他的声音不高不低,没有表露过多情绪。 一声闷雷惊响,淅淅沥沥的雨水开始向着地面坠落,无数道细密的白色线条被大风吹斜。 “也对,这个年纪就当上总监,要说没有后台托着?”嗤之以鼻的笑声从鼻腔中发出,花希越的话中有明显的嘲弄意味。下一刻,桌子被撞响,越过桌面伸过来的手扯住了他的领口,危险的气息迅速向花希越迫近,叶铭晨皱着眉,阴沉的目光带着威胁的意味。 快速督了眼办公室外,有不少人注视着这边,叶铭晨缓缓把手放开,“你没资格说我,”似笑非笑地勾起嘴唇,他为花希越掸平了肩头的褶皱,“因为走后门的那个人是你。” 雷电的蓝光照亮了花希越的脸,让他的表情看起来有种不怒而威的冷意,任凭叶铭晨帮他整理着仪容,他把手放在桌面上,忽然凑近了叶铭晨的嘴唇,“看来你很在意别人对你的看法,那么在我离开之前制造一点戏剧效果或许也不错吧?” 嘴唇的间距不过三公分,在外面的人看来他们像是在窃窃私语,但只要角度稍稍改变,就会发现不是那么简单的事。 叶铭晨不可能不在意他的声望,花希越笑着扔下这个筹码,没错,他们都擅长抓住别人弱点加以利用。 据传这是狼的习性,它们擅长紧跟猎物,细心观察,狼的耐力超强,一旦发现猎物暴露出弱点,即刻趁虚而入,绝不给对方留下一丝喘息的机会。但凡是优秀的销售都会有一种共通的特质,那就是‘狼性’。 很多人对狼这种生物要么极端偏见,要么愚蠢地误解,狼虽是群居动物,平日友善相处,但狼的本性是凶悍、残忍的,在食物极度缺乏的情况下,他们有伤害同类的现象,这点与人无异。 事实上,狼的族群就像人类社会的缩影。 “你想多了。”叶铭晨把这句话还给他,嘴角轻轻翘起,深邃的眸底划过极尽危险的光,抬起手,将合同往花希越面前一递,“我去找法务部不是为了辞退你,我让他们修改了你的合同。从今往后,每个月的最后一天我都有一次炒掉你的机会。” 阴森的笑容在叶铭晨嘴角蔓延,他的嗓音低沉到极点,“这三年里,你稍微做错一点,哪怕是零星的失误,只要被我发现,我就有权利炒你鱿鱼。” 花希越需要这份工作,而叶铭晨要的也不是他的离开。 “你想要控制权。”适度地拉开一段距离,花希越必须承认他第一次有了紧迫感,这个男人的手段以及控制欲都超乎了他的想象,“坦白说你的确让我意外,”拿起桌面的钢笔,花希越潇洒流畅地签下名字,“一切不在你的掌握中就觉得不安吗?” 叶铭晨注视着合同上端正优美的字迹,不由得皱起了眉,他以为花希越会害怕,至少是紧张,没想到这个时候,他却在嘲笑他。 呜呜的风声透过密封的玻璃响彻耳边,花希越把合同递回叶铭晨手上,一脸遗憾地笑着摇了摇头,“抱歉,我真没想到你竟然这么脆弱。” 雷声在耳边爆裂,花希越走出办公室的时候,叶铭晨的脸色已经完全黑了,皱起的眉头在眼睑洒下一片阴影。最后,他居然嘲笑他脆弱。从没有人说过他脆弱。 明明他赢了,却完全没有高兴的感觉。每一次都是这样,每一次和花希越交手叶铭晨都会有这样的感觉,记忆里停留的永远是那张冰冷的笑脸。 或许还有些别的,那个大风的夜晚,昏黄的光线下坐在桌边的男人,注视着面前的酒瓶,眼底划过一丝难以言喻的寂寥。叶铭晨无法确定那究竟是真的,还是演技,十二个小时里,这个画面总是被他频频想起,那灿烂表象背后的寂寞有多少人能了解,又有多少人会想要了解? 处理完全部的合同和文件,整个广告部只剩下叶铭晨一个人了。他抬起手腕,看著名表,八点了。 手机在口袋里振动着,号码属于昨晚的女人——何倩倩。正常情况下她应该不能使用电话,这说明把她送上车之后还发生了点别的什么。 “嗨,铭晨,我在你公司附近的商场,你是过来找我呢,还是我直接上去找你?”轻快的语调下暗含着愠怒的味道,何倩倩显然是在试图威胁他。 “在哪里碰面?”应允有时不代表惧怕,只是他现在必须为这件事善后。 大型商场共有六层,高高的弧形透明穹顶被雨水模糊,五月是消费淡季,没有什么节日,所以也没有什么促销活动。一楼的中心的广场通常用于商演活动,偶尔也会搞些车展和时装秀,叶铭晨和何倩倩约在广场的扶手电梯边见面。 “首先我要为我昨天的失礼行为道歉,我想和你结婚,但你似乎不想。”何倩倩的高傲使她的道歉并不让人感觉像是在表达歉意,接踵而来的责备便是最好的铁证,“无论如何你昨天不该那样对我,你一定没想到好心的司机会送我回家。” “是的,我想我也不该关心你们回家之后做了什么。”交往半年,叶铭晨很清楚何倩倩是个怎样的人,背着他偷吃的事情已经不是一次两次,到后来他们干脆各玩各的,只是不分手。 “所以你是在责怪我?交往之前我们就说过了,你我都能保留婚前的自由选择权。”何倩倩没想到男人一点为昨晚的是愧疚的意思都没有,他根本不在乎她是否原谅他。 “不,我是指你现在完全自由了,”叶铭晨只是抬了抬眉,“恭喜你。” 往来的人群开始注意他们这边,俊男美女的搭配怎么可能不引起关注?何倩倩也算是小有名气的红人,她可不想在这里被狗仔发现,拉着叶铭晨的手往扶梯上走。 电梯缓缓上升,她刻意向上走了两步,朝下看着叶铭晨,盛怒的眼神,“我还没追究你的责任,你就要甩了我?你确定?” “不知道我是谁吗?只要我在节目里稍稍爆料你们的内幕,你会完蛋的,你和你的公司都会完蛋。”她滔滔不绝地说着,语速不断加快,“觉得我没办法毁掉你?你看我能不能?” 叶铭晨从她脸上收回视线,若无其事地拿出手机,打开相册,翻转过来给她看,“这是你嗑药的靓照,下次真该小心点的。”手指划过屏幕,下一张照片中的女人全身赤`裸,“这是你偷情被摄像头拍到的玉照,在私人车库做这个?”嘲弄地皱起眉,叶铭晨轻轻摇了摇头。 “你!”手机下一刻被何倩倩夺过拍碎在扶手上,朝着楼下扔去,“你这个无耻的男人!” “以为这些照片是我拍的?我才没那么多闲工夫管你。”这些照片都是别人送到他这里来的,为此他还花了不少封口费,但他没必要和她解释。现在他只觉得好笑,看了眼一楼大厅地板上碎裂的手机残片,“摔吧,我那里还有很多,你有本事就去爆料,看看是谁先毁了谁。” “我!”她咬牙切齿。 “怎么,你只会说这两个词吗?”电梯到达二楼,叶铭晨笑着耸了耸肩,丢下呆立当场差点被电梯绊倒的何倩倩,扬长而去。 走了没多远,一股熟悉的味道吸引了叶铭晨的注意力。他向右看去,一家咖啡馆安然地坐落在偏僻的角落里。 尽管店铺的位置不好,里面的客人却很多,想必是店主很懂得经营之道吧。 抬头向上看去,映入眼中的是巧克力色的招牌,四周围绕着深红色霓虹灯,上书银色粗体的‘Sweetheart——café’。 甜心咖啡屋? Love 15 甜心咖啡屋 叶铭晨本来不打算进这家咖啡店,但门口飘出的一阵浓香猛然勾起了他昨晚的回忆,他想起花希越的家,想起那间一尘不染的厨房,想起那一桌子的器具,想起玻璃瓶里的咖啡豆,当然还有那个值得回味的吻。 推开了虚掩着的木门。右方是吧台,左边沿着墙壁摆了一排盆栽,有常青绿叶植物,也有花。 “欢迎光临!”店员热情地向他打招呼,卡座已经满员了,只剩下吧台还有两三个位置。 叶铭晨朝着店员走过去,看清了对方胸牌,上面写着‘桥牌’两个字,“桥牌?真名吗?” “哈,怎么会有人在咖啡店打工用真名。”桥牌朗声大笑,递给叶铭晨一份菜单,“先生是第一次来吗?” 这个桥牌可以说是相当清秀帅气,笑起来浑身都散发着阳光的香气,还有种大男孩的青涩,在叶铭晨见过的社会人士里,桥牌看上去算是嫩的。他个子很高,大概有1米86左右,尖俏的下巴,高高的鼻梁,丹凤眼,弦月眉,皮肤比小麦色稍微浅一点,头发染成亚麻色,在鹅黄的灯光下反射着光泽。 招这样的员工,说明这家店老板的眼光应该是颇为不错的。 “嗯。”叶铭晨打开手里的菜单,微微怔住,抬起头来看着桥牌,“你们这里的菜单都是手写的?” 在这本菜单上,每一种咖啡不单单只有名称和价格,甚至有详细的说明,包括口感、气味和起源产地,三十多页的菜单全部都是手写。 “对,这是老板的要求,每个新员工至少要抄5遍菜单,直到记住上面的所有内容。”桥牌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不好的回忆,吐了吐舌头,“我脑子不好使,抄了十多遍呢。” 现在叶铭晨不只是觉得这家店的老板眼光好了,很少欣赏什么人的他心里居然产生了一些敬佩之情,能把管理制度实施地如此彻底、规范,不是一般生意人能做到的。 “我要一杯巴西咖啡。”叶铭晨点了单,在吧台最左边的位置坐下,他平时喝惯了星巴克、costa一类混合咖啡,倒想试试这里清咖啡的味道,据很懂行的客户说,清咖啡是最能考验咖啡师技术的东西。 “好的,请稍等。”桥牌快速地做了记录,转过身就开始忙活。 叶铭晨点了支烟,转头看向左边,那里有两个并排的木质书架贴着墙壁,上面放满了文学作品,“你们老板喜欢看书?”他随口问道。 桥牌磨好了咖啡豆,才回答他,“老板是个喜欢安静的人,阅读能够帮助他思考。” “她一定相当漂亮。”叶铭晨觉得这位老板的品味很好,应该是个出色的女人。 “漂亮?也常有人这么说啦。”桥牌的表情变得有些古怪,他背着身子,叶铭晨看不到他的脸。 “她平时都不在吗?”叶铭晨很好奇,好奇桥牌的老板究竟是怎样一个人。 “这就不好说了,没人知道他什么时候会忽然出现。”桥牌撇撇嘴,边点燃虹吸壶下方的酒精灯,边说,“这位客人,你该不会是双子座的吧?听说这个星座的人好奇心都很重。” 踪迹飘忽不定的女人……叶铭晨微微眯起了眼,觉得这倒是很有趣,还有这个桥牌,说话的腔调中那种若有似无的嘲讽让他不自觉地想起某个人,“桥牌,你多大了?” 这个男孩,不像成年人。 果然,叶铭晨看到桥牌的肩膀瞬间变得有些僵硬。 “十八。”桥牌尽量让自己的语声保持平稳,简洁地回答,但紧绷的声带还是透出了他不安的情绪。 很明显,桥牌在说谎,他一定未满十八岁。不过这年头十四五岁就出来打工的小孩也不少,叶铭晨不打算拆穿他。 忽然,一个人贴上了吧台,同时,一股茉莉清香涌进叶铭晨的鼻腔,他向右一看,是个长发飘飘的女人。白皮肤,瓜子脸,俏鼻子,狭长的三角眼,双眼皮,右眼角下方有一颗泪痣,樱桃小嘴上涂着玫红色的唇膏,斜倚着吧台的容姿显得婀娜妩媚,风情万种。 “我是这里的老板,有事你可以问我。”女人缓缓开口,慵懒的嗓音偏低,但很性感。 “要知道,像你这样的十分美女可不多见。”叶铭晨微微一笑,朝旁边吐了口烟,接着道,“遗憾的是,你不是老板。” 看店里的布置叶铭晨就知道,这里的老板不一定有女人漂亮,但绝不会如此娇媚风俗。 女人挑了挑眉,没有反驳,只是不再看叶铭晨,她转向吧台里的桥牌,问,“桥牌,你女朋友今晚怎么没过来?” “分手了。”桥牌熄灭了酒精灯,虹吸壶上方煮好的咖啡缓慢向下流淌。 “这是你今年第十七次被甩了吧?”女人无所谓地勾起一边唇角笑笑,“谁让你总找比自己大那么多的。” 十七次,够摆一茶几杯具了吧……这小子果然奇货可居,别看年纪轻轻,女朋友的数量可一点不输给叶铭晨。 “小莎,我知道伤口撒盐是你的特长,但我就是喜欢姐姐型。”把盛着咖啡的杯子轻轻放在叶铭晨面前,桥牌嘻嘻笑了。他的笑容有些少不经事的感觉,又有些小坏,像是天使和恶魔共存于一个身体里。 被称作‘小莎’的女人不耐烦地用手指敲了敲桌子,她抬高了下巴,咧着嘴质问,“那你怎么不追我啊?” 妩媚娇妻的形象就此破灭,叶铭晨没想到小莎居然会说出这么厚脸皮的话,再看桥牌,他表情倒是平静极了,似乎早已习以为常。 桥牌用毛巾擦了擦手,笑道,“你在我心中是超越女人的存在。” 没错,只要是这家店的常客都知道,貌美性感的小莎内心里居住着一个虎背熊腰的爷们儿。 小莎用手一拨大卷的黑色长发,换了个话题,“船长还没来?” 船长? “老板不在他就爱摸鱼,估计现在在哪里泡妞吧。”桥牌嫌恶地皱起眉头。 “鱼有什么好摸的,软绵绵的胸脯才是我的最爱啊~”一个性感的男中音忽然响起,还带着一点沙哑。 叶铭晨顺着声源看去,男人正斜倚门框,似笑非笑地看着这边。黑眼瞳黑头发黑衬衫黑夹克,黑色紧身牛仔裤黑色中筒马丁靴。他走到叶铭晨他们面前,深邃眸底和嘴角弧度释放出邪气,像暗夜中走出来的恶魔。 男人胸前也别着卡牌——Jack.“杰克船长,这月把到几个正妹啊?”说话的是卡座的一个客人,正宗的台湾腔。 原来船长是这个意思。叶铭晨细细打量着这个一身黑的男人,他的穿着更加凸显出他肤色的苍白,就像电影里的吸血鬼。他现在正用鄙夷的眼神看向那位台湾客人,语气显得颇为受伤,“几个?” 然后他意味深长地笑起来,“你应该问一天几个。” “干啦!你这家伙真是自大得让人讨厌!”台湾客人佯装着发怒,手却从口袋里抽出皮夹,“来杯玛琪雅朵,杰克做哦。” “诶!为什么不是我!”桥牌失落地怪叫,表情与语气十分一致,“安提哥,我要练拉花啦!” “你还是多去拉练吧!太瘦啦!”客人完全忽略了桥牌的抗议,这里的常客都知道,Sweetheart——Café最好喝的咖啡是老板做的,杰克仅次于老板。 杰克若无其事地用小指挖了挖耳朵,一脸怕麻烦的表情,懒洋洋地回答客人,“没空~” 原来这位杰克船长是超级我行我素的咖啡师,一切以自我为中心,他绝会为了配合别人而牺牲掉自己。叶铭晨的目光还停留在男人身上,他现在更好奇了,这三个员工性格迥异,看起来都非常难搞。那么究竟是怎样厉害的老板,能搞定驾驭这些难搞的人呢? “有事吗?”杰克当然注意到了叶铭晨极有存在感的视线,从进门起这个男人就一直在看他。叶铭晨轻轻摇头,嘴角浮起浅淡的笑容,“没什么,我就是想问你穿这么多热不热。” 杰克皱起一边眉头,眯着眼邪邪一笑,“哥一直都欲火焚身呢,你不会想要体会的。” Love 16 杰克船长 叶铭晨微微抬眉,这家店真是太特别了,三位员工一个脸皮比一个厚,或许这就是多米诺骨牌效应,人与人相互影响,一个传一个,愈演愈烈。 拿起杯子喝了口桥牌做的咖啡,巴西咖啡特有的清苦香和低酸瞬间跃上舌尖,刺激着味蕾。 叶铭晨并不懂咖啡,也不会品鉴手艺的好坏,但这杯咖啡,绝对是他有生以来喝过味道最好的一杯咖啡。谈话间咖啡已经降温了,他干脆端着杯子咕嘟咕嘟一饮而尽。 他的这一举动引来细微的唏嘘声,先是桥牌的脸上露出了惊讶的神情,小莎的眉头紧紧皱起,杰克翻了个白眼,嘴角的笑容变得嘲讽,摊开手耸肩,极小声地咕哝。叶铭晨看清了杰克的口型,貌似是在说——“浪费……” 被鄙视了。 他被鄙视了。 “你太刻薄了。”小莎附在杰克耳边小声说道,“不要对外行人要求太多。” 可惜只是她自以为小声,叶铭晨根本就听到了。 杰克装作很认真在听小莎的话,边看着叶铭晨边点头,“这家伙拇指到食指的距离真长。” 小莎不明白杰克想表达什么意思,她顺着杰克的视线向叶铭晨的手看去,疑惑的眼神,“所以呢?” “据说男人拇指到食指之间的距离就是他老二的长度。”杰克平淡地说出这句话,发现不同方向射来一道道鄙夷的目光。 咖啡馆应该是个有格调很高雅的地方,这男人却一脸正经地在讲黄段子。 “你真下流。”桥牌洗着杯子,冲天花板翻了个白眼。 听到桥牌的话,杰克夸张地叫了一声,笑得一脸无辜,“喂,难道你们不知道吗?” “这些话你可以等打烊后去夜场说,现在给老娘滚进吧台去!”小莎的笑容从杰克说到‘老二’这个隐晦又银秽的词开始就僵了,她现在直勾勾瞪着杰克,目露凶光,连坐在最靠外的客人都能感受到一股浓浓的杀气。 “完了,莎姐生气了。”一个客人说。 “莎姐生气会死人的!”另一个客人脸上流露出惊恐,他们的屁股已经缓缓离开座位,随时准备逃跑。 “阿门……”说话的是一位牧师,他快速地在胸口划了个十字,“这里一定会成为命案现场。” 有没有那么可怕啊。叶铭晨的嘴角动了动,就见杰克脱掉外套一溜烟蹿进吧台,眨眼间围裙都穿好了。小莎拍拍叶铭晨的肩膀,颇为抱歉地说,“不好意思,杰克的‘礼貌’在他出生之前就落在娘胎里了。” “为什么不是护士姐姐的嘴巴里?”杰克呶呶嘴,小声嘀咕,表情像极了被冤枉的孩子。 “你,再多话。”小莎的声音掷地有声,刺刺冷冷的,如同一把锐利的冰锥。接着她掏出手机查看信息,片刻抬起眼,“我要出去一趟。” 杰克正在磨咖啡粉,耸耸肩没有说话。桥牌笑嘻嘻地蹭到吧台柜上,打趣说,“炮友啊?” “你这个小鬼学什么不好学杰克?”小莎不悦地抬高了声音,督向本店最下流的男人。 “闭嘴桥牌。”杰克把磨好的咖啡粉倒进金属手柄,用钢印把粉压平,语气轻快地说,“今晚佳人有约。” “阳奉阴违。”小莎冷哼一声,拎起薄外套推开了店门。 看到门向回关上,杰克才转头冲桥牌邪邪笑道,“她会爽到明天请假的,我赌五块钱。” “小莎的贞操只值五块钱?”桥牌睁大了眼睛看他。 “她有那种东西吗?”皱起英气逼人的眉宇,杰克一副‘得了吧’的表情,“她的贞操早就留在她爸的老二里了。” 太低级了。就连叶铭晨都忍不住觉得这个男人太低级了。 “来一杯玛格丽特。”叶铭晨加点了一杯鸡尾酒,希望能阻止杰克和桥牌继续这个话题。 “well,真像是女人会喝的酒。”杰克刺刺地嘲讽,在他眼里高帅富长相的叶铭晨几乎就是小白脸的代名词。 叶铭晨并没为被羞辱表现出不满,他本可以选威士忌,但他两天一夜没睡了,现在喝烈酒太容易上头。点了支烟,吐出雾气,叶铭晨慢条斯理地说,“确实有女人在我身上喝过。” 意味深长地说着,他看向杰克的裤裆,嘴角浮起暧昧不明的笑。 杰克颇为惊讶地抬起眉,没想到看上去正经严肃的男人会这样打趣他。他停下手上的活,很快地做了一杯酒,放在叶铭晨面前,“好吧,我错误估计了你。”他的深邃诡秘的眼底里有欣赏的光彩,“也许你是个比我想象中更有趣的男人。” 然后他冲着吧台外高声说了一句,“安提,你有口福了。” 重新拿起金属手柄,在半自动咖啡机上卡紧,他的嘴角轻轻翘了起来,“桥牌,学着点。你平时压粉压太紧了,所以萃取出来的咖啡都有种隔夜垃圾的臭味。” 隔夜垃圾的臭味……这个评价真是毫不留情。 桥牌若有所思地在一边看着,脸绷得很紧,他非常专注。 “知道我为什么喜欢玛琪雅朵吗?”咖啡名称部分杰克说的是英文,非常地道纯正。他注视着咖啡的萃取,边道,“玛琪雅朵在意大利文中是‘烙印’的意思,就像初恋。” “我都忘了我的初恋叫什么了。”桥牌撇了撇嘴,随即问道,“老板也这么想吗?” “well,我和他是老朋友了。”萃取完浓缩咖啡,杰克加热好了鲜奶,“我知道他的初恋伤透了他的心。” “他也被甩过?”桥牌感觉很震惊,很快就八卦起来,“那如果她回头呢?你觉得老板会不会接受?” 杰克抿了抿嘴,表现出一丝不经意的无奈,“我也想知道。” 刮去粗沫,杰克把奶泡用不锈钢勺舀到加入浓缩咖啡、热牛奶和香草糖浆的玻璃杯中,淋上方格状焦糖花纹,一杯玛琪雅朵就这么做好了。没有多做欣赏,他把咖啡交给桥牌端给台湾客人,微微笑着问叶铭晨,“你觉得怎么样,哥的技术不错吧,其实也不只是咖啡技术啦,各方面都~很不错。” 杰克笑起来总是有些小坏的邪恶感觉,就如他的名字。叶铭晨则是冷淡地扫了他一眼,端起酒杯喝了口酒,才缓缓道,“我觉得你有点话唠。” “切~”杰克很不高兴的哼哼了一声,原先洋洋得意的表情马上变得索然无味了,看来他对这个评价十分不满意。 叶铭晨为成功打击到这个厚颜无耻的自大狂感到高兴,喝完酒,他从座位上站起来,掏出钱包,“结账。” “老板有规定,第一次来店里的客人消费一百元以下免单,”熟悉这里的人都知道这是一句谎话,杰克做事向来随意,想请谁就请谁,“所以,除非你的钱是打算用来结扎的,不然还是收起来比较好。” 刻意把‘结扎’两个字的字音咬得很重,杰克冲叶铭晨眨了眨眼。潇洒的动作,性感的声音,如果现在这里有女性,绝对会被他迷倒。 “你不爱用套吧?”叶铭晨耸了耸肩肩,收起皮夹往外走,临出门前还挥了挥手,“小心得病。” 杰克听了他的话,不但没觉得恼怒,反倒是笑了,“嘿,有趣的客人,欢迎再次光临啊~~” “杰克,你能不能别那么变态?”桥牌取笑他,“小心人家被你吓得不敢再来第二次。” “他不会。”杰克抱着手臂,半阖着眼靠在吧台上,“那个男人一定好奇我们老板是怎样的人。” “何出此言?”桥牌不信他。 杰克玩味地勾起嘴角,语气透出无尽的神秘感,“你会知道的。” 转眼就到了打烊的时间,客人都走得差不多了,桥牌换衣服的时候看到杰克一个人坐在吧台边自斟自饮,脸上没有什么表情,“我爸最近身体不好,先走了啊。” “走吧。”杰克督了桥牌一眼。 桥牌走出店门,像是想起了什么回头看去,熄灭了主灯的昏暗咖啡馆中,男人的侧面的影子显得有些寂寥。 杰克玩世不恭地端着酒杯,喝了一大口威士忌,感叹出声,“无聊啊~~~” “很无聊吗?”熟悉的声音在杰克身后响起。 Love 17 魅力亲友 “嗨,我最亲爱的朋友,什么风把你从女人的床上吹来了?”杰克在开花希越的玩笑。花希越笑着摇摇头,在他身边坐下,“自斟自饮不是你的格调吧,杰克,你的豌豆去谁的碗里了?” “就是有点玩腻了。”杰克喝着酒挑挑眉,“你可以说我这是中年危机。” “是吗?”花希越从杰克手上拿过酒杯,喝了一口,“我不认为你看到女人的裸`体还会说自己有勃`起障碍。” 杰克本打算点头,听到他这话脑袋猛地刹车,站起来走进吧台,拿出一瓶酒,顺手换了张碟片,“跑去哪里潇洒啦?”他回到座位,一动不动盯着花希越,一双迷人的眼睛好像会放电,如果是女人与他对视,很难不脸红。 “我找了一份收入不错的工作。”花希越不会隐瞒,他和杰克之间一直保持着最大限度的坦诚,况且这件事也根本瞒不住。 “听着,我理解你很不好受,可你母亲的病就是那种情况,好不了,只能拖一天是一天。”杰克不太理解人的求生欲望有多强烈,如果生病的是他,他宁可有尊严地死去,也不想苟延残喘,“你们父子都在乎她,这我无话可说。你做两份工,企图累死自己我也没什么意见,但别把咖啡屋扔给我,我不想当保姆。” “她走了。”花希越放在桌上的手动了一下,然后他看向台面,“刚好三个月。” 杰克微微一愣,缓缓转过头,盯着花希越看了好一会儿,张开嘴,声音却干涩地发不出来。他拧开酒瓶盖子,往花希越手中的杯子里倒酒,拿过来一饮而尽,喉咙火辣辣得发烫,“三个月前的今天,你在店里。” “你!”一阵乱响,杰克把花希越从椅子上拎了起来,“你居然若无其事地来工作!” 严厉的质问,杰克真正生气的时候总会散发出危险可怕的气息,还有种令人不寒而栗的阴森。 “我不想。”花希越始终看着地面,除此之外他脸上没有过多情绪,“就因为我不想。” “什么叫你不想?”杰克的深黑色的眼睛里几乎要喷出火来,“你就喜欢这样是吗?什么都自己一个人扛,出了事,受了伤也不会说出来,是不想让人担心还是不想被看到自己凄惨的样子?” “这是我的事,如果我说我就是不打算弄得人尽皆知你觉得怎么样?”花希越抬起头看了杰克一眼,他的声音不高,却很有力。 他不想总有人过来对他说节哀,他不需要任何人的安慰。 独自忍受比一直被揭旧疮疤要好。 “好吧,你有你的理由。”而且是很好的理由。杰克冷笑一声放了手,他试图控制自己的情绪,“不过我不明白,三个月过去了,你还要靠加倍工作来疗伤吗?” 忙碌并不会真的让人觉得好一点,紧绷的神经一旦放松下来,那些蛰伏在心底的东西得到了喘息的机会,便会愈演愈烈地卷土重来,直到你无法承受。 “我不是为了疗伤,我需要这个工作。”花希越不会费劲去做无用功,因为他知道那是没用的。 “既然你知道你在做什么,我就不再多说什么了。”杰克渐渐平静下来,他喝了口酒转而问,“你爸怎么样?” “一团糟。”花希越嗤笑,“我最后一次见他是他宣布公司破产的时候,别墅拍卖之前我在他房间的抽屉里找到了许多抗抑郁症的药片。” 那时花希越才知道父亲一直在服药,而且很可能是普通剂量的几倍甚至十几倍。难怪有一阵子父亲的情绪变得不对劲,要么痛哭,要么就是愤怒。 “所以你不知道他去哪里了。”杰克摸了摸下巴,也跟着叹气,“别太担心,男人都这样,说不定过一两年就会回家了。” “要是我早点发现,我会把药换成维生素片。”花希越开始说玩笑话,这是好现象,在经历这么多之后,他不会再被这些事影响。 杰克把杯子递给他,打趣道,“换成伟哥不是更好?” 花希越喝了一口,又把杯子放回杰克手上。他们就这样一人一口地喝着,共用一个杯子。 “well,既然你没事了,我有件事要告诉你。”短暂的沉默后,杰克的笑容变得有些不自然,“不过我接下来要说的话可能不太中听。” “你今晚说过中听的话吗?”花希越斜了他一眼,从小到大杰克都是这样,喜欢故弄玄虚,其实狗嘴里永远吐不出象牙。 “田心怡订婚了。”话刚说完,杰克就看到花希越的眉头紧紧皱了起来,“和谁?” “还能有谁。”杰克看着他,“我知道这件事会让人比较郁闷,但她也到那个年龄了不是吗?” 田心怡是花希越的初恋女友,甜心咖啡屋这个名字,就是几年前花希越为她取的。 他们的分手是因为杰克的朋友,自从那件事发生以后,杰克就很后悔让他们认识,所以断绝了联系。哪想到那个男人今天却来到店里,交给他一份请柬。 感情的事情向来很麻烦,为了成就一段感情不知道要毁掉多少其他东西,所以杰克秉持的原则永远是只上床,不说爱。 “是好事。”花希越的眉头松开了,但因为长时间的紧皱,英气逼人的眉宇之间留下了一个浅窝。 “阿越,你记得吗,几年前我玩遍北京的夜店,你总觉得我轻浮不可救药。然后我告诉你,都市男女就是这样。”灯火辉煌的大都市里,欲望的河流奔腾不息,每个人都想寻求解药,寻找自我,“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 让过去过去。 好简单的一句话。 花希越沉默不说话,只是不停喝酒,气氛就这样渐渐变僵。 “我想起一首歌,”杰克眼珠转了转,开始唱起来,“你的喜帖是我的请帖~~” 陈奕迅的‘婚礼的祝福’,悲情的歌词被杰克用很搞怪的语气唱出来变得有些滑稽,花希越知道杰克是想活跃僵硬的气氛。 很给杰克面子地干笑一声,他转而问,“今天店里还好吗?” “一切正常,来了个有趣的客人。”杰克说的是叶铭晨,“我给他免单了。” “那应该是个不错的人。”能让杰克提出免单的人可不多,花希越倒是有些好奇。 “我之前在露台打电话的时候看到那位客人和女朋友在吵架,”店里的信号有时不太好,收发短信可能还行,打电话就差强人意了,“先是女的在发飙,男的淡定玩手机,结果女的飚得更厉害了,于是男的把手机给女的看,女的脸色瞬间就变了,我估计啊,可能是色情游戏,话说IPHONE上有色情游戏吗?我也想玩来着。” “紧接着女的就把手机抢过来砸了,砸完还不满意,丢到楼下摔成渣渣,哎,可怜的手机……”杰克把瓶底里最后一点酒倒进杯子里,一口喝光,嘿嘿笑起来,“我还以为男人会暴走,结果没有,手机摔裂了还在笑,这个人简直就是淡定哥啊,从来没见过有人吵架吵得这么欢乐。” 花希越觉得杰克真的长了一张适合讲故事的嘴,整个过程被他描述得绘声绘色的,嘴角的笑意渐渐变深,“是挺有意思的。” “你呢,工作第一天感觉怎么样?”杰克看到花希越趴在桌上,似乎很累的样子,“就告诉你别去私企,女人当男人用,男人当畜生用啊。累坏了吧?” “不是累。”花希越转过头来看他,苍白的脸色,声音里透出疲惫,“只是觉得很糟。” 碟片自动跳到了下一首,摇滚式节奏,高亢的男声沙哑有力——“So give me something to believe.” “Cause I am living just to breathe ,”And I need something more ,“To keep on breathing for…” “So give me something to believe…” (给我一些事让我去相信) (我拥有的只是一具会呼吸的躯壳) (现在我需要更多) (让我感觉我真切活着) (给我一些事让我去相信……) Love 18 主动示好 落客区内,一辆白色奔驰缓慢停下,车门打开,下来的男人一身规矩的浅灰西装,黑色短发有些凌乱,白色衬衫领口大开,可以看见胸前隆起的健美肌肉。这副画面很容易让人想入非非,比如说他之前在哪里或者在车上做了什么。 实际上叶铭晨只是睡过头了,昨晚回去后他花了不少时间去调查花希越履历上的资料,从面试提交的成功案例到大学论文……那个叫桥牌的小子说的实际上很正确,没什么能阻止双子座的好奇。边打着领带边向电梯走去,俊朗迷人的脸庞引来一路关注的目光。 早晨九点,办公室还没什么人影,叶铭晨督向副总监办公室,李斯特正坐在房间里看报纸,一头张扬的金发在阳光下炫目耀眼,他总是来得很早。 “你的同居人还没来?”推开门,叶铭晨直接走进来了,他故意用一个暧昧的词来形容花希越和李斯特之间的关系。 李斯特难得地从报纸上抬起眼,金发反射着阳光,他就像电影里走出来的好莱坞巨星,“我很好奇,叶总你如此关心一个新人。” 李斯特的声音不咸不淡,隐约透着股不耐烦。 但叶铭晨不介意,所有人都知道李斯特就是这样。他抱着手臂倚在门边,嘴角微微翘起,“其实你不好过吧,如果没有他,副总监这位置你坐定了。” 不论是能力还是资历,李斯特都是这里最出色的,现在忽然来了个空降兵,他心里要能平衡,叶铭晨把脑袋送他。 “这间办公室本该是属于你的,可惜……”说到这里,叶铭晨缓缓停住。李斯特终于调整了一下坐姿,正对着他,“说下去。” 李斯特不是蠢货,他当然知道叶铭晨在怂恿他,挑拨离间,但他好奇这个男人打算用什么来说服他。 “你没有斗志。”叶铭晨挑起眉,他要进一步地激怒李斯特,“你可以做点什么,但你没有。” “看到他的第一眼你就知道他很吸引人,谁也不会讨厌他这样的人,他比你更容易得到同事的尊重和喜爱——”叶铭晨唇角的笑意更甚,他比这里任何人都更了解花希越的这种魅力,“所以你在心里悄悄打了退堂鼓,你认输了。” 没有什么比不战而败更令男人感到屈辱,叶铭晨不相信李斯特听完这句话还坐得住。 李斯特很清楚叶铭晨在激他,虽然这番话让他不满,倒也有些地方说对了。他不动声色地把报纸放在一边,交换了一下修长的双腿,淡淡地说,“我目前对花希越这个人没什么看法,你要和他过不去,请随意,但我不会。” 过不去?没有那么夸张,叶铭晨只是想要打压花希越,观察他的反应罢了。当然,这件事就没必要让李斯特知道了。 叶铭晨很清楚李斯特这样的男人,想让他帮自己的忙,就得给他一点相应的好处,他笑了笑,“你知道,有些案子我可以决定给谁。” “BMW这个季度的策划案不知你意下如何?”叶铭晨不像其他公司的一些高管,做事规矩保守,他很懂得利用手上的资源达成想要的结果。 BMW的广告投放通常都是上百万的,李斯特不可能不动心,“你想要什么?” “你是个聪明人,相信你会想到办法报答我的。”叶铭晨知道这件事成了,他笑着摊开一只手,“下午的主管与高级经理例会记得准时参加。” “我会的。”李斯特重新拿起报纸,在叶铭晨转身出去之前说,“你要是去做生意,跟你合作的人会觉得很愉快。” 花希越到办公室已经将近十一点了,陆峰小跑过来给他一叠文件,“越总早上好,您气色看上去真不错,这是今天下午主管与高级经理例会的议程,请过目。” “这是今天之内必须敲定的策划案。”又是一叠文件。 “这是广告部正在跟进的客户资料。” “这是目前为止我们做过的成功案例。” “这是广告部所有工作人员的通讯方式。”文件叠文件。 “还有这个,刊例资料,详细记录了去年不同广告位置的数据和今年最新调整的价格。”陆峰把U盘放在已经堆了四十厘米高的文件上,“祝您工作愉快!” 愉快你妹啊。花希越一脸黑线,惯例性微笑,“谢谢。” 陆峰完全没发觉对方语气透出了一丝不满的味道,他从来不是擅长解读空气的人。目送花希越转身走进办公室,他才回到座位上,问旁边的孙琦,“你觉得越总有女朋友吗?” “越总行情肯定很好。”孙琦拿起桌面上的外送单,边拨电话边道,“说不定还会被男人看上呢。” “何以见得?”陆峰皱眉。 “你看。”孙琦指着副总监的办公室。 花希越走进办公室就发觉到不对劲,本来他和李斯特各用一张桌子,两个人的位置离得老远。如今这两张桌子被人为地并到一起了,李斯特坐在靠外的位置,里面似乎是留给他的。 李斯特看到他走进来,拍拍旁边的桌子,“这边阳光比较好。” 花希越被这个奇迹的逆转震撼了,昨天还拽得二五八万的男人居然主动为他搬桌子搬椅子,他很想问李斯特是不是吃错了什么药,但他最后还是决定接受李斯特的‘好意’。 “你不喜欢说话吗?”过了半小时,李斯特忽然开口,他的眼睛还盯着屏幕,没表情的脸冷峻生硬。 明明前一天是李斯特对于花希越的主动示好不搭不理,今天却把问题归结到他身上。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外冷内热吗? 花希越抿抿嘴,他现在想笑,打趣说,“难道你觉得你长了一张‘你好,我很乐意和你聊天’的脸吗?” “我认生。”李斯特随便找了个理由。 好烂的借口,花希越在心里暗暗说,不动声色地微笑,“那我们现在没什么问题了对么?” 李斯特当然不是转性了,古代人写的兵法书常常强调,要和你的敌人做朋友,他正在这么做。 李斯特是有野心的,尽管他不像其他同事那样或者尊敬畏惧或者崇拜爱戴叶铭晨,也不清楚花希越怎么会和叶铭晨结怨,但目前他和叶铭晨的目标是一致的——赶走花希越。嗯,当然这只是他以为。 李斯特督了花希越一眼,这个男人看起来很清爽,英俊斯文,但绝不会给人软弱的感觉。他收回目光,稳声答道,“你可以这么想。” 花希越看完了今天要确定的策划案,一一签好字,开口问李斯特,“你觉得叶铭晨是个什么样的人?” “我只说说我知道的,他刚来的时候,所有人都觉得他是个软柿子,但那些人最后都死得很难看。”李斯特认为这是个很高明的问题,“如果我是你,我不会想要得罪他。” “你觉得我应该怕他吗?”花希越接着问,这个问题比刚刚的又深入了一点。 “这要看你怎么想了。”李斯特抬起眉,“如果你决定做他的敌人,那么你应该害怕。” “李斯特,我跟你打听个人。”花希越的目光转向外面,最后停留在一个彪壮大汉身上,看到叶铭晨头上的伤时这个男人曾气得哇哇大吼,应该是叶铭晨的亲信。 “你说雷猛?”李斯特顺着花希越的视线看过去,“他是广告部的三大业绩王之一,主要负责金融行业的公关。” 金融行业,顾名思义就是指银行和基金、证券、房地产公司等等,谁都知道金融业是块难啃的骨头,这个雷猛不简单。 雷猛看起来有快四十岁,说明他入这行已经很久了,多数老员工跟着比自己小十多岁的总监都不会甘心,但他们关系却很不错,雷猛甚至管叶铭晨叫大哥,这说明叶铭晨也不简单。 “叶总监对雷猛很仗义,平时给他很多资源。”李斯特好像看出了花希越的想法,补上了这么一句。 如果说广告部的资源都由叶铭晨一个人支配,那对他来说确实很不利。直到这一刻,花希越才明白李斯特为什么说他应该害怕。 Love 19 内部矛盾 会议室在十楼,电梯门一开花希越就隐约感觉不太对劲,很多人站在门外,还不断有人从会议室跑出来。而门里不断传来喧哗声,像是在吵架。 叶铭晨和李斯特都在这里,会议桌旁有两个男人面对面站着,其中一个花希越觉得比较面熟,应该是他们部门的人,徐邵总裁则坐在长桌的另一端。 花希越走到李斯特旁边坐下,李斯特小声告诉他面面相觑的两人中比较矮的那个叫蒋凡。蒋凡身高大概是一米七,很瘦,高额头,寸断的头发,眼睛很大,像金鱼。 “蒋凡是我们部门的销售经理。”李斯特刚说完,花希越就听见叶铭晨压低了声音补充,“他就是个傻逼。” “蒋凡旁边那个叫李智,是编辑部的副总监。”李斯特接着介绍,还不等花希越开口,叶铭晨又说话了,冷冷低低的声音,“也是个傻逼。” 花希越一阵无语,是不是这家伙不高兴的时候看谁都像傻逼? 但是,接下来发生的事情让花希越意识到叶铭晨的评价其实还是很中肯的。 “一夜之间发80篇新闻稿?”李智大概有一米七五,黑发中分头,他正死死瞪着蒋凡,面红耳赤,“你……敢他妈的这么用我的人?你……你有种!” 蒋凡愣了一下,“李总监,我是男人,当然有种。” “别他妈的跟我扯这个!”李智气上头了,“你丫敢这么玩?你丫确定要这么玩?!” “那个新闻稿是客户要求的,我只不过是……”蒋凡的话还没说完,立刻被李智打断了,“你他妈的猪脑子啊?你客户让你去跳楼你是不是也去跳楼啊?” 一夜之间发80篇新闻稿确实离谱了,任何网站都不会这么做的,对财通天下来说,这是件很跌面子的事。 在紧绷的气氛中,所有人都不同程度地感觉压抑,只有蒋凡没受到影响,好像他是外星人一样,他挠了挠头,“那个……李总监,我比较能接受安乐死。” “谁来告诉我这个人怎么通过面试的?”花希越瞟了李斯特一眼,李斯特耸了耸肩,看向叶铭晨。 叶铭晨的脸色很阴郁,沉声说,“傻人有傻福,他去年个人业绩排第三。” 所以固然叶铭晨对蒋凡有颇多微词,也不会妄动他。 李智差点被蒋凡这句牛头不对马嘴的话给噎死,他的脸涨得更红,指着蒋凡的手都因为愤怒而大幅抖动着,几乎是吼着说,“我他妈的管你怎么死啊!你丫脑子有问题啊?” 李斯特看着快要失去理智的李智,挑起眉头,“这句话他说对了。” “李总监,我是北大毕业的。”蒋凡误解了李智的意思,他想表明他的智商没有问题。 “我他妈的还是清华毕业的!”李智河东狮子吼道,蒋凡就接话说,“李总监真是人才啊!我要多向你学习!” 叶铭晨听不下去了,他要结束这场本世纪最无聊的争吵,“李总监,你说够了没有?我的人已经站在那里被你骂了二十分钟了。” “没够!”李智正怒火中烧,哪里听得进叶铭晨的话,“你的下属智商很捉急啊!广告部没文化也就算了,连做人最基本的底线都没有!” 花希越一听就知道情况不妙,本来只是蒋凡一个人的事,李智连带着整个广告部一起骂了,叶铭晨的脾气怎么可能忍得了,这场争吵还会愈演愈烈。 果然,李智此话一出,叶铭晨整个脸都黑了,但他强压着怒气,冷声道,“你冷静一点。” 花希越愣了一下,转头去看叶铭晨,那张英俊的脸因为压抑着愤怒而变得暗沉沉的。 他很意外,他以为叶铭晨一定会发火,但是男人没有。 “你,要我,冷静?”李智冷哼了一声,满脸的嘲讽,他高高抬起下巴,鄙夷地看向叶铭晨,“你们部门赚钱多了不起了是吧?” “这件事我感到很抱歉,是我没有教好下属。回去以后我会惩罚蒋凡,各位通宵的编辑的加班费将由广告部以三倍的金额支付。”不愧是叶铭晨,说起话来硬气十足,他对李智彬彬有礼地道歉,因为确实是广告部有错在先,随即提出解决方案,表现得不卑不亢。 花希越注意到刚才起就一直心不在焉的徐邵现在正认认真真地打量着叶铭晨,眼里流露出欣赏。 “呵,”李智忽然冷笑,他竟然一下一下地拍起手来,语气却讽刺至极,“广告部,有钱啊~~” 气氛从刚才起就很僵,现在更是彻底跌到了谷底,所有人都没想到叶铭晨话说到这个份上了李智仍旧会不依不饶。 “李总监,我可以说句话吗?”花希越站起来了。 叶铭晨心里本来还烧着火,见花希越忽然站起来,有点微微愣住,这家伙想做什么? “你谁啊?”李智看到花希越朝他走来,不屑地一甩头,下巴抬得老高。 “新来的广告策划总监,花希越。”花希越冲他伸出手,脸上是和善的笑容,“我听说编辑部的李总监是个非常出色的人,一直很想认识你,可惜只闻其名,不见其人。” 李智见花希越脸上真的流露出惋惜之情,语气也诚恳至极,不自觉地把下巴收回原来的位置,“少说客套话,你是策划总监,这儿有你什么事啊?” 叶铭晨知道李智其实想说的是关你屁事或者你算哪根葱,但可能由于花希越客气的态度,李智才也对他客气了一点。 不过,这句话仍会让花希越下不来台。 谁想到花希越却在这时一把抓住李智的手握了握,趁机凑近了他的身子,用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说,“徐总还在这里,你确定要让他来收场吗?” 说完,他拍了拍李智的肩膀,恢复了正常音量,“谢谢李总监宽宏大量。” 经花希越提醒,李智才猛地想起来徐邵还在这里,那么他刚才的行为简直太失态了,胸口熊熊燃烧的怒火啪地一声彻底灭了。 叶铭晨不知道花希越走上去做了什么,或者在别人看来他什么也没做,但叶铭晨发现,花希越和李智握手之后李智的表情明显就变了,好像忽然冷却下来,之前的愤怒和趾高气昂完全消失了。 花希越果然不简单,他擅长示弱和伪装,还巧妙地给了李智一个台阶下。 叶铭晨督了眼徐邵那边,徐邵正看着走回座位的花希越微笑,很是欣赏的样子。 “呃~不客气,花总监。”李智过了好久才回过神来,对已经坐下的花希越说。然后转身面向徐邵,“徐总,不好意思,我刚才太激动了。” “我们李总监一向心系下属,大家不会介意的。”徐邵不愧是管理上千人的CEO,即使他对李智刚才的举动已经有所不满,打起官腔来还是一套一套的,他这样的说法给足了李智面子,“好了,既然问题解决了,叫所有人进来开会。” 高管和高级经理们迅速整齐入座,这时有人姗姗来迟,她是跑过来的,大口大口喘着粗气,“不好意思,刚才有点急事。” “编辑部的总监姚玲。”李斯特在花希越耳边说。 姚玲朝着叶铭晨走过来,抱歉一笑,“不好意思,听说我的部下在这里丢人,给你添麻烦了。” “没想到姚总监这么快就听说了,我还以为你有急事。”叶铭晨皮笑肉不笑地看着她,虽然是老同学,自从编辑部扩招占用广告部位置开始,他们两人就有些杠上了。 叶铭晨对李智还存有客气,是因为李智的表姐是财通天下的财务出纳,得罪李智就等于得罪她。对姚玲,叶铭晨就不必那么客气了。 听完叶铭晨的话,姚玲嘴边的笑容瞬间僵了一下,立刻又恢复如常,“总之,事情解决了就好。” Love 20 唯一的对手 会议按部就班地进行着,期间也有人小声窃窃私语,坐在徐总裁左边的市场部年轻总监小声说,“老板啊,你不觉得座位太两极分化了吗?”他若有所指地看向叶铭晨他们几个人,“广告部那边清一色都是帅哥美女耶,就不给咱匀几个?” “跑广告除了关系不就是靠脸和嘴,匀几个过来你还要不要领年终奖了。”徐邵嗤之以鼻,一张拽脸差点把年轻人压死。 “老板啊,我们部门也很多大龄单身男女等解救呢。”坐在徐总裁右边的技术部总监也加入进来,他的表情非常严肃,远处不知道的人一定会觉得他们是在讨论公事。 “我女儿十八岁了还没男朋友,她都没急着求解救你们急什么啊?”徐邵不屑地白了对方一眼,高高在上的表情简直拽得要死,“想联谊啊?你自己去问叶铭晨。Party场地我出。” “那酒水钱我们出。”技术部还是比较多金的一个部门。 “饭钱算我们的。”事业部坚定地要分这杯羹。 花希越确定叶铭晨应该是听到他们的对话了,转头去看,果然,那张冷冰冰的帅脸写满了不爽不爽超级不爽,还翻了个白眼。 想想倒也是,叶铭晨是PUA,PUA守则其中一条就是不吃窝边草,所以难怪他不喜欢公司内部联谊,那对他来说没有任何好处,只会浪费时间。 关于工作进度的汇报就这么在大家的开小差闲聊中结束了,接下来是各个部门的主管提出建议的环节。轮到叶铭晨的时候,他的表情已经恢复如常,清咳一声,“我建议我们部门从明日起实行指纹打卡考勤制度。” 广告部的时间安排一向是比较松散的,在别的部门同事眼里他们就是群一天到晚吃吃喝喝不干正事但就他妈的能赚好多钱的人。 这个建议一出,在场好多人都愣了,包括花希越和李斯特。 “叶总监,你不要这么挖坑给自己跳啊。”说话的是姚玲,“没听说过哪家公司的广告部是要打卡考勤的。” 编辑部和广告部同处一层,都是特许了可以不用打卡考勤的部门,如果连广告部都开始实行考勤制度,就会显得编辑部的人很懒散,姚玲当然要坚决反对。 “那很好,我们就做第一家。”叶铭晨一派轻松地回答,“规范的制度化有利于长期管理经营,会为公司带来更多利益,我相信徐总会赞同我的意见。” 就在众人一片哗然的时候,花希越的眉头轻轻皱了起来,他知道,这是针对他的。 叶铭晨当然是针对花希越的,因为他调查完花希越的背景就发现了,这个男人虽然擅长面面俱到,人际关系也处理得没话说,但人无完人,花希越的时间观念却不是很好,不论是在大学课堂上还是之前的公司,他都经常迟到。 花希越不动声色地叹了口气,没想到这个叶铭晨真的咬住自己不放了,之前他不担心,是因为叶铭晨即使要炒掉他也必须有合理原由,他工作一向规矩,谨慎对待细节,力求完美,从未出过问题。 叶铭晨也知道这一点,所以他改变了策略,没有理由,他就找出一个理由来。 花希越想不到的是,叶铭晨竟然会为了他一个人,把整个部门都拖下水。 “我没什么意见。”这时候徐总说话了,他把头转向广告部这边,“不过小叶你知道的,部门决议需要经过你们部门的高管和高级经理投票表决,李斯特,你什么看法?” 李斯特在犹豫,叶铭晨事先打过招呼,显然这个制度是针对花希越的,他意外的是叶铭晨居然会因为个人恩怨把整个部门的同事都牵连进来。 叶铭晨和花希越的目光同时转向了李斯特,他的投票是最关键的,如果他举手赞同,那这件事就是板上钉钉了。 所有人都关注着这位混血帅哥的选择。 李斯特一手支着下巴,酷酷的表情没有改变,缓缓说道,“我不赞同。” 短短四个字,言简意赅。 李斯特从叶铭晨脸上看到了意外,很快就转变为阴郁。李斯特宁可不要BWM的策划案也要站在花希越那一边?那小子果然魅力不小…… 花希越也相当意外,不过他很快就见识到了李斯特的高明之处。 “我觉得这么做没有什么好处,但既然叶总监提了这件事,我相信他有他的考虑。”李斯特平静地说,“花总监,你觉得呢?” 李斯特要花希越来做决定,他要看他会怎么选。如果花希越投反对票,叶铭晨势必会拿今早的事出来说,如果花希越表示赞同,那无疑就是自己给自己下套。这是个进退两难的选择,人很难抗拒自己的弱点。 但正是这种时刻更能看出一个人临危处事和自我控制的能力,对李斯特来说这是个观察对手的好机会。 叶铭晨觉得李斯特很聪明,他的说法不会得罪任何人,不会引起猜疑,又不显得做作。 “我觉得挺好的。”花希越忽然开口,他举起了手,笑着道,“我赞同。” 叶铭晨和李斯特同时愣住,他们都认为花希越会很为难,甚至连抨击他抗议的话都斟词酌句选好了,哪想到他居然这么爽快就投了赞同票。 花希越并没表现出任何不满,他的笑容清爽干净,自然又随意。看到这样的笑脸财务部的女主管脸上不禁浮起了红晕,忙小声对旁边的副主管说,“快去打听一下他结婚了没有!” 议案就这么通过了。 会后徐邵把花希越单独留下,点了支烟问,“你和小叶到底有什么过节?” 过程复杂得难以形容,花希越只好皱起一边眉头古怪地笑笑,“不足为外人道的过节。” “他会不停刁难你的。”徐邵吐出一口烟雾,他平日总表现得漫不经心,其实所有人的一举一动都被他看在眼里。 “也许是好事。”花希越抬起眉督向窗外,看上去不是很在意的样子,“一个好的对手让你认清自己的缺点,以便于你更正它。” “我可以当做你在夸他?”徐邵觉得颇为有趣地笑了,“你和你父亲一样,很少真心称赞什么人。” “谁说我在夸他?”花希越回过头看着徐邵,微微一笑。 “希越,虽然我是你的长辈,但其实我们是一样的。”徐邵和花希越身边都有许多跃跃欲试想取而代之的豺狼虎豹,一不小心,就可能万劫不复,“我们都有很多敌人,不过,能被我放在眼里的对手就只有一个人。” 徐邵站起来拍了拍花希越的肩,意味深长地说,“我希望你珍惜你的对手。” 