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案：

 自由男神不自由！ 上有腹黑牢头卫子璋，下有朵朵奇葩劳 改犯。 方教主白天卖身，晚上变相卖身，恨不得一天掰成48小时不间断卖身。 作为一名极品Hacker，卖身已是无奈， 偏还有Hacker界各种二 逼牛逼傻 逼闷骚 货跟他玩游击骚扰！ 全世界人民都对他表白：男神，快到我碗里来！ 卫牢头风骚出场：抱歉，本部男神仅限内部使用，严禁对外出口。 方教主很愤怒：都滚你娘的蛋吧！ 而可怜的美国，就是在这种非常时期，让棱镜撞到了男神的枪口上…… 内容标签：豪门世家 三教九流 天之骄子 都市情缘 搜索关键字：主角：方祁连 ┃ 配角：卫子璋，谭玖痕，洛绝顶 ┃ 其它：美国棱镜，黑帽子大会，各种神秘组织与情报部门，扮猪吃虎 第一章：男神与数据包 “困……好困……” 大厦最顶楼的办公区，红的绿的各种指示灯闪成一片，看得人眼睛都花了。瞌睡虫似乎袭击了整个办公区，顿时呵欠响成一片，连着连着传染开。 “资料搜集完了再睡。”声线平稳，冷峻，似二月寒山。 所有人激灵灵地打个冷战，睡意全消，也不知是哪头抽风的牲口突然站起来熊熊燃烧了，“坚决完成任务！” “啪啪——”无数本厚书朝这位吃饱了没事儿干喊口号的哥们儿砸了过去，办公区出现了一座书籍堆成的坟墓。 牢头，卫子璋，淡淡地扫了办公区一眼，然后将注意力转回自己的电脑上，数据交流还在继续，他要等的人今天似乎又要迟到。 这里是京华大厦顶楼四十九层办公区，表面上这只是很普通的一个网络科技公司，名为“特洛伊”，公司只有一个老板，员工们习惯将他称为“牢头”，员工则自称“劳改犯”。 因为是在顶层，人们总觉得自己很少看到特洛伊公司有什么上门生意，不过网络科技公司嘛，很多事情都是网上解决的，很少有人对此起疑。现代社会，人类的好奇心也是在逐渐减退的，不相干的事情绝对不多问。所以特洛伊到现在也很安全。 特洛伊的劳改犯们，上班时间比别人早，下班时间比别人迟，至于工资——谁知道呢？ 不过这个时候已经是下午四点，特洛伊却还有一个特殊的劳改犯没有到。 方祁连握着手机，从沙丁鱼罐头一样拥挤的公交车上下来，背心湿透，帝都的七月，难见蓝天，却始终有火热的太阳炙烤。手心里的手机电池已经发烫，他从背包里抽出一本厚厚的计算机杂志挡在头上，向着天华大厦走去。 “抱歉，老板，迟到了。”方祁连心中暗叹了一声，瞥了一眼墙上多余的挂钟，四点零三分，真是……苦逼极了。 卫子璋还在敲键盘，这时候正在进行紧张的数据分流，暂时没工夫理会方祁连，他也就一个人站在那里，一动也不动，空调机吹出的冷风逐渐让他被汗水润湿的头发重新干燥，四点十五分，牢头卫子璋终于抬起了头。 “薪水不扣，今晚加班。”平直的声线，似乎淡漠不带感情，但是很熟悉卫子璋的方祁连立刻知道自己又倒了大霉，不过在特洛伊，卫子璋就是绝对的皇帝，本来就是自己迟到，还能说什么？ 方祁连认命地答应了一声，找到自己那电脑桌，就坐了过去。 这个办公区，目前大概是有十四五人，然而电脑的数量却远远超出人数，他自己的桌上就摆着三台电脑。 依次打开电脑，方祁连拆开摆在桌上的湿巾擦着脸上未干的汗渍，然后灌了半瓶矿泉水，整个人才算真正地从暑热里清醒过来。 特洛伊神探“亨特张”双手一推办公桌，装了滑轮的椅子便很熟练地靠到了方祁连的身边，“方教主，你以往踩时间不是很准吗？今天这是老马失蹄？” 老马失蹄？哥还夜路撞鬼呢！ 方祁连翻个白眼，“本人卖身三家，时间紧那是必须的。” 亨特张顿时连抽搐的力气也没有了，“哥们儿，你再缺钱也不能玩儿命啊！” “再不赚钱立刻就没命。”方祁连眼一瞥，看到亨特张那光溜溜的上身和下半身那条花花绿绿的沙滩裤，顿时被闪瞎了眼，“卫牢头允许你这样干？” “天气热，人浮躁，这样清凉，哈哈……”亨特张打了个哈哈，悄悄看了那边忙碌的卫子璋一眼，不知为何忽然打了个寒战。 方祁连推开亨特张的椅子，坐直了身子，“你还是去忙吧，最近的任务都很紧的吧？” 一听“任务”二字，亨特张就跟被唐僧念了紧箍咒的孙猴子一样，立时就范，乖乖地回去敲键盘。 唉，比IT男更苦逼的特洛伊劳改犯啊…… 方祁连在心中假模假样地感叹着，打开了正对着他的第二台电脑屏幕右下角的任务管理器，这时候他原本暗下去的手机屏幕忽然亮了起来。 任务消息返回：成功截获。 漫不经心地拿起手机，手指在屏幕上划过，打开了截获的数据包，出乎意料地，这个数据包很小，里面只有一张图片和一句话，那是一张全球平面式经纬网地图，上面绘制了各个国家的轮廓，但是却用深浅不一的绿色标注了各个国家，至于那一句话却是：US-984XN，PRI∫M（棱镜）。 擦，搞什么啊？难道他弄错了目标？从昨晚蹲到现在撒下大网竟然只捞到一条小鱼？ 方祁连嘴角抽搐了一下，貌似……失算了一次。 算了，这种莫名其妙的信息，多半是对方故意放下的迷障，他抓到也不会有什么用的。昨夜约战世界着名黑客“AK”，一直闹到今天早上也没有结果，他干脆以静制动，撒下大网，秉承“宁杀错不放过”的原则监控了对方的外围肉鸡，但是好不容易来了个数据包，打开一看竟然只是图片跟一句话，方祁连内心失望之余也不算太沮丧，毕竟是世界着名黑客，跟国内的根本不是一个水准，败就败了吧，以后多的是机会。 他打开电脑开始工作。 特洛伊公司的名字来自“特洛伊木马”的故事，从进入这家公司工作的时候起，他就知道这家公司根本就是个空壳，公司里的人从来不互通姓名，顶多就是知道对方的绰号，比如“亨特张”，比如“方教主”之类，大家都很默契地什么也不多问，平时都喊对方的绰号。他们的工作区对面也有几个女人，不过绰号都是“一丈青”之类的从书上取来的。而这些不知姓名的人做的都是一些很危险的事——比如偶尔组团去攻击外国公司搜集信息。 昨天白天，他们攻击了国外知名电信巨头，今天后门还可以继续使用，所以信息的搜集工作一直在继续。 外人眼中的方祁连是个穷鬼，也是个闲人，现年二十三岁，还在读研，但是除了上午之外在学校里根本找不到他，他享受着各种奖助学金，却整天抱怨自己穷得连饭都吃不起；至于下午，他是小朋友忠实的家教；十六点以后，卖身于特洛伊，工作时间视当日计划而在四个小时上下浮动；晚上的时候，自然是酒吧侍应生；再晚一些，便是方祁连的私人时间——至于干些什么，那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按理说这牲口每个月的白色收入应该是在三万以上，毕竟特洛伊这边的工作那是游走在边缘，高风险高回报，侍应生跟家教则只能算是平平，三万在帝都虽然不算多，但是对一个还在求学的大学生来说应当是绰绰有余，更何况方祁连每个月总有那么一两笔不菲的灰色收入，可是他每个月都在凄凉地喊穷，每个月都在小心地数钱，每个月都在无耻地蹭饭…… 眼看着特洛伊里的人陆陆续续离开，连一向动作最慢的亨特张都哼着小曲儿将那脏兮兮的T恤一套就慢吞吞地出了门，方祁连着实有些郁闷，虽然自己的工作时间跟这些家伙不一样，但是……今天说了会加班，鬼知道又会加成什么样子啊！ 一眨眼，整个公司只剩下了卫子璋跟方祁连。 方祁连打了个呵欠，一看时间，十九点，加班也要先吃饭的吧？ 令他没有想到的是，一向冷淡的卫子璋忽然叫住了正起身准备出去吃饭的他，“休息室来吧，有盒饭。” 保卫科的哥们儿笑呵呵地跟两个人打了招呼，手捧着盒饭吃得不亦乐乎。 方祁连觉得奇怪，私下里对着卫子璋的时候他完全不惧，便问道：“头儿，今天到底是什么任务？为什么只有我们两个人？” “其他人，也是有的。”卫子璋跟方祁连都坐下来，宽敞的休息室里找不到第三个人，空调却还开着，完全没有室外的闷热。 而再热的天气，卫子璋也穿着黑色的衬衫，他寒眸里汹涌着暗流，薄唇时常紧抿，冷峻似刀削的轮廓，很给人一种不近人情的感觉，方祁连想起来，似乎很少见到卫子璋有笑容。 “……我最近可能会很忙……”方祁连手捏着筷子，看着眼前意外丰富地菜色，内心却有些忐忑，他是一个很谨慎的人，尤其是在他即将说出一些很可能惹怒眼前这个男人的话的时候，他不得不仔细斟酌自己的用语，“我还是在校读研，毕业论文教授虽然宽限了很久，但是我也该交上去……还有另外一边的工作以及我私人问题，迟到的情况可能会时常发生……头儿，您看？” 他能怎么看？他都把话说到这个份儿上了。 卫子璋打量了方祁连几眼，然后埋下头去夹菜，“你应该知道我是什么人，离开的时候，请考虑清楚。” 说实话，特洛伊的工资水平是相当高的，尤其是对方祁连这种每天工作四小时的人来说。可是最近他的确很忙，而在特洛伊迟到就会扣薪水，而且随时面临加班，他需要一个更加自由的工作环境，很明显，他已经明白自己两年之前加入特洛伊工作是个错误的决定，有时候刺激是体验到了，可是自由也丧失了。 最近公司里进行的任务已经超出了方祁连给自己设定的警戒线，并且似乎有越演越烈的趋势，当初虽然跟某个很有名的部门签过了保密协定，并且接受了完全的调查，看上去他的身份没有任何可疑，但要是再深入接触这个公司的任务，难免就会跨入更高的保密范畴，调查可能会更加严密，到时候阴沟里翻船那才真的是呜呼哀哉！ 方祁连很缺钱，但是更缺命。 钱可以再赚，命丢了却再也找不回来。 “我会考虑好的。” 方祁连埋头吃饭，吃过了饭，本来以为应该回去继续任务，然而卫子璋只是回头高深莫测地看了他一眼：“今天的任务，我自己来。” 也就是说，他不用加班了。今天的工作时间是三个小时不到，还真是挺轻松的。 方祁连收拾好东西走出办公区，到处都空空荡荡的，只有卫子璋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前，双手十指交叉握在一起，看着自己的电脑屏幕，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第二章：男神与AK 辞职，还是不辞职，这是一个很严重的问题。 内心郁结的方祁连回到了自己可怜的八十平米小公寓，背包杂志统统扔在沙发上，他去冲了个凉水澡，开了空调围着浴巾赤着上半身坐在了电脑前，点开电脑之后依旧是备忘录。 好像今天总是在迟到啊…… 方祁连很是头大。 网络世界各种形形色色的论坛充斥着人们的生活，习惯了网络的人们一天不看电脑，一天不刷微博，一天不逛论坛，估计就会觉得生活一下变得无聊，作为一名黑客——微博？等有闲工夫了再刷。电脑？每天必须打开。论坛？一天不逛会死人！ 方祁连上的不是什么很知名的网站，普通人不会关注这些专业性很强的网站，国内最大计算机安全杂志《非安全》的论坛上，每时每刻都在更新着世界各地的最新计算机研究成果，方祁连是这个论坛的常客。 这里汇聚了国内外知名计算机专家，也有各大科研机构的教授与学生，更有求知欲望丰富的黑客们时不时光临，这里没有传说中黑客世界的无声的喧嚣，它更像是一个纯学术论坛，枯燥乏味，就像是黑客真实的入侵一样，一大堆无聊又可怕的枯燥数据，看久了便让人想呕吐。 ID：孔方。 刚刚一上线，翻开论坛版块，就看到页面上爬满了尖叫帖。 新帖：男神为何还不粗线！ 新帖：男神与恶霸的较量，期待死了…… 新帖：昨天男神跟AK之间的较量结果如何？有哪位大神知道？ 新帖：男神拯救地球，男神消灭外星人，男神挑战全宇宙！男神，快到我碗里来！ …… 方祁连忍不住抚额，尼玛的这是哪个王八蛋发的帖子？ 他再一刷新，这些帖子就销声匿迹了，在非安全，论坛主版块里只允许存在讨论技术的帖子，其余的帖子很快就会被管理员删除，不过昨天他的举动似乎是真的有些夸张了，一下子越级挑战AK让所有人的下巴都掉到了地上，至于么？AK其实也不是传说中那么厉害啊。 旧的帖子被删除，新的帖子又冒出来，真似个“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方祁连看着页面上那些杂草帖，内心那是相当愤怒，每天的技术帖子都会在首页更新，可是现在首页全是这些烂帖，根本找不到新的技术帖，就算动用搜索功能也根本不知道新出来的信息是什么，怎么搜索？ 愤怒之下，后果那便相当出人意料。 他拉开自己的通讯录，找到论坛管理员“大漠残阳”，发出去一条消息。 孔方：不要手软，乱发帖子的直接封号吧。 大漠残阳：……你好毒。 孔方：……无毒不丈夫。 大漠残阳：正合我意。 于是……于是……于是方祁连看到大漠残阳的处理方法的时候顿时一头栽到电脑桌下，额角磕上了主机，那个凄凉劲儿啊！真是别提了…… 论坛首页冒出了一张新帖子，还被大漠残阳加亮套红。 新帖：男神说，谁再乱发帖子就封号。——by大漠残阳 帖子里只有一张站内通讯界面的聊天截图，正是刚刚方祁连跟大漠残阳之间的聊天画面！ 得，大漠残阳，你赢了。 现在方祁连很忙，懒得跟他计较，来日方长，怕个鸟。 已经记不得是什么人起了“男神”这个绰号，后来不知为什么突然就喊开了，在非安全论坛上，他的名气也越来越大，从原先的菜鸟到现在的国内黑客超级大神级别的人物，一切很慢，却又很快。 唯一让方祁连郁闷的是，自从有了“男神”这个绰号，总有女粉丝很暧昧地勾搭他，以为他真的长得爆帅，其实……方祁连也就这小模样。 前几年这家伙还吃饱了没事儿干去剃了个板寸，结果被大学同学嘲笑了好久，这家伙一犯懒，干脆懒得剪头发了，逐渐那头发长起来跟杂草一样。前些天特洛伊有名的剪刀手“一丈青”实在看不下去，联合着众多牲口将他压在澡堂外面的长凳上，将他那“飘飘欲仙”了大半年的长头发一刀给铰了个干净，然后火速给他理了一个传说中今夏最吸引女孩子目光的忧郁少年式的小清新发型——简而言之就是烂大街中短发斜刘海！ 他发誓，在他照镜子的一瞬间，不仅是特洛伊的牲口们笑趴了，他甚至还看到了他们牛逼闪闪的名义老板卫子璋轻轻抿着嘴唇偷笑！ 从那以后，方祁连都不想再照镜子了，谈发型，太伤人！ 方祁连不是大帅哥，不是现实之中的男神，他或许是神，但绝对不会是网络上风传的那种“男神”，他觉得自己应该是“钱神”，记得很早以前的记忆里，有一篇万恶的古文叫做《钱神论》。 孔方是什么？孔方是中国的铜钱。 总是有人说做人应该像铜钱一样外圆内方，对此方祁连没有什么感想，他对除了技术以外的一切东西都感觉迟钝到极点，别人都以为他的ID很有内涵，其实只有熟悉他的人才知道——孔方男神，是一个很抠门儿的大神。 别人当黑客很多都是为了钱，可是方祁连成为黑客之后似乎没有干什么太大的坏事，这个圈子里少有真正干净的人物，这一点方祁连比谁都清楚，他不会自命清高，认为自己是一朵白莲花，跟其他黑客不一样，可是他也不会随波逐流，从众地认为黑客都是坏人。他们这种边缘人，坏事是在做，但并非每个做过坏事的人都坏到了骨子里。 方祁连的论坛邮箱内静静地躺着一封邀请函，来自世界着名黑客“Error”，上面写明的时间是北京时间晚上七点，看得出这个Error很照顾孔方中国人的身份，可是这个家伙根本不知道方祁连其实是个很穷的黑客，每天为了生计东奔西走，还要被几位老板压榨到死，七点钟赴约对方祁连来说根本就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论坛里很多人在大漠残阳的帖子下面回复尖叫，“男神霸气侧漏”等等论调顿时淹没了大漠残阳，还坐在《非安全》编辑室里的大漠残阳见状忍不住骂了一声，这些人简直就是将他这个主编大人无视了个彻底嘛！孔方这男神的人气，随着《非安全》走向国际已经越来越高了，最近给他发战书的国外黑客似乎也越来越多。 方祁连这边自然是不知道大漠残阳在想什么的，他只是顺着Error给的地址登陆上去，用的却是百度的肉鸡服务器，肉鸡这种东西，是所有黑客最喜爱的，有了它就像是有了一张面具，通过僵尸服务器，也就是“肉鸡”能够比较完美地隐藏自己的真实IP地址，方祁连自然拥有国外的肉鸡，但Error知道他是中国人，他没有必要伪装，直接用国内的肉鸡连接上这台服务器，Error一眼就能够判别出他的身份，会省去很多麻烦。 方祁连是懒人，他虽然热爱技术，但是很怕麻烦。 据说这个Error是FBI通缉榜上排在第十七的黑客——黑客界有个不成文的规定，依照各国的通缉榜单排定黑客位次，来证明谁的名气更大。不过也不是没有隐藏在暗处的高手的，真正优秀的黑客不会让别人知道自己的存在。虽然觉得自己还算不上真正的黑客，但是方祁连的名字的的确确不存在于国内外任何一家安全机构或者情报部门的通缉名单上。 继昨夜大战AK之后，今天跟Error之间兴许也会是一场硬仗。 方祁连甚至已经蓄势待发，双眼难得犀利起来，这一刻的他外表不再平凡，反而因为那一双斗志昂扬的双眼显得夺人眼球，只可惜，他的这种精神饱满的状态只在没人的时候才露出来，外人面前，他永远是一副要死不活的赖皮蛇的模样。 只是他没有想到，等待他的不是一场大战，而是很见鬼的和平交谈。 身体内战斗的情绪一时没压住，方祁连差点一口血给那个叫做Error的家伙喷过去！ Error：你好，我是Error。 孔方：……我全家都好。 谁不知道你是Error，这个服务器里难道还有别人吗？方祁连觉得Error脑子里一定缺根筋！ Error：我来，只是想跟你谈一件事，AK三个小时之前被抓了。 方祁连放在键盘上的手指忽然抖了一下，他缓慢地抬起手来，按住自己的眉心，闭了闭眼，很久没睁开，似乎没从这个骤然的消息之中回过神来。 孔方：我才截获了他的数据包没多久，你怎么知道他被抓？ Error：我原本怀疑你是FBI的卧底，看样子不是。我这边不方便，这台服务器很可能被监视了，回头再来联系你。 孔方：…… 方祁连实在不知道该用什么符号来表达自己复杂的心理，AK好歹也是在FBI通缉榜上排名二十一的超级黑客吧？一眨眼Error竟然告诉他这牛逼闪闪的家伙被抓了？ 不能接受。 Error该不会是大忽悠吧？ 方祁连眉头一皱，拉出扫描器接管了整个服务器之后就开始扫描，一看反馈数据，去他娘的一大堆的嗅探程序，竟然还有分光镜！方祁连那头皮立刻开始发麻，赶紧切断了自己跟服务器的联系，迅速退出百度的服务器，连着下了几个跳板才安下心来。 Error恐怕早就发现服务器被人监视了，他刚刚在服务器里扫描到了一种被众人称为“分光镜”的程序，专门用来复制通过服务器交流的各种数据，只怕Error刚刚跟他之间的谈话记录已经到了监视方那里，还好自己没有说什么敏感话题。 方祁连是个很谨慎的黑客，黑客再牛逼，再能够赚钱，也要首先保证自己有命来花销这些钱。 惜命是他最好的品德。 跟Error之间的约战无疾而终，方祁连再次回到非安全，脑子里忽然冒出一个疑问。 分光镜程序是服务器上原有的，还是后来才被人植入的？ 如果是原有的，这只不过是一个普通通信公司的普通服务器，数据备份完全不可能这么夸张，如果是后来植入的，那么植入这个程序的人怎么知道他跟Error会在这个服务器上约战？难道是非安全这边出了问题？ 要不就是——Error只是一个饵。 方祁连想不到，这么简单的一次约战，竟然会产生这么多的问题。 他还在非安全上搜集最新技术应用的消息，美国媒体不知从哪里得到了消息，开始逐渐地披露着名黑客AK被捕的消息……整个世界黑客界顿时一片哗然。 卫子璋还在特洛伊，他看的页面与方祁连不同，那是纯英文网站，illuminat，翻译成中文却是“光照派”！ AK被捕，似乎很有指的挖掘的内|幕啊。如果没有记错，孔方约战AK就是在昨晚，AK作恶多端，FBI通缉他不是一天两天，怎么恰好是昨天被抓？似乎也没有听说什么重大的网络破坏，莫名其妙就被捕了，这其中恐怕的确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他的手机震动起来，是一个密线电话，没有来电显示。 “我会调查清楚的。”他这样对打来电话的人保证。 第三章：男神与谭玖痕 一夜过去，风平浪静。 第二天早上六点起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方祁连穿好衣服，去厨房里倒了一杯水喝，匆匆去了学校，连饭都没吃。 他的导师姓谭，是很有名的计算机教授，他的研究生课题是云计算与数据库，谭教授见识广博，涉猎丰富，整个大学里想要拜谭教授为导师的学生不知凡几，就是以方祁连的能耐也是很费了一番心思才成功成为他的学生的。 要知道，大学里充满了权钱交易，谭教授虽然是很正派的教授，但是总有一些能力通天的人能够支使一些人达到一些目的，谭教授只收三个学生，方祁连应当是这三个人之中最穷的一个。 因为来得太早，研究室里还没有人，方祁连打开了属于自己的那台电脑，开始整理自己来的路上找到的论文的思路，并且存在电脑上，等到谭教授推门进来的时候已经是八点。 谭教授双鬓已经斑白，眼神却还很犀利，方祁连毫不怀疑谭教授在计算机程序方面的深刻理解，大半个中国的计算机程序课程都在使用谭教授编写的课本。 “祁连，你倒是来得很早，其他两个兔崽子就不如你了。”谭教授很是感叹，前年收学生的时候，方祁连这个学生可是没少吃苦，不过好歹人才的价值谁也不能够否认，闹到校长那里去也还是他占理。“你的论文还没交上来，再过两天学校就放假了，虽然研究生有特殊待遇，但是你也不能太特殊，你懂我在说什么的吧？” 这个有趣的老头子啊！方祁连暗笑了一声，其实谭教授也很会搞特权主义，只是这老狐狸藏得深了，不是熟人根本看不出来。“谭教授您说得是，我哪儿敢反驳，最近推掉了一些工作，论文应该很快就能完成。” “那就好，可别跟我家那小子一样，白白浪费了自己的天赋。”谭教授掏出钥匙，打开了更里面的一间实验室的大门，精密的机械仪器密密麻麻地整齐堆放着，差不多都是一个制式，人走进去，穿行在机器构成的走道之间，对于方祁连他们这种对技术痴迷的人来说无疑是一种享受。 国内超级计算机的研发日渐成熟，从银河到天河，逐渐开始赶超美国，作为帝都的知名大学，这里存放着超级计算机似乎根本不是什么值得惊讶的大事。 超级计算机机组是很庞大的，机器堆放到一起足足有一栋小楼那么高。 谭教授打开的这道门不是唯一的一道，从另一边也有门可以进入，在往里走之后便可以发现很多穿着制服的专业人员在对计算机机组进行例行检查。 谭教授是计算机学术界的泰山北斗，德高望重，在他的实验室附近安置超级计算机也是理所当然的，更何况谭教授总是跟国家合作一些机密事务，超级计算机的存在的确无可厚非。 协助谭教授做好了今天的研究项目，拼接好数据库之后已经是中午十一点过，师生二人走出实验室。 按照惯例，方祁连自己找地方吃饭，今天却有些不一样。 计算机室外面倚墙斜靠着一个身材修长的男生，看上去比方祁连小三四岁的样子，应该还在大二这个阶段，尚算青涩的脸庞上还带着年少轻狂的气息，只是一双眼里却总是晦暗不明地闪烁，左耳上密密麻麻一排耀眼而出格的耳钉。 方祁连一下就猜到了这个人是谁，潭教授的孙子，谭玖痕。 “玖痕你等很久了吧？哎呀，一时忙起来也没个数，你难得过来陪我吃顿饭呢。” 方祁连从来没有看谭教授笑得这么开心过，脸上的皱纹一根根都挤在了一起，却神采焕发得很。 那谭玖痕脸上倒也看不出什么不耐的表情，跟传说中那纨绔子弟的模样其实并不怎么符合，也就是穿着打扮出格了一些而已。他走上来，看了方祁连一眼，又接上谭教授的话：“今天来得早一点，我学校那边没事嘛。” “好、好……”谭教授老怀大慰，兴头起来了竟然转身向方祁连介绍，“祁连，这是我祖孙谭玖痕，玖痕，这是我的学生方祁连，祁连可是我们学校很出色的计算机研究生呢！” “老爷子您的得意门生怎么能不出色？”谭玖痕又飞快地看了方祁连一眼，竟然也不跟他打招呼，倒让方祁连有些尴尬。 方祁连的直觉告诉他，这个谭玖痕刚刚的目光里其实带着不屑，谭玖痕耳朵上那一排耳钉耳扣太过闪亮，让他有一种被晃到的感觉，应该是个还不成熟的大男生吧？总爱这些妖娆的玩意儿。方祁连懒得计较那么多了，他下午还要去完成自己的家教工作，特洛伊那边已经算是请到了假，只是酒吧的老板说今晚有大客人，让他找几个稳妥嘴严的去帮帮忙。 能者多劳，能者多劳——方祁连想着这些做不完的事就不断地安慰自己，可是想着想着又郁闷起来，他真的不会过劳死吗？ “祁连啊。”谭教授的爱才之心一起来那是九头牛也拉不住，“一会儿就跟我们一起去吃饭吧，顺便还可以交流交流学习感受。玖痕曾经也对计算机很敢兴趣呢。” 他可看不出来。方祁连淡淡地想着，他对谭玖痕的定位显然不是很好，这不过是个二世祖，就算不一定败絮其中，也不会内涵到哪里去。可是谭教授这人不爱说谎，谭玖痕真的曾经对计算机很感兴趣？ 不得不说，方祁连的主意被谭教授这一句话给改变了，“这不太好吧？” 谭玖痕跟一边暗自冷笑了一声，他怎么会不知道自家老爷子的意思？只是他虽然知道，却不好揭穿，也笑道：“是祁连师兄吗？既然老爷子都开口了，那便一起吧。” 大学里叫高年级的都是“师兄师姐”，方祁连听着也不算太刺耳，只是他喊他“祁连”却摆明了是看不起他，这个谭玖痕对方祁连有敌意。一般人会喊“方师兄”，而不是“祁连师兄”。只是方祁连觉得冤枉，自己什么时候惹到过这种二世祖？ 他们就在学校外面的一家饭店靠窗的雅座上落了座，方祁连看到谭玖痕站在饭店盆栽边的那一幕，身材修长，面容英俊，这样的人也许才是少女们心目中的男神，那身材与脸蛋真是比模特还标致的。 点菜这种事直接由谭玖痕做主，象征性地问了问方祁连，方祁连不挑食，有饭蹭就是很美好的事情了。 侍者端上了茶，方祁连的手指点着上釉的青褐色茶杯边沿，装作很是专心的模样。 谭玖痕不好让桌上的气氛僵硬，只好跟方祁连攀谈，怎么也该顾及老爷子的面子的。“祁连师兄现在马上就要结束研究生的深造了吧？接下来准备怎么办呢？” “是要结束了，至于打算，还在考虑。也许有合适的工作会就这样结业，也许还会继续深造吧。”模棱两可的答案，说了跟没说一样，既然知道对方对自己没好感，虽然想不通为什么，方祁连也不会跑去热脸贴别人冷屁股自己犯贱，冷就冷了吧，他做事虽然谨慎，但为人却很随性。 大多数黑客都觉得自己很难融入社会，其一就是因为他们的价值观跟别人不一样。其次，他们的性格对他们走上黑客这一条道路有一定的影响，自然也决定了他们与这个社会的融合度。很明显，方祁连这种人跟这个社会存在一定程度的脱节。 谭教授全名谭浩，已经在帝都这座大学教了几十年的书，可谓是学校教授骨干的中流砥柱，他虽潜心学术，但也不是不会察言观色，以他这老狐狸的阅历自然一眼就看出这两个年轻人之间的不对盘，只好上来打圆场，“其实玖痕曾经拿过青少年组的计算机程序设计冠军的，不过后来这个小子跟我意见不合，竟然扬言放弃计算机，现在跑去学什么金融，白白浪费了在计算机上面的天赋，真是……祁连你可不要跟他一样，他毕竟是年轻……” 方祁连暗中观察谭玖痕，心下很是疑惑，因为什么意见不合竟然会令一个曾经获得设计冠军的少年放弃计算机程序的研究？ 谭玖痕被谭教授这样说，一点也不觉得不好意思，反而笑嘻嘻地，“哎呀，老爷子你就别瞎操心了，我知道自己在追求什么的，你们老一辈的人总是给我们加上条条框框，多累啊……” 原来又是代沟问题吗？方祁连沉默不语，只是听着眼前这祖孙二人的谈话。 菜上来了，谭教授跟谭玖痕拉着家常，方祁连一个人被晾在一边也不介意，很是愉快地吃饭吃菜，他的目的就是填饱肚子，哪里管这祖孙二人之间到底有什么矛盾？ 谭玖痕有些头疼，谭教授始终对他当年放弃计算机技术一事耿耿于怀，时不时就要拿出来说说，他听得耳朵都快起茧子了，正自烦恼的时候扭头一瞥，恰好瞧见方祁连很是乐观豁达地自己在一边吃得高兴，不知为什么就觉得不平衡。可是转眼他又轻视起方祁连这种人了，他目前的成就让他拥有了自傲的资本，所以对于别人的话都不怎么听得进去，方祁连是老爷子的得意门生，他难免就想与对方比较，可是这个家伙似乎一点也不受别人的影响。 饭后，谭教授很是抱歉，“哎呀，刚刚只顾着跟玖痕说话，倒是把你晾在一边了，你吃得还好？” “我吃得很好，谭教授，论文我明天应该就能完成，不过今天下午还有家教中心的工作，就只有提前告辞了。”方祁连对长辈都是很尊敬的，谭教授这种泰斗级人物自然更是如此。 “你忙去吧，明天早上希望依旧看到你啊。”谭教授乐呵呵地，虽然吃饭的时候跟自家孙子又吵了几句，但是好歹祖孙二人之间的关系还在解冻，已经比以往好多了。 于是在谭教授跟谭玖痕的目送下，方祁连极其熟练地拦下一辆的士，朝帝都育才家教中心去了。 他在车上抬手一看时间，已经是十三点半，不由得感叹最近时间真是越来越不够用。 坐在车上的时候就用手机刷刷论坛，看看国内外发生的大事，很多时候政界商界文化界是共通的，是串联的，一者发生变化，其余二者也要跟着发生变化，黑客界这种边缘圈子其实也不例外，跟政界商界之间的联系甚至更加紧密，所以有时候黑客界的动向也跟政界商界有关。关心关心时事，整个人的视野胸襟都会不一样。 AK被捕的事情，在西方媒体中似乎很严重。 在方祁连收起手机的同时，家教中心到了。 第四章：男神与刺儿头 “单簧管，又称黑管或克拉管。大陆习惯称之为‘黑管’，台湾则称‘竖笛’，诞生于十七世纪末十八世纪初，在莫扎特的单簧管协奏曲中成名，专业型的黑管制作材料一般是经过处理的乌木、紫檀、红木，或者是有机玻璃。不过最普遍的是非洲黑檀木……你手上的这一支就是非洲黑檀木所制……” “呼呼呼呼……”ZZZ…… 一转过脸，方祁连就知道自己败了，这是他业余家教生涯之中遇到的最棘手的学生了！ 帝都这块地方，随便一块广告牌砸下来都能死个二世祖，能上得起这个家教中心的的学生身家必定很牛逼，所以这些学生往往不好对付，可是方祁连也教过那么多学生了，再顽劣的学生到了他这里最后还不是乖乖上课？所以方祁连在育才家教中心是很受欢迎的，可是今天这位——刚刚一来就睡着了，未免太不给面子了吧？ “陈嘉轩同学，不要睡了。”方祁连很是辣手，看着这趴在桌子上下一年就要参加高考的少年，直接将他从课桌上扒了起来，“说一说刚刚我介绍的乐器特色吧。” 很明显，这是在为难陈嘉轩。方祁连还没介绍乐器特色呢。 陈嘉轩是准高三学生，因为出身好，家里人要求这孩子精通各种乐器，熟悉各种礼仪，所以送他来这里继续学习乐器方面的知识，方祁连曾经也是吹奏黑管的好手，见到这一单报酬高昂的生意想也不想就直接接了下来，然后他才看到这单生意是六月二十七号贴出来的，距离他接单的那一天已经有整整一周，那个时候他就做好了心理准备，这个学生肯定是刺儿头，不然不会没有别的音乐老师接这个学生。可是饶是他有了心理准备，真正见到这个学生的做派的时候就真有一种七窍生烟的冲动了。 刚刚他并没有介绍黑管的乐器特色，就算陈嘉轩听了也不可能说出来——说白了，方祁连这是想坑他。 陈嘉轩是典型的准高三学生的状态，浓重的黑眼圈堪比夜场里女人的烟熏妆，朦朦胧胧的眼神让人怀疑他是不是刚刚上过眼药水，只是那眼球上密布的血丝又控诉着睡眠不足的罪恶…… 方祁连忽然觉得这家伙可爱了起来，他拿起对方放在桌上的单簧管，轻敲了一下陈嘉轩的头，“别晃神了，快说。” “高音区嘹亮明朗，中音区富于表情，音色纯净，清澈优美。低音区低沉，浑厚而丰满……音域很广阔，差不多有四个八度，而且音色接近人声，适合表演各种音乐性格，是乐队中不可缺少的组成部分……”一边懒懒地打呵欠，一边模模糊糊地说着，陈嘉轩心情其实很阴郁，他说完了，浑然不顾方祁连吃惊的眼神，立刻趴回去睡，口中还嚷道，“方湿胸啊，你就饶我这一天吧，昨晚渣基三渣到凌晨，早上又被灭绝师太轮了万遍，困疯了……” …… 用什么词汇来形容方祁连此刻的心情呢？抓狂？郁结？吐血？无语？得了吧，这陈嘉轩赢了…… 仙剑三有什么好玩的？ 不对，好像抓错重点了……陈嘉轩是怎么知道黑管的乐器特色的？！ 擦，这个家伙又睡了！ “喂喂，给点面子，别睡呀……” “方湿胸，知道你人好，让我睡一觉，钱照样付……”迷迷糊糊的陈嘉轩…… 其实……“方湿胸”听起来跟“方师兄”是没有区别的…… 这单生意这样做会比较划算诶——方祁连心动了，可是随即他就打消了这个念头，因为他看到了站在房间门边的那个男人。 冷峻，一如既往地冷峻。他一站在那里，似乎连风都停歇。 卫子璋。 奇怪，他怎么出现在这里？ 方祁连有些发愣，微张着唇，还没有想到该说什么。 “我来找他的。”卫子璋伸手一指陈嘉轩。 方祁连还是在发愣，“啊？” 难得见到方祁连这么白痴的表情，卫子璋心里笑了一声，却走了过来，直接提着陈嘉轩的衣领将人摇醒。饶是方祁连已经对卫子璋的暴君行为有了预料，但是亲眼目睹的时候心脏还是狠狠地抽搐了一下。 陈嘉轩这娃虽然只当了他的学生不到几分钟，可是……好歹还是有点师生感情的吧？方祁连觉得自己应该大义凛然地冲上去从卫牢头魔掌之下解救出受害少年，可是一看卫子璋那八风不动的沉稳表情，方祁连就怂了。 算了吧，他就算是男神也没有解救世界的责任啊，自由女神都不庇佑法国美国的人民，他这个半桶水的自由男神不管自己学生的死活似乎也不是什么大的道德问题吧？ 自欺欺人就是这样炼成的…… “唔，谁敢打扰小爷睡觉！活得不耐烦了——”剩下的自动消音，陈嘉轩的瞌睡醒了大半，睁着血丝满布的双眼看着卫子璋，脸都吓白了，“你怎么在这儿？！” 卫子璋斜斜看了陈嘉轩一眼，随手将他扔回椅子上，“你家太皇太后让我带你回去。” 陈嘉轩立时哀嚎了一声，竟然立刻扑向了方祁连，“方湿胸我知错了，我要上课，你跟我表哥说清楚，我上课安排很紧的！你……” 狐疑地瞥了卫子璋一眼，方祁连被陈嘉轩抱住了手臂，他却全当自己没感觉到，“老板你是要带他回去？” “有意见？”卫子璋声调上扬，尾音浮起来，像是滑动在上挑的琴弦上。 卧槽，刚刚开口火药味儿就这么重！方祁连是个欺软怕硬的主儿，一听就吓得摇头，生怕自己被台风尾扫到，一不小心就点了火药桶。“哪里哪里，这是你们的家事，家事嘛——昨天老板一个人任务真是辛苦了，您自便，我去帮陈嘉轩同学报备，您自便，自便……” 从小老师就教导我们，不能向黑恶势力低头——陈嘉轩觉得自己的三观被颠覆了，在暴君卫子璋跟这个才认识的软骨头老师方祁连面前，他还在形成过程中的三观就跟基三里的小妖怪那么脆弱……毁了，真的毁了，我的三观，你为何要离我而去…… 方祁连似乎一直都这么识趣，可是太过识趣反而让人觉得无趣。 卫子璋服服帖帖的衬衣扣子闪闪亮亮，浑身不带半分装饰，不像方祁连今天见到的谭玖痕，花里胡哨跟牛男一样。他一向是很严谨的人，可是却并非方祁连那种神经质的谨慎，方祁连这个人，似乎还要内敛一些，不过越是内敛的人，内心暴露出来的时候也就越让人吃惊。什么时候他才能逼出这个家伙的内心想法呢？ 卫子璋的脑子里转着不着边际的念头，面上依旧不动声色，问道：“今晚你会来吗？” 还哀伤地抱着方祁连手臂的陈嘉轩忽然就竖起了耳朵，方祁连对于弱者是半分不手软，敢这么明目张胆地偷听？他一黑管给他敲了过去，痛得陈嘉轩捂头默默流泪，才回答道：“今晚要赶论文，恐怕来不了。” “如果你赶完论文，或者忙完你其他见不得人的工作还有时间的话，来公司一趟，不出意外的话，我等你到凌晨四点。”其实卫子璋说出的话根本让人没有拒绝的余地。 方祁连在卫子璋面前的时候，总觉得自己的脑子不够用，一个人的秘密太多，总是难免提心吊胆。秘密太多的人会揣测别人无心的一句话是否是针对自己说的，他们难以判断是玩笑或者暗示，所以往往陷入纠结。就比如现在——“见不得人的工作”是什么？调侃，还是真的意有所指？如果是意有所指，指的到底又是什么？是他侍应生的工作，还是其他？ 他不敢往深了想，害怕一不小心就把自己吓死，面对着卫子璋那漆黑如夜的眸子，方祁连很没脾气地点了点头，“我会考虑的。” 大晚上去，不死也会脱层皮啊…… 于是卫子璋跟方祁连之间的交流结束，陈嘉轩一直在旁边竖着耳朵听，听完了假装纯洁地傻笑一声，“啊，你们谈完了啊……” 卫子璋眯眼，看着陈嘉轩死死扒在方祁连腰上的手，轻飘飘地说了一句：“阿轩，再不走，太皇太后会砍你头的。” 陈嘉轩不知为何觉得背后一阵毛骨悚然，立刻放开了手朝外面走去。 “啊啊啊啊死了死了，太皇太后的更年期还在延长，表哥快走啊……” 卫子璋站在门口，双手插在裤袋里，侧着身子回望了一眼，方祁连手里握着单簧管，眼眸转了过来，朝他一笑。 “老板，还有什么事吗？” 卫子璋脑子里转过很多想法，出口时却变成了这样一句话：“如果你愿意留下，我想薪水可以再议。” 薪水可以再议？ 钱眼子方祁连成功被这句话抓住了心神，以至于他没有看到卫子璋眼底那一闪而过的戏谑与兴味。 之前已经说过了，方祁连很缺钱，很缺钱！ 他回过神来的时候只看到卫子璋的背影，修长挺拔，明明也是一个跟电脑打交道的男人，为什么卫子璋就能把自己收拾得干干净净呢？方祁连脑海中浮现出这个疑问来。 可惜，这个问题就是打死他，他也是不敢问出口的。卫子璋的暴君形象，实在早已经深入人心了。 第五章：男神与酒吧 华灯初上。 方祁连已经完成最后一个家教辅导任务，到家教中心去登了记之后离开。 早已经调成静音的手机里已经被黑心的酒吧老板塞进了无数的未接电话和未读短信。他手指一动，看也不看就删除了所有的短信和通话记录——黑客的通病，对隐私特别看重，从来不留后患。 方祁连是个穷鬼，可是很少有人注意到，不管是什么时候，他的手机永远是最新款的黑莓。 当然了，如果有人能够拿到这家伙的手机来回研究个几遍，就会发现里面的系统早已经被改得天翻地覆，看不出原来的模样。 黑莓是比较知名的全球保密性很好的手机，用这款手机的人都有很强的隐私保护意识，只不过大多都是富商和政客，普通人更青睐流行的IPHONE等手机。 以安全性着称的黑莓，在方祁连的眼睛里全是漏洞，每次换手机就跟去医院换血一样痛苦，既贵的要死，买下来还不满意，需要发扬中华民族的在革命过程中形成的优良传统，自己动手丰衣足食——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前前后后里里外外将这手机的所有程序全部修改一遍，确认自己找不出差错来之后他才能放心使用。 早就说过了，方祁连是个很谨慎的人，甚至谨慎到无趣。 酒吧老板肯定找他找得很急，看样子一会儿到了酒吧之后还能再坐地起价，不过报酬越高的工作，风险也就越大。 三里屯酒吧街是帝都酒吧文化的鼻祖，这里聚集着帝都百分之七十的酒吧，又因为毗邻北京最大的使馆区，常有外国人光顾，因而很是繁华。尽管有后来崛起的后海、南锣鼓巷、星吧街等等酒吧聚集地，也难言掩盖三里屯的光芒，三里屯以它得天独厚的社会地理位置依旧高高在上，夜色的繁华从未在这里停止喘息。 灯红酒绿，人声喧嚣，来来往往的都是都市的饮食男女，在浮华的夜里开始了久违的放纵。 No.52，不是很大的一间酒吧，却以酒水种类全着称，算是音乐酒吧里很着名的一个，以方祁连的这脸蛋倒是能够去更好的酒吧，可是他第一眼看到就喜欢上了这个酒吧，很多人都说No.52给人的感觉是干净。这里永远不同于别的酒吧那热闹喧嚣，浮华拥挤，来到这里的人总是安安静静，整个No.52在三里屯始终保持着传说中那种不冷不热的温度，别有风情。 方祁连就是被这种风情俘虏的人。 不过风情虽好，该理智的时候还是得理智——比如现在，要开始谈工钱了。 也许他眼前这个人不是真正的酒吧老板，不过他却是方祁连的老板。 老板梳着大背头，一脸的严肃。 “老板，很久不见，我家教中心那边的工作才结束，这边没迟到吧？”方祁连的手臂抱到一起，放在吧台上，老板站在里面，旁边就是将那几只调酒壶玩儿得出神入化的调酒师，别人都喊他鬼手阿Joe。 “还没有开始，你有什么话就说吧。”方祁连在这里也算零零散散地工作了一年多，跟老板那是熟人了，方祁连那眼睛一眯起来，他就知道这小子没安什么好心。 “今天特意叫我过来，想必是有什么大人物要应付吧？是哪个大明星？政客？商人？”还是先不要刺激老板了，方祁连很是好心地想着。 “……保密。”死青着脸，老板吐出了石头一样硬的两个字。 “哦，那我要求加薪。”穷人方祁连终于说出了最关键的两个字——加薪。 “砰——”一旁专心调酒的阿Joe突然失了手，那银质的酒壶摔在吧台上，发出很大一声响，他抱歉地四下望了望，然后转过头来跟正在商谈大事的方祁连和老板继续抱歉地笑笑。 方祁连面无表情地转过头来，“其实……我下午工作的那个公司的老板说，如果我愿意的话，就给我加薪，所以我在考虑要不要以后晚上也去上班……所以……老板你知道我的经济状况的，我现在卖身三家，分身乏术啊。” 白眼狼！黑心鬼！ 老板在心里把这个家伙骂了无数遍，他使劲瞪了这家伙很久，终于还是妥协了，方祁连在他这里干了这么久，他的能耐他很清楚，这小子油滑得紧，为人谨慎，从不犯错，总是能够见机行事，所以他很是欣赏这小子，今天要来酒吧的人也不是那么简单的人，恐怕还非得这小子去不成，那可是帝都有名的二世祖，得得得，还是他倒了八辈子的霉让方祁连这头油狐狸给敲竹杠了！ “翻倍。一口价。”心知方祁连这竹杠要是敲得不够爽，他肯定会无赖地罢工，老板一狠心，心想反正也就这一次，一锤子买卖！ “成交。”淡淡地应了一句，听上去也没什么高兴的，可是只要看他的眼睛就知道，这家伙其实对这个价位很满意。“我去换衣服，一会儿出来细说。” 方祁连很是敬业地去了酒吧侍应生们的换衣间，中途碰到的都是熟人，相互之间一点头一示意，就有很现代的酒吧风情了。 千篇一律的侍应生服装，这么大热的天气还要在颈上系朵蝴蝶结，随手翻起衬衫袖口的领子，方祁连接着整了整自己的头发，然后开始洗手。 出来的时候老板才从特意隔出来的雅座那边过来，看样子是客人到了。 阿Joe打量了他一眼，看着他的头发忍不住摇了摇头，“头发一剪下来，整个人都跟以前不一样了。完全找不出原来那种颓废的感觉啊……” 方祁连甩了他一对白眼，“哥这叫变阳光了，阳光气质大男孩，懂不懂？” 其实他现在恨毒了一丈青的剪刀手。 老板正好走过来，闻言那沉稳的表情似乎就要有裂痕，还大男孩？阳光气质大男孩？平日里那些男明星那样说已经够恶心了，由你这吸人血不眨眼的家伙来说那就假得让人想吐了。“别跟这儿贫嘴了，快去吧。雅座那边。” 他就知道是这样，方祁连看着吧台上已经放好的酒盘子，无奈地一耸肩，“老板啊，好歹我也在你这里卖身了一年多，要不要这么无情就开始压榨我这个老员工啊？” “……卖身？你要是真卖身我就不压榨你了。”老板默默地说出了一句让方祁连口吐二两鲜血的话来。 他说是卖身，可是此卖身非彼卖身啊！“我说不过你，你是老板你最大。” “过去的时候小心些，都是些权贵子弟，不好伺候，他们要你陪酒什么的你也HOLD住了，陪酒陪吃都没问题，快去吧。”老板拍了拍方祁连的肩膀，鼓励道。 方祁连酒量很好，早就练出来的千杯不醉，No.52再怎么干净也是酒吧，干净指的是酒吧的风格，里面的人到底如何就另当别论了。刚刚来这里兼职侍应生的时候，方祁连没少吃亏，后来学聪明了，逐渐也把酒量练出来了，就成了人精。他现在的酒量，大概用“千杯不倒”来形容都没问题。 不过……“陪吃陪喝那敢情好，要是陪睡呢……” 还没等方祁连问完，老板就一脚给他踹了过去，“哪儿那么多废话！你特么的是男的，让你去你就去！” 方祁连无言，这年头变态也是很多的，又不是没遇到过。 最后懒懒地打了个呵欠，方祁连活动活动手指，稳稳地端起那放满了酒杯的盘子，真正完全进入角色，一举一动那都是有板有眼，标准得跟教科书一般。 灯光永远是昏暗的，台上的驻吧歌手唱着七月的新歌，底下的氛围很是和缓轻松。 雅座设在人最少的角落里，一走过来，音乐声就浅了，摆着的几株高高的绿色盆栽遮挡了外面人的视线，靠近了才能隐隐约约听到里面有人谈话。 沙发是按照正方形的形状摆布的，此时四面都坐了人，粗粗一略便知是权贵子弟，还有两个人带了女伴。 方祁连目不斜视地走进去，“这是各位点的Hennessy，果品随后送到。” “谭少，怎么了？” 就在方祁连布酒的时候，一个二十岁左右的男子忽然问道。 “不，没什么，这是看到了熟人。”被问道的男子低头浅笑，只是这样说道。 这声音……真是很熟悉…… 出于礼貌，方祁连没有抬头看，只准备结束手上的事情再暂时离开。然而那声音的主人很明显不打算这样做。 “祁连师兄，又见面了。” 这一下喊到他的名字了，方祁连有些头疼，抬头一看，果然是谭教授那宝贝孙子谭玖痕，这种场合认师兄？这谭玖痕似乎是真的看他不顺眼吧？“人生何处不相逢。” 一句绝对不好接下去的台词，一般人看到被自己搭讪的一方如此冷淡，就会知难而退，可是谭玖痕毕竟不是一般人。他架着一双笔直的长腿，手指搭在酒杯边缘，笑得很是和善，只是他耳边那排排的耳饰耳钻依旧让方祁连觉得不舒服。“的确是，中午的时候才说了再见，没有想到现在果真又再见了。不过祁连师兄的工作还真是……” “抱歉，现在是工作时间，叙旧的话请等我下班。”方祁连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态度，其余的几个人都饶有兴致地看着谭玖痕跟这侍应生之间暗流汹涌的交锋。 “我记得这家酒吧能够陪聊的，每小时一百块吧似乎……”刚刚开口问谭玖痕的男子抿了一口酒，似乎是熟客，对No.52的规则很了解。 谭玖痕笑看着方祁连，“那么，陪聊可以么？” 方祁连现在有一种把刚刚说出“陪聊”两个字的那个家伙扁成猪头的冲动，可是为了钱，他忍了。“陪聊可以，不过本人陪聊价格一般翻倍。” 谭玖痕的某位同伴瞬间喝呛了，怎么突然有种这侍应生不简单的感觉呢？ 饶是谭玖痕久经磨砺，也被方祁连价格翻倍的说法给震惊到了，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才咬牙道：“能跟我家老爷子的得意门生聊一聊，还是很值得的，请坐。” 沙发足够长，能够坐下两个人。 