回到广告部,花希越发现所有人都穿得非常正式,不是西装笔挺,就是低胸晚礼服,刚想问这是什么情况,陆峰就颠颠跑过来说,“越总,你可算回来啦,大家都等着你呢!” 花希越觉得他明白这是什么情况了,总监级别的人初到一家公司,部门通常都会准备迎新派对。 “叶总特意置换了一个场子给您。”那是陆峰肖想已久的高级餐厅,可惜他吃不起,“还说要给您一个惊喜。” “叫什么?”看陆峰这么兴奋,花希越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 “Naoki,是家日法料理混搭的餐厅。”陆峰嘿嘿笑着,“他说您肯定会喜欢的。” 迎新派对通常是新来的人买单,所以叶铭晨故意挑了Naoki,那里人均消费至少上千。而且,没提前预定是很难有空位的。 这个叶铭晨!花希越简直想咬牙,转看了一眼叶铭晨的办公室,压低了声音说,“低级。” Love 21 神秘应用 从公司到Naoki不堵车也要40分钟,这时段大多的士都停运,所幸好几个销售都有自己的车,花希越运气不好,跟李斯特走到楼下才发现他们要坐的是叶铭晨的车。 孙琦已经在车上等了,还有一个新来的小姑娘。李斯特二话不说打开车门,上了后座,跟两个小姑娘一起,把副驾驶‘让’给了他。 李斯特绝对是故意的。 花希越督了眼旁边,他想看看其他车还有没有空位。叶铭晨看着他,冷声说,“上车。” “哦。”花希越坐上车,砰地把门用力往里一关,发出的巨大声响吓得后座两个女孩肩膀一震,然后笑笑地道歉,“不好意思,手滑了。” 像是觉得他无聊,叶铭晨白了他一眼。 其实花希越也觉得这么做挺无聊的,但他就是不爽啊。 一路无话,两个女孩刷微博倒刷得挺开心,新来的姑娘忽然说,“哎呀,最爱和喜欢的人对着干的星座男排行。” “都有什么星座啊?”孙琦凑过去问她。 “第一名,水瓶座。”小姑娘拿着手机照本宣科,“很多水瓶男基于最喜欢的事要跟亲密的人分享,把跟情人唱反调这事,当作增进彼此情趣、感情的润滑剂。说白了,他们就是「傲、娇」。” 孙琦好像想起了什么,看了眼旁边,“李斯特好像是水瓶座吧。” 李斯特满不在乎地问,“第二是谁?” “巨蟹座。”小姑娘说,“螃蟹们平时心情好便什么都好说,即使多难为都咬牙答应下来,不过,敏感多虑、没事就胡乱猜测的性格,让他们情绪恶劣状态远超过温柔体贴模样。”说完她吐吐舌头,“我还以为巨蟹男是恋爱首选呢,好恐怖。” “星座也不能尽信。”孙琦这么说了一句,接着问,“第三呢?” “第三是双子座。”小姑娘看到双子男的介绍,忍不住把眉头皱得很紧,“双子男的大脑像分离式冷气机,右脑才和情人浓情密意,左脑就开始盘算分析,对方有何反应!谁叫他们是好奇宝宝,恋爱时不止喜欢唱反调,还要加上刁难刁蛮,因为他们喜欢看到你随时有不同反应。”读完咽了口吐沫,“好变态……” 花希越一向是不太相信星座学的,但现在,他总觉得这个描述略有所指。 孙琦的眼珠转了转,“叶总监,花总监,您两位是什么星座?” 一个红灯,车渐渐在白线前停下。 花希越想了想,“好像是巨蟹吧。” “双子。”叶铭晨说,“就是很变态那个。” 尽管叶铭晨没有表现出不满的情绪,刚才还兴高采烈说说笑笑的姑娘表情还是僵了,她吓得不敢说话。 花希越转头去看叶铭晨,发现叶铭晨也正转过头来看着他,英挺的眉宇同时皱起,四目相对,视线砰地撞出火花。 “我不信星座。”花希越的嘴角浅浅翘起,他的眼底漂浮起微冷的暗芒。 商场的霓虹灯照在叶铭晨的侧脸上,让他的轮廓变得深邃而清晰,放松了刹车踏板,锐利的眸子看向花希越,嗓音渐低,“不信是最好的。” 车再度发动向前驶去,轿车在暗夜中靓丽霓虹的照射下泛出了亚光色。 叶铭晨视线转移后,花希越的表情也恢复了往常的和善,他从口袋里抓出一块糖果向后一递,笑着说,“小姑娘,别担心,叶总监可是我们广告部最宽宏大量的男人,不会为了一点点小事就记恨报复别人的。” 在别人看来,花希越是在说叶铭晨好话,但李斯特恐怕从中听出了不同寻常的味道。 “花总过奖了,”叶铭晨嘴边的笑容就没那么和善了,“但确实,我不会和一位淑女计较。” 叶铭晨也一样话里有话。 轿车在路面上顺风顺水地奔驰,车内的气氛却僵硬到了极点。 到达Naoki之后,花希越借口和叶铭晨去停车场,让李斯特他们先去餐厅。他打算和叶铭晨谈谈。 “我们休战怎么样?”花希越打开天窗说亮话,权衡利弊之后他认为与叶铭晨和解才是上策。 “这是个令人惊讶的提议,”叶铭晨的嘴角有笑意,似乎是不急着继续,他放下窗户,点了一支烟,“没想到你会说出这么荒唐的话,我还以为你是个有骨气的男人。” 叶铭晨在羞辱他,花希越很清楚这一点,他没有回应。 烟雾在男人唇边弥散,向着窗外飘去,叶铭晨微微侧着头,街头的路灯光线勾勒出他刚硬的轮廓,漆黑的双眸眯起,有嘲讽的味道,“一点小手段而已,你就受不了了?” “我很需要钱,我不想和你玩这个。”泊车位的车辆来来去去,花希越轻轻垂下眼睑,这算不上是怀柔政策,叶铭晨抓住了他的弱点,而且这个弱点并不是可以随意丢弃的那种,他现在别无选择,只能让步。 是什么让这个高傲的男人对自己低头?高利贷、赌债、毒品、前女友打胎……这些可能都在叶铭脑海里过了一遍,看向花希越的眼神有疑惑,但更多的是不屑,“不是你想不玩就不玩的,我觉得够了才能结束。” 显然叶铭晨有个好习惯,他喜欢有始有终。 花希越狠狠咽了口气,他已经如此退让,叶铭晨却打算把他推进死角,“你做事总这么不留余地吗?” 叶铭晨微微皱起眉,这让他的脸色看起来有些阴郁,“如果是你处于我现在的位置上,你会给我留余地吗?”他反问他。 现实的诘问让花希越无言以对,叶铭晨说的没错,职场本来就是你死我亡的地方,如果他在叶铭晨的位置上,他也会做同样的事,在这一点上,他们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 见花希越不答话,叶铭晨把手伸进胸前的口袋,抽出金卡,往面前的人身上一丢,“用这个结账。” 花希越忍不住皱眉,叶铭晨到底是个怎样的男人?前一秒就快把他逼入绝路,后一秒又忽然松口。实在没办法不感到意外,那个心狠手辣做事决绝的男人,和现在眼前高抬贵手网开一面的男人,哪一个才是真正的他? “你脑袋出问题了吗?”这样的转变太突兀了,简直让花希越感觉荒谬。 叶铭晨把烟头熄灭,打开车门,迈出长腿,背对着花希越站起身,“我喜欢和强大的对手过招,”说着,他忽然回头,一双犀利的眼眸定格在花希越的脸上,“但我没想过真的要伤害你。” 花希越并没弄清这句话代表着什么,他刚要开口追问,叶铭晨从另一侧把车门关上了,砰地一声闷响,阻断了他想说的话。现在他的心情很复杂,要说为什么的话,这还是第一次,男人让他有一种‘输了’的感觉。 摇着头笑笑,花希越也打开车门下了车。 街边的玻璃橱窗映出两个身影,叶铭晨和花希越肩并肩走着,迎面袭来的暖风夹带着春天特有的花香,缭乱了他们的头发。 等红绿灯的空当,叶铭晨打开一个应用,把手机放到花希越眼前,“你用过这个没有?不知道是谁开发的。” 这个应用看起来像是新闻网页,不过粗略地扫过标题就会知道都是些八卦,上面还有花希越的名字,“这是推特?” “类似,”叶铭晨点开标题,页面缓冲,“应该是集团内部的人开发的,专门八卦我们公司的员工。很多人会私信爆料,一经幕后人士查证就会被发表出来,推送给所有人。” “你的意思是其实你对八卦很热衷?”花希越笑着挑起眉头。 “不,我的意思是,在这家公司工作,没有人能藏住秘密。”叶铭晨的脸色又暗了一些,看样子他也对这个应用心存忌惮。 “也许我也该下载一下这个应用。”页面的缓冲已经完毕了,花希越好奇地看着有关自己的文章。 「Posted:广告部新副总花希越」 「经可靠消息确认,这位帅气耀眼的新人似乎有自己的小事业,既然如此,他为何要来聚运集团另谋新职呢?看样子,他有自己的小秘密哦。没关系,新人,我会发现你隐瞒了什么。」 “总之,小心点,这家伙无孔不入。”绿灯亮起,算是留下一句提醒,叶铭晨向前迈开了步子。 Love 22 派对事故 销售组的人因为常年在外跑业务,都很健谈,话题从上菜前到现在从没断过。大家吃吃喝喝,谈笑风生。 “老板下月去上海出差,分部的小C说要他爽死呢!”桐木说着拍桌狂笑。 也引来一阵哄笑,所有笑声中,雷猛的显得特别豪放,“我就知道她没有节操!” “雷猛,不该说的话少说两句。”叶铭晨看了雷猛一眼。 “啊,那个,不好意思啊大哥,就是聊得一时兴起了。”雷猛被他一督马上收敛,意识到自己的失言,不好意思地抓了抓后脑勺。 其他人也自然而然地换了话题。 叶铭晨并不像花希越刚认识他,一起喝酒时那么健谈,今晚他几乎很少开口,只在话题过分庸俗的时候稍微点上几句,沉默却又驾驭着全场。 策划组这边就显得比较安静,李斯特大多时候都专心地吃饭,即使大美女孙琦满腔热情地问他什么,他也仅仅是简明扼要地回答重点,或者就是干脆无视不想理会的问题。看得旁边一堆想和孙琦搭讪的男人咬牙切齿。 慢条斯理地咀嚼完食物,李斯特的视线有意无意地朝花希越偏去,“你在看什么?” “大概算是……八卦?”花希越下载了叶铭晨给他看的应用,随意翻着,就在这时,肩膀忽然感受到一阵暖风。 李斯特的鼻息打在花希越的锁骨上,他凑到了他脸边,看向手机上的应用,“你也听说这个了。” “很多人用这个吗?”花希越侧头,李斯特近在咫尺的清晰轮廓映入眼底,头顶暖色调的光线在李斯特鼻梁上镀了一层高光,使其看起来更加挺拔。 “我们公司的人没有不用的,谁都担心有一天自己忽然被爆料。”李斯特也转头看他,因为距离太近,两人的鼻子几乎就要撞上。 嗡嗡的震动声伴随着铃音群起,花希越和李斯特适时地向后拉开距离,是应用推送,每个人都收到了。 「Posted:竞争对手之死」 「最新消息,华中媒体的高管徐仁通于今日下午4时在家中自杀,尸体于晚7时被发现。没有记错的话,他此前曾是财通天下广告部总监叶铭晨的劲敌之一。自杀原因尚在调查中,不过他死前留下遗书,表明“是叶铭晨害死了我,他让我失去了一切。”」 报道下方还添加了一条视频连接,是记者采访徐仁通家人的画面,失去了丈夫的妻子和女孩哭得悲痛欲绝,徐仁通的妻子把女儿搂在怀里,冲着摄像机悲吼,“杀人凶手!叶铭晨,你这个杀人凶手!” 视频录像就到这里戛然而止,刚才还气氛热烈,喧闹不断的迎新派对瞬间冷却了下来,所有人都不知该对此作何反应,齐刷刷地看向叶铭晨。 那些目光,有质疑,有好奇,也有责备。 “大哥,怎么会这样?”雷猛先憋不住了。 “你真的害死了徐仁通?”因为震惊,桐木的声音都变得尖锐沙哑了。 “叶总,那家伙是说谎吧?” 问题接踵而来,并不是每个人都相信他。 叶铭晨看着推送内容,心中更是惊讶,徐仁通竟然死了? “你们可以回去了。”叶铭晨目光深沉,阴郁的面容有些吓人,他没有回答任何问题,就这么站起来走出门外,留下一群唏嘘不已的下属。 派对不欢而散,花希越本打算追上去,忽然想起他还要买单,刚走到收银台,却发现那里站着一个高大的人影,耀眼夺目的金发看起来炽烈张扬。李斯特结完了帐,转过身,眼里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亮光。 “你没必要这样做。”花希越眯起眼看他,还是那张无表情的脸,却在灯光照耀下显出一些温情。 “明天见。”冰冷的声调没有起伏,李斯特用英文做了个简短的道别,说完,他把收据放进口袋,离开了。 透过橱窗还能看到叶铭晨的背影,花希越问前台要了一个联系方式,便匆匆追了出去。 花希越追上叶铭晨的时候,他正坐在停车场后方公园入口处的石阶上,望着苍茫的夜空,若有所思的表情。 “想找个人聊聊吗?”花希越在他身边坐下来,但就是这一刻,叶铭晨却忽然站了起来。 “或者不说话也行。”花希越跟着他站起,偏偏他刚站起来,叶铭晨又坐下了,像在闹脾气一样。 做了个深呼吸,花希越告诉自己要耐心,咖啡店做久了,什么样的客人都见过,劝诫安慰的话他张口就能说出一大串来,但是,面前的是叶铭晨,他们骨子里都好强骄傲。 “那封遗书说的没错。”经过了长久的缄默,叶铭晨忽然开口。一年前他刚当上总监的时候,把徐仁通的公司‘华中媒体’正在跟进的客户平均分配给了几个业务能力最强的销售,在他的指导下,那些客户的费用都成功被拉到了财通网。 华中媒体本就是中型公司,客户数量有限,毫无疑问这件事要有人负责,内部消息传出他这个月提交了辞呈。徐仁通的能力本就不强,又上了年纪,离开华中媒体更难觅出路。 徐仁通落得如此下场,只因为前年某届营销论坛上他得罪了叶铭晨。 “我没想到他竟然……”眉头狠狠皱起,叶铭晨意识到这次的确做得太绝了,徐仁通无路可退,才会选择自杀。说他杀了徐仁通一点都没错,虽然不是他动的手,但他间接把那个人逼上了绝路。 他一直率性而为,从未想过会导致这样的后果,竟然真的,有人因为他死了,那个人还有妻子,有孩子……失去了父亲,她们今后的生活会怎样?这是叶铭晨不敢想象的。 叶铭晨的自责让花希越感到意外,他以为他不会在意别人的生死,“他的死让你有什么感觉?” “我说不清,”沉闷的表情,叶铭晨的语声失去了往常的平稳,他低下头,用手捂着脸,“但是我知道,这件事会改变我,伴随我一生。” 说出这句话的叶铭晨,看上去是崩溃并且绝望的,他的眼角甚至现出泪光,在那双犀利的眸子中闪烁。 花希越冷然地看着身边的男人,他不知道这算不算是鳄鱼的眼泪,亦不知道多年后他会为这件事感到庆幸,毕竟,他参与了他的成长。 晚风迎面吹来,让熨烫整齐的衬衫微微发皱,花希越松散的浅咖色头发向后翻飞,他忽然笑了,“商场本就是强者生存的地方,所以你不必愧疚。” “即使不是你,也会有别人打倒他。在我看来,徐仁通只是死于自己的懦弱。”花希越抿起嘴唇,微微眯着眼,“那些人,那些记者,”他嗤笑,“他们根本不了解你为了成功付出过多大的代价。” “这些事你自己记住就好。”花希越的声音不大,却蕴含着一股强劲的力量,像块巍峨的巨石,即使只是安然地放置在那里,都会散发出让人无法忽视的存在感。 叶铭晨忍不住抬起头看他,“你的过去一定很糟。”沙哑的声音。 “不会比你更糟。”花希越拍了拍叶铭晨的肩膀,叶铭晨紧紧盯着他,眉头拧起,“为什么来这里?” “我需要一份工作。”潇洒地挑了挑眉,花希越隐去了真正的原因。 “谁问你这个?”叶铭晨的眸色骤深,锐利得就像一把手术刀,伸手扳正了花希越的脸,“你为什么跟着我过来?” “我只是觉得,”不经意地耸耸肩,他勾起嘴角笑了,“也许每个人都有需要和谁聊聊的时候……” 话语被一个突兀的吻中断,叶铭晨不否认这两天他忍耐得比较辛苦,压下花希越的身子,低声询问,“如果不约会呢?” 性感富有磁性的低沉嗓音似乎有温度,足以让听到的人浑身发热。 花希越的手推上叶铭晨的胸膛,隔着薄薄的衬衫衣料可以感受到结实饱满的胸肌,他们的吻一直就没有停止,不得不承认,叶铭晨的吻技好到没话说,舌尖搜刮到齿龈,刺激着他口腔的敏感带。 浅吻渐渐转为激吻,亲吻的间隙中,花希越捏着他的脖子,指尖能触碰到对方后颈上方短短的碎发,“要我提醒你吗,你是PUA,对身边的人下手可不是什么明智的选择。” 花希越的提醒一点也没有错,PUA的原则就是不吃窝边草,那会带来无穷无尽的麻烦,而在爱情游戏里,懂行的人也都清楚,身边的人是碰不得的。 “所以你是怕麻烦,还是怕爱上我?”叶铭晨啃咬着花希越的唇瓣,反复咀嚼细细品尝,那双锐利的眸子有了少许的柔和,或许还有些深情混杂在欲念里,“记得吗,是你先用这种方式吸引我的。” 说得好像真的是他先勾引他一样。花希越不满地抬起眼,刚想抗议,身体却在这时微颤了一下,他平日习惯女人的目光,却从未被同性用这样深情的眼神注视过。他顿了顿,眸色骤冷的一瞬,猛地咬上叶铭晨的嘴唇,混合着甜腥味的血流进口中,他扬起一个笑容,“麻烦和爱是同一种东西,两样我都不喜欢。” 叶铭晨松开手,蹭掉嘴角的血迹,微微笑起来,他只说了三个字——“我也是。” 是什么? 叶铭晨端看着花希越的脸,眼神出奇得认真,而花希越也就随意地站在那里,任凭他上下打量。 “我今天没有心情做太多事。”叶铭晨仍旧看向他,手系上亲热中松开的衬衫扣子。 “但我希望你记住……”穿起刚才被他丢在地上的外套,他用被咬破的嘴亲吻对方的头发,柔顺的浅咖色短发,有股迷人的香气。 “这还不算结束。”留下掷地有声的一句话,叶铭晨转身离开了,高大宽阔后背影子被路灯拖拽着拉长。 Love 23 超级天后 花希越在自动贩卖机买了一罐饮料,坐回原来的地方。无法否认叶铭晨是个有趣的男人,你永远预测不到他下一刻会怎么做,每当你以为你了解他的时候,他又会做出出乎你意料的事。 他有很多面,你不知道你什么时候会看到哪一面。 这样复杂的人,会让人无从招架。 这次虽然及时地踩了刹车,但下一次还能否做到,花希越说不准,他第一次没了把握。 一口一口喝着罐装饮料,气泡丰盈的可乐冲淡了刚才的吻和鲜血的味道,嘴唇因为激烈的吻微微红肿,有火辣辣的刺痛感。他拿出手机,拨出一通号码,“喂,是我,她还好吗?嗯……那就好。” 浅灰色的烟雾徐徐从窗边飘出,叶铭晨坐在车里,他闭着眼,手轻轻摸上被咬破的嘴角,他回忆起花希越说的话,的确,从PUA的角度来看,花希越不是一个适合发展的对象。 花希越是情场上的老手,他像个局外人,把任何事都看得过分清楚。 叶铭晨的脑海中浮现出一双眼睛,浅淡的如发色般的眸子,敛着微冷的光,任何事都难逃那双眼睛,在他的注视下好像一切谎言与花招都会无所遁形。 但是,如果人一直保持这样的清醒和理智,活着是否还有意思?他不知道花希越经历过什么,或者说是什么造就了现在的花希越……这很耐人寻味,叶铭晨初次对一个人的过去产生了兴趣。 大都市的夜晚总是很长,杰克搂着怀中大波的美女靠在店外的栏杆上抽烟,一楼的广场在举办车展,音乐声放得很大,耀眼的聚光灯晃过他们脚下。 远处走来一个身材高挑的年轻女人,金色大波浪卷发长到腰间,狭长的三角眼,鹰钩鼻,丰满的嘴唇涂抹着粉色唇彩,可能因为是混血儿,眼窝处有微微的凹陷,这让她的五官轮廓显得更加立体。 杰克正欲抚摸女伴的臀部,看到金发美女后,动作硬生生地顿住了,身边的女人奇怪地看着他,“你怎么啦?” 刀削一般的眉宇微微皱起,杰克的目光锁定在金发美女的脸上,他看着她走近。 金发美女来到杰克跟前,露出灿烂的笑容,“嗨,小宣,好久不见!” 没错,这个女人笑起来的时候总是让人感到阳光一般的温暖,她就像站在金字塔顶端睥睨下方的超级天后,只用一个笑容就能勾人心魄。 杰克无法做出平时漫不经心的表情,他用手揉了揉脸,眉头紧锁,冷声问,“你来做什么?田心怡。” 田心怡,花希越的初恋,事实上杰克更愿意称呼她为‘花希越过去的女人’。 田心怡听到杰克的问话,皱起一边眉头,稍稍嘟着嘴侧过脸看他,“来光顾一下贵店,不可以吗?” 田心怡完全不忌讳杰克的冷淡,她的表情自然而然,可爱俏皮又不失成熟性感,语气也十分热情,没人会讨厌这样的女人。至少杰克还没见过能抗拒田心怡魅力的人,不论男女。 “你可以回去了。”杰克对身边的女伴低声说了这么一句,女人点点头,很识趣地离开了。 “你知道吗,有时候我常常想,”杰克从烟盒里缓缓抽出一支香烟叼在嘴上,摊开一只手,微笑,“人的脸皮要有多厚,才会像你一样跑到自己劈腿背叛的男人店里来。” 会这么说,并不是因为杰克讨厌田心怡,但算算时间,花希越差不多快回来了,他不能让他见到她。 听到杰克讽刺的评价,田心怡身体僵了一下,不过她很快就恢复了笑容,她并不怎么在意他怎么看她,“嘿,别这样,小宣。我和希越之间的事情很复杂,而且这与你无关。” “和我没关系吗?”短促地笑笑,杰克掏出打火机点燃了烟,“你知道希越把你当成什么。” 聚光灯在他身后闪过,他微微眯起眼,“要我提醒你吗?在过去,你是他的女神,是他的全世界。你离开他的第一个月,他两次因为酒精中毒被送去医院。第二个月,他喝酒喝到胃穿孔住院。所以,你还要我继续说下去吗?” 田心怡听着杰克的话,渐渐皱起眉头,脸上显露出愧疚,“我……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她的声音有些哽咽,“他没告诉过我这些……我很抱歉。” “你觉得他会告诉你这些?”杰克讽刺地冷笑一声,手里的烟缓缓燃烧,雾气弥漫在他的胸前,“总之,他现在生活得很好,你想表达抱歉,最好的方式就是从他的生活里永远消失。” 杰克的声音轻悠性感,平稳又冰冷。田心怡知道他说的是对的,轻轻握住裙摆的边缘,她垂下眼,长长的睫毛在眼睑铺成一圈好看的剪影,“你觉得他不会原谅我?”她抬眼看向杰克的脸,一双清亮的浅蓝色眸子中填满了愧疚,“或者,你觉得他会不会恨我?” 她今天来这里,是为了告诉花希越她订婚的事,她想解开过去的心结,得到他的祝福。现在她才发现,这大概是不可能实现的愿望了。 “我不知道~”杰克微微侧着头,脸上出现的是一如既往的轻佻笑容,吐出烟,他漫不经心地看着田心怡,“不过,”下一秒,漆黑的瞳仁颜色似乎变得更深,眼睛的主人虽然在笑,但他的眼中一丝一毫的笑意都没有,“就算他原谅你,我也不会。” 作为花希越最好的朋友,杰克亲眼看到田心怡离开后,花希越过得多么落魄。他不仅不会原谅她,而且他绝对不会允许田心怡再度出现在花希越面前,重复揭开那个老旧结疤的伤口。 田心怡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抬起脸看着咖啡店上方的招牌——甜心咖啡屋。 三年,时过境迁,有些东西却还是保留了下来。 田心怡感到眼睛微酸,她抿了抿嘴,“小宣,我很高兴希越能有像你这样的朋友,得此一人,必定是此生无憾了。” 她了解杰克的用心,她知道他是为了花希越好,而并非针对她。 “我相信你很受欢迎,”杰克的话很直接,他坦白承认田心怡的魅力,即使过了三年,她仍是那个万众瞩目,人气高居不下的天后,“把你的魅力用在别处吧。” 花希越已不再是她的骑士。 “拜,杰克。”田心怡不想和他继续聊下去,那只会增加不愉快,她今天受到的羞辱已经够多了,潇洒地挥挥手,转身留下一个漂亮的背影。 杰克也比出两个手指,姿态优雅地在发间划出一个弧度,不忘嘴贱地说道,“永别啦,田心怡。” “嗨,小越越~~请叫我勤快的杰克~~”田心怡走了不到五分钟,花希越就推开了店门,杰克边煮着咖啡边在心里暗说,这时间掐得刚刚好啊。 “切,杰克哪里勤快啦,”桥牌嗤之以鼻,“刚才还和金发美女在门口调情……” 桥牌话还没说完,他的嘴巴很快就被捂上了,呼吸不畅,打了一个喷嚏,弄得杰克满手都是口水,“太恶心了……”杰克嫌弃地嘟囔着窜去水池边洗手,洗完还放在鼻子边嗅了嗅,“桥牌,我说你是不是有口臭?” “你见鬼的才有口臭!”桥牌不高兴地大嚷,“再说你干嘛捂我嘴巴?” “是不是她来了?”花希越没有忽略桥牌说的话,从杰克那么大的反应看来,很可能就是田心怡来过。 “什么她?我的爱本来就是不分国籍的啊~”杰克的眼神飘来飘去,开始装傻。 花希越不理他,走到坐在窗边抽烟的小莎面前,“是不是田心怡来过?” 花希越的语气和表情都前所未有的严肃,弄得小莎一阵心跳加速,她督了眼在花希越背后狂摇头摆手的杰克,叹了口气,“杰克把她赶走了。” “噢……”杰克严重受到了打击,一副完了完了世界要毁灭了的表情。 花希越皱着眉转身,“杰克,你不该这么做。” “我就知道!”杰克无力地叹息,花希越的质问完全在他的意料之中。 花希越快步走到杰克面前,伸手揪住他的衣领,咬着牙压低了声音说,“你没权利这么做!我和她的事用不着你来管!” “你会说这话,因为你对她还有感觉对吗?”杰克任由他拽着领子,张大嘴翻了个白眼,“我~就~知~道~” Love 24 奇怪的发现 花希越环视了一下四周,倏地松了手,“希望以后你不要再多事。”考虑到在店里发火并不适合,他放缓了语速,帮杰克整理起被弄皱的领口,微微一笑。 旁观的客人们都感觉诧异,这个男人前一秒还在生气,下一秒却做出如此亲昵的动作。 花希越的举动却让杰克内心忐忑起来,谁都知道花希越在这种时候笑是多么恐怖的事,杰克告诉自己要收敛,但他现在破天荒地感觉到委屈,“如果我说不呢?”他忍不住挑衅,因为他的好意没有被自己最好的朋友接受。 “你答应我这个要求,或者你走。”花希越浅明的眸子里没有任何波动,“我不是在和你开玩笑。” 杰克端正了表情看向花希越,大有种瞪着他的趋势,鼻子却在这个时候忽然一酸,“切,”他哼笑,“随你的便吧。” 说完,他转身走进吧台。 花希越看着他一语不发地摆弄手里的咖啡器具,不动声色地咽下一口气,推开门出去了。 “杰克,你不能怪我,我不会对小越说谎。”花希越一离开,小莎就停下了从烟盒里拿烟的手。 杰克没好气地瞥了她一眼,“当事实会伤害人的时候,你就不该说。” “哦,是吗?”小莎斜斜瞪向他,语声渐冷,“不管田心怡和小越之间有什么,那都是他的事,越界的人是你,你不明白吗?” “好吧,谢谢你的诚实和规矩。”虚假地笑笑,杰克慢动作解下围裙往吧台下面一扔,快步走向门口。 就在他推开门的时候,和准备进来的叶铭晨打了个照面,两人同时一怔。 杰克没说话,径直出去了,走到安全通道狠狠砸了墙壁一拳,不爽地抱怨,“妈的,那女人到底有什么好!”好到兄弟都可以不要,“花希越你真是个傻子!傻子!”他冲着楼梯下面大吼,狭窄的通道里充满了他的回音。 “他怎么了?”叶铭晨在吧台坐下来,问桥牌。 “没事儿,就是抽风了。”桥牌对于自己不能理解的事统统选择这样认定,“客人,喝什么?” “抽什么牌子的风?”叶铭晨翻着清单,半开玩笑似的问桥牌。连续两天光临同一家店不是他的风格,但车经过这家购物中心的时候,他忽然有些怀念这家咖啡馆的味道。大概花希越和甜心咖啡屋已经成为他的两大爱好了,他这么想。 “没准是护舒宝牌的。”桥牌嘿嘿笑着说。小莎还在生杰克的气,翻了个白眼接话,“对嘛,我看他就是经期综合症。” “来杯曼特宁。”叶铭晨合上了清单。 桥牌挽起袖子,兴致勃勃打算动手的时候,就听身后的男人忽然说,“美女做。” 桥牌表情一下从笑嘻嘻变成了Low到底,嘟着嘴哼哼,“男人本色啊~~” 小莎走过来敲他的脑袋,“不许这么说客人。”她穿好围裙,把长发束起,“客人,要试试本店的陈年曼特宁吗?比普通的价格贵两杯,但更好喝一些。” “可以试试。”叶铭晨对她笑笑,钱的事他从来就不关心。 小莎微微怔愣了一下,她还以为叶铭晨是个不苟言笑的男人,没想到,他的笑容这么有魄力,即使是身经百战的她,脸上也不禁窜起一股热度,“客人贵姓?” “我姓叶。”叶铭晨细细打量着小莎,围裙修饰出她丰满婀娜的曲线。 叶?还是夜?小莎很少见到叶铭晨这样的男人,他的身上有股深色的漩旎气息,像夜晚般柔和令人迷醉,又像薄荷叶般传递出一股辛辣清凉的气味,如同一个复杂的多面体。 “叶先生,”她选择了她更喜欢的那个字,“我从你的表情看出你饿了,来点松饼或者三明治吗?” 小莎的作风向来是直接主动,好男人就在面前,她要得到他的注意。 叶铭晨当然不会拒绝说话这么有趣的女人,“三明治。” “不好意思,面包用完了。”小莎磨着咖啡豆,对他抱歉地笑笑。 “没猜错的话,松饼的材料也用完了。”叶铭晨勾起嘴角,意味深长地看向她,他清楚小莎的意思,她要他邀她共进晚餐。 小莎肩膀微微一颤,眼里划过惊讶的光,这个男人居然先一步知道她想做什么。 “你是高手。”笑意在小莎嘴角蔓延,她很久没见过情商这么出众的男人了,和高手过招,自然爽快,“既然如此,拨个时间一起吃饭吧?” 叶铭晨只是微笑着喝了口水,没有回答她。 他是故意想让她焦急,还是……“你有意中人了?” “算不上。”说是意中人好像有些夸张,研究对手是他的习惯,不过叶铭晨的确也发现他对花希越的事情似乎热衷得过头了。 “那你还担心什么?”小莎冲他笑,不能否认,她笑起来的时候极具诱惑力。 “谢谢你的好意。”通常来说叶铭晨不会在这种情况下拒绝,但现在他却破天荒地谢绝了女人,虽然算不上意中人,但这几天,叶铭晨的脑子里只有花希越,这也是事实。那个影子时隐时现,让他觉得自己简直就像中邪了。 “好吧。”小莎遗憾地耸耸肩,转过身专心做起咖啡,她是个有风度的女人,不会因为被拒绝个一两次就恼羞成怒。 在一旁看着的桥牌倒是蛮意外,他还从没见过能拒绝小莎诱惑的男人,不过,他现在有更在意的事。他晃到小莎身边,轻声问,“小莎姐,你们刚刚说的田心怡到底是老板的什么人?” 漂亮的女人从来不乏关注,桥牌之前也注意到店门口和杰克对话的田心怡了,他本来还想走上去搭讪,但发现杰克和女人之间的气氛很微妙,就打消了念头。 小莎看着虹吸壶里的水位逐渐上升,突兀地叹了口气,“你注意到了没有?田心怡——甜心咖啡屋。老板这家店的名字是为她取的。” “所以她就是传说中伤透了越哥心的初恋咯?”桥牌猛地回想起杰克昨天说过的话。 他们对话的声音很小,所以没有引起叶铭晨的注意,他只觉得两人在窃窃私语些什么。 “但那已经是过去了。”小莎忍不住跟桥牌强调,“你听听就好,不要再和他人提起。” “知道了,莎姐。”桥牌做了一个封嘴的手势,“我出去抽根烟。” 桥牌和杰克都有去店外抽烟的好习惯,他们不像客人们那样随意。 “你们老板今天没来?”叶铭晨对这家店的老板仍然有着好奇,他以为今天来就能见到那个神秘的女人。 “来过,但是很快就走了。”小莎把咖啡粉倒入上壶,清澈的水马上被晕开的粉状物染成了深棕色,“他今天心情不是特别好。” 为什么而烦心呢?叶铭晨更加好奇了,“理由呢?” “初恋什么的,果然比较麻烦吧。”小莎苦笑,用搅拌棒搅拌着被液体浸湿的咖啡粉,不过她觉得,这个出类拔萃的男人可能无法理解,他在情场上,应该是无往不利的那一个。 “确实。”意外的是,叶铭晨却认同了她的话,“初恋就像烙印一样。” 如同烫红的烙铁印上心房,永生都会铭记,这是叶铭晨的理解,要说为什么他会这样想,因为,三年前他也经历过类似的事,至今在他心底,还留有余波。 “那么她还好吗?”小莎随口问。 “我不知道。”叶铭晨的回答很坦然,他从未打探过她的消息。 “不过,”他仰起头,无声无息地叹了一口气,“有时候我会想知道。” 高瘦的男人倚在门外的栏杆边,桥牌的相貌属于清秀干净的,还带有一点大男孩的青涩,点燃香烟,他的目光若有似乎地瞟到店门上方的招牌,在甜心咖啡屋工作了两年,他第一次知道他们的店名还有这样的由来。 不能说不惊讶,越哥看起来对感情的事总是不太上心,女友也是换了又换,大多数他们见都没见过。 但却是个痴心人么…… “不过,好奇怪啊……”桥牌看着招牌上的‘sweetheart——café’皱起眉来,小声嘟囔,“既然都过去了,为什么不把名字换掉呢?” Love 25 不明人士 三天过去了,广告部的人不约而同地发现一件事,“你们不觉得老大最近变得……很沉默吗?”桐木皱着眉看了总监办公室一眼,里面没人,他很快又收回视线,“其实真要说的话,徐仁通的死也不能全怪老大啊,警方后续爆出他是个瘾君子。” “你现在知道了?当时是谁在聚会上瞎逼逼来着?”雷猛往嘴里扒了一大口饭,咬字不清地说着,看都没看桐木一眼,“还‘老大,你真的害死了徐仁通?’,”雷猛的语气讽刺至极,“桐木你这孙子少说两句会死。” “你俩都得了啊,这儿还有人想好好吃饭呢。”业绩第一的严肖莉大姐不悦地看着桐木和雷猛,“过去的事儿还提它做什么!” 要想让事情真的过去,最好的方式还是避而不谈。 花希越拿着外卖餐盒走进来,正好听到他们的对话,本想装着没听见往里走,却忽然被叫住了,“越总,既然来了,谈谈想法呗。”是桐木,他被雷猛说得很不服气,“这种情况下你会怎么看?难道一点怀疑都不会有?” 自从徐仁通死后,叶铭晨整个人就变得沉默,不了解他的人都会以为他是做贼心虚。 刘康古怪地督向桐木,真没想到这么弱智的问题他也说得出,“桐木,你丫缺心眼儿吧?” “我怎么了,问问都不行?”桐木才不管这些,广告部的人也不全都喜欢叶铭晨,至少桐木对叶铭晨的亲近是完全出于功利性的考虑,他自认为他不像雷猛一样死忠。说难听点儿,雷猛对叶铭晨,在他看来,和愚忠没啥区别。而刘康,他眼里的刘康就是势利小人,谁掌权,刘康就甘愿跟在屁股后面做牛做马。 如果说人分为想往上爬的和安于现状的两种,桐木无疑是前者,他是聪明人,也看出叶铭晨和花希越之间的不和,如果他想看看二人之间的关系恶劣到了什么程度,这正是个好机会。 聪明人会选择在这个时候沉默,因为这个问题的答案也是其他人想知道的,销售精英们全部默不作声地看向花希越,他们想知道他的态度。 花希越知道在这种情况下他必须对问题作出回答,适度表明立场对他来说不但不是坏事,反而于他有利,“我觉得这是件好事。” 话落,其他人的目光中都流露不同程度的惊讶,死了一个人,怎么会是好事? “怪人,真是怪人。”孙琦在背后小声嘀咕,陆峰听完直点头,如果死了人算好事,那他们这位副总监的人格未免也太扭曲了。况且,花希越说这句话的时候,还笑得十分敞亮,看得人忍不住毛骨悚然。 花希越的目光扫过在场的所有人,缓缓说,“我刚和华中媒体的朋友通过电话,他说,他们很快就要被聚运集团并购了。”如果没有叶铭晨当初做的那个决定,如果不是徐仁通的死,聚运集团怎么可能顺利吞下这张饼? 成功是要付出代价的,凡是坐到高位上的人,谁敢说没有陷害过竞争对手,谁手上能没几条人命?徐仁通毕竟只是一个开始。 至于叶铭晨忽然的沉默,花希越倒不是很担心,往往男人开始变得沉默,是他走向真正成熟的标志。 欢呼声在花希越周围鹊起,鼓动着耳膜,这真是个振奋人心的好消息,华中媒体被并购会为他们带来更多资源。没人再有心情去管徐仁通的死,也没人在乎叶铭晨用了什么样的手段,他的成功带来的胜利果实抹去了一切质疑。 花希越在鼓掌与喝彩声中悄然离场,他走进办公室,关上门,看着外面沸腾喜悦的人们,一脸冷然,因为这些,都不是他所关心的。 偌大的广告部,看起来都是叶铭晨的心腹,但真正知道这件事对叶铭晨影响多大的人,恐怕只有花希越一个。他不知道该不该为这件事感到高兴,他因为一个意外与这个男人相识,又因为意外引发的意外发现了男人坚硬外壳下柔软的部分。 撕破了保护壳,柔软的部分势必受创,叶铭晨会因此做出怎样的改变,这才是花希越感兴趣的事。 吃完饭,扔饭盒的时候,花希越忽然察觉到一股存在感极强的气场,一转身,他看到走进来的叶铭晨和正准备走出去的李智打了个照面,二人督见彼此,脚步同时停住。 叶铭晨没打算和李智交谈,却发现李智正直勾勾瞪着他看,眼里有难以掩饰的怒火在狂啸。 压下疑问定了定神,叶铭晨回看着他,视线比李智更加强硬,隔着不到二十公分的距离,他们沉默地展开了一场无声的鏖战。 目光交汇,在空气中似乎能爆出火星。 很多人都看到了他们的对峙,纷纷私下揣测着两位总监是否有什么过节,但以两人为中心向四周扩散的气压实在太强了,一时间没人敢上前拉开他们,一触即发的紧绷气氛下,打起来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李总监,见到你真是太好了。”花希越从过道另一头向他们走来,热情友善的语调,好像他真的很高兴看到李智一样。 关注着这边的人多少都感到意外,这个时候居然还有人不怕摊上麻烦! 似乎刻意忽略了二人间剑拔弩张的气氛,花希越走到李智身边站定,露出灿烂无害的笑容,他的手上拿着一封快件,“你的,前台让我转交。” 发现两人气氛不对时,花希越立即想起中午取件的时候看到了李智的名字,于是他返回前台,拿了李智的快件。 忽然出现的男人这样的态度令李智难以招架,他接过快件,攥紧拳头从叶铭晨身边走过,压低了声音说,“算你狠!” 花希越目送着李智走远,就听耳边传来叶铭晨的低语,带着冷冰冰的愠味,“没人要你多事。” “你做了什么?”花希越不太在意叶铭晨的态度,虽然他们现在还算不上是朋友,但经过这几天的事,对彼此而言,终究还是有一点特别的成分混杂在他们之间。 “我不知道。”叶铭晨坦然直言,虽然收拾李智在他的计划之中,但目前他还没付诸任何行动,办公室里这样的情况也偶尔会发生,多半是因为误会。 花希越摸了摸下巴,意味深长地看着叶铭晨,“或者,因为你没做什么?” “我提醒你,”叶铭晨忽然钳住了花希越的手腕,他不喜欢对方那双似乎能够透视人内心的眼睛,“我对你感兴趣,这是事实,但这不代表你可以干涉我的私事。” 他坦然承认自己被吸引,但,仅仅纯粹是被吸引,无关爱情。 “所以收起你那副该死的笑容。”叶铭晨不喜欢虚假的东西,虽然它们有时候看起来很真,而且,他必须承认,即便他知道那笑容是假的,仍无法否定其迷人的魅力。 “你觉得你是第一天认识我?”花希越眯起眼睛,浅褐色的瞳眸里冷光乍现,“我是个虚伪的人你难道不知道吗?” 这就是花希越,他一向不忌讳承认自己是个什么样的人,他善于伪装,但他不伪善。 叶铭晨凝眸看着花希越,他们正站在不算宽敞的走道口,宽阔的后背遮挡了他人张望的视线,他缓缓松开手,刚要开口,手机在口袋里震动起来。 这打断了他们算不上是交谈的交谈,同时拿出手机一看,果然,是应用推送。 「Posted:是新仇还是旧怨?」 「午餐时间最适合八卦不是吗?据闻,财通网编辑部的李智副总监连续三天车胎被人用铁钉扎漏,他的妻子甚至还收到了两封匿名的恐吓信。算算时间,这和他与广告部的叶铭晨发生争执的时间似乎不远,当面羞辱下属似乎的确令人难以忍受,不过,威胁别人的妻子这样的手段是否太低级了呢?叶总监,大家都知道这里谁最爱记仇。我会不断跟进,千万别被我发现你的秘密哦!」 “这个家伙到底是什么人?”花希越感觉疑惑,他看过这个应用上曾经的一些报道,从未出现过如此辛辣的针对字眼,为什么现在会这样呢? “不知道。”没人知道这位幕后人士究竟是谁,叶铭晨紧紧盯着手机屏幕上的报道,眉头皱起,“我们都习惯叫他UNSUB.” Love 26 猎人游戏 UNSUB这个词一般被警察当做专业术语使用,指的是一些不明身份的疑犯,想想这和喜欢躲在暗处窥视爆料他人隐私的幕后人士的形象还真挺符合的。 花希越阖着眼,轻轻倚靠在墙上,“没人想过要去找出这位UNSUB?” “怎么找?”叶铭晨督向花希越,他们接过吻,还不止一次,但这似乎不会影响到他们的相处,情商越高的人,越能理解别人觉得离奇不可思议的现象——比如说同性恋,所以尽管他们同样是男人,同样是异性恋,倒也不觉得和男人接吻是什么有失体面的事。 更何况,那两次接吻的感觉都很好。 “合理推测,缩小范围。”这家公司八卦的女人也许不少,但总会有一两个人显得特别。花希越可以这么想,但他看向叶铭晨的时候,却发现了对方眼底那抹毫不掩饰的灼热,“注意你的眼神。” 他用拳头敲上叶铭晨的胸口作为警告,即使这里相对于办公室算是安全地点,但作为共用过道,还是会有人时不时经过。 手腕处即刻传来一股灼热的力量,叶铭晨攥紧了他刚刚松开的手腕,与此同时,咔哒一声,关节脱位的脆响。只是轻微移位,并不会让人疼痛,花希越却觉得手腕周围被什么滚烫的东西覆盖了,眉头皱起,“我不知道你在耿耿于怀什么,如果是昨晚的事,坦白告诉你,我不介意。” 只要当下感觉好,是异性还是同性并不重要,他耸了耸肩,“关于后续,我想都没想过。” 但他们之间确实产生了一些东西,比较麻烦的东西。当它影响到日常生活,花希越可以很确定断言,它该结束了。 叶铭晨低笑一声,逼近一步,牢牢钳着他手腕的力度没有放松半分,“你没想过,还是不敢想?”借助后背的遮掩,贴在腰间的手像在嘲笑他的多虑,“我是PUA,但我没想过要遵守任何规则。” 倏然临近的脸,灼热的鼻息交替吹在彼此的嘴唇上,滚烫的掌心捏紧了他的侧腰,叶铭晨垂下目光看他,“我给了我的回答,该你了。” 花希越眨了眨眼,眸底闪动的冷光被一种莫名上涌的情绪模糊,他猛地回想起那两次亲吻,夜晚漩旎的气息冲荡着他的感官。 那时的碰触,鼻息碰撞,唇舌的络合,衣服摩擦声,压抑的喘息声,预想之外的火热反应……全部条索汇聚,拉扯着人的思绪。 欲望来得不合时宜,通常花希越会找些不固定的伴侣来解决一下,但或许是因为刚到新的环境,或许是因为生活上突如其来的困难,或者是因为叶铭晨的出现……他把这件事给忘了。 花希越的喉结颤动着,生理冲动让人干渴,他吞下唾液,拧起眉头,轻声说,“我不想给自己惹麻烦。” 叶铭晨盯着花希越看了一会儿,手缓缓放松了。 花希越把手收进口袋,刚准备抬脚走向茶水台,就听身后传来叶铭晨的声音,“这不算回答。” 花希越没有回头,慢步走到茶水台旁边。这里有自助供应的咖啡和红茶,偶尔还会放些点心。打开上方的柜门,取出一次性纸杯和牛奶,他倒了杯混合咖啡,余光督见叶铭晨一步一步朝他走来,“你知道吗,我有个建议。” “介于我们都不是把感情当做生活重心的类型,我们可以考虑装作什么都没发生,回到各自的生活。”花希越转身浅坐在柜台上,半自动咖啡机和茶水机之间,喝了一大口咖啡,抬眼看着叶铭晨,“不一定还能做朋友,但可以做点别的,比如说普通同事或者……”他耸了耸肩,“陌生人。” “我希望你的话先能骗到你自己。”叶铭晨的身子忽然迫近,伸开双手固定在花希越的两侧,从上至下直直逼视着他,“有些事发生了就是发生了,即使你想否认,它也存在。” 花希越感觉叶铭晨用腿卡在他双腿之间,挤身进来,呼出的气息挥洒在脖颈和锁骨上。他别开头,兴致缺缺地笑笑,“存在又如何?对你我来说这样的事太平常不过了。” “你忘了你在和谁过招。”叶铭晨抬手扳正他的下巴,强迫他与自己对视,“在开始之前我可以给你一个退出的机会,看着我,告诉我你对我一点感觉都没有。你否认,我就放弃,你觉得怎么样?” “谢谢提醒,遗憾的是我不会掉进你的陷阱。”叶铭晨想要一个回答,花希越偏不给他。花希越当然知道自己是在和谁过招,叶铭晨,一流的PUA,他和他一样,是猎人。 对手越是强大,越是自我,越能激起猎人的征服欲。所以,他们对彼此而言都是充满诱惑力的。 目前他们都在测试某种兴趣,他们都想为自己买时间。 叶铭晨并不认为花希越会愿意放弃这种游戏的乐趣,“你得承认某些方面我们很相似,我们可以享受这个过程。” 此时此刻他们的身体离得很近,几乎就要贴在一起,花希越仍歪着头,嘴角是一成不变的笑容,随意放置的手却忽然覆上了叶铭晨撑在台面上的手,冰凉的指尖没有热度,高手过招?“ 这是一场高手才玩得起的游戏,亦是心的赌博。 “那么你想过结果没有?”如果说叶铭晨是最清楚游戏规则的人,那么花希越就是最了解游戏结果的人,“我建议你重新考虑清楚,我们的时间同样宝贵,不要轻易浪费。” 叶铭晨抽出手退开身子,盯着花希越看了一会儿,“和小柔在一起的时候,是你控制着恋爱的节奏,”他恍然明白过来,“你试图让这段关系更加长远,她却认为你是个冷淡的人。” 起初叶铭晨以为他和他一样,都是我行我素只考虑自己感受的人,但现在他发现他似乎是错了。 “看起来像是你伤了她的心,”但叶铭晨知道并非如此,“受伤的其实是你。” “你说够了?”花希越从台边站起,脚踩到地面时就改变了神态,那种若有似无的轻佻与暧昧顷刻间荡然无存,他挑动嘴角笑起来,满不在乎的神色,“你好像一直打算把我和感性这个词扯上关系,告诉你,这是没有用的。” 叶铭晨这番话确实贴心,甚至是在为他开脱,可惜的是他从来不需要被谁了解。 “是吗?”叶铭晨的视线顺着他的脑袋看到脚,又回升到与他四目交接,“我总觉得你的反应在告诉我——我说对了。” 花希越的眼皮轻轻抬了一下,把空纸杯揉成团丢进身后的垃圾箱。他迈开步子,缓缓经过叶铭晨身边的时候,嘴角浮起一抹冰冷的笑容,“有些人是没有心的,他们不会受伤。” “如果是那样你就不会再去尝试。”叶铭晨反扣住花希越的肩,翻转他的身子面向他,“也不会在意她是否出轨。” 凝视的目光像在灼灼燃烧,“作为PUA,我相信爱情确实存在,只是你没遇对人。” “你的意思是——你是那个‘对’的人?”花希越忽然朗声大笑,他抓了抓脑后的头发,“既然你这么有自信,不如我们来打个赌。” 随意抓乱头发的动作加上大笑的表情具有十足的魅力,叶铭晨觉得花希越实在善变,前一秒还冰冷阴郁的男人这一刻又笑得放荡不羁,忽远忽近令人捉摸不透。 “就看看谁先找出那位UNSUB.”这个赌局并不容易完成,因此更具有挑战性。 “赢的人决定我们关系发展的方向。”既然赌局是由花希越提出,赌注自然由叶铭晨决定,他不介意完成这个赌约的难度有多大,越复杂的游戏,他越喜欢。 用一场游戏决定另一场游戏的走向么,也算有趣。 “你这样一说,我倒有点期待你失败时的表情了。”花希越的言语透出一种无形的自信,仿佛只要他想赢,就能赢。 “你不如做些更实际的准备,”叶铭晨哪里会介意对方的打压,要论自我感觉良好,他毫不输给花希越,“比方说,买瓶润滑油。” 润滑油三个字被叶铭晨用充满情色的语调说出来,空气中好像都被带起一股暧昧的涡流,花希越笑着摇摇头,“说点正经的,李智的事情你打算怎么处理?” “他?”细微的脚步声传入耳中,叶铭晨看了眼走廊尽头的吸烟区,示意去那边说,“照这个情况来看,只好提前把他踢出局了。” 如果说叶铭晨有一张要铲除的敌人名单,无疑李智会排在最末尾,因为这个人除了一天到晚咋咋呼呼以外,其实没什么实质上的威胁。叶铭晨很忙,他的敌人中不少都是具有真正实力的人,挨个顺序处理都来不及,他才没心情去管李智。 但因为UNSUB的爆料,李智的名字被提了上来。 “不错的提议,但你打算怎么实行?”花希越大致上清楚叶铭晨的想法,UNSUB在李智的身上做文章,无非是因为叶铭晨和李智起过争执,如果李智收拾包袱走人,那么这件事也结了。 简单粗暴的做法,十足的叶铭晨风格。 “编辑部最近在忙CEO采访,那是网站改版的重头节目,稿件最终都要给李智审核,如果发表之前被人加了作料呢?”叶铭晨缓缓从烟盒里抽出一支烟,用打火机点燃。 “姚玲一定会把李智拉出来顶罪。”花希越笑着摸了摸下巴,“但你知道他的地位没那么容易动摇。” 如果李智没走,UNSUB势必再度爆料,届时所有人都会怀疑叶铭晨。 “那就看这作料加得怎么样了。”叶铭晨不以为意,他深知如果要除掉李智,就不可能不被怀疑,但质疑毕竟是短暂的,时间久了人们便会忘却。 Love 27 少年黑马 叶铭晨和花希越回来了,员工们立刻收起了窃窃私语的揣测推断,一向感觉二人不合,却聊了那么久,自他们走进通道,刘康的手就时刻按在电话上,准备在惨叫声响起的第一时间喊来保安。 但现在他们回来了,不但毫发无损,还肩并着肩,透出一种若有似无的亲昵。 “活见鬼啊……”还不等刘康收回手,就听见旁边的桐木小声嘀咕。叶铭晨看不顺眼的人从来没有翻身的余地,现在倒好,他们不仅走在一起,感觉还挺搭调的。 “哎我操!”刘康忽然叫起来,他猛地拉开抽屉,端出一盘蛋糕,本想拿文件的手上现在全是奶油。 常见的办公室恶作剧,罪魁祸首不用想也知道是谁,刘康狠狠吸了一口气,吼出一个名字,“潘炎!!!!你这孙子!!!” 潘炎从厕所里走出来,舔了舔嘴唇,嘻嘻笑着,“尔康,别这么激动嘛。” 潘炎二十六岁,是这里年纪最小的销售,一张无害的童颜让他看起来就像刚出校园的大学生,大眼睛眨啊眨的时候能放出亮光,骨子里却腹黑极了,办公室里只要出现恶作剧,不用问,准是他干的。 前些日子他去青岛出差,今个刚回来,就不忘送给刘康一份厚礼。走过去用手挑起一块奶油,放进嘴里细细品尝,“这么好的东西被你浪费了。” 这动作要换了别人做,可能显得粗俗或者猥琐,偏偏脸上稚气未退的潘炎一做,就能让看得人不禁产生一种本能的母性保护欲。 “潘炎好可爱~~”严肖莉大姐掩着嘴笑起来。 “费你妈个蛋啊!”要说刘康的脾气,一向不怎么好,丁点火星,就能引发炸毛,他把手里的盘子往桌上一拍,精致优美的蛋糕瞬间碎成了渣渣,“老子惹你了啊?” “尔康,你咋能这样捏?”潘炎装腔作势地皱起眉摇摇头,一脸的惋惜,直勾勾看着蛋糕,“知道这啥做的不?——粮食。农民伯伯种地多辛苦知道不?——很辛苦。我问你浪费可耻不?——可耻啊。” 不愧是销售组的超级新星、少年黑马,潘炎充分发挥他的三寸不烂之舌,炮轰脑浆沸腾状态的刘康,刘康被他说得一愣一愣地,看看蛋糕,挠挠头发,回过神来,“谁他妈的是尔康啊?!”这不,火气又上来了,脸也涨得跟蟹子似的。 花希越觉得这一幕煞是有趣,转而问身边的李斯特,“这小子是谁?” “潘炎,我们部门最年轻的销售经理。”看到潘炎捉弄刘康,冰山脸的男人嘴角也出现了一丝微不足道的笑容,哪里只要有潘炎在,就会显得十分有生气有活力,“他很擅长卖东西,只要他想,没有他卖不出去的。” “潘炎,来我办公室。”正闹腾的时候,叶铭晨打开门沉声说了这么一句。 被叶铭晨一叫,潘炎立刻蔫了,愁眉苦脸地回了句,“知道啦,叶大哥。” 潘炎的萎靡不振是有原因的,他出差去青岛,是为了谈一个大项目,叶铭晨说信任他的能力,单枪匹马地就让他去了,结果呢,青岛人喝起酒来简直不是人,三杯五杯一通灌,出差四天他喝进医院三回。 潘炎算是琢磨明白了,叶铭晨说得好听,其实让他去,就是想搓搓他的锐气,看他如何惨败收场。但年轻人骨子里就是有一种不服输的硬气,越是这样,潘炎越要做出成绩来给他看看,给那些老家伙们看看,这不,虽然代价惨烈,单子硬是被他谈下来了。 “你怎么提前回来了?”叶铭晨坐到椅子上,边翻文件边问他。 四周太安静了,哗啦啦的翻纸声就显得突兀渗人,潘炎本来正无精打采地杵在那儿,一听叶铭晨开口,立刻换上一副笑脸,“我也想多玩儿两天,这不怕您想我么。” 潘炎有个特长,伶俐的小嘴能杀人于无形。死因不用说,肯定是甜死的。 叶铭晨听完没有任何反应,眼睛都不抬一下,直接问他,“谈成了?” 这,就是潘炎萎靡不振的原因,叶铭晨这个领导,人好是好,无奈软硬不吃,他的小技巧,他的乖巧话,到了叶铭晨面前,统统撞在厚实的墙壁上,直线坠落。好像没什么事是值得男人高兴的,潘炎用尽一切办法终于无计可施,他只能放弃讨好叶铭晨。久而久之就对这位领导产生出一点儿敬畏之心来,能做到荣辱不惊,这境界也非常人可比。 “成了,对方做了个300万的计划,说只是第一波试水,表示一下他们的诚意。”这年头试试水就敢拿出300万的客户可不多,足见他的销售能力多么出众,说完潘炎自我欣赏地笑了,觉得这回叶铭晨总该对他另眼相看了吧,总该夸夸他这个好部下了吧? 没想到的是,叶铭晨脸上一丝高兴的意思都没有,“你知道海尔一年的公关费用是多少吗?” “我来告诉你,他们一年的广告费是六千万。”而潘炎只拿到二十分之一,这一对比,他实在是没啥好高兴的了。 哎……无声无息地长叹一口气,潘炎就知道会有这样的结果,每次他和叶铭晨谈话都会碰壁,都会感受到一股深深的挫败感。收起失落的情绪,潘炎正了正色,“叶大哥,只要我们把数据做上去,他们下半年一定会再把我们放进计划里去的。” “那就去做吧。”叶铭晨又怎么会不明白潘炎的小心思,但年轻人,根性太不稳,一点夸奖就可能变得浮躁,迷失自我,想让他绷紧了拿出十足的力气干活,就必须压着,给他动力去证明自己。 正因为看重潘炎,叶铭晨才把潘炎和其他人区别开来对待,这也让潘炎感觉他对自己异常苛刻。 “潘炎。”在潘炎就要推门出去的时候,叶铭晨忽然抬起头,定定看着他道,“我期待你第三季度的表现。” 潘炎一愣,脚步停顿,没料到叶铭晨对他还有所期待,他憋着气站直身子,许久,笑容渐渐在他嘴边散开,这感觉就像从来不肯正眼看待自己的暗恋对象忽然夸奖了自己一句似的,克制不住的喜悦涌了上来,“叶大哥,你放心吧,跟着你一天我潘炎就一天是你的人,绝不给你丢脸。” 潘炎这孩子虽然喜欢恶作剧,品性倒不坏,大家也都喜欢他,放任他。而且他有个显着的有点,就是讲义气,他那么努力就是为了得到叶铭晨的肯定,只要叶铭晨愿意给他一点肯定,他就觉得一切都值得,浑身上下充满了力气。 如果叶铭晨知道潘炎的想法,他肯定会不纯洁地想歪,然后觉得潘炎幼稚,鞭子与糖果的政策是领导最爱用的手段,他对潘炎的态度,完全是为了更有效地提升潘炎的工作激情。 潘炎一出叶铭晨的办公室,就去‘拜访’了花希越的办公室,“花总监,你果然是人如其名,帅得像朵花一样啊!” 潘炎夸人总是有些与众不同的,但就是因为这点不同,显得他不是在谄媚,“但要我说嘛,你的领带显然配不上你的身份。”说着,潘炎立刻从口袋里拉出一串单子。 折叠式的单子在花希越眼前展开,上面是琳琅满目的领带图样,还有详细的备注,包括布料、长度、宽度、价格,“这牌子的领带好得没话说。带出去响当当的,要身份有身份,要品味有品味,还不容易撞带。您去谈个案子,人一看这领带,还不先把头给点了?就是在街上遇到了吴彦祖,他也一准冲上来问您领带哪儿买的。” 花希越现在想笑,如李斯特所说,潘炎果然是个优秀的销售员,抓紧一切机会推销商品,说话技巧与幽默兼备,别说吹牛不是个好东西,大多数客户就喜欢看到销售这么自信。 潘炎一督花希越的脸,就知道可能没戏了,他从十六岁就开始卖东西,察言观色都不在话下,这个斯文的男人自始至终都在不动声色地观察他,虽然普通人很难察觉,但潘炎可以从花希越的目光中读出一丝审视的意味,或许还有些欣赏。 潘炎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从前他只会在叶铭晨面前碰壁,他有感觉,花希越会是第二个。 “把单子留在我这里吧,我帮你推荐给朋友。”花希越笑得一脸友善,伸手拿起潘炎的清单,放进自己的口袋,完全不问潘炎意见。 潘炎还能说什么呢,明面儿上花希越这是帮他,但实际不出意料的话,花希越八成是嫌他烦。 像是撞到一堵看不见的墙,潘炎摸了摸鼻子,嘴上不忘抹蜜,“花总监真是善解人意啊,要是有新产品我会再向你推荐的!” 收在口袋里的手忽然一顿,花希越没想到潘炎居然这么‘照顾’他,显然潘炎还具备一个销售必须拥有的特质——脸皮厚、毅力坚。 “你不是出差一周吗?”这时候坐在一旁的李斯特忽然开口了。 潘炎俏皮地微皱眉头,眼珠一转,“可是我听说明天有联谊啊。” 「Posted:潘炎回归」 「最新消息,销售小将潘炎提前凯旋归来,是为了明天四大部门的联谊么?我们都知道,这里谁最爱聚会。如果挚爱的你没有得到邀请,别担心,在下会全程跟进,诸位的私生活有多精彩,明日就见分晓——UNSUB」 Love 28 有来有往 昏暗的停车场,墙后男人的身形若隐若现,花希越站在阴影中,压低了头上的帽子,他看到下班的李智从大楼里走出来。UNSUB必须核实信息才会发布,所以跟着李智,就有可能得到UNSUB进一步的信息。 李智走到车边,第一件事就是蹲下身检查车胎,即刻愤慨地站起来,踹了一脚车胎,骂骂咧咧地不知道说了什么。 花希越微微眯起眼,一辆车从他面前驶过,亮起的远光灯照出脚边的影子,那个影子并不属于他。 目光一凛,他本能地在回身的同时挥出一拳,打飞了对方的手机,手机翻转,闪光灯在空中划出一道漂亮的弧度。 对方先是一愣,紧接着矮身一记横扫。花希越连忙跳开,对方重新接住手机的同时,闪光灯灭了。 一切都发生在眨眼间,他们来不及看清彼此的脸,各自稳住身形退开半步,都知道今天遇上了旗鼓相当的对手。 打斗引发的细微声响让李智察觉了异动,“谁在那里?” 花希越知道这个情况不妙,如果让李智发现他在现场,无论是不是他做的,他都难脱干系。突然冒出来的男人也有此觉悟,猛袭而来的拳头证明了他的想法。 花希越身体后仰,避开重拳,顺手反拧过对方的手腕,一别一带,两人转进了B区通道。 落客区A区是最接近公司大楼负一层大门的方形区域,此外还有两个通道,连接着地下二层的B区与C区。 男人趁势转身,把花希越压在墙上,空余的另一只手接下了花希越的拳头。李智的脚步声在外边响起,他站在通道口向里面张望,但是这里太黑了,什么也看不清。 花希越和男人四手相抵,膝盖相顶,以身体紧贴的暧昧姿势陷入了僵局。 这个过程中他们没有发出一点声响,但绝对不轻松。汗珠顺着额头缓缓往下流淌,挥发出雄性特有的气息。 脚步声渐渐远了,李智临走前还咒骂了一句见鬼,他觉得自己可能最近太神经兮兮了,导致草木皆兵。 李智走了,花希越和男人的战争还未结束,现在他们终于可以放开手脚打一场了。就在这时,一辆车从通道缓缓开出,前车灯照亮了花希越的脸,他可以明显感觉到,灯光亮起的瞬间,压制着自己的男人怔愣了一下。 背光缘故,他依旧看不清男人的脸,只知道如果这副姿势诡异的画面被人拍去,明天UNSUB又有好素材可以爆料了。 还不等他从耀眼的灯光中拉回思想,就感觉男人的头压了过来,猝不及防的吻来得猛烈又火热。 这到底是孽缘还是孽缘,花希越有时候真的会忍不住这样想。被吻上的瞬间他就明白了男人的身份,这个吻的感觉太熟悉了,口腔内混合着烟草与薄荷叶的味道也太熟悉了。他回咬住叶铭晨的唇瓣,轻喘着道,“怎么是你?” “合理推测,缩小范围,这可是你说的。”叶铭晨捧住花希越的头发,压低他的帽子,继续加深这个吻,他喜欢花希越的味道,苦咖啡混合着浓郁的奶香,细细品尝,还有种值得回味的甘甜。 “看来我们想到一块去了。”鼻息交融,花希越感觉到叶铭晨的呼吸渐渐浓重。 李智是不错的线索,巧的是他们对此都很敏感,他们都想跟进这条线索。原来他们除了恋爱经验同样丰富以外,思维模式也有共同点。 车辆缓缓向他们靠近,叶铭晨抬起手臂遮挡住花希越的脸,舌尖轻轻舔过对方的嘴唇,嗓音因为高涨的情`欲显得更加低沉,“想看看还有多少巧合吗?” 花希越身子一颤,感觉叶铭晨整个人撞了上来,胯下的部分紧密相贴在一起,“你有反应。” 花希越先是愣住,片刻,狡黠的笑容跳上嘴角,他伸手抓住叶铭晨脑后的头发,“你也是。” 对普通人来说这可能是个糟糕的讯息,他们竟然都对同性有反应。遗憾的是,花希越并不算普通人,叶铭晨也不是,阅人无数的经历中同性对象偶尔也会掺杂进一两个,尝鲜的想法谁都会有。 白色轿车从他们身边缓慢开过,车主并没有起疑,大概是把被压在墙壁上的花希越当成了高挑的女人。车灯渐渐远去,通道里再度恢复了一片昏黑。 如果说刚才是特殊时刻,不得不用亲吻作为掩饰,那么现在,危机过去了,他们没有继续下去的理由。但身体紧贴的两个人却依然保持静止,谁都没有移动。 花希越阖上眼,试图调整紊乱的呼吸,刚才的吻比前两次都要好,也正因如此,点燃的欲望更难平息,“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叶铭晨此时的脸色是阴郁的,全身的肌肉都因为高涨的欲焰紧绷,他长出一口气,声音有些低哑,“我希望你的问题里包涵毁约两个字。” 他们下午刚立下赌约,在找到UNSUB之前,谁都不能越界。保持还是破坏,这是个严肃的问题。 “约定?赢的人决定发展方向?”花希越忽然笑起来,黑暗中他的笑容显得暧昧又模糊,“那如果我们都认定同一个方向呢?” “我们还是可以一起找到UNSUB,完成这个赌约。”叶铭晨用意味深长的目光回应他,适应黑暗之后,彼此的轮廓都在对方的眼中渐渐清晰。 谁说墨守成规才是美德?制造规则再打破规则,那才是他们的特长。 “走吧,我请你喝一杯。”达成一致令人愉快,叶铭晨拍拍花希越的肩,上次喝酒是花希越请客,这次该他了,“我发现了一家不错的咖啡馆,就在这附近。” “能满足你的胃口,说不定倒值得试试。”原因不明,花希越总觉得叶铭晨实际上是个挑剔的人,他说不错,那很可能不仅仅是不错而已。 “不仅是味道,那是家有趣的店。”叶铭晨想起这两天的经历,直接笑了起来,“我觉得你会喜欢的。” 花希越笑着皱起眉,不得不说他现在有些好奇,能被叶铭晨夸奖有趣实在是件不容易的事,他还没见过这男人对什么东西表现出这么浓厚的兴致,难道那家店真的很特别? 但当他跟随叶铭晨走进商场,来到二楼,看到甜心咖啡屋的招牌时,就很难再笑出来了。他指着木门,一脸古怪,“你说的就是这里?” 花希越的表情看起来不太满意,难道他在这里有什么不愉快的回忆?叶铭晨刚想开口问他,就见花希越推开门直直走进去了。 叶铭晨跟在花希越身后,门上方的风铃叮咚作响,里面的所有人看到他俩一起进来,全部当场傻眼。 “什么情况?”叶铭晨不禁皱眉,暗忖着花希越和这家店里的人到底有什么过节? “啊!”桥牌忽然大叫了一声,“越哥,原来你俩认识啊?” 小莎被桥牌叫回了神,掩着嘴道,“小越,这人是你朋友?” 杰克还在因为田心怡的事情生闷气,打了个哈欠没有说话,只是多往这边瞟了两眼。 感情花希越是这里的常客?叶铭晨摸了摸下巴,这时就听卡座的客人冲了过来,是个十六七岁的女孩,一脸兴奋地叫道,“花老板!你可算来了!我们都想死你了。” 花……老……板? “你就是这里的老板?”叶铭晨转头看他,目光极度阴沉,难怪这里让他感觉熟悉,难怪他会被这家店的味道吸引,仔细回想,那味道,和花希越家中玻璃瓶里的咖啡豆的香气一模一样。 “UNSUB不是爆料过么?”花希越为这个巧合感到尴尬,没想到叶铭晨夸奖不断的咖啡馆,竟是这家店,他走到吧台边坐下,似笑非笑地挑起嘴角,“我有自己的小生意。” “但UNSUB没说你的小生意这么特别。”叶铭晨现在的情绪和表情都只能用抑郁来形容,搞错性别这种事,一次情有可原,两次就显得弱智,更何况两次还发生在同一个人身上。 花希越身上有着男性少有的柔和,不是说娘娘腔,而是指那种让人觉得温暖的感觉以及细致有条理的思维,正是这种柔和决定了他的与众不同,也决定了这家店独具匠心的风格。 花希越倒是挺喜欢看到叶铭晨这样的表情,从桥牌手中接过柠檬水,打着趣说,“很好,你们都认识了,我就不用介绍了。” Love 29 战火重燃 四十多平米大的咖啡屋中气氛诡秘,叶铭晨上前一步,把抓紧花希越手臂犯着花痴的少女直接拉开,“这就是你来我们公司的原因?因为离你的店最近?”他面无表情,但能从他冷冰冰的语气声中听出一点怒意。他从来不排斥玩笑,但绝对不包括眼前的这个。 一下子和心心念念的偶像帅哥老板远离,女孩不高兴地抬起头,刚要抱怨,看清了男人的面容,嘴巴张着半天说不出话来。男人的五官每一处都极为符合人的审美的最优标准,浓密的黑色头发很有光泽,微微带着自然的卷曲,高大伟岸的身躯,健美的肌肉恰到好处地撑起西装,让他看起来年轻英俊,又很有魅力……女孩在心里忍不住狂叫:花老板的朋友都这么帅么???? “原因之一。”柠檬香气弥漫在二人之间柔和了气氛,花希越喝了口杯子里的水,他是这里唯一表情还算正常的人。喉咙里发出的声音性感悠长,有时会让人感觉温暖,或者开心,特别是在他用漫不经心语调说话的时候。 鲜柠檬的味道十分清新,也因此成为了众多男士香水的前味主要成分。客人们纷纷向这边投来目光,他和他在这里仍是众人瞩目的焦点,受到两股风格不同但同样具有十足魅力的气场影响,任何人都很难将注意力集中在其他地方。 “你把这份工作当儿戏吗?”叶铭晨整张脸都沉了下来,关于花希越为什么要来这里的理由,他猜测过很多次,很多种可能,不少人挤破了头要进聚运集团这家公司,因为它的名气,因为高收入,因为只要在这里待个两三年,去任何地方都能轻易升为高管,而花希越选择它只是因为离自己的咖啡馆近,这绝对是叶铭晨迄今为止听过最奇葩的理由。 “工作不也是游戏之一吗?”做好了一级一级地升职,做不好被辞退,在花希越看来工作和RPG确实没什么区别。 “我怎么觉得游戏比工作好玩儿多了?”桥牌完全不合时宜地插话进来,充分发挥他的贫嘴与八卦技能。 “肤浅,”小莎嘲笑桥牌的无知,“你不知道男人比游戏好玩儿多了吗?” “淡定哥也有不淡定的时候?”谈话间杰克已经走到他们身边,杰克关注的地方总与别人不同。 瞧这一个一个,思路多清晰,大脑构造多正常,奇葩店长配奇葩员工,一个新来的客人忍不住在心中默默吐槽。 叶铭晨刚想问谁是淡定哥,花希越便指着他看向杰克,“他就是那天你说免单的客人?”,好了,显然‘淡定哥’是某个嘴贱的家伙给他起的绰号。 “对啊哥们儿,来跟兄弟分享一下,那天你给女朋友看了什么成人游戏导致她把你手机砸了。”杰克兴致勃勃地舔着嘴唇,说话间手机已经掏出来连上了WIFI.“听刚才你们的谈话,你俩一公司的?”小莎根本不想让叶铭晨配合杰克回答这个低级问题,用提问岔开话题。 “摆明了的嘛,”桥牌也没忽略他们的话,他耳朵尖着呢,“客人,你和我们老板啥关系啊?” 问题一出花希越就觉得不妙,回身想阻止叶铭晨,可惜晚了。 “我是他男人。”算是抢答,叶铭晨当然知道花希越会阻止他说点什么,随着所有人大脑同时陷入一片空白,他意味深长地看向花希越,“看来虽然都认识了,你的介绍还不够彻底。” 这绝对是占便宜,而且还是在他的地盘占他的便宜!花希越咬了咬牙,不动声色地咽下一口气,挑起嘴角,“我听说咬字不清是低智商的表现,叶总监是男人,这点我们都很清楚。” 故意扭曲对方的话不说,还要回挑一枪,典型一点亏也不肯吃的表现。 “是的,而且你口中低智商的男人是你的上司。”花希越是部门副总监,叶铭晨是总监,按照级别而论,虽然差距不大,叶铭晨仍旧是他的上司。沉稳的嗓音本该令人心安,男人语声中散发的感觉却颇为自傲。 小莎和桥牌互看一眼,顿时觉得不妙,这位‘上司’在两天里看尽了他们老板店里的丑事。小莎低下脑袋,捻了捻头发,对桥牌咕哝,“这语气听起来好自大。” 如果说自信到了极点便是自大的表现,那么确实,叶铭晨可以算作是个自大的男人,他转过脸冲小莎微微一笑,“来杯顶级蓝山。” 男人的视线好像有炽热的温度,只是一个笑容就让小莎红了脸,她深吸一口气转过身,压低声音恶狠狠地说,“可恶!怎么会有人长得这么帅,笑起来还这么好看!” 桥牌当场翻了个白眼,“你刚才还说他自大来着。” “小鬼你懂个屁,在老娘这里,只要长得够帅,什么都可以被原谅!”小莎瞪了桥牌一眼,说得理直气壮,把咖啡豆倒进磨豆机,按下电钮发出嗡嗡的绞碎豆壳的声音。 “那么看样子我明天要做个新招牌放在店门口——这里不欢迎上司。”花希越若无其事地抱起手臂,用鼻子冷哼一声,不屑的表情十分露骨。 “现在我只是个下班路过想喝杯咖啡的客人,”除非被逼急,花希越都是个很守规则的男人,叶铭晨了解这一点,一丝诡异的笑容浮上他的嘴角,“怎么,你要赶走客人?这恐怕不妥吧?” “我当然不会。”花希越耸了耸肩,往吧台深处走去,随即他的手腕就被扣住了,叶铭晨垂下眼看着他,“怎么,不高兴了?” “这可真是天大的误解,你现在只是客人,有哪家咖啡店规定了老板必须陪客人闲聊?”叶铭晨忽略了一点,对规则之外的事情花希越向来很随意,他拿开叶铭晨的手继续往前走,在吧台最靠里的位置坐下来,把杯子放在一边,抿成一道弧线的嘴唇分明在说,这里是我的地盘,由不得你随心所欲。 “客人,你的咖啡。”小莎把香气四溢的顶级蓝山端到叶铭晨面前,看得出咖啡匙被细心擦拭过,锃亮无比。叶铭晨看了眼面前的咖啡,嘴角的笑意更甚,“谁说我只要一杯?”渐渐低沉的嗓音与嘴边不怀好意的笑容让五米之外的桥牌忍不住汗毛倒竖,“那你要几杯啊?” “嗯……先来个500杯怎么样?”一杯顶级蓝山的价格是50元,500杯就是两万五,这种异样的豪放让店里的客人全部傻了眼,连杰克都愣了一下,“喝的完吗你?” 富逼,绝对是富逼,还是个穷极无聊拿钱娱乐的富逼!!内心的咆哮依旧来自坐在窗边的那位新客人。 “谁说我要喝?我观赏不行?”叶铭晨有许多爱好,挥金如土当然也是他的爱好之一。 “166……”桥牌掰着手指算出他们三人平均要做的杯数,忍不住整个人趴在吧台上,“大哥,我给你跪了,166杯咖啡会做死人的,做爱到精尽人亡都没那么累。” “你就这么喜欢掌控一切的感觉?”花希越忽然嗤笑出声,叶铭晨简直像个控制狂,只要事情偏离他的掌控,他就会使出各种手段让自己如愿,他不在乎过程,他在乎的仅仅是最后他得到什么结果。 “既然你问了,我告诉你,确实,我喜欢。”叶铭晨喜欢随心所欲地生活,不意味着他讨厌规则,说起来,有时候比起乱无章法地行事,他更喜欢一切按照他预想安排那样有条理地进行下去。 花希越收回视线,倏地站起身走到吧台边,修长地手指在桌面扫过,噼里啪啦一阵狂响,“啊,不好意思哦,咖啡壶都坏了,做不成了。”眯起眼睛看着对方微笑,“请客人改天再来吧。” “……真够狠的。”杰克心疼地看了眼地板上的玻璃残片,那是他去英国旅行带回来的纪念品。 叶铭晨眼里顿时笑意全无,这个花希越!为了不让他如愿还真是什么都做得出!如果说他是极端喜欢掌控的人,那么很显然花希越就是极端讨厌被控制的类型,现在看来,他们之间心理较量的战争之路,还很长…… “那个……”刚才起就默默待在一边的少女忽然开口,看了看花希越,又看了看叶铭晨,“我能成为你俩的粉丝么?”说着她举起手中的画本,画中的两个男人凝望着彼此,视线暧昧地交织在一起。 噢,感情是腐女,还是个速写高手,擦擦擦,人家十六七岁就那么高产,为毛我的插画师就拖延症到死,新客人嘟着嘴瞄了那边一眼,透明橱窗映出他浅金色的头发。 ——来猜猜喜爱吐槽的客人是谁~~猜中有奖~~ Love 30 决不让步 站在店中心拿着画板的女孩双臂不知是因为长时间高举,还是因为对围绕二人强劲的气场无所适从,开始了微颤,她的脸泛起潮红,羞答答地说,“你们,很配。” 一开口就说他和他很配?还要成为他们的粉丝?这个局面下花希越和叶铭晨的反应达成了前所未有地一致,同时抱起手臂看了对方一眼,哼笑,“和他?” “这家伙翻脸比翻书还快,要配合他估计很难。”诚然叶铭晨对花希越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但主要是好奇,他更多时间是花在琢磨对方是个怎样的人上,至于是否相配,对不起,这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 “颇有同感,试问有几个人能受得了极端控制狂?”花希越轻轻摇头,语气里尽是嘲弄,说着还故意清咳一声,“哦,抱歉,这个评价可能太低估你了,除此之外你还是个自大狂。” 自己的腹诽全被堂而皇之摆上桌面,桥牌略有心虚地蹭到杰克身边,用手指戳了一下杰克的手臂,“我说,你还记不记得老板上一次讲话这么犀利是多久以前的事了?” 杰克斜了眼天花板,“久到我都快不记得了,”他回过头看向桥牌,做出夸张的表情,“三年?五年?” 优雅低调安守规矩的花希越和狂野自大随心所欲的叶铭晨就像两个极端的碰撞,排斥的同时又在互相吸引。少女愣愣看着争锋相对的两个男人,直到她的同伴们跑过来拉她,“你在做什么,想被花老板讨厌嘛?” “就是说,这种事在心里想想就好,干嘛拿到花老板面前说。”另一个女孩开口,指责背后貌似还有言外之意。 “花老板你不要介意,她没别的意思,虽然我也觉得你们很配。”第三个女孩说完后马上意识到失言,捂住嘴,脸瞬间红了。 “花老板你看看她们,就知道乱想些有的没的,我和她们可不一样。”最后一个女孩说着掏出手机一亮,边擦口水边道,“可以请二位合个影不?” 啧啧啧,原来不是一个腐女,根本就是捅了腐女窝啊!坐在窗边的金发客人忍不住咋舌,碧蓝色的眼瞳缓缓转动,暗暗观察着人群的一举一动。 “喂。”没有理会手持相机充满期待的女孩,叶铭晨看向手捧画像的少女。少女当即一愣,手里的画差点拿不稳,“啊!是!” 叶铭晨不疾不徐地从口袋里摸出皮夹,眉头一挑,“这画多少钱?我买了。” 几乎整个部门的人都知道,这位魅力十足英气逼人的年轻总监除了控制欲强以外,还有收藏癖。叶铭晨爱好众多,而且通常都很昂贵,一幅同人画作对他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简单却性感到极点的动作让少女浑身一阵发烫,天呐,他只是挑了挑眉而已,室温就好像瞬间上升了十几度,倒抽一口气,少女咬了咬牙,紧张局促地喊出声,“不要钱!送你!” “那真是太感谢了,今晚的咖啡我请。”微微一笑,接过画来,叶铭晨小心翼翼地打开公文包把它装了进去。 “受……不……了……”终于有人扛不住,惨嚎一声捂着鼻子扬长而去。 纯金皮扣刚搭上立刻又被打开,花希越用修长地手指毫不优雅地将画扯出来,“受不了?这话真该我来说。”转眼间画像被收进他的口袋,事实上要不是考虑到女孩的心情,他当场就想撕了这玩意儿,“客人,我们要打烊了。” “她送给我的。”叶铭晨把手伸到花希越面前,直接向他讨要,毫无绅士风度,当然也不显得粗鲁。 “她只说‘送你’,可没说这个‘你’是谁。”花希越不为所动,完全无视伸到眼前的大手。 “她刚才眼里只有我,当然是说我。”叶铭晨绝对是自大狂的典型。 “不,她刚才明明说她是我们两个的粉丝,我建议把这画一分为二,你拿你的我拿我的。”花希越据理力争,语气一派云淡风轻。 “那就失去‘我们’这两个字的意义了,我可以让刘康拿去复印一份,不介意给你副本。”叶铭晨提出了十分‘大度’的建议,手放在花希越面前没有拿开。 拉锯战还在继续,谁都不肯退让半分。 女孩的眼珠滴溜溜地转来转去,她根本没想到自己的画竟然这么‘重要’。 杰克头皮阵阵地发麻,他终于受不了了,强硬插话进来,“就为了一幅画?你俩无聊不无聊?” 可惜杰克的嘲讽遭遇了惨无人道地完全无视,花希越抱起手臂看他,“我建议你放弃,一堆碎纸片可没有多少收藏价值。” 花希越真的会这么做,从过去的交手经历叶铭晨可以得出结论,不动声色的威胁让他眯起了眼,嘴角渐渐浮起笑意,“既然你这么重视我们的画,给你也罢。”刻意把‘我们’两个字咬得很重,叶铭晨走近一步,“世界有时候很小不是吗,花希越,来日方长。” 三年合约,说起来他们确实还要相处很长一段时间。叶铭晨的话里是赤裸裸的挑衅,意味着他接下来会常到花希越店里报道,顺便制造一些‘麻烦’,不如意就唱反调刁难是他的特殊癖好,看样子是这辈子都戒不掉了。 留下一句算是威胁的话,叶铭晨迈开步子,走到门口的时候他才注意到有个金发小个子一直关注着他们这边,和其他人不同,他的目光带着审视,像是观察者一般,略带评判。 叶铭晨迟疑了一下,但还是走了出去。 “新客人吗?”此前桥牌没有注意到那位坐在窗边的客人,因为花希越和叶铭晨实在太出众了,站在人群中他们就像醒目的太阳。而两股强大气场碰撞的影响一消失,与这家咖啡店气氛格格不入金发小个子立刻就变得显眼了。 “啊……我啊,我就是来打个咖啡的。”金发小个子指着桌上的咖啡,一副俺就是来打个酱油的龙套你们不用管俺的表情。 “客人,你叫什么名字?”杰克是名副其实的金发控,只要是金色头发的人,他都有种自来熟似的天生好感。 “啊,那什么,我叫尼尔,你们就叫我酱油尼好啦。” 不想被注意呢!!!完全不想被注意到呢!!! 这种奇葩的咖啡店奇葩的店长奇葩的店员奇葩的客人!!!完完全全就不想有交集呢!!! 老子只想来这里喝杯咖啡而已啊!!结果都看到什么啊卧槽!!富逼一掷千金买咖啡有木有!!!那么有钱援助一下老子这个贫困作家怎么样?!! 帅逼店长恼羞成怒砸咖啡壶了有木有!!!砸之前说一句会死啊全部送给老子不是更好?!!! 一群腐女啊有木有!!画搅基图了啊有木有!!!富逼买不到咖啡就要买画啊!!!帅逼店长和富逼最后还为抢搅基图差点打起来了有木有!!!这他妈的……都是啥跟啥啊!!! 窝错了真的错了!!今天根本不该来这么容易让人三观脱轨仇视富人的咖啡馆来!!!! 总之……短短半分钟里,尼尔的心中如有一千只草泥马狂奔而过。 “抱歉让你看笑话了,”花希越走到尼尔面前,和善的笑容直叫人感觉沐浴春风,“今天免单,算我的。” 尼尔愣了一下,感觉这倒是个正经生意人,忍不住又细细打量了对方一眼,那双浅褐色的眸子似乎能洞穿一切隐藏在心底的情绪,令人印象深刻。花希越拉开椅子,在尼尔对面坐下,“所以,尼尔,你是做什么的?” 这么一张帅脸近在眼前,很难让人觉得自在,尼尔清咳一声,“写小说的。” “小说……”花希越摸了摸下巴,像在思考,“我喜欢小说,不过我看小说的时候经常觉得,如果小说是来源生活,许多作者应该都活得不轻松。” “这是个很隐私的问题。”尼尔的嘴角动了动,似笑非笑的表情,“生活里的一些悲剧,你会希望给它们一个好结局,读者看完会觉得很愉快,只有你知道,现实并没有那么轻松。” “这倒也是,经历再多不幸,人们还是希望能看到一个好结局。”男人的眼神渐渐变得深邃,尼尔不知道男人想起了谁,只觉得浅色眼底泛起的那股疼痛的余波让人不忍多看,他匆匆付了帐,临走前在男人身边站定,轻声说,“其实许多悲剧结尾只是另一个故事的起承,我期待你会遇到你的好结局。” 「那个,求下橄榄枝,嚎下收藏和票票,后面比赛的作者亲老想压倒我啊QAQ乃们投个树枝支持一下我的反攻呗!」 Love 31 时隔三年 可口的料理被按照生熟、荤素隔开摆放,长长的自助吧台末尾处有甜点和酒水供应,广告部、市场部、技术部与编辑部,四大部门齐聚在一间五星酒店的高级宴会厅里,占据了整个7楼。 这间酒店生意很红火,据说1个月后的宴会厅都已预约满了,更不用说来这里的都是有身份的人,楼上正在举办巨型商业论坛晚宴,楼下则是一摆三百桌声势浩大的订婚宴,眼尖的话你就能辨认出常在商务杂志头版上出现的熟面孔和时尚周刊中不断游走的当红艺人与名模。 花希越对联谊并不感兴趣,中途就走出会场,到楼梯上吸烟,火去烟起,橘红色火星蔓延着氤氲的雾气。 “希越?” 背后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性感轻柔的嗓音似曾相识,花希越觉得他一辈子都不可能忘记这个声音。猛地回头,一袭深红色的抹胸长裙,大卷的金发高高盘起,盛装打扮的田心怡站在那里,“真的是你。”随着男人的面容映入眼底,她不由得感到眼睛一阵发烫,岁月不但没有在他身上留下痕迹,反而让他变得愈发精致帅气,多了几分成熟男人的优雅和稳重。 时隔三年,他像是完全变了个人,以前的花希越极少穿这么正式的服装,从上到下细细打量,合体的西服修饰出他完美高挑的身材,像个风度翩翩的公子哥。 “好久不见。”花希越对着她微笑,露出洁白的牙齿。 他的笑容很真诚,是由心底发出的那种最纯粹的笑容,这样的笑容会让田心怡联想到,寒冬天走进暖气直吹的建筑时那一瞬的感觉,还有浓郁甜蜜的热巧克力,总之令人很难抵抗。 三年前的花希越对笑容很吝啬,他不随和,也不亲人,要和他成为朋友,难度恐怕很大,因此周围的人一致认为他是忧郁型的美男子。但现在,田心怡觉得,只要是女性,很难不被他如今的耀眼灼伤,不,就算是同性也会嫉妒他的魅力。 “你变化真大,”像是感叹地说出一句赞赏,田心怡的目光始终放在花希越脸上没有移开,她眨了眨眼,长长的睫毛随之抖动,“小宣其实是怕我看到你变得这么出众,感到后悔吧。” 田心怡向来是很会说话的,被这样万众追捧的女人称赞,大多数人都会觉得飘飘然。而花希越只是朝她走来的方向看去——订婚宴盛大无比,人群喧哗声鼎沸,一派热闹安详…… “这世界上百分之九十九的东西是看不见,也摸不着的。”轻轻按熄了香烟,他勾起唇角,似笑非笑地歪过头看她,“或许我只是不必再为你收敛自己的光环了。” 花希越和田心怡从小就认识,他们家境都非常好,可以说是门当户对。 田心怡是天生的女王,从小学到高中,没有一个人敢不看她的脸色行事,学生们一方面崇拜她,一方面敬畏她,她永远走在时尚主流的最前端。男生们打得头破血流就为了赢得她的欢心,女生们则是盲目又狂烈地争相模仿她,从穿衣风格到言行举止,有时甚至恨不得一头撞死重生到她身上才好。 或许是因为认识得时间太长,花希越很清楚田心怡的性格,女王是用来仰望的,不是用来超越的。所以他悄悄收敛自己的羽翼,他不愿冒着可能失去她的危险,去展现那些无关紧要的魅力。 当然,如今看来,这都是过去幼稚的想法罢了。谁都年轻过,单纯过愚蠢过,为年少轻狂的无知痛苦过,但时间毕竟在流逝,人也在改变。花希越明白,曾经那样的他,再也不会有了。 “真像是被甩的男人会说出的话。”这个时候,田心怡扑哧一声笑了,超级天后的名头不是白来的,类似的话,她听很多男人说过,虽然她从未像现在这样感到不快,但她还是更想笑,“别以为这样程度的挑衅能够激怒我,如果说是我的离开造就了现在你的转折,我该骄傲。” “是的,你该骄傲。”花希越没有被她嘲讽的话语影响,他摸了摸下巴,像是想起了什么,“格林奇的离开也是我人生的转折点之一,那孩子让我学会了怜悯。” 格林奇这个名字对田心怡来说并不陌生,它是花希越曾经养过的狗,几年前因为呼吸道感染痛苦死去,而现在,他把她跟一条死去的狗相提并论。 “你在说谎!”田心怡皱起眉头,这让她看起来有一种怒嗔的娇媚风情,“你爱我,只是你害怕承认。” 女王的自尊不允许猎物从她身上移开视线,即使是曾经的猎物也不行。 “是吗?”花希越只是抬了抬眉,一脸的不在意,就像把她当成了一个笑话。 “不是吗?”田心怡忽然凑近一步,用手捧起花希越的脸,“你说过你会永远爱我,永远等我,如果你对我没有任何感觉,你不会还留在这里。”性感的语声似乎能催眠心智,浅蓝如水的眼眸仿佛能令人随时沦陷,“没有别的原因,你是花家的男人。” 他们从记事起就认识了,正如花希越了解她一样,她也清楚地明白花希越是个怎样的人。 花家的男人为了爱人可以不顾一切,花希越的父亲就是很好的例子,而且他们有一个特性,——谨慎择爱的他们,一旦给出真心,便再难收回。 “花家的男人怎么样?”华丽的男低音从身后传来,田心怡即刻转头望去,高大健美,英姿卓越的帅气男人正饶有兴致地看着他们,他的手里,夹着一根刚点燃的香烟。 “没什么,”花希越转过头,看到意料之中叶铭晨嘴角那一丝诡异的弧度,“想聊八卦你可以留下,我先回去了。”他不喜欢叶铭晨的那种笑容,它很容易让人联想到一些危险的食肉动物捕捉目标前一刹那的表情。 “等等。”就在花希越要迈出脚步的瞬间,叶铭晨低声叫住了他,忽然逼近的高大身躯带给人本能的紧迫感,至少站在两人之间的田心怡是这样觉得的,“是你?……聚运集团的人。” 叶铭晨没有理会田心怡,他的视线几乎是定格在了花希越脸上,“你和田家的大小姐在私会?我似乎明白了什么。”意味深长的语调。 女王的骄傲是需要资本的,能拥有这样排场订婚宴的田心怡当然也不是普通人,田家的事业做得很大,她的爷爷、父亲均身居政要,属于比较少见的官商联姻家族,经营领域主要集中在金融界和演艺界,田心怡本人就是社交名媛。 上一期财通网的主题是名流小姐,田心怡被邀请来做过访谈,首页的特写照片才挂了一小时,新闻页下的评论板块就几乎被不断更新的粉丝留言刷到爆表。 这样美貌又魅力无限的女人,加上过硬的家庭背景,很难不被关注。爱她的人太多了,被她甩掉的男人统统变得萎靡不振,想自杀殉情的也大有人在,超级天后这个名号,她当之无愧。 普通人的感官其实有百分之九十九处于关闭状态,成功人士的不同之处就在于,他们拥有更多的感知力,但是这种力量是看不见也摸不着的,它是一些人与生俱来的天赋,无法被模仿与借鉴,因为这是骨子里的东西,他人拿不走的东西。 所以田心怡会被人们当做是女神般景仰,花希越总会引来他不想要的关注,叶铭晨也多少为自己的特质感到过烦恼,比如说徐仁通的死。他,他们这些人,本质上是相同的。 “私会这个说法有些难听,是意外。”花希越更正叶铭晨的说法,他的语声和眼神都很平淡。 “意外?”田心怡不赞同这个说法,嗓音略微抬高,“十七年前救了我的英雄出现在我的订婚典礼现场,说这只是意外,可信度恐怕不怎么高。” “十七年前?”叶铭晨皱着眉,眼神出现了少有的疑惑,余光看到花希越抱起了手臂。 “我不是在你们那里做过访谈吗?如果你事先调查一下就会知道,我十岁时被绑架过,有个和我同龄的男孩救了我。”她轻轻抬起眉毛,高傲的样子像在责备叶铭晨没做好调查工作。 “然后这个男孩开始学习格斗技能,为了能够及时保护你。”根据田心怡的只言片语,叶铭晨大致可以猜到事情经过,他只是没想到花希越的身手之所以这么出色,起因却是为了保护一个女人,而这个女人,现在要和别人订婚了。那么他所做的一切,究竟算是执着,还是愚蠢? 这不是叶铭晨第一次产生疑问,关于花希越,他总觉得了解的越多,越看不透这个男人。 Love 32 飓风再起 金碧辉煌的大堂,明亮的黄色光线恰到好处,有几分暧昧,又不失高雅格调。在叶铭晨眼前忽然出现的却是那天烧烤店门口挂着的灯泡,接通了电源,释放出温暖的光,在夜晚深邃阴暗的布景下显得有些微弱。还有灯光下坐着的男人,平淡诉说过去时寂寥的眼神。 ——很多事回头看,你才觉得后悔。 叶铭晨不确定花希越后悔的事情里是否包括这件,他想起那晚在甜心咖啡屋里小莎和桥牌的对话,初恋,应该就是指田心怡。 “何必提当年的事,都已经过去了。”花希越忽然开口,出乎在场另外两人意料的云淡风轻,这样漫不经心的态度简直要让人怀疑,他到底有没有爱过这个女人? “如我所说,这只是意外。”说着,花希越看了眼楼上,宴会厅门口挂着‘内部活动,旁人勿扰’的牌子,缓缓收回视线,眼珠转向田心怡,视线微冷,他的嘴角动了动,像在笑,“抱歉,我曾经以为你很有趣,这是我的失误。你可以回去继续你的订婚了。” 田心怡漂亮的脸孔因为眉头紧皱而显得有些扭曲,曾经爱她到不惜奉献生命的男人现在居然满不在乎含沙射影地抱怨她是个‘无聊’的女人,这是女王天性绝对无法忍受的。 拉着裙子的手将丝绸布料握出褶皱,田心怡高高抬起下巴,“你以为这样就能一笔抹掉过去?笑话!”她的声音骤然冷却,用不可一世的眼神扫过花希越的脸,“记住,当初是你跪下求我别离开你的。” 事情已经发生了,即使不回头看,这一页依然存在。 和大多数旧情人相见一样,要么触动心底柔软的部分留恋不舍,要么就是回忆起当年的不愉快争锋相对,就算再优秀,但只要是人,就会有感情,花希越和田心怡也难以免俗。 空气里忽然传来一丝异样的笑声,“真是没意思,你的前女友们都这么自以为是吗?”叶铭晨转过头,看了看花希越,“走吧,我不想再留在这里降低自己的品味了。” 花希越感觉到疑惑地皱起一边眉头,名流小姐,超级天后,富家千金……人们喜欢用这些高贵到极致的词汇来形容田心怡,可到了叶铭晨这里她却成了降低他品位的存在。他的自大程度,简直让人咋舌。 忽然,手腕一热,握住花希越的宽厚手掌传来灼灼的温度,叶铭晨若无其事地拉着他往楼梯走,田心怡望着两人离去的背影,性感的粉唇因为气愤在不断抖动,她的目光渐渐变得狠厉,手中的名贵布料几乎要被撕碎……自以为是?从来没人敢说她自己为是! 叶铭晨和花希越刚回到宴会厅门口,手机就震响了,没想到联谊会刚开始不到半个钟头,Unsub就带来了第一个推送信息。 「Posted:女王的怒火?」 「现场发现,社交名媛田心怡的订婚典礼就在楼下举行,看样子她和我们这里的某位新总监是老相识。财通网一直与田家保持着良好的合作关系,花希越,难道你来聚运集团是为了接近我们的女王殿下么?」 短评下面附带了照片,田心怡捧着花希越的脸,含情脉脉注视着他,他也微笑着,垂下眼看向她。如果不知道二人的身份,以及他们为什么要来这里,恐怕在场的人都会觉得这对郎才女貌的男女实在太相配了。 「遗憾的是,他们之间的谈话似乎不太顺利,请小心,惹怒女王的下场你或许比我们更明白。」 下一张照片,是田心怡愤然看着花希越他们离开的正面特写,浅蓝色眼底燃着灼灼的怒焰。 收起手机,花希越和叶铭晨互看了一眼,这件事不过发生在几分钟前,“人越多的地方,信息散步的速度就越快。”花希越摸着下巴,微微蹙起眉头。 Unsub并非是单枪匹马,这里所有能使用信息平台的人都可以给Unsub发送私信,很显然,是他的同事曝光了他。现在花希越明白为什么叶铭晨会说这里没有人藏得住秘密,公司上下几千员工都等同于Unsub的耳目,在这种环境下,秘密一旦被发现,就会曝光。 以前花希越一直把Unsub定位在有心理问题的残障人士上,这是第一次,他感受到Unsub的力量。 “所以我才不喜欢联谊。”人数众多的联谊活动无疑是给了Unsub一个绝好的窥视他人生活的机会,这个结果在叶铭晨的意料之中,深沉的目光顺着楼梯向上看去,忽然停顿,一个人影出现在他的视野中。 “认识的人?”花希越跟随着叶铭晨的目光,看到站在楼梯上方的男人,暗紫色细纹手工西装,鸦青色衬衣,出众不凡的五官,黑色短发在灯光下反射出幽幽的深蓝光泽。男人注视着楼梯下的花希越和叶铭晨,眼神异样诡诈。 “孟楠。”叶铭晨的眼里忽然多出几分慎重与警惕,这说明他们不仅仅是认识那么简单。 孟楠回应叶铭晨的视线的瞬间勾起唇角微笑,没有交谈,意味深长的一眼后,他转身走回8楼的会场,高挑削瘦的背影散发出一股邪肆的魅惑气息。 “《红酒评论》的CEO?”花希越想起在哪里看过孟楠这个名字,聚运集团旗下有许多纸媒杂志,孟楠是个很有才华的男人,身兼着三个品牌杂志的最高执行人职务,《红酒评论》便是其中之一。 “没错。”直到孟楠的背影完全消失在门口,叶铭晨才缓缓收回视线,“可以说他是徐邵的劲敌。” 经叶铭晨一说,花希越才猛地想起日前徐邵总裁说过的话,他说他有许多敌人,但能被他放在眼里的对手,唯有一人。 这个人,应该就是指孟楠。 “你的意思是,孟楠和徐邵有过节?”不可否认,孟楠是个引人注意的存在,和徐邵同样四十多岁,同样大权在握,很有威胁性。 “我知道他们曾经是朋友。”叶铭晨迟疑了一下,补充道,“最好的朋友。”说完,他便转身向宴会厅走去。 职场就是这样残酷的地方,昔日最好的朋友,兄弟,因为巨大的利益诱惑发生摩擦时,也会毫不犹豫地背叛对方。赢的人站在光辉夺目的舞台上,接受掌声和喝彩,败者则悄悄离场,躲在阴暗的角落里舔舐伤口,酝酿着反扑计划。 花希越觉得这很现实,徐邵和孟楠都是具有极强狼性的男人,他们之间的纠葛不会那么轻易结束。他眨了一下眼,浅褐色眸子中流动的光变得深邃。 回到会场,他立刻就被人群包围了,因为刚才的推送报道,他不幸成为了今天联谊晚会的焦点。 “花总监,您和田家千金认识对吗?看样子她对您很倾心,你们是地下情人吗?有传言说她的订婚不过是政治联姻,对此您怎么看?”田家人一向不怎么待见媒体,能面对面采访到他们的机会少之又少,而且他们行事低调,几乎很少传出什么绯闻。但是现在,绝佳的采访机会就在眼前,嗅出新闻味道的记者们无比亢奋。 更何况,田家千金的绯闻对象,还是这样一个风度翩翩,英俊潇洒的帅气男人。 “不知道。”抬起眉做出最公式化的回答,花希越径直走向餐饮吧台。 如果你想问财通网的记者都是什么样的人?请看看财通网广告部的销售。没有极强的毅力,锲而不舍的精神,根本别想来做这行。 像战士出兵,围绕在花希越的身边的人群随着他移动,几乎是前脚刚落地,后脚跟离开的地方就被记者们油光锃亮的皮鞋牢牢踩上,总之这个画面看起来……很壮观。 耳边嘈杂的人声络绎不绝,还有亮个不停的相机闪光灯,花希越可以感觉到他的耐心被逐渐消磨,就快殆尽。拿起一杯香槟,清冷的视线穿越了人群,落到叶铭晨的身上。同样的,他也没有心情享受联谊,几个部门的主管加高级经理把他四周的去路围得水泄不通。 “哎,叶总监,我实在好奇,徐仁通的事儿怎么就那么邪乎呢?”发问的是那天提议联谊的技术部总监尚阳。 “邪死了!”市场部总监何力表示赞同,“对了,李智那事儿,真是你搞的?” “我认为搞这个字用得极好,和李智副总监的气质很匹配啊!!”一个高级经理不怀好意地笑起来。 这些人里有好奇心重的,也有想和叶铭晨套近乎拉关系的,总之各怀目的,联谊只是个冠冕堂皇的借口罢了。 看来叶铭晨今晚也不怎么好过,看到这副情形,花希越嘴边终于有了一丝笑意。 当然,这个幸灾乐祸的笑容很快就被站在远处的男人发现了…… Love 33 事发突然 叶铭晨猛然转头看了过来,闪烁着锐光的眼眸给人十足的紧迫感。花希越正面接下他的视线,知道某人一定在心里为他的幸灾乐祸狠狠记了一笔,扬起相当无辜又无害的笑容,敛在眼底的光却瞬间变得锐利。 撕破了空气交汇的两道凌厉视线无声地碰撞,冗长沉重的一次相互注视过后,他们同时收回了目光。 显然这个夜晚对他们来说都不轻松,身边的人群还在孜孜不倦地提出问题,不得到满意的回答,这些人是不会罢休的。 叶铭晨不置可否地抬起眉,“为什么你们都觉得是我做的?” 何力的眼珠转了转,思索片刻道,“因为得罪过你的人通常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何力说的并没有错,巧合也好人为也罢,但事情总会朝着这个方向发展。不知何时开始,财通网内部的高层人员都默默达成了一个共识——没事别去招惹叶铭晨。 “也有人说埃里尼斯是站在你这边的。”尚阳跟着补充,不经意露出了古怪的笑容。 埃里尼斯是希腊神话中复仇女神的总称。她们住在塔尔塔罗斯的最底层,无休止地追究违背誓言和怠慢客人的人,使其丧失理智,陷进灾难。尚阳一向是不相信怪力神学的,但现在他竟然觉得‘复仇之神’这个称呼和叶铭晨很相符。 “你们的演技只能打3分。”叶铭晨忽然笑着转开了头,从桌上的餐盘里拿起一块点心,放进嘴里。 简单的笑容,随意的动作,却吸引了不少异性的关注,毕竟绝大多数人还没忘记来这里的初衷——联谊。尽管心已经在骚动,但目前还没有女人走上去,太优秀的男士反而容易遇到这种情况,不是随便什么人都敢和他们搭话。 完全没注意到那些跃跃欲试的目光,叶铭晨咀嚼咽下口中的食物,向下俯视着矮了他半个头的何力与尚阳,“让我猜猜,徐邵坐不住了,让你们来打听我的背景。” 何力和尚阳是徐邵身边最亲近的心腹,从每周例会的座位安排上就能看出来,加之这次联谊又就是他们促成的,显然,晚宴不过是个幌子,他们是要刺探他背后的秘密。 当场被直接拆穿,何力和尚阳都有点尴尬,面面相觑地互看了一眼,叶铭晨审视的目光让他们感到紧张。 “叶总监,你可不要误解徐总啊!”短暂的迟疑过后,何力马上跳出来解释。尚阳连忙点头,接上何力的话,“就是说,他千辛万苦栽培提拔了你,怎么可能现在又去查你呢?” “那样最好。”收回视线,叶铭晨把手放在口袋里,“让我们有话直说吧,如果我要收拾李智,不会去扎漏他的车胎。” “还有恐吓信这种东西?”眯起的眼中有讽刺的意味,叶铭晨笑着摇了摇头,“我会直接去实施信上的内容。” 