既然有轻松的工作能够赚钱，方祁连自然是会选择偷懒的，酒吧里什么客人都有，方祁连甚至还遇到过一晚上不说话，就让他坐在那儿半天，每小时甩五百块出来的款爷……穷人方祁连永远不会了解富人的思维。 陪聊算什么，更何况还是跟半个熟人聊？ 所以方祁连大大方方地坐下了，然后他才注意到桌边搁着一台不算薄的笔记本电脑，网页似乎刚刚才黑下去，谭玖痕现在学的是金融，可是现在大盘早就关了啊，难道还是逛论坛？ 谭玖痕没注意到方祁连落在他电脑上的目光，伸手给众人介绍：“这是我家老爷子的得意弟子，方祁连。” “你家老爷子可是计算机程序界的泰山北斗，想必这位师兄本事也不小吧？” “若有本事，大约是不会在这里当侍应生的。”一扯到计算机方面地东西，方祁连就会很敏感，然后下意识地回避。任何时候都不能松懈，更何况这几个权贵子弟根本没安好心。 谭玖痕倒是很闲适的模样，也不问什么敏感问题，却是真正的闲谈，让方祁连突然生出几分好感来。 然后众人这才发现，方祁连其实很会说话，有的话该掐，有的话该留，不该说的一个字不提，能够说清楚的却尽量简明，同时很懂得倾听，看不出来竟然还是个谈话的高手。 可是没有谁知道方祁连心里已经笑翻了，他跟谭玖痕扯着不着边际的话题，从帝都的大学扯到高校排行榜，从锅炉的污染谈到笼罩大半个天朝的雾霾，从岛国日本的大选谈到美国的飓风，天上地下，他似乎无所不知，眼界极为开阔——开玩笑，方祁连是什么人？为了成为最入时的黑客他可是坚持关注国际国内大事数年，小小的陪聊简直不在话下。 方祁连跟这个社会是有些脱节，但绝对不是在对这个世界的了解上缺乏深度认识。他只是个人性格与社会不合而已。 其实……方祁连最大的目标是报复社会，可是现在还没有找到合适的方法。 结束的时候抬眼一看，凌晨一点，近千块轻松入账，不过今晚的任务还很繁重，要知道特洛伊那边卫牢头还等着自己投怀送抱呢…… 方祁连强忍着伸懒腰的冲动先跟谭玖痕告了别，然后不经意之间瞥见谭玖痕弯身去拿自己的笔记本电脑，不小心触碰到键盘，那个黑掉的网页又亮了起来。 Illuminat。 光照派。 第六章：男神与卫子璋 方祁连的很是清醒，今天没有喝太多酒，大都只是闲聊，本来看老板那样子如临大敌，还以为是多难搞的角色，结果竟然是谭玖痕他们这一群，不过大约这群权贵子弟本来是很难搞定的，只是他运气好，恰好遇到谭玖痕在罢了。 要是每天赚钱都能这么轻松就好了。 坐在谭玖痕的车上，方祁连打了个呵欠。 正在开车的谭玖痕斜着眼睛睨了他一眼，不由有些奇怪，“既然这么困，干什么还要勉强自己这么晚出去？” 因为瞌睡虫的袭击，方祁连的脑子难免迷糊了那么一点，也就不那么谨慎了，笑道：“我跟你们这些富家子弟不一样的，就算再晚，顶头上司传召，谁敢不去？我还要吃他那碗饭呢……” 谭教授虽然不是政界的人，可是他的儿子，也就是谭玖痕的父亲却是政界高官，他的母亲也是大家名门出身，谭玖痕本身就是纨绔中的纨绔，权贵中的权贵，自然不会明白他这种底层小人物的辛酸。 其实……在真正的底层小人物看来，方祁连也是很潇洒的了，只是这人生在世最怕的就是一个“比”字，他的日子跟低的人比是潇洒，跟高的人比是苦逼，只有他知道自己多痛苦，每个月看着钱被自己圈进来，然后又如长江水一样滚滚地流去，他就觉得很伤感。 谭玖痕听他这略带嘲讽的语气，像是第一次认识了这个人一样，扭过头认真地看他的时候，他却已经闭上了眼睛。“天华大厦，到了麻烦你叫我一声。” 卫子璋这个人，说到就会做到，方祁连就算再不想跟这个人打交道，但他知道卫子璋真的会跟他说的一样，在特洛伊等他等到凌晨四点，他不敢不去。 天华大厦？ 谭玖痕皱了一下眉，这不是什么好地方啊……至少他不喜欢这个地方。 看方祁连似乎就要睡着，他满腹的疑问全部压下，车内的灯光很暗，这个时候的方祁连已经换上了他平时的衣服，倒是跟初见时一样有种很干净的感觉。 车刚刚停稳，方祁连就睁开了眼睛，抬头一望，最顶层果然还亮着些微的光芒，下面的楼层却都是漆黑的一片，总是加夜班的方祁连早就知道这栋楼最见鬼的就是这种情况，一到了晚上，天华大厦这栋写字楼里似乎就没有其他的公司需要办公一样。 他推开车门，给谭玖痕道了谢，然后转身想大厦底层大厅走去。 谭玖痕看着他的背影，却没有离开，直到看着一边电梯里亮起了灯光，那灯光一直往上，直达最顶层，他才笑了一下，然后看着顶层的感应灯亮起来。 在谭玖痕的认知当中，天华大厦最顶层不是什么好地方。 也难怪了，方祁连是自家老爷子的得意门生，在这种地方工作其实是很正常的事情。 谭玖痕不再多想，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已经清楚，接下来就要回家去了。 而方祁连却没有注意到楼下谭玖痕的车没有立即离开，他一心奔着特洛伊的办公区去，本来还想掏出钥匙开门，却发现大门是虚掩着的。 楼上保卫科的哥们儿半夜了还捧着一本小说看得一脸激动。 轻手轻脚地推开门，里面只开着昏黄的暗灯，照着天花板上的角落，卫子璋坐在电脑前，十指飞动，早已经感觉到他进来了，却还没停下，跟昨天下午一样，让方祁连等了好一会儿他才停下来抬起头。 面前论坛的网页被他隐藏起来，卫子璋的脸在昏暗里显得有些表情模糊。 “你开电脑吧。”卫子璋只是很简单地吩咐了一句，根本是不带半分商量的语气。 ……我是来跟你谈加薪问题的。 这句话方祁连憋了很久，终于还是不敢说出来，卫子璋是暴君，千万不能在这种时候捋虎须。他认命地走过去，开了自己的那台电脑。 办公区的电脑都在一个局域网内，控制机在卫子璋那张桌上。 他才打开电脑，就发现桌面弹出一个文件传输提醒，主控制机在往这台电脑上传输文件。 文件传输完毕，他一打开，是一个文本文档，里面记录了他今晚的任务。 该死的，搞了半天还是开夜车加班！ 他心里诅咒了一句，可是再一看具体内容，他头皮立刻就炸了起来，攻击德国联邦情报局，也就是BND，卫子璋是疯了！ 他站起来，身下的滑轮椅被巨力推开，发出很大的声响。 卫子璋从漫天的数据里抬起头来看他，“不准备接？” “太危险，我是守法的好公民。”义正词严地拒绝，方祁连至今还没准备把自己的脑袋别到裤腰带上，卫子璋这是在挑战他的底线。 “这是命令。”明明很温和的口吻，那意思却足够强硬。卫子璋暂时从键盘上收回自己的双手，往后一仰，很是感兴趣地道，“想加薪么？” 加薪当然是想了……但是钱跟命哪个更重要？想都不用想，自然是命重要。 方祁连十分没风度地甩他一对白眼，“头儿，老板，我知道咱们特洛伊算是半个行政编制，可是毕竟只是半个，以后出事了谁来罩着我们？万一以后出国旅游的时候直接被外国抓了，到时候哭都没地儿哭去！” “你还算聪明，知道我们算是半个编制。”卫子璋很清楚特洛伊的性质，他的身份也是很特殊的。只是很多事情并不是特殊就好，也不是不特殊就能解决问题，这个世界的游戏规则注定了有的问题不是编制不编制能够解决的。有的东西，注定要以一种特殊的方式存在下去。 比如特洛伊。 他们摆明了是在为政府效力，按照方祁连以往签过的保密协议看，他们这个特洛伊可是挂在总参二部，也就是外界俗称的“总参情报部”，即中国人民解放军总参部第二部，他们都是在总参的电脑上挂了名的，大约能够被称作“商干”，可是卫子璋绝对是比较核心的人员，也许是“密工”，也许是真正的总参二部的人员。可是总参这边只能保他在国内无事，出了国，这种半编制要是被人知道了，恐怕就更加苦逼了。尤其是……他已经收到了明年黑帽子大会的邀请函…… 方祁连不想玩儿自焚，他要是答应了，他的保密等级估计就能转为“密工”，跟更加专业的情报人员一样……可是自由度的问题…… 接还是不接？接的话，报酬肯定非常诱人…… “头儿，我们这半个编制，出国是很危险的。”还是先问清楚了再回答吧。 “那就不要出国啊。”卫子璋答得很理所当然，很轻松。 那可是攻击德国的情报部门啊！BND啊！你以为自己开着碰碰车跟你家侄子对撞啊？！危险性简直跟彗星撞地球有得一拼啊！哥还要不要命啊？！你以为人人都跟你一样冷面冷心冷血没人性啊！哥的命金贵着呢！开什么玩笑！ “这个任务我拒绝。”方祁连很坚决地摇头。 然后卫子璋终于离开了他的座位，站起来，走到他身边，安静的夜里，皮鞋敲在木地板上的声音有些吓人，然而更吓人的是朝他步步逼近的卫子璋。 卫子璋一手撑在他身侧的桌面上，脸上的表情在暖黄的灯光下似乎柔和了那么一点，声音里竟然带上了一点诱惑的感觉，“放心，解决了BND就真的进编制了，你要相信，总参那边的保密工作是绝对一流的，就算是摩萨德来了，也还是那样。” 他对总参还真是有信心——可是方祁连没有。 摩萨德是以色列最有名的情报部门，据传其刺探情报的能力还在FBI之上，世上没有什么网站能够阻挡摩萨德的“飞箭”，卫子璋不是不懂技术的人，他竟然为总参夸下这样的海口，该不该说……很自负？怎么以前没有发现卫子璋是个自我感觉很好的人呢？ 方祁连不习惯别人入侵自己的私人距离，他下意识地退开了小半步，然后反问道：“我似乎没有拒绝的机会了，在你把任务发到我电脑上的一刻其实就准备强拉我入伙了吧？可是，我能不能知道，为什么是我？” “COG给你发了邀请函，你要假装不知道？”卫子璋眼底一道暗光划过，却站直了身子，不再往前逼近一步，让方祁连有一点喘息的时间。 “COG？就是我们国内黑客界的大会？今年九月举行的那个？”方祁连的表情有些崩溃，“拜托啊头儿，你搞清楚，那个盗版世界黑帽子大会的COG哪里有什么权威性？我去……” 不知不觉露出本性了…… 卫子璋的唇角悄悄弯起那么一点，似乎又发现什么不得了的东西了。 在国内一般的黑客看来，COG的权威性已经足够高了，可是方祁连一开口就说COG是盗版“黑帽子大会”，虽然很正确，但是他无意之间暴露了自己对COG甚至是国内黑客界的轻视，是什么人才会有这种轻视的情绪呢？依照卫子璋的经验来看，一是什么都不懂只会崇洋媚外的菜鸟，二就是技术很高深的顶级黑客了。很显然，卫子璋对方祁连的实力略有了解，绝不是什么菜鸟，那么假如真的是剩下的这个选项……事情可就有趣多了。 方祁连觉得自己最近真的很忙，接连收到了许多邀请函，今年的黑帽子大会依旧在美国拉斯维加斯举行，定在七月中旬，接下来就是美国的黑客大会，世界顶级的黑客在七月都会关注这两场盛宴，作为一名隐藏很深的黑客，方祁连已经关注这两场盛会很多年，他其实没有想到有一天黑帽子大会组织委会给他派发邀请函，明年，也就是2013年的黑帽子大会。 至于那个什么COG，虽然被誉为“中国黑帽子大会”，但是含金量实在不怎么样，国内真正厉害的黑客都跟方祁连暗中交流过了，收到邀请函的人很多，可是准备去参加的几乎没有。 用COG的邀请函来断定他实力，简直不靠谱。 “不管怎么说，你已经做出决定了吧？”没有故意说出自己的猜测，卫子璋喜欢的是慢慢地扒开一个人的面具，越是困难，才越是有意思。 “先说加薪的事。”既然已经跑不了，方祁连还是决定为自己争取最现实的利益，人民币！RMB！软妹币！有钱才有妹子！ 卫子璋对方祁连见钱眼开的本性略有了解，示意他伸出手来。 方祁连乖乖地伸出手去。 昏暗灯光下，两个人的手掌碰到了一起，潘家园古玩市场上那些人就喜欢把手拢在袖子里谈价钱，没有想到卫子璋这么正经的人也会这一手。 卫子璋的指尖点在了他手心里，有些痒痒的，方祁连的心也痒痒的——卫子璋的开价，很诱人！ “干了！” 心一横，为了高工资，别说BND就是BRA也能干掉！ 在卫子璋罪恶的金钱面前，方祁连的人性已经丢出去喂狗了。 第七章：男神与入侵 入侵是个技术活儿，入侵BND就是技术活儿中的技术活儿了。 方祁连回看了卫子璋一眼，这个男人很镇定，似乎自己下一刻不是要去入侵BND，而是去夏威夷度假。 不过……方祁连其实有点小紧张啊……怎么说也是只偶尔做做踩线的事的好公民，大多数时候还是奉公守法的好黑客，方祁连也不是没入侵过各国情报部门，可都是一些互联网小国，像欧美这些互联网技术发达的国家，方祁连几乎不敢对官方的网络出手。 可是…… 尼玛的入侵BND诶！千载难逢的实战好机会！能够肆无忌惮攻击外国情报部门网站的机会简直少得可怜！此时不干，更待何时！ 方祁连其实是好战分子，只是因为自己小命珍贵，所以不敢暴露出好战的本性来，但只要后顾之忧被解决，又有足够的利益，他就能彻底兴奋起来。 那边的卫子璋自然是又看到了什么好东西，一手捏着自己下颌，微微眯着眼，然后继续将视线调回屏幕上。 方祁连这边已经开始“花姑娘的干活”，亲爱的BRA，哦不，是亲爱的BND，哥哥这就来疼爱你了。 BND拥有一个页面很简陋的外围官方网站，这一类网站一般是搜索引擎搜索不到的，情报部门的官网一般采用了搜索屏蔽功能，要用搜索引擎搜索到这些网站，也是需要一定的技术的。黑客界有一种黑客被称为“GoogleHacker”，他们本身不具备十分精湛的入侵攻击技术，只是善于分析，善于利用搜索引擎，能够运用一些比较强大的搜索引擎，类似谷歌，利用特殊的字串搜索出自己需要的信息，然后综合分析进行黑客行为，这一类黑客被誉为“黑客界不是黑客的黑客”。 方祁连，技术很精深，可是对这种谷歌黑客的手段也有一些了解。不过，现在他手里有网站地址，用不着那么麻烦。 不懂情况的人总是认为黑客入侵是很神奇很刺激的事情，然而在了解的人最客观的评价中，这是一件既刺激又枯燥的事。 扫描器，进行攻击之前必要的准备。这是黑客的侦察兵，是黑客的探哨，就像在打仗的时候需要刺探情报一样，派出侦察兵去扫描，发现目标军队的兵力分布和各种缺陷不足，再反馈给我方，扫描的最高目标其实是“知己知彼”，如此才可百战不殆。 资深黑客的扫描器一般都是自己编写的，只有菜鸟黑客会在各大黑客论坛上下那些不入流的黑客工具，高级黑客都很珍视自己技术，没谁那么脑残傻逼会把自己吃饭的家伙随便摆出来送人，任人下载。况且别人编写的黑客工具都是不让人放心的，万一编写程序的黑客抱着不为人知的目的在工具里放木马下病毒，那些使用工具的菜鸟就会遭殃。作为自力更生艰苦奋斗的好黑客，黑客界的男神，方祁连自然都是用自己编写的黑客工具。 说起来，慷慨的黑客也不是没有，能够把自己使用的工具贡献出来的国内顶尖黑客，在方祁连的认知范围内似乎只有小榕，千年中美黑客大战的时候就是凭着小榕的黑客工具，众多国内黑客凭借人海战术终于击败了美国白宫的官网…… 方祁连的扫描器被他称作“小鬼子”，灵感来自抗战时期鬼子兵为了排雷趴在地上各种艰难地搜索巡查，不过他这个扫描器的效果自然是比鬼子兵强了百倍，鬼子兵没找到地雷，被炸得灰头土脸，可是方祁连这个扫描器目前还是一扫一个准儿的。 “小鬼子”尽忠尽职地开始扫描BND的服务器。 方祁连这个时候离开了电脑，走过去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喝几口醒醒神，万一在关键时候睡着了，估计到手的薪水也能飞掉啊！ 回到电脑桌前，扫描器还在扫描，扫出一个结果就会呈现在反馈信息里，一连串地“无异常”“无漏洞”“无弱口令”让方祁连觉得自己踢上了铁板，这些大国的情报部门果然不好搞啊。 他难得开着小差想这些的同时，眼睛却是一直盯着电脑，方祁连的表情一直很镇定，直到看到那一行反馈信息的时候，他的神情立时古怪起来。 BND使用的SSL数据传输协议竟然来自荷兰的数字证书颁发机构CA？ 方祁连前几天才发现这个简称为CA的机构发布的数字证书并不严谨，能够被伪造，互联网世界的数字证书跟现实之中的一样，就像有了学历才能去应聘面试录取，数字证书也一样，服务器有了证书才能被访问，客户端有了证书才会被允许访问——而CA这个机构的数据证书……方祁连早已经伪造过无数次了，对于其内部架构简直一清二楚，恐怕就是当初数字证书的设计者也没他清楚。 不过，就算BND使用的是CA发布的数字证书，单凭这一点入侵还有些困难。 如果方祁连能够成功地伪造数据证书，并且成功地欺骗服务器获得权限自然是最好，可是在他获得权限的同时，服务器与他的访问端之间的证书交流和数据传输就会被记录下来，这个时候为了不暴露自己，方祁连就必须在同时擦除自己留下的脚印，销毁之前自己伪造的数字证书——可这是不可能的，因为获得权限与销毁证书必须在同时才能保证万无一失。 所以，要想成功地入侵BND的这一台服务器，方祁连必须找到另外一个漏洞，能够让他在获取权限的同时销毁数字证书。要知道数字证书一旦销毁慢了，就会被BND这种随时随地数据备份的情报部门发现，那个时候再去找备份服务器早就迟了。 于是，方祁连继续看着反馈结果里是不是又能够让他使用的信息。 然而就在此时，他的扫描器监控界面突然之间出现了一道陌生的数据流，在服务器外围扫描的“小鬼子”扫到这数据流来自一个法国的IP，这应该就是卫子璋的跳板了。 出乎意料的是，卫子璋一上来就开始了自己的入侵！ 卫子璋没有打算瞒着方祁连，况且方祁连的扫描器也不是那种烂大街的货色，绝对的真金白银——所以方祁连能够很清楚地看到卫子璋的操作。 卫子璋向BND的服务器发送了一个短小的Python脚本，服务器开始识别脚本，在识别过程中，卫子璋递出了一份自签名的SSL协议书，服务器认同了证书，同时短暂地开启数据交流功能，卫子璋的那道数据流几乎立刻就进入了服务器，得到了权限，就在此时，短小的Python脚本含有恶意程序，服务器发出警报，可是这个时候数据交流功能已经开启！ 方祁连一下就明白了，瞪大眼睛，心跳很快！ 黑客入侵有时候会很慢，可有的时候决定胜负的也就是那么几秒钟！甚至只是一眨眼之间！ 他几乎立刻就知道那个Python脚本是什么了！那是一个利用服务器Exchange数据交换功能发送出去的远程擦除程序！ BND的服务器上本来是不存在Exchange服务的弱口令和漏洞的，但是卫子璋之前伪造的证书递交给BND服务器的时候诱骗了服务器短暂开启Exchange服务，就在这极其精准的不到一秒的时间内，他将Python脚本准确地塞进了服务器！ 权限取得的同时，成功地擦除了自己留下的脚印，销毁了伪造的证书——如此精准的算计，时机的把握简直让人心惊胆寒，其大胆的程度更是让人闻之色变，只差一点，BND服务器的报警程序就会发出，可是依旧被卫子璋冷静残酷又牛逼地——拦截了。 成功取得服务器高级权限的卫子璋勾了一下唇，最享受的就是这种时候了，前前后后不过是短暂的几秒钟时间，可就像是经历了一场大战一样酣畅淋漓，做黑客，最痛快的不是入侵过程，而是享受成功。 BND的服务器此时已经被卫子璋拿下了大半，他开启了一个端口，方祁连很识趣地直接从端口接入服务器。 他暗自朝天翻白眼，尼玛的你卫子璋这么厉害还喊老子任务个毛线！让老子看你华丽的表演吗？！ 虽然方祁连也知道伪造证书，可是毕竟没有找到入侵方法，他更没有卫子璋那霸绝天下的暴君气魄，敢冒着被警报的风险去大胆入侵。 破除了外围的程序，又有一个盟友取得了服务器的高级权限，接下来的入侵简直是水到渠成，避过密密麻麻的蜜罐系统，悄悄钻进BND服务器的防火墙，用小型的诈骗程序诱骗纯洁的服务器向男神张开它光洁的双腿——这已经是方祁连的表演时间了。 孔方男神的黑客入侵以犀利见长，然而不为人知的是——他的入侵手段也很……猥琐。 方祁连人很谨慎，入侵也很谨慎，为了保证完美的谨慎，所以就要出一些损招，别人看不上的偏怪难的漏洞都是他最喜爱的，所以孔方男神的攻击手段往往出人意料。但因为孔方出手的时候不多，一般都是秘密进行，所以了解的人实在是不多，说起来，孔方这尊男神，是国内公认的很神秘的超级黑客。 不过因为方祁连现在使用的电脑是跟卫子璋那台在一个局域网内，他不敢暴露出自己的全部实力，使用的损招都是一些黑客论坛上已经披露出来的，偶尔加一加自己的创新，天知道这个局域网内是不是也有监控程序，他又不敢大胆地扫描整个局域网。 这才叫做憋屈啊，让卫牢头这个暴君风骚地炫了那么多的技术，他却只能用这些在他看来很不入流的方法秀下限…… 方祁连一憋屈，倒霉的是BND，两个人在凌晨两点半成功拿下对方除核心数据库外的所有服务器分区，然后就开始疯狂的盗窃行为。 我偷，我复制，我转移，我改名，老子悄悄给你种病毒，老子还要给你放个后门在这儿，今天没法儿狠狠收拾你，过两天等老子回去睡饱了不操弄得你丫哭爹喊娘大声来一句“雅蠛蝶”老子就不是男人，不，老子就不是男神！ 方祁连这是……迁怒了…… 卫子璋的仇恨啊，就由可怜的德国联邦情报局背了吧。 第八章：男神与分光镜 大漠残阳：哇，男神啊，火气好大啊…… 孔方：你怎么看出我火气大的？ 大漠残阳：这还用说嘛，刚刚论坛里比较有名的黑客“痴汉”只不过说了BND一句好话，你就直接给人家下战书，搞得人家好没面子的啊！ 孔方：他说BND是世界上少有的好情报机构，是不是犯贱啊？ 大漠残阳：嘴下留情啊你，他也不过是反讽啦。 孔方：……残阳，你该不会是为他当说客的吧？ 大漠残阳：哪儿有？我这么有节操的人，只是他是我好友啦…… 孔方：我跟BND有仇。 大漠残阳：……你这样打句号说这句话我觉得心头毛毛的…… 孔方：那就回去找你麻麻啊。 大漠残阳：你真的是男神吗？ 孔方：史上最抠门男神，如假包换。 大漠残阳：假一赔十吗？ 孔方：男神要是遍地都是就不值钱了……不过男神这种万恶的称呼，要让老子知道是谁喊起来的一定操弄死TA啊。 大漠残阳：痴汉的事，卖我个面子。 孔方：那就卖你个面子。 大漠残阳：谢啦。 孔方：好说。 …… 方祁连打了个呵欠，昨夜跟卫子璋鏖战到凌晨，浑身骨头都跟要散架了一样，回家倒头就睡，只歇了两个钟头，又要起来赶论文到学校研究所交给谭教授，中午时候滚回自己的小公寓睡个天昏地暗，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八点，腹内空空有如雷鸣，方祁连是真的要饿晕了，给自己煮了碗方便面端着坐到电脑前面刷非安全的论坛，竟然恰好看到有人怀疑BND的网站昨晚被人攻击过，本来昨天方祁连就被卫子璋跟那个破BND搞得郁闷无比，连个好觉都睡不成，现在竟然还看到站内资深黑客“痴汉”为BND鸣不平，这不就正好撞到他枪口上来吗？ 方祁连从来不是什么善茬儿，很少出手不代表不喜欢出手。 他已经想明白了，自己跟卫子璋之间有区别，虽然不经过较量不知道他跟卫子璋的实力到底谁强谁弱，可是他明白，在黑客的觉悟方面，自己比不过卫子璋，卫子璋有胆识，该下手的是时候就下手，如果他是一名黑客的话，可以算是过得很潇洒的。 他有时候也在想，黑客这种身份到底是因为什么而存在的呢？ 可是之前他都没有想出结果，直到今天凌晨时分的那场入侵，他忽然觉得为什么自己不能潇洒一点？明明自己有不错的技术，却还要小心翼翼，生怕就会被逮，做事的时候也是缩手缩脚贪生怕死——什么时候他才能跟卫子璋一样呢？ 不知不觉之间，方祁连已经把卫子璋放到了相当的高度，只是他自己没有注意到而已。 所以，在这种深沉又装逼的思考之下，方祁连给痴汉下了战书。 但是从这件事上，他又明白了一点，莽撞跟果断是有区别的。 