男人嘴角浮起的诡异笑容让面前的何力尚阳头皮发麻,毛骨悚然的感觉瞬间袭来。 像是很满意二人的反应,叶铭晨敛起笑容,“还有什么问题吗?” 何力与尚阳同时微微张开嘴巴,一致地摇头。并不是因为问题真的问完了,事实上他们今晚毫无收获,但现在,他们说不出话来…… “很好。”友善地拍拍二人的肩膀,叶铭晨转身走向饮料吧台,花希越还被一群编辑部的记者堵在那里。 长腿交替,女人们的视线跟随他转移,觥筹交错,酒精催化了心底的欲望,除了焦点区记者集中炮火猛攻堡垒般的提问,空气中还漂浮着男男女女谈笑的声音。叶铭晨看到站在墙边的雷猛,对他使了个眼色。 雷猛马上意识到那个眼神的含义,跟了上去,“大哥,我真是恨透了联谊。” 雷猛不知道这种活动对他来说有什么意义,女人们从来都喜欢最先关注帅气的男人,而雷猛,总是联谊中被冷落的那种类型。 “谁说不是呢?”严肖莉忽然出现在雷猛旁边,在乳`沟遭遇无数口水直流的色狼目光猥亵后,她终于厌烦了今天。 “哇咧!救命!”潘炎高声呼救,他被两个女人缠上了,童颜的他总是容易招惹姐姐们的喜爱。 “小潘炎好可爱!姐姐会疼你照顾你的!”浓妆艳抹的女人朝他扑了上去,口红蹭了潘炎一脸。 “太狡猾了!潘炎是我的!”另一个女人说着也扑了上去,浓烈的香水味呛得潘炎直咳嗽。 “真可怜……”不知什么时候出现的孙琦捂着嘴巴表示对潘炎的同情,喝了口手中的香槟,她转过身问叶铭晨,“老大,这种无聊的活动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孙琦带过来的不只是一杯酒,还有一堆男士关注的目光,如果把他们列队估算,大概可以从会场一头排到另一头。 “联谊,呵呵。”桐木讽刺地笑笑,手插口袋,挺直腰,舒展了一下肩膀,“那些女人只关心我的月收入。” “还有性能力。”向来沉默的洛风开口了,他从来是不说话已,一说就是语不惊人死不休。 “操,你小子别老用那么正经的表情说黄段子。”北辰朝洛风那边踹了一脚,被敏捷地避开了。耸耸肩,北辰大拇指向后一比,“最惨的在那边。” “帅哥,你是混血儿吗?”一个女人伸出手去摸李斯特的头发。 “你真的好帅哦!皮肤怎么保养得这么好?”另一个女人用手指戳了戳李斯特的脸。 “你好高大哦!一定很爱喝牛奶吧?”第三个女人边说边往李斯特身边蹭。 “hellow handsome boyMy name is……”还有一个以为他不会说中文的。 金发男人表情僵硬地面对着周围喋喋不休的女人们,眼里满是不耐烦,忍无可忍地放下酒杯,“洗手间。” “不是刚去过吗?”一个女人惊讶地看着酷酷的李斯特,眼神颇有怀疑他肾功能的意味。 “去呕吐。”冷面的男人毫不留情地说完这句话就径直朝叶铭晨他们那边走了过去,“谁有冲锋枪?我想扫射她们一小时。” 冷漠但充满不愉快的语调,说明李斯特真的烦躁到了极点。 “+1+1!!!冲锋枪来两把的!”好不容易从两个女人的怀抱中挣脱出来,逃离丧尸一般蹿过来躲到叶铭晨身后的潘炎大叫起来。 “我受够了!”陈寻粗鲁地揉着被女人摸乱的头发走到众人面前,边道,“讨厌联谊的请举手。” 陈寻也是业绩最好的销售之一,高等学府毕业留学回来的他据说记忆力超群,精通八国语言,可以算是才貌双全的代表。可偏偏在这里,才高八斗的学识和演员般的容貌成了他最大的麻烦。 看到齐刷刷地举起一片手来,陈寻满意地点点头,“广告部根本不需要联谊这玩意儿,OK?” 确实,广告部的销售都是成天在外面跑的人,什么阵仗没见过,他们的社交圈比这里的人宽出数十倍都不止,通过联谊来结实异性这种事……完完全全就没有必要。而且,年收入少于百万的销售在这里根本别想混下去,过惯了奢侈自由生活的他们要配合这里的人,恐怕比登天还难。 “至少也不是没有人在享受。”严肖莉指了指外星人一般接受女人调情的蒋凡,“听说那个女人的口味很重,Unsub还曝光过她的床照。” “你说皮鞭那张吗?”桐木嫌弃地皱了皱眉,“说不定蒋凡就好那一口,你也知道他的大脑回路和常人不同。” “受虐狂,蒋凡是受虐狂!”刘康怪叫出声,他是容易激动的类型,而且要论广告部最讨厌蒋凡的人,刘康绝对能排进前三。 “那边还有一个。”潘炎嘟起嘴看向陆峰,和其他人不同,他是主动发起攻势搭讪的那个,遗憾的是一直被拒绝,从未成功过。 “哎?老大呢?”北辰忽然注意到,叶铭晨不见了。 “在那边。”李斯特伸出手,指着饮料吧台的位置,叶铭晨已经走到了记者们的包围圈外。 高大男人的接近给人十足的压迫感,记者们非常有默契地同时察觉到他的到来,整齐划一地让出一条路,叶铭晨是财通网谁都不敢随便招惹的存在。 “叶总监好……”凌乱又无力的问好声,他们这才想起花希越是广告部的副总监,也算是叶铭晨的人,而叶铭晨出了名的护短,为难他的手下,就等于为难他。 叶铭晨却站在哪里没有动,抱着手臂,眼光扫过一张张面孔,“请问你们问够了吗?” 虽然用了‘请’这个字,语气里却一点感觉不到客气的意思,反而透出一种沉甸甸的怒意。 “还没问候到我祖宗十八代,估计是没够。”僵硬到极点的气氛下没人敢说话,花希越只好开口替他们打破沉默。同时觉得有些好笑,一张张平日伶牙俐齿的嘴到了叶铭晨面前居然全部失效,这里许多人甚至不敢抬头去看叶铭晨的眼睛。 叶铭晨没想到花希越这时候还能开玩笑,他的耐性比他想象中还好,目光定格在花希越脸上,他冷冷开口,“如果问够了,你们可以走了。” 刚才还将这里堵得水泄不通的记者们听到这句,哗地一下全部散开了,虽然花希越知道李智被威胁恐吓的事和叶铭晨无关,但买Unsub帐的人仍旧占大多数,谁都不想领教叶铭晨风卷残云般的报复。 “我忽然发觉不去澄清李智那篇爆料也挺好的。”为这个古怪的画面感到有趣,花希越挑起嘴角回看向叶铭晨。 “联谊该结束了。”叶铭晨缓缓转身,广告部的成员已经纷纷跟到了他的身后,“你们觉得呢?” “完全赞成。”一致的点头。 然而,就在他们就快走到门边的时候,砰地一声,门被从外撞开了,伴随着一个人摔到地上,滚滚浓烟冲进了宴会厅,摔在地上的人满脸黑灰,张开嘴惨叫起来,“不好了!!着火了!!!” Love 34 保姆?不需要 跟随气流闯入宴会厅的黑烟就像一只凶猛的野兽,毫无章法地四处乱窜。以烟雾的浓度看来,这场火的火势相当不容乐观。 弥漫在室内的滚滚灰雾立刻引发了恐慌,女人尖叫的声音,男人高声的怒骂哄然连成一片,人们条件反射地拿起手边自己的东西,向着门口冲了过来。 哗啦一声,消防橱窗被砸碎,叶铭晨从里面取出斧头,与此同时,花希越在他身后把打开的大门一脚踢上了,这扇皮质大门的密封性极强,烟尘一时半会儿进不来。 没有一句交谈,也没有任何眼神交流,默契的动作却像是经过预演一样,因为他们知道彼此打算做什么。 锋利的斧头在空中挥过,吓退了蜂拥而至的人群,叶铭晨冷眼看着不断涌来的人潮,沉声道,“按照顺序来,除非你们想造成踩踏伤亡。” 不论是威严的声音还是此时他手中的致命的武器,都能让人感觉到十足的威慑力。 这间宴会厅中有将近500人,在不明情况的状态下毫无秩序地冲出门外,会造成怎样的后果,可想而知。 “李斯特、洛风、刘康,安排所有人列成四队,排不好队谁也别想走。”叶铭晨看着沸腾的人群逐渐平静下来,开始有条不紊地分派工作。 “了解!” 花希越倚在门上,注视着眼前发号施令的男人,不得不说他具备一种天生的领袖气质,险境之中临危不乱,只要他站在这里,就能给人们带来巨大的安全感。 挑选这三个人也不是偶然,仔细观察李斯特他们的身材就能发现一个共通点——他们都锻炼有素。是除了雷猛外最能压住场子的人。 “孙琦和严肖莉,把女人单独区分出来,让她们先走。”而女人对女人最有同理心,严肖莉和孙琦在分队的时候还能起到安抚的作用。 “潘炎、桐木、北辰、陆峰,把四十岁以上的人分出来,他们家中还有父母和孩子需要照顾。”四十岁的人相对年轻人更为沉稳,潘炎、桐木、北辰、陆峰都是较为年轻的手下,是团队中最不稳定的因素,让他们处于相对稳定的群体中是个非常明智的决定。 “雷猛,问问什么情况。”叶铭晨说着看了眼摔在地上还没爬起来的男人,看他的衣着,应该是酒店大堂的经理,可能是因为年轻没经验,遇到危机情况就慌了手脚。 所有分工都合理到位,叶铭晨是个知人善用的领导,他能坐到这个位置,并不是偶然或者凭借运气……花希越必须承认,今天发生的事让他对叶铭晨的印象有所改变。 “咦,头儿啊,他们都有分配,那我干什么?”看到忙活着散开的同伴,陈寻不太满意地抱起手臂。这难道是看不起读书人? 花希越也觉得奇怪,陈寻应该是个很好用的部下,叶铭晨却只字没提起他。 “你有更重要的事要做。”叶铭晨把目光重重落在陈寻脸上。这让陈寻觉得有点受宠若惊,不自然地挠了挠头发,“还有什么更重要的事?” 叶铭晨垂下眼盯着陈寻,认认真真地说,“照顾好花总监。” “啊???”陈寻夸张地叫了起来,有点蒙了,转头去看花希越,表情变得十分古怪。 花希越感觉身体猛地一颤,随即眯起眼哼笑出声,“我可没说我需要保姆。” “……老大,那我呢?”角落里冒出一个声音,蒋凡愣愣地指着自己。 “你一边待着别惹麻烦就行。”非常残酷无情的判定,但是很直接很正确。 “该死的!”雷猛噌噌走上前,一手拎起摔在地上的大堂经理,揪着他的领子,“为什么火灾警报没有响?!” “起、起火的是三楼厨房,那里的警报器两天前坏了正在报修……”大堂经理被吓得全身颤抖,说话都结巴了。雷猛的身材很高壮,有种东北铁汉的感觉,他只要站在那里,就能对人造成威慑。 “你他妈的以为爹是那么好坑的?”雷猛的吼声几乎就要震碎小经理的耳膜,“那么三楼以外的地方呢?火势蔓延到七楼,却一点警报声都听不到??!” “雷猛,现在去追究这个没有意义。”花希越走到二人身边,拉开了雷猛,让小经理靠着柱子站好,递给他一杯酒,笑着道,“我问你,你进来之前是什么情况?” 洋溢着温暖的笑容很具备安抚的效用,小经理抓起酒杯一口闷进去,顿时觉得好多了,“三四五楼是最严重的,不过好在人员已经撤离了,左边通道垃圾堆连续被点燃,火势很严重,现在只能从右边应急安全通道离开。”说到这里,他像是忽然想起什么,正常音量转为了小声咕哝,“但是那条通道很窄……” “能同时通过几个人?”花希越眸色微暗,他认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两……两个吧。”面前的男人突然就变了脸,有些阴寒的目光让小经理吓了一跳。 “陈寻。”花希越叫了陈寻一声,临时‘保姆’自然是早就跟到他身后了,叶总监的命令陈寻怎么敢不遵守,“花总监,什么事?” “重组队列,两人一排。”花希越随手拉过发呆的小经理,“你和他先把女人带出去。” “可是……”陈寻为难地呶呶嘴,“叶总监说……” “他让你照顾好我,我现在就很好,你的任务圆满完成了。”故意扭曲叶铭晨的话,笑容满面的男人拍了拍陈寻的肩膀,“还有别的问题吗?” 陈寻迟疑了一下,看向叶铭晨,高大健硕的男人回看了这边一眼,没有说话。陈寻把嘴抿成一条线,摇了摇头,门被重新开启,黑雾迅速向室内弥漫,洛风高声提醒着人们用手帕或者衣服捂住口鼻。 带队离开时陈寻督了一眼站在那里观望着人群疏散的花希越,他的表情始终平静自然,嘴角带着微微的弧度。那个表情让人觉得他仿佛只是站在山上看个风景那样简单,完全不像身处火场里的遇难者。 入职当天陈寻看到花希越,不知不觉就把他定义在了美丽的花瓶这样的位置上。而现在,某种念头忽然从陈寻脑袋里冒了出来,那个男人和他们的老大一样,可以在任何情况下妥善处理好关于自己的一切。 他根本不需要被谁照顾。 井然有序的人群疏散的速度很快,转眼间大半数的人已经离开了宴会厅,但随着浓烟不断滚入,这里的空气已经变得很糟,有些人甚至出现了眩晕的症状。 “妈的,消防员都吃屎的吗?”起火到现在至少已经过了30分钟,这里没出现一个消防救援队的人,雷猛对眼前的情形感到很火大,跑进跑去的他的脸被浓烟熏得像块碳,加上骂骂咧咧的样子,很容易让人联想到某位三国名将。 “拜托,包大人,请你克制点,我就快要看不到你了。”显然有人的想象力更加丰富,北辰的在吐槽方面向来是一等一的高手。 桐木抬起手,蹭掉覆在手表上的一层黑灰,颇具讽刺地说道,“这时间,估计还堵在路上。” “搞毛啊,又不是周五晚上,能这么堵?”刘康抓着头皮,呈现半暴走状态。 “你真傻,今天限号的是4和9,但几乎没人会去买带4的牌照,等于今天只限了9这一个号。”潘炎很乐意在刘康抓狂时雪上加霜,幸灾乐祸地说出残酷的事实,完全忽略了他也在火场里这件事。 “你们两个都很傻。”洛风走过来,给他们一人脑袋上一拳,这两拳下手极重,被砸到的两只年轻小伙子同时嗷了一声,都服服帖帖地安静下来了。 其余排队的人看到这一幕,都不约而同地觉得广告部的混蛋们大脑构简直造异于常人,这情况下,换做别人早吓尿了,他们还有心情打打闹闹乐乐呵呵的。 “怎么还不走?”低沉的询问声里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 花希越用余光督见了叶铭晨,嘴角的笑意更深,“你不也是?” Love 35 控制与反控制 弥漫的烟雾让室内的灯光变得朦胧,叶铭晨的大手从后方抓住花希越的脑袋,拉向自己,“注意你的表情,想让我在这里吻你吗?” 两道目光在空气中无限碰撞,花希越反手卡住叶铭晨的下颚,推开他的脸,半眯起眼笑道,“别以为任何时候我都会配合你。” “为什么不?只要我想,你就该配合。”握住他的手腕向下拉,叶铭晨再一次凑近,头顶上方大型水晶吊灯亮光一闪,随即彻底熄灭,也许是大火破坏了电路,刚才还算明亮的房间瞬间陷入了黑暗之中。 忽然熄灭的灯光很容易引发某个夜晚的回忆,窗外雷雨交加,英国纪念品咖啡杯的碎片在地上,还有那壶冒着白色热气的液体……一幅幅画面短暂地出现在花希越眼前,他现在竟然觉得有些遗憾。脚往后撤了半步想退开,却已经迟了,手臂被对方钳住,牢牢固定。该死的,是什么时候的事?他为自己的走神感到懊恼。 “你这个……”控制狂。花希越咬牙切齿地皱起眉头,叶铭晨握住他的下巴抬起来,视线在黑暗中交汇,“你该庆幸自己足够走运,如果是别人这么不听话,我会很生气。” “你这么在乎我真是我的荣幸啊,”不怎么真诚的语气,可以明显感觉到其中的揶揄,花希越眼神瞬间一厉,猛提膝盖撞向叶铭晨的腹部,“可惜我根本就不在意你生不生气。” 叶铭晨敏捷地放手避开,转身的同时一拳朝着花希越面部挥来,“那你最好从现在开始在意。” “你想得美——”花希越抓住叶铭晨的手腕,借力避开,两人在原地猛然旋转180度,后背擦过后背,他们身形交错,各退了一步。 明明是交手,潇洒流畅的动作却像在跳探戈。 “头儿这是在干嘛呢?”陈寻摸不着头脑,看向雷猛,人群已经撤离了四分之三,刘康走在前面那队,现在广告部就剩他和雷猛了。 “少年心事谁堪解,咱们怎么可能会懂。”雷猛难得说出一句文绉绉的话来,现在他的脸上只有两只大眼睛里的眼白最明显了。 陈寻盯着脸黑如炭的雷猛,思索了一会儿,“话说……你真是84年生的么?” “为毛你们都不信?户口本掏出来给你看看成不?”雷猛恼了,虽然所有人看他的块头和长相都会本能地觉得他是四五十岁的中年男人,但天地良心,他真的只有28岁啊。 “不是不信……”陈寻咬了咬嘴唇,下意识地转移了目光,“就是觉得你长得太着急了。” “陈寻……”雷猛咬牙切齿,“你他妈的这是想打架……” 忽然,手机震响,寂静的火场中一片喧嚣,陈寻解锁了手机看着应用推送,“这种情况下Unsub还不忘了八卦。” “Unsub最喜欢热闹。”雷猛打开应用页面,下一秒就把手机扔在地上给踩烂了,“娘的,这是针对!” 编辑部的两个年轻记者正经过雷猛跟前,目光缓缓下移,贴到同伴耳边小声嚷嚷,“看见没有!人广告部就是牛逼!手机随便砸的!” 他的同伴摆摆手,一脸那都不算事儿的表情,“只要人家乐意,一天换一部也不是不行的。” “嘿,我说你们废话怎么就那么多呢?”雷猛虎起脸来吓唬他们,结果是包大人与张飞的双重外挂很奏效。 “你发现没有?Unsub最近貌似总喜欢盯着咱们部门的人。”陈寻看完最新爆料也心情不佳,随手揣回手机,“这个八卦女是不是吃错药了。” 人群陆续在撤离会场,渐渐地只剩下一个尾巴。花希越和叶铭晨站定了身子,他们现在可没心情去顾及什么狗屁推送,四目交接,腾起的火光丝毫不逊色于室外的烈焰。 “来真的?”格住叶铭晨飞起的一腿,花希越抓住对方脚踝猛地一撂,眉头轻轻挑起,“不怕我受伤吗?” “我大概没有说过……”手撑在地上缓冲,叶铭晨的身体凌空翻转,落地时皮鞋刮过地板,带起一片土尘,他侧着头,微微一笑,“你受伤的脸反而更帅。” “为什么感觉头儿的这句话听起来很怪?”陈寻本能地皱紧了眉头,他总觉得叶铭晨这句话有欣赏的意思,但不仅仅是欣赏,更像是……更像是……调戏? 边打架边调戏对手,能做出这样的事的人可不怎么多。雷猛扶着额头,忍不住叹了口气,“陈寻,你要学会习惯。”要说这里最了解叶铭晨的人是谁,毫无疑问就是和他走得最近的雷猛。 “强大对手的夸奖我一向乐于接受。但你的规则该改改了——”黑色的雾霾越来越浓,花希越用舌头舔过嘴唇,扬起一个轻快的笑容,“只要我不想,就可以不配合。” “你的表现就像叛逆期的孩子。”沉闷的嗓音表达了叶铭晨的不愉快,他喜欢掌控,掌控别人和自己,任何脱离他控制的事都能让他感到非常的不舒服。 “是吗?”花希越耸肩,眉头挑动,“还好你不是我的家长。”他一定从小就不是好学生,花希越喜欢秩序和平和,不代表他喜欢听从谁的命令。 “大哥,花总监,现在开家长会是不是太复古了一点?”雷猛和陈寻一起过来了,隐约听到他们的对话,但谁也没能弄懂话中的深意。 “人都走了,就剩我们了,二、三楼的火很猛。”陈寻不着痕迹地提醒两位总监这里是个危险的地方。 紧绷的肩膀同时放松,他们都是分得清轻重的人,叶铭晨点点头,“走吧。” 没有多做迟疑,他们迅速向着楼下撤离,到了外面才知道火势有多大,狭窄的安全通道让人感觉像个回形烤笼,四楼的大门岌岌可危,三楼的已经被火焰冲坏半边,至于二楼,地上木门的碎片上燃着火星…… “害怕吗?”叶铭晨在身后问他。 “我该怕吗?”花希越反问,语气一派轻盈,他甚至咧开嘴笑了,露出洁白牙齿的笑容十分灿烂。 出口就在眼前,在楼道里已经能依稀听见不远处消防车的警笛声。花希越刚要迈步,就听到身后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有人从后面扑上来抓住了他的腿,摇晃着大叫,“救……救命!田小姐被倒下来的柜子压住了!” 那个名字让花希越猛地一怔,回身立刻抓住那人的衣领,把对方从地上直接拎起来,“她还在七楼?”笑意骤然从嘴角消失,斯文温和的表象瞬间被撕裂,隐藏在伪装下的,眼底的阴寒气息终于浮上了水面,“你们竟然把她留在那里?!” 巨大的转变太过突兀,对方吓得四肢乱颤,说不出话来。 抓着男人衣领的手握紧发出咯咯的关节摩擦声,花希越浅褐色眸底的冰冷彻底转为了震怒,“告诉我她在哪个房间!” “贵,贵宾休息室!”男人回答这个问题时用尽了全身力气,差点吼破喉咙。因为他很担心,再不说点什么,面前的人就会把他扔进后面的火堆里去。 花希越即刻放开男人,准备返回楼上,陈寻一把抓住他的肩膀,几乎快要嚷起来,“花总监!楼上太危险了!消防车已经到了,交给他们处理吧!” 花希越转回身看着陈寻,平静而缓慢地对他说道,“放手。” 寒意彻骨的眼神让人产生本能的恐惧,陈寻下意识就想放手,力量削弱的瞬间花希越用力一甩,脱离了陈寻的制驭。 正要转身,低沉的嗓音从背后传来,响彻耳畔,“不许去。”叶铭晨望着他,皱起了眉头。 花希越凝眸看向声音的主人,嘴角动了动,最后化作一抹笑容,“我能照顾好自己。”说完,他毫不犹豫地朝楼上跑去。 Love 36 火场浓情 “花总监!”雷猛张大了嘴巴焦急地喊着。他真的想不通,怎么会有这么不知死活的人。田家大小姐确实特别,但正常男人没有一个会傻到为此丢掉性命。还是真像Unsub所说,他们之间有着什么……? “算了,他自己不要命,我们急有什么用?”陈寻被惹恼了,气冲冲地走出门外。 “雷猛,你也走吧。”叶铭晨眉宇紧皱,面朝着花希越离开的方向,刚要迈开步子,马上被雷猛从后方抱住了,“少爷,你要真不放心,雷子替你上去看看!” 叶铭晨抓住雷猛的双臂,弯腰一带,雷猛被他重重摔到地上,眼睛不悦地眯起,“你叫我什么?” “我错了,少爷,啊不,大哥,你不能去,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怎么和老爷交代啊!!”没错,雷猛从来到聚运集团,到和叶铭晨走得最近是有原因的。尽管在之前雷猛就看出了叶铭晨对花希越的关注非同寻常,但他绝对没有想到,事情会演变成现在这个地步,“大哥,你听我说,男人这么多,真的不差这一个!” 停电的状态下,叶铭晨刚毅的轮廓在黑暗中像是一尊雕塑,他俯视着雷猛,一字一顿地说,“如果我就要这一个呢?” 随着叶铭晨的身影在眼前消失,雷猛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喃喃道,“为什么非要这个不可……” 三楼已经爆发了两次小型的闪燃,烈火喷出将扶手全部摧毁,花希越在二楼找到了水源,开启龙头,把衣服和身体浸湿,哗啦啦的水流冲击在皮肤上。 说什么他受伤时反而更帅,仿佛无法形容当时的感受,情绪化作一个笑容浮现在他的嘴角。阖上眼睑,脑海里又浮现出叶铭晨最后看着他的眼神,灼灼的目光穿过空气,稳稳地落在他的脸上。花希越摇了摇头,他不该允许自己在这么危险的地方走神。 回到三楼,用湿透的衣服包住脑袋,花希越一个打滚冲过火墙的瞬间,燃着火星的木质栏杆坠落下来。 自知躲闪不及,随着怒涛般的火焰映入眼底,花希越余光督见旁边闪出一个黑影,随即侧面经受到一股强劲的冲力,将他撞了出去。 人体相碰,引起一阵火辣辣的钝痛感。叶铭晨把花希越扑到了墙边,与此同时,从楼梯口喷出的火柱在他们后方猖獗地肆虐,他低下头询问,“有没有受伤?” “没有。”花希越后背贴着高于常温的墙壁,叶铭晨的手撑在他脸边。 压在身上的人体释放出另一种火热,“你……”花希越的喉结动了动,却没有再说下去。 叶铭晨敞开的领口露出结实饱满的胸肌,暗色的眼眸中情欲与怒火交织,掀起一股汹涌的浪潮,“你就是这么照顾好自己的?” 热度通过肌肤传递,花希越抿了抿嘴,抬起眼说,“没有无风险的人生。” 像是忽然松了口气,叶铭晨把额头抵在花希越的额头上,胸膛随着呼吸起伏,沾染了情欲的嗓音变得沙哑,“我想咬你的嘴唇。” “现在可不是接吻的唔……”对方重重压下的唇,混合着烟草和酒精的气息,舌头一举侵入口腔,粗鲁地搅动。 “我没有向你征求意见的打算。”叶铭晨啃噬着面前的嘴唇,狂野的吻让他的声音被模糊。顺着下巴吻到喉结,大手将花希越的头发揉乱。“说实话,我还以为你不在乎那个女人。” “抱歉,我可没那么说过……”忍不住从口中发出轻哼,花希越微微眯起眼睛,紧接着,抬手向下狠狠劈去。 看似沉浸在情欲中的男人反应迅速地接下这记手刀,将他的手反拧,表情说不出的阴郁,“她抛弃了你,羞辱了你,而现在,你却要回去救她?你是傻子吗?” 叶铭晨话落,就见花希越皱着眉头瞪住了他,清浅的眼眸不如往常那样平静,而是腾地窜起怒火,“那么你呢?”他吞咽了一口气,压低的声音里夹带着冰冷的怒意,“你知道我是为了她回来的,却跟到这里找我,你傻不傻?” 从没人敢看着他说他傻,叶铭晨向下俯视花希越,却没有反驳,“就算你救了她,她也不会感谢你。她不是来订婚的么?请问他的未婚夫去哪里了?” “这就是人性。”关于这点,生长于官商家庭的花希越从来就看得很明白,不管你拥有多么显赫的身份,危急时刻,人更看重的还是自己的性命和利益。 “那你为什么要要求自己和那个男人不一样?”漆黑的眼眸中敛着锐光,叶铭晨相信花希越和他一样了解人性,他们的出身决定了他们比普通家庭诞生的孩子更早认定这一残酷的现实。 “因为,”花希越忽然抬手捧起叶铭晨的脸,轻轻吻了吻他的嘴唇,“有些温暖的东西也来自于人性。” 像被电流击中,叶铭晨的身体猛地一颤,他再次意识到为什么他会觉得花希越特别。花希越是个复杂的男人,他很了解人性阴暗的一面,但他同样相信黑暗之下存在一些美好的部分。花希越的身上结合了善与恶的矛盾特质,亦正亦邪,你永远无法预料他会在什么时刻选择站在哪一边。他可以漠不关心地对女人冷嘲热讽,下一刻,却又为她赴汤蹈火。 叶铭晨起身站定,向着花希越伸出手,“走吧,我陪你。” 摆在眼前的大手,手掌宽厚,借着火光能看到清晰的掌纹,叶铭晨的手指很长,而且干净好看。 花希越微微愣住,他眯起眼,终于明白过来为什么他总会忘记在叶铭晨面前伪装。那不会有用,这个男人果敢、坚毅,叶铭晨身上保留着男人最原始的性情,永远自由放肆又勇敢地追逐着想要的一切。不知不觉中,他也受到了这种特质的影响。 “这个晚上很刺激不是吗?”抓住对方的手利落地站起,花希越嘴角挑起一个笑容,面前汹汹的火光映在他的色泽淡薄的嘴唇上,火焰在他浅褐色的眼瞳中跃动。 “稍后可以来点更刺激的。”叶铭晨魄力十足的笑容似乎能压灭周围的烈火,“准备好了?” “等不及了。”话语落在火焰中,焚烧着四周的空气。花希越和叶铭晨同时转向楼梯,他们肩并着肩,健步如飞地冲往七楼。 被烧毁的天花板掉落在眼前,田心怡侧身趟在地上,微弱地喘息,她已经吸入了过多粉尘,窒息般的感觉令她头晕目眩,室温变得越来越高,肺部传来阵阵灼烧的疼痛感。惊诧发觉起火的宾客冲进VipRoom取走他们的名包与昂贵服饰,拥挤和慌乱中衣柜被撞翻,倒下来将她的右腿压住。 现在她的右腿已经没有知觉了,这个衣柜很重,别说正常体格,就算是健壮的男人使出全力都未必能移动,掉落的火星点燃了地毯,冒出一股浓烟,田心怡用手捂着口鼻,剧烈地咳嗽起来,她死死盯着眼前的地面,恨与悲伤在她眸底同时浮现,她觉得讽刺,性命攸关的时刻,没人在乎谁是田心怡,平时仰慕吹捧她的人们纷纷离她而去,包括她的未婚夫。 昏暗的视野里忽然出现两双皮鞋,品味好得惊人,她顺着修长挺直的腿向上看去,认清了男人的脸,笑容一点一点爬上她的嘴角,带着极端的疲惫,“花希越,这真是个充满讽刺的世界。” 花希越俯视着她的侧脸,没有松了一口气,反而眉头越皱越紧,“你怀孕了?” 叶铭晨眼底划过一抹惊讶,不过他很快就明白过来花希越为什么会这么说,因为,田心怡就在离门不远的地方,如果从衣柜倒下开始她就全力奔跑,绝不可能让自己陷入如此被动危险的环境里,她知道自己怀有身孕,激烈的运动会影响腹中的孩子。 况且,正常人被倒下的东西砸中,一般会以手护头,呈现正面向下的状态,她却是侧躺在地上,这说明她把最后的一点力气全都用来护住肚子里的胎儿了。 田心怡的闪电订婚在外人眼里看来很突然,但这其实并非巧合,她和她的未婚夫,是奉子成婚。而那个男人,居然丢下自己的女人和孩子,逃得不见踪影。 这确实很讽刺。 ****** 「唔,先来点肉末吧,怕大家等着急了,接下来有一些许久没出场的人(?)想说话」 徐邵:像我这么有个性的总裁,没人会忘记吧,没有吧,没有的吧?千万别有啊! 杰克:嘿,楼上的老家伙,你还行吗,各方面都还行吗? 桥牌:咦,楼上,你怎么还没精尽人亡? 小莎:楼上+1李智:喂!!!我想知道还有人记得我吗?!!!!(我是来歪楼的) 未婚夫君:我也想知道,为什么田心怡订婚的是我,我这个未婚夫却至今没出过场,没露过面,哦,甚至连名字都没有。(摊手) 咖啡君:唔,对不几,本来不想歪楼的,但是咖啡这两个字真的很久没出现了耶(哭)尼尔亲妈说,都怪我不够好喝,大家才不投推荐票票,不留言,呜呜呜,对不几,对不几,呜呜呜呜~~~~(>_<)~~~~ 番外——关于潘炎的梦 总之,走进广告部大门的这一天,潘炎很不开心。 “潘炎,你怎么了你?”刘康看着有些闷闷不乐的潘炎,“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了?” “你为什么这么想?”潘炎眯眯眼,有气无力地问。 “这不像你啊,通常你每天来上班,都会先捉弄我一下的。”这幅阴气沉沉的样子,和平时的活力四射对比太过鲜明,刘康不由的担心起来,“你说,你是不是三鹿喝多了?” “……刘康,你被我虐出毛病来了吧?”潘炎脸上还是没有光彩,暗淡无光的眼珠缓缓转动,“我跟你说,我昨天做了个很可怕的梦……” “梦见蒋凡从2B升级成4B了?”刘康歪着头猜测。 “不,不是……”潘炎用手抱住垂下的脑袋,“我HOLD不住了……我跟你说,我梦见一个男人……” “然后他把你上了?”刘康抬起眉,几道细细的抬头纹在他前额立起。 “滚你丫的,比那可怕多了,我跟你说,”潘炎用手撸了撸下巴,“他手上拿着……” “一把刀,然后把你小老二剁了?” “不是!他拿着四个二两个王!!”潘炎扶着额头夸张地叫了出来,“这真是太可怕了不是吗!!” “……潘炎,你逗我呢吧?”刘康从上往下看着他,眼里是赤条条的鄙视。 “没有!你听我说完,然后他一对王把四个二带出来了,哪有人这么打牌啊!”潘炎大叫着辩解,“最好别让我梦到他,坑爹的对家!!” “嗯,确实很坑爹……”刘康摸了摸下巴,然后立刻发觉不对,“你就为了这不高兴啊!!玻璃心啊你!!” “看到你炸毛,我多少开心了一点。”潘炎拍拍刘康的肩膀,弯起嘴角,腹黑地笑了。 Love 37 死里逃生 火焰弥漫的房间里,暗红色火光照亮了他们的脸。田心怡咬着牙,漂亮的眉宇紧皱,她用手捂住嘴,晶亮的泪水不断从眼角涌出,在红色赤焰下反射出光泽,从小到大她都没怎么哭过,因为她知道眼泪是最没用的东西,只会显示出人的懦弱,更多人知道得是她的笑容温暖灿烂,像和煦的阳光,看过她哭泣样子才知道她哭起来的表情像个伤透了心的小孩子,“你的话永远那么正确……十七年前你就说过……”凌乱的金发被泪水打湿,她用力抓着花希越的裤脚,孱弱的幼猫般的哭声令人心碎心痛,“像我们这样的人……我们的一生注定寂寞。” 越是站在聚光灯下的发光体,真正脆弱的时候越难找到可以陪伴左右的存在。人们习惯了他们的强大和耀眼,反而难以接受他们落魄孤单的样子。 花希越知道,天后?女王?不管别人怎样称呼田心怡,她的内心始终住着一个小女孩,脆弱敏感,需要被人呵护。他蹲下来,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抹去她脸上的泪,柔声说,“甜心,你要学会去习惯,而且,总会有希望。” 熟悉的称呼让田心怡猛地一愣,过去的十多年间,花希越都会用‘甜心’来称呼她,他看着他,温柔的表情、温和的语声几乎能将人融化。 田心怡……甜心咖啡屋。叶铭晨低下头看着两人,觉得他似乎明白了什么,这个田心怡在花希越心中的分量,比他想象中还重得多。 “我们现在得想办法把你弄出去,配合一下,好吗?”花希越揉了揉田心怡的头发,看起来像是在哄一个受到惊吓手足无措的小孩子。 田心怡咬着嘴唇,缓缓点头,放开了手。 花希越注视着她的眼睛,嘴角渐渐翘起,那是一个最真诚最纯粹的笑容。叶铭晨从没见过花希越这样笑过,督着他的侧脸,叶铭晨明白过来,他是真的为能再见到这个女人感到开心。 没想到这个男人还有这么温柔的一面,叶铭晨还以为花希越是个花心善变、游戏人生的风流公子,现在他才发现他错了,花希越所有的温柔自始至终都只给了一个女人。 两个男人的力气都很大,移动衣柜的时候田心怡能看到叶铭晨敞开的衬衫领口隆起的胸肌,紧绷的线条很有力量感。低沉的吼过后,砰地一声闷响,衣柜被掀翻在地上,花希越立刻将田心怡横身抱起,对叶铭晨说了一声“走!”,便向门外冲去。 他们前脚刚离开,紧接着身后就传来轰隆的爆裂声,回身去看刚才金碧辉煌的宴会厅,已经被崩塌的房顶砸穿。如果叶铭晨没有出现,很难想象他和田心怡会变成什么样,花希越敛起眸底的暗光,看了眼身边的男人,“你很习惯一些危险的事情,不是吗?” 身后炽热的烈风掀起他们的头发,叶铭晨的大手按在花希越的肩膀上,“像你一样习惯。” “他们说你是个孤儿,这意味着你得想办法独自面对一切。”边向楼梯下快步走着,花希越边说,这段时间他自然也做了不少关于叶铭晨的调查。这件事是最令花希越感到意外的,他以为叶铭晨和他一样,出生在一个养尊处优的家庭,尽管时常要面对一些外来的威胁,但他们的生活终究比大多数人要随心所欲得多。 “我不是。”绕过一个转角处的扶手,叶铭晨缓慢地开了口,“我不是孤儿,花希越。” 若放在平时,叶铭晨绝对不会主动谈起关于自己的出身,但此时此刻,面对花希越,他可以说得很坦然,“但我经历的这些,与孤儿无异。”眼睛平稳地直视着前方,却没有放慢脚步,“在某些家庭,父母反而是离我们最远的人。” 花希越抱着田心怡的手指微微收紧,他注视着叶铭晨的侧脸,照亮黑暗的火光雕刻着男人深邃的轮廓。本该是有些寂寞的话,从这个男人嘴里说出来就显得十分从容不迫。 “家长总是很矛盾。”花希越低下头,忽然笑了,“少年时他们希望我们独立,成年后又责备着我们的疏远。” 田心怡睁大眼睛仰视低着头的男人,他微笑时,收紧的下巴呈现出相当完美的曲线。这番话让田心怡感觉诧异,花希越向来是很少与人说起心中所想的,所以即使在从前,她也只能说,她知道他爱她,却不敢说她懂他。 又或者,她从没想过要去了解他,也不认为自己能够了解他。 重回三楼,火海挡住他们的去路,下方的楼梯已经被烧断了半截。实话实说,这个状况下就算没有田心怡,他们也很难安然无恙地离开。但站在这里的两个男人,谁都没有表现出半点慌张。 “你觉得穿过这道火墙生还的几率是多少?”花希越平静注视着面前勃发的怒焰,他的声音和他的眼神一样淡然。 “这不好说,但烧伤率肯定是百分百。”叶铭晨和他一样,属于缺乏紧张感的人类。他们面对熊熊烈火,就好像面对一张饼,吃还是不吃,是个严肃的问题。 “真没想到,Tikkany的新包还没入手,我就要死了。”他们的存在让人感觉安心,恐惧感逐渐在田心怡心中消退,她抿了抿嘴,开了个无伤大雅的玩笑。 花希越低头看了眼怀中的女人,轻笑出声,“但愿投胎之前公司楼下那家卖三明治的商店没倒闭。” 叶铭晨的眉头微微抬起,跟着说起玩笑话,“早知道会这样,我应该把四季酒店的五折会员卡留给刘康。” “临死之前除了购物和吃喝做爱,你们还能想点别的吗?”楼梯下方忽然传出一声沉闷的怒吼,说话的男人一身银色防火服,戴着黑色防尘面具,胳膊上还别着代表小队长身份的袖标,“比如说——消防员?” 瞬间一到高压水柱冲破了火墙,梯子被架在楼梯断裂的边缘,跟上来的消防员眼疾手快地爬了上去。 消防员脑袋探出,视线里出现一双长腿,顺着湿透的西裤向上看去,高大的黑发男人抹了把脸上的水,微微翘起的嘴角似乎带着冰冷的怒意,“你们下次可以瞄得更准点。” “其实他们是瞄准过的。”早就抱着田心怡闪到墙边的花希越看到全身湿透的叶铭晨忍不住哈哈大笑,直到收到威力极强的目光扫射,他才极力控制住面部肌肉,“对了,你怎么会有四季酒店的五折卡?” “这还用问?”把湿漉的头发全部推到脑后,叶铭晨面无表情地斜了眼梯子下的消防员队长,剪短答道,“睡出来的。” 小队长看到落汤鸡男人精彩的样子,嘴角挑动,笑出两个酒窝,拿起对讲机道,“报告,在三楼发现一只购物狂,一只吃货,还有一台做爱机器。” “干嘛这样,我不就想买个包?”田心怡撅着嘴,得知脱离危险,女王的架子与气势瞬间全回来了。 “嘿,老兄,我只是饿了。”花希越不悦地抬了抬眉。 “感谢你认同我的性能力,”叶铭晨垂下眼看着小队长,“但我实在不怎么喜欢你们的水枪。” 三道不满的凌厉视线同时落到小队长身上,看得他压力颇大,重新拿起对讲机,“那什么,刚才的汇报不算数,发现一个美女两个帅哥,其中一个还湿了,准备套衣服先。”刻意用暧昧的语调把‘湿了’说得很重,小队长收回对讲机,抬头冲他们喊,“我说你们还下不下来了?想吃人肉叉烧可以换个时间,老子晚饭吃到一半被打断可不是为了来这里听你们说美国笑话!” “那位小队长是不是看你特不顺眼?”花希越把田心怡递给楼梯下的消防员,摸着下巴转头问叶铭晨。叶铭晨抬了抬一边眼皮,哼笑一声,“所以他只能当消防员。” “得了吧您,人配衣服马配鞍,要没了这身像模像样的西装,您还剩什么?”小队长不高兴地仰起头反击。 “不知道……”叶铭晨爬下楼梯,顺手摘下小队长的面具,微微一笑,“商业精英?百万富翁?” 小队长这才看清男人的面容,硬朗的轮廓棱角分明,脸颊和额头上的黑灰与顺着脸庞淌下的水滴让他看上去很有男人味,就像是银幕里走出来的好莱坞明星,俊帅的容貌完美到令人窒息。尴尬地笑了两声,不服气地嚷嚷,“百万算个屁,在北京随便卖掉一套房子都能成为百万富翁。再说了,你干嘛拿我面具?” “我没说是人民币。”说完,留下原地脑内不断纠结汇率问题的小队长,叶铭晨朝着田心怡的方向走去,就在所有人准备感叹他真是个懂得怜香惜玉的好男人时,他一抬手,就将面具按到了田心怡身边的花希越脸上,“还有这个,我确信这里有人比你更合适戴着它。” Love 38 浴火重生 安全离开起火的酒店后,叶铭晨站在花园广场停靠的消防车旁边,他面对的,是一个中年消防员,和一套女士休闲装…… 捧着衣服的中年消防队员尴尬地看了看面前的男人,嘴角抽动,“抱歉,我还以为是个女人,没想到是个汉子。”而且看上去还是汉子中的汉子,被这样的男人揍,一定不好玩儿。 “你们队长叫什么名字?”叶铭晨转过头,盯着那位消防队小队长看了一会儿。 “他?他叫琼驷。”中年消防员一本正经地说,然后身体微颤,不到两秒就彻底笑喷出来,“噗哈哈哈,对不起,每次说起他的名字我都想笑!” 琼驷,穷死?叶铭晨嘴唇弯曲,终于也忍不住轻笑出声,“真是个好名字。” “他肯定是刁难你们了吧,”中年男人把衣服夹在咯吱窝下面,拍了拍叶铭晨的肩,“哎,别介意,队长天生穷命,所以嫉富如仇。” “叶大哥!我就知道你不会有事!”潘炎一股脑蹿过来,像是要确认对方存在似的伸手摸了摸叶铭晨的胸口,他怀里还抱着一瓶没开过的精品香槟,举起来往叶铭晨眼前一现,“你看,接风酒都准备好了!” “潘炎,你小子又顺手牵羊了吧?”刘康站在潘炎身后哼哼着说,那瓶香槟的标签还在,是会场的用酒。 “有什么关系,这酒还不是咱们谈单子置换来的?自家的东西,哪舍得放火里烧啊!”潘炎嗤之以鼻地说着,边转过身子,好家伙,不转身不要紧,一转身他发现,刘康手里也攥着两瓶红酒呢,“你还说我!你这个伪君子!真小人!” “你不说这是自家东西吗?我这是光明正大地保卫部门资产。”刘康笑呵呵地用他的话来堵他的嘴,末了不忘补充,“再说,我手上这两瓶赤霞珠比你那个高档多了。” “你俩怎么回事,一见面就炸?”北辰走过来,晃了晃手中的酒瓶。 “靠!茅台!”和北辰抢出来的酒一比,刘康手中的红酒立刻贬值了,这让他觉得好不爽,北辰则是得意地抬起下巴。 “你们无聊啊,这有什么好比的。”严肖莉边说边撩起裙子,露出一瓶被绑在腿上的拉菲,装腔作势地道,“我本来想带回家慢慢享用的,现在只好充公咯。” “操!拉菲!还是79年的!”北辰嗷嗷叫起来,立刻被严肖莉捂住了嘴,他眼珠一转,发觉不对,“我们置换的东西里有这个吗?” “没有,地上捡的。”严肖莉翻了个白眼,手指点在北辰鼻子上,“你丫想不想喝吧,想喝就别鬼哭狼嚎的。” “肖姐不愧是最佳销售,随便捡都能捡出一瓶拉菲来!”潘炎舔着嘴唇嘻嘻笑起来。 “你们这些销售,脸皮真是厚到一个境界。”孙琦以无比鄙视的目光扫过他们,最后,她的视线停留在不说话坐在车头盖上抽烟的李斯特身上,得意地挑起眉毛,“看,我们策划组的比你们有节操多了!” “这种情况不拿点什么我都觉得对不起自己的智商,没看见就连花总监和叶大哥都拿出一个女人来吗?”潘炎不屑地嘟起嘴吧,他做这个表情的时候显得十分可爱,“李斯特,你像是个聪明人,但你却什么都没拿?” “什么时候趁乱拿东西成了判断聪明不聪明的标准了?!再说了,女人和东西能划等号吗?!”孙琦直接吼到潘炎闭嘴。 “well,”李斯特忽然开口,他从口袋里缓缓掏出几张卡片,弯腰一抛,“我只拿了这点。” “这不科学!天上人间KTV抵用卷!”卡片被严肖莉接住,这地方她前陪客户去娱乐过一次,包厢费至少五千起跳,回来之后她肉疼了好几天,和这几张卡片一比,拉菲算啥啊! “要牵就牵大头,李斯特,你小子真够狠的!”北辰眼里流露出颇为赞许的目光。 而潘炎,他成功地看到孙琦的表情瞬间从得意变成石化这一过程,忍不住笑得花枝乱颤的,“趁火打劫人人爱!” “你们这些人,真的是吃饱了饭来的吗?”面前这一幕让陈寻汗颜,这些人哪里像年收入百万以上的小受精英,根本就像是没见过钱的乞丐。 “那破坏环境谁能有心情吃饭啊?再说吃饱又不代表着喝饱了,咱们这叫浴火重生,必须庆祝一下啊!”潘炎说着就要去开那瓶香槟,但他刚撕开锡纸,手就被叶铭晨压下了,惊讶地抬头,“叶大哥,怎么啦?” “是该开一场像样的派对了,”叶铭晨嘴角浮起笑意,转头看了看站在急救车旁边的花希越,刚起的阵风晃动着他的衣摆,夜晚的街灯下,他的背影显得有些单薄。 “不过,庆祝的事可以等等。”说完这句话,叶铭晨朝着花希越的方向走去。 “咦,你们有没有发现,老大貌似对花总监的事情特别上心。”刘康抻着脖子张望。 “说不定他俩之前就认识呢,对吧,洛风?”北辰抹了抹下巴。 “要不是知道领导的癖性,我一定会以为他们在搅基。”洛风一本正经地犀利吐槽,殊不知他其实差一点就真相了。 “说得你很了解他一样。”桐木对洛风的话持怀疑态度。 洛风也不介意,眉头一挑,“怎么,他没说过他那张四季酒店的五折会员卡是我帮他开出来的吗?” 北辰歪着嘴笑起来,“哦,是的,我们都很了解他非常擅长在床上睡服女人。” “你们八卦领导的私事八卦完了没有?”尽管用水冲过,雷猛的脸还是碳一样黑,他的出现总是很有存在感,谁都知道他是叶铭晨的死忠,也一致认为他是个不好招惹的人,于是全部都闭了嘴。雷猛满意地抱起手臂点头,“北辰,洛风,开房去。” “啊?我不要和他睡啊!”北辰古怪地来回打量洛风,吧嗒吧嗒上下移动的视线就像台扫描仪似的。 “操,老子没事干嘛和你睡?”洛风抬脚就像踹他。 “你们今天的话题就非得那么基?”雷猛怒地敲了一下他俩的脑袋,“没听大哥刚才说等下有派对吗,你们不洗澡不换衣服就去啊?” “额,那必须换啊。”北辰瞄了一眼最近的酒店,转身抛给刘康一张金卡,“快快,赶紧买衣服去,每人一套,尺寸不对就多买几套,别重样,别心疼钱。” 别看宴会厅失火的时候尽干些小偷小摸的事儿,关键时刻他们都是出手极大方的。 “现在我觉得这儿有点广告部的样子了。”陈寻笑着把手插进口袋,视线缓慢移向急救车停靠的那片空地。 红色的车灯闪烁不停,急救女医生摘下听诊器,给了田心怡一个笑容,“心率130,生命体征完全正常。” 女医生的话让田心怡如获大赫地仰起头笑了,喜悦的泪水在她眼底跳跃,“太好了,谢谢。” 女医生也为田心怡保住了宝宝感到高兴,这是女人的同理心,她转身看了看一直守在旁边的花希越,笑着道,“先生,你要听一下胎动的声音吗?” 花希越垂下眼睑,看着女医生递过来的听诊器,嘴角浮现一个浅浅的笑容,他轻轻把听诊器推回去,说,“我不是孩子的父亲。” “抱歉,”女医生为自己的误会感到丢脸,边急匆匆地收起听诊器,边小声嘀咕,“我只是觉得你们很配。” 女医生觉得,这一男一女,男才女貌,同样耀眼出众,很容易让周边的人产生把他们配对在一起的想法。 “希越,”就在花希越准备转身的时候,田心怡忽然抓住了他的手,人体的温度很暖,此时此刻的触感也是他们都熟悉的,她望着他,眼底还有泪光在闪动,“谢谢你,真的谢谢你。” 她含泪笑起来的样子很美。 花希越仰起头,面向静寂的夜空,悄无声息地叹了口气,接着,他低下头,露出一个十分诚挚的笑容,对躺在担架上的田心怡轻声说,“祝你生个健康的宝宝。” 到最后,他居然笑着祝福了她。 这是田心怡做梦都没有想到的,她抬起另一只手,双手握住就要抽离她的掌心离开的男人的手腕,“我上周听说了你家的事,我真的,真的觉得非常遗憾。”她的语气很诚恳。 母亲的死再度被提起,就像刚结痂的伤口忽然又被撕开,花希越眸色瞬间暗了下去,他的喉结动了动,“其实你不必觉得遗憾,因为花家的事情已经与你无关了。” 微冷的语调,原本语声中的温柔也似乎被渐起的大风一并带走,彻底消失无踪。 Love 39 与众不同 夜幕下停留在天空中的薄云被风徐徐吹散,田心怡抿着嘴,苦笑了一下,“希越你还是这样,不论发生了多糟的事都不愿被人提起被人安慰。”她拉住他的手始终没有放开,噙着眼泪,嘴角翘起一个温柔的笑容,“你知道吗,你送给我的东西,我一直都留着。” “你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花希越忽然反扣住田心怡的手,把她的双手压向担架,他俯下身,凑近了她的脸,在她耳旁低语,“我不希望是我来提醒你这些,你要结婚了,而且你有了他的孩子。”他语声依然冰冷,眼神却难以言喻的炽烈,近乎带着狂热的温度,“对现在的你而言,我是个危险的男人。所以,你该离我远一点。” 看到貌美的金发女人点了点头,花希越缓缓松开她的手。 “看来你真的变了很多。”田心怡咬了咬嘴唇,她嘴角向下弯的时候,非常可爱性感。 “人都会变,但关于我……你错了。”花希越的目光在她的脸上停留了片刻,然后转向别处,“你会这样想,只是因为我以前从没让你看到过这样的我。” “不管如何,我真的想做点什么感谢你,伯母之前送我的东西我都保留着,现在我希望把它们还给你,就当留个念想。”田心怡打开自己的手提包,抽出一张卡片,“上面有我的电话,我们可以出来喝个咖啡,只是聊天,不做别的。”她把名片塞到花希越手里,又重重地握了握他的手,“请打给我,拜托。” 花希越收下了田心怡的名片,一转身,就看到有个男人站在他面前,眼睛眯起,“林斌。” “哇哦,这不是伟大的前男友先生吗?看来我得未婚妻依旧是匹小野马呢!”林斌正是田心怡的未婚夫,他本来已经吓得窜上一辆出租车有多远跑多远了,后来听新闻说大火被扑灭,无人死亡,又匆匆赶了回来,这不,刚打开车门,就看到名片传情这经典的一幕。 “你这个不要脸的男人!”一听到林斌的声音,田心怡立刻激动了起来,眼眶终于承受不住泪水,大颗大颗地往下掉,她骂着林斌,因为恼怒,她的叫声变得有些尖锐,“要多狠的心才能把自己的女人和孩子丢在火场不管不顾?!” “你闭嘴!我、我他妈的根本不知道你们在里面!”林斌恼羞成怒,脸红脖子粗地冲田心怡大吼。 “你、呵,你不知道?”田心怡气极而笑,表情瞬间从盛怒变成了冷漠,“还是你根本没想过要去找我?” “拜托,我自己都不知道活不活的下去了,还怎么找你啊?”林斌回答得一副理直气壮。 “你!”这次田心怡的嗓音整个都颤抖起来。 “真是人渣!”旁观的女医生看不下去了,压低声音狠狠骂着。 