方祁连百无聊赖地晃着鼠标，看着窗外白昼一般的夜色，突然就觉得大城市里的灯光简直神烦，走过去就直接拉上了窗帘，整个室内一片的黑暗。 他刷了很久的非安全论坛，将最近出现的技术都透彻地了解了一下，随着时间的临近，黑帽子大会的关注度也是节节上升，在专业的大事版块，几乎整个版面都是黑帽子大会组委的消息。 也有人在询问今年有没有中国黑客出席，当然得到的回复几乎都是冷嘲热讽。 这种情况对方祁连来说早就司空见惯，国内的黑客拿不上台面那已经是公认了的，天朝人思想中的封建残余太多，难免也会映射到黑客身上，现在中国黑客界几乎找不到纯粹的学术讨论的氛围了，而非安全，应该算是极为稀少的一个了。就是这样的独树一帜，以至于非安全在各大黑客论坛之中独领风骚，红盟黑盟现在都快变成灌水论坛了，驻站的大神级黑客纷纷神隐，留在版面上的不过都是一些工具小子，真正有本事的人实在不多。在这样的大环境里，非安全吸引了许多真正的黑客的目光，自然也就越做越大，从杂志到论坛，又从论坛到杂志，名气越来越大，现在《非安全》杂志准备走向世界，虽然困难重重，但是也在艰难迈步，有时候方祁连觉得非安全也许就是中国黑客界的一剂良药。 只是饶是牛逼如非安全，遇上黑客界真正的大腕级论坛峰会——黑帽子大会——也只有望洋兴叹了。 黑帽子大会，即Hack Hat，乃是世界黑客界由来已久的一场盛宴，逐渐从黑客向各个与计算机挂钩的领域延伸，像微软苹果这种巨无霸尚且要派技术专家参加黑帽子大会，更不要说一般的黑客的关注了。不过国内的黑客大多也只能看看了，中国人在黑帽子大会上发言的实在不多，在方祁连关注的这么多届黑帽子大会之中，只有07年出过一个姓范的华裔在黑帽子大会上发言，不过也是美籍的。 闲得无聊了，他也会想，中国的技术人员什么时候能够在黑帽子大会上来一场精彩的发言，可也只是想想，然而他没有想到，就在六月底，他收到了黑帽子组委的邀请函…… 明年去还是不去也是一个问题，虽然自己没有什么劣迹，但黑客总是喜欢神秘感，更何况由于一些原因，方祁连对黑帽子大会组委不怎么信任。一切，还要见机行事。 把前前后后的事情都想了一通，方祁连又想起了凌晨时候那个让自己火大的BND——其实更让他火大的是卫子璋，只是谁特么的吃饱了没事儿干去惹他？直接被灭得连自己老母都认识吧…… 不知道自己给BND留下的后门还能不能用，秉承谨慎的原则，还是去检查一下吧。 从自己这台电脑上，先连接了谷歌在香港的肉鸡服务器，再从位于印度加尔各答的一家高新技术企业的服务器上离开，进入美国电信巨头威瑞信公司的服务器，探查到自己留下的后门跟木马没有任何异动，他放心进入这个服务器，然后再连接了几个无关紧要的小企业的服务器，这才悄悄摸进了BND。 他留下的后门果然还在。 只不过方祁连盯着电脑屏幕，却皱起了眉头，这不对啊……连国内的黑客都传言说BND遭到了入侵，德国联邦情报局莫非全是一群脑残？ 这不正常。 方祁连一下就弯起唇角笑了，他眯着眼，啃了一下自己右手大拇指上修剪得整整齐齐的指甲，然后做了决定。 只要是个有理想有追求的黑客，看了当时卫子璋那种堪称猖狂的行为，都是会热血沸腾的。 方祁连被人称作冷血动物，可是那只是表面上的，他的身体里，流动着的血液，其实是一直滚烫着的呢。 就是这个BND昨天闹得自己在卫子璋面前丢脸，还让卫子璋炫耀了自己的技术，真是不爽啊——完全不讲道理也不想跟外国情报机构讲道理的方祁连现在的思维极其类似一个泼皮无赖…… 谁让德国联邦情报局是当初美苏冷战时候两德分裂时期的联邦德国留下的产物呢，对资本主义的东西，方祁连这个社会主义好儿童下手从来不手软，那个谁教过咱们——对待敌人要像秋风扫落叶一样残忍，对敌人温柔，就是对自己残忍，方祁连不想自己受苦，所以只能委屈BND了。 BND，真是抱歉啊。 双眼盯紧了那个后门程序，方祁连没有贸贸然进攻，而是先拉出了“小鬼子”让它好好地看一看，这一看……直把方祁连吓了个半死。 尼玛啊！密密麻麻马蜂窝一样的陷阱！ 卧槽啊！弄得跟哈哈镜宫殿一样夸张的分光镜程序！ 去死啊！那个后门程序后面就是深不见底的蜜罐啊！ 滚你全家的吧…… 要是自己刚刚丝毫不怀疑自己的实力，一点也不警惕地进入了自己留下的后门，别说摸进BND的服务器了，就是死也不知道怎么死啊！ 想想那样干的严重后果吧：一代男神，教主孔方，只知自狂钻后门，俱往矣，数悲剧人物，还看今朝！ 我顶你个肺啊…… 差点就阴沟里翻船啊…… 方祁连背心上冒出了一点冷汗，但是他没有立即切断跟这台服务器之间的链接。 世界上总有那么多的黑客，每天热衷于给这些传说中牛逼闪闪的部门找茬儿，所以时不时就开着扫描器上去晃一圈，情报部门每天监测到的扫描不计其数，他只要没有动作，一直扫描，BND也只会认为他是普通的菜鸟而已。 方祁连没有慌张，BND明显不是傻逼，早就发现了昨晚被入侵的事情，却又看到了自己留下的后门，干脆来了个将计就计，给他重新上了各种陷阱程序，他一进入后门，立刻就会被服务器的各种陷阱程序困住。不过BND这种设陷阱守株待兔的行为彻底引起了他的愤怒，之前就有卫子璋的仇恨了，现在还准备来个瓮中捉鳖？滚你娘的蛋吧！ 现在没有外人，方祁连看着“小鬼子”控制面板上的那个以“真面目”命名的按钮，鼠标轻轻一点，整个扫描器程序立刻显示“脱胎换骨中，花姑娘请等待”，然后就是一个进度条开始迅速地爬进，很快就显示“真面目暴露”，再看这个叫做“小鬼子”的扫描器的时候，整个外观就完全不同了。 原来的灰色基调的控制面板变成了很漂亮养眼的雪蓝色，所有的按键和操控提示都比原来的美化了不少——很显然，在特洛伊的办公室里，方祁连这个扫描器根本没有暴露自己的真实实力。 现在他不是特洛伊办公室的方教主，而是横扫非安全论坛的男神孔方，怕个鸟。 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情况发生了。 扫描器刚刚一打开就开启了报警模式！ 警告：有分光镜程序正在偷窥漂亮的花姑娘！ 第九章：男神与雅蠛蝶 分光镜！ 方祁连眉头一跳，他突然想到了那天截获的AK的数据包——P-R-I-S-M，棱镜。 不仅是他的“小鬼子”在报警，就连方祁连此刻的目标BND的服务器竟然也启动了紧急应急程序！ 方祁连来不及骂娘，心电急转，BND的服务器立刻开启防御模式，显然，这个分光镜程序不是BND丢出来的，而且BND对这个分光镜程序似乎很忌惮——“小鬼子”报警在BND反应之前，证明问题出在自己这边。 他一咬牙，立刻切断自己同BND服务器的联系，回头顺着来的时候的跳板路线一个个回撤检查，越检查就越心寒——他连接的几个德国的本地服务器上都有分光镜程序！一直到美国电信巨头威瑞信公司，分光镜程序的数量已经让方祁连觉得心跳加速，印度加尔各答那家公司的服务器上没有多少，让他安心了一小下，然而再看到香港谷歌的时候，他真觉得整个人生都特么的灰暗了——服务器的分光镜程序虽然不多，可是最可怕的是，分光镜的位置在数据交换机最关键的交换位置上，凡是通过这台服务器的数据都会被复制记录。 很好，敢情自己TMD一直在别人手心儿里玩儿呢。 他切断了自己与其他服务器的联系，只保留香港谷歌一处服务器的连接关系。 现在，是时候解决后患了。 谷歌的这个服务器是他的肉鸡，而且已经使用两年，每个月他都会对肉鸡进行检查，上次检查是在六月中旬，距离现在不过半个月，看样子这个分光镜程序装进去也不到半月。 之前因为使用的是不完整版的“小鬼子”扫描器，所以他没有发现这些隐藏的分光镜情有可原。 这么大面积范围内出现的分光镜绝对不简单，方祁连不敢冒险，只是为了自保，他也不能自己动用管理员权限删除这些程序，鬼知道这些程序背后是什么组织在撑腰啊。 他翻了服务器的数据库，发现分光镜程序虽然随时随地都在复制数据，可是每隔半个小时才会往目标服务器进行数据传输，也就是说刚刚方祁连的各种黑客行为虽然已经被记录下来，但是还没有来得及发送给它的设置者，真特么的好险！ 方祁连忍不住摸了摸头上的冷汗，兔子逼急了还特么的咬人呢，别以为老子被别人喊成男神就不咬人了！ 他迅速找到了程序源码，反正这些程序都是自动发送复制的数据，在没有进行数据传输工作的时候它就是个脱光了的黄花闺女，方祁连自然是想怎么弄就怎么弄。 直接暴力拆解外壳，将核心源代码修改了那么一点，屏蔽了自己的ip地址，加入一个隐藏程序，这样以后方祁连从自己的电脑上接入这台肉鸡服务器的时候就不会再被记录复制数据，也就保证了自己的安全，相当于一种对病毒的免疫力而已。只是他没有再对这个程序进行更大的改动，前后做完这些事情，也不过两分钟，这两分钟的时间内，分光镜程序停止工作，方祁连手动把服务器里缓存的那两分钟的数据植入分光镜，然后调出之前自己的操作记录，来了个彻底删除，这才放下心来。 方祁连知道，自己一定碰到什么了不得的秘密了。 好奇心能杀死猫，却不一定能够杀死方教主，就算能杀死方教主，也杀不死男神孔方。 方祁连现在还有BND准备解决，分光镜程序暂时放到一边，他早就切除了自己跟前面服务器的联系，因为最开始使用的就是香港这边的谷歌服务器为跳板，所以后来的服务器上记录的数据全是以谷歌为基础的，一层掩盖一层，就跟千层饼一样，只要最下面谷歌的服务器这边没有暴露他的真实IP，他就是安全的。 这次虽然险到极点，几乎就栽在这种小事上，可是方祁连的狠性却被激发了出来。 他随手将鼠标一甩，暂时让自己的电脑处于未联机状态。 他打开客厅里的吊灯，随手端了杯子倒了杯水咕嘟咕嘟地喝下去，就跟喝了瓶二锅头一样，转眼之间眼神就犀利起来。 BND的服务器对分光镜程序的反应明显过度了，显然是知道什么。 看样子，抓到大鱼了。德国联邦情报局一定是知道什么的。 差点栽了这么大个跟头，方祁连好歹也是非安全的男神，自然要找回自己的场子。 他重新坐下来，开着升级之后的“小鬼子”，重新脸上位于香港的谷歌服务器，然后串联了之前断掉的印度、美国、德国的服务器，也懒得再去管什么分光镜，反正现在香港这边的服务器是安全的，这些肉鸡上的服务器等干掉了BND他再来好好收拾好了。 啊，不对啊，他怎么突然之间就把刺探BND的目标改成了干掉BND呢？ 方祁连暗想自己受卫子璋的刺激太大，不由摇了摇头。 BND外围的各种陷阱系统依旧没有撤去，但是几分钟之前对于分光镜程序的报警已经撤去，方祁连摸了摸下巴，BND的人一定想不到分光镜程序出现之后，自己立刻就会再来吧？ 估计他们现在正在对分光镜程序的突然出现苦恼呢，自己现在去，是不是有些不道义呢？ 管他娘的道义不道义呢，方祁连心一横，豁出去了，懒得讲啥道义。 他挨个扫描了对方留下的蜜罐系统跟嗅探程序，突然之间就笑开了花。 其实不较量不知道，一较量才明了，自己的实力其实不算差嘛，小鬼子扫出的安全漏洞有六个，弱口令……无数。 如果不是场合不对，方祁连捶地大笑的心都有了。 天助我也！ 那些嗅探程序感觉很是粗制滥造，方祁连干脆利用这些嗅探程序之中存在的漏洞建立了跟BND服务器的高级连接，轻而易举就获得了管理员的高级权限，除了严丝合缝的核心系统之外，方祁连的权限已经很大了。 今天只要做到这里就够了，他悄悄扫了一遍外围的资料，没有发现有关分光镜的任何信息，顿时就冷笑了一声，看不出来藏得还很紧嘛，这条鱼，比他想象的还要大。 既然查不到分光镜的信息，核心系统又太棘手，今天凌晨的时候卫子璋都没有动这个核心系统，可见是有几分厉害的，为防出意外，他还是暂时不要去动这个核心程序好了。 昨晚，方祁连对自己说，不操弄得BND哭爹喊娘再来一声“雅蠛蝶”自己就自杀谢罪，可是BND又不是真的女人，那怎么办呢？ 当然是要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啦。 方祁连笑眯眯地做了一点手脚，然后安全撤退，断掉了一切非正常连接，然后就登陆了非安全，开始准备看好戏。 新帖：卧槽！德国BND的官网页面怎么成了这个样子？尼玛的是不是被日本AV攻占了？！ 下面是很震撼的一张截图，用红色的画笔圈出了地址栏的网址，以强调的确是BND的网址无疑，然而……本来就简陋的官网界面早就变得光秃秃地跟荒原一样，唯有正中央用鲜红色的一号宋体汉字标了这样三个字：雅蠛蝶~！ 一时之间，整个非安全还在刷论坛的人全部爆了，卧槽啊，这是怎么了？ 难道我们亲爱的德国联邦情报局长官才跟自家爱人做完余韵未消寂寞难耐所以一时错手在更新网站的时候不小心更新失误？！这也太银|荡了吧？ 其实……只有天朝人民才明白“雅蠛蝶”三个字的真义，外国人民感到很困惑，什么什么蝶？世界上有这种蝴蝶品种吗？难道这是生物入侵？这种蝴蝶十分危险，所以德国联邦情报局不惜以这么醒目的方式来提醒世界人民？！ 方祁连看着那帖子都快笑尿了，哎哟妈呀，没有想到干坏事的感觉这么爽，你妹的自己为什么要当黑客啊？当初不就是崇拜这种为所欲为的感觉吗？肆无忌惮，耍得那些傻逼团团转！ 他滚到沙发上，捂着自己的肚子笑弯了腰，这个时候要是有旁人定会以为这家伙抽风了。 “哈哈哈哈……让你妹的把分光镜的信息放在核心系统，不让老子看，报应来得快！哈哈哈……” 笑够了，他擦了擦眼角笑出来的眼泪，重新来到电脑前面，顺着下面帖子的回复看下去，这个时候的非安全已经有外国专家进驻，外国专家明显不懂什么叫做“雅蠛蝶”，好心的中国专家立刻将一段剪辑出来的AV视频放出去，然后用英文写道：“这就是真正的雅蠛蝶。” 方祁连一看那中国专家的ID，顿时又笑抽了，开什么玩笑啊，这居然是国内某个大学的着名教授！捶地笑！ 又有一个哥们儿回帖道：艹啊，难道德国联邦情报局的局长真的跟自己的小蜜HIGH上了？ 方祁连坏心思一上来那简直跟滔滔长江滚滚黄河之水从天上流到地上挡也挡不住，他咳嗽了几声，在下面回复这帖子：可能是BND的局长被自己的小蜜艹了，才会叫得这么销|魂吧。 看到这条回复的人全部喷了一屏幕的血，这哥们儿好毒啊！真他娘的够味儿！ 然后……他们一看回复的ID才真是一脸血了……居然是孔方！ 男神，你崩坏了…… 尼玛啊——孔方男神竟然也会说这样的话！三观都被毁了有木有！雅蠛蝶！ 方祁连才懒得管别人怎么想呢，这样的感觉真是前所未有地爽，以前只是悄悄地搞一些动作，从来没这次胆大，看样子卫子璋果真不是个简单的人，改天得找个机会请他吃饭，如果不是他，方祁连恐怕还不知道干坏事也能干到这种境界！ 而卫子璋却突然打了个喷嚏，他接到了朋友发来的消息，说非安全上出现了一些有趣的事，他便一边喝水一边刷新网页准备去非安全看看。 然而……那张帖子的杀伤力实在太大了！尤其是那张有“雅蠛蝶”三个字的大图…… 喝呛了…… 卫子璋真的没有想到，黑客界还真有这种贱人能够干出这种事来，这人跟BND这得是杀了老母的血海深仇才能干得出来啊！ 饶是镇定沉稳如卫子璋也不禁为BND默哀了一下，然后就看到了非安全赫赫有名的男神孔方的回复贴……他顿时觉得自己的节操被迫掉了一地——在看到那句话的同时。 “孔方？还真是挺有趣的……” 就在世界人民都开始同情BND的同时，有人忽然发现了FBI官网上也出现了一张不同寻常的通缉榜，而这张榜单的出现时间在BND遭殃之前。 方祁连伸了个懒腰，一脚踹到主机上，然后屏幕闪了闪，幽怨地暗了下去。电脑虽然是方祁连的媳妇儿，但是媳妇儿不能宠坏了，该暴力的时候就得暴力…… 他躺上床的时候默默地想着，要是BND哪天真的能够喊出“雅蠛蝶”就好了…… 可怜BND局长盯着自家被黑得跟锅底一样的官网一脸血，谁来告诉他，这几个汉字代表的到底是什么品种的蝴蝶？ 第十章：男神与通缉榜 第二天睡醒，方祁连就发现手机里收到了邮件，谭教授发信告诉自己，论文非常漂亮。 方祁连眯着眼迷迷糊糊地去漱口，也没太在意，论文本来有个很大的难题，可是那天看卫子璋入侵BND的时候他突然有了新的感悟，大约是触类旁通，一下就解决了那个难题，论文写起来自然是很漂亮的。 今天是周一，还要早点去学校报个到啊，想必谭教授又要拉着自己说很多话了。 方祁连暗叫了一声“前途无亮”，然后再次一脚踹开电脑，指示灯亮起来，而方祁连则狠狠伸了个懒腰，坐了下来。 登陆非安全论坛，本来还想看看昨天那“BND与雅蠛蝶之间不得不说的故事”，可是昨晚的帖子却早就不知道哪里去了，取而代之的是—— 热帖：FBI最新通缉榜单出炉！男神孔方名列首位！肿么破？！ 帖子下面贴了FBI官网页面的截图，的的确确是昨天中午的时候出的排行榜，第一位用中文标示着——孔方！ 方祁连皱紧了眉头，然后才注意到自己的站内短信信箱里装满了各种询问。 他看到第一条就来自自己好友大漠残阳。 大漠残阳：你什么时候惹了FBI？ 方祁连真是抱头痛哭的心都有了，以他的谨慎怎么可能去惹FBI这种巨头啊？他是疯了还是傻了？要说FBI这张通缉榜单在BND被挂了“雅蠛蝶”的公告之后发布，他还可以怀疑一下是自己的技术问题，可是尼玛啊——FBI这张通缉名单是在BND被攻击之前啊，早就知道BND跟FBI之间有那么一腿儿，交情不浅，可是这次的这两件事根本就串不起来啊！难道是他男神的魅力突然之间走出了国门俘虏了FBI局长？ 老天爷，不要跟他开玩笑了吧。 方祁连压下心里的烦乱，开始回复大漠残阳。 孔方：老子要是知道就不在这里坐着，早就跑路了。 大漠残阳：你不要告诉我你根本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被通缉吧？ 孔方：我说我的确不知道会不会被你提刀砍死？ 大漠残阳：绝壁会。 孔方：神烦，FBI最近是不是吃多了脑残片啊？ 大漠残阳：你本性暴露了。 孔方：你消息广，有什么信息没有？ 大漠残阳：完全摸不到头脑，只是告诉你一个不算好消息的好消息——因为你被通缉，非安全论坛的流量跟非安全杂志的销量都在直线飙升…… 孔方：要不要跟我分赃？ 大漠残阳：……滚！ 孔方：老子要告你！ 大漠残阳：……滚！ 孔方：我很缺钱。 大漠残阳：……滚！ 孔方：你很无情。 大漠残阳：无情才是真绝色。 孔方：你好毒！ 大漠残阳：你说的，无毒不丈夫。 孔方：那我就丈夫给你看看。 那边大漠残阳看到孔方那边发来这句话，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脊梁骨一阵发冷，他看着屏幕上那句话，怎么觉得冬天突然到了呢…… 无毒不丈夫，那就丈夫给你看看——换言之就是：毒给你看看！ 卧槽！孔方这是要下黑手！危险！ 我们伟大的主编大人大漠残阳心头立刻拉响了十二级警报，可是又不知道怎么防范，孔方为人虽然低调，可是他的技术在论坛里是无人能出其右，平时看他在论坛里耐心回答技术问题就知道，这家伙对计算机领域的了解和领悟绝对不是一般黑客的水准，他结识孔方的时候孔方还只是一个很普通的小黑客，没有想到这几年下来，孔方的天才进步已经闪瞎了他的眼，他不止一次地感叹自己慧眼识珠，现在孔方名气虽然大了，可是他跟自己还是无话不谈的好友，孔方的天才在他看来是一件极好的事——然而孔方的天才即将应用在他身上的时候他就觉得无比恐怖了！ 大漠残阳自觉自己就像是砧板上的鱼，明明知道那刀迟早会落下来，却依旧忐忑得要死，因为不知道那刀什么时候落下，也不知那刀会落到哪里，这种感觉几乎要把他给活活吓到胆破。 他仔细想了想孔方这个人，突然之间才发现这个人身上根本找不到任何劣迹！原本还想整理一下他的行事风格预测一下他的行动，可是转眼他就发现根本不可能。平日里这家伙很会装纯良，又没人知道他暗地里在做些什么事，以至于根本无从推测。 这边大漠残阳急了个面红耳赤，那边方祁连心思一动，懒洋洋地拉出了“小鬼子”准备出来溜溜，每日一溜儿，身体倍儿棒！ 非安全的服务器位置是公开的，只要知道网站地址就能查到服务器地址，这两者之间是对应关系，在扫描器里输入对应的非安全论坛服务器的IP地址，方祁连就坐等着出结果。 期间他开始思考自己为什么忽然就被FBI列为了头号通缉对象，孔方跟FBI之间根本没有半毛钱关系，八竿子也打不到一块儿去，自己最近也没什么大动作，怎么就被盯上了呢？不要告诉他是几年之前的事情暴露，打死他他也不会相信的。 必须仔细地很快理一理最近发生的事情……他已经很久没有接过活儿了，这方面出事的可能性不大，最近发生的最异常的事情应该是——Error给自己发战书却临时因为服务器里有监控所以走掉！ 那个时候他以为自己没有说什么敏感的话，然而再仔细想想，真的没有吗？ 他说过，自己截获了AK的数据包！ 难道是这句话？ 可是当时监控那台服务器的是FBI吗？ 如果一切真的是前面那种可能性，却还有一点说不清楚，那就是那个数据包的内容不对，只是一张图片跟两个英文词，难道这些莫名其妙的东西就能引来FBI对他如此大的照顾？ 除非这里面藏着不可告人的秘密。 强迫着自己收回思绪，方祁连开始关注“小鬼子”反馈回来的信息，然而一看他就明白了，上面列出来的第一项异常情况已经能够解答他很多问题了——又是分光镜！ 作为一个每天在非安全上逛的大神，而且是特别谨慎的大神，方祁连每天接上论坛服务器之前都会例行扫描，所以跟香港的谷歌服务器同理——非安全服务器上出现的分光镜，也就是棱镜程序就是在昨晚他去睡了之后出现的，联想到大漠残阳告诉他，自从他出现在FBI的通缉榜第一位之后，非安全论坛的流量飙升，这其中是不是混入了什么奇怪的东西呢？ 非安全算是方祁连的老巢，如今老巢竟然被人安装了分光镜程序，这不是打他这个名义上的男神的脸吗？尽管他从来没有公开承认过这个绰号，可是早就被叫得熟悉了，承不承认事实都摆在那里，他是非安全驻站大神，主编大漠残阳又是他好友，虽然这家伙很是无良，但关键时候作为朋友的他怎么能够掉链子？ 不过暂时吓吓这个家伙好了。 非安全只是民间论坛，服务器的安全系统自然比不过BND，破解BND都很轻松的方祁连入侵自己的老巢简直就是分分钟的事情，全面接管了服务器之后，方祁连关闭了服务器所有对外开放的端口。如果将服务器比作一个人的心脏的话，那么端口就是它输送血液的血管，关闭端口，服务器就处于与外界断开连接状态，这个时候的心脏不是死去，而是让别人找寻不到，不会继续跳动。 正在逛论坛的许多人突然之间发现论坛无法打开，再刷新的时候竟然说找不到服务器，连接失败，所有人先是一愣，然后立刻明白过来——非安全正在被人黑！ 大漠残阳正在祈祷孔方男神千万不要搞出什么大事来，正各种忐忑地等待呢，谁知道论坛竟然他娘的打不开了！他心里打了个突，这是怎么回事？ 不能打开的时间持续了整整十五分钟，之后才逐渐恢复正常，大漠残阳简直心惊胆寒。 刚刚重新登上论坛，就发现整个论坛还在线的人都疯了一样发帖询问是怎么回事，这种时候，明知道非安全的驻站大神里有FBI通缉榜上第一位的孔方，竟然还有人来攻击，看样子有些棘手啊。 大漠残阳：知道刚刚是怎么回事吗？ 孔方：啊？什么？ 大漠残阳：啊你个头！快说啊！ 孔方：…… 大漠残阳：…… 孔方：…… 大漠残阳：卧槽！尼玛的是你！ 孔方：恩，你猜到就好。 大漠残阳：负分滚粗！ 孔方：别暴躁，服务器被我查出了问题，多的你不需要知道，现在已经解决了，你可以放出风声是我干的。我要钓大鱼，你配合一些。 大漠残阳：……以后闹这么大的动静能不能知会我一声？ 孔方：放心，真正的大动静你都看不出是我干的。 大漠残阳：……怎么觉得你这话暗藏深意…… 孔方：你错觉。 大漠残阳：你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被FBI通缉。 孔方：也许很快就会知道了。我还有事，先走了。 方祁连关闭了站短窗口，看着自己扫描器上留下的数据，原来自己还觉得网络世界很自由，可是最近这种观点似乎频频遭遇挑战。 FBI通缉榜单上排名第一吗？滚你娘的蛋吧，简直莫名其妙！ 第十一章：男神与贪财 大早上，特洛伊的员工们已经到了，正在兢兢业业地完成今天的任务。 卫子璋看着那纯英文论坛上的各种信息，不禁皱紧了眉头。 FBI通缉国内知名黑客孔方？他还记得昨晚在非安全上围观到的孔方的极品言论，没有想到世界上真的有句话叫做“报应来得快”——不过这个报应显然应该不算是报应，早在孔方嘲笑BND悲惨遭遇之前，FBI的通缉榜单上就已经出炉，他倒是好奇，这个孔方到底为什么会被FBI通缉？ 要知道，FBI公开通缉的黑客要不就是攻击了金融系统，要不是严重影响了网络秩序，排在孔方下面的那个叫做Death的黑客，往年经常霸占FBI通缉榜单第一位，细数这位Death干过的事，几乎桩桩件件都很是惊天动地——袭击美联储，差点造成用户资料泄露；攻占纽约市电力控制网络，导致纽约停电八小时；挑衅FBI和CIA并且多次得手……每一件事拿出去都能够让资深的黑客也为之汗颜，更不要说是这么多的事情合在一起了。 可是，孔方的名字竟然还在Death的上头，将Death挤到了第二位，他倒是很好奇，这个孔方到底干过什么天怒人怨的大事，竟然比Death这种世界顶尖的黑客还要招FBI嫉恨。 暂时关闭了网页，卫子璋将这些考虑全部压下来，走出办公区，坐到休息室，倒了半杯咖啡，然后拿出手机给方祁连打电话。 昨天方祁连没有出现，他在想这个家伙难道真的要放弃这么丰厚的薪水准备跳槽？这可不是个好猜测啊。 电话拨通，却很久没有人接，然后等待时间到了就自动挂断。 考虑了一下方祁连的作息时间，卫子璋坐下来，准备过一会儿再打过去。 方祁连这边却还坐在电脑前，手机放在客厅的沙发上，屏幕亮了起来，但是没声音——将手机永远开在静音状态的孩子其实都是一朵伤不起的奇葩！ 不巧的是，方教主真是这样其中品种比较优秀的一朵。 他打开了自己的肉鸡管理器，类似于普通电信设备开发人员常用的远程控制管理器，上面密密麻麻罗列了无数受他控制的僵尸服务器。 僵尸服务器，也就是被黑客通过不正常手段控制了的服务器，成为“肉鸡”服务器，这些肉鸡根据运算能力和数据传输能力分成几个等级，一般是一二三级和超级。 三级最低，一般指个人终端，也就是普通人使用的计算机单机，运算速度和运算能力都十分低下，只拥有这种肉鸡的黑客一般都是刚刚入门的菜鸟级，或者极其普通的黑客；二级是一些企业或者学校或者某些论坛网站使用的服务器，属于一些黑客中的中高手；而一级肉鸡却是很恐怖的，一般是电信巨头或者大型网络的服务器机组，而不是单个服务器，像谷歌或者百度的数据中心就属于一级肉鸡，一些普通的超级计算机也属于一级肉鸡，这一类肉鸡多半就属于超级黑客了，没有绝对的实力跟长年累月的努力，要拿下这一类服务器几乎是不可能的；至于超级计算机，方祁连现在还没接触过，那必须是世界上运算能力排进前五的超级计算机，或者是一些还没有公布出来，只掌握在特殊科研机构手中的秘密武器了。 总而言之，一名黑客手中的肉鸡越多越好，最好就跟养殖场的老板一样，让手下的肉鸡赶快地繁衍，不断地增加。同时，肉鸡的质量也反映黑客的实力，一名超级黑客如果没有一级肉鸡，实力发挥不出来，也就不被称作超级黑客了。 方祁连自己应该也算是一名超级黑客了，他跟国内黑客圈子的接触不多，也不了解老牌黑客们的实力到底如何，只是在昨晚攻击BND的服务器的时候他才大略地了解了自己的实力，划在超级黑客的范围内应当是没有问题的。 作为一名超级黑客，他自然也拥有自己的肉鸡。三级肉鸡，没有；二级肉鸡，三千；一级肉鸡，八个。 只要看看方祁连手中的肉鸡配置大致就能了解一级肉鸡跟二级肉鸡之间的差距多大了。 只不过方祁连现在很担心，这些肉鸡，又有多少是没有问题的呢？ 恐怕还要一个个地扫描。 这个工作量可是够大，方祁连是个懒人，自己扫描再一个个地清除肉鸡上的危险程序？他有病还差不多！ 看了一眼时间，再不离开就要迟到了，他干脆拉出编程工具，写了一个脚本，植入小鬼子的程序之中，如果扫描到服务器里有分光镜程序，就立刻启动自己编辑的脚本程序，自动按照昨晚他消除位于香港的服务器的分光镜程序的步骤开始消除危险，然后扫描器会自动为他统计数字。 仔细检查一遍没有问题之后，方祁连打开了自己编写的防火墙，他叫它“蟑螂”，很顽强的不死小强。 做完这一切，方祁连换了身衣服就出门了，读研也是很苦逼的，学校虽然马上要放假，可是他却依旧要去报到，只因为谭教授。 半路上拿出手机一看，有个未接电话，来自自己的顶头上司卫子璋。 本来方祁连想删除这个未接电话的记录，可是他立刻就想到自己已经跟卫子璋谈好了薪水，他已经不能再跳槽了。他才发现——什么时候自己已经越陷越深被卫子璋这个牢头算计得一脸血了呢？ 以后还要在卫牢头的手上吃饭，他可不像以后饿肚子，暴君是得罪不起的啊。 方祁连认命地回拨过去，一会儿就接通了。 “老板，什么事？” “之前怎么不接电话？”卫子璋那边翻开自己的手机，就听到方祁连那要死不活的声音，一时也有些无语，但他对于方祁连不接他电话这件事不知为什么有些耿耿于怀。 “恩？哦……我的手机一直是静音状态啊。”方祁连满口的不在乎，一边走，一边打着呵欠，怎么最近这瞌睡越来越厉害的感觉…… 这已经是盛夏了，路边树叶的浓荫看上去苍翠欲滴，然而才升起来的日头已经算是毒辣，方祁连躲到林荫道上去，一身的懒散。 静音状态……卫子璋真是被他整个人击败了！ “已经谈好了薪水，昨晚为什么旷工？” “我不是说过最近很忙的么？老板……你不要告诉我你昨晚也在等我吧……”方祁连挠挠自己乱糟糟的头发，又想起了剪刀手一丈青，他的长头发啊……虽然只是比《长江七号》里周星驰的头发更长一些，像个音乐制作人，但是剪掉了也很可惜啊…… 卫子璋此时正站在休息室一株富贵竹前面，拿着一旁的剪刀正在修剪本来不必修剪的叶子，听到电话那端传来的这句话，不知为何就错手剪掉了半片翠绿完好的叶子，他皱了一下眉头，既然已经剪掉了半片，剩下的半片也剪掉好了。于是卫子璋那修长的握着剪刀的手指就再次轻轻地捏了一下，那剩下的半片叶子应声而落。“……你多想了。今天来报道，不然扣薪水了。” “哦。”方祁连淡淡地应了一声，“放心吧，老板，这么丰厚的薪水，谁再走谁是傻逼啊。” “如果没有算错，今天就是暑假开始的日子吧？”卫子璋想到了今天跟上级汇报的时候谈到的事情，如果方祁连真的加入了进来，估计又要面临一系列的调查了，他知道方祁连肯定不像是表面上那么简单，不知道会不会查出什么问题。可是看方祁连那一副镇定的样子，似乎这家伙又没有什么问题，还真是很难猜啊。 方祁连已经看到自己的学校了，他翻了个白眼，“不管是白天还是晚上，我的工作时间增加的话，薪酬也是要增加的，老板你知道我穷得很啦，不介意吧？” “不介意。”那头卫子璋淡淡应了一句。 方祁连疑心是自己的错觉，为什么觉得那头卫子璋刚刚似乎暗笑了一声？他没往深处想，就要匆匆挂电话：“那我挂了，下午会来报到的。” “嗯。” 卫子璋看了一眼手机，然后将剪刀放下，重新回到办公区。 现实生活一如既往地单调平静，然而网络上，却还沸腾汹涌着。 FBI通缉榜的事情已经闹得沸沸扬扬，以前FBI的黑客通缉榜上哪个不是凶名赫赫的超级黑客？通缉出来大家都觉得这是应该的，黑客界也会觉得这样的排名能够服众——黑客界不成文的规矩是以各大情报部门的通缉榜单来决定黑客排名——可是这次却不一样了，孔方是什么玩意儿？名不见经传，还是个中国人！开什么玩笑啊…… 世界黑客都觉得纳闷，开始到天朝的地界儿上搜索消息，可是一搜索才知道这个孔方从来没干过什么大事，低调得可以，根本就是个懦夫怂样，虽然传说实力超群，但是根本没有人看到过他出手啊！ 这种事说好了叫做神秘低调，说坏了那叫装逼犯贱不识好歹。 于是乎，国外的论坛上开始怒骂FBI这回排榜是瞎了眼，这种人也能排上去，维基揭秘作为美国政界的老对头，揭了美国政界无数丑事，早就跟FBI不对盘，这一回竟然开始闹着要联合黑客组团踏平FBI。 当事人方祁连，却还不知道这些惊天动地的消息，也不知道自己被人当做了名不副实的绣花枕头，更不知道自己无意之间为FBI以及他自己拉了无数的仇恨。 他踏进研究室的一刻想的不是自己还开着的电脑到底会消灭多少个分光镜程序的威胁，他想的是—— 尼玛的电脑开着他这一整天不回去得耗多少电啊！电费很贵的好不好！ 别让他逮到是哪个王八蛋放的分光镜程序，否则一定把这个浪费他这个穷人钱财的王八蛋大卸八块，以泄心头之恨！ 第十二章：男神与奇葩们 七月的帝都，天气似孩子的脸，真是说变就变，早上出门的时候还是晴空万里，等方祁连在研究室跟谭教授讨论完事情之后再出来，整个天空都阴沉沉的，灰霾似的天际涌动着乌云，眼看着就要狂风大作，暴雨倾盆。 方祁连哀叹了一声，匆匆奔下楼去，却不小心撞上了往上走的一名男子，还好是在楼梯转角的平台处，只是踉跄了几步就被扶住了。 “祁连师兄，干什么这么急啊？”含着戏谑意味的声音，传入方祁连耳中。 方祁连站稳了抬头一看，顿时头疼，“谭师弟是来接教授的吧？教授还在楼上。” 这人，竟然避而不答——谭玖痕穿着米色的风衣，耳际闪闪亮亮一排耳饰，墨黑色的刘海垂下来，眼神被遮挡了一点，显得有些迷离，他勾起薄唇，颇为兴味：“那么我去找老爷子了，还请祁连师兄走路看着些。” “那回头见。” 方祁连不喜欢谭玖痕这一类人，传说中那种长得妖孽，出身又好，还十分天才的人物一向是方祁连的克星，天生的不对盘，在方祁连这二十几年的人生当中，这一类人他接触过很多，但是不管刚刚开始的时候多么投机契合，到了后来统统断绝了联系，只有偶尔的那么一个例外，不过这个例外现在也已经被迫变得不在例外之列了。总而言之，方祁连对谭玖痕这一类人是天生的过敏体质，无法避免的，更何况谭玖痕本来也不怎么看得惯他，两个人很明显处于一种相看两厌的状态。 回头见？他这样说不觉得很虚伪吗？ 谭玖痕点了点头，没有说出自己心里的想法，其实大多数人对陌生人都是很虚假的，只不过刚刚方祁连竟然说“回头见”，很是随意，却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他不会主动去找方祁连，相对应地，方祁连也不会去找他。所以说“回头见”很明显只是客气话。 两人别过，方祁连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十一点，今天家教中心没有预约，正好去特洛伊，还能蹭顿午饭吃。 不过为了保险，不饿肚子，他还是先给自己的“狱友”发一条短信通知一下吧。 收信人：亨特张。 信件内容：亨特张，我中午过来，让卫牢头儿给我准备牢饭。 特洛伊那边，收到信息的亨特张很谄媚地凑到自家牢头身边去，“卫头儿，你看看？” 卫子璋面对亨特张如此恶心的表情依旧十分镇定，他接过手机看了一眼，点了点头，“知道了。” 奇怪，牢头的反应怎么这么冷淡？方教主这家伙难得会这么早来，虽然他的真正目的似乎只是蹭顿饭……亨特张内心无比困惑，可怜兮兮地捏着手机回去了。 坐在他另一边的怪盗一枝梅狠狠地亲了一口屏幕，然后捂着肚子张大嘴无声地笑倒在自己的座椅上，举动十分夸张。 亨特张黑线，“喂，哥们儿，干啥这么兴奋啊？” 一枝梅那染成了酒红色头发四处乱晃，张牙舞爪，他强忍住笑，咳嗽了几声，然后将自己的电脑显示屏转过来，指着屏幕正中的一张图片，“这是本盗刚刚的杰作。” 亨特张嘴角抽搐，“尼玛的……是个人才啊！” 一枝梅一向是整个特洛伊十七朵奇葩之中最脱线的一朵，总是能够做出很多古怪的举动引人发笑，可是亨特张想不到，这家伙的恶趣味一起来简直能够让人崩溃。 那是一组图。 第一张是一个简笔画小人高高站在金字塔的顶端，金字塔上写着FBI通缉榜，而小人面无表情，头上写着他的名字——Death，旁边用五号宋体字加了一句旁白：老子是世界第一。 第二张简笔画依旧是这个小人，还是那高高的金字塔上，远远地天空飞来一个小黑点，被标记了Death的小人依旧面无表情，旁白则是：老子是世界第二，没人敢认世界第一！ 第三张简笔画上，金字塔顶端的Death被天边飞来逐渐变大的小黑点撞飞，旁白是：啊，老子的世界第一…… 最后一张简笔画，天边飞来的不明生物终于露出了原貌，摆着跟自由女神一样的姿势，高高站在金字塔上，旁白却是：世界第一，就是这么简单！男神，永远魅力不减！ 亨特张跟一枝梅这边的动静不小，办公区其他人也陆陆续续结束手上的工作，看到他们这边憋笑憋得辛苦，不由好奇地走过来。 “卧槽！哪个牲口这么有才？” “一枝梅，好样儿的！” “麻痹啊，孔方男神是老子的偶像，你竟然敢恶搞！” “哇，看不出来啊，芦花鸡你的偶像竟然是孔方？！” “芦花鸡，好志气，男神就在前方等你！” “突然好萌男神，你们说孔方男神会不会有这么萌贱地动作呢？” “我觉得男神要是知道了这幅画的存在肯定会黑得你一枝梅连自己老婆都不认识！” “老子还没结婚呢……” “哇……一枝梅，你还是处男吗？！一丈青——快告诉一丈青，一枝梅这怂货还没结婚！” 对面比较小的办公区里探出一个女人的身子来，她甩了一对白眼过来：“喊啥啊喊，一丈青还在忙，没工夫理你！” “啧啧，一枝梅，你这单恋啥时候能够结束啊……” “都滚滚滚啊……” …… 办公区里突然就闹成了一团，卫子璋也不阻拦他们，现在已经接近下班时间，这些家伙的任务都已经完成，适当放松一下也是可以的。 方祁连进来的时候就正好看到这群魔乱舞的场景，他一进来就立刻有人招呼他。 “方教主，你快来看，一枝梅搞出了新玩意儿！” 新玩意儿？看样子大家都很兴奋啊。 方祁连看了一眼正在办公桌上收拾东西的卫子璋，见他没有理会自己，他也就大胆地走了过去，外面的几只牲口给他让开路，他一看那简笔画就抽搐了，还真是很新鲜的玩意儿啊…… “哈哈，你们看，方教主也被雷到了，啊哈哈哈……” “方教主，你要hold住了，hold住啊！！！” “一枝梅，你丫的有才华啊！” “那是！” “只可惜人家一丈青不领情啊……单恋，真是这世上最痛苦的事情啦……” “谁说一丈青不领情的？谁说老子是单恋的？老子昨天还拉了她小手呢！” 方祁连转过头来，一脸的沉重，“一枝梅，你跟一丈青好上了？” 跟那个拥有着剪刀手的赫赫凶名的一丈青好上了？还敢恶搞孔方？ 方祁连心底的那小算盘啪啪地来回扒了个几遍，终于觉得这世界啊——还是应该有仇报仇，没仇恨，创造仇恨也要报！ 办公区所有的哥们儿都看着一枝梅，一枝梅臭美地一甩自己一头红毛，风骚道：“那是当然！” 于是，方祁连忽然微笑起来，“咱们一个办公区的都是光棍，你一枝梅首先脱贫致富，还敢对窝边草下口，有胆气啊！” 一枝梅完全没注意到方祁连话背后的邪恶用意，依旧得意洋洋，“下手嘛，一定要快！” 岂料，在他正得意的时候，方祁连对着周围的牲口们一使眼色，“兄弟们，揍他！一会儿牢头管饭” “管饭？！” “揍他！呀呀个呸的竟然敢背叛大家伙儿！” “就是，揍他！” “等等等等，老子也揍他！老子暗恋一丈青那么久啊混蛋！” “麻痹的，暗恋那剪刀手，你是不是脑残啊！” “揍死他！” 其实…… 很多牲口听到“管饭”两个字就直接上阵了，比起饭，兄弟义气算个屁…… 当然了——“牢头”两个字，大多数牲口都不小心忽略了…… 方祁连一个拳头落到一枝梅那张欠揍的俊脸上，收回来像杀手干完事儿吹枪口一样，吹了吹自己的拳头，然后站到了一边。 一枝梅哀嚎着，凄凉极了。 也不知是谁先停的手，反正最后就是大家都站在已经趴在地上的一枝梅周围，围成一个圈。 面面相觑。 一枝梅虚弱地抬起手，似乎想要说什么，然而下一刻他周围的所有人都消失了个干干净净。 方祁连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假装很认真地收拾东西。 那边，一枝梅晃晃悠悠地爬起来，鼻青脸肿，“算……算……算你们狠……你们等着……等着！” 整个办公区陷入诡异的安静，众多牲口都以为一枝梅要放什么狠话出来，不料—— 一枝梅火箭一般冲进了对面的办公区，扑到一个漂亮女人的怀里，“一丈青，他们欺负我……呜呜呜呜……” 方祁连等人对一枝梅最后的一点愧疚心也没有了。这个怂货！ 吃午饭的时候到了，有人问起刚刚方祁连承诺的“管饭”问题。 方祁连很镇定地从一堆红烧排骨里抬起头来，伸出筷子指了指坐在自己不远处的卫子璋：“我说了，牢头管饭。” 于是问话的哥们儿立刻闪出了老远，递给方祁连一个鄙视的眼神。 方祁连转过去朝他耸耸肩，正想嘲笑这哥们儿脑回路直，却不想视线里突然多出了一只手。 他顺着这还算得上漂亮的手掌望过去，卫子璋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他身后。他迷惑，“干什么？” “手机。”卫子璋言简意赅。 方祁连连忙警惕地摇摇头：“不给。” “扣薪水。”眼皮都不用抬，卫子璋早就将方祁连的死穴摸得一清二楚，一句话成功戳中。 你好毒…… 方祁连慢吞吞地交出了自己的手机，尼玛啊……难道是他发现了自己的手机是改装系统？不过扣薪水啊……这个问题实在太严重了，而且他相信暴君卫子璋肯定干得出扣穷鬼薪水的缺德事来！ 卫子璋没有理会方祁连虎视眈眈的眼神，他在手机上连点了几个触屏键，就将手机还给了方祁连，“你继续吃吧。” 看着卫子璋离开的背影，方祁连一头雾水，赶忙检查自己的手机，发现卫子璋只是更改了一下铃声设置，卫子璋的号码被设为了特殊号码，原本静音状态的手机在卫子璋来电或者来信时会自动调成响铃模式。 方祁连憋屈得很，又不敢再把那特殊号码设置成正常，只好愤愤朝着卫子璋的背影竖了根中指：该死的暴君！ 第十三章：男神与醉鬼 帝都下雨了，方祁连来特洛伊的时候就已经是天阴阴欲雨，他运气很好，到了特洛伊之后吃过午饭了，那天才下起雨来。 不过这雨一下就下了很久，一直到晚上也不见停。 今天的任务很轻松，只是做一些程序的编写工作，不过方祁连其实很奇怪，他跟卫子璋那晚搞到的BND的资料到底去了哪里？他可是几乎把BND的数据库都复制了下来，这栋楼的某一层有一个服务器机组，运算能力很强，所以他复制的时候可是要多大胆有多大胆，要多热情有多热情。 想必总参那边还有其他的部门来进行这些数据情报的分类整理吧？ 毕竟情报这东西专业人士来分析会比较好。 方祁连收拾着自己的桌面，其实他的桌子一向很干净，不像旁边亨特张的桌子，总是排着几本《花花公子》。 手脚最慢的方祁连，偏偏又最龟毛的习惯——完成工作之后彻底检查电脑，没有发现异常才会退出。 所以方祁连准备走的时候，整个办公区只剩下他跟卫子璋两个人。 “头儿，有伞吗？”天已经快黑了，估计是坐不到车了，方祁连又没带伞，现在才苦逼了。 卫子璋刚刚伸手关了电脑，听到他问话回头看他一眼，摇了摇头。 于是方祁连绝望了，他开始考虑今晚睡在这儿的可能性了。 “走吧。”卫子璋自然知道方祁连在想什么，从抽屉里取出车钥匙，“顺风车搭不搭？” “搭！”天上掉下来的好事啊！方祁连一下就不愁了，连忙跟卫子璋出了办公区。 卫子璋比方祁连略高一些，整个人的轮廓也冷峻许多，只是他这个人接触多了才会发现其实不是很冷，卫子璋其实很擅长冷幽默，不过这个秘密只有方祁连知道。 卫子璋按下了电梯，两个人一前一后走进去。 电梯里方祁连掏出手机看了看，意外发现了一条短信，来自该死的酒吧老板。酒吧老板在信息里告诉他，他有个朋友在酒吧里喝醉了，叫他去接人。 方祁连觉得奇怪了，他这个人朋友真的很少，现在在帝都能够说得上话的朋友单手就能数过来，有什么朋友能够醉倒在No.52还要让酒吧老板给他发信息让他去接人？ 他脑子里划过一个身影，接着却自嘲地一笑，如果是那个人倒是可能，可惜那人根本不喝酒，甚至于现在他还不能出来。所以肯定不是他。 卫子璋看到他变化丰富的表情，忍不住问道：“你怎么了？” 方祁连有些不好意思，“我可能没法搭顺风车了。酒吧那边说我有个朋友喝醉了，让我过去接人。” 眼神闪烁了一下，卫子璋双手环抱着抄在一起，靠在背后的电梯光滑的精钢墙壁上，“No.52？” “你怎么知道？”方祁连一下就愣住了。 “不知道。”卫子璋明显是不想告诉他，特洛伊所有人都用的是假名和绰号，只有他是例外，卫子璋这个名字就是他的名字，从来没有改换过一个字，也不曾有过一个字的虚假。相对应的是，他知道每个人的名字，甚至包括方祁连，他手里也有很多人的资料，只是从来不对外说。 “是总参已经开始审查了吗？”方祁连只想到了一种可能性，这个可能性对他来说可不是什么好消息。 方祁连的脸埋了下来，露出后颈一段带着晕黄的暖色，已经被剪得浅浅的头发有几缕落在耳后，发丝很是柔软的感觉。 卫子璋伸出手指，勾了一下他后颈上的头发，方祁连敏感地缩了一下，却还很茫然，“怎么了？” “没什么。”他啊……卫子璋摇头，收回自己的手指，什么也不说了。 莫名其妙，这个暴君今天是不是又吃错药了？ 方祁连忽然觉得卫子璋就跟女人一样——每个月总有那么几天不正常，就像是今天一样。 他伸手揉着自己的后颈，试图将刚刚卫子璋的手指滑过的那种感觉掩盖掉，嘴里却还没话找话说，“刚刚说的总参审查，是不是这样？” “总参那边还没这么快，我知道的是上次审查的时候留下的资料。”如果总参那边连方祁连的活动范围都不知道的话，未免也太无能了，总参情报部可是跟国安那边一样厉害的，方祁连似乎将总参看得弱了。卫子璋这是有意无意在提醒方祁连，不要轻视总参情报部的能力，他相信方祁连不简单，可是却不希望方祁连真的出什么事情。 方祁连那眉头一下就拧紧了，“都是你拖我下水，到时候我死不瞑目要怎么办才好……” 卫子璋笑他杞人忧天，抿着嘴唇道：“那我到时候就给你多少些纸钱，钱多了就能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好冷…… 卫子璋很擅长冷幽默的…… 方祁连觉得卫子璋是个典型的两面派，在自己面前跟在劳改犯们面前是不一样的，他总觉得卫子璋对自己有一些特殊，莫非是他没有隐藏好自己被看出什么来了？