四周剑拔弩张的气氛很僵硬,花希越漫不经心地从医药箱里拿起一卷绷带,在手上一圈一圈地环绕,边饶边问身边的女医生,“请问你的车里有轮椅吗?” “有的,怎么了?”女医生随口回答,还不忘继续瞪着‘人渣’,企图用眼神杀死他。 “帮我拿出来一下好吗,谢谢。”花希越垂下眼看着女医生,嘴角微微挑起,如果是聪明人,就能从他的似笑非笑的表情里嗅出危险的味道。这个举动暂时让林斌停止了和田心怡的争吵,林斌狐疑地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才开口,“你要轮椅做什么?” 花希越不紧不慢地在手上缠好了绷带,随意答道,“给你用。” “笑话!我又不是残疾人!不需要那玩意儿!”林斌明显感到自己被嘲弄了,大步走到花希越面前,想以双手叉腰宣示他的主权。没想到的却是,他的手刚碰到皮带,迎面飞来的一拳就让他眼前彻底陷入一片黑暗。 “现在你需要了。”花希越皱起一边眉头笑了笑,一手拎住林斌的后衣领,防止他昏倒在地上,正巧这时女医生推着轮椅出来了。干脆地把林斌往轮椅座上一扔,花希越对着女医生亮出无比灿烂的笑容,“他自己摔倒的,还撞到了头。” 和煦的笑容让女医生的脸颊猛地燃起一股热度,她十分认真地点了点头,斩钉截铁地说,“是的,他绝对是自己摔倒的,还不小心把自己撞成了孬种怂逼。” 田心怡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破涕为笑,她坐起来,用手抹掉眼泪,对花希越道,“你刚才真帅。” “有时候我会觉得,你就像个骑士。”她把金色的长发拨到耳后,展现一个纯粹又灿烂的笑容。 “你需要找个人来保护你,我不可能每次都及时出现。”花希越督了眼坐在轮椅上被打昏的男人,“但是这个男人,”收回视线,他轻轻摇了摇头,“他不适合。” “我希望我也能像你那么强,这样我就能保护自己,还有这个孩子。”田心怡的手按上腹部,喃喃说道,她为她的无力感到懊恼,她甚至连逃离火场都办不到。 “你错了。男人应该是勇士,保护女人是我们的责任。”花希越说这句话时表情是平静冷漠的,他转身的时候,大风倏然袭来,轰地吹乱了他松散的浅咖色头发,“不要随便去期望改变,你在做决定需要先想想为此会付出怎样的代价。” 有心人大概能从这句话中听出什么,他的生命经历过许多变节,尽管并非全部出于他的意愿,但他也必须为了这些事去买单。代价不用说,自然是沉重的。 田心怡注视着花希越的离去,他行走的方向,有个男人站在那里,高大的身影融于树木的阴影中,那个英俊的男人无疑是与众不同的,只有不到半小时的短暂相处足以让田心怡认识到这一点。 重重的叹息声在风中飘散,她忽然意识到,没有了骑士的守护,女王便也不是女王了。 空气中弥漫着春季特有的潮湿气息,阵风吹动头顶的树叶,哗啦啦发出响声,也缭乱了花希越和叶铭晨的头发。 “等了多久?”花希越若无其事地倚在树干上,从口袋里摸出烟盒。 “大概是从你接过那张写着‘白痴专线’的卡片开始。”叶铭晨的手伸了过来,从他的烟盒里抽出一支香烟。 “良好的偷窥癖必须从小做起。”说出一句揶揄的话,花希越点燃了烟,把打火机递向叶铭晨。叶铭晨没有接,而是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防风打火机,深棕色外壳,随处可见的造型,“两块钱一个,便宜实惠。”他重复他曾经说过的话,笑着按下打火机开关,窜起的蓝色火苗照亮了他的半张侧脸,随即便被缭绕的雾气朦胧,而另一半陷在黑暗中的脸,在光影的修饰下显得轮廓更深,“是的,我也买了一个。” 两点橘红色的火星在树下的阴影中忽明忽暗地闪烁,花希越忍不住勾起嘴角,跟着叶铭晨笑起来,“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做?” “如果你期待我说‘去打那通愚蠢的电话吧’,那恐怕我的回答要让你失望了。”叶铭晨摊开一只手,香烟前段的烟灰随着他的动作被抖落,缓慢轻柔地向着地面垂坠而去。 “我知道不吃回头草是PUA原则之一。”花希越耸耸肩,转头去看叶铭晨。 “和PUA无关。”叶铭晨回看着他的眼睛,这双清浅的瞳眸总是令他印象深刻,“眼睛长在这里是有原因的。” “为了向前看?倒也说得通。”花希越下意识地移开视线,抬起头,仰望着远处的天空,被风吹散的云层后面露出了点点繁星,在深色布景中闪闪发光,他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开口道,“你们很不一样。” 叶铭晨当然明白花希越指的不是性别,他吸了口烟,缓缓吐出雾气,“我知道。” “我还没说你就知道?”花希越翘起了一边嘴角,他的目光重新落回叶铭晨的脸上,“对了,刚才Unsub是不是发过什么推送?” “好像是。”叶铭晨和他一同掏出手机,打开应用,莹白色的屏幕光线照亮他们的脸。 「Posted:联谊大火」 「没想到令人期待的联谊就这样结束了,叶总监真是走到哪里哪里出事,先是徐仁通的死,接下来是李智收到恐吓信,现在又是火灾,谁知道下一次会是什么呢?」 这个报道简直把叶铭晨形容成了灾星。 “我记得有人说过Unsub的工作还包括了核实信息。”花希越有些纳闷,自从李智的事情开始,Unsub的报道就变得几乎是凭空捏造,造谣生事了。 “看来我们要加快速度找到Unsub。”叶铭晨很确信,他们必须在Unsub的谣言对这个部门造成更大损害之前找到Unsub的真身,他收起手机,轻轻拍了拍花希越的肩膀,“想去洗个澡吗?接下来我们要开一场像样点的派对。” Love 40 顺其自然 “是该好好洗个澡。”总的来说花希越还算是个喜欢干净的男人,当然,他斯文的外表也很难与脏乱搭上边。两人肩并着肩走到停在路灯上的车旁,花希越盯着车窗里自己的倒影看了一会儿,又抬眼看了看叶铭晨,“嘿,你看我们都变成什么样了!” 身上昂贵的西服早就不知丢到了哪去,衬衫在火场中惨遭破坏,他们一样头发凌乱,一样灰头土脸,与平时光鲜亮丽的样子相差甚远。还有那些衣衫不整狼狈万分站在路边想要拦车去酒店却吓跑司机的销售们,哪里像是商业精英,被人看去,顶多以为是一群长相出众的乞丐。 雷蒙在吓走第四辆的的士的时候终于脾气爆发,百米狂奔的速度追出去几十米远,一脚踹在出租车后备箱盖上,嘴里骂骂咧咧。这副滑稽画面让叶铭晨和花希越忍不住一同哈哈大笑。 “不愧是你的得力助手,他简直挑战了我腹肌的极限。”笑了好久,花希越才扶着车门把气喘匀,就见叶铭晨的手越过车头伸了过来,轻轻揉了揉他的头发,“上车吧,希越。” 花希越猛地一怔,瞳孔微缩,转过脸看着叶铭晨,他居然这么自然而然地叫出他的名字! “我总觉得……我们还没有熟到那个地步。”花希越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眉头紧拧,嘴角却向上挑起,如果他能看到自己的表情,大概也会感觉这是个复杂到极点的表情。 叶铭晨没有理会他的抗议,大手打开车门,颇具磁性的男低音在花希越耳边响起,“我不想把话再重复第二遍。” 花希越回头督了眼刚才起火的建筑,消防队还留在那里跑前跑后地处理灾后事宜,接到酒店着火的消息,记者们也很快地蜂拥而至,此地不宜久留。他叹了口气,周期的眉头渐渐放松,“走吧。”说完,他坐进了车里。 妥协有时并不代表顺从,只是在经历了今晚一连串的混乱后,花希越实在厌倦了争吵。 叶铭晨把门轻轻碰上,接着绕到车的另一边,打开门坐上驾驶座位,插进钥匙发动了引擎,车体微震,传出细弱的嗡嗡声。 “我还以为我们的关系更亲近一些了。”驾驶座上的叶铭晨表情是阴郁的,显然他不喜欢花希越做出的妥协,那令人感觉起来太敷衍了。 “你很清楚,我们有一些共同点,但根本上我们是两种人。”花希越用大拇指一页页翻过Unsub软件上的目录清单,“虽然毫无根据,可这些其实事实上都是真的,你带来的麻烦已经够多了。” “这话应该我来说,花希越,在你出现之前我的生活非常平静,”大手牢牢地握着方向盘,刚硬的脸部线条在路灯与路灯的距离缩短拉长间被清晰又模糊,他的语气没有透露过多情绪,令人捉摸不清,“从那天晚上开始,一切都乱了。你走进我的生活里,挑动我的欲望,把周遭弄得一团乱。” “你以为你和我不一样,其实我们没有什么区别。人必须先掌握好自己才能做到掌控一切,而你的自制能力很好。”有的时候叶铭晨说的话会显得深刻,仿佛那些轻狂只是表象,当然,如果叶铭晨真是个狂到不知天高地厚的男人,他也不可能拥有现在的成就和地位。大手在方向盘上环绕,黑色轿车缓缓驶过一个十字路口,“你的控制欲都体现在自己身上了。” “至少我不会随便去干涉别人的生活方式。”花希越阖上眼,柔顺的刘海在他的前额洒下一片。田心怡的出现,记者们接连不断的提问,还有火灾,今晚发生的一切都令他感到疲惫。 这句话没有任何值得反驳的地方,可惜叶铭晨并不是个喜欢遵循道理的男人。 刹车被猛地踩下,惯性使他们的身体剧烈前倾,又在安全带的作用力下回到原位。人体挤压着靠背,真皮坐垫传出一股皮革特有的气味,充斥在四周的空气中。 叶铭晨转过头,漆黑的眸子眯了起来,锐光在其中闪烁,“别人?” 诚然,叶铭晨有着极强的控制欲,他从未想过要去否认这一点。但他却不是多事之人,实际上,不相关的人是死是活,他才不会关心。 “一直以来我们都在兜圈子,何不把话挑明来说?”花希越庆幸自己系上了安全带,“像我们这样的人,一旦靠近就会为彼此带来麻烦。” “我早就该离你远点了。”叹了口气,他很难描述自己的心情,无奈和焦虑,这样的情绪很少在花希越身上出现,但他确实由有这种感觉。 “是的,你该远离我,我也该这么做,但我们谁都做不到。”叶铭晨沉稳有力的目光穿透了空气,“所以我们别无选择,只能顺应自己的情感。有麻烦就去解决它,对你我而言,难道有什么麻烦是解决不了的吗?” “那你能确认这感情究竟代表了什么吗?”花希越的眼角和嘴角同时上挑,他想嘲笑叶铭晨的理想主义,“我不能,你也不能,谁都说不清我们之间究竟产生了什么。” 从最初他们想确认的东西就没有变过,当然他和他也都竭尽所能地尝试为自己买时间,但随着事情的发展,一些东西并非变得清晰可见,反而更加扑朔迷离。 “或许你可以试着像我这样,不去克制它,而是任凭它自由发展。”重新放下手刹,叶铭晨的脚踩下油门,注视着前方的目光平稳坚定,“花希越,时间会告诉你答案。” 低沉的嗓音在耳边缓缓震落,一抹惊诧的光在浅褐色眼底划过,花希越还以为叶铭晨是个期望万事万物都在自己掌控中的男人,但现在,他却说出任凭感情自由发展的话来。 花希越感觉自己知道这句话之下的深意,也许代表着纵容,却不是选择,叶铭晨和他一样对这份感情无可奈何。窗外的景色在飞速流逝,他抿了抿嘴,“没想到你也有放弃控制权的时候。” 车在红灯前停下,花希越的感叹换来一次深深的注视,“当你察觉一件事并非你所能控制的时候,顺其自然是最好的。”叶铭晨没有自大到认为万事万物他都能掌控的地步,有一种人就像沙子,你越想紧握,越容易流失在指缝中。强硬的手段只会将对方推得更远,那不是他想要的结果。 花希越没有再回应叶铭晨的话,用手托着下巴,修长的食指贴在太阳穴上,若有所思地望着深色玻璃外稍纵即逝的都市夜景。 目的地很快到了,洛风定的酒店离火灾现场并不远,在泊车位停车,叶铭晨下来走到车后,打开后备箱,从里面拿出一个手提箱。 “让我猜猜……微型笔记本电脑、备用手机和衣服,还有现金。”花希越跟到叶铭晨身边,凭借过往的经验他可以推测出箱子里的内容,如果是他,出行时也会选择后备方案,以备不时之需。 “充分的准备是必要的,好机会往往只有一次。”叶铭晨或许是不拘小节的类型,却不是个缺乏谨慎的生意人,他能坐到现在的位置,凭借的绝非运气。 银色手提箱被打开,里面的物品验证了花希越的想法,但西装被拿起后,他发现那里还有几个包装精美的小盒子,“这个是?” “不论是女人还是客户,意外惊喜总能打成不错的效果。”叶铭晨把两套深色西装交到花希越手上,然后将盒子一一打开,里面有高价的珠宝首饰、名贵的手表和打火机等等,从左到右扫视一遍,他的目光停留在一块紫檀色金属腕表上,“这个很适合你。” “又要开始PUA那一套了?我告诉过你……” “但你不会接受它,你不重视钱,也不会被人轻易收买。”像是提起预料到了对方的反应,还不等花希越把话说完,叶铭晨就打断了他,“这很难得……”可以从语气中听出赞赏的味道。 “上次在你家弄坏了东西,一直想着怎么补偿比较好。”叶铭晨说着把手伸进箱子内侧的拉链中,拿出一个咖啡杯造型的白色U盘,“几十块一个,实惠好用,我想你应该不会拒绝。” 异常耀眼的笑容在脸上显现,花希越从他手上接过了‘赔偿品’,大拇指在U盘图案的纹路上轻轻摩挲,“你知道吗,那个杯子是田心怡送给我的。” Love 41 在黑暗中燃烧 如果说那个英格兰风的咖啡杯是田心怡所赠,花希越当时确实有理由生气。叶铭晨站在原地看了他好一会儿,那一晚的每一个细节都在脑海中清晰闪过,这个迟来的发现令他向来反应迅速的思考能力停滞了。 很多事不是当下就能弄清楚,结果是他毁了他初恋的纪念,是男人都会明白这会让人多恼火。 在过去,叶铭晨总以为不论造成什么样的后果,只要目的达成,完美善后,就可以解决一切问题。徐仁通的死改变了他的想法,他现在会为可能造成的影响多做考虑,三思而后行,但,铸造成事实的曾经已无法改变。 “不过,没关系,”把精致简约的U盘收进口袋,花希越拍了拍叶铭晨的肩膀,“我现在得到了更好的。” 事情已经发生并且结束了,他们之间不需要道歉。 叶铭晨反握住放在他肩头的手,“我以为你是个更念旧的人。”但每当他认为自己了解花希越的时候,又总会看到意外的一面。 宽厚的手掌传来火热的温度,花希越下意识地抽出手来,“她也是这么以为的。”或许是自小一起长大的缘故,田心怡总认为她比别人更了解他。因为她对他的评价总带着误差,他懒得解释,额认为没有必要解释,解释本身就是件麻烦的事,他不喜欢麻烦。 “走吧,我们看上去太狼狈了,在这里调情不是个好选择。”眉头上挑,花希越催促似的推了叶铭晨一把。 叶铭晨默认他的话,压下后备箱,用远程遥控把车锁上,率先迈开步子,边走边说,“我不在乎他人如何评价你,花希越,我只相信我眼睛看到的。” 叶铭晨是个非常坚持己见的男人,他的思维很那被人左右,这是一种自信,也可以说是一种顽固。 而花希越向来喜欢能坚守自己立场的人,他们站在人群中就像光源,有着极强的吸引力。 他笑了笑,跟上叶铭晨的步伐,“这是个好习惯。” 这家酒店不处于闹市区,甚至和刚才他们待的地方相比,显得有些偏僻,但这里的环境很不错,安静,而且打扫得非常干净。 他们在前台领了房卡,叶铭晨是11楼,花希越是15楼,前台招待小姐还非常热心地询问了他们是否需要一些特殊服务,比如说,按摩。但花希越和叶铭晨都很清楚,绝对不是单纯的按摩那么简单。 “不必了,一小时以后送点吃的过来,拿到他的房间去。”叶铭晨没有说具体要什么,他相信能提供特殊服务的酒店人员有着正常人该有的智商,说完,他向着电梯走去。 这个时间几乎没人使用电梯,不到半分钟,电梯门就在他们面前缓缓开启,花希越看到叶铭晨只按了15楼的按钮,疑惑地皱起眉头,“我怎么不知道你有和人共用一个房间的习惯?” “我没有,但我习惯谨慎。”叶铭晨或许行事张扬,但绝不会蠢到忽略所有细节,“Unsub的目标是我,所以你的房间应当是安全的。” 别有用心的人总喜欢从酒店下手,前台招待小姐的询问反而暴露了接下来可能发生的事情。花希越必须承认,这个男人在细节上的谨小慎微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想,眼睛眯起,目光中流露赞赏,“徐邵真不该设今天的局,他太小看你了。” 领导都喜欢把控全局,他们不喜欢秘密,但更多时候,权利冲昏了人的头脑,让人以为一切都能在自己的掌控之中,但这样毫无根据的自以为是在叶铭晨看来,是愚蠢的,“他的疑心病会害死他自己,这是迟早的事。” 一部狭窄的电梯里,他们谈论的话题,在聚运集团的人看来,恐怕是十分大逆不道的,但是此时谁都没有在意,花希越抱着手臂,若有所思地道,“好奇心太重不是什么好事,水至清则无鱼。” 叶铭晨从他的话中听出了略有指摘的部分,“你可以保留你的那些秘密,但不是在我面前。”深黑色的眼瞳中似乎有一把火在燃烧,“听着,我不会去逼问你,我希望你能自己说出来,而不是往后我在某些八卦主页上看到它们。” 电梯门刷地开启,但谁都没有迈出脚步的意思,在门即将重新关闭的时刻,花希越把手啪地放到在维持开门的按键上,嘴角扩散的笑意带着冰冷,“你是个敏锐的男人,可你必须明白,信任是需要赚取的,我没有那么容易相信谁。” 他的表情是叶铭晨熟悉的,和人前那副灿烂温暖的笑容不同,这才是他内心深处的本质,冷静、理性、从容、睿智,或许没有多少人会喜欢他的这一面,但对于叶铭晨来说,至少现在的他是真实的,“的确,要相信一个人很难,”况且,他们还都不是那么规矩做事的人,“但我值得你相信。” 没有加诸原由,似乎也不需要做出更多说明。话从叶铭晨口中说出来都会带着一股坚决笃定的味道,他永远是自信的。 “也许时间会告诉我答案。”松开手,花希越走出电梯时能感受到有一道深邃的目光打在背上,视线的主人跟随在他身后,掏出房卡开了门,优雅地做出请进的手势,“女士优先。” 叶铭晨督了他一眼,在走进门的同时伸手扣住他的后颈,猛地向房间里一拉,重重地吻上他的嘴唇。他的身躯被压向木门,将门撞上,发出砰地一声闷响。 漆黑的房间里,瞬间接近的人体带着滚烫的温度,火热的嘴唇似乎能将人融化。花希越一手将门上锁,一手握住叶铭晨的下颚,“现在你开心了?”嗓音染上了暧昧的音色,他的手指忽然收紧,转眼间将面前的人压到门边的墙壁上。 “记住了,这次是你起的头。”他看着叶铭晨,阴冷的视线划破了黑暗,像一把锐利的手术刀。 因为距离太过接近,他们只能嗅到彼此身上的味道,野生的雄性气味、烟草的苦涩还有火场焦灼的气息…… “所以你终于打算反省一下你的不主动了吗?”低笑着说出这句话,叶铭晨的手顺着腰际线向上,停留在花希越脑后,他埋下头,加深刚才的吻。 “我的人生里很多事都需要反省。”阖上眼感受着对方的吻,花希越的呼吸开始紊乱,不知从何时开始,只要他们独处一处,事情的发展方向就总会转变到奇怪的方向。 手在彼此的身上游荡,人体的温度互相传递,火星坠落,燎原一般地在心底燃烧,以熊熊之势向四周扩散。 越升越高的欲望吞噬着周围的空气,花希越猛地睁开眼,反咬住叶铭晨的嘴唇,咀嚼品尝,声音暧昧又模糊,“但绝对不包括这样。” 叶铭晨很快便感受到了他的热情,握住对方侧腰的手忽然发动,将花希越压向对面的墙壁,低沉的嗓音带着沙哑,“很好。” 体温急速窜升,即使紧贴着后背的是冰冷的墙壁,也毫无减退的势头,花希越早就预想过他们今后的发展,但事情往往会超出他的衣料,不论在火场还是在这里,叶铭晨粗重的呼吸挥洒在他的脸上,灼热到像要将人烧伤,“你知道接下来会发展到什么地步。” “我知道,而且我希望。”激吻中,他们的鼻翼不时相碰相贴,叶铭晨顺着花希越的嘴唇吻到下颚,“这里是酒店,这里有床。” 叶铭晨提醒他这里是个纵情所欲的好场所,但却让花希越猛地回想起那个夜晚。手指渐渐收紧,紧接着,向前挥出一拳,“但却不是我要的。” “那就告诉我你想要什么!”叶铭晨反应迅速地握住他的手腕向上一带,在眼底沸腾的欲望瞬间暗了几分,取而代之的,是汹涌不止的怒意。 “你想知道?”残存的理智还足以维持大脑的运转,花希越快速地督了眼叶铭晨的身后,嘴角挑起笑容,他缓缓接近叶铭晨的身体,突然用力一推,他们的身体直接撞进浴室。 花希越一手抬起淋浴的开关,冷水从花洒猛烈喷出,浇灌在他们身上,“冷静。”水声在耳边奏响,“我们都需要冷静一下。” Love 42 浴室谈判 水流的声音拉回人的意识,由上至下的冷水打在脑袋和肩膀上,透过破烂的衬衫布料,将他们完全淋湿。四周的气温在逐渐降低,欲望也跟着温度冷却。叶铭晨还抓着花希越的手腕,没有透露出丝毫打算放开对方的意思,而是把手上的力气加重,“现在你高兴了?” 一个晚上连着洗两次冷水澡可不怎么让人愉快,叶铭晨用另一只手关掉了花洒,水顺着浓密的黑发流至棱角分明的下巴,滚落向地面,阴郁的脸庞上,深黑色的眸底像是凝结着一团幽暗的火焰,“我还以为你很清楚你自己在做什么。” “确实,我曾经明白我在做的每一件事,他们必须有意义。”湿漉漉的浅咖色头发被花希越拢到脑后,他嘴边的笑容颇具自嘲的味道,“但后来,你出现了。” 他没有把话说完,似乎那里有什么不该被透露的东西存在。 黑暗的浴室内,阴霾的情绪渐渐爬上了叶铭晨的眼底,“怎么不说了?”放开手,他向下注视着花希越,对方沾水的睫毛显得很长。 抬起的手贴在花希越脸颊上,宽厚的手掌还残留着火烧一般的热度,叶铭晨用拇指轻轻刮去花希越睫毛上的水滴,“或者我来替你说……” 这个动作令花希越微微晃神,他还记得火场中,叶铭晨向他伸出手时,看到的清晰掌纹,泡过冷水的皮肤变得更加敏感,甚至能感觉到对方指尖和掌心凸起的老茧,对男人而言,这样的程度不算粗糙,但可以肯定的是,叶铭晨是吃过苦的。 或许他参过军……这倒能解释为何他会有如此迅速的反应力,任何时候他都保持着适度的警戒,即使在与人亲热时也不例外。 “没有那个必要。”花希越很快地拉回思绪,把贴在脸上的手拿开,“你出现了,你的出现让我困惑。” “如果换一种方式相遇,也许我们会成为很好的朋友。”他耸了耸肩,发出一声若有似无的叹气,“但现在我们做的每一件事都很离谱。” 他们之间的影响并非是单向的,没人说得清楚这是否属于爱情,但确实由一股奇妙的引力将他们拉进,驱散理智,搅乱神经控制中枢,唯一清晰可见的是亲吻和拥抱的欲念。 叶铭晨知道花希越话里的意思,从最开始就错了,如果换一种方式相遇,或许他们会发展成与现在截然不同的另一种关系,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进退两难。 但这种如果并不存在,他们没有改变过去的能力。 “该死的……好吧!”低声骂了一句,与花希越的疑惑不同,他的表情显得十分懊恼,“我们就先从朋友做起。” “什么?”花希越还以为他听错了。 “不要让我重复第二遍,你该知道我是个非常讨厌等待的男人。”这绝对不是什么愉快的语气,叶铭晨从没试过在一个女人身上花费那么多的时间和精力,他不是很有耐心的人,克制也不是他的强项,要是放在过去,从朋友做起这种馊主意一定会被他当做最糟糕的方案丢进垃圾箱,但他现在却这么做了,而且对象还是个男人。 为这个提议感到意外,花希越的喉结动了动,随即在嘴角挑起笑容,“嘿,我可没答应——” 叶铭晨没有给他把话说完的机会,埋头重重吻了下去,将对方剩余抗议的话全部吞进口中,“别再挑战我的耐心。” 他们就像在进行一场商业谈判,而这个条件已经触到了叶铭晨的底线。花希越知道着已经是他能得到的最好结果,“好吧,”聪明人知道适可而止,他不打算继续讨价还价,“但是朋友不会随便接吻,我说的对吗?” “这并不随便,”抬起脸,叶铭晨伸手拧动龙头,微响过后,热水从他们头上浇灌下去,“而且我很确定,我没说是哪一种朋友。” 白色的热气很快在室内环绕,使四周的黑暗变得更加朦胧。花希越的眉头逐渐皱起,他现在的感觉就和在商战中被阴了的感觉一样,“你真是个糟糕的谈判对象。” “谢谢夸张。”叶铭晨则对他的表情很满意,解开衬衫扣子,把破烂的衣服和裤子丢到水池里。 这是花希越第一次看到叶铭晨的裸体,即使在黑暗中依然可以辨明那清晰健美的躯体轮廓,胸前和小腹隆起的肌肉让人感觉到健康与活力,但绝不类似于锻炼过度的那种夸张。目光向下,紧致的臀部曲线和大腿线条显示出力量感,从侧面看起来,他的腿长而挺直,非常美观。 “不错的身材……”花希越的眼里浮现出一些欣赏,他挑动眉头,随即问,“你的兴趣是让人看着你洗澡?” 视线在黑暗中交汇,擦出些温度,接着,他们同时为刚才的玩笑勾起嘴角,难以辨明的笑声很快被水流声吞噬。 花希越也一颗颗地解开衬衫纽扣,他就站在叶铭晨面前把衣服脱了,十分从容坦荡,随即感受到倾注在身上的视线的热度,笑着开口问,“你想用眼神把我烧了吗?” “我更愿意换种方式,在床上烧了你。”叶铭晨注视着他精瘦的躯体,对这个身高来说是最标准的身材,紧绷的肌肉线条堪称完美,而且分布很均匀,他弯腰取了些香波,水珠在他的背肌滚落,贴着平滑的腰际线流下。 “你要死自己去死,别拉上我。”花希越把香波在头发上搓开,然后用水冲净,洗完他直接走到置物架旁边,拿起浴巾,开始擦拭身子。 叶铭晨为他的迅速感到不可思议,洗澡对他而言仿佛只是例行公事,“你家每月的水电费一定很便宜。” “谢谢你的提醒,我没忘记这里是酒店。”花希越打开浴室的门,把刚才被惨无人道扔在地上的两套西装捡起来,顺便将房卡插进墙上的凹槽中,黄色的灯光瞬时间亮起,照耀着雾气朦胧的浴室,“不开灯就洗澡究竟是谁的馊主意?” 叶铭晨洗干净了头发,转过脸,用责备的眼神看了他一眼,“不是你吗?” “哦?”花希越意识到似乎是他把他推进了浴室,眼珠缓缓转动,改口道,“这么好的主意真是天才想出来的。” “你可以变得更快一点。”叶铭晨默默翻了个白眼,拿起浴液直接倒在身上。薄荷绿色的沐浴露顺着他胸前的肌理起伏缓缓流下,很快被花洒喷出的热水冲刷而尽,丰盈的泡沫溢出浴缸,淌在地上。 花希越这才发现叶铭晨的背后有几道明显的伤痕,时间恐怕已经十分久远,他边穿上干燥的衬衫,边问,“鞭子?” “那是很小的时候。”叶铭晨走出浴缸,舒展了一下后背,他抬起头,将头发拨至脑后,“你应该可以想象——我有个控制欲很强的父亲。” “我该觉得意外吗?”把浴巾递给对方,花希越的笑容里掺杂了几分不易察觉的无奈。他生在一个令人羡慕的家庭,很难想象拥有如此严格的父亲的叶铭晨是怎样的心情。尽管叶铭晨现在可以说得很随意,但他始终觉得那样的童年,是阴暗并且残酷的。 “这也是一种锻炼。”叶铭晨并不为童年的经历感到自卑,事实上正是这些过去塑造了现在的他。接过浴巾擦拭头发和身体,然后把潮湿的浴巾随手放在一边,“没有任何得到不伴随失去。” 这一次,花希越看向他的眼神与以往不同,那是一种激赞的目光,长久的注视过后,他缓缓道,“我开始有点喜欢你了。” 叶铭晨扣着衬衫的手猛地一顿,他并没想到花希越听完他的过去竟会给出这样一句回应。他抬起眼,将对方的脸锁定,他没有说话,只是看着面前的人。 花希越也毫不回避叶铭晨的目光,水汽弥漫在他们的视线之间,暖色调的灯光将彼此的脸柔和。 安静的浴室内,时间在缓慢流逝,而人体内的某处器官,却忽然加快了鼓动的速率。 Love 43 谁的设计 房间里的灯还暗着,床脚被浴室投射出的微弱光线打亮,在床头的背后是一面宽度与床等同的落地镜,折射出暗淡的光。 从浴室拥吻到床边,叶铭晨拉着花希越的领带,埋下头舔弄他的脖子,沐浴过后,他们身上带着相同的沐浴露的味道。敏感带被用极其色情的方式刺激,花希越眯起眼仰着头发出舒服的喘息声,“看来我们的衣服白穿了。” “还有,你的领带也白打了。”叶铭晨扯松了花希越的领带结,一转身,把他推到床上。 宽大的手掌按在花希越的手腕上,叶铭晨的手指很长,指尖甚至可以触到花希越的第一个指节,互相注视中距离被渐渐缩短,按压的大手转而握住对方的手腕,不像女人那样纤细,突起的腕骨却不让人反感。紧接着,他俯身下来,吻住花希越的嘴唇,两个成年男性的重量使被单直接凹陷下去。 摇晃中床头与后方的镜子碰撞,发出微弱的空响。 几乎是同时愣住,花希越坐起身,伸出手接触镜面,当他发现指尖和倒影的图像间没有间隙时,眉头微微皱起,“是双面镜。” 这种镜子一般在警察进行刑事审问的时候被使用,从室内看来,塔只是一面普通的镜子,但镜子背后的人却能清楚看到屋里的所有动静。 而叶铭晨的做法就更加直接粗暴,他将花希越拉到身后,随手拾起桌上的烟灰缸朝镜子砸去。哗啦啦,玻璃破碎声在耳边响起,镜面被砸出空洞四周立刻布满了细纹,转眼间碎掉在床上。 在镜子后出现了一个更衣室大小的空间,在那里,摆着一台旧式摄像机。 叶铭晨拉开双人床,走过去查看,“没有联网,不然我的手机会发出警报。”因为时常参加一些商业的内部机密会议,叶铭晨在这方面向来小心,蹲下来拔掉电源取出录像带,他不由感叹,“很高明的手段。” 虽然设计这个陷进的人十分谨慎,旧式摄像机可以避免电磁波带来不必要的麻烦,但也有它的缺点,一旦被发现,无论捕捉到多么重要的证据,都会面临被销毁的危险。 录像带的带子被叶铭晨全部扯了出来,用打火机点燃,塑胶被燃烧的难闻味道迅速在四周的空气里扩散,充斥着整个房间。 欲望迅速被驱散,诡异的气氛笼罩在室内,如果不是因为他们刚才还保留着适度的警惕和洞察力,那么无疑这里会多出一盘绝妙的男男性爱录像带,也许会被曝光,也许会被用于敲诈勒索,谁知道呢。 花希越用手抹掉脖子后冒出的一层细密汗珠,踱步到叶铭晨身边,再度开口的时候,语气里多了几分少有的谨慎,“我说……你有没有想过,对方的目标是我?” “或者是我们两个人。”叶铭晨眉头动了动,他的表情看起来很僵硬。 时间近乎静止,前所未有的压迫感滚滚袭来,就像弥漫在室内的焦灼雾霭,不管这是谁的设计,可以肯定的是,这个人会带来前所未有的威胁,把他们耍的团团转,他们却连幕后是什么样的人都不知道。 “会不会是你爸?”花希越可以从叶铭晨的描述中肯定他的父亲是个狠角色。 “为什么不是你爸?”叶铭晨看着脚下的录像带燃烧成烬,转身向外走去,“我了解他,如果他要对付一个人,会很直接,能整死就整死,整不死也要让对付再也爬不起来。” 花希越总觉得这风格似曾相识,叶铭晨很好地继承了他父亲的衣钵,“不是我爸,他现在自身难保,人都不知道消失到哪里去了。” 叶铭晨从地上捡起衣服,拧开门把手,走到廊道上,“理由呢?” “三个月前我母亲去世了,他有很多钱,但他还是救不了她。”纵使有万贯家财,但此时此刻也显得无力,很遗憾,钱无法与生命交换。 花希越眯起眼,病床和母亲苍白的脸色在记忆中还是清晰可见,她带着呼吸器,头发被剃光,孱弱的手还未伸到他面前,便垂落在床上。 喉结颤动,花希越笑着耸了耸肩,“父亲无法面对现实,最后他被自己的弱点打倒了。” 叶铭晨定定看向花希越,看着这个最终笑着把一切归于懦弱的男人,不知该做出什么样的表情,停顿几秒后,他伸出手,揉了揉花希越的头发,“许多人都喜欢逃避自己不想面对的事,但我永远不会。” 他到底想说什么? 花希越怔愣片刻,皱起一边眉头转过脸,“希望你不要误会,你和我说了你家里的事,所以我才告诉你这些。” 看来他是个喜欢讲求公平的人。叶铭晨站在门边点了支烟,随着雾气从口中喷出,狭长的眼眸中多了几分意味深长,然后他看了看手表,“集合的时间快到了。” 话音刚落,旁边的房门忽然打开,严肖莉和雷猛竟然从同一个房间走了出来。 面色红润的严肖莉的头发有些凌乱,乱得就像是刚做完爱一样…… 一转头看到花希越和叶铭晨,两人不约而同地为尴尬而红了脸,区别只在于严肖莉的脸色是白里透红,雷猛的脸色是黑里透红。 “呃,老大,你听我解释……”看到叶铭晨皱着眉的样子,严肖莉故作羞涩地抿了抿嘴。 “除了李斯特和潘炎,广告部还有你没睡过的男人吗?”作为对内部情况无所不知的领导,叶铭晨早就习惯了严肖莉的兔子爱吃窝边草。 “有的有的,陈寻和洛风,一个看起来就是Gay,另一个我怀疑是性冷感。”话匣子一打开,节操就迅速被严肖莉扔到了九霄云外。 Gay?你隔壁房间有人做了更Gay的事呢……花希越想笑。 “什么!蒋凡你都没放过?!”雷蒙不可思议地长大了嘴巴,用手撸了撸油光程亮的脑袋,“口味太重了吧!” “你还真别说,人蒋凡的技术能力杠杠的好,难怪那么多代理公司负责人跟他一睡如故。”严肖莉从叶铭晨的烟盒里抽出一支烟点上,老气横秋地评价道,“而且,他还特有服务精神。” “这只白羊座太奔放了。”北辰从对面的房间走出来,他刚才在门口听见了严肖莉的大嗓门。不过他心底还是比较敬重严肖莉这个大姐头的,她生性不羁豪爽,而且从来不耻于承认自己的所作所为,非常敢作敢当。 跟着北辰走出来的洛风脸色就比较难看了,“你觉得我是性冷感?要不然下次咱们试试?” “啊……啊哈哈哈,”严肖莉尴尬,“我是说看上去像啦!看!上!去!” “原来大家都在同一层。”陈寻换了一身干净的白衬衫,戴着细框眼镜的样子斯斯文文,从他身后,钻出穿得一身嘻哈潮牌衣服的潘炎来,蹦蹦跳跳跑到严肖莉面前,“肖姐,我作证陈寻绝对不是Gay,他看到人家的果体一点反应都咩有。” “呃,呵呵呵……”严肖莉继续尴尬,连走廊最边上的潘炎房间都听见了,她之前嗓门得有多大啊,“都说了是看上去!看!上!去!” “怎么这么闹?”刘康打开门出来的时候脑袋上还搭着一条毛巾,条纹暗色衬衫搭配七分牛仔裤,很时尚的打扮。 李斯特站在刘康身后,抱着手臂,向花希越和叶铭晨看了过来。他的穿着很休闲,简单随意的白色纯棉T恤衫加牛仔裤,但尽管是很普通的衣服,被他一穿就能穿出明星的味道来。金色的头发,在廊道明亮的灯光映衬下,显得十分耀眼。 缓步走到他们面前,李斯特注意到花希越脖颈被衣领遮挡处有红色的痕迹,也许是在火场被烧伤了?冷峻的眉头微微皱起,然后他转过头,对叶铭晨说,“陆峰和蒋凡有其他安排。” “这真是我今天听到最好的消息了。”刘康捂着心口感叹,其他人也为此欢呼喝彩。 这里的气氛一派欢乐安详,只有花希越和叶铭晨知道有些阴谋正在暗处涌动。花希越注意到所有人都在看着叶铭晨,就等他宣布出发,而叶铭晨的视线却始终停留在花希越脸上没有移开,他对着他说,“走吧。” Love 44 狂欢之夜 四周的墙壁和穹顶都亮着暧昧的紫色灯光,头顶上是高贵的纯金色典雅吊灯,斑马旋转纹路地板在脚下延伸。欢迎光临天上人间夜总会,这里以奢华和高档闻名。 “晚上好,女士先生们。”在迎宾小姐的带领下,他们来到大堂的柜台前,一身西装笔挺的经理笑着说出这句话,按下手边的按钮,很快,一个房间的门被打开,小姐们络绎不绝地从里面走出来,一个个活色生香美如天仙。 小姐们在廊道上一字排开,到头了就排到第二列。她们同样身材火爆,却服装各异,风骚到齐B短裙皮革抹胸,热辣如时尚OL风格黑丝高跟,也有清纯可爱的女仆装扮……活像一场盛大的COSPLAY秀,充分满足客人们的各种口味爱好。 是的,天上人间会闻名全国,可不仅仅是因为豪华的装潢和贵到吓人的价格,超高水准的坐台出台女郎才是最大的特色与卖点。来这里消费的除了商业精英外,还不乏明星和政客,基本上有点经济能力的男人都会想至少来一次。 男人谁不好美色,北辰和雷猛看着眼前一位为人间极品,忍不住吞口水,跃跃欲试地想去点陪唱,当然,谁都知道进了包厢过完两首歌以后就未必只是陪唱了。 “真是正毙了……”连潘炎说话的嗓音都有点儿抖,这里的姑娘从容貌身材到气质丝毫不输超一流名模,区别只是她们敢明着往身上挂价码牌。 叶铭晨对面前充满期待的眼神采取了一概无视的态度,“谁都不许点,你们想被爆负面吗?” “没错,我们是来找乐子的,但不是来嫖的,懂了吧?”桐木倒是欣赏叶铭晨这种克制律己的态度,在从前他还以为只要美女往面前一站,叶铭晨就不会拒绝,看来传言也不能尽信。 “你们不知道价码就别穷兴奋。”严肖莉叉着腰,高个子的她平视着173公分身高的潘炎的眼睛,“点一个你这月荷包都得空了。” 潘炎很无奈,转过头对北辰和雷猛吐了吐舌头,他俩互看一眼,摸摸鼻子也不说话了。 人群向着包厢移动,李斯特走在花希越的身边,问他,“你之前来过这种地方吗?” “为什么这么问?”花希越却没有给出正面回答,而是反问。李斯特金色的发梢被墙壁上晃动的紫色灯光染成绯红色,他顿了顿,湖蓝色的眼珠转动,“你看起来太习惯这里了。” 只要是男人,第一次来这类场所,要么兴奋异常,要么表现的十分僵硬不自然,但花希越的眼神却十分平静,举止泰然。 “也许我习惯任何地方。”花希越把手放进口袋,笑了笑。 事实上何止是习惯,之前花希越的父亲就占有这里的股份,他还过来帮忙看了好几次场子,当然,一向把过去生活视为麻烦的他喜欢低调行事,所以这里也没人认识他。 天上人间KTV的包厢很宽敞,大小和三间酒店标准客房的总和差不多,灯光,包括沙发、窗帘和摆在矮几上的花束都与室外一致,暧昧朦胧的紫色弥漫在整个房间里,散发出情欲与靡醉的味道。 就算没点陪唱也妨碍不了这群人勃勃的兴致,雷猛刚把红酒的塞子拔出来,点歌台就已经被冲上去的严肖莉和北辰霸占了。 严肖莉是广告部出了名的麦霸,只要有她在,大家就听她唱好了。上来就是一首‘套马杆’,充满了沧桑的时代感。 “我操不是吧!”刘康猛灌一口红酒,睁大眼睛看着雷猛,“陈寻刚说你是84年的!” “靠,老子真是84年的!”雷猛喝完一杯白酒,脸涨得通红,咬着后槽牙吼,“身份证看不?!” “不用不用,雷哥,我这不就是……觉得你长得太着急了嘛!”刘康说完捂着肚子哈哈大笑起来。 “刘康!你他妈的活腻了!”把酒杯往桌上一拍,雷猛虎起脸吓他。 “雷哥别激动!”潘炎赶紧跳出来打圆场,“大家出来玩嘛,就是要开心对不对!” “就是啊,雷猛,你也太缺乏幽默感了吧。”陈寻在一旁帮腔。 “谁说我没幽默感?”雷猛也觉得要是再板着脸,就显得太小肚鸡肠了,只好呶呶嘴,把脸色缓和下来,问花希越,“花总监,你给评评理,我这脸长得幽不幽默?” 雷猛是方脸,颧骨旁边的肉很厚实,眼睛大,眉毛却短而上挑,很容易让人联想到京剧里唱白脸的角儿晒黑了的样子。花希越实在不太想回答这个问题,喝了口香槟,对雷猛说道,“你这脸,长得很有水准,虽然是84年的样子,却带着60年代的幽默。” 他说完,雷猛一时还没反应过来,潘炎却笑喷了水,“噗!神吐槽!!!!” “花总监太犀利!”洛风也差点被嗓子里的酒给呛到。 想明白怎么回事的雷猛皱着眉头撇了撇嘴,少爷看中的男人损他也就损了吧,更何况貌似还损得挺有技术含量的? “你和刘康和好吧,一起唱首歌。”花希越很适合充当调解矛盾的角色,男人之间不需要过多的道歉,一起唱个歌喝个酒什么小事都能过去。 “行,不就是花总监一句话的事儿嘛。”雷猛适时表示他的大度,举杯把酒喝干,“刘康,来首幽默的歌?” “没问题啊,走一个的!”刘康也干了杯子里的酒,跟着雷猛往点歌台走。 矛盾迅速被解决本该是令人高兴的事,坐在花希越身边的叶铭晨却微微皱起了眉头,“看来你很擅长解决问题,你也知道怎么对别人好。”他的脸色看起来不怎么高兴,“但你就是不打算这么对我是不是?” 花希越眯起眼睛,学着当时叶铭晨在车上的表情和语气,“别人?” 快节奏的音乐响起,高昂的前奏让人觉得耳熟,转头就见雷猛拿着麦克风开始倒数,“1、2、1、2、3、4!” 「外套脱掉脱掉外套脱掉/上衣脱掉脱掉上衣脱掉」 「面具脱掉脱掉龟毛脱掉脱掉/通通脱掉脱掉/脱!脱!脱!脱!」 “杜德伟的脱掉!!!!”北辰兴奋地怪叫,干脆拿起酒瓶对嘴吹起来。 「我们穿了太多烦恼惹到自己受不了/脾气总会莫名其妙冒烟又傻笑」 「你辛苦我辛苦何必那么苦/规矩太多一起脱掉有搞头一起飙」 「浑身上下清爽畅凉快活着多美好/你知道你想要那样才翘」 估计真是喝酒喝上头了,刘康抬起一条腿放在沙发上深情高唱的时候雷猛就直接把上衣脱了,露出满肚子肥膘,一手麦克风,一手衣服,还拎着衣领放在空中甩,滑稽又奔放的样子弄得一群人笑的前仰后合的。 “真不愧是你的得力干将。”花希越感觉他的嘴角已经往上弯到极限了,叶铭晨能明显听出对方话语中的揶揄,和花希越不同,他现在觉得头有点疼,扶着前额叹口气,“我为雷猛的智商感到难过。” 雷猛和刘康退场后,闪亮登场的是不常见的组合,孙琦和潘炎,他们合唱了一首孙燕姿和五月天的合作歌曲‘王子面’。 轻快的曲风带来一种别样的欢乐,孙琦握着话筒,轻唱出声,“心情苦涩失眠/忧郁血丝蔓延/喝黑咖啡造成了黑眼圈/与其给我誓言/不如陪我消遣/给我王子倒不如王子面——” 她的视线在李斯特身上停留了很久,明眼人都看得出,策划组的大美女中意这位混血大帅哥,可惜经常在冰山面前触礁,如同泰坦尼克号一样惨烈牺牲。 而潘炎的声音和五月天的原唱非常相像,能让人感觉到明亮干净的活力,虽然没有经过预演,他们和声的部分也足够堪称完美。 「有谁期待/谁对自己抱歉」 「谁在乎/幻觉就算变成错觉/也算是体验过一遍」 「有谁离开/谁陪在我身边……」 花希越听着歌,睁开阖上的眼睛,目光忽然转向了叶铭晨。叶铭晨也正看着他,举杯向他示意,在唇边逐渐扩散的笑意将他硬朗的脸部线条完全柔和。 玻璃酒杯相碰,发出清脆的响声,他们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Love 45 秘密 这个晚上花希越和叶铭晨都没有唱歌,后来他们又叫了好几次酒,因为从宴会场带来的根本不够喝。散场的时候绝大多数人都喝的醉醺醺的,也剩下为数不多几个清醒地,毕竟得有人负责把这些醉鬼运回家去。 因为雷猛占了很大一块地方,北辰的车上只坐得下四个人,把刚吐完的潘炎扶上车,向叶铭晨挥手道别。 李斯特基本没怎么喝酒,风从正面袭来,把他的T恤吹得紧贴身体,勾勒出形状饱满的肌肉,不论容貌还是身材,他都很像电影中传统意义上的美国英雄,“花希越,你有没有喝醉?” 或许很多人听到他说话会觉得惊讶,因为他的中文讲的非常地道纯正,而且王子般的声线十分动听。 花希越明白李斯特为何会这么问,他今天喝了不少酒,路边有车辆在向这边靠近,刺眼的灯光打亮他的脸,“我很想知道怎么喝醉。”勾起嘴角回答对方的问题,他和李斯特的头发在大风中舞动。 “回去时小心。”李斯特盯着花希越的脸看了片刻,直到刚才那辆车从他们身边驶过,远去的引擎声渐渐在耳边消失,他才缓缓开口,“我先送女士们回家,如果有需要,可以打给我。” 说完,李斯特就转身走向了自己的车子,白色宝马120,不错的品味。 “陈寻。”叶铭晨的声音忽然在花希越背后响起,花希越猛地回身,差点高挺的鼻翼差点相撞,他们各自退后了半步,站定身子,目光将彼此的面容锁定。 陈寻听到叶铭晨叫他,立刻回到,“头儿,什么事?” “送花总监回家。”叶铭晨转看着陈寻,顿了顿,又道,“照顾好他。” 又是这句话?一天之内两次叫他照顾好花总监?陈寻镜片后的眼睛微微睁大,清咳两声,“头儿啊,我必须解释一下,我,那什么,真的不是gay,花总监确实出众,但,但这不代表,咳,你懂的。” “你送他回去我比较放心。”叶铭晨的表情非常认真严肃,显然这不是一句酒后戏言。 “你的担心很多余。”花希越哼笑着说出这句话,倒也没有拒绝,他今天确实喝了不少酒,他懂得量力而行。 路灯从两个身形高大的男人头顶照下,拉长了他们的影子,花希越眯起眼问他,“你呢?” 狂作的大风忽然静止,像极了洪水爆发前的征兆,某些事即将来临。 叶铭晨把烟放在嘴边,用打火机点燃,“去我本来该去的地方。” 陈寻已经发动了车子,花希越转身走了几步,又回过头,嘴角挑起一个笑容,“那祝你好运了。” 叶铭晨抬起手作为道别,口中呼出的雾气在灯光下氤氲,将他的半张脸模糊。 “你和头儿的关系很好么?”陈寻在听到关门声后踩下油门,转而问道。花希越不置可否地翘起嘴角,表情似笑非笑,“你想知道什么呢?” “我想知道你们在之前是否认识。”陈寻一手持着方向盘,一手伸向左侧的车门,他鼻梁上的镜片反射出街边路灯的白色冷光,“因为他对你的态度很不一样。” “我比较好奇的是,这算询问,还是算审问?”花希越不动声色地回答,眼底却划过一抹警惕的光。 “随便你怎么想,我在意的只是你的答案。”陈寻从车门下方拿出一瓶矿泉水,递向花希越。 花希越接过水,缓缓拧开瓶盖,悠然开口,“很可惜,你在意的事并不是我在意的。” “看来我需要让你在意一下了。”最后一个字落下的瞬间,陈寻眸色一厉,按下手刹边的按钮,手刹连带着置物架一起弹飞,藏在凹槽中的手枪被他拿起,直指向花希越,“告诉我,你们现在是什么关系?” 显然,刚刚陈寻把矿泉水递给他只是为了令他放松警惕。 “威胁我是没有用的,陈寻,你别想从我这里套出任何有关他的事,一个字都别想。”花希越对待枪口的态度很淡然,事实上这不是他第一次被枪指着了,显赫的身份往往会带来很多麻烦,那也算他过去糟糕经历的一部分。 “你对朋友很忠诚,然后?”陈寻抬高了枪,示意花希越继续往下说。 “然后你犯了两个错误。”花希越微微一笑,猛地把手中的矿泉水向着陈寻泼去,清澈透明的液体在街灯下闪烁着莹泽,旋转着冲进枪口,飞溅出来的水滴打在陈寻的脸上。就在他眯起眼的瞬间,花希越挥出拳头,快如闪电的一拳不偏不移地砸中陈寻的面部,作用力下陈寻的脑袋偏向一边,撞上车窗。 头部剧痛,陈寻咬着牙用力踩下刹车。车体狂烈的晃动中,花希越立刻拉住车门上方的扶手,阻止前倾的身子撞向前车窗。系上安全带的陈寻比他更快反应过来,肘击敲中花希越的侧脸。 嘴角溢出鲜血,花希越撑着椅背飞起一脚,正中陈寻下颚。 陈寻身体撞上车门,血顺着被刚才花希越拳头砸中的额角流下,他抬起手重新瞄准了花希越,迟疑片刻,没有扣动扳机,“进水的手枪会引发炸膛,这是第一个错误。” 把枪缓缓放下,陈寻伸手在地上摸索了一会儿,捡起打斗中掉落的眼镜,一边镜片已经破碎,但并不妨碍使用,他把坏掉的镜片剔除,重新带回脸上,“那么第二个呢?” “你的对手是我。”花希越挑了挑眉,“而我向来不喜欢回答多事之人提出的问题。” 车早已在刚刚的剑拔弩张中偏离正常的行驶轨道,它现在停在正反向道路的中央,压着黄线。 “你的身手确实好到让我意外。”陈寻发动引擎,把这开到路边停下,“你怎么知道我不是敌人?” “宴会场起火时你有很多机会,但你没那么做不是吗?”意外死亡是掩饰谋杀的绝好借口,如果陈寻真想动手,不必等到现在,花希越打开车门,示意陈寻下车再谈。 “好吧,我只是希望你在不了解一个人的情况下,不要离他那么近。”陈寻跟随者花希越走到树下,下意识地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他的处境很危险,你也一样,加起来,就是双倍。” 花希越若有所思地看着陈寻,这个男人的表象很斯文,但却只是伪装,“听起来他并不知道你的真实身份。” “你也不知道。”陈寻接上花希越的话,“但你应该清楚我是站在哪边的。” “你希望我代替你提醒他?你该知道我不是多事的人。”花希越不为所动,仿佛他并不在意叶铭晨的事情一样。 “你的话令我意外,我以为你很在乎他。”陈寻脸上第一次出现疑惑的表情,他还以为他的判断从不会出错,摸着下巴,小声咕哝,“你对他的态度很真诚。” “听着,陈寻,哦,或许这不是你的真名,但是无所谓。”花希越听叶铭晨说起过去时就想到事情没有那么简单,他看着陈寻,毫不掩饰眼底释出的幽冷,“你不想暴露身份,又想要我的帮助,就得告诉我真相。” “如果你不担心后果,我可以告诉你真相。”