他陡然想起那句话——夜路走多了会撞鬼。 他该不会就撞到鬼了吧？ “头儿你还真是会开玩笑。”干巴巴地接了一句，方祁连实在是笑不出来。 卫子璋应该是在讽刺现在有些部门贪污腐败的问题吧？只可惜这些事情其实离方祁连很远。 “叮——” 电梯到了，轻微的失重的感觉立刻消失，方祁连逃一样地先走出了电梯，卫子璋在后面慢条斯理地跟出来。 他本来想先开口跟卫子璋告别，说自己要去酒吧接人，可是卫子璋晃了晃手里的钥匙，对他道：“现在雨也不小，我开车，就算是不顺路也会顺路，你懂？” 我懂，我当然懂，有车一族的炫耀嘛！ 方祁连恨不得翻个白眼给他看，说白了还是想让自己上他贼船——不，贼车。 最近自己总是在被卫子璋绑架，从任务到工作，从工作到生活……其实一直以来都在被绑架，只是方祁连很容易忽略这些细节而已，就算是现在想起了，过两天也会全部忘掉。 这家伙就是个记不住事儿的人。 最终方祁连还是极其别扭地上了卫子璋的贼车。 一路无话，一直到No.52前面，卫子璋停下了车。 “谢谢头儿，我去接人了，你回去吧。” 方祁连推开门下去，身上还背着笔记本电脑，他朝卫子璋挥了挥手，然后快步穿过雨幕，走进了No.52的大门。 入夜时分的三里屯酒吧街，本该是热闹沸腾的时候，不过因为下雨，这里却少有地显得冷清起来。 刚刚在他的视线里，方祁连瘦削的影子似乎要跟雨幕融在一起，卫子璋按了按自己的眉心，少见地觉得疲惫。其实方祁连总是给人一种很舒服的感觉，他整个人没有面具，也不做作，看上去贪财其实一点也不吝啬冷漠，偶尔坏心，却从不出什么大事，方祁连就像是温和的水，用最合适的方式和距离与这个世界相处，不冷不热，就跟No.52的格调一样。 也许用两个字就足以形容那种感觉了：自然。 从不虚伪，从不冷漠，他活得其实比谁都真实。 卫子璋手握着方向盘，看着No.52在雨幕里模糊的闪灯招牌笑了一下，便准备开车离开。 然而他在后视镜看到了一亮黑色的车，车型是很普通的，在帝都没什么特别的，只是那车牌号却是卫子璋恰好知道的，他忽然有种隐约的预感，也许方祁连是去接这一位？那似乎就有点意思了。 刚刚走进去，还没来得及说话，酒吧老板就一脸愁苦的表情迎了上来，“哎哟我的天啊，你怎么现在才来？他都又喝下去好几瓶了！” 方祁连一听到老板这破口气就浑身抖鸡皮疙瘩，“你正常点说话！” 酒吧老板心慌意乱，哪里还能正常，他拖着就往前面走，“总之我懒得管你来多迟，总之你把这个麻烦给我搞定了！” “你好歹要说清楚是什么麻烦啊，我现在还不知道你说的是谁呢——”然后方祁连的声音一下就被掐住了一样停了下来，很是突兀。 这个时候他已经被心急的老板拖到了雅座那边，在他看到里面那个趴在桌上的男人耳朵上那一排标志性的闪亮耳饰的时候他就已经不用问了。 谭玖痕。 方祁连浑身都是寒气地站了半晌，然后无声但是缓慢地转过身去，一把抓过了酒吧老板胸前的衣服就拽了过来，语带威胁，“印章九，你最好给我解释清楚，这是怎么回事！” 听着方祁连那阴寒的语气和带着威胁的表情，酒吧老板吞了吞口水，开始竭力地思索自己应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可是最后他想了半天觉得自己没有做错，还是实话实说好了。“那天我看你们聊得那么开心，这位二世祖又喊你师兄，我以为你们肯定是朋友，可是……可是……” “可是你个头！”方祁连已经出离愤怒了，他现在就想剁人，管他印章九还是印章八，剁巴剁巴都扔出去喂狗吧！ 老板很伤感，好委屈怎么办…… 他都知道自己是赫赫有名的“印章九”了，竟然还这样粗暴地对待自己，老板印章九觉得自己脆弱的内心受到了伤害。 方祁连一个头两个大，那死鱼眼盯着老板印章九，似乎要给他身体上烙两个窟窿一样。 谭玖痕怎么喝到了这里，怎么喝成了这种情况，已经不是很重要了，重要的是——去他娘的他喝醉了凭什么要他来收拾烂摊子？！早知道就坐着卫牢头的贼车一走了之了还管他？！ 印章九说得没错，谭玖痕是喊自己师兄，他跟他也算是半个同门，谭教授是自己的老师，他孙子谭玖痕算起来其实应该喊他师叔，而不是师兄，不过现在的人都不讲究这个了，而且辈分划分得也不是那么清楚。可是他跟谭玖痕认识是事实，跟谭教授有师生情也是事实，然而更重要的是——他跟谭玖痕相互看不惯更是事实！ 想到这里，方祁连的头又大了一圈，他深呼吸，然后认命了，还能怎么办，这个烂摊子还不是只能自己收拾！ 第十四章：男神与雨夜 喝醉的谭玖痕满身都是酒气，一身名贵的休闲装已经压皱，看上去却是挺颓废的，那左耳上的一排排耳饰在方祁连看来是一种叛逆和不服从，是一种高调的自我展示，也是一种放旷恣意，只是方祁连依然感觉不舒服。 不喜欢太过矫饰的美丽，那会让人觉得虚假。 雅座这边乱到了极点，喝完的没喝完的酒瓶子丢得到处都是，方祁连一看就火大，这喝的都是些什么破酒！ 有廉价的啤酒，正宗的红星二锅头，还有汾酒，西班牙的葡萄酒瓶子已经摔碎，92年的拉菲倒在沙发边，高纯度的白兰地竟然还握在谭玖痕这醉鬼的手里！ 疯子！这家伙完全是个疯子！喝得这么混，就算是酒神也能给喝死了！ 方祁连暗骂着这谭玖痕胡来，却还是只有继续收拾谭玖痕落下的东西，至于这些酒瓶子自然有印章九找人来收拾。 而印章九在一边看着方祁连那越收拾就越难看的脸色，擦了擦自己头上的冷汗，不是他不想处理谭玖痕的事情，而是因为谭玖痕的确是个很难惹的角色，家里背景一铺开能吓死半个酒吧的人，他就算当年在道上混的时候也是不敢惹的，更何况现在名义上他只是个酒吧老板呢？ 在三里屯酒吧街上，有点名气的酒吧背后其实都有很牛逼的靠山，要不就是酒吧老板自己很牛，像这里有的酒吧就是明星开的，根本不是一个档次，有名的兰桂坊似乎是香港老板的连锁。 而No.52的名气不算小，印章九这个名字的威慑力自然也是大大的，只是他其实也是有些诧异的，整个酒吧没多少人知道他的真实身份，大家都是在喊老板而已。印章九这个绰号，他已经很久没有听到过了。 谭玖痕似乎真的喝迷糊了，感觉到有人正把他扶起来，他手脚都是软的，根本不想动。 如果仔细看的话，谭玖痕其实是个相当漂亮的男人，俊俏的脸，菱唇凤眼，皮肤也似乎保养得很好，根本就跟没经历过风吹日晒一样白皙，尤其是现在闭着眼睛的时候，看不到那种永远冷漠疏离带着嘲讽与戒备的眼神，就像是剥去了浑身利刺的野兽，难得地让人心底某个地方柔软起来。 只可惜——以上情况只是对正常人来说。 方祁连他不是个正常人。 丝毫没有同情心地将谭玖痕从桌上丢到沙发上，方祁连这才看到这家伙刚刚竟然是把一台笔记本电脑压在了手臂之下，他顿时黑线满头。 收拾好了谭玖痕的东西，从地上捡起了一串钥匙，方祁连意识到一个更加严重的问题，谭玖痕是开着车来的，可是方祁连他——不会开车！而且他还不知道谭玖痕住在哪里！这么晚了难道打电话问谭教授吗？谭教授年纪大了难道还要他为这些事情担心？ 得，方祁连现在觉得自己就算有十个头也不够用了。 谭玖痕，这仇咱们结大发了。 扶着谭玖痕，单手用钥匙开了车门，方祁连真觉得喝醉了酒的男人重得跟头猪似的，真是受够了。 他还没想到解决问题的办法，但是把谭玖痕丢在酒吧绝对是不道义的事情，虽然道义在方祁连看来实在不值几个钱，但是在没钱可以拿的时候道义这玩意儿还是有点珍贵的。不管怎么说，这辆车是谭玖痕的，先把他丢进车里总是没错的。 方祁连自己坐到了驾驶座上，他只看过别人开车，自己却不会。 他正埋头研究那车怎么开呢，刚刚还老实得很的谭玖痕似乎就有了苏醒的迹象。 这家伙是要醒了？虽然酒后驾车很危险，肯定不能让这醉鬼来开车，可是至少可以从这家伙的口中问道他家在哪儿。 方祁连拍了拍他的脸，谭玖痕皱着眉头还有些迷糊，很慢地睁开了眼，像是那眼皮有千斤重。 “丫的，这么能喝，现在还能睁眼！”方祁连嘀咕了一声，然而他却是知道的，喝醉的人就算能够睁开眼睛，也不代表他们的意识是清醒的。 “谭玖痕？”他试着喊他的名字，谭玖痕似乎有反应。 他的眼睛终于睁开了，只是很显然他根本看不清方祁连的脸，只看到一团人影在眼前晃，只觉得心烦意乱，挥手过去就推开这人，口中却极其清晰地吐出两个字：“虚伪！” 方祁连一下就愣了，他那一刻几乎以为谭玖痕肯定是没醉的，他清醒着，只是装作喝醉了。因为那两个字的实在太清醒了，根本不是一个醉了的人能够说出来的。可是刚刚转过眼，这个谭教授的宝贝孙子就重新闭上了眼。 卧槽，骂谁虚伪呢？ “喂，你给我说清楚，说谁虚伪啊！”方祁连不客气地扯住谭玖痕的衣领，尽管知道这只是一只醉鬼，可是他依然愤怒。 然而没有料到的是谭玖痕竟然真的又睁开了眼，伸手很准确地拍开方祁连扯着自己衣领的手。“祁连师兄，你是准备非礼我吗？” 他……他竟然看走了眼！谭玖痕根本没醉！ “你他娘的没醉！”方祁连差点就要跳起来，然而跳起来会撞到车顶，所以他也忍了——这个谭玖痕到底是什么意思？ 可惜不管方祁连是怎样声色俱厉，在谭玖痕这里也是不够看的，“醉与没醉，有什么区别？我没醉的时候说假话，醉了的时候说胡话，都没一句是真的。” 这傻逼还突然文艺起来了。这是方祁连当时心里唯一的想法。“那你他娘的刚刚在酒吧还装醉，神经病！” “我刚刚是睡着了。”半真半假，谭玖痕仰坐着，似乎懒得动一下，又闭上了眼睛，“你们这些人，都虚伪……” 虚伪得让人恶心。 车内狭小的空间里弥漫着酒气，方祁连只觉得气闷。他斜睨了谭玖痕一眼，不知为何唇角就挂上了微冷的笑容，他推开车门，长身而立，站在车外的雨里，雨水润湿他的头发，顺着他的眉角、鼻梁、下颌，爬过凸出的锁骨，浸入单薄的衬衣里，他那眼神看上去没有什么不悦，只是像看待陌生人，“那么，不虚伪的谭少爷，我先告辞了。” 说罢，方祁连转身就走。 从酒吧街的一头进来，却又往另一头去。 很久之前也有人说过他虚伪，虚伪这个词对方祁连来说属于最敏感的范围，他原本还算将就的心情陡然就被那谭玖痕两个字破坏了个干干净净，他走在雨里，本来就没伞，现在都已经淋湿了，就懒得再躲雨了。 走在雨夜里，周围有些安静，方祁连伸手拽了拽自己的头发，心头暗恨，脸上却见不到什么情绪。 车灯的光从后面照过来，将他身前的雨丝全部照亮，在雨夜里就像是华彩的琉璃。 方祁连没在意，自动走到路边，让开了道。 然而那车灯一直亮着，汽车引擎发动的声音很是沉闷，可是噪音不是很大，应该是质量很好的车，不过一直开在方祁连的身后，竟然没离开。 娘的，正需要空间自己安静安静呢，谁这么讨厌一直用车灯晃他？ 他转过身，迎着光，眯了眼，隐约看到坐在车里那人朝他挥了挥手。 又来一个疯子。 卫子璋最近是真的吃错药了。 方祁连不理会他，继续转身走着，那车就在后面静静地跟着，卫子璋没有下来阻拦方祁连这种雨夜自虐的行为，他只是看着，看着方祁连单薄的衬衣被雨水浸湿，那瘦削的轮廓就像是要嵌进他心里，缓慢地，血肉淋漓地，嵌进去。 头发已经完全湿掉，发梢就跟雨伞的棱角一样不停地滴着水，看上去明明如此狼狈。 方祁连一路走着，越走越难受，他按住自己的额头，晃了晃脑袋，已经变短的头发周围立时是一圈水雾。 他的公寓离No.52不算太远，就这样走，竟然也近了。 那车依旧跟在他身后，车灯依旧明亮，照着他身前的路，至少在他的周围，看不到黑暗。 方祁连始终慢慢地走着，卫子璋也始终压着车速慢慢地跟着，他没有矫情地下车来拉他上去，也知道这个时候的方祁连可能不需要。 每个人都可能因为一件无关紧要的事就想起很多事情，接着便感伤起来的时候，只是他心底的事情让他复杂，而不是作为引子的那一件事情。 也许这一幕在旁人看来有些滑稽好笑，一个男人走在雨里，另一个男人开着车在后面慢慢地跟着，可也许觉得好笑之余，也会从心底深处生出一种暖融融的感觉吧？ 方祁连看着自己眼前那些明亮的雨滴，不知怎么就笑了一下，他眼底的神采重新亮了起来。 很快就到家了，明明不算长的路，似乎也只是那么一转念的时间就到了。 他不回看，只是独自上楼，推开门，按开灯，洗了个澡，裹着浴袍站到阳台上，看到下面卫子璋暗蓝色的车还停在那里，车灯依旧亮着。 从来没有声音的手机突然想起了雨水滴答的铃声，方祁连先是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然后拿过电话，从阳台上看下面，实在看得不怎么清楚，可是那手机屏幕的光就照在他脸上，屏幕上卫子璋的名字一直闪烁着，可他不打算接电话。 雨水滴答滴答的声音从他手机里一直传来，直到自动挂断。 下面那人似乎收起了他的手机，然后车灯开始，明明暗暗，方祁连数了一下，三次。 然后，卫子璋的车终于离开了。 方祁连看着自己的手机，有些苍白的手指点住了那个名字，弹出一个对话框，回拨，短信，删除…… 只是他最终还是什么也没有选择，点了返回键，把手机放到床头，破天荒地什么也没有做就去睡了。 第十五章：男神与消失分区 由于从来没有睡得那么早过，方祁连的生物钟很难调过来，每天习惯了只睡四五个钟头的他，今天醒来的时候是凌晨四点。 隔壁房间里电脑还开着，小鬼子已经尽职地扫完了几千台肉鸡，正躺在桌面上无聊地爆表情。 当初因为恶趣味，又因为正在研究人工智能，所以方祁连给小鬼子加了很多人性化的设置，比如在长时间开着扫描器但是没有工作的时候它就会很自动地弹出一个对话框：“花姑娘没有了，花姑娘没有了，没有花姑娘我要睡觉了，要不就给老子花姑娘！” “花姑娘”在这里代表的是“任务”。 他打开扫描器的扫描记录，发现在今天下午三点的时候小鬼子就完成了扫描，可是这些肉鸡里始终有一个有异常，所以在扫完了其他的之后按照方祁连给小鬼子设置的程序，小鬼子开始反复扫描，自动开启分析程序，如果依旧没有结果就换一个扫描模式继续扫描，然而在反复扫描上百次依旧无果之后，小鬼子便自动放弃。 方祁连皱着眉头，以前自己抓那些不怎么重要的肉鸡时候都是运用黑客界俗称的“抓鸡工具”，工具这种东西是死的，因为都是不太重要的肉鸡，所以他没有注意到，昨天离开之前让小鬼子彻底扫描一下竟然还会发现问题，实在是有些古怪。一台能够被抓鸡工具轻而易举捕获的服务器，必定不是什么顶尖服务器，在这样的服务器里还会存在什么样的异常，能够让小鬼子费心劳力一下午竟然还没有丝毫收获？ 他打开了电脑的性能记录表，折线图显示在昨天下午四点左右，他这台计算机的CPU使用率竟然飙到了百分之九十二！ 方祁连的心脏狠狠地抽了一下，娘的，这是要烧坏自己的电脑吗？CPU飚得这么高，电费不要钱啊！ 又开始心疼自己钱包的方祁连立刻拉出了今天的扫描记录，最后一百条全是那台肉鸡服务器的信息。 他输入这台服务器的IP地址，因为这是属于他的肉鸡，所以他是从后台管理的页面登陆，小鬼子再厉害也不过是程序，是死物，而他方祁连是编写出了小鬼子的人，现在亲自上马要是还分析不出漏洞来他都可以立刻从这里跳下去了。 这是一台位于吉林省的服务器，从后台管理页面上看去，没有任何异常，他动用管理员权限调出了服务器的所有信息，仔仔细细看了一遍，又拉出小鬼子这边的扫描信息来对比，一对比就发现了一个很大的问题。 准确地说这个问题相当不起眼，可是只要熟悉计算机的人都会知道，这样的问题绝对是很诡异的，一般来说这种情况不会发生，当初方祁连给小鬼子编程序的时候自然也不会想到这方面去，所以小鬼子难以发现这个细节问题。 运用管理员权限查出来的信息显示，服务器有五个分区，可是小鬼子从外面扫到的信息却是六个，这根本是不正常的，他的扫描器为什么多扫到了一个分区？ 服务器就像是一个巨大的操场，操场上总要划分出一定的区域，各有各的功能用处，服务器分区也是这个道理。 这是方祁连的肉鸡，他已经得到了超级管理员的权限，整台服务器应该完全置于他的掌控之下，所以他动用管理员的权限找到的信息应该才是完全正确的，可是他又相信自己编写的小鬼子的能力，这之间一定出了什么问题。 这个时候是凌晨四点，正是黑客们入睡的时候，可是方祁连现在才刚刚起来没多久，正精神着准备继续折腾呢。 他仔细地看着小鬼子调出来的那些枯燥的数据，然后才发现这台服务器上原来也是有分光镜程序的，只不过现在已经被他设置的自动程序消除了威胁。 这些肉鸡他已经很久没有用过，鬼知道这程序是什么时候安装上去的。 一时之间方祁连只觉得千头万绪。 系统日志是计算机最底层的一样东西，能够记录这台计算机或者服务器上曾经有过的一切操作程序，在计算机上表示为INDEX文件，根本无法删除，普通人动都不敢动，因为一动就会出问题，严重的会导致系统崩溃，不过黑客就不一样了，为了掩盖自己的入侵行为，尤其是为了入侵高端服务器，系统日志是必须消灭掉的东西，做得绝的入侵之后直接删除全部，精明一点技术好的就会删除其中的一些信息，聪明绝顶的黑客会伪造自己进行入侵时候的系统日志，通过黑客手段将伪造的信息插入其中，完全让别人看不出来。 现在方祁连就试图通过计算机的系统日志来寻找蛛丝马迹，最近一个月的日志都被他调了出来，这是一家外企的服务器，看得出业务很繁忙，系统日志里的东西简直浩如烟海，看得方祁连眼睛都花了，他从自己的工具盘里拖出智能查疑程序，开始初步过滤掉最表层无用的信息。 智能查疑程序也智能初步排查，连小鬼子都没搞定的服务器，这个查疑程序自然也是没办法的。 他开始查看过滤掉无用信息之后留下的日志。 这一看就看出了端倪，六月三日，也就是上个月三日的系统日志消失了，服务器的分区却一直显示的是五个。 继续看完所有的系统日志，只有六月三日的是异常的，这一天应该就是这台服务器被装上分光镜的日子，可是服务器分区的问题依旧没有解决。 他干脆在系统里找到那个分光镜程序，调出了这个程序的工作存档，分光镜就像是企业忠诚的员工，每天打表上班，做了什么都要记录下来，不过会定期销毁。工作存档里的信息少得可怜，可是方祁连终于找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了——在六月三日到六月四日这两天时间里，分光镜所检测到的服务器分区也是六个，后来却突然少了一个。 分光镜出现的时间跟分区消失的时间是如此接近，以至于方祁连不得不乱想。 似乎，这个分区是在分光镜出现之后才消失的。 好像真的逮到大鱼了。 明明分区已经消失，为什么扫描器上会显示是六个分区？ 方祁连突然狠狠地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方祁连啊方祁连你真是头猪啊！” 扫描器能够扫到是六个分区自然就真的扫到了六个分区的内容嘛！他还是很相信自家小鬼子的能力的，总不可能出大错嘛。 他开启了分区扫描模式，小鬼子弹出操作提示：鬼子进村了，花姑娘们漂亮滴出来！剥光衣服排排站…… 其实方祁连是个很爱国的人，把自己的扫描器设置成这样纯粹只是恶搞，而非恶意…… 服务器的分区在小鬼子的面前当真变成了黄花闺女，乖乖地任它扫描。 扫描结果一出来，还是六个分区，可是方祁连调出第六个分区的信息的时候突然愣了一下，这是一个隐藏起来的分区，难怪在服务器内部发现不了，而且这个分区很小，竟然只有几十K，他看了看分区的关键字，一下就愣住了——illuminati。 鼠标点击这个浮动的地址，方祁连看着那开始刷新的网页，忽然有种哈利波特穿越是时空的感觉，他这是要去寻找宝藏了吗？ 墙上的时钟指到五点整的时候，网页成功刷新出来。 方祁连说不话来了。 不知道怎么描述这一刻他内心之中的感觉，网页上飘着玄奥神秘的英文花体字符号，无论正着看还是倒着看，都只能读成一个单词：illuminati。 光照派。 或者光明会。 他在谭玖痕的电脑上看到过这个网页的图案，很有西方中世纪的感觉。 纯英文网页画面的底部，有一行花体的英文小字，翻译成中文是：自由，科学，与血液，信奉撒旦和黑夜的我们，期待着光的到来。 如果不是这个页面做出的感觉实在太神秘悠远，有一种蛊惑人心的力量，方祁连几乎就要以为这是某个光明会的信奉者自己制作的网页，而不是什么真正的光明会。 对于世界时事很了解的方祁连自然听说过光照派，很多人认为光照派在十九世纪就已经覆灭，文艺复兴到启蒙运动时期的很多着名思想家跟科学家就是光照派的人，比如哥白尼，歌德。光照派是罗马教廷的死对头，后来虽然说覆灭，可是世界上很多小说家热衷于挖掘光照派身上的秘密，比如《光明三部曲》《天使与魔鬼》…… 方祁连觉得很荒诞，这种传说中的组织竟然也会出现？要知道，传说控制美国货币发行的共济会背后可就是光照派的组织，他突然之间很想笑。 因为他继续下拉了一下这个网页的页面，发现那是一个很普通的英文注册页面，根本平平无奇。 不要吧，这么神秘的网站有了一个注册界面是不是太掉档次了呢？ 方祁连觉得自己受到了欺骗，再次看了这网站的地址一次，他嘴角抽搐着关上了这个网页，尼玛的费了半天劲儿就搞出这么个破玩意儿，不过是藏在服务器里的一个网页地址而已，竟然还要专门弄个分区？这是脑残到什么地步才能干出这事儿啊…… 方祁连清扫了电脑桌面，将自己摆得五花八门的程序全部收回工具盘，然后打开了非安全的网页。 一转眼，天已经蒙蒙亮了。 第十六章：男神与光照派 依照孔方的指示，大漠残阳放出了那一天攻击非安全论坛的就是孔方的消息，一时之间整个论坛都炸了。 有人痛骂孔方狼心狗肺，有人讽刺他不知好歹，也有人猜测孔方一定是带有什么特殊目的……总之就是众说纷纭，饶是这个消息时大漠残阳自己放出去的，他也觉得太阳穴突突直跳。 这两天他一直守在电脑前面，就希望等到孔方上线，可是这个家伙根本就在玩儿失踪。 非安全的基础是国内的老牌黑客，后来退下来当了安全专家，跟一些计算机专家一起创办了杂志，在国内很有号召力，是比较正统的计算机科学网站，相比红盟黑盟这些纯黑客论坛，它的功利性不是很强，相当有向心力。 然而孔方这位论坛的核心人物之一竟然攻击网站，在很多非安全的忠实粉丝看来是不可饶恕的，论坛里有人捧着孔方，自然就有很多人见不惯孔方想要将他踩下去，再加上似乎有人若有若无在背后推波助澜，说FBI要是真抓孔方，那么非安全论坛一定会受到牵连，希望把孔方扫出论坛之类的。 如果非安全是一个纯黑客论坛，孔方被通缉绝对是一件大好事，这只能提升论坛的名声，坏就坏在非安全更偏向学术性，这里有很多专家，反对将计算机技术用于非法的入侵，孔方以往纯良得不得了，也没什么劣迹，他不像是黑客，更像是一名资深的计算机专家，因而跟论坛里的一些专家也交好。可是FBI的通缉榜单一出来就有人开始怀疑孔方其实做过什么罪大恶极的事，本来还抓不到证据，只当是FBI真的眼瞎了把孔方排上去，可是孔方一攻击自己老巢非安全的事情一爆出来那简直就是点了火药桶，所有的负面言论铺天盖地地涌上来，就算孔方号召力超强，有无数粉丝跟这些负面言论作斗争，不停地掐架，也压不下去，反而激怒了那些人，整个论坛里变得乌烟瘴气。 大漠残阳突然觉得FBI的那一张通缉榜单排名简直就是故意的。 他等到了晚上，却还是扛不住睡了过去，醒来的时候不抱什么希望地刷新了一下在线列表，顿时就骂了一声，“这个贱人，终于上线了！” 