陈寻缓缓勾起嘴角,阴冷的笑容下,死亡的气息将他环绕,“广告部的前任总监是因病辞职的,但他会得病不是意外。嗯,你应该记得徐仁通,他也不是自杀。还需要我说的更多吗?” 原来会有那些不祥的传言并非巧合,有人在幕后推动着一切,实际操作者便是陈寻,以他敏捷的反应和出色的身手看来,也许是职业杀手。 “但这对你来说有什么好处呢?”陈寻的答案超出了花希越的预料,但不足以引起恐慌,他平静的整理思路,得出结论,“你是叶家派来的人,专为叶铭晨扫清障碍。” 花希越铭晨如何形容自己的父亲,鞭挞之刑往往意味着寄予厚望,那个控制欲极强的男人怎么可能把儿子放在外面好几年不闻不问? “你这么聪明,应该能想到,他其实不姓叶。”陈寻敛起眼中的冷光,转而露出一个笑容,他的笑脸,狡猾又迷人,“至于我的真名,你无需知道。我能说的都告诉你了,现在你得为我做些事。” Love 46 东窗事发 四周的空气从刚才起就很潮湿,这是下雨的先兆,花希越仰头看向云层聚拢的天空,眨了眨眼,纤长的睫毛抖动,“为什么是我?”他的语声很平淡,或许这个问题并非出于疑惑,只是因为好奇。 “他喜欢掌控,掌控自己,掌控自己的人生。”陈寻也微微抬高了下巴,天空的颜色映入他的双眼,加深了瞳眸的灰度,“简单来说,他不喜欢他的家族干涉他的事情。” “所以你们采取了暗中干涉的态度,这有什么区别?”花希越瞥了陈寻一眼,陈寻的侧脸很精致,单看外表,没人能想到他竟然是个杀手。 “只要没被发现,就有区别。”陈寻把手放在口袋里,他的眼底没有丝毫感情的流露,似乎着一切对他而言,就是单纯的那人钱财,为人消灾的任务,“雷猛也是我们的人,他打小就跟着那位少爷了,比较容易得到信任和认可,遗憾的是他在明处,无法发挥更多作用。” “那位少爷?看来你刚接手这份工作没多久。”花希越勾起嘴角,阵起的凉风吹袭在他的脸庞,“恐怕现在你会觉得更遗憾,因为我并不打算加入你们。” “跟你说话可真是一点都不能大意。好吧,也许是我判断失误,看你在火场的表现,我还以为你是纯粹的利他主义者。”对于花希越的拒绝,陈寻有着诧异,但并不是非常意外,他见过各式各样的人,也总会有一两个像花希越这般难以捉摸的。说实话,这些陈寻都不怎么在意,他的生活就是圆满地完成工作,然后数钞票或者确认电子银行的账户,此外无它。 头顶的天空像被墨水泼染过一样,呈现出抑郁的深灰色,身后钢筋混凝土建造的大楼阴影笼罩在他们身上。 “我向来只做我想做的事。”花希越递给陈寻一个笑容,向前迈出脚步,而这时,他却听到陈寻在他背后忽然开口,“但他值得你为他做些事,你心知肚明不是吗?” “我也没否认这一点。”挥手作为道别,花希越拦下一辆的士,坐上车离开了。 陈寻看着红色的车尾灯逐渐远去,眉头稍稍向上挑起,然后他转过身,看着从大楼围墙边走出来的高壮男人,“什么时候来的?” “从你的车发出警报开始。”雷猛出现在陈寻面前时,脸上多了一副墨镜,这让他看起来颇像个职业保镖,把手中的GPS信号接收器关闭,从他怀中掏出一份文件,“少爷让我做了些背景调查。” 陈寻眯起了眼,以怀疑的目光打量着雷猛手上那薄薄的几张纸,“你真的,认真做过调查了吗?” “Kay,这个男人不简单,我甚至怀疑希越根本不是他的真名。”这里除了他们之外没有别人,雷猛选择直接用绰号称呼陈寻,他把单薄的文件交到陈寻手里,“包括他的家族,他们很低调,很少在公众场合抛头露面,而且和我们的BOSS有着非常相似的爱好。” “喜欢当幕后老板?”陈寻皱着眉闭上眼,片刻后睁开,耸着肩感叹,“大隐隐于市。” 可以听出陈寻语气中的复杂,像花希越这样拥有显赫背景的男人能进到别家公司做个普通高管,态度谦和地谨慎处事,这让他惊讶,也让他非常欣赏。 更何况,在母亲病逝,父亲失踪的一连串打击后,还能保持这样的从容潇洒重新开始,这不是常人能做到的。了解到这些,雷猛不禁为过去对花希越的小看感到惭愧,摇着头感慨,“我们当初真的把他想的太简单了。” 陈寻一页页翻过档案,几乎没有什么值得瞩目的有用信息,学生时代成绩优秀,同学和老师给出的测评是一致的称赞,他的前一份工作绩效也非常出众,原先那家公司的老板不惜开出五倍的价码挽留他,得知他离开的决心已下后,甚至还为他写了推荐信。 尽管走到哪里都很受欢迎,但恐怕没有一个人了解他真正的背景身份,多数人都知道他家境好,但却不清楚他家到底有钱到什么地步。挂在花希越名下的,也就仅有一家咖啡店而已。 “你动用那么多资源都查不到,看来他确实不简单。”作为职业杀手,陈寻很清楚,懂得将自己隐藏在最深处的人都是极具耐力的,而且,这样的人通常都很危险。 “不过,这里有一条比较有趣的消息。”合上文件,陈寻的嘴边终于展露出一点笑意,“他曾经和一个女人走得很近。”即使再懂得伪装的男人身上也会有突破口,而且这个突破口往往和女人有关。 不被镜片遮挡的肉眼中释放出危险的气息,雷猛逼着自己把视线从那个有些森然却又极具吸引力的笑容上移开,叹了口气道,“没必要吧,你想知道韩彩英的态度,他刚刚已经表明了,我认为他不会做出危害少爷的事。” 花希越和叶铭晨独处的时间很多,他要是想做点什么早就做了,况且,看他之前的反应,他完全不知道叶铭晨有着怎样的身份。 “你怎么知道他不会?”陈寻凝望着远方的天空,额头流血的伤口为他身上增添了几分刚毅的气质。 “过来人告诉你,”雷猛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块棕色格子方手帕,递给陈寻,“有些人你只要看一眼,就知道他值得信任。” 陈寻用手帕按住额头流血的伤口,“那过来人能不能顺便告诉我,某位大少爷好端端地跑去聚运集团做什么。” 生在那样的家庭,衣食无忧,可以说是想要什么都唾手可得,虽然明白叶铭晨不是喜欢被父辈操控的人,但也不必做出净身出户这种事,陈寻实在不理解为什么他要这样多此一举。 “太多你不了解的事,最好也别去了解。”雷猛似乎知道什么内情,说出的话像是忠告也是警告。 别看雷猛平时大大咧咧,其实是个粗中有细的男人,他不拘小节,但绝不鲁莽,说白了,他和陈寻都很有演员的自觉,有些表象是他们自己制造的,并且忠实地进行着扮演。 “OK,记得提醒老头子该发工资了。”陈寻也无心去纠结琐碎的事情,摆摆手便离开了。 叶铭晨锁上车,向着酒店正门走去,他回到了刚才他们下榻的酒店,所有人的房间都在15楼,只要他在11层,不论站在什么角度推论,都能感觉出其中必有蹊跷。 这个时间,酒店大堂的主灯已经熄灭了,室内一片幽暗,四周的空气冰冷而潮湿。 因为客房定的是全天的,叶铭晨还保留着房卡,电梯缓慢上升至11层,插入房卡,他小心翼翼地将门推开,警戒地环视一圈,连浴室的和衣柜的死角都没有被他放过。 然而就在他准备伸手拉开衣柜的时候,砰——柜子内部传来一声闷响,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里面,撞上了柜门。 肌肉瞬间绷紧,叶铭晨退后半步,猛地拉开柜门,一个人从里面摔了出来。 那人被五花大绑,手脚束到身后,嘴巴堵上,眼里流露出极度的惊恐,发出呜呜的叫声。 没有开灯的房间很黑,但叶铭晨还是借着对面大楼上闪烁的霓虹灯辨清了对方的脸,眉头皱起,“李智?” 难怪李智没有出席今天的宴会,原来他在宴会开始前就被绑架了,然后绑架他的人,把他送到了叶铭晨的房间。 “叶铭晨!我知道不是你!”嘴里的布刚被摘下,李智就激动的大叫起来,“这是陷阱!我们都被人耍了!” 忽然,耀眼的惨白色灯光闪烁,将黑暗划破,在瞳眸上留下一片紫色阴影,与此同时,手枪被解除保险的金属声弥散在空气中。 闪光灯熄灭后,房间重回一片漆黑与寂静,持枪男人在黑暗中的表情令人分辨不清,他冷冷开口,“我真是等了你好久呢,叶总。” 叶铭晨从熟悉的音色中听出了对方的身份,抬起眉宇打了个招呼,“嗨,洛风,北辰没陪着你一起来吗?” 从在花希越的房间发现录像机开始,叶铭晨就猜到广告部中有内鬼,酒店的房间是洛风和北辰定下的,能来得及做出安排的,恐怕也就只有这两个人。 “你说那个被耍的团团转的笨蛋?我和他不是一条船上的。”沉默的人往往最危险,洛风就是这样的存在,他收起单反相机,语气带着嘲讽,“你的手下因为吸毒债台高筑,只好靠出卖自己的上司换取金钱,嗯,多么悲惨的故事……”说着类似怜悯的话,他却忍不住发出阴恻的笑声,“我猜你并不知情吧?” “走投无路的他找到你,于是你为他提供了一份不错的兼职。”叶铭晨耸了耸肩,像是早已习惯了这样的双重背叛,他没有像常人那样露出怨愤或者沮丧的表情,语气自始至终都平稳缓慢,“我确实不知道,那么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那还用说?杀了你们。”洛风挑动眉头,从口袋里掏出粗绳丢向叶铭晨,示意他把自己的双手绑上,“也许这里会起火,警察在现场找到李总监。而你的尸体会失踪很长,很长一段时间,直到……哦,大概是永远没人发现。” 注视着叶铭晨用绳索绑住自己的手,洛风笑了笑,继续往下说,“第二天,你和被绑架的李总监的照片将被Unsub曝光,所有人都会觉得是你杀了人,畏罪潜逃。”语声充满了杀意的冰冷,洛风对这个设计很满意,由衷地发出一声感叹,“嗯,也是个悲伤的故事呢。” Love 47 无奈的选择 “照这样看来你和Unsub的关系不只是爆料者和应用管理者那么简单。”昏黑的房间中叶铭晨的表情难以捉摸,洛风只看到男人轻轻摇了摇头,发出感慨,“贵圈很乱啊……”低沉的嗓音极尽性感。 这种时候,他居然在调侃他?!洛风皱起眉头,细细端详面前的男人,这个与自己朝夕相处了好几个年头的‘老大’,死到临头了,居然还能以这样一派轻松的语气发出调侃,叶铭晨是对自己的运气过分自信,还是他真的不怕死? “以前我质疑过这个决定,你是相当出色的领导,但现在我开始觉得这是正确的了。”持枪的手指收得更紧,洛风自上至下俯视着他,“叶铭晨,你是这场战争里最大的不确定因素。” 因为是不确定因素,所以无法预估会造成怎样的影响,聪明人不会就这么一个任由随时可能颠覆局面的棋子放置在棋盘当中。 “战争?这个时代哪来的战争?”李智终于从一连串巨大变故中回过神来,现在他的嘴没东西堵着,要骂人还是要发问完全取决于他的心情,当然,最可能的是两者皆有,“你他妈的脑子进水了吧?一觉睡醒以为自己回到了二战时期吗?你简直拉低了我容忍傻逼的下限!” “李总监,但是这个‘傻逼’现在手里有枪,你最好也别用你的分贝挑战他耐心的下限。”叶铭晨的声音忽然在两人耳边响起,他笑着提醒李智,并且绝对是出于故意,他没有更正李智对洛风的称呼。 “不错的选择,引来骚动你们只会死得更快。”洛风用枪指了指李智,笑容阴冷。 李智怨愤地看了看洛风,又瞧了瞧黑乎乎的枪口,梗着脖子吞吞唾沫,不说话了。 “作为一个杀手你实在不该这么多话,”叶铭晨看向洛风,目光中隐藏着深邃锐利的光芒,“我已经猜到是谁雇佣了你。” 狼一般敏锐的嗅觉,叶铭晨善于从乱无章法的表象中抓出线索,特别是对杀手而言,并不是任何人都能胜任这个职业,无情的杀手未必是最好的,但起码不会像洛风这般控制不知得意的心情,说多错多。一个话多的射手会暴露自己的雇主,暴露雇主的意图,直至害死自己。 就在洛风为他的话冷愣神之时,叶铭晨一跃而起,大手忽然钳住洛风的手腕反拧,枪口扭转,消音手枪的扳机被扣下,扑扑,在地面留下两个坑洞。 洛风紧握着抢没有放开,本能地用手肘撞向叶铭晨。叶铭晨避过袭向胸口的一击,俯身下去抽出洛风别再靴子上的匕首,扑哧,粗绳瞬间被干脆利落地割断。 撑着地面稳住身形,叶铭晨后跳躲开洛风横扫过来的一脚,转身出拳,正好与洛风紧接着抬掌劈来的一记手刀相遇,拳掌相撞,双方都能感受到巨大的冲击力。 “你只是在虚张声势。”洛风咬着牙,半点不敢放松手上的力气。汗水顺着额角滚落,叶铭晨不动声色的脸上,去闪现出丝毫笑意,“你看我是不是虚张声势。” “所以你明知道这是个陷阱却故意跳进来……就为了套出我的话?”洛风恍然大悟,重新审视近在眼前的男人,没想到利用对方好奇心布下的迷局,却反被对方利用。 “叶铭晨,你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 “一个非常不喜欢回答这类问题的人。”叶铭晨挑起眉宇,加重了腕部的力量,洛风的手掌被渐渐顶偏。 察觉到他们的力气不在一条水平线上,洛风收掌的同时转手卸去突然改变方向迎面袭来的铁拳。 拳掌摩擦,他们身形交错,叶铭晨后退半步站定,洛风重新举枪,有些搓火的情绪使他的脸上暗沉一片,这个男人的身手,未免好得过头了!冲着叶铭晨,洛风几乎是吼叫起来,“你的背后到底是什么!” “或许在提问之前你该先注意一下,你的背后有什么。”叶铭晨抬手伸出食指,指向洛风身后。洛风猛地回头,只见一道黑影闪过,闷响在耳边震荡,额头传来剧痛。 “怎么这么久?”没有感谢,叶铭晨一脚踢开洛风手中的枪,黑暗中向下注视的地面的目光深沉难辨。 花希越随后丢去手中砸断了腿的木椅,满不在乎地挑起眉头,“要在你和睡眠之间做选择,这很难啊。” “花……花……花……”李智已经被刚才惊心动魄的打斗场面吓傻了眼,努力开口,却连一个名字都说不完全。 “很难吗?我可是毫不犹豫就救了你,两次。”叶铭晨看都没看李智一眼,走到床边拿起洛风的单反相机,拨动开关退出磁卡。 “开来我应该谢谢你咯?”花希越倚在墙上,看着长方形的黑色薄片在叶铭晨手中被掰成两半,眉头微微挑起,“但后来我仔细想了想,会遭遇危险的起因还是你,两次。” “别想用这种方式让我愧疚,你敢说没有你的原因在其中?”叶铭晨不为所动,花希越耸了耸肩,“那现在我们扯平了。” “我、我说你们能不能等会儿再吵?”李智躺在地上扭动身躯,他的手脚还被绑着,“先帮帮我啊……” “真抱歉,雷锋精神在广告部不盛行,因为我们没文化,也没有做人最基本的底线。”这是李智在倒会上说的话,现在叶铭晨把它还给他,花希越听完就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这小子的记仇是真的,走上前去捡起地上的匕首,为李智松了绑,“算了,你跟他一般见识做什么。” 李智活动一下手腕,摇摇晃晃站起来,长时间被捆绑让他脚步不稳,“那啥……我为之前的冒失道歉,我错了行了吧,谢谢你俩。” “道谢的话出去再说吧,站在这里聊天可不是什么明智的选择。”事实上花希越说对了,就在他向前迈出脚步的时候,忽略了身后猛然跳起的黑影。 枪托砸在后脑勺,带来一股灼热的痛感,洛风咧着嘴,抬脚把他踹到床边,腹背受创让他的视野陷入了短暂的黑暗。 “先生们,游戏时间结束了。”他们或许忘了,职业杀手没有那么好对付,洛风的恢复速度快的惊人,枪已经重回他的手上,枪口直指向叶铭晨。 李智显然不在洛风的考虑范围内,他无法造成任何威胁,本来就脚步不稳,现在更是吓得跌回了地板上,整个人都因为恐惧在颤抖。 “你比我想象中棘手。”已经走到门边的叶铭晨回过神来看着洛风,他想,或许是他们谈话的期间,洛风就醒了,然后就一直伺机等待。 “你们也一样。”鲜血将洛风的表情描绘的更加狰狞,解除了保险栓,他的手指搭在扳机上,“现在我得想想找个什么借口解释你们的死了!” 洛风必须承认,从事商业暗杀那么久,他还没遇到过这么麻烦的目标,两年的潜伏都没能让对方彻底放下戒备,究竟是他的失败,还是对手太过强大?眯起的眼中带着狠厉,他的手指慢慢收紧。 然而就在这时,余光瞥到床边,本该倒在那里的花希越不见了……不妙! 花希越一跃而起,像野兽扑食猎物般从洛风的身后扑了上去,准确地抓住洛风的手腕一拧。 洛风感觉腕部袭来一股强劲的力量,但他来不及停止扣下扳机的动作,抢夺中便宜的枪口走火,子弹疾转飞出,而落点——是他自己。 嗖——啪。 洛风闪避不及,子弹从额头打入,由后脑飞出,擦破花希越的眼角。 下一刻,受到空气压力与子弹加速度的影响,混合着脑浆的血液在空气中喷洒,打湿了花希越的脸。 一切都快到让人来不及反应,血腥味迅速在室内弥散,粘稠的液体还带着人体的温度,紧紧贴在人的肌肤上,花希越愣了一下,松开手,扑通一声,洛风的身子砸向地面。 叶铭晨和李智也呆住了,谁都知道子弹从那个角度射入人体,结果绝对是当场死亡。 花希越伸出手,摸了摸脸,嫣红的血液顺着指尖缓慢滴流过指缝,流向掌心……这还是他第一次体会到死亡离自己这么近。 瞳仁微缩又放大,没用多久他便回过了神。然后清楚地意识到一件事,就是刚刚,他,杀了一个人。 Love 48 投诉 临检血在地面摊开了一大片,散发着刺鼻的,铁锈般的腥臭气息。这股味道很快将整个房间充满,是的,整个房间,每一个角落,柜子的顶端、地板的缝隙、天花板的凹陷包括人的毛孔里……总之,花希越觉得它们无处不在。 “啊!!!!!!!!!!!!!”李智回过神来忽然大叫,尽管很想把音量放小,但恐惧感让他的身体对声带彻底失去了控制,他今晚简直要被吓疯了。叶铭晨的表情瞬间变得严厉,跨步走到李智面前,大手捂住了他的嘴,低声威胁,“要是把警察引来了,我们就说人是你杀的。” 花希越这才看了叶铭晨一眼,叶铭晨也拧起眉头看向他,锐利的目光似乎能穿透房间里的黑暗,以往深邃不可捉摸的眸底里展现出明显的担忧。 花希越看到叶铭晨张了张嘴,唇瓣上下碰撞,欲言又止。 见到花希越摇摇头后,叶铭晨干脆地把嘴巴闭上了,他站在门边,半阖着眼睛凝望对方,简单的注视,却带着钢铁般的厚重感。 不打算继续停留在那个方向的视线被花希越收回,尸体在他脚边,低下头就能看到。垂下的眼睑遮住了瞳眸中的情绪,花希越的目光缓换地落到洛风脸上,半个多小时前他们还在同一家KTV的包厢里,和一样的酒,听一样的歌,说笑逗乐……然后眨眼间就到了现在,失去了心跳的躯体散发着最后的余热。 “地板上的死者睁大了眼睛,表情中是不可置信的神色,恐怕洛风怎么也不会想到他会死在自己的枪下,而开枪的手,正是他自己的手。 很快地,复杂的情绪埋进了眸底深处,在漆黑一片的环境下几不可辨。浅色眼眸眯起的同时眉宇上挑,如果不是凶杀现场的临场感太强,李智会以为花希越的目光像是在看一只菜篮里坏掉的茄子。 扣扣扣——敲门的声音把三人的注意力同时拉回,有人站在门外大喊,“先生,请问发生了什么事吗?” 呼吸被提起,谁也不敢在这个时候贸然答话,不用太大的空隙,一道门缝,足够让充盈在整个房间中的血腥味被气流带向室外。 见没有动静,对方又敲了敲门,像是认定了有人在里面一样,“先生,我接到了您隔壁房间的投诉电话,说是有东西可能被砸坏了,还有人尖叫,如果您不开门的话……”每家酒店总会有那么一两个认真负责人的工作人员出于好意带来麻烦,花希越和叶铭晨快速地看了眼对方,便错开身子朝着不同方向走去。不需要再付诸言语,在刚才交换的眼神中似乎有什么只有他们自己才懂得东西。 “请稍等,让我穿一下衣服。”叶铭晨冲着门外喊道,边脱下外套,边走到李智面前,拉松领带向下俯视着他,“李总监,为了安全起见我要对你采取一些措施,但事先我要声明,我绝对是信任你的。”越来越轻的嗓音让人无论如何都感觉不到这句话的诚意。 如果不是因为心里清楚酒店工作人员的出现是因为自己刚才惨叫的声音太大,以及虚弱状态下根本无力反抗,李智绝不会任由叶铭晨用领带把他的手绑在身后,“妈的你手都绑了,嘴就算了唔……”不等他说完,地上那块破布重回李智嘴里。 “记住,今晚我们都是同一条船上的。”说完这句话,叶铭晨转诊走向门口,外面的工作人员许是等得不耐烦了,又扣扣扣敲起门来。 李智战战兢兢地缩到床后偷瞄着叶铭晨,忽然,脚踩上什么软乎乎的东西,一低头,发现死去的洛风正用大大的眼睛‘看’着他,“唔唔!!”他想狂叫,还好嘴巴被事先堵住了,分贝不会大到引人注意。 与此同时,浴室的方向,水声哗啦啦地奏响,一股强袭而来的芳香冲淡了室内浓郁的血腥味。 “这么香,你放了多少?”完全无视外面的敲门声,叶铭晨走到浴室边停住,往里面看了看,花希越站在浴缸旁,一手花洒,一手空瓶,“两瓶沐浴露加两瓶洗发水,下水道的野兽绝对会流泪。” 随着他手腕转动,滚烫的水以强劲的力度喷洒在倒满了沐浴露和香波的浴缸和地板上,冲鼻的香气闯出大开的浴室玻璃门,不可抑制地在房间内四处流窜,从物理学的角度来看,气体的可流动性帮了大忙,这是目前环境下掩盖血腥味最快最有效的方法。 “我已经想流泪了。”这里的香气实在太浓,叶铭晨感觉他的鼻子快要产生过敏反应了。 “要我帮你擦擦吗?”花希越身体后仰,将手中的塑料瓶随手一掷,空瓶轻盈地撞在水池后方宽大的镜子上,瓶底剩余的一点液体在碰撞中喷溅出椭圆形斑点,顺着镜面流下几道细细的痕迹。花希越还保持着后仰的姿势,转过脸来,透过大开的门看着站在外面的叶铭晨,比出个OK的手势。 叶铭晨兴致盎然地勾起唇角,眼神变得意味深长,“或许你可以擦擦别的地方。”说着,他向前一步,拧开了门把手。 事实上酒店值班经理正打算踹门,脚都已经使出全力荡出去了就见门忽然向内打开——这绝对是道难题。踹下去吧是必摔无疑,收,又收不住,说不定往后撞墙磕成脑震荡,踩刹车更是不可能,重力与加速度的等式他还没忘,上周就有个同事想踹门时门开了他想停住结果没成功最后小鸡鸡撞在门把手上……这可不是好玩的。好吧总之,一道题三个选项,选哪个都是错。于是短短半秒钟里小经理就迅速作出了决定,既然如此干脆不要反抗,他两眼一闭向前倒去,脑袋结结实实地在门板上碰了一下,巨响。 门并没有完全打开,小经理的重量让门上的馁锁链条一下子抻紧,小经理捂着头,摇摇晃晃抬起脸,看见门缝中男人的严肃表情,吓了一跳,怎么有人板起脸来还这么帅? 随即一股香到简直令人恶心的味道顺着门缝喷涌而出,入室抢劫一般冲进小经理鼻腔,“这位先生,您……” “怎么?”简洁地发问,叶铭晨向下看着小经理,他高他整整一个半头。 房间里有点香味叫情调,但这个浓度……小经理眨眨眼,皱起眉头,“您这鼻子是不是……”他顿了顿,斟词酌句地思考片刻,“是不是选择性失聪了?” “由于我耳朵针对性失明,所以它听不见你刚才提出的问题。”连敷衍的兴致都没有,叶铭晨说着就要关门,小经理赶紧把手伸进门缝里,“等等啊先生,隔壁房间的人打电话说你房间有惨叫声和打斗声,请问可以让我进去检查一下吗?” “如果我说不可以呢?”叶铭晨问小经理。 小经理眉头皱得更紧,“不可以,也得检查,这是规矩。” 深黑的眼瞳不悦地眯起,隔着一道门,叶铭晨缓缓凑近了门外小经理的脸,“反正都要检查……你还问我做什么?” “好像也是哦……”小经理对他的接近感到一阵不自在,脸颊都有些发烫了,真奇怪,明明是同性,怎么会让人有这样的感觉? “据我们老板说,这叫以示礼貌。”小经理摆摆手挥散脑袋里突然冒出来的一些念头,轻咳一声,“总之如果没有什么不方便的地方的话,请让我进去看看!” 三个人一具尸体,这个情况下肯定是不方便接受任何探访,但如果拒绝,反而更容易引来小经理的怀疑,洛风的尸首就在这里,而这个房间是以叶铭晨的名义开的,这样想来,不管怎样发展情势都不会很乐观。 就在与小经理僵持不下的时候,叶铭晨忽然感觉到身后有一双手环住了他的腰,被热水泡的发烫的手臂还挂着水珠,蹭在他薄薄的衬衫和裸露的皮肤上。 花希越刚在浴室洗净了身上的血污,现在他浑身赤裸,站在叶铭晨的身后,手顺着对方的腰线一直向下,轻巧地覆上某个部位,他的嘴角挑起一个暧昧不明的笑容,故意用小经理可以听见的音量急切地在叶铭晨耳边说,“亲爱的我等不及了,你怎么还不来?” 看到了这一幕的小经理的脸色,刷一下,彻底黑了…… Love 49 游戏升级 叶铭晨感觉对方伸到他胯间的修长手指缓缓收紧,被抚弄的部位起了本能反应,在花希越的手掌之下渐渐改变形状。 嘴边的笑容更加鲜明,花希越站在叶铭晨背后,以极小的声音低语,“是你让我擦擦别的地方,现在如你所愿了。”从口中呼出的气体燥热无比,吹打在耳垂边缘,引发另一种狂热的情绪。 欲望的变化无法掩饰,此时此刻也无需被掩饰,叶铭晨转过身,用嘴堵上花希越的唇。浅咖啡色的眼底没有笑意,也没有爱欲的色彩,低垂的视线看似不经意地扫过门边,实际上却是在观察外面的小经理的表情,判断对方是否买账。 “这是你的另外一场游戏?”叶铭晨在花希越耳边呢喃,如果不是明白他们现在的处境,他几乎要误认为危急关头用吻来解决问题是花希越的特殊爱好。 “难道你以为死一个人就能打击到我?”切切私语声近乎低不可闻,黑暗中那双浅色的眼睛闪出亮光,花希越咬了咬叶铭晨的下唇,然后顺着嘴角吻至下颚,“你知道,游戏已经升级了,”仅仅是几个小时就发生了这么多难以预料的事,雇佣杀手和特殊的身份……这些等等都在表明这已不再是简单的感情游戏,冷漠又温柔的手指攀上叶铭晨的后颈,花希越性感柔和的嗓音越来越轻,“现在我必须确定,你是否值得我玩下去……” 叶铭晨可以感觉有一些阴郁的血液缓缓在身体中流动,低笑着埋下头,重重咬上花希越的侧颈,趁着他因为疼痛发出闷哼倒抽冷气的瞬间,他捕捉他的嘴唇,以一种激烈又极端的方式回报他刚刚的挑衅。 “你是在玩火。”低沉的声音像是警告,嘴咬着薄薄的唇瓣,叶铭晨的手抓上花希越的后背,紧绷的平滑背肌,散发出一股令人血脉贲张的柔韧感。 男人铁打一般的面容深沉难辨,上下搜查般的抚摸方式激烈到近乎粗暴,花希越猛出一拳,被闪开的同时将男人压到墙上,“没错,但添柴的人是你!”冲着叶铭晨的嘴唇用力吻下去,火热的舌头强势入侵到对方的口腔中搅动,花希越敛在眼中的锐光更加犀利。 修长的手指隔着西裤的布料描绘对方的阳刚,叶铭晨的尺寸有别于常人。不像东方人那样细长,而是如西方人那样粗大。不去想曾经拜倒在他身下的男男女女是多么辛苦的话,那确实是个完美到令同性都会产生羡慕之情的尺寸。 花希越的手停顿下来,一开始这只是挑衅和做戏,但现在,有什么产生了变化,他感觉他的体内似乎有把难以名状的火焰在蹿动。叶铭晨压住他本打算收回的手掌,让它停留在原处,愈发沉重的呼吸急促又撩人,“怎么,玩不下去了?” “你已经一掷千金地丢下筹码,现在却说要重新考虑in or out?不觉得太晚了?”叶铭晨凑近他的脸,顺着喉结向下吻去,手掌从对方紧实的腰部滑下,握住了同样的地方。 暗色的房间,粗重的呼吸,衣料的摩擦声中,欲望更加猛烈地燃烧。 “我扔下筹码是因为我高兴,退出还是加入也全凭我的心情。”前端被叶铭晨用拇指施以压力,轻微的疼痛与快感滚滚袭来,像要挑战他的控制力一般叫嚣,花希越的呼吸也渐渐趋向紊乱,游戏是他挑起的,虽然初衷是为了救急,但不知不觉,再次发展到了奇怪的方向…… 酒店小经理还站在门口,他听不清他们模糊的对话,只以为那是耳语调情,眼看着面前上演的火热激情戏,他的嘴巴略微张开,呆住了……吞了半天口水,他觉得他唯一能够理解的是,隔壁举报的尖叫声是怎么来的,这样那样的话,确实会疼到尖叫吧。 “那,那个什么,我了解了,你们这样确实很不方便,我,我还是明天再来吧!”小经理转过身的时候觉得下身很疼,没敢多想一路窜上电梯,他往下一看,才知道因为刚才那场激情秀,自己的西裤中央竟然搭起了‘小帐篷’。 门终于被从外部关上,按理说他们应该立刻分开的,但是谁都没有这么做。叶铭晨按压着的腰部,结实的侧腰没有一丝多余的赘肉,紧绷肌肤让人仅仅是触碰就能感受到无与伦比的愉悦,“让我来告诉你一个秘密。”从对方突起的锁骨一直啄吻到胸膛,锻炼有素的胸肌弧度优美,充满了力量与张力,“花希越,于我而言,这已经不再是游戏。但如果你想玩,我叶铭晨愿意奉陪到底。” “你……”花希越皱着眉头,盯住叶铭晨那双视线有些认真过头了的眼睛,他知道他刚才那句话,不是玩笑。 叶铭晨贴近他的脸,高挺的鼻翼轻轻碰在一起,灼热的吐息挥洒在两人的嘴唇和脸颊上,“我是说真的。” 即便无法将一切归为爱情,但花希越为他以身犯险地回到这里,为了救他背上一条人命,不管怎样,叶铭晨都无法再将他们之间的关系视为游戏了。 深黑色的眸子倒映出欲望的颜色,这一刻,他们的眼中似乎都能喷出火来,就在嘴唇将要贴合的时刻,不远处,床与床之间的角落中,传来一记低沉的闷哼。转头看去,李智满脸潮红地咬着嘴里的布条,扭动身躯。 叶铭晨抓起地上的外套批到花希越肩上,然后他们一同向着李智走去,随即就闻到一股酸银的味道,而李智的裤裆中央,湿了一块。 潮湿的痕迹不大不小,如果是尿裤子,这个流量对正常成年男性来说未免太小。 “李总监……你是不是……”花希越皱起一边的眉宇,古怪地看着李智,用手摘掉了堵在他嘴巴上的破布团。 “闭嘴!肯定不是你们想的那样!”李智决定誓死扞卫自己的尊严,被尸体吓到硬了又被花希越和叶铭晨过火的假戏真做直接撩拨到射了这种事,他千死万死也不会承认的。 “可我还什么都没说呢。”花希越微微侧着头,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 叶铭晨则是为李智松了绑,耸着肩道:“我见过惊吓过度尿裤子的,没见过惊吓过度射经的。” “老子……天赋异禀行不行!你俩他妈的怎么管那么宽呢!!”好险好险!还好没被发现,李智在心中长长地出了口气,他们都以为他是吓的呢。……等等,似乎那样也挺丢人,不过强过被以为是死基佬啊!! 当然,这样想着的李智并没发现刚才那两个人的所作所为,并不完全是演技。 “你先把他带走吧,我得把这里处理干净。”花希越做了个深呼吸,努力让自己的情绪恢复平静,身上的热度还没完全散去,好在没有灯光,谁也看不清谁的表情变化,“等我处理完,我们需要谈谈,三个人。” “是需要谈谈。”叶铭晨默认了他的说法,虽然心里并不欢迎李智的加入,但非常无奈,今晚发生的事情将他们三人牢牢地绑在了一起。他抬手看了看腕表,“如果不想坐在麦当劳聊天,你最好能推荐一家24小时餐厅。” 尽管已经是一条船上的蚂蚱,但不论把李智带回花希越家还是叶铭晨家都很不明智,花希越从口袋里掏出一串钥匙,丢到叶铭晨手里,“餐厅没有,只有24小时咖啡馆。” “嗯,那倒是个适合讨论死人的地方。”叶铭晨挑起眉宇开了个玩笑,被强行压下身体的热度流向心脏,孕生出一种不易被察觉的情愫,在血脉中潜移默化地扩散开来,这一刻叶铭晨就知道某些东西已经产生了,但他尚且感受不到它的强大。然后他的视线转移,停留在地板上那滩血迹上,表情逐渐变得严肃,“你真的不需要帮忙?” 花希越只是微微一笑,“会有人帮我的。” 这回换做叶铭晨诧异,推门出去前,他盯着花希越看了许久,才开口问道,“你的兼职是杀手吗?居然还有人给你善后。” 花希越不置可否地耸了耸肩,看着门在眼前缓缓关闭,掏出手机拨通了陈寻的电话。这个时间来电话,陈寻多少也猜到一些端倪,“出事了?” 花希越眯起眼睛,嘴角挑起,缓缓说道:“我帮了你的忙,现在该你回报我了。” Love 50 妥善处理 电话放下没多久陈寻就来了,像是早已猜测到种种可能性,他带的东西很齐备,包括肢解用的钢锯,分尸袋,漂白剂,还有酸解的溶剂等等,总之是一大包。并且他告诉花希越,走廊和电梯里的摄像头都被人动了手脚,即便他们今天扛着一麻袋尸块出去,也没人会发觉。 职业缘故使然,陈寻对死亡的态度很淡然,他让花希越帮忙把洛风的尸体运到浴缸进行解体,步骤很简单,先把血放干,再进行解剖,他的手法十分利落流畅,像是学过解剖学一样,了解连接每一块肌肉之间的肌理以及骨骼和筋脉的位置,下刀精准到令人叹为观止。 “换一个开始,也许你会是个很优秀的外科医生。”血腥的画面本该令人作呕,但在陈寻神乎其技般的解剖下,反倒变成了一种别样精彩的技术秀。花希越相信陈寻最初选择这个行当绝非出于自愿,如果立场对调,他在医学方面会很有成就。 听到他这么说,陈寻嘴角浮起一个不甚鲜明的笑容,他继续着手上的动作,一边说,“可惜不是每个人都像你和那位少爷一样有选择的余地。” 花希越和叶铭晨的相似之处不仅在于出众的容貌和过分优秀的能力,他们各自有着令人羡慕乃至嫉妒的出身,却同样讨厌家族为他们带来的影响。 陈寻没有那么走运,他开始做这些是环境所迫,走上这条路,就只能一直向前,纵使知道只能在黑暗中越陷越深也无法回头,“但你不必同情我,这没有什么不好。”笑容在他脸上一闪而逝,破碎的眼镜不知何时已经被丢弃,换上了另一幅完整的,浴室暖色调的光照耀在镜片上,却反射出一股寒意,因为我喜欢杀人。“轻飘飘的一句话让死亡的阴影在他身上蔓延,花希越不禁皱眉,到底是怎样一个人,居然能轻巧地说出自己喜欢杀人。 “你是中美混血吗?”因为不适应刚才的谈话,花希越换了个话题。随即得到陈寻的回答,“我可以是任何人,这不重要。” “我是杀手,你记得我的身份就好,关于我的事情你知道的越多,越容易遇到麻烦。”肢解完毕,骨骼和脏器被陈寻装进黑色的塑胶袋子里,剩下的皮肉直接在浴缸里酸解,一边倒着味道刺鼻的溶液,陈寻边转头看着花希越,“等等,难道这是你第一次杀人吗?” 花希越为他的问题感到好笑,反问道:“我看起来像是没事会去杀人玩的人吗?” “那你要注意了。”倒空了几个瓶子,陈寻把空瓶放回包里,又拿出几大袋粉末,洒进浴缸的瞬间,水面立刻腾起泡沫,咕嘟咕嘟的声响中,泡在水中的肉块逐渐消融,即便开了通风扇,腥臭刺激的气味还是极具摧毁人嗅觉的威力,“你杀了一个人,你的灵魂就会被吞噬。” 平凡的人不可能真切地明白杀死一个人是什么样的感觉,大多数人光是亲眼看到死人就会被恐惧感吓到全身颤抖。 花希越体会不到陈寻话里的意思,一个经历过无数杀戮的杀手说出的话,他能明白字面上的含义,却无法感同身受,“其实我觉得还好。” “不会那么快起作用。”陈寻注视着浴缸里的尸块,融成粉末,浅淡的眸色渐渐变深,沉默半晌才缓缓开口,“但那种感觉总会来的,它们会吞噬你,摧毁你曾经认为自己最美好的部分。” 死灵是有重量的,一旦被死亡的阴暗吞噬,人就很难再回到原来的生活。花希越隐约明白了陈寻的意思,“那你背负了那么多灵魂的重量,不会觉得举步维艰吗?” “说实话吗?”陈寻戴上手套,放掉浴缸里的溶剂,冲刷一遍,“一开始确实困难,不过后来我学会了接受自己已经不再完整的事实,”他在嘴角挑起笑容,“现在我习惯了。” 花希越用手指摩挲着嘴唇,他心中在质疑陈寻的话,他并不相信有人能负担那样的重量,“你会失眠吗?” “经常。”简单地回答不含任何掩饰的成分,冲完浴缸,他用漂白剂擦拭血液的痕迹,没有放过每一个角落,“这种做法可以让鲁米诺试剂失效,介意帮个忙吗?” 由于血红蛋白含有铁,而铁能催化过氧化氢的分解,让过氧化氢变成水和单氧,单氧再氧化鲁米诺让它发光,所以鲁米诺主要用于现代刑侦中的血液检测。即便犯罪现场的血迹已经被擦过或清除过,法医依旧可以使用鲁米诺找到它们的位置。 而如果犯罪现场被漂白剂彻底处理过,鲁米诺就会失效。 花希越点点头,从陈寻的包里翻出备用手套戴好,开始擦拭地板上的血迹,红色的斑驳在抹布下逐渐消失,像是将一个鲜活的人原本存在的痕迹也一并消除了一样的感觉,让他本能地心悸,他有些恍惚,并且意识到陈寻之前的话是正确的。 “要杀多少人才能像你一样习惯死亡?”强行拉回思绪,花希越决定找点话题,不然寂静的空气里漂浮的细细摩擦声会令他觉得十分不自在。 “我没有去数自己杀了多少人的习惯。”陈寻挑起眉,“但你的心理素质很不错,我很少见到刚杀完人还能这么冷静的普通人。” “事实上我现在不大舒服。”花希越觉得头颅渐渐变重,说不清是怎样的情绪,但这感觉非常糟糕。 “只要是人就会有情绪,但强者与弱者是不同的。”陈寻转过头来看他,“弱者在危险面前退缩逃避,而强者在危险过后才被吓倒。” “不。”花希越轻轻摇头,表情里有几分失措和无奈,“我只是个想帮助自己的朋友,却做了错事的男人。” 他的话却让陈寻身子一颤,陈寻相信这个男人不到万不得已不会做出这样的选择,但他却没有把杀人的理由正当化,他很清楚他做的是错的……因为明白是非对错与利害取舍,所以他才能做到如此的冷静。 “花希越,我是死过一次的人。”陈寻必须承认他动容了,他也有情绪,而他的情绪促使他说出了一些他本不该说的话,“我曾经也有相信的人,十五年的朝夕相处融入了我的血液,所以当他背叛我的时候……” 他还记得对方对他举枪相向的那一刻,异常冰冷的面容如此清晰。一度死里逃生的他躺在冰冷的雨水中绝望到说几乎不出话来。 “后来我明白过来,我从一开始就选错了路。”轻描淡写地省略了诸多过程,仿佛那些旧事已经不值一提。擦拭完浴缸,陈寻走到花希越身边,从上往下看着他,“像你这样的男人,不该被卷进来,趁着事态还没变得更严重,离开是你最好的选择。” “我知道。但我真的需要这份工作,而且……”花希越舔了舔干涩的嘴唇,“他身边可以信任的人已经不多了。” 难怪叶铭晨会那么讨厌虚假的东西,特殊的身份引来危险的同时,也带来了太多谎言,陈寻自身就是其中之一。 仿佛不可置信,陈寻瞳孔微微放大,诧异的光在眸底划过,“真是难得!”疑惑转为赞赏,他不禁感叹,“有你这样的朋友,他运气真好。” “是吗?”花希越反倒是奇怪陈寻忽然转变的态度。 “他的家族里,很多人都说他没有心,我也不知道原因,似乎三年前发生了什么事情。”陈寻带头向外走去,他们还要处理房间的地板以及墙壁上的血迹,那要花费一些时间,边收起沾上血滴的床单,他边说,“可我不认为谁是真的没有心的。” 不是没有,只不过不是每个人都能看到,“离开了家族的他活得更像个人,而且他现在有了你这样的朋友,是件看起来不错的事。” 陈寻的语气恢复了一如既往的淡然,但花希越还是从中听出了不易察觉的情绪,像是……羡慕? “你没有朋友吗?”没有忽略手上的‘工作’,花希越随口问他。 “我不相信任何人,也没有任何朋友。”或者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听懂陈寻话中的意思,浅色的眼眸中蔓延着阴冷,他的身上散发着死神般的气息,“如果我看到过去认识的人,我会杀了他们。” 花希越却不合时宜地笑了,“我想你会遇到可以信任的人。”漂白剂的刺激气味在室内回荡,而经过刚才的洗礼,他已经习惯了这个味道,“总有一个人会让你感觉自己与众不同,他走进你的生活,改变你,让你如获新生,变成……更好的人。” 陈寻的手停顿一下,又立刻继续擦拭的动作,反光的镜片遮挡下,他的情绪难以明辨,花希越只听到他用微冷的语调说,“谢谢,但我不需要改变。” …… Love 51 心事 叶铭晨和李智从商场拉下一半的安全铁栏下穿过,这个时间电梯的开关已经被锁闭,他们只好步行着往上。李智提了提裤子,还没干透的裤裆卡着他的老二,来回摩擦,让他觉得难受极了,“叶总监,我怎么看都不觉得这里有24小时咖啡店啊。” 叶铭晨转过脸,瞥了李智一眼,“吓到射经,我怎么看也都不觉得你像正常人啊。” 阴郁的眼神,沉甸甸的声音充满了火药味,叶铭晨很担心花希越的状态,或许他能够妥善处理好一切,但要背负一条命,这绝对不轻松。就算徐仁通不是叶铭晨亲手所杀,他的死都带来了前所未有的影响。 “你……你他妈的真是够了,老子只是个普通人好吧!”李智恼羞成怒地用力抓了抓头发,梗着脖子吼回去,跟随叶铭晨走到二楼的咖啡馆门口,他看到店铺招牌上的霓虹灯暗着,铁门也放下了,呶呶嘴,眨了眨眼道,“你确定你想带我去的那家24小时咖啡店就是这家打烊了的咖啡店吗?”末了,还把‘打烊’两个字咬得很重。 叶铭晨不理会他,掏出钥匙插进铁门下的锁孔,哗啦一声,把门拉起一半,接着他拔出钥匙打开木质的店门,才对李智道:“没有永不开门的商店。”说完他转身,一猫腰进了店里。 没有永不开门的商店,只看客人是谁。 李智觉得他似乎在哪听到或者是看到过这句话,但他想不起来是在哪里了,跟着弯腰进了店,他看叶铭晨熟门熟路地找到墙上的开关按下,不禁想这家店叶铭晨是不是常来。 “不过这家店的感觉真不错啊。”古铜金色的灯光亮起,李智环视一下四周,典雅的古朴木质书架和桌面上放着的绿色长青植物,一排不同种类的矮型盆栽贴着墙壁顺延,从店门口一直到最深处。在焦黄色的墙壁上分挂着三十三幅不同图案的小型画框,内容是一些日用品涂鸦,包括牙刷牙膏毛巾等等,很简洁,很有生活感,色调也十分温暖。 似乎这是李智今天唯一一次说出让叶铭晨感觉有些高兴的话,刚硬的唇线弧度渐渐改变,向上翘起,“看来你还有点鉴赏能力。” 李智看着叶铭晨的面部表情被笑容柔和,不似平时笑起来的那种气势逼人,反倒显得温暖,他愣了一下,拧着眉头,撅起下巴,“我夸人花总监的店,有你丫什么事儿啊?” “我替他高兴不行吗?”叶铭晨转眼向李智看去,凌厉的眼神扫过,让李智本能地吞了一口口水,‘你他什么人啊你替他高兴’这句话卡在嗓子眼,险些噎死自己。诚然李智说话向来没分没寸,但亲眼见证了‘招惹叶铭晨的人通常没什么好下场’以后,他也不敢什么话都一股脑往嘴巴外面倒了。 沉稳的目光缓缓扫过四周,叶铭晨不是第一次回到这里,但这次和每次的感觉都不同。没有络绎不绝、往来如水的客人们,没有一生不羁放纵爱自由搞怪神经无下限的店员,没有男男女女的笑声与嘈杂,没有咖啡的香气……有的只是沉寂到近乎停滞的空气,不被铁门遮蔽的下半截玻璃窗映出扶手下圆形节能灯暗淡的光辉,原来往日里欢闹温馨的乐园在散场后,剩下的却是这般无限落寞。 难怪花希越能做到冷静地将一切看得清清楚楚,这一行做久了,你就会明白,怎样的热烈最后都会被时间冲淡。 “我说,你会弄这个吗?我不会做咖啡。”李智完全没有作为客人的自觉,走进吧台,拿着虹吸壶冲向灯光,反复端详。 叶铭晨长长的手臂伸过吧台,将他手中的易碎品缴获,放回桌面上,“你最好别乱碰他的东西,而且,我确信你知道怎么给自己倒一杯水。” 听到叶铭晨这么说,李智有点蔫了,找出两个玻璃杯倒上水,一杯递给叶铭晨,“你和花希越是不是以前就认识啊,假戏真做得太逼真了。” 叶铭晨挑起眉,喝了口水,没有回答他的话。假戏真做?不,那根本就是真的。 “我不会说出去的。”李智走到叶铭晨的身边椅子上坐下,“你俩救了我,算是我的恩人了。”他不是没良心的男人,他李智一向恩怨分明,“虽然今晚挺恐怖的,你俩也挺恐怖的,但现在我把你们当朋友看了。” 李智是个简简单单的男人,救了他一命,就是他的朋友了,“我知道我脾气不大好,要是没我姐撑腰,像我这样的人在聚运集团可能一个月都混不下去。”他很单纯,但并不是真的那么傻,而且他了解自己的缺点――他说话极没分寸,特别容易得罪人,也很难交到朋友。所以从惊吓中回过神,意识到自己曾经刁难过的花希越和叶铭晨帮助了他时,他彻底地被感动淹没了。 “感谢你们不计前嫌。”嘴唇再次抿成刻板的弧度,灯光下眼波却在流转,闪出一种坚定的光芒。李智拍了拍胸脯,掷地有声地说道:“以后你俩一句话,我李智愿意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叶铭晨眨了眨眼,为李智的话感到几分诧异,然后他更深刻地了解到为什么花希越之前会说万事留有余地更好,有些人其实并没那么糟,他们可以改变,可以站在你的身后,只要你给他们一个机会,不把事情做到无可挽回的地步。 “不用客气。”叶铭晨放下手中的水杯,“你该去感谢他。” 然后谁都没有再说话,安静的气氛中,木雕纹路环绕的吧台桌面放着水杯,两个男人一语不发地肩并肩坐着,各有所思。 时间缓缓流逝,花希越回来的时候,已经凌晨四点多了,陈寻开着车把他送到商场楼下,说自己去处理剩余的尸骨,只要和高浓度的化肥一起埋入地下,那些坚硬的骨骼不出半个月就会消失无踪。就算事后有警方介入追查到花希越身上,没有尸骨、没有毛发、没有血迹,就无法立案,也无法定罪,顶多被归为常规失踪人口。 “看,让一个人消失,就这么简单。”嘴角挑起,陈寻魔魅的笑容带起阵阵凉风。 花希越不明白,陈寻怎么能把一切说得那么轻松,也不想去深入了解,走进无人的商场,死者最后的眼神忽然在脑海里浮现,仿佛黑暗中有人站在他身后看着他,那种感觉,如芒在背。他猛地回身,眼前是商城广场宽阔平滑的米色瓷砖地面,黑暗覆盖在平日熟识的景色上,沉寂、黯然、阴森…… 他愣住片刻,嘴唇轻轻开启,“洛风……对不起。”近乎低不可闻的声音,带着一股情绪,沙哑,哽咽。 说完,他转身走向电梯,感觉自己的心又重了几分,但又伴随着一种解脱了的感觉,尽管,他也说不准亡灵的阴影什么时候才能将他放开,但起码陈寻的话让他知道他不会为此进监狱。 廊道尽头的咖啡馆玻璃窗中透出昏黄的灯光,他不由自主地加快了脚步。 推门而入的瞬间,吧台边上的两个男人同时转过头来看他,长长的注视――其中有担忧,也有疑惑,像在为他的迅速感到诧异。 “嘿,你们这是做什么?”花希越笑了笑往吧台里走,打开消毒柜,拿出三个宽口矮型杯,放在桌面上。叶铭晨看着他在杯中加入冰块,又转身拿出一瓶酒。 “绝对伏特加,不知道你们喝不喝得惯。”银白色的瓶盖,透明的酒液,透明的酒瓶,瓶身上标注着蓝字‘absolut——Vodka’,原味的瑞典烈酒。花希越将酒杯挨个倒满,声线平稳,表情从容,任谁也猜不到他刚刚杀过人。 “花希越――”叶铭晨的声音听起来十分压抑,正如他脸上阴沉的表情。 有些人不习惯表露情绪,但越是这样,往往越容易把自己逼至崩溃。李智明白叶铭晨的担忧,“花希越,有什么话你说出来啊,千万别憋着。” “我很好。”灿烂到过分耀眼的笑容,花希越拿起杯子喝了口酒,浓烈的酒精在口腔中燃烧,缓缓咽下酒液,余光瞥向叶铭晨和李智,他不是不明白两人的好意,“女士们,别再八卦我的心事了,现在开始我们要谈点正事。” 但现在不是适合倾诉心声的时间,况且,和陈寻道别的时候他就做了决定――他决定把一切放在心底。 Love 52 三人夜话 这是个混乱的晚上,叶铭晨和花希越都被一连串的跌宕起伏弄的疲惫至极,好在得到酒精的缓解后,被刺激的神经末梢分泌出了亢奋的情绪。 他们还不能休息,至少现在不能。许多事等待着探讨,时间拖得越久,他们便越容易被幕后人牵着鼻子走,被耍得团团转,付出更惨重的代价。 “李智,说说你是怎么回事吧。”叶铭晨缓慢摇晃着杯中的冰块,眼尾的光不时瞟向花希越。 “我……我他妈的也不知道啊,我们总监姚玲说有要事跟我谈,我到了约好的地方,”但是姚玲却没准时出现,电话不接短信不回,“大概过了十几分钟,我想她是不是在徐邵床上疯太久了,忘记起床,”李智表面对徐邵尊敬,叫一声徐总,但私下里他并没什么权贵意识,就变得直呼其名了,“然后我就想走,刚想走后脑勺就被人干了一下子,再醒过来,就在那个柜子里了。” 起初他也以为是被那个谁碰谁倒霉的广告部总监报复了气得不得了。但接下来叶铭晨出现在屋子里的反应,让李智马上就明白了,不是他,扎漏车胎的、写恐吓信的也不是他。 “他妈的,到底谁那么缺德,”说到这里李智就想骂人,“老子招谁惹谁了啊!” “不是你。”花希越听出了里面的不对劲,“是姚玲。” 仔细想想就会发现端倪,姚玲把李智约出来,自己却没出现,然后李智就出事儿了,显然这是她和谁一手设计的陷阱。 “你姐是徐邵的人,那个老狐狸没那么蠢。”叶铭晨觉得他的猜测在被一点点地验证,极端不妙的预感,他的声音渐低,说出一个名字,“孟楠。” “啊,不勒个是吧!”李智怪叫一声,“那家伙现在手底下好几个刊物,在集团混得风生水起,盯着咱们干吗?” “这说起来恐怕就复杂了。”花希越总算想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了,“如果你要对付一个实力强大的人,你又知道他有不少能力出众的下属,轻易动摇不了,你会怎么做?” “嗯,我会先拿他的手下开刀,逐个解决――”说到这儿,李智猛地顿住,随即叫起来,“天……孟楠不是要害我们,他的目标是徐邵!” 叶铭晨、花希越和李智,他们在聚运集团的人看来都是徐邵的心腹,如果他们受创,金字塔就会像被抽走下方的支柱一样――轰然倒塌。 “好一招高明的釜底抽薪。”花希越托着下巴,用食指点了点嘴唇。 “他的高明还不止于此。”叶铭晨挑眉,要说孟楠有多难对付,他有绝对的发言权,“姚玲也是关键棋子,就像迷魂阵,她能让徐邵分心,我想集团里关于我的传言也是她散播出去的。” 于是徐邵被误导,开始怀疑叶铭晨,才组织了那场愚蠢的联谊,做出愚蠢的试探,他不知道,正是他自己用手把自己推入了火坑。孟楠却很清楚,这样的反间计是多么奏效。如果不是今天撞破迷局,叶铭晨定会把这笔账算在徐邵头上。 “而且我想,孟楠应该拉拢了Unsub.”花希越放下酒杯掏出手机,打开推送,“你们看,从我入职那天起,Unsub的爆料就变得十分具有针对性,”他们之前以为Unsub冲着广告部来的,但现在纵观全局,就会发现财通网旗下每一个部门其实都受到了牵连,“有人想借着Unsub拉垮我们。” “很有可能,”李智喝了一大口酒,“关注推送的不只是我们,还有上面的人。没有股东会喜欢绯闻不断的公司,”这时李智在推送上看到了联谊现场失火的消息,眉头瞬时间拧起,“徐邵有大麻烦了。” 联谊是徐邵首肯的,所用的场地还是置换来的商用场地,说白了这叫以权谋私,不出事谁都愿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而一旦出事…… 责任会全部被推到徐邵身上,会不会被要求引咎辞职现在还不好说,但停职查看恐怕是免不了的。好在叶铭晨和花希越对宴会会场的情况把控有力,不然要是发生踩踏伤亡,徐邵丢了官帽进监狱不说,就连他们也可能被追究连带责任,巨额罚款也是避不开的。 真相在短短几分钟内解开,却沉重到令人窒息,房间里瞬间安静下来,三个男人都意识到了事态有多么严重,一步走错,现在他们都不会像这样安然无事地坐在这里了。 将烈酒一口饮尽,花希越拿过瓶子又给他们加了酒,看向叶铭晨,“现在你该说说除邵和孟楠的事了。”孟楠步步阴狠,招招致人死地,可以说是怎么绝怎么做,要说孟楠和徐邵没结下什么天大的梁子?他不信。 叶铭晨没有立刻回应,他看着面前的酒杯,眯起眼来,像在追忆很久以前的事。 “这个我倒是有耳闻。”李智忽然开口,他在聚运集团待的时间和叶铭晨差不多长,“花希越你不知道,最开始财通网是徐邵和孟楠做起来的,后来才被聚运集团收购。” 那时的李智还在别的品牌下做一个小编辑,被调来财通网才坐上副总监。并购后徐邵做了一把手,孟楠居位第二,但也一直相安无事,在别人看来他们感情好得不得了。 “我当时还觉得挺难得,要我是孟楠,我肯定多少会感到不公和憋屈。”他们一同打拼天下,辛苦耕耘网站,最后当CEO的却只是徐邵。李智一脸的感慨万千,将融化到几乎消失的冰块和酒一气吞了下去,“后来忽然有一天,孟楠走了,去了聚运旗下的其他公司做事。” 那一天仿佛就在眼前,孟楠走的时候没和任何人道别,抱着装有自己东西的纸箱走进电梯,刚好和李智打了个照面。 “我问他怎么走得如此突然,他就只是笑,笑得我毛骨悚然,最后什么都没有说。”李智看着他走出电梯,背影稍显落寞,于是也有点感伤。 那时财通网起家十年了,十年的心血,最后都只装进了一个小小的盒子里。 “他不说是因为他签了保密协议。”叶铭晨终于缓缓开口,他的手握着酒杯,冰块在他手掌的温度下彻底消融。 “看来你确实知道什么。”李智的眉头皱得更紧,“孟楠刚走你就升上了广告部的总监。” 言下之意很明显,李智认为孟楠的离开,和叶铭晨是有关系的。叶铭晨也不否认,灯光从侧面打在他阴沉的脸上,“你们不了解孟楠是个怎样的男人,他的离开对财通网是件天大的好事。” 两年半前叶铭晨也只是个初进职场的小销售,但他能坐到这个位置,并非运气。半年时间里他从未有过私人时间,作为销售,最重要的就是外出谈单子,他几乎没在办公室里出现过,每天有超过15个小时的时间他都在外面跑业务,短短半年就谈下了700多万的广告投放。 然后他记得有一天,技术部的优化数据结算款送到他手上,数字有微妙的对不上,要换做别人可能就得过且过了。但他没有,私下去查了账,发现账目被做了手脚。很显然,有人在偷偷挪用公款,而且自以为做的天衣无缝。 几经犹豫后他推开了徐邵办公室的大门,刚好那天孟楠不在,摊开一说,徐邵气得差点摔杯子,让叶铭晨去秘密追查失踪的这些款去了哪里,叶铭晨这才放下心来,万一这事儿是徐邵本人做的,他不就等于是把刀子递到了对方手上吗? 但是账目很繁复,而且做得非常缜密,单看表面甚至会怀疑到几个高管身上,但拆析后就发现那几个倒霉的高管只是被陷害,有人预料到有天可能会东窗事发,所以故意误导追查的方向。要调查并不容易,最后叶铭晨找上了一个代理公司的朋友,对方很精通做账,也比较值得信赖。 代理公司的朋友巧妙地解开了套在一起的这些账目,然后叶铭晨发现,最终公款的流向却是同一个账户,而账户的主人,是孟楠。 这个结果让他震惊。 孟楠看似勤恳工作,与徐邵友好相处,私下里却打算搬空这家公司。 Love 53 真相大白 “也没那么夸张。”代理公司的朋友却在这时候说,“这个人拿的钱远不足以让你们公司破产,我相信他是另有用途。” 所以问题就在这里了,孟楠要那么一大笔钱做什么?叶铭晨知道事情到这里并没结束,账目解开只是第一步,而且不得不承认孟楠的做法确实巧妙,他是采取抽取差价回扣的方式圈的钱,就是把他告上法庭,他也完全可以翻脸不认账,官司无限期地打起来,只会为公司带来不良影响。 网站经营最重要的就是得到公众的信赖和认可,才能真正提高影响力,试问一个副总裁偷用公款闹上法庭负面新闻不断的企业,怎么可能得到公众的认同? “我建议你可以去查查这笔钱用来做什么了。”道别时代理公司的朋友给了叶铭晨一个建议,她的笑容看起来非常睿智,“我觉得男人的钱一般只有两个去处。” 李智在此时忽然插话进来,“你朋友还挺靠谱的啊,这么帮忙。” “确实,我和她当时的感情比较深厚。”叶铭晨的话里别有另一番深意。 “一睡成情的深厚吗?”花希越的语气明显带着揶揄。叶铭晨皱了皱眉,决定让话题尽快回到正轨。 他采取代理公司朋友的建议跟上了孟楠,观察的第三天,他看到孟楠走进一家医院,顿时明白了什么,莫非孟楠是患了什么严重的病?但当孟楠一转身走向住院部的时候,叶铭晨才意识到事情可能比他想象中还夸张,因为他眼看着孟楠去换衣服走进了一间重症看护病房。两天一眨眼就过去了,医院里有他的朋友,对方私下提供了信息,那间病房里的不是别人,正是孟楠的妻子,她得了绝症。 一个为了给妻子治病不惜偷用公款的男人。 还没等他把账户主人的身份上报给徐邵,事实就为叶铭晨头上浇了一盆冷水,这种情况下他是说还是不说?身为男人,他很能理解孟楠的做法,但不说,徐邵今后也会派别人追查。 “所以你没说。”李智没想到当年的事情竟然那么复杂,小声咕哝着,“难怪他那么恨徐邵。”连李智都忍不住同情孟楠了。 “如果事情那么简单就好。”花希越知道叶铭晨还没说完,这个做事果敢的男人不会在原则性的问题上犹疑不决,他认定的选择不会轻易改变,说与不说,叶铭晨一定是当下就做了决定,而花希越笃信一个结局――叶铭晨说了。 “我想过放手,”叶铭晨不动声色地叹了口气,“而就在我打算放弃的时候,我看到孟楠走进一家酒店,定了下午5点钟的房。” 孟楠的妻子在住院,他又不是在外地出差,有什么必要住酒店?一个答案呼之欲出,孟楠在外面还有别的女人。 叶铭晨花钱买通了酒店的人,在孟楠的房间安置了无线摄像头,结果果不其然,将近5点钟的时候有个女人来了,她身材火辣,面容绝美,衣着非常性感,大面积裸露的古铜色肌肤让人感觉到活力与健康,和叶铭晨早上刚拿到的孟楠妻子脸色苍白的照片相差甚远。 之后又过了十多分钟,孟楠如约而至,关上房门就立刻上演了一场火热万分的激情秀,要说有多火热……总之,见识过各种女人的叶铭晨都感觉叹为观止了。 两个小时,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他们结束了情事,孟楠拿了一个小型手提箱给女人,女人打开一看,里面全是钱,忍不住捂嘴笑得神采飞扬。 站在荧幕这边的叶铭晨却感觉浑身发冷,一股无名火在血液中逐渐燃烧。这个男人背弃了自己的公司,背弃了自己的朋友,背弃了自己命不久矣的妻子,用公款包二奶……而自己竟然几个小时前还想着要放过他,孟楠,真是最好的说谎者,最高明的说谎者。 “畜生,简直是畜生,”李智都听不下去了,怎么有人竟然能缺德到这份上,亏他以前还挺敬重孟楠的。 “于是你决定教育教育他,但又很快意识到这是个升迁的好机会。”花希越阖上眼,用手指敲打着桌面,缓缓说,“所以你和徐邵做了笔交易。” “没错。”叶铭晨不否认,回答得很坦然。 那盘录像带成了最好的谈判砝码,徐邵答应给他广告部总监的座椅,而他必须负责处理好孟楠的事。叶铭晨用录像带要挟孟楠,他认为孟楠并不是完全不在意自己的妻子了,寻欢作乐是一回事,但大多数男人还是分得清哪一个才是身边的家人的,他们会出去荒唐,也会不顾一切保护家人。 “请你转告徐邵,我孟楠不是输了,也不是抢不过他,我是为了我的妻子和女儿。”人有时候很矛盾,喜新却也恋旧,签下保密协议之前,孟楠看了叶铭晨一眼。叶铭晨面无表情地回看着他,“也许吧。” “不要以为你很了解我,”孟楠利落地签上名字,手却有些不稳,导致最后一划线条扭曲,“是,我是做了出格的事,但我很爱我的妻子和女儿。” 叶铭晨垂下眼睑,看着孟楠,微微点头,“这些虚伪的话你留着骗自己吧。” “我没有骗人!”孟楠看他收起合约就走,站在他身后大吼。叶铭晨猛地回首,犀利的目光擦过空气,几乎爆出一道火星,“你哪里值得人去相信?” 孟楠感觉自己好像被对方的视线捅了个对穿,咬着牙狠狠道:“我会回来的,总有一天我会回来,然后你们都别想有好日子过!” 叶铭晨的故事说完了,花希越睁开眼,轻点着头道,“他说对了,因为他,我们现在都不怎么好过。”然后他挑起眉,微笑,“但很显然,我们也不会让他好过的。” “他丫看了我们笑话正爽着呢,怎么可能会不好过?”李智整张脸上都写着不爽,他讨厌的类型很多,但孟楠这样敢做不敢认的,绝对可以排进前三。 “我们要反击。”叶铭晨喝了口酒平静地说,“而且,李智,我们要用你。” “啊?我?”李智惊诧,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他这么单纯的人怎么可能是孟楠的对手?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孟楠想通过除掉他们搞垮徐邵,他们自然也可以效仿。花希越嘴边的笑容更甚,有光点在他浅咖啡色的眼底闪烁,“我们不仅要用你,还要把你送上编辑部总监的位置。” “能的话当然最好。”李智不是没野心,他只是一直被姚玲压着,没办法再往上爬,这条件对他来说很诱人。 “那么今天就到这里,没猜错的话,明天会出大事,我们先各自回去休息吧。”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要搞垮一个总裁没有那么容易,现在他们已经知道了自己的敌人是谁,许多因素也要再做考虑。 叶铭晨让李智先走,他送花希越回家,车在烧烤店对面缓缓停下,他们在这里喝过酒,一起揍过流氓,而不远处,是那间公用厕所,他们第一次碰面就在那里,一个不怎么美好的地点和不怎么美好的开始。 “原来只过了两个星期。”花希越忍不住感慨,最近太多事都来得太快,让人意识不到仅仅只过了两周而已。叶铭晨忽然握上他的手,“我很清楚那是什么感觉。”手指收紧到令人微痛,低沉的声音在花希越耳边缓缓震落,“我会想办法让你好起来。” 花希越伸出另一只手,用冰冷的指尖轻轻拍了拍叶铭晨的手背,示意他放开,“你以为我需要帮助?” “是的,你需要,就像当时我需要你一样。”叶铭晨的手丝毫没有动摇,他的话语就像他的目光,坚定,不可改变。花希越眯起眼,浅色的眸子中感情复杂,“放开我。”他的语气一反常态得严肃。 “对你,我不会放手。”果断的回答,叶铭晨指的不只是现在,“我说过来日方长,现在我要你记住这句话。” “你这个控制狂!”好不容易压抑下来的情绪终于到了爆发的临界点,花希越猛地挥出一拳,叶铭晨迅速侧头避过,握住他的手腕,“我是,你又不是第一天知道。” 花希越注视着他,笑容中遍布冷意,“别以为我今天帮了你,你就能随便越界,我再说一遍――我很好。”掷地有声地留下这句话,他啪的甩开叶铭晨的手,开门下了车。 love 54 追你 呢头顶上的乌云厚重,天空无法承载这般的负荷,惊雷爆响,电光乍现,细小雨珠悠悠飘下,还未落地,便被上方赫然变大的水滴砸中,夹带着撞向地面。 哗啦啦,雨势忽大。 烧烤店到花希越家只有不到十分钟路程,但就这么巧地下起雨来。他在雨里站了一会儿,头发和衬衫都被迅速打湿,四周的温度逐渐下降,变得冰冷,而刚才被叶铭晨握住的手,却仍有一股灼烈的热度在燃烧。 为什么他要那么在意,为什么他会觉得他需要帮助,为什么自认为完美的伪装竟对那个人毫无作用…… 真是惊天奇闻,花希越有生之年第一次感受到脑袋里滔滔不绝冒出一连串‘为什么’的感觉。 雨水从湿漉的头发滴下,爬过眼窝和高挺的鼻翼,落至嘴唇,顺着下巴流到颈部……这让他想起那枚打入了洛风头上的子弹,鲜血喷溅的瞬间……不同的是人的血液是热的,粘稠的,而雨水是冰冷的,透澈的。 倾盆倒出的大雨淋漓尽致地在身上挥洒着,却洗不掉那种罪孽的感觉。 没有用,这么做没有用,看来只能把一切交给时间。意识到这一点,花希越迈开步子,缓缓向着家的方向走去。 回到家,他洗了个很长很长的澡,尽管他认为在这十二个小时里他洗澡的次数已经够多了,可似乎依然有什么东西粘在他的皮肤上,看不见,摸不着,但就是让人不舒服。还有那股化尸水与漂白剂混合的气味儿,他明明走出那个房间很久了,陈寻开车的时候,顶棚敞开,按理说那些味道早该被大风吹散了,早该被雨水冲走了,早该被淋在身上高温的热水浇灭了…… 下半夜很静,他躺在床上辗转难眠,每每闭上眼就映出洛风最后的那个眼神,那个不可置信的幽怨眼神。 花希越感觉陈寻的话在一点点地被验证,可惜他不是杀手,他不习惯死亡,也不想习惯,但是有什么办法,事实上他就是杀了一个人,即使这处挥之不去的感觉像是折磨,他也必须接受现实。 花希越是个适应力很强的男人,至少在叶铭晨看来他是。在车上的时候,其实他有很多安慰的话想说,但是……他说不出来。语言在某些情况下是苍白无力的,比起说宽慰话,他还是更乐于将自己的想法直接付诸行动,嗯……尽管他不能保证那些特殊的做法会不会被当事人喜欢。 打开酒柜的玻璃门,上下巡视一遍,在右上方的角落里,他看到了一瓶绝对伏特加,这个品牌来自瑞典南门小镇Clhus,核心价值是——纯净、简单、完美。就像花希越给叶铭晨的第一印象一样。 在车里,修长手指的指尖在他手背上敲打时,叶铭晨只觉得花希越的手从没那么冷过,墙上钟表秒针的走动声清晰,叶铭晨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他已经坐到了沙发上,面前的矮几桌面放着酒杯,酒杯旁边是刚才被他拿起的那瓶绝对伏特加。 天明总来得比预料更快,叶铭晨冲了个澡,出门前打开冰箱旁边的冷藏柜,里面清一色的礼品盒,都是他平时收藏的修路翘楚,一般货色进不来,因为……他对自己品味的要求很高,他喜欢昂贵的收藏品。 尽管叶铭晨是个雷厉风行的男人,但是现在他却一时间拿不定主意送什么,倒不是心疼藏品,而是叶铭晨觉得,这个很适合送给他,那个也很适合,似乎全部适合,什么放在花希越那里都显得搭调。 琢磨了许久,叶铭晨什么都没拿,往卧室的方向走,回来的时候手里多了一个大大的黑色旅行袋,噼里啪啦一阵扔,整个柜子瞬间被他搬空。 叶铭晨想,既然都适合,那全拿给他好了。 但是他显然没想到,不是每个人都能接受这样的好意,花希越一来到办公室,就看见桌面上醒目无比的一个大袋子,忍不住皱眉,问旁边的李斯特,“这是陆峰今天带来的新工作吗?” “你见过这么‘生命不可承受之重(1)’体积的工作吗?”李斯特金色的头发被晨曦打亮,他还是老样子,来得很早,翘着一条长脚,翻报纸,回答问题的时候头也不抬一下。 花希越脸色一黑,刚拉开拉链,就掉出一个全黑的盒子,盒盖上面印着白色粗体的Noka——Noka——Vintages——Collection? 东西掉落的声音吸引了李斯特的注意力,他看清了盒盖上的字,眉头微微挑动,“送这么贵的巧克力?” Noka——Vintages——Collection是全世界最贵巧克力之一,其价格高达854美金一磅,合人民币2万5千元。 花希越转头看了眼叶铭晨办公室的方向,发现对方也在看他,脸色立刻变得更黑了。他把巧克力塞回包里,拉上拉链,拎起包推门出去了,目的地自然是某人的办公室。 “你什么意思?”装满昂贵礼品的旅行包被花希越像丢垃圾一样扔到叶铭晨桌上,砸出噗通一声闷响。 “放你桌上就是给你的,是我做得不够明显,还是你的智商不够去理解?”礼物被全部退回,叶铭晨竟没有生气,因为他料到花希越会有这个反应,“我不知道你喜欢什么,只好都拿来让你自己选。” “原来不是清仓大甩卖。”花希越知道叶铭晨什么意思了,这是一种销售策略,因为人在拒绝了第一次诉求后通常会更容易接受第二次的诉求。叶铭晨也没去在意对方刺刺的嘲讽,挑起眉问他,“不然你以为呢?” “我?”花希越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他还能怎么以为,“我以为是……生命不可承受之重。” 这说法倒是新鲜,叶铭晨眯着眼皱眉,“有多重?” “一磅845美金那么重。”花希越把手撑在桌面,从上往下注视着叶铭晨,“你以为你追女人呢?” 叶铭晨抬眼看着他,面不改色地说,“我追你呢。” 花希越咬了咬牙,“我记得我警告过你,别跟我来PUA那一套——” “那你也该记得你的警告对我总是没用。”叶铭晨直接打断他,漆黑的眼睛含着兴致盎然的光,“花希越,你该高兴,因为我终于打算认真追你了。” 叶铭晨一旦做出决定就不容易更改,所以他说要追,就意味着…… “我为什么要高兴?”皱起的眉宇凝结着不愉快的情绪,尽管花希越早知道叶铭晨是个自大狂,但没想到他居然自大到了这样的程度。 叶铭晨做出思考的样子,眼珠缓缓转动,嘴角意味深长地挑起,“你心知肚明。” 三分钟里连着翻两次白眼不是花希越的风格,但现在其他表情都不适用,笑容早已僵硬,唇线勉强抿成一个上翘的弧度,“是吗?很遗憾,我不明白。” “没关系,你可以慢慢明白。”叶铭晨拉开旅行包拉链,拿出那盒Noka的巧克力按在花希越胸口,“好了,你可以出去了,花总监,我还有很多工作要做。” 抗议无用。 警告无用。 不接受的话不知道对方还会做出什么更离谱的事来。 花希越看着假模假式‘认真’翻阅文件的叶铭晨,缓缓咽下一口气,推门出去了。 刚回到办公室走到桌面,花希越发现李斯特手里的报纸是反的,顿时感觉有些头疼,“你看见了?” 李斯特一副‘那才是正常人反应’的表情,不答反问。“他追你呢?” “你误会了。”花希越面无表情地拉开椅子。 “那就是他想上你。”李斯特觉得很难得,他和花希越的面部表情头一次达成一致。 “……”好不容易在两分钟内平息的怒火蹭地重燃,李斯特就听耳边响起噗嗤一声,转头去看,那盒高价的巧克力在花希越手中彻底被捏烂了。俊郎的男人怒极反笑,“谁上谁还不一定。” 李斯特从没见过对方语气这么冲,略微惊讶地抬起眉毛,“花希越,我是开玩笑的。” 备注(1):《生命不可承受之重》是一本书的名字。 love 55 Unsub 正巧这个时候,陆峰抱着一大摞文件进来了,他看了看被花希越捏爆的盒子,“越总,那个好像是NOka.” “我知道。”花希越闭上眼,长出一口气。 陆峰撇了撇嘴,好心提醒他巧克力的价值,“一磅800多美金。” “我知道。” 噗通一声,被捏烂的巧克力被转送给垃圾箱。 知道你还这么浪费?浪费很可耻你不明白吗?虽然不是陆峰的钱,但他却感觉自己的心在流血,把半米高的文件往花希越面前一放,“越总,这是今天的工作,呃……貌似有点多。”陆峰显然被吓着了,原来花希越这位上司还是挺有脾气的,他不得不谨慎点说话,生怕撞了枪口。 花希越在椅子上坐下,微笑道,“好像每天都是这么多。” “……”陆峰一时语塞,恍惚了半天,目光转向那盒阵亡的巧克力,支支吾吾道,“越总……今天你的垃圾让我倒成不?” 李斯特看着这两个人,冰山脸上难得露出一点不甚鲜明的笑容。忽然,手机的震动声和铃声同时响起。 [Posted:总裁,慢走] [最新消息,因为滥用公家场地与资产险些造成财通网内部大范围的人员伤亡,徐邵总裁在股东会议中被勒令停职查看两个月,在下也感觉遗憾万分。] [至于在联谊中与叶铭晨总监发生争执的技术部总监尚阳和市场总监何力,听说他们被要求今天之内提交辞呈,真是倒霉呢。] [在些期间,将由《红酒评论》、《房产大亨》等刊物的最高执行人孟楠担任临时CEO,他是否能带领‘财通天下’找到新方向?] [一番劫难,有些人永久地离开,而有些人还会回来,这就是人们常言的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么?] [我知道你们最喜欢在早上看到八卦——爱你们的Unsub]看到推送标题的当时花希越就即刻站了起来,边向门口走边对陆峰道,“我看过你最近提交的案子,很多其实可以适当精简,比如代理公司要求收集例子的数据,单子没下,我们就不用继续发给他们了,没有那么做的,你们这是在浪费资源的成本,浪费自己的时间。” “可是……这是客户需求……”陆峰被花希越突如其来的话弄懵了,这位新总监应该是很和善的类型,怎么今天说话变得这么一针见血? “陆峰,你是财通网的人,你不该站在客户的角度来跟自己人争辩,想办法说服客户,这才是你该做的。”花希越虽然仍在微笑,笑容中却透出一股让人忍不住服从的威严,“把所有工作 交给孙琦提炼,你和新来的女孩全力支持她,完成后给李斯特核对,回来的时候我希望桌面上这些东西能缩减三分之二,明白吗?” 陆峰没想到今天他会宛然被教育,确实他们在初案拟定的时候偷了不少懒,因为他和孙琦觉得花希越够能干,脾气又好,于是一股脑全推给他做决定。但现在,潇洒优雅的男人已经习惯了环境,领导力与判断力便一并展现出来了。 花希越有一种后来居上的特质,先前没有显山露水,只是隐藏锋芒,等待摸清了环境中的每个人,才开始有所动人和,而一旦他行动,如火如荼,绝对到不容置疑,这是很有耐心的表现,也证明了人对自身的绝对把控,能做到的人很少,让陆峰不得不服,大声回答,“明白!越总!” 花希越点点头,推门出去了。留下陆峰和李斯特在办公室,他们对看了一眼。 “原来他真的不是徒有其名。”陆峰感慨,此前他尽管认同花希越的为人,却不认为这个年轻上司具备坐上这把交椅的资格。李斯特也有稍许诧异,但不会像陆峰那样惊讶到不知所措,冷冷开口,“陆峰,我建议你先把他做的案子看一下再来评判他这个人。” 李斯特和陆峰他们不同,他是真的一个个看过花希越做的方案的人,里面的内容非常具有创意,但绝不浮夸,花希越做的案子缜密细致到均可挑剔,循规蹈矩,却又能令人眼前一亮。这也是李斯特不再敌视花希越的原因,他认同了他的能力,确确实实,强于自己。 花希越和叶铭晨几乎是同时走到廊道口,余光交替,没有交谈,肩并着肩继续向前。 CEO办公室的大门忽然被推开,孟楠的视线从电脑屏幕上转移,他优雅地靠在椅背上,端起桌上的白瓷咖啡杯,呷了一口,“许久不见甚是相信你啊,徐大哥。” “你不用跟我来这些虚的。”徐邵大步走到孟楠桌前,盯着他的脸,眼里就快喷出火来,“姚玲是你的人,这都是你设计的。” “徐大哥何了此言,难道孟某是喜欢陷害自己兄弟的人么?”孟楠露出无辜的笑容,如果在场有第三个人看到他的表情,一定会相信他和徐邵的停职毫无关系。 徐邵狠狠地瞪着他,语声尽显威严,还有胁迫的色彩,“我建议你立刻收手,不然休要怪我对你不客气。” “怎么不客气?我妻子已经过世了,女儿也出了国。”说到这里,孟楠脸上竟显现出非常悲伤与寂寥的神色,眼角还闪出泪光,“徐邵,她们的离开让我很难过……我反省了自己,也知道自己以前做了错事,但我已经改过自新了,现在我想努力做个好人。” “相信我,你的停职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我也是临危受命……”孟楠的语气很虔诚,甚至还带着些委屈和无可奈何。 “你觉得我会相信你的鬼话?”徐邵根本不买他的帐。 “为何不信?难道做错一次,就永远没机会弥补吗?”孟楠眼里尽是伤感。 “为何不信?”徐邵冷冷发笑,“因为我很了解你。”说罢,他猛地扭转孟楠身前的电脑荧幕,画面正停留在发布页,应用网站的发布页,只有管理员才能进入这个页面,“你就是Unsub.” “孟楠是Unsub?”花希越和叶铭晨刚快步赶到门口,就看到了这一幕。 花希越详细研究过Unsub所有的报道,最早一篇报道正是在两年半前,由此可以推测,孟楠真的没有认栽,两年多时间的蛰伏,苦恼经营这个应用,为的——就是这一刻。 他要翻身,然后把当初逼他离开的人全部踩在脚下,何力与尚阳是徐邵的心腹,现在他们已经被迫离职了,叶铭晨是徐邵提拔起来的,花希越也是凭借徐邵关系进来的,显然,接下来要倒霉的就是他们。 “最高明的说谎者往往让人觉得诚实。”亲眼见证孟楠离开原由的叶铭晨对他的了解绝对不输徐邵。 “叶总监,我可是很看好你的。”孟楠见被识破,便也不再装,他的手段很多,对叶铭晨他可以用点别的,“你不要忘了,徐邵根本不信你,联谊会上的试探说明了一切问题。”说着他放下咖啡杯起身,走到叶铭晨身边,拍拍他的肩膀,“但如果你跟着我,我能给真正的信任。” 孟楠是明白人,他知道叶铭晨那时候是为徐邵做事,两年半时间里,他对当年的事淡然了不少,如果能得到叶铭晨的支持,他愿意暂时放下私人恩怨。 气氛从刚才起就非常紧绷,四个气场强大的男人同处一室,本身就足以搅乱房间里的气流。 “你不能。”叶铭晨看着孟楠,平静地说,“因为你根本不了解信任的价值。” 一个惯性说谎者不值得信赖,当欺骗成为习惯时,别说信任他人,能不能相信自己都是个问题。 “哇哦,Qt‘S——panty——nour!”门外忽然响起一个声音,在这个人们避之唯恐不及的场合下,竟有人毫无紧张感,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 进来的男人身形高挑,一头染成紫色的短发,刘海靠近耳朵的地方,还抽出几撮漂染成了桃红色,看起来风骚得不得了,小麦色肌肤,高挺的鼻梁上架着夸张的圆形墨镜,他走到众人面前,咧开嘴笑,露出尖尖的一颗虎牙,蓝宝石耳钉也在从窗户玻璃透过来的阳光中闪光,“抱歉抱歉,我那什么来晚了哈。” “这是谁。”花希越转头问叶铭晨。 叶铭晨耸肩,“不认识,也许是走错地方了?” 但这时候,见惯了大场面的孟楠和徐邵却同时皱眉,脸色都变得难看到了极点。 “看来你真是想毁了财通天下,所以把这祖宗请来了。”徐邵的头非常非常疼。 当然孟楠也好不了多少,他看着刚刚到场的男人,微微张了张嘴,半天才挤出声音,“你怎么来了?” “喵?”男人居然喵了一声,嘴巴抿成猫咪般的弧度,“我听说这里很好玩哇!”然后他忽然凑近叶铭晨,嗅了嗅,又转身,闻了闻花希越身上的味道,站定脚,指着他们两个,“尤其是他俩!” “我可以揍他吗?”花希越不悦地挑眉,即刻得到叶铭晨的回答,“中国没有动物保护法,你随意吧,记得留半条命给我。” ——第一部·棋逢敌手·完—— 第二部:反戈一击love 56 二世祖降 临复印机的绿光在缝隙中闪过,兢兢业业撰写稿件的编辑,市场部的人重复着按起电话放下电话的动作,技术人员宽屏大型电脑上铺满了编程字符,前台小姐用荧光笔在备忘录圈出重点事项,而广告部的销售们……照样迟到没来。 上层政权更替,生活还要继续,况且,普通员工对此也真的不在意。 和外面的安静祥和不同,CEO办公室的气氛逐渐从僵硬转至诡异,孟楠的头发在阳光照射下反出蓝光,他的嘴角不自然地抽动着,“二少爷,这不是个适合玩乐的好地方。”因为太清楚某人的光辉事迹,才万万不能让对方进来搅局,坏了自己的好事。 “我不是来玩儿的。”被称作‘二少爷’的男人摘下墨镜,绿色的眼珠透澈得像个玻璃球,眼尾上挑,眼神十足得吊儿郎当,说着他打了个响指,一个女人急忙从门外跑进来,把手中的文件递给他。 “郑爽?”叶铭晨认出了跑进来的女人,她是常年跟在大股东身边的贴身秘书,大股东郑浩杰有两个儿子,长子德智体美劳兼备,十项全能,深谋远虑,是理想的继承人;次子才艺出众,具备创作天赋,在音乐表演方面特别有成就,是天生的艺术家,但……他们都不叫郑爽。 郑爽是大股东的私生子,他被叫做二公子是别有原因的,因为名不顺言不正,所以基本没有在公众面前出现过,大股东也不是不爱这儿子,三个儿子里最受宠的就是他,尽管如此,大股东还是想藏着掖着他。然而后面郑爽做出的一系列举动证明,这样的人根本藏不住。 “你就是那个二到无极限二到负无穷去哪都要惹出乱子的二公子?”虽然不像孟楠和徐邵的感触那么深,可叶铭晨着实也听过不少郑爽的光荣事迹,这家伙脾气古怪到极点,从不按常理出牌,最可气的是惹了麻烦以后从不收拾,理直气壮地丢给别人去处理,尽管这两年他消停多了,但现在他突然出现,还是让叶铭晨觉得不防备不可。 “嘻嘻嘻嘻,我们很像啊,你看,我去哪哪混乱,你碰谁谁倒霉。”郑爽笑得一脸混蛋相,晃了晃手机,表示他一直也在关注Unsub的应用爆料。 像个屁,要不是顾虑到这个场合不适合爆粗口,叶铭晨一定会直接骂出来,转眼一看花希越,那小子憋着笑憋得脸都快红了。 “二少爷,我们不开玩笑了,你这样乱跑,你父亲会担心的。”孟楠只想快点把这个霉神请走,他可不愿意上任第一天就出什么岔子。 “没开玩笑啊。”送爽绿色的眸子滴溜溜转着,把手里的文件往孟楠手里一拍,“你是临时CEO,我是督查,合作愉快哈哈哈哈!” 笑个屁,孟楠也想骂人,但他必然考虑到送爽的身份,咬牙切齿的声音大到室内每个人都听见了,脸上却还在微笑,“好吧……好吧……”非常勉强挤出的话干巴巴的就像核桃壳上的皱纹,“我晚点给郑总打个电话,我想他一定是弄错了。” “没有弄错,孟先生。”秘书小姐这时开子口,“郑总特意交代,让您照顾好他的儿子,希望二位能力合作,在徐先生停职期间妥善维持财通天下的运营。” 狗屁!在这个二至无极限二到负无穷的霉神在,怎么可能妥善维持运营!孟楠感觉他脑筋正一下一下的剧烈跳动着,嘴角的笑容僵硬到不行,“我知道了,请转告郑总,我会尽力而为。”尽力别让他惹 出乱子恐怕已经是极限了。 “嗯,看来你要加油了,孟楠。”徐邵嘴边的笑容,明显带着幸灾乐祸,刚才的时间里他在心中快速地权衡了利弊,发现郑爽的到来其实是一件好事,孟楠对财通天下是势在必得,肯定会想要通过自己停职这段时间做出成绩,取而代之,但送爽的出现会让他分心,劳神,步伐势必变得缓慢,叶铭晨和花希越就有时间做点什么。 徐邵离开后,郑爽也遣散了秘书小姐,“梅琳达,你可以回去啦,不用担心我啦!” “我不担心你。”秘书小姐很开心,终于把这个麻烦扔给了别人,经过叶铭晨和花希越面前的时候,她撇撇嘴,眨着眼说,“也祝你们好运。” “哦,玛利亚!等等!”在秘书小姐就在脚就要迈出门的那一刻,郑爽忽然又叫住了她,“你今天check过我的email了吗?” “我记得他刚才叫她梅琳达。”花希越对这个来者不善的二少爷感到汗颜,小声在叶铭晨的耳边咕哝,叶铭晨摸了摸鼻子,压低声音道,“女人总是有很多名字,平时用的,上床时用的……” “没有人找你,二少爷。”因为根本没人会想要找你,秘书小姐腹诽着走回来,在叶铭晨和花希越旁边停住,无奈地翻了个白眼,“我不叫梅琳达,也不叫玛利亚,八年来我的名字他从来没叫对过。” 郑爽听了她的话很不高兴,怏怏地撅起嘴,但是很快又恢复过来,“噢,那就把旧邮件再打印一份给我吧。” “郑督查,恕我直言,你这样会让她很为难。”花希越为女秘书感到可怜,郑爽给人的感觉非常直观,就一彻头彻尾的二世祖。 二世祖这词在粤语里通指那些有不少家产,只会花钱享乐,却一事无成的二百五。但是他们比一般的败家子有钱,因为上一代有权有势有钱,所以除了吃喝玩乐考虑自己心情以外他们什么都不管。 郑爽向来想做什么做什么,从来没人敢说他的决定让人为难,亮堂堂的脸上顿时笑意全无,快步走到花希越面前,“你说什么你?” 叶铭晨知道花希越是个比较喜欢照顾女性和弱小的男人,但对过惯于千人宠万人爱日子的郑爽说这些,基本是白搭,他拉过花希越的手臂,在他耳边沉声道。“你的救世主心理不能先放放吗?” “难道你是觉得我不懂得关怀下属?”郑爽瞪大眼睛,腮帮子气鼓鼓的,他盯着花希越看了好一会儿,忽然转笑,紫发中漂染的桃红色发梢在阳光下无缘显眼,“我很关怀他们,花总监,聚运集团有三万多名员工,如果哪天我对某个品牌失去兴趣,让父亲转投其他子公司,轻易就能让几千人瞬间失业。” “但我毕竟没有这么做,我建议父亲给他们加薪,给他们提供更稳定的衣食住行的保障。”郑爽说着抬起了下巴,一副趾高气扬的样子,断然道:“是我拯救了他们。” 花希越转头默默翻了个白眼,轻声对叶铭晨说,“看看现在是谁以为自己是救世主。” “怎么样,花总监,是不是对我另眼相看了?”郑爽脸上露出一个金灿灿的笑容。 “确实,几分钟前我还以为你是个怪人。”但现在听起来你就是个混蛋。刻意隐去后半句话,花希越冲他笑了笑,叶铭晨说得对,跟郑爽这样的人根本讲不通,倒不如不讲。 “看样子你们很情投意合。”孟楠忽然开口,故意用一个非常暧昧的词汇形容他们之间的关系,“他是你们的了。”徐邵算盘倒是打得叮当乱响,把麻烦丢给他?做梦,现在他要把郑爽这个烫手山芋丢给徐邵的手下,让他们慢慢去暗自神伤吧,“记住,二少爷可是大股东的儿子,出了任何问题,我唯你们试问。” 简单直接的免责声明,孟楠顿时感觉浑身轻松了不少。 孟楠现在是临时CEO,也就是叶铭晨和花希越的直接上司了,这是个无法拒绝的要求,现在他们只好把这个超级麻烦领回去。 这无疑是糟糕的一天,郑爽的突然到来比孟楠的上任更糟糕。 往广告部走的路上,花希越怀疑郑爽简直有多动症,这里也要摸摸,那里也要瞧瞧,一脸兴奋的充满期待的表情。 “女孩子,那么现在该让谁来照顾他?”在办公室门口站定,叶铭晨终于想到了核心问题。 两人互看一眼,花希越果断地说,“我不要。” “我也不要。”叶铭晨立刻接上,然后他们的目光一同看向了玻璃后墙壁后的金属男人。 李斯特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摸着鼻子独自咕哝,“我怎么有种不详的预感……” love 57 上教育课 “为什么你们都不要我?”郑爽的声音忽然在两人背后响起,他毫无被嫌弃了的自觉,两手一叉腰,挺起胸膛,“哈哈,难道是觉得我的存在太光芒万丈了嘛?” 除了是个混蛋以外,他还是个自恋狂……花希越没搭理郑爽,却在心中默默下着定义,扭头问叶铭晨,“李斯特会答应吗?我可不觉得他有那么好说话。” 叶铭晨眯起眼,想了想,“如果不跟他征求意见呢?”然后他指了指自己的办公室,嘴角的笑容意味深长,“我那里还能放一张桌子。” 花希越挑起眉宇,“你是在引狼入室。” “是的,因为我喜欢吃狼肉。”叶邵晨微微笑首回敬。 花希越听了他的话点点头,“很多像你这样自以为是的人都抱着这种想法接近狼,结果是他们都被咬伤了。” “我相信那一定是他们的吃法不对。”叶铭晨的视线定格在花希越的唇上,薄薄的嘴唇稍欠血色,但抿起时的弧度非常能刺激人肾上腺激素分泌,“应该先从这里吃起。” 花希越回看着他笑了笑,露出洁白的牙齿,耀眼的笑容胜过窗外灿烂的阳光,“那就更容易伤到自己了。” 犬科动物的牙齿可不是摆设,更多时候它的作用是撕裂敌人和猎物的喉咙,绞碎生肉。 注视着彼此的目光似乎有热度,加温着四周的空气,主动夹在两人之间的郑爽认为,如果这不是错觉,那有可能是室内冷气坏了…… 视线碰撞,被搅乱的气流似乎能掀起桌面的纸张,就在这时,一阵掌声忽然响起——花希越和叶铭晨转而去看,鼓掌的人正是郑爽,紫色的柔顺头发与漂染在上面的桃红发梢不随着他的动作在空气里摇摆,妖冶又风骚,“嘿,我真是来对了,你俩人,太有意思了,哈,哈哈哈!” “啦啦啦啦,好开心哇~~”单鼓掌还不算完,他手舞足蹈地转起圈来,一副兴奋至极的样子,也不知道到底有什么值得他这么开心…… 跳到孙琦身边的时候,郑爽的不慎动作过大,手臂不不及刹车,一下就挥翻了桌上的咖啡杯。 杯子还是满的,刚倒入咖啡和牛奶,现在它彻底翻了个,热腾腾的咖啡牛奶浇灌在孙琦的笔记本电脑上,就听滋啦一声,电脑冒起白烟,砰地跳出电水花——彻底报废。 紧接着,哗啦啦,可爱的抹茶色马克杯摔在地上,碎成数片。 “啊!!!!!!!!!!我做了十天的案子!!!!”孙琦大声哀嚎,眼泪差点掉下来。 花希越和叶铭晨对看一眼,同时露出苦恼的表情,看来传言是真的,这个郑爽简直就是破坏王,刚到广告部不足十分钟,他就成功弄坏了一台电脑。 “刘康,”叶铭晨立刻把刘康叫了过来,“把电脑送去技术部,看还能不能修好。” “啊,是叶总,那人是谁啊?”刘康莫名得不得了,换做别人干出这种事,早被他们叶总一脚踢出广告部大门去了,然后他见叶铭晨没回答,也不好再追问,匆匆抱着电脑去技术部了。 “陆峰,你去人事部,给孙琦拿台新电脑来。”说完,叶铭晨刚想上前安慰孙琦,就发现,几秒钟前还站在这里的郑爽不见了,花希越一拉他的手臂,“二世祖不愧是二世祖。” 那位破坏王在刚弄坏一台电脑后不仅毫无愧疚,还马上又找到了新的兴趣,他现在正头顶花盆,在办公室隔间的顶橼上练平衡木…… 结果不个不小心没走稳,脑袋上的花盆掉下来,砸在北辰桌上的IPAD上,屏幕完全碎裂。 “操!老子刚买的!!!我废了你!!”北辰气得跳上桌去追二世祖。 “嘻嘻嘻,来呀,来追我呀~~”二世祖像是好不容易找到了新的玩伴,脸上那叫一个兴高采烈。 花希越倒是没想到二世祖在细细的顶橼上还能健步如飞,两个男人一路上打砸摔,文件与物品齐飞,吼声与杂音共舞……没过几分钟半边的广告部就乱得如垃圾场一样。 但就是这样都没能引起李斯特的注意,混乱还没涉及到他在的办公室里。花希越看着眼前一幕,轻咳一声,“叶铭晨,帮我准备张桌子。” 叶铭晨却忽然愣了一下,这好像是花希越第一次叫他的名字,“行,我让刘康在下午之前办好,我现在要去找趟徐邵,你得负责把他和李斯特搞定。然后……” “然后?”花希越感觉到叶铭晨忽然握了握他在桌下的手。 “中午我们一起吃个饭。”叶铭晨看着他,“你的脸色太差了。” “我最近没什么胃口。”他抬起一边眉头,叶铭晨他的手握的更紧,“没胃口也要吃一点。” “你去吧,我会搞定郑爽的。”花希越把手抽出来,边走边道,“别担心,很快就会好。” 话音刚落,郑爽就跳到他前方的桌橼上,正好清晰看到花希越眼底划过一抹暗光,花希越直接抬手揪住郑爽的皮革外套,速度快到来不及闪躲,然后他用力一位,郑爽整个人失去平衡摔在地上,捂着脸嗷嗷叫,“ten!疼死我了!!” 花希越才不理会他的叫嚷,把他从地上拎起来,扔到座椅上,“我没说让你动,你就不许动,”微冷的语调有些渗人,“听明白了吗?” “我……嗯,那个……明白。”郑爽有点摔傻了,半天才反应过来。 磕磕碰碰一身伤的北辰终于追了过来,抬手就要捧他,“好小子,给我逮到了吧。” 拳头还没落下,手腕就被人硬生生钳住了,北辰再一使劲儿,仍挣脱不开,忍不住转头去看,“花总监?”他没想到,花希越的力气竟然这么大。 花希越悠然地笑了笑,“让我来处理好吗?” 虽然是疑问句,但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味道,北辰只好点头,“听你的,花总监。”但他没给郑爽好脸色,瞪了郑爽一眼。 “今天你弄坏了东西都得赔偿。”花希越对郑爽说。 “没问题啊,毛毛雨啦,刷刷水啦。”郑爽学着广东腔,一脸不在乎,他有的是钱。 “很好。”花希越满意地点点头,嘴角挑起一个笑容,“因为接下来你每弄坏一样东西,我就会揍你一次。” 郑爽被他突如其来的威胁弄得一愣,这男人看上去这么温和友善,说出的话却竟然如此粗暴?连在一旁的北辰都看傻了眼,透过花希越毫无笑意的眼底,似乎有危险的气旋倾泻而出,席卷着四周。 “一言为定?”花希越微微侧着头看郑爽。 “你……你……”郑爽从没被人威胁过,也从没体会过摔在地上的疼痛感觉,但要让他来说,他不想再来第二次,“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呗。” “真乖。”花希越伸出手拍拍郑爽的肩膀,让他站起来跟他走。 “的确很快。”叶铭晨低声自语,他刚到廊道口,就发现花希越已经平息了混乱,速度快到令人咋舌。 办公室的玻璃门被推开,李斯特难得地抬起头,“怎么了?” 花希越觉得过程太复杂,一时不知从何开口,于是只是说出一个名字,“郑爽。” 真爽?李斯特皱了皱眉,“昨晚睡了几个?” “我说郑爽。”花希越把郑爽往前一推。 李斯特仍旧没呼懂,“你们一起睡的?” 花希越感觉有点无力,因为李斯特的表情自始至终都没变过,所以很难分清他现在到底是真不懂还是开玩笑,“大股东家的二少爷。” “啊,”李斯特张了张嘴,明白过来,“就是那个二到无极限二到负无穷去哪都要惹出乱子的二公子?” 因为李斯特和叶铭晨在财通天下待的时间差不多长,所以对某些人的认知也是一样的。 郑爽吊儿郎当扭了扭肩膀,对那个耳朵都快听出老茧的称呼不屑一顾,“I——think——i——am——∫Mant!(我觉得我很聪明。)” ——绝对是蹩脚到外国人都可能听不懂读音。 “do——you?(是吗)”李斯特难得地眯起眼,语气充满了不相信的嘲讽。 这个画面让花希越想笑,“总之,李斯特,这个聪明人今天开始就交给你了。” love 58 诡异的组合 办公室猛地陷入一了一片沉寂,安静到甚至能听见纯净水机咕嘟咕嘟的冒泡声。 “交给我?”李斯特看向郑爽,眸色骤暗,对花希越道,“我没有那个条件。” “不用担心,我和叶总监商量了一下,以后我的办公室让给你们,我搬去和叶总监一屋。”花希越说出这句话,忽然觉得似乎有哪里挺别扭的,但李斯特并没在意这个,他蹭的站起来了,“你的意思是让我给他当保姆?” “对啊,摇篮都给你准备好了。”花希越指着原来属于自己的那张桌子,“拜托了,李斯特,就当提前脸了个儿子。” “你不知道我只喜欢和成年人打交道吗?”李斯特的声线终于有了起伏,而且这反应不小,像车轮磨过铁轨,迸出水花似的。 “可是我成年了啊。”郑爽压根没听出这是一句讽刺,嘻嘻一笑,“原来我看上去那么显嫩啊~~” 花希越看了眼送爽,觉得有些头疼,“李斯特,你就……当做他已经成年了吧。” “花希越,这家伙看起来就像个麻烦。”李斯特直言不讳,本来他平时就比较冷漠,言行举止自然也不会去考虑太多别人的心情。 “不是像,他就是。”花希越愿意举双手造成他的话,“但我觉得你能成为麻烦的克星。” 郑爽和李斯特,一个极端活跃不稳定,像座随时可能滥发的活火山,别一个四平八稳冷静到近似冷酷,就像块南极的冰,花希越觉得,李斯特就是那个能轻而易举就让郑爽触礁的人。 “那个……请问你们为什么从刚才起就把人家实为麻烦?”仿佛忽然转变了一个性格,郑爽竟开始腹膜‘人家’来称呼自己,他一屁股坐在地上,耍起小姑娘脾气来“人家才不是什么麻烦呢,哼!” 果然是从不按套路出牌,而且善变到了极点,现在连花希越都感觉无奈了,为什么?他看了看室外半边乱成一锅粥的广告部,再看看郑爽,抬脚就打算往出走,“李斯特,你不要小看这份工作,记住你是在拯救众生。” 李斯特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开始讨价还价,“那也不带把自己搭进去拯救的,我是做策划的,不兼职保姆。” 李斯特很坚持,花希越相信,如果对方是郑爽,他也会非常坚持,“李斯特,你……”他拍了拍李斯特的手,“保重吧!”说完就以最快的速度推门出去了。 “……混蛋。”李斯特看着花希越在远处消失的背影,忍不住把拳头攥紧。郑爽见花希越走了,也不撒泼了,从地上站起来,瞧了瞧李斯特那钢铁一般冰冷的脸庞,“大哥,你面瘫吧?” 李斯特转头看着他,冷峻的眉头微微皱起,隆起的眉峰在眼睑上落下一片阴影,看起来有些可怕。郑爽却根本不怕,伸出两根手指比出2的手势,放在李斯特嘴角两侧,轻轻一推,硬是把李斯特的嘴角给顶成了微笑的弧度,无视了李斯特跳起青筋的额头,郑爽眼里闪出晶亮亮的光,“耶,大冰块,你笑起来还挺好看的。” 这二公子真的很喜欢给人取外号,一分钟内他已经给李斯特找到了三个不同的称呼。 李斯特一把握住他的手腕反拧,瞬时间将郑爽整个人压在办公桌上,“疼!疼!你轻点!”郑爽撞在桌上,痛得哇哇大叫。李斯特没有放手,压着他,俯下身,冷冷开口,“花希越把你交给我了,所以你要听我的话。” “我不听你能把我怎么样!不知道我爸是谁吗!!”郑爽嚷嚷着,想奋力挣扎,虽然他具有成年男性的体魄,但李斯特继承了白种人高大健硕的基因,制服他可以说是费不了多少力气。 “不听话,我就揍你。”李斯特的威胁意思明确,很简洁很清楚,也很直接,就是因为太直接了,反而让听的人觉得难以接受,郑爽边扭着身子,边大声怒吼,“你,你们广告部的人太不像话了!怎、怎么都那么暴力啊!!21世纪不是和平第一嘛!你看连伊拉克都不打仗了!!!所以你,你放开我!!” 李斯特倏地松了手,还在扑腾的郑爽一下子就摔到了地上,明星脸撞地球,泛起一片红,眼里扑朔扑朔地就闪出泪光,“你们都欺负我……”他开口,语气幽怨,“你们都是坏人!” 郑爽和所有富二代差不多,受挫后立刻就会暴露出最脆弱最幼稚的一面。 李斯特不理他,坐回桌前继续忙自己的工作,郑爽撅起嘴瞪了他一眼,“死面瘫,讨厌!” 被骂了,李斯特也没反应,郑爽气不过,跳起来又去招他,结果是继续被打,如此重复,好几次后,郑爽竟然离奇的有点上瘾般地不断过去讨打,到后来李斯特烦了,郑爽手一上桌,他就从桌上抄起一把长尺打上去,郑爽每次都被疼得嗷嗷惨叫,但就是乐此不疲…… “我怎么觉得……他们挺融洽的啊?”陆峰喝了口茶,语气中带着不可思议。 孙琦无心和陆峰开玩笑,趴在桌上,满脸的阴云,她缓不过来,反复念叨着两句,“我的案子!我做了十天的案子!!” 郑爽的手被打肿了,但他妈的就是想把手往桌上放,李斯特真心烦他到不行,自己今天还有好几个案子要做,哪有时间陪他这么胡闹,不动声色地长出一口气,冷冷叫出郑爽的名字,“郑爽,你别闹了。” “我没闹啊。”郑爽根本没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他觉得广告部挺新鲜的,花希越、叶铭晨还有今天看到的李斯特都挺好玩的。 “我跟你说,要是我今天的几个案子做不完……”李斯特看着他,湖蓝的眼眸冷得像绝对零度的冰块,“我就把你揍到生活不能处理。” “切,不就是几个案子嘛。”郑爽忽然嘴角一挑,拿出一个U盘给李斯特,“匀两个给我,让你见识一下本少爷的高超技艺。” 起初李斯特还有点怀疑他到底行不行,只是逞口舌之快吧。没想到郑爽完成案子的速度却出奇得快,思维不能说缜密到毫无缺陷,全的确是极具创意。李斯特做一个案子的时间里,郑爽就完成了两个。 这让李斯特意识到,郑爽是神经病一点,人格缺陷了一点,二傻缺了一点,但他也确实是个天才。 于是,从这一天起,广告部的策划总监办公室里,诞生了一对诡异的组合。 花希越坐在办公室外面,看着里面两人的有爱互动,觉得十分满意李斯特对郑爽的高教成果,至少现在他看郑爽觉得顺眼多了,没过多久,刘康过来跟他说桌子都准备好了,可以去叶总办公室了。 搬家的过程很简单,大多东西刘康都帮忙搞定了,他就抱了台电脑过去,真正坐进叶铭晨的办公室,花希越才觉得这次和他每一次来这里的感觉都不一样,因为之前并没有长时间在这里驻留过,他也没怎么注意过四周的布景。 这一刻他才发现,叶铭晨办公室的桌上没有任何盆景,只有一些金属制品的摆设,无形中透出一股主人浓烈的性格色彩——极简、冷硬,充满了超现代感。桌面即便堆满了文件,还是干净到让人觉得冰冷。 虽然叶铭晨说过他有很丰富的爱好,花希越却完全无法从他的办公室看出这一点,比如说喜欢垂钓的人,会在墙壁上挂上拓本,喜欢棒球的人,会在柜子中摆上纪念品,而喜欢旅行的人则一般会在桌面放上相框…… 但是这里都没有,叶铭晨的办公室干净到近乎冷酷。 花希越开始疑惑,这个男人的生活会是什么样的?叶铭晨的家也和办公室的陈设一样了无生气吗? 连番的闹剧把上午的时间压缩得很短,一看指针已经将近十二点了,叶铭晨也回来了,就站在廊道口等他一起去吃午饭,花希越从椅背上拿起衣服走出办公室,途经两排工位的时候,就听北辰很纳闷地问刘康说,“奇了怪了,洛风怎么还不来……短信QQ都不回,电话也不接。” 花希越硬着头皮从他们身边走过去,手却控制不住地抖了一下,还有他的心,也忽然重重向下沉去。 love 59 来的原由 待花希越走后,刘康才搓了搓脑袋,道,“我觉得越总今天挺奇怪的,早上还训了陆峰。” “是不对劲,就像……就像徐仁通刚死去的时候老大的反应似的……”尽管有几分相像,但北辰并没有往那个方向去猜测,“他家是不是有谁……?”说到这里,他马上住了嘴,“呸呸呸,你看我,尽说些不吉利的。” “不过挺奇怪的,越总好像从没提起过他的家人。”刘康自言自语似的咕哝,忽然感受到一股冲力,有人从身后扼住了他的脖子,他嗷了一声,怒地向后挥拳,“潘炎你丫有病!” “嘿嘿,”潘炎笑嘻嘻地跳开,看向北辰,“北辰,你想洛风啦?” “没有,想他干嘛。”北辰说着挥挥手走了,他当然不是想洛风了,他是药瘾上来了,憋得难受,洛风手上有他要的东西,北辰已经能感觉到自己的情绪越来越不稳定,现在一点点火星都能让暴怒,他可不想忍到最后毒瘾发作,弄得人尽皆知。 “切,北辰脸怎么这么臭。”潘炎不明所以,刘康更是想当然,“他前天刚买了一个IPAD,今个就被砸了,是你你能开心?” “所以,北辰和洛风是一伙的……”花希越托着下巴,用食指摩挲嘴唇,这倒不是太令人意外,房间出现录像机的时候他就猜到几分,“但是吸毒?你不觉得把他留下太危险了吗?” 他们正坐在一间西餐厅,这间西餐厅在新开业不久的商贸中心四楼,环境很干净,红白相间的座椅,黑色的桌子以及藤蔓布景的深棕色墙壁搭配绝妙,显得很有格调。 修长的手指划过嘴唇的动作很性感,叶铭晨总觉得当花希越做出这个动作的时候,会让看的人很难集中精神,“这需要时间,如果我们现在踢走北辰,孟楠就会怀疑洛风的失踪与你我有关。” “事实上确实有关。”花希越不否认叶铭晨这样的做法很高明,但他也不想避讳事实,“你就没有想过,也许真相总有一天会水落石出?” “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我来承担。”叶铭晨的声音不重,却掷地有声,他的回答不带一丝犹豫,然后他撕开桌面的纸袋,用湿巾擦了擦手,“不过,我想不会有那么一天。” “今天早晨,我收到一封邮件,是财务发来的,说洛风在上午7点提交了一份申请,预提一大笔出差的宴请和礼品费用。”而花希越和叶铭晨都知道,那个时间,洛风已经死了。 “打扰一下,先生。”侍者端上来一瓶红酒,大概是有些年份了,韵味很浓厚。 叶铭晨拿起刚倒入红酒的高脚杯,喝了一口,接着说。“我不知道是谁做的,但这很高明,所有人都会以为洛风是卷着公款跑了,包括他的雇主。”挑起英气逼人的轩昂眉宇,叶铭晨眸底的光变得更加深邃,“也许你能告诉我是谁。” 恐怕是陈寻,那个完美主义的杀手不仅喜欢把所有细节处理得天衣无缝,还喜欢动用自己的智慧将风险降至最低。 “你觉得我会知道?”浅咖啡色的瞳眸在昏黄灯光照耀下反出丝绸质感的光泽,但他的视线却骤然变冷,“你找我吃饭,就是为了问这个。” “原因之一。”叶铭晨毫不掩饰他的用意,看着侍者把两份牛排端上来,掀开铁盖,浇上汤汁,牛肉和酱汁的香气在四周无限挥发。等侍者走远,叶铭晨拿起刀叉,缓缓道,“更重要的是你脸色很差,我认为你从昨晚到现在就没吃过东西。” 除了变态以外,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杀人过后的感觉都不可能太好,人会先失去食欲,进而推动动力,浑浑噩噩地陷在亡灵的阴影里。 叶铭晨不想看到花希越变成那样,“花希越。”他切下一块牛肉,放到花希越手边的空盘里,“吃饭。” 可能是总监的位置做得太久习惯了发号施令,即使是生活中,叶铭晨说出的话也带着一股命令的味道。 花希越抬了抬眉,倒也知道叶铭晨是为了自己好,没有像往常那样抵触,把牛肉放在嘴里咀嚼几口,吞下,却忽然觉得一阵反胃,“抱歉。”他拿起纸巾擦了擦嘴,“我是真的没胃口。” “再吃一点。”重复着命令的口吻,叶铭晨漆黑的眸子盯住了花希越的脸,“不管境遇多糟,你都得吃饭。”因为不吃饭,人就会萎靡,会死,“人必须先活下去,才有资格说以后的事。” 花希越垂下的眼睑忽然抬起,似乎有什么无形的东西触到了他的心脏,它蓬勃地跳跃,与加速涌动的血液交织出一种莫名的情绪,“这就是你学到的东西吗?” “是的,我很珍惜自己的命。”叶铭晨的语气很平静,他继续着切割牛肉的动作,切好了就放进花希越的盘子里,“没有命,什么都是枉然。” 叶铭晨的话语之下还有更深的意思,花希越知道,这样的感悟大多只有经历过九死一生的人才会明白,他眨了眨眼,没有再开口说话,只是重新拿起叉子,一点一点把盘子里的食物吃完了。 旁人看到这样的画面可能会觉得古怪,两个俊郎非凡的男人坐在同一张桌上吃西餐,不交谈也不对视,一个不断把食物放在对方的盘子里,另一个默默地吃。气氛沉静到任何围观者都会感到尴尬至极,他们脸上却没有任何不适的神情。 回到办公室已经是下午一点,李斯特把郑爽‘照顾’得很好,没再出什么乱子,而一直活跃的Unsub也不可思议地安静下来,同一层的工作人员都感觉奇怪,广告部闹得如此天翻地覆,却一条爆料都没有出现,连刘康他们都诧异了。 只有知情人明白,Unsub的私信箱恐怕早就因为郑爽的突然到来被信息与照片挤爆了,但孟楠绝不会让这些消息出现,他在任期间,不会容许出现任何负面新闻浮上水面。 随着高跟鞋的踢踏声响起,廊道口出现了一抹难以被忽视的金色,坐在最外面的刘康第一个察觉到气流的改变,他猛然转头,愣了片刻,“咦,那不是田家大小姐么?” 火灾过后第一天,田心怡就造访了财通天下的本部,她一袭金灿灿的圆形亮片细带连衣裙,金发梳成马尾,迈开大步径直向着总监办公室走去。 “完了,肯定是来找事的!”潘炎感觉很不妙,谁都知道女人的怒火压不过三天,从Unsub联谊当晚的爆料看来,田心怡和花希越的恩怨不是一晚上就能平息的。 田心怡的脸紧绷着,她快步走到总监办公室门边,不带询问,也不带敲门,直接推门闯了进去,当然,说闯可能有些夸张,因为她是田家千金,以她家的背景和声望,也没人敢拦她。 “恭喜出院,”花希越了解田心怡横冲直撞的风格,所以也没有责备她的冒昧。 玻璃门在身后摇摆着关闭,田心怡的视线锁定了花希越的脸,“你以为你能瞒多久?”一开口就是冷冷的质问,她走上前,就当着叶铭晨的面,倏地凑近了花希越的脸,接着说道,“我知道你为什么要来聚运集团了。” “是吗?”花希越不置可否地耸了耸肩。 叶铭晨则是坐在一边,泰然自若地看着他们,不参与,只是观望,要说为什么,他也很好奇花希越来这里的原因。 “昨天晚上我被送二院,然后你猜我在那里碰到了谁?”田心怡没有刻意压低声音,因为她不介意让叶铭晨听到,或者说,听到更好,因为她有一些东西想要验证。 “田心怡——”花希越阻止她继续说下去,浅咖色的眸底温度瞬间降至冰点,语气也忽然变得严厉,“这是我的事。” “哦?”故作神秘地抿起嘴,田心怡余光督见叶铭晨的眉宇轻轻抬起,“我明白了。” “你也不知道这件事。”田心怡直起腰,转过脸向着叶铭晨,意味深长地轻哼声散布在空气里,“我还以为你对他意义非凡……”遗憾的语气,她摇头的动作十分优美。 感慨过后,田心怡碧蓝如洗我眼眸中浮起得意的神采,冲叶铭晨,“看来,你和其他人也没有什么不同。” Love 60 探病 田心怡对叶铭晨的态度明显到是个人都能看出那汹涌澎湃的敌意,花希越也察觉了,她今天来到这里,似乎只为挑衅,但他不知道田心怡为什么要这么做,这对她而言能有什么好处? “所以田家千金特地大驾光临这间小小的办公室,只为了告诉我我不够了解自己的下属?”接到突如其来的挑衅,叶铭晨不恼不怒,端起桌上的纸杯喝了口咖啡,“如果是这样,请不必担心,接下来我会用很多时间去了解他……” 田心怡看到男人的唇角挑起一个兴致盎然的笑容,“各方面都会。”他笑着补充,语速渐渐变得缓慢,愈发低沉的嗓音听起来十分耐人寻味。 叶铭晨淡然的表现在田心怡的预想之外,这个超出她意料的发现让她清亮眼底的敌意更深,她微微侧头,“各方面看来,你们认识都不超过二十天。”但是她和花希越已经认识了二十年。 “是的,但接下来的三年里我几乎每天都能见到他。”叶铭晨露出了一个潇洒迷人的笑容,每当他这样笑起来的时候,都显得魄力十足,“至于你,我想你一年最多能见到他二十天。” 隐藏在客气礼貌言谈下的反击犀利可见又霸气逼人,叶铭晨身上有着一股傲慢自大的味道,他并非时刻展现自我感觉良好 的一面,但也从未想过要隐藏那些在他看来相当然的观点,当他露出这一面的时候,会让人觉得他很自信,也让人觉得他有些不近人情。 田心怡一时语塞,她咬牙,瞪着叶铭晨,花希越觉得她那表情就像是在说‘去死吧臭情敌!’……嗯?好像有哪里不对……剑锋般的眉宇轻轻皱起,花希越看了眼田心怡,问她,“你已经表达过你的惊讶和慰问和愤慨和……”他顿了顿,抬高眉梢,“和别的什么了,还有其他事吗?” “当然有。你该不会以为我来这里只为和这个自大狂斗嘴吧?”说着她斜了叶铭晨一眼,顺直绑在脑后的金发在空气中摇曳,昂贵的衣着,高价的首饰与名包,以及她抬下下巴的姿势,和湛蓝色眼底凝聚的凌厉气势,都让她浑身上下都散发出女王般的气质,然后她打开Tiffany的新包,从里面抽出一张单据。 “你祖母这月的住院费我已经结清了。”她微笑,笑容灿烂夺目,“田家的人从不喜欢欠人情。” “以及,我刚刚接下了财通天下编辑部每月的定期采访的请求。”嘴角的笑容充满霸气,她冲着叶铭晨挑眉,“看来不只是二十天。”缓慢地收回视线,她朝着门边走去,推开门的同时转过头来,对花希越道,“后会有期了。” 花希越嘴边的笑容有些愁苦,他眯起眼,用自言自语的音量咕哝,“也许这是好事?” 叶铭晨则是一直目送着田心怡离开,直到她的背影在廊道心头彻底消失,他才用脚踩着地极,把椅子转了90度,正面对着花希越,这个男人短短三个月内经历了母亲去世和家庭破产的双重打击,却没有像他父亲一样用消失来解决问题,他承担起责任,希望用咖啡馆的盈利和来这里工作的收入来支付祖母治病的费用…… 关于花希越来聚运集团的理由,叶铭晨想过无数种糟糕的可能,唯独不包括这个,田心怡说出真相的时候,叶铭晨的第一感觉是震惊,发生了这么多糟糕的事,花希越还能如此从容,这样的承受能力,强大到让人震撼。 “能守住秘密是很好的品质,你还有没有什么要补充的?”叶铭晨忽然开口,他把长长的手指覆在眼皮上,希望这样能令发烫的眼眶降温。 花希越眼尾的余光扫到叶铭晨阴沉的脸色,显然,社个意料之外的原因让某个喜欢把控全局的控制狂很不高兴,“没有,你想知道我来聚运聚团的理由,现在你知道了,我不明白你还在不满意什么。” “确实,我很不高兴,花希越。”叶铭晨本来只是轻轻靠在椅背上,现在他坐正了身子,脸色很严肃,还带着一些懊恼,“我说过你可以保留你的秘密,但不是在我面前。”叶铭晨垂下眼睑,没被睫毛遮住的下半部分瞳眸中的暗火还是依稀可见,“现在这件事却是由别人说出来,我不知道该用什么态度来面对。” 争锋相对的对象已经离开了,叶铭晨可以直接地坦诚他的的确确因此受到了打击,“说实话,我很失望。”因为他一直在等花希越主动告诉他事情的真相。 沉闷的嗓音落在耳边,花希越忽然想起那晚在电梯上,叶铭晨对他说的话,他说他不会去追问,但他也不希望今后是从别的地方得知这件事。 “嘿,你误会了。”花希越笑了笑,摊开手,想向叶铭晨解释,“我不说是因为我不想让人掌握我的弱点。” 这份工作的薪水对他而言是必备品,也是弱点,一旦曝光,就很容易招致要挟,那么他会被动地陷入进退两难的境地。 “不如说是因为你对我还有着防备,你觉得我会利用你的弱点吗?”叶铭晨握着他的肩膀,把他的椅子转过来,面对着自己,花希越半眯着眼,嘴边的笑容逐渐泛出冷意,“你是什么样的人,我们都很清楚。” 他们都具有极强的狼性,而狼最擅长的就是捕捉猎物的弱点。 “洛风的死,按理说我应该报警,但我没有,我自始至终都保持着缄默,配合着你身边不知道的什么人把这出戏演好。”叶铭晨是个十足的利己主义者,如果当晚他报了警,花希越也绝不会觉得奇怪。 可是现在,他帮着他隐瞒,而且他所做的一旦被人发现,必然要承担连带的法律责任,不只花希越,叶铭晨也在拿自己的前途和未来冒险,“你喜欢把所有事都放在心里,不是吗?你在那么多秘密,先别说让你信任我,我能不能信任你都是个问题。” “我没有要你信任我!”花希越从椅子上站起来,注视着叶铭晨的阴郁的脸,“对,我做了错事,但理由不单是为你,那种情况下洛风是想杀掉我们所有人。”花希越没有忽略事实的习惯,叶铭晨只是促成误杀的原因之一,“——所以你最好别再给我摆出那种脸色,我不是为了你,你也不欠我的,你要帮忙掩饰,随便你高兴,但别以为是我求着你这么做。” 漆黑的眸色越来越深沉,叶铭晨缓缓站起来,走到门边时,阴霾还未散去的侧脸线条刚硬到生出冷意,“你不在乎,又何必管我什么脸色?” 说完这句话,叶铭晨就推门出去了,外面听不到办公室里的对话声,在旁人看来顶多以为他们是在方案或者活动的时间安排上产生了分歧,花希越凝视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转角处,长叹了一口气,坐回椅子上。 从小到大花希越都没有过多少次与人这般针锋相对,字字见血的争吵经历,但不如为何,只要和叶铭晨接近,事情就总是朝着这个方向发展。 揉了揉太阳穴,他开始做方案,因为初案都回炉重练过,所以几乎没花多少时间就完成了今天的任务,昨天体力透支严重,睡眠也不足,再去店里恐怕会吃不消,想到这里,花希越看了看表,时间还早,路上也不堵,应该可以先去探望一下祖母再回家休息。 决定之后花希越下楼买了些水果,打着车就往二院去了,坐在车上还想,该怎么把住院的费用还给田心怡,就是再穷再累,也绝不要女人一分钱,这是花希越做人的底线,或者说,以他的条件,如果真想要钱,也轮不到田心怡来买单了。 提着水果上楼,走到病房前花希越忽然听到一阵笑声,他觉得奇怪,这里不是单人间吗?难道视线又开始自娱自乐了? 皱了皱眉,他推开虚掩的门,提着塑料袋的手倏地一松,啪——整个袋子砸在地上,苹果,鸭梨,猕猴桃在地上不断翻滚…… 眼前的这一幕简直可以称得上震撼视觉,由于其惊吓度太高,花希越短暂的无语过后,第一个念头就是想翻白眼,骂街,揍王八蛋。 而造成这些暴力念头的理由很简单,就在花希越处理案子到决定来医院探访的这段时间里,叶铭晨已经坐在花希越祖母的病床上,陪她唠嗑了…… love 61 博大精深 花希越感觉自己的嘴角在抽搐,他紧盯着叶铭晨的脸,“你心机太重了。”一字一顿,尾音是咬着说出来的。 被喻为心机分子的家伙一脸泰然自若,从柜子上端起一碗热汤,递给擎起的祖母,“顾阿姨,您趁热把汤喝了,这汤是野生的小水鸭和茶树菇一起炖的,很滋补。” 八十多岁高龄的老太太姓顾,一听帅气非凡的小伙子管她叫阿姨,当即笑得眉飞色舞的,“小伙子,你嘴巴这么甜,又这么会照顾人,谁将来做了你的媳妇儿,一定被你疼死了。”说完,她捧着汤喝起来,喜滋滋的表情。 花希越望着见吃眼开的祖母,脸色越来越黑,他暗暗攥着拳头,现在就想让叶铭晨‘疼’死,握拳凑近嘴边,轻咳一下,“奶奶,你就不能稍微……矜持一点吗?” “哦呵呵呵呵,”祖母长笑一声,边喝汤边摇晃着脑袋,开始卖萌,“好好喝~好幸湖~~” “算了……”花希越单手扶额,眯起眼,嘴巴抿成一条线,叶铭晨看他那个样子,憋笑憋得很辛苦,“希越,你也过来吃一点。” 控制狂,你不用跟我装,谁都知道你这么客气是演给老人看的,要不是顾虑到视线的心情,花希越当场就想揭穿他,压着翻江倒海的怒气走过去,拿起一块小点心塞到嘴里,摇头吐掉,“这么难吃,过期了吧?” 叶铭晨当然知道花希越不甘心,故意要损他,挑起眉头道,“也许是你的口味比较特别。” “嗯。”花希越优雅地抬起下巴,挑衅般地勾起唇角,“像你一样特别。” “是吗?”叶铭晨故作思考状,点了点头,“那我们真是天生一对。” 花希越白了他一眼,不再接话,转身坐到祖母的床了,“奶奶,你最近还好吗?听护士说你经常忘记吃药,还总是偷吃糖分过高的——” “肿么会呢!”祖母立刻高声打断他,不给这位好孙子任何教育自己的机会,“哪个护士胡缠乱造!我咬她去!” 奶奶又开始卖萌了……花希越感觉自己的头从没这么疼过,他吞了口气,试图控制情绪,“我说奶奶,你知道这个人是谁吗?”他指着叶铭晨。 答案和花希越想像中一样,祖母先是愣住,然后思考,接着是纠结,最后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对噢!”她用拳头一砸手心,看向叶铭晨,“你是谁呀?” ……吃了那么多东西,才想起来问他是谁。叶铭晨一阵无语,同是花家的人,原来智商上竟能有这么大的差距,“顾阿姨,我叫叶铭晨,是花希越的上司。” “原来如此!”祖母尴尬微笑,轻轻揪了揪花希越衬衫袖子的褶皱,“小越,你上司这么年轻有为,温柔体贴,善解人意,关怀下属……”此处省略八百字,“……你可一定要跟着他好好干啊!” 花希越头皮发麻,勾起的嘴角散发出冷冰冰的怒意,“嗯,我也想好好干。”用拳头干。 “是要好好干。”叶铭晨故意凑近,拍了拍花希越的肩膀,当然,汉语有时就是这么博大精深,他的理解是……在床上干。 留下一堆高价的精装美食和水果,他们一起离开了病房,门刚关闭,花希越转身就把叶铭晨压在墙上,眯着眼质问,“你到底想怎么样?” “慰问。”叶铭晨笑得坦然,他对此行的效果非常之满意,没想到花希越在家人面前也有这么憋屈的一面。 “你确定你不是想借这个机会和我奶奶套近乎?”花希越感觉他的心中有个声音在咆哮……你就承认了吧,你这个控制狂!心机党! 叶铭晨很无辜地耸了耸肩,“其实我一开始只是打算提前见见家长。” “那是我家长,不是你的。”花希越扯住他的领子,压低声音警告,眼里几乎就要迸出火花来。 “我还以为我们已经可以不分彼此了。”刻意伪装出的客气礼貌的低姿态从出门起就消失得灰飞烟灭,取而代之的是自大模式赫然开启,叶铭晨自信满满地看着花希越,“你该听奶奶的话,跟着我好好,干。”他刻意把句子断得很不自然,可谓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是,我承认我下午说的话有些守了,但你有必要这样报复我吧?”抑扬顿挫的语气在这个男人身上并不常见,花希越的视线逐渐变冷,危险的阴寒气息将他环绕,“离我的家人远一点。” 少有的严肃口吻,这是一句不含任何玩笑意味的警告,叶铭晨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眨了眨眼,“好吧。”兴致忽起到这里来的确是为了撒气,必然承认花希越有时候很有一句话就把人惹恼的天赋,但是现在他的气已经消了,消气的速度快到连自己都觉得诧异,“我们去吃饭。” 做了这样的事,还敢叫他去吃饭?花希越简直为叶铭晨的皮厚咋舌,“要吃你自己吃,我不奉陪。”他极力控制情绪,放开手,“我说过不会和你约会。” “没错,你说过,但那时候我们并不怎么熟。”叶铭晨的笑容气势逼人,刚好途经他们面前的护士只是看了他一眼,就红着脸加快脚步走开了,“现在我们是朋友了,你也认同了我们的朋友关系。”用善意的口吻提醒着花希越,叶铭晨嘴角的笑容更甚,“朋友就算不能约会,一起吃顿饭总是可以的。” “哦,或者……”叶铭晨装作明白了什么的样子,“你不敢和你的朋友吃饭,因为你已经对他动心?” 赤裸裸的挑衅终于拨动了脑内最顽固的那根弦,花希越哼笑一声,“我终于知道过去的业绩是怎么谈下来的了,果然做销售就是要皮厚才能成事。”而皮厚的人就是你。 “谢谢夸奖。”从职业的角度来角,这不但不会被叶铭晨当做讽刺,反倒会让他高兴。 既然是叶铭晨提议的晚餐,地点自然由他定,出了医院大门,他们向东走了几百米,然后出现在花希越面前的,是一家大型超市,他不由得感到被嘲弄了,“自选熟食吗?没想到叶总监的口味特别到这种程度。” “不是和你一样吗?”叶铭晨拈起花希越说过的话堵他的嘴,带头往超市里走,“想吃什么随便拿 ,不用跟我客气。” “那你肯定不会介意我把那些带回去。”花希越指着补品专柜,那边是清一色一万的人参和鹿茸礼盒。 “只要你能全部吃完,不吐出来不浪费,我就做给你吃。”这句话是花希越做咖啡之前对叶铭晨说的,现在他把它还给他。 “什么?”花希越没有错过最后半句,“你要做饭给我吃?” 冷冷的视线中传来浓烈的质疑,好像在宴席他做的饭是否真正能吃一样。叶铭晨为这种视线感到非常不愉快,“如果你不想尝试,你可以去自选熟食。” 说得好像他不敢吃一样。“为什么不试试呢?”花希越朗声大笑,“有意思,我的上司要给我做饭。” “而且你的上司还希望你跟着他好好干。”叶铭晨拉过一辆手推车,打趣道。花希越挑起眉宇,拿了一盒青椒放进购物车里,笑得神采奕奕,“也许有天我会愿意跟在上司屁股后面好好的,干。”他把最后一个字说得很重。 叶铭晨知道这是玩笑,但还是忍不住皱眉,“汉语真是博大精深。” “谁说不是呢。”花希越耸了耸肩。 围绕着‘干’的话题终于告一段落,他们推着购物车开始走起来,选择了一些一昂贵但是稍加烹饪就会很美味的食材,比如牛肉,芝士片,杏鲍菇…… 到了收银台,叶铭晨掏出钱包结账,接近四方形的钱包,灰色、软皮,花希越觉得叶铭晨的钱包看起来好像和他的那个一样……但是比他的新,新到就像是刚买的…… 他觉得他好像意识到了什么糟糕的事,“你连钱包都和我买一样的?” “这款钱包很古早,市面上很难买到。”叶铭晨郑重其事地说,“我让刘康在雅虎上盯了一星期才拍下来。” “一破钱包你让刘康拍了一星期?”花希越无语,叶铭晨面不改色地点头,“是不是很厉害?” love 62 接近 这是花希越第一次感觉自己跟不上叶铭晨的思维,费劲千辛万苦买了个和他一模一样的钱包,以后抢着买单的时候说不定就会让人说是‘撞包’,有什么可高兴的,离开商场的时候就听一阵狂热的单调电子音在空气中雀跃,舞台,聚光灯,弥漫的干冰消散——红色的大型横幅上挂着庆贺XX超市周年庆,台上放了架子鼓和贝斯、吉他,设备都是相当好的,似乎是请来专业的乐队,排场不小,台下挤满了围观的不明群众,鼓掌,欢呼。 “摇滚版卡农?”花希越觉得挺稀奇,激情的电子乐声汹涌澎湃,挑动着人皮肉下的每一根神经。叶铭晨则是微微转过脸看他,“你很懂音乐吗?” 花希越摊开一只手,修长的手指在空中挥动,灯光照耀下白皙的指尖像在柔和地按动琴键,“钢琴。”他笑了笑。“其实一开始并不感兴趣,是我母亲喜欢。” 说完这句话,花希越的笑容戛然而止,夜色笼罩在他弧度完美的侧脸上,“可惜,我最忠实的听众已经不在了。” “但她确实让你学会了一些东西。”叶铭晨伸出他的大手,长长的手指揉乱花希越的头发,“希望有一天能听到你的琴声。” 花希越不习惯这种突如其来的亲昵举动,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血液里流窜,横冲直撞地翻腾,让人觉得很不妙,他不露声色地深呼吸调整情绪,“听起来你也很懂音乐。” 叶铭晨挑了挑眉,简洁回答,“小提琴。” “王后。”如果说钢琴是音乐国度的国王,小提琴便是王后,花希越摸了摸下巴,语气变得意味深长,“很适合你啊。” “谁说不是呢?”叶铭晨竟然应承下来,不过立刻就接着补充,“国王征服世界,王后征服国王。” “要是有一天我们能合奏一曲,应该会很不错吧。”花希越含笑侧过头,柔顺的浅咖啡色在夜风中飞舞,叶铭晨发现他很喜欢花希越这样的笑容,用视线锁定花希越唇角的弧度,他的嗓音里带着低沉的笑意,“听起来是个不错的建议。” 花希越没有再说话,从口袋里摸出烟盒,抽出一支烟点燃。 DUNHILL——TOP——LEAF——CIRGINGA,最顶级的登喜路香烟,焦油量不过 1毫克,味道却相当浓烈醇厚,叶铭晨也一直很喜欢这个牌子,典型的英式烤烟,尽管是老式品牌存活却能力很强,无论何时都能紧跟时代的步伐,从不落伍,底蕴极强。 叶铭晨感觉它就像花希越,剥离外表来看来就是个中规中矩的家伙,你会觉得他很简单,很完美,但只有告诉品味,你才能体会到那种矛盾,那种强烈的冲撞感,还有他的复杂。 从这时再走几条街就是叶铭晨公寓所在的住宅区,夜色正浓,朦胧的月光和路灯淡白的光线交融,灰色的雾气在风声中逝去。 “徐邵怎么说?”走过一个十字路口,花希越忽然问。 “你大概能猜到一部分,他的停职有我们的原因在其中。”参加联谊的有四大部门,市场部和技术部的总监都被近离职了,编辑部总监姚玲当天没有到场,再加上她是孟楠的人,孟楠当然会力保她。 “显然徐邵也得到了一个名额,他选择了你。”花希越并不觉得太意外,徐邵手下的三个人里,叶铭晨是最具备适度与行动力的,如果徐邵还想和孟楠抗衡,他就必须留住叶铭晨。 “徐邵要赌一把,本来他的停职是一个月,股东会议上他主动提出延长一个月,条件是把我们留下。”这当然也和他们对火场的把控有力有关,如果不是广告部那天的出色表现,那无疑财通天下会面临前所未有的大换血。 花希越并不觉得这是徐邵的善意,“要是你和他都不在,用不了一个月孟楠就能把财通天下弄得天翻地覆。”那时徐邵即使有心,也不可能有机会回来了。 其实现在花希越和叶铭晨都大概可以猜出孟楠的打算,之前他想利用火灾重新洗牌,夺回属于他的财通天下。但他显然低估了广告部的两个不稳定因素,现在牌洗得不够干净,当然,这也和徐邵反应迅速设置好了停损点有关,预料得没错的话,孟楠接下来的计划应该是四处拉拢人心,组建出一支属于他的团队,想办法将叶铭晨他们替换出去。 但聚运集团是个大型企业,内部流程走起来就算是顺风顺水,也至少需要半个多月,在这期间叶铭晨和花希越有机会去做点什么。 “徐邵建议我们让郑爽入伙。”叶铭晨接着往下说,“制造混乱,务必将孟楠拉下水。” “但这是不可能的。”听完他的话,花希越的眸色骤暗,“他想借此一举击溃孟楠,却没考虑到这对我们会造成怎样的影响?” 如果真的乱到那个程度,花希越赌十颗脑袋,徐邵回来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清理门户,名正言顺地将他们这些麻烦制造者踢出门外,以稳固自己的地位。 “不,他不是没考虑到。”花希越猛地明白了叶铭晨话中的深意,徐邵何等聪明,那个老狐狸根本就方方面面都计划周全了,“他想借我们的手把孟楠驱逐出境,再以此为由把我们赶走。” 前晚刚下过雨,空气里还遍布着潮湿的味道,气温也因此下降了不少,冷风过境,皮肤本能地紧绷起来,叶铭晨突兀地叹了口气,“看来你知道我们的处境了。”力保他们的徐邵不过视他们为棋子,用过便可以丢弃,在即得的利益面前,往日殊荣与父辈的感情根本不值一提。 “这就是我们生存的世界。” 人情冰冷,优胜略汰,胜者为王,残酷现实。 叶铭晨低沉的话语声与烟味一齐在风中消逝,花希越转头看着他,小区庭院中幽暗的灯光雕刻着他棱角分明的下颚。 “至少我知道没什么能阻止我们今晚吃顿好的。”花希越笑了起来,他觉得,就是因为过分清楚地认清了现实,他们才能欣然接受各种突如其来的阴谋和暗算,对他,对叶铭晨,这都早已成为了生活的一部分。 叶铭晨轻轻点头,掏出钥匙插进楼下的安全门锁,边拉开门边说,“我真是越来越喜欢你了。”他欣赏他的那种乐观,超脱了沉重现实的乐观向上。 花希越看着为他打开门的男人,从头到脚细细审视,叶铭晨说出这类言语的时候通常很认真,从他的语气和一本正经的表情都能感觉到他的真诚……大胆、放肆、直接、果断,这是初见时起叶铭晨就带给他的印象。 他走过叶铭晨的身边,倏地接近的距离似乎能感受到人体散发出的灼热气息,紧紧注视着他的漆黑眼眸就像深不见底的旋涡,他突然停住脚步,“你说这样的话真的让我很困扰。”下一刻,他倏地吻上对方的嘴唇,因为大门打开,与窗户的风口对接,室外的气流猛灌进来,猛烈地缭乱他们的头发。 叶铭晨抓着花希越的后脑勺,“该怎么办?”他低语,像是在审问自己的心,宽大的手掌攥紧松散的浅咖色短发,他细细咀嚼对方的唇,加深这个出其不意的吻,一直以来,他都懂得如何讨得女人的芳心,手段策略从不缺乏,但现在可笑的是,他却觉得束手无策。 “不知道……”花希越的呼吸也渐渐变得粗重,自打认识叶铭晨以来,太多事都超出了他往常的理解范围,一向能控制好节奏和他居然乱了方寸,对方过于强大的磁场激发的吸引力干扰了他的决断,让他知道,他也有不知所措的时刻。 叶铭晨的手向下滑去,握紧了花希越的侧腰,紊乱的呼吸声将他的话语声模糊,“其实你我都知道,这场游戏早就进行不下去了……” 他们早已超过游戏的边界,交付了生死,此时此刻,再想用什么借口敷衍,都是枉然了。 对方代替说出答案,让花希越有种迎来最终审判结果的感觉,他垂下头,咬住叶铭晨的脖子,克制在体内勃发的欲望,闷声道,“你还想不想吃饭了?” 牙齿用力辗转,在脖颈处留下两排深刻的齿痕,叶铭晨倒抽了一口气,闭上眼,“走吧。”他的声音比花希越更沉闷,压抑欲望从来都是件令人感到辛苦的事,发泄和倾倒才是男人的本能。 楼阁里的声控灯早已被打亮,映在他们情绪高涨的瞳眸深处,花希越做了个深呼吸,离开叶铭晨的身体,有些无可奈何的感叹道,“我们今天有点疯。” “说不琮有一天真的会疯。”游戏终于落幕,过大的吸引力将他们瞬间拉近,又在下一刻驱离,也许并非源于爱情,但这种无法判明的感情足以令人抓狂。 花希越抓了抓头发,“也许该适时开诚布公一下,我们很难信任对方,我想是因为我们身上的秘密都太多。” love 63开诚布公 叶铭晨的家占据了这栋7层公寓的最顶层,复工结构,地处高级住宅的公寓每层只能住两户人,而这层的两套房都被叶铭晨买下了。 叶铭晨敲掉了房与房之间的那面墙壁,因此门找开的瞬间,超出400平米的一楼展现在花希越眼前时,他觉得很壮观。 房间里的色彩搭配很简单,除了黑白灰三种,就只有相近的暗系金属色,比如深金、古铜金、银灰、重铅色……天花板和墙壁和地板都是白色,单调到从中无法感觉出任何生活的气息。 叶铭晨随手按下开关,花希越身边的墙壁忽然向左右两边打开,超一流简约外形的滚动式鞋柜出现在他们眼前,“你很懂得合理利用空间。”把鞋放进柜子,看着鞋柜转动着回到墙中,花希越的语气中多了几分赞赏。 “谢谢夸奖。”叶铭晨从他的手上接过购物袋,向着厨房走,花希越就跟在他身后,顺便浏览房间的格局。 一楼的分布很明朗,左关边是客厅和厨房,尽头连接着阳台,右边是两间卧室,都关着门,卧室后方是独立的浴室和洗手间,最远的转角处是楼梯,连接着二楼。 客厅103寸超大LCD电视对面是磨砂玻璃茶几和白色真皮沙发,不同大小的遥控器规矩地放在茶几的一角,顶端对齐,间距相等,由此可见房间主人的控制欲极度膨胀,而且伴随着严重的强迫症。 茶几的正中央,深灰色花瓶中的白玫瑰悠然盛放,散发出一股高傲的凛冽芬芳。 除了沙发之外,其他家具,桌子椅子柜子,都是黑色,底端或者边缘配有金属装饰或者喷漆,纯粹的经典黑白搭配的房间经过适当的金属色点缀,简约不简单的造型,展现出一种超现实感。 黑与白的碰撞,带来视觉上的冲击。花希越认为这里十分宏伟壮丽,时尚却又冰冷,和自己预想中很相似,可以说叶铭晨的办公室,就是他家的缩影。 过分宽敞的客厅笔直通向阳台,银灰色的细边框覆盖的门后,巨型落地窗与地板,天花板以及墙壁直接连通,让整个阳台看起来像个巨大的玻璃牢笼,夜色照耀下,玻璃反射着暗淡的光泽,给人以十分灰冷,生硬的感觉。 “我以为你刚才说的是小提琴。”花希越看到阳台门旁边,放置着一架黑色钢琴,两米高的三角钢琴通常用于大型演出,叶铭晨嘴边浮起笑意,“我有很多爱好,也许我并不了解操作,但我认为钢琴放在这个地方,很美观。” 高价昂贵的三角钢琴洁净如新,看得出几乎没有被使用的痕迹,它之所以会在这里,恐怕只是因为某个兴趣昂贵的男人想要个看上去更赏心悦目的摆设。 现代化的通风设备让家中空气清新,电视两侧的铁板上有无数细密的小也,间歇性喷出白色雾气,那是加温器,叶铭晨脱掉西装外套,走进厨房,挽起袖子,接着把袋子里的食物一样样放进水池,“既然我们说到开诚布公,那就由我来开始。”他抬起龙头把手,哗啦啦,清亮的自来水冲击在刚买回来的新鲜材料上,“我的姓氏是假的,虽然读音一样,但不是口十叶。” “夜晚的夜?”花希越的眉头倏地皱起,他倚在门框上,反复审视叶铭晨,“你是夜家的人?” 不难理解这样的情况,当你的资产超过一定数额,或者身份到达一定高度,你就会接触到一些你原来以为根本不存在的人和事,而你一旦进入那样的圈子,你很快意识到,某些你曾经听都没听过的家族在这个圈子里是无人不晓的。 夜家就是这样的存在,仿佛是有着某种异于常人的天赋,他们很擅长操纵数字,挖掘情报,多数股市、楼盘都在他们的掌控之下,他们可以一朝之间展现满堂红的涨幅,让所有股民获利,也能在一夜之间做空数十家上市公司,净赚几十亿的同时让无数人倾家荡产。 如果常看报纸,就会知道那些押上全部家当渴望放手一搏却被套牢输得无家可归的赌徒的下场,跳楼,卧轨——这些事都时有发生。 有的人钱的严厉本就不怎么光彩,或者是偷偷挪用公款进行‘投资’,大体可以算作活该,但更多情况下,夜家榨取的是成千上万辛苦劳作赚到的血汗钱。当然,现在夜家资产日益雄厚,已从在股市获利改为暗中把控,但在圈子里他们的名声还是不怎么好。 尽管如此,他们却是谁都不敢随便招惹的存在,要说原因,就要谈到他们的第二大业务——情报。 夜家的情报网非常广阔,不只是国内,可以说是遍布全球,他们善于培养超一流人才,再想尽办法将这些人才安插到政府,大型企业的高层,也许是人格魅力太过强大,夜家的心腹都十分忠诚,在自己的位置上发挥了最大作用。 而且,他们培养的人才绝对不仅仅只在商业,政界活跃,农业,建筑业,科研、生物学领域甚至演艺圈……涵盖了各种领域,此外他们每年都会投入大量的金钱用于一些特殊的领域,比如暗杀和保护。 陈寻就是其中的一份子,以他的身手,溜进护卫森严的私人宅邸解决掉一位颇有威望的首席执行官或者品牌创始人,大概只是分分钟的事。 所以,就算是极其具备声望与威名的家庭,也会相当敬畏夜家。 花希越会知道夜家的存在,也是因为他父亲之前的生意做得够大,至于有多大……很难用语言形容,比如徐邵,他就触碰不高层次夜家存在,他会起疑,会觉得有诡异的力量在叶铭晨推动着他的事业,尽管已经身处CEO的位置,却还是不够资格,而普通商人,他们更是根本不相信能有这样的家族存在。 “看来你也不简单。”叶铭晨没有看他,转身把洗净的牛肉放在案板上,切成大小均等的四方形,他下刀利落,西装革履的穿着和一丝不苟的表情与厨房、菜板相配,竟没有产生任何违和感,反倒令人觉得有几分居家的温馨。 “你家是做什么的?”把肉丢下开水沸腾的锅,盖上锅盖,洗净了手,叶铭晨才缓缓开口问花希越,作为夜家的一员,他很清楚不是什么人都有资格知道夜家的存在。 “你知道吗。有一种东西永远不会过时。”花希越笑了笑,把手放在腕表上,拧动几下表盘,倏地,像有只无形的手在恶作剧,一把水果刀被从刀具架上抽了出来,划破空气,以极快的速度向着他飞去。 “——智慧。”面对袭来的刀峰花希越不闪不避,叶名晨看到他再次拧动表盘,突然那只‘手’的力量消失子,咣当,刀刃与地面碰撞的金属响声回荡在寂静的空气里。 “花家的人不适合做生意,但是他们很懂得发明一些有趣的东西,”智慧无法被夺走,只要发明合用,很快便会有人洒下重金购买专利,花希越弯下腰捡起掉在地上的小刀,“当然,我没继承那么优良的基因,对科技也不感兴趣。” 说着他起身,走到流理台边,用水把刀冲了冲,插回原位,“倒是你,拥有这个的家庭……”夜家在顶级商圈里,象征着力量,“为什么还要跑到一家小公司来?” 或许聚运集团这样拥有数万名员工的企业在别人看来是大公司,但其资产,与过去的花家,和现在的夜家,是完全没有可比性的。 “关于这个,我只能说……”叶铭晨背光的脸显得有些阴暗,他眯起眼,眸底有什么东西在翻涌,“我父亲做了让我无法原谅的事。” “在三年前吗?”花希越盯着他,上挑的眼角让人感 到若有似无的犀利,叶铭晨脸色忽地一暗,质问他,“谁告诉你的?雷猛?” “你觉得雷猛会说?”花希越轻笑出声,他知道他猜对了,显然某个控制狂的控制狂父亲为了达成目的,做出了一些让自己儿子难以忍受的事。叶铭晨很不满意对方回避的态度,转身揪起花希越的领子,把他压向窗户,“回答我的问题。” “没有人。”花希越微笑,灿烂之下隐藏着一抹狡黠,“但你的态度已经说明了一切。” Love 64 真心所在 “但我不认为你会那么巧地得知准确时间。”不是雷猛,就说明还有别人,叶铭晨以为他终于脱离了夜家的掌控,但花希越的话立刻让他警惕起来。语速缓慢地说着,他用视线将花希越的脸锁定,深邃的眼眸像闪烁着亮光的黑曜石,“告诉我是谁。”命令的口吻。 “我以为我们今天是要开诚布公。”花希越眸色骤暗,猛地钳住叶铭晨的手腕反拧,他把他推到冰箱上,霎时间,二人位置对调,“何必摆出着这种态度,你想把过去的事放在心里,没问题,我无意逼问,但我不想说的事,你最好也别来追究。” 只要是聪明人就能从他冰冷低沉的语调中听出一种晦暗危险的味道,在叶铭晨印象中,花希越似乎从没用这样的语气跟他说过话,洛风的死改变了一切,身上一部分的柔和与善意被强行剔除,坚硬的本质逐渐显露出来。 他不再隐藏了,因为没有心情,特别是在叶铭晨面前——如果说叶铭晨一向热衷于对想要的东西不计后果地采取贸然进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话,那么对底线有着顽固坚持的花希越一旦感到有人在不断妄图越界,激烈的回击可以说是必然反应。 “花希越,你需要这份工作,而五月也快结束了。”叶铭晨找法务改过合同,每个月底他都有一次炒掉花希越的机会,“很遗憾不是吗,你手上空有价值数千万的专利,却没法变现。” 花希越必须承认他现在的境遇很尴尬,祖母治病、住院都需要大量的金钱,他手上有许多专利的书面文件,但未经父亲本人签字确认,交易就无法进行。而他的父亲,就连他也猜不到父亲去了哪里。 “所以你在威胁我?我以为你不会利用我的弱点。”花希越开始后悔对叶铭晨坦诚相告,这个男人体内流淌着夜家的血,追逐目标的时候,他们就像穷凶极恶的狼,任何可以称作阴险狡诈的伎俩,都会被毫无顾忌地使用。 “我也不想这么做,但你要清楚,这不只是你一个人的事,还关系到了我的家族。”每每提及自己的家庭,叶铭晨的眼底都会流露出极端反感的情绪,“你不了解他们有多危险。”沉甸甸的声音像块体积巨大的落石,充满警告的色彩。 如果花希越此前没见识过陈寻的身手以及陈寻对待死人的态度,他可能会认同叶铭晨的话,昨晚经过了洛风的死,他对夜家的危险已经有了一定程度的认知。 但他不打算就此打住,松开手的同时挑起眉宇,“你不说,我自然不了解。” “不是只有你一个人有难以忘怀的过去。”叶铭晨替花希越抚平了衣领的褶皱,大手火热的温度似乎穿透了薄薄的衣料,传递到皮肤。花希越听到这句话,不由皱起眉,浅色的眼底中的阴暗更甚,“你的父亲不喜欢她,对吗?” “她叫叶夏。”叶铭晨说。 花希越终于明白,对方会用叶这个姓氏,不是因为谐音,这个叫叶夏的女人,在叶铭晨心中,分量很重。 “父亲喜欢一切按照他的想法进行,如我所说,他是个控制狂。”叶铭晨走到炉子边,掀起锅盖,用不锈钢汤勺刮去表面粗糙的泡沫,“而叶夏是个十足叛逆的女孩子,她最讨厌被控制。” 这种心情不难理解,花希越也极其讨厌被控制。但这种相似感并不会让当事人感到太愉快,花希越走到水池边,用手把泡在水中的其他食材捞起,放在案板上。 叶铭晨转过头来,看着花希越将土豆、西红柿和洋葱等蔬菜切成均匀的块状,干脆利落的流畅动作潇洒随意,与他一派轻松的表情相反,手上使出的力气却十足得大,当最后一刀落下时,刀刃深深没入了结实的硬质木案,“然后?” “叶夏生在普通家庭,和夜家格格不入,这是分歧的开端。”显然,叶铭晨的父亲很不满意这个性情极不温驯的平凡女孩,以控制狂的习性看来,他的父亲一定会想尽办法让他们分开。 家族庞大的力量有时带来的并不是荣耀和地位,而是悲哀。 花希越目光忽地一沉,“他做了什么?” “很多,绑架、恐吓、威胁、利诱……”控制狂想达成目的,方法总是多种多样的,“但真正激怒父亲的是那天。”叶铭晨看向窗户,夜空深得就像一潭死水,“他给了叶夏很多钱,而她把钱扔回他脸上。” ——那的确足以激怒一位极端控制狂。 “刚好那时我去深圳考察新公司。”说到这里,叶铭晨深吸了一口气,眯起的眼中目光深邃复杂,“他人为地制造了一场车祸,”花希越看到他的拳头不知不觉中攥紧,潜藏着恨意的语气如正面朝上的铁钉,“叶夏在那场车祸里失去了双腿。” 花希越彻底愣住,他为发生了这样的事感到悲哀和愤怒,鲜活的少女因为误闯了不属于她的世界,下半辈子都注定要背负残疾的痛苦,前一天她还能走能跳能跑,能去观赏世上最美的景色,现在,她只能依靠轮椅。 这样的事实何其残酷。 花希越曾经猜测过叶铭晨的过去,可能很糟,但从未想到,竟糟到这个地步。他终于彻底地明白叶铭晨为什么这般不愿提及过去,面前的男人不是生来就是个花花公子,最开始他只想坚持自己的爱情道路,和彼此相爱的人白头偕老。 人无法决定自己的出身,生在夜家,不是叶铭晨的选择,但他却必须为此去承担后果,最后他选择了离开,和夜家划清关系,抛弃了自己的姓氏。 “车祸以后我就没有再见过叶夏。”叶铭晨抬起眼,平视着前方,“按理说我该陪伴在她身边,我该安慰她。”但是都没有,他就那样从她的生活中消失了,“所以家族里的人都觉得,我是没有心的。”他微微翘起的嘴角边,笑容诡异。 “你不再见她,是因为你知道你只会给她带来更多危险,”并非不想关怀,而是不敢关怀。叶夏是柔弱的,她没有保护自己的能力,他已经害她失去双腿,不能再害她丢了性命,叶铭晨很清楚他的力量根本无法与父亲抗衡,唯一的反抗手段,只有离开夜家。 “有时候我们离开一些人,是为了保护他们。”所以强忍着思念,强忍着心痛,强忍着不舍,多少年没有回首再去看过。 花希越伸出手,握住叶铭晨的肩膀,语气透出坚定,“你不是没有心,你的心太珍贵。” 身体无法控制地颤动,叶铭晨眼底闪烁着诧异的光,从来没有,从没有人说他的心珍贵,“叶夏出事之后,我觉得我已经彻底失去了去爱一个人的能力。”三年的流连花丛,还是没能让他找回自己的心,“直到我遇见你,花希越。” 那种感觉很难被用语言形容,就像心跳和脉搏同时复苏,血液重新开始流动,死灰一般的生活再度燃起希望。热情、欲望点击般地刺激着大脑皮层,产生好奇,产生冲动,在血管中,在皮肉下无限扩张——“现在我告诉了你我的过去,我在你面前已经没有秘密。”叶铭晨回握住花希越放在他肩上的那只手,“我不希望夜家危害到你。” 高压锅在他们旁边滋滋地喷出热气,牛肉的香味逐渐在厨房中弥漫,适度缓和了僵硬沉重的氛围。 感受到叶铭晨手掌有力的回应,花希越勾起唇角笑了,“他们可以试试看。”语气中是不屑一顾。 到最后花希越还是没说出陈寻是夜家的人,叶铭晨也不再追问。他们专心地做饭,罗宋汤和黑胡椒起司三明治这样简单的料理毫无难度可言,成品很快被端上了桌。 就在他们准备在餐桌旁坐下的时候,叶铭晨家的门忽然被叩响了——“雷猛?”花希越看了看门的方向。 “应该不是他。”没事雷猛不会随便到访,打扰叶铭晨的私人时间,“而且在我印象里,我没向任何外人透露过住址。” 随着叶铭晨说出这句话,气温骤然下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