大漠残阳：你再不出现老子能把你给剁了！ 孔方：有种你剁。 大漠残阳：…………你个贱人！ 孔方：我是健人。 大漠残阳：好贱！ 孔方：少看点春晚。 大漠残阳：你正经一点能死吗？ 孔方：你见我正经过吗？ 大漠残阳：……算你狠。 孔方：我一直狠，只是藏着不让人看出来。 大漠残阳：论坛里的情况你看了？ 孔方：看了。 大漠残阳：什么感想？ 孔方：操蛋的感想。 大漠残阳：…… 孔方：我知道你已经被我的睿智打败了。 大漠残阳：放心，我会把你其实是冥王星人这个秘密保守下去不让人知道的。 孔方：恩，火星的盟友，一起来报复社会吧。 大漠残阳：找到报社的方法了吗？ 孔方：正在思考。 大漠残阳：先把论坛上那乌烟瘴气的场面解决了再说成不？ 孔方：你不觉得这样很热闹吗？每天这样吵着吵着掐着掐着，到时候世界人民都来关注我们论坛了，到时候再解决这个事情，才能物尽其用。 大漠残阳：真是好抠门！ 孔方：谬赞了。 大漠残阳：这个称赞实至名归。 孔方：谬赞了。 大漠残阳：你当得起这个名。 孔方：再敢说老子抠门儿老子一刀削了你！ 大漠残阳：……（╰_╯）# 孔方：我这边突然有事，一会儿再谈。 方祁连跟大漠残阳插科打诨那是常有的事，早就是老友了，开些无关紧要的玩笑自然是能够调节气氛的。 实际上，跟孔方谈过了之后，大漠残阳一想的确是这个理儿，物尽其用嘛，非安全还能被这群人掐垮吗？怕个鸟，要是有人准备这个时候离开非安全，就让罪魁祸首男神孔方冲去把他丫的黑回来！ 敢走？哼，找死！ 方祁连倒不是找借口说自己有事，而是真的有事，他明目张胆地删除了非安全整个论坛里潜藏的分光镜程序，目的就是想打草惊蛇。 FBI那边如果真的是因为他截获的AK的数据包就将他列入了通缉榜单第一位，那么这个数据包里的内容就相当重要，可是那么小的一个数据包里只装了那么一点内容，根本就让人看不明白，如果FBI知道这个数据包的内容，也许根本就觉得这些信息无关紧要，就算会通缉孔方也不会直接将他排在第一位。在孔方看不懂这个数据包的情况下，FBI通缉孔方只能是打草惊蛇，FBI不会这么蠢，一定是这个数据包里的东西让他们相信孔方能够看懂，而且特别重要，所以才会直接将孔方排到第一位大力通缉。 这么一想，FBI肯定受到了什么误导，认为数据包里的东西比孔方实际看到的东西还要多还要详细，因而直接通缉到了第一位。可是孔方不确定自己手里的东西是不是FBI猜测中的东西，所以他删除了非安全论坛服务器里的分光镜，就是想要看看FBI那边的反应，或者看看接下来会不会有什么人找上自己。 这不是拼技术，这是在拼心计。 不得不说，方祁连的计谋其实很有效，几乎完全猜中。然而第一个来找他的却是事件发生的时候出现的Error，他在通缉榜单上的排名也升到了第十一位，看样子他在FBI的心目中也是大威胁。 Error：你的动静很大。 孔方：你的胆子很大。 Error：我敢来找你，是因为你竟然删除了这里存在的分光镜。 孔方：猜到了。 Error：AK现在还在狱中，我是他的朋友，能不能告诉我你截获到的是什么东西？ 孔方：你很天真。 Error：我知道的比你多。 孔方：我技术比你好。 Error：你狠狂妄。 孔方：呀，被你看出来了。 Error：如果没有猜错，BND那次是你搞的？ 孔方：不知道。 Error：你们中国有句古话叫做，明人不说暗话，有兴趣谈一谈合作一下吗？ 孔方：我这个人很现实。 Error：早就听说过了。不过这个问题无关现实，可是我相信你一定会很有兴趣。 孔方：你要告诉我美国正在监控世界吗？ Error：聪明。 孔方：可是我对美国没兴趣。 Error：你不觉得每天行走在这样的网络里很束缚吗？从来没有自由，就像看不到光明。 孔方：自由永远是有限度的。 Error：可是黑客的自由与常人的自由不一样。 孔方：这我倒是同意。 Error：今天美国黑客会袭击中国网络。 孔方：还真是个让人惊讶的消息。 Error：也许说让人期待更好吧？FBI在背后策划的，表面上是中国黑客，实际上还是美国五角大楼里的网络部队，跟FBI采取的联合行动。 孔方：消息这么详细，你不会是特工间谍吧？ Error：你的想象力很丰富。 孔方：跟你合作是什么意思？ Error：我是光照派的人，跟我合作，自然就是跟光照派合作。 孔方：光照派，是个政治组织吧？ Error：表面上是，可是世界上着名的科学家都是我们的会员。 孔方：听上去像是要控制世界。 Error：说笑了。 孔方：我会考虑的，谢谢你的消息了。 Error：那么期待你的加入。 方祁连关闭了聊天界面，却莫名地笑了一声：没搞错吧？光照派这玩意儿还真的存在？ 他想起被自己很鄙视地关闭了的那个网站，顿时觉得光照派其实很冤枉…… 咳，谁让他们总是玩儿神秘呢。 不过方祁连还真是不怎么看得起光照派，说白了只是个西方资本主义的糟粕，据说他们的目的是控制世界，又据说他们是在给外星人服务，因为外星人觉得人类太棘手，所以要成立专门的组织逐渐控制，还有人说他们是一个宗教，又有人说其实只是一个学术性组织…… 反正几百年来，光照派永远笼罩着一层神秘的棉纱，任世人如何猜测，也不过只是猜测，真正的光照派，永远只是少数人的秘密。 方祁连又想起谭玖痕，谭玖痕看得是光照派的网页，是不是证明他也是这里面的人呢？ 他知道，在金融领域谭玖痕虽然很出色，但是光照派旗下的共济会可是操控美国经济的大手，以谭玖痕的成就恐怕还不能进去，那么剩下的只有一种可能了——计算机领域。 为什么当年谭玖痕会放弃计算机？为什么谭教授跟谭玖痕之间会有矛盾？谭玖痕是真的放弃计算机了吗？ 一切一切的疑问都漂了上来，方祁连甚至在想，以卫子璋的实力是不是也知道分光镜，也知道光照派甚至FBI那些东西呢？ 他通过肉鸡服务器在地址栏里输入了光照派的网址，那个曾经消失了的页面再次出现在方祁连的眼前。 他下拉页面，在注册ID一栏敲入了自己的名号：孔方。 接着是输入确认密码，倒是没有联系邮箱一类的，直接显示注册成功，然后自动跳转进入网站内部页面。 论坛版块的顶端，跳出一个提示：欢迎新会员孔方加入光照派。 方祁连暗暗猜测着会有多少人看到这条飘在页面上的提示，不过他只是很粗略地扫了一下论坛的页面，分为三个区，一是最新技术，二是任务发布，三是挑战区。 他所在的肉鸡服务器已经发现了有人正在扫描他，并且不止一个。想必是这个光照派的论坛上有人对他感兴趣了。 方祁连直接拉起了防火墙弹回这些人的数据流，然后不紧不慢地在论坛上注销了登陆，关闭网页。 这个时候被防火墙阻挡不能继续扫描肉鸡服务器的数据流还在外面徘徊，方祁连看得烦心，直接从自己的病毒库里逮了两只放出去乱咬，然后一层一层地撤掉跳板，最后撤了防火墙。孔方就这样无声无息地消失在了那几人的追捕中。 现在方祁连有大事儿要做，哪儿有功夫跟这些小虾米练兵啊。 既然已经知道了FBI的计划，就证明自己拿到的数据包其实跟真正的数据包还是有那么一点联系的，FBI又这么阴险准备搞中国，方祁连好歹也是通缉榜单的受害者之一吧？他得有所表示才是。 让非安全的掐架啊，来得更猛烈些吧！ 第十七章：男神与棒打FBI 有时候方祁连觉得狂妄这种东西跟他沾不上边，可是跟卫子璋混久了之后他就觉得自己狂妄起来其实也很吓人。那句话叫做什么来着？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要知道，整个特洛伊里就没有凡人呢。 FBI，全称美国联邦调查局，通常与美国中央情报局CIA并列为美国两大情报机构，CIA的情报工作据传略胜于FBI，与FBI常有合作——不过方祁连这次的目标只有FBI。 他检查过跳板的安全性，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想到自己遇见的倒霉事儿，你说这事儿怎么就一波一波全朝着他来啊？本来就是很漏的屋子了，FBI还来场连夜雨，外边儿下雨，屋里面儿也下雨，这他娘的怕是没安好心啊。 “不是我不仁义，而是你FBI太不厚道。”想了想，方祁连给FBI安上了这个“不厚道”的罪名，终于觉得心安理得了，上次入侵BND毕竟是卫子璋主导，方祁连只能算是个打杂的，可是后来成功将BND的官网页面换成了“雅蠛蝶”，他也觉得很有成就感。之前不了解自己的实力，现在初步了解自己的实力之后又有些惊诧，总体上来说他的实力是很牛逼的，只不过在入侵的细节处理上还不够成熟。 反正现在是半个行政编制的人员，估计是不会有什么事情的，而且只要手脚干净，就算别人猜到是他做的又能怎么样？没证据。 只要别人没有证据，他就能说自己是无辜的，被人诬陷的。 通过跳板访问了FBI的服务器，浏览了网页，然后开始用小鬼子解析网站架构和服务器各方面信息，很快，源源不断的信息就反馈到方祁连眼前，FBI的服务器机组太庞大，扫描起来恐怕需要不少时间。 他这边开着扫描器，那边却还在刷非安全论坛，其实有时候觉得非安全这个地方自己待了这么久，也会有些厌倦，可是无论当他走到哪里，去往哪个论坛，他都会发现其实只有非安全是最适合自己的，国际上不是没有比非安全优秀的论坛，比如维基揭秘的内部论坛，就是一个气氛很好的论坛，他们也曾经给自己发出过邀请，方祁连不知道给他发邀请的那位是不是世界上鼎鼎有名的维基揭秘创始人朱利安阿桑奇，可是他去过维基揭秘，最后还是因为不适应而神隐，还是混着非安全。混外国的论坛，总有一种三观不同的矛盾感，生在不同的国家，难免有不同的价值标准和价值取向，很难跟里面的人有什么共同话题。 方祁连突然想到自己报复社会的好方法了，就让他专注毁三观一万年吧。 小鬼子的扫描能力是毋庸置疑的，方祁连很快就发现了一个致命漏洞——微软跟FBI之间有着合作，想必FBI的系统有很多部分出自微软，不过另一部分来自哪里就值得考究了，从扫描器反馈的信息来看，另一部分系统的编写方式与微软和FBI内部组织惯用的编写程序的手法都不一样，难道还有什么其他组织在帮助FBI？ 脑子里划过很多知名的组织的名字，可是后来全部都消失掉，在没有找到证据之前，方祁连也只是猜测，并不能下定论，如果要保证结论不出错，就必须让自己的大脑时刻清醒，任何时候戴着有色眼镜看人都是很危险的，看事也是一样。 致命漏洞是发现了，可是方祁连并不准备使用这个漏洞，他的扫描器能够发现这个漏洞是因为这个漏洞的资料在他的扫描器数据库里有存档，新的漏洞和新的弱口令全是靠自己发现并且添加到数据库中的，这样才能保证扫描器的先进和入时。 每个资深的黑客手中都握着一些别人不知道的漏洞和弱口令，他们利用手中的这些漏洞能够干很多事情，决定黑客实力的另一个关键就是手中的漏洞数量——方祁连是个穷鬼，尽管他手中的漏洞数量多到令人发指，可是他还是觉得不够，为了入侵一个FBI暴露自己手里的微软致命漏洞，他觉得自己很亏。 一个漏洞在不被人发现之前能够无限使用，可是一旦做了大动作，让自己所使用的这个漏洞被发现，这个漏洞其实几乎就已经失去了存在的价值。类似于方祁连手中掌握的这个微软的漏洞，如果他利用这个漏洞入侵了FBI，那么FBI必定会发现这个漏洞的存在，进而反馈给微软，微软肯定会发布补丁，修补这个严重的通用漏洞，这是微软的一贯手法——不过鬼知道新发布的Windows8有没有什么古怪呢。 方祁连左思右想，觉得这个漏洞自己还是舍不得用，可是微软这种巨头，尽管平日里编写给他们这些平民百姓用的系统到处都是漏洞，可是给FBI做事怎么也得尽心尽力，所以留下的可利用的漏洞实在不多，另一半系统的扫描现在还没有结果，可是从目前反馈回来的信息看，这另一部分系统编写得堪称完美，连细微的差错都很难找出来，着实可怕。 灵光一闪，方祁连忽然发现自己忽略了一个大问题。 既然两部分系统是不同的人编写的，那么因为编写程序的风格和习惯的不同，以及对整个系统的了解和领悟力的不同，编写出来的程序不可能百分百匹配，必然通过一定细微的调整来适应两种不同的系统编写模式，试想一下原先是两个人合作雕刻一只猪，一个人从猪头雕刻，一个人从猪蹄雕刻，雕刻到半中间，觉得要把这只猪拼起来了，可是拼接的时候问题就来了——猪的上半身和下半身姿势神态大小什么的全部不搭配怎么办？那就只有改，然而改的结果是什么——最后成型的猪分开看上半身和下半身都趋近完美，可是整体一看到处都是问题。 FBI的系统就是这只拼接的猪。想不到FBI的人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这样拼接造成的问题本来是小问题，可是在对计算机程序了解到一定程度的高手面前，这种问题无疑是很巨大的。 经过反复的检查，方祁连终于在后半部分非微软编写的系统程序里找到了一个不符合整个系统编写风格的调试程序，其存在就是为了适配微软编写的系统的低效能。方祁连捶桌大笑，怎么觉得自己运气总是这么好呢？ 这脑瓜，不同凡响，入侵的时候也能将损失减少到最大化嘛。 有了这个修改之后的程序，方祁连心里的入侵方案很快就成型了。他成功地利用整个漏洞接入了核心系统，然后悄悄拿到了FBI系统的掌控权。 这个时候方祁连冷静极了，越是成功越是高兴的时候越是不能大意，很多黑客入侵的时候都被FBI的那个指纹验证系统搞得头大无比，可是方祁连从系统本身存在的硬伤出发，完美地避开了这个棘手的验证系统，然而FBI的服务器必定是不简单的。 方祁连没有在FBI的系统里发现分光镜程序，想来也是，这些情报部门一个比一个精，怎么可能让自己的情报系统里存在那种恐怖的东西？ 好奇的方祁连忍不住悄悄打开了FBI的数据库，像这种牛逼的部门，数据库里肯定储存了很多电信业巨头的各种信息，他找到了计算机相关的一块儿，打开一看之后狠狠地震惊了一把——妈妈诶，微软没这么怂吧？ 系统通用漏洞五个！高危漏洞三十九个！ ——FBI的情报能有错吗？！ 这些漏洞都是钱啊！ 方祁连几乎是流着口水下拉了数据查看页面，接下来是谷歌、苹果、赛门铁克……等等一系列的互联网电信业巨头！每个巨头都有许许多多的漏洞！甚至还包括天朝的新浪腾讯360！ 方祁连快幸福地晕倒，他迷迷糊糊傻笑着看着电脑很久，好不容易从这种巨大的幸福之中醒过来，脸却立刻黑了——不对啊，这些漏洞自己只能看着，怎么将这些漏洞的信息偷过来？ FBI很犯贱地设置了流量监控，数据传输必须在一定的范围内，只要通过的数据流量超过一定的速度就会报警——这么多的数据少说也有几个G，他怎么才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将这个资料盘搬走？ 方祁连顿时头疼，这种感觉就像是有一块肥肉放在一个饥汗面前，可是那肥肉的周围都洒了一圈三步倒。 方祁连觉得自己肯定是用“——+”的表情看着FBI的数据库的。 最终，在挣扎犹豫了整整三分钟之后，穷鬼方祁连终于决定冒险——富贵险中求，尼玛的把这么诱人的漏洞大全摆在一名有节操的黑客面前，只能怪你们FBI脑残，老子是无辜的，老子只是被诱惑了的好少年！ 方祁连狠狠心，拉出了自己的防火墙，从最外层的跳板层层拉开，直把自己护卫得跟铜墙铁壁似的，然后直接鼠标一点，开始复制传输数据。方祁连看着流量监控那边的数字节节攀升，转眼就越过了警报线，页面弹出了警报，方祁连骂了一声娘，加大了这边复制传输速度，再连上几个跳板，一起复制！ 一眨眼，流量传输监控器上的数字就飙升到一个可怕的地步！ 方祁连才懒得管呢，做都做了，还怕个鸟！ 他打开后台的网页编辑页面，利用自己管理员权限将网页的内容删了个干干净净，然后换上一条标语之后，方祁连笑得肚子疼，改好了网页，回头一看数据传输已经快要结束，此刻FBI那边的技术人员显然已经发现了不对劲，立刻开始组织攻击方祁连这边的跳板，然而才发起攻击，就发现那见鬼的防火墙拦住了所有人的攻击！ 然而架不住对方人多高手多，直接几个人一起暴力攻破方祁连的防火墙，就解决了他的第一层跳板！ 方祁连的心开始滴血，尼玛啊，谷歌的一个小型数据中心被你们毁了啊！ 其实FBI那边攻击方祁连的人员也是吐血，滚你娘的吧，几百年没碰到过这种极品的黑客了，外层跳板就是谷歌的数据中心！让他们FBI攻击谷歌，这比借刀杀人还恶心啊！外层跳板都是谷歌了，你下面的跳板会是什么？！ 然而，他们接入第二层跳板的时候就开始口吐白沫了——那个棘手的防火墙又出现了！ 放起来呢也是额头见汗，该死的，还有五秒！再不快点他第二个一级肉鸡也要不保了啊！ 五——四——三——二——防火墙被攻破！ 一！ 最后一秒，数据复制完毕，方祁连刷刷几下就直接撤开了各式各样的跳板，火速开始了逃窜，低级的跳板全部扔出去给FBI当贺礼，高级的跳板通通伪装起来，很快方祁连就缩回了自己的老窝——安全了。 狠狠抹了一把头上的冷汗，他看着躺在自己硬盘里的漏洞大全，不知道为什么觉得很是感动，娘啊，虎口夺食的感觉原来这么好啊。 FBI那边终于跟丢了目标，他们很是怅然若失，然而网站的管理员更加怅然若失——尼玛啊！老子去你妹的啊！老子精通八国语言啊！你以为老子不知道你他娘的写的这是中文啊！可是谁来给老子翻译一下这公告到底写的是什么啊卧槽！好贱！ 公告如下： “抱歉，我只是想说，当得知我这个黑客世界的三好公民竟然上了FBI通缉榜单第一位的时候，我和我的小伙伴们都惊呆了。” 第十八章：男神与少女杀手 我和我的小伙伴们都惊呆了——这句话真的红了。 国内黑客界都知道这回的破事儿是谁干的了。 翻墙连上外国的服务器，打开FBI的网页，你就能看到那一行极其谦虚的三号黑色楷体字。 看看人家的用词，首先是“抱歉”，多有礼貌，多有天朝人的风范？再看看人家的风度——“我只是想说”，多他娘的有feel？ 不过——当看到“黑客世界的三好公民”的时候，很多人都会暗自擦一把汗，最极品的是最后那一句——“我和我的小伙伴们都惊呆了”…… 滚你娘的吧！世界人民跟他们的小伙伴们才真的惊呆了好不好？！ 听说谷歌的位于加州的小型数据中心在这一场网络入侵之中成为了无辜的牺牲者，整个数据中心在FBI强大的洪水攻击之下尼玛的全部报废好不好？！现在谷歌的人拉着FBI不放死活FBI赔钱，FBI又开始措辞严厉地指责孔方，整个世界都特么的乱了！ 无疑，这个攻下FBI官网的人肯定是男神孔方，公告上面说得很清楚，FBI通缉榜单第一位。 这几日非安全这边掐架掐得沸沸扬扬，世界黑客都开始关注这边，自然也知道男神孔方其实的确算得上是“黑客世界的三好公民”，几乎没有劣迹，可是转眼之间就敢干出这么大胆的事情，很多人开始痛骂FBI这简直是“逼良为娼”，活活儿将一名好黑客逼进了绝路，如果孔方男神不是愤怒到这种地步，会突破自己的下限跑去攻击FBI的官网吗？会吗？！ 之前非安全里那些痛骂男神孔方名不副实的人全部像是被扇了一个耳光，通通闭了嘴，就连反对孔方的声音都消减下去很多，没有实力的人都害怕孔方的报复，能够轻而易举地解决掉FBI的服务器，那么就能够不费吹灰之力地解决掉他们！这个道理，大家还是很懂得的。 只不过……很多人讨论的不是孔方的黑客技术，而是那一句“我和我的小伙伴们”都惊呆了。 从这一句话上完全可以看出孔方是个什么性格的人，有一定的幽默感，而且很会恶搞，很多人也从这种看似天真的用语之中感觉出了一种微妙的调侃。 话说，孔方男神的小伙伴们到底在哪儿啊？怎么从来没有听说男神跟什么人有很深的交情呢？ 而同时，方祁连贪婪的看着自己硬盘里的东西，哪里还记得自己之前在公告里写下的极品话语，这下真是发了……发大了…… 他盯着硬盘文件查看界面，笑得跟个傻逼似的。 天亮了，太阳出来了，方祁连终于洗洗干净准备出门了。 他把硬盘里的东西全部加密，转码，伪装成了很简单的一张图片，放在自己的电脑里，然后准备去上班。 推开门，空气清新，雨后的帝都难得地天朗气清，方祁连心情好好。 特洛伊，早上七点，人已经坐满了，然而今天似乎很不一般，整个办公区很嘈杂。 方祁连忍不住一皱眉，见鬼，这里怎么可能这么吵？他一看最前方的办公桌，前面没有一个人——卫子璋竟然迟到了？！ 擦了擦眼睛，方祁连觉得有些不敢相信，一向勤奋的卫牢头也会迟到？ 亨特张戴着傻兮兮福尔摩斯的帽子，翘着一支烟斗，故作深沉地道：“想必昨夜下雨，万恶的牢头一定因为天雨路滑，车子半路抛锚，今天不能够来这儿压榨我们这些穷苦的劳改犯！” 一撮刘海染成了白毛，绰号芦花鸡的少年嘴角抽了一下，直接从抽屉里拿出一本最新的《花花公子》砸了过去，“你还是消停吧，滚去看书，老子还在看新闻呢！” “哇，芦花鸡也会看新闻？！你们听到没有？”亨特张做了一个极其夸张的震惊的表情，深情地回望着整个特洛伊的狱友们。 整个特洛伊身材最魁梧的家伙被称作“牛魔王”，走出去像是拳击运动员，然而——这家伙却是特洛伊编程的一把好手，每个月领奖金的时候这个家伙都紧紧地跟在方祁连后面，拿着特洛伊数额第二高的奖金。牛魔王很镇定地抬起了自己的头，用很平直的声线说道：“我和我的小伙伴们都惊呆了。” “砰砰砰砰……” 一连串地倒地声传来，所有的牲口都扛不住牛魔王说出这句话的压力，无力绝倒。 还在倒水的方祁连闻言，忽然之间脚底一滑，摔倒在地，那杯水直直地泼向了门口。 双手垫在头下面，幸好没磕到头，方祁连暗想自己运气好，这还要靠着这脑袋赚钱吃饭呢，只是手肘摔得有些疼。失算了，方祁连失算了，竟然被牛魔王这种没有节操没有下限的家伙一句话给吓得跌倒，他真是弱爆了啊…… 龇牙咧嘴地抬起头来，方祁连准备从地上爬起来，可是突然之间发现整个特洛伊很安静。 他一抬头就看到门口站着两个人，其中一个看着有些像卫子璋。“头儿，你来了啊……” 方祁连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因为之前倒地的晃动太剧烈，他现在还觉得有些头晕，暂时看得不是很清楚，等他拍了拍自己脑袋，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准备回自己的位置工作的时候，不小心回头看了那么一眼—— 啊啊啊啊啊啊啊谁来告诉他卫子璋跟他身边那个人的头上衣服上都他娘的是水啊是谁这么狠心竟然泼他们水啊尼玛的简直是不要命了好么苍天呐…… 好吧，刚刚似乎就是他不小心泼了这两人一杯水。 卫子璋冷冰冰的眼神锁定了他，他讪讪地笑着，“头儿，这是错手，错手……” 该死的牛魔王，别想给老子活过今晚了！方祁连下了狠心，这他娘的不是陷害他吗？管他是有意的还是故意的，反正都已经造成了这样的结果，下场只有一个！ ……其实，有意的跟故意的有区别吗？方教主，说白了还是将这一切归罪于牛魔王吧？ 卫子璋乌黑的头发全湿了，滴滴答答往下滴着水，看上去有几分狼狈，不过——其实方祁连觉得这样的卫子璋简直就变成少女杀手了啊！ “其实……咳……那个……头儿，你别这样看着我……你这样看上去挺帅的……不信你问他们——”方祁连回头想要寻找盟友，可是刚刚还在插科打诨的一众牲口此刻全都全神贯注地盯着电脑，就像是跟那电脑有着杀了老母的深仇大恨一般——他明白了，他们跟电脑没有深仇大恨，可是从现在开始，他方祁连跟这一群牲口都有深仇大恨了，关键时刻竟然抛弃狱友，不可饶恕！ 少女杀手卫子璋脸上看不到任何震怒的表情，也没有理会自己头上的水渍，走向一边的小办公室，语气平静地说道：“你进来。” 跟卫子璋一起来的是个二十七八岁的男人，看上去也很年轻，他正兴味地摸着自己的下巴，上上下下打量着方祁连，又瞥了一眼他手上的水杯，嘿嘿笑了一声，对方祁连说道：“你小子，胆子挺大啊，连‘夺命璋’的水也敢泼，果然是嫌命长啊！” 方祁连狠狠地打了个冷战，大夏天的，为什么觉得自己跟在寒冬腊月一样？那个“夺命璋”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是——卫子璋的绰号？太他娘的恐怖了吧？！ 已经推开里面小办公室门的卫子璋回头眼含警告地看着那年轻男人，“秦部长，你不说话没人拿你当哑巴。” 部长？方祁连被这个称呼给吓住了。 那秦部长没说话，摊手耸肩，表示自己屈服了。 接着卫子璋的眼神就落到了他的身上，“还不进来干什么？” 方祁连硬着头皮，豁出去了，跟着卫子璋走了进去，然后那秦部长也跟着进来了。 这里是一个更小的办公室，可是看得出里面的设备更加高级，靠东面的一堵墙上还开了一道门，方祁连猜测那是放大型路由交换器的地方。 那秦部长回身关上门，伸了个懒腰。 而在门外，那门一关上，所有的牲口们立刻开始窃窃私语。 “糟了糟了，方教主不是个善茬儿啊！” “以他那种睚眦必报的性格……天啊，人生都他娘的灰暗了！” “可是卫牢头也不是好惹的，那种情况之下你敢上去声援方教主吗？看牢头那眼神就能瞪死你！” “牢头刚刚那一身冷气，我只看一眼差点就没冻死！” “话说刚刚那个秦部长……是？” “多半是那边的人吧。” “我总觉得……现在方教主一定很惨。” “是皮鞭还是蜡烛呢？是乘骑式还是佛坐莲花呢？也许还能够加一些其他的东西……” “……” “他在说什么……” “八戒主修的是社会学，最近在研究性|虐。” “……尼玛，我们特洛伊竟然有这么变态的家伙！话说——八戒你到底以为牢头儿是什么人了？！” “牢头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教主那朵小白花，很快就会被牢头辣手摧残！” “嘿嘿嘿嘿，方教主最好出来的时候已经没有心情来惩治我们了……” “我赌是手铐！” “手铐太轻了，要让方教主没工夫报复我们，必须来点狠的……” “比如……” 在门外的讨论完全陷入邪恶之中的时候，门内的气氛其实还很纯洁。 卫子璋回头看着那秦部长，“秦启，你先进去，我跟他还有事解决。” 秦启，也就是秦部长，皱着眉，眼带怜悯地回看了方祁连一眼，递给他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然后很乖地打开里面那道门，自动地关上了。 方祁连连忙退到墙根边，警惕地看着正步步逼近的卫子璋。“头儿，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我知道，你是有意的。”卫子璋的脚尖已经抵住了他的脚尖。 第十九章：男神与误解 “头儿，你真是很无理取闹。”方祁连严肃着脸，试图从这种危险的气氛之中解脱出来。 卫子璋的手指点上他下颌，然后换成用手指捏住，他逐渐地靠近他，那沾了水的发丝上滑落的水滴落进方祁连的衣领里，冰冷，比卫子璋的手指还要冰冷，那水滴顺着锁骨滑到胸口，让他忽然战栗了一下。后背紧紧地贴着墙，方祁连快要紧张得呼吸不过来，眼前的卫子璋根本不是他认知之中的卫子璋！ “无理取闹？”卫子璋微微扬起了下巴，似乎对这个词很不屑，“我从来对理这种东西，很不理解。” “你！”方祁为卫子璋的无耻连深深地震撼了，嘴唇微张着看着他，似乎还想说什么。 然而卫子璋眼神一暗，却轻轻埋下了头，“现在这，才叫做无理取闹。” 唇与唇的触碰，气息相交，男人与男人。 还未来得及深入，只是蜻蜓点水一般，方祁连就慌慌张张推开了卫子璋。 “你有病！”这是他大脑当机很久重启之后第一句话。 卫子璋的手指从他下颌放开，状似不经意地划过他的脖颈，然后搭在锁骨上带着水痕的位置。 “你来特洛伊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才发现我有病？” 卫子璋的语气始终轻描淡写，波澜不惊，似乎刚刚干的实在不是什么大事一般。 可是天知道方祁连整个大脑都炸开了——完全无法接受这样的现实！尼玛啊，卫子璋该不会是基佬吧？！ 方祁连这样不淡定的表情，很是少见。卫子璋知道现在不是时候，他放开了方祁连朝后退了一步，眼光却没有从他身上离开。 方祁连却依旧一动不动，处于一种防御状态，似乎自己面前的不是平时的牢头卫子璋，而是一头随时有可能吞噬他的野兽。 见他不动，卫子璋反而笑了，他回身去，坐到里面这张办公桌边的皮椅上，“泼了我一头的水，不准备补救吗？” 方祁连现在才确定危险已经过去了，对于难以理解的事情，方祁连通常选择将它丢到脑后，完全无视，等到该明白的时候再拿出来想想——其实方祁连是很出色的一只鸵鸟，他暗示自己刚刚什么也没发生。听到卫子璋说“补救”，他的大脑还没恢复正常运行的状态，就像卫子璋刚刚的行为是一种病毒，入侵了他的大脑，造成了大脑正常的运算速度，所以有些反应不过来。“什么补救？” 卫子璋指了指那边柜子里放着的毛巾，然后指了指自己湿漉漉的头发。 “或者，你可以选择扣薪水。” 万恶的剥削者！ 方祁连还在犹豫着，卫子璋这一说他还有个屁的拒绝余地！认命地走过去，拿起了毛巾，然后给卫子璋擦头发。 宽大雪白的毛巾趁着卫子璋黑亮的头发，阮尽欢擦着擦着就忍不住摸了一把，手感还不错的感觉。 卫子璋感觉到身后那人漫不经心的动作，也不介意，干燥的毛巾逐渐吸干了头发上的水，再也没有水珠滴落。 不过早就说了，方祁连是个睚眦必报的人，他看着自己手里的毛巾，忽然之间就起了坏心思，他加快了手中的毛巾擦他头发的频率，在卫子璋还没反应过来之前就将对方的头发揉成了一团鸡窝，他自己捂着肚子，扶着墙笑得直不起腰，“哈哈哈……卫牢头，你也有今天……哈哈……” 卫子璋面笼寒霜，转过头去看他，同时随手将自己那一头被方祁连揉得乱糟糟的头发给顺了顺，“玩儿够了？” “够了。”方祁连尽量正色，可还是看得出唇角那一丝掩不住的笑意。 方祁连最近的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 “下次你再这么玩，我会让一丈青重新给你剪一个更加漂亮的发型。”淡淡地抛下这一个重磅炸弹，卫子璋从方祁连的手中抽走了那张毛巾，又自己揉了揉头发，然后放下。 方祁连一脸的呆滞，显然被这个消息炸得不清，过了很久他咬牙道：“原来是你让一丈青那个女汉子剪了我的头发！” 卫子璋笑得略带那么几分不明显的促狭，“方祁连，你顶撞上司，也是要扣薪水的。” ——方祁连剩下的话成功消音。 薪水是他的死穴。 方祁连扼腕叹息，尼玛啊，等老子哪天有钱了一定全部把钱换成硬币一个个砸死你！ 卫子璋心情很好地走过去拉开门，“秦启，你要做事就开始吧。” 秦启的脑袋从门里探出来，左右打量着这两个人，看了半天没看出什么猫腻之后，竟然似乎有些失望，“你们的事情解决了？” 卫子璋那杀伤力巨大的眼神又来了，淡漠的，不含感情，看过来的时候简直让人毛骨悚然。 尽管秦启看上去职位比卫子璋高那么一点，但实际不是那么回事儿。他摸摸鼻子笑了笑，“璋少，哈哈，是我失言，这就开始，这就开始。” 秦启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一份文件，放到办公桌上，示意方祁连坐下来，“这是总参这边的协议书，你懂的，签了，在国内大概你就是绝对安全的——当然，如果死在某些动荡的事件之中，我们也无能为力。” 方祁连知道秦启是来干什么的了，看样子签了这份协议，他方祁连也就成为总参的人了，只是他很奇怪，一边翻看着协议书，他一边问道：“难道签协议书之前不应该对我进行调查吗？” “你怎么知道我们总参这边没有调查过呢？”秦启看着方祁连，似乎觉得敢跟卫子璋叫板的人很牛逼，好心地解释道，“璋少很久之前就把你的信息报备到总参了，好说歹说也是为总参效过力的人嘛，对你进入资格的审查从很早之前就开始了。而且，你是谭老的弟子吧？” 方祁连看得很快，已经翻到了最后一页，闻言，他怔了一下，然后抬头看着坐在自己对面面无表情的卫子璋，忽然觉得有股凉气从背脊骨窜上来，让他的整个大脑都被冻僵。现在让他签这个协议，就证明总参那边没有查出问题，可是在秦启告诉他之前，他根本不知道卫子璋很早之前就已经将他的资料递了上去，假如——总参那边查出了什么……方祁连不敢想象。 在秦启面前，他不敢露出丝毫马脚，收回了自己的目光，冷静地拿起了签字笔，写下了自己的大名。“我是谭教授的弟子与加入总参的编制之间有什么关联吗？” “谭老跟我们之间的合作很多，而且谭老是个很正直的人，一次偶然谈到你，他还跟我们推荐你呢。”秦启想起当时的场面，忍不住笑了一下，“也许你不知道，谭老的孙子曾经是个计算机天才，可是他不学好，最大的目标竟然是成为世界黑客，被谭老打了一顿，差点撵出家门，从那以后谭老的孙子就改学金融了，谭老不让他再碰计算机，生怕他走上邪路。你说这么正直的谭老，怎么会收一个不正直的弟子呢？” 正不正直跟做不做黑客并非一回事，老师正直，也不一定代表学生正直。秦启这话其实到处都是漏洞，方祁连全当自己什么也没听出来，只是道：“原来谭教授跟他孙子不合就是这个原因，秦部长你不说我还不知道呢。” 秦启看他已经签好，收回了文件，然后掏出一个绿色的小本子给他，“欢迎加入总参二部。” “荣幸之至。”接过那绿皮小本子，方祁连的心里很复杂，既有一种很荒谬滑稽的感觉，又有一种很神圣的使命感，种种念头在他脑海深处交织缠绕，最后成了这绿皮小本子表面那金黄色的徽章上凝固的图案。 秦启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鼓励，然后他转头对卫子璋比了个只有两人才懂的手势，说了一句含义隐晦的话：“抓紧点时间，对头要动手了。” 这个举动让方祁连忽然觉得自己好像走进了一场迷局，其实总参这边的情况，也不一定是那么简单的。 从来只想简简单单生活的方祁连，越活越复杂了。 卫子璋点了点头，高深莫测地笑了一下。 秦启走了，方祁连随手翻着那小本子，只觉得讽刺，他从未这样袒露过自己的鄙夷，“卫子璋，你就这么急着算计我？” 卫子璋没有说话，他知道他现在怎么解释方祁连也是不会听的，但是他只需要知道自己的做法是最正确也是最保险的就好了，现在方祁连已经成功通过调查，一切已经安全，接下来的一切，由他慢慢接手，很期待方祁连的面具被揭开的那一瞬。 “怎么不说话？心虚？”方祁连冷笑着，“你就这么迫不及待地想要我死吗？” 他以为跟了这个男人近两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他觉得卫子璋是面冷心热，他就算知道自己有那么一些小问题，也不会想置自己于死地，在总参那边会帮衬着自己，可是就是这个他打算信任的人竟然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之下就向总参那边递交了他的资料，让总参那边提前进行了调查，他若不是平时谨慎，露出马脚了，卫子璋是不是就高兴了？ “方祁连……”第一次觉得自己想要解释什么，卫子璋眼底沉淀着隐约的怒意。 然而方祁连根本不想听他的解释，直接将刚刚拿到手的绿皮小本子往办公桌上一摔，他笑看着卫子璋，表情是前所未有的凉薄，“这玩意儿你留着自己赏玩，我现在要旷工，薪水——你爱怎么扣就怎么扣。” 说罢，方祁连摔门而去，外面整个办公区都因为他的举动变得无比安静。 所有人战战兢兢地看着刚刚发出一声巨响的门，看着门里静静地坐着，双手十指交叉握在一起，表情莫测的卫子璋。 第二十章：男神与孽缘 方祁连看着自己的手机，顶着头上毒辣的太阳，觉得自己快被晒晕了，然而他也说不清自己心里是什么感觉。 卫子璋，这人简直在挑战他的底线！ 恨恨地咬了咬牙，他抬眼就想瞪那鬼太阳，可是却被那白热的光芒桌上眼，一时只有回头退避。 受到强光刺激，他眼前有些模糊，眼眶里有几分湿润的感觉，他苦笑了一声，真是自食其果啊。 不知不觉就在往三里屯酒吧街走，白天的时候酒吧街也是冷冷清清的，很少有人来，他在No.52门前站了一会儿，不知怎么没有进去，转身又去了另一家酒吧。 方祁连也不知道自己是发了什么疯，兰桂坊这地方的消费似乎不是自己负担得起的吧？不过现在坐都坐下来了，总不能又离开吧？ 白天来酒吧的人实在不多，方祁连坐下来的时候就有一种孤零零的感觉，点了一杯普通的日本清酒，他小酌了一口，却还是将注意力放到了自己的手机上。 他正在浏览手机网页，国际新闻显示中日矛盾加剧，日本首相安倍晋三竟然扬言要将钓鱼岛国有化，宣布购岛事宜，今天，是七月七日，卢沟桥事变留给天朝人的是侵华战争的伤痛，安倍在这个时候干这种蠢事是想被打脸吗？ 国际新闻上依旧是美欧主角，中俄陪场，其余的出来活跃气氛，没什么新看点。 翻开国内新闻，无意之间看到一条金融犯罪的报道，前些日子在温州有人非法集资，随着天朝金融系统的开放，金融诈骗事件越来越多，这一条新闻还附上了近几年发生过的重大金融犯罪的资料。 方祁连低下眼帘，看着手机屏幕上熟悉的那个名字出线在这些资料中，又想起之前在小办公室里那个秦启，还有总参这边神不知鬼不觉的调查，他若是一不小心暴露了自己，那到底会是什么后果？他真的是不敢想。 他不是什么小气的人，如果是这件事本身，方祁连不会生气，可调查这件事的牵扯却不是他能够想象的。 方祁连此人，表面看上去很好相处，可是在真正的熟人眼中却是脾气古怪，所以方祁连的朋友很少，而卫子璋应该是这为数不多的真正的熟人中的一个——只可惜熟人也要变成陌生人了。 方祁连低低笑了一声，自己都觉得自己莫名其妙。 他在这里一坐就是很久，也没有人来请他出去，其实兰桂坊这边也有人认得方祁连，毕竟方祁连在No.52也是小有名气，因而这穷鬼能够在这儿凭借一杯清酒坐很久。 已近薄暮，兰桂坊的人也开始渐渐地多了起来，方祁连坐在很接近入口的位置，来来往往的人也能够看个大概。 谭玖痕进来的时候他正在看昨天中美黑客之间较量的分析，Error说FBI准备联合美国黑客攻击中国，可是事实上攻击力度并不是很大，也许是被方祁连入侵FBI给破坏了计划。 这个时候，谭玖痕没有看到方祁连，至于方祁连却是不可能主动去跟谭玖痕打招呼的，所以他只是看着谭玖痕进了里间。过了一会儿，又陆陆续续有几个人进去了。 方祁连心说二世祖的生活就是这么悠闲，像他平常这个时候还在特洛伊卫子璋的手下累死累活地干各种踩线的工作呢，人跟人果然是没法儿比的。 只可惜说曹操曹操到，方祁连不过是想了那么一会儿，卫子璋还真的出现了，更让方祁连震惊的是——谭玖痕竟然走出来似乎是接应卫子璋，远远看着就好像是两个合作的商人之间商谈事情时候的那种交往模式，他突然觉得很多事情不像是他想象得那么简单。 然而就在两个人就要进去的时候，卫子璋似乎是手机里有了什么新消息，他隐约皱了一下眉，然后手指在手机屏幕上点了几下，方祁连不知为什么心脏一紧——然后，听到自己手机响了。 那种滴滴答答的独特的水声，听上去很是悦耳，然而方祁连只觉得那是死神的尖啸。 可是转眼他又觉得自己真是弱爆了，干什么他要害怕？明明不是自己的错！ 那边的卫子璋也愣了一下，他刚刚拨通了方祁连的电话就听到了他设置的铃声，还真是—— 谭玖痕眼尖，扫到他手机屏幕上那个名字，暗挑了一下眉，也循着声音望过去，方祁连坐在角落里，却依旧无所遁形。 “竟然是他……”谭玖痕兴味地笑了一声。 卫子璋站在楼梯边上，没有走下去，只是看着方祁连，然后缓慢地把手机放到耳边，方祁连自然看到他的动作，暗骂他有病，却还是拿出了自己的手机，接通了电话，没好气道：“怎么？璋少你，找我还有什么事吗？” “不管你怎么看我，事情已成定局，我知道你对总参这边的情况不了解，如果不想自己以后死得不明不白，现在就上来。”卫子璋的声音很沉稳，却也压迫力十足，而且他避开了之前两人发生分歧的事情，只是从方祁连的角度来思考，尽管跟方祁连只是认识两年不到，可是他对这个人的了解已经达到一种令人发指的地步。曾经他也觉得奇怪，他这种性情冷淡的人怎么会对一个看上去没什么相关的人这么了解，可是想明白之后又觉得一切都是理所当然。 方祁连坐在下面，微仰头看着楼上长身而立的男人，他身边的谭玖痕面带笑意，似乎正在算计什么，那种目光让他觉得很是毛骨悚然。然而卫子璋的话的确是对的，事情已成定局。如果理智地思考，他应该上去，对于不能改变的事情顺其自然，对于不在掌控之中的事情尽量了解，这才是聪明人的做法。 他微拧着眉头，挂断了电话，在原位置坐了好一会儿才站起来向楼上走去。 将他方才的犹豫看在眼里，卫子璋只觉得心底很复杂，可是他转眼又将自己说服，方祁连就是这样一个不被逼就不会往前走的人，他做的这些都是正确的。 “哟，祁连师兄，又见面了。”只是想不到会是在这种场合——谭玖痕先给方祁连打招呼。 他打招呼永远只有这句台词吗？方祁连微耸了一下肩膀，似乎对再次看到这个人很无奈，“能够再次看到谭少你这个麻烦人才是我的荣幸。” 谭玖痕愕然，转而仔细打量方祁连，“看样子祁连师兄你心情不是太好呢。” 方祁连甩他一对白眼，对于谭玖痕这个人，他是真的不想再给半分好颜色了。 这时候被忽略了的卫子璋很平静地看了谭玖痕一眼，然后转身，“走吧，里面的几位可能等急了。” “那群吃人的东西，让他们等吧——只不过璋少你随意带人过去，不会出问题？”他们这个规格的聚会不是一般的人能够参加的，谭玖痕的身份也不像是表面上一个金融系高材生那么简单，至于卫子璋，从来不是个简单的人。 谭玖痕二十二岁左右，方祁连二十五，卫子璋是二十八，这是三个年龄不同的人，卫子璋跟谭玖痕之间差得就更多了，很难想象在正常情况下这两个人会有什么交集。方祁连觉得自己活得太简单，而这两个人的身上都笼罩着层层的迷雾。 听了谭玖痕那质疑的话，卫子璋面不改色，“他们敢说什么吗？” 卫子璋那天送方祁连去No.52的时候，看到了谭玖痕的车，他知道谭玖痕看上去是那种生活作风很不正的人，可是却极有自己的原则，据他猜测，方祁连跟谭玖痕之间应该认识，毕竟谭玖痕是谭教授的孙子，而方祁连是谭教授的得意门生。他带方祁连进去没人敢说什么，有谭玖痕在，就更没有人敢置喙了。更何况……方祁连这个名字，在那些大佬的眼里其实一点也不简单，只是方祁连这个笨蛋自己一直不知道罢了。 方祁连听着这两人之间的对话，眉头锁得更紧，进了里间才发现这雅间跟兰桂坊一贯的风格不一致，兰桂坊走的是高端路线，很有古典华贵的意蕴，可是方祁连一向觉得兰桂坊过于浮华，深夜的时候进兰桂坊，难免会有一种腐烂的感觉，所以他私心里不是很喜欢这家酒吧，然而眼前的这一间却似乎是对兰桂坊的颠覆。 很居家的一面木制的照壁立在门口，实木的地板带着难言的木头香味，正中的位置铺着不大的一张地毯，以方祁连的眼力认不出是什么，只觉得那造价应该不高，可是上面压着的是一张红木的大圆桌子，正好有十个位子围着，此刻已经坐了六人，四面的墙上是很古朴的山水墨画的墙纸，很有水墨渲染的意境。整间房的格调跟外间的浮华完全不同，甚至称得上是天翻地覆。 那六人见人来了，都打了声招呼，可是看着方祁连又都不说话了。在他们眼里，这清秀的年轻人似乎是一位不速之客。 第二十一章：男神与摸大腿 谭玖痕很是熟稔地上去跟人打招呼，回头又拉方祁连坐下，向这六人介绍，“这位是总参的新贵，也是我家老爷子的得意门生，方祁连。” 他这么一说，倒像是他拉方祁连入伙一样，反而是一边的卫子璋成了透明人。倒是周围的几个，听到方祁连的名字，表情都隐隐有些奇怪。 方祁连隐约觉得卫子璋跟谭玖痕之间不是那么简单，可只是一种冥冥之间的感觉，说不怎么清楚，他也不知怎么形容，可觉得谭玖痕每一个举动都似乎在针对卫子璋。他坐下了，却跟坐在针毡上没什么区别，反观卫子璋却是稳如泰山，面不改色。 “这样说起来，这位连少，是你夺命璋的手下了？”坐在卫子璋对面的一位跟他差不多年岁的青年摸了摸自己的下巴，阴阳怪气地说道。 卫子璋根本不拿正眼看这人，对于自己被称为“夺命璋”他也没什么不满的情绪，似乎已经是见惯听惯了，“如果你今天想把时间浪费在这种不知所谓的小事上，我没有任何意见。” 不知所谓的小事？ 方祁连暗自冷笑，可是却也知道卫子璋说的是事实，他的确是算不上什么的，尤其是以方祁连这个名字出现的时候，他不是网络上叱咤风云的孔方，甚至不是办公室里那个一呼百应的方教主，他只是一个很普通的大学研究生而已。不过听那人喊他“连少”他才真觉得好笑，这人看不出自己根本就是个穷小子吗？ “好，既然你这样说了，我们也爽快一些，今晚这事儿如果谈不拢，也就没有必要谈下去了，你们总参二部，别总是这样拖泥带水。”那人抚掌笑了，可是方祁连总觉得这人阴森森的，眼底全是暗色，不是什么好相与的人。 “拖泥带水的是你们国安。”卫子璋不愿意在这种事情上被他们黑，前几次商谈都是国安从中作梗，现在还想来责怪他们拖泥带水，这才是真的不知所谓。 谭玖痕忙出来当和事老，“二位哪儿来的这么大的火气呢？都是同僚，何必呢？周少你也消消火，最近天气热，事情又多，眼看着那事儿又要开始，大家都不免有些上火，相互体谅，来来来，一人一杯薄荷水。” ——方祁连目光诡异地看着谭玖痕，这人明明是在充当劝架的角色，可是怎么听怎么像是幸灾乐祸。 然而，那被劝架的两人都似乎很不在意。 坐在那周少旁边的人说话了，“那么现在就开始谈正事吧。我们都是代表着上面来的，上面给我们的谈判范围就在这里，底线是什么大家心里也有个数儿，狮子大开口什么的实在没必要，谈得拢就谈，谈不拢只有各凭本事，只是怕被人渔翁得利，咱们几个部门之间虽然有摩擦冲突，可毕竟兄弟阋于墙，没什么不可解决的。我们总参一部的底线就跟昨天一样，没有商量。” 方祁连这下听明白了，之前还糊里糊涂的，可是周少身边的这位是个通透人，几句话就指明了要害。总参一部，总参二部，还有国安，涉及到利益分配问题——这该不会是传说中的内部斗争吧？ 娘的，卫子璋这是要拖他下水！ 方祁连想明白这个问题，心里的怒火那是一节跟着一节往上冒，转眼就要烧灭他的理智，就在他身子一晃准备站起来的时候，一只手却按在了他的大腿上，一下止住了方祁连所有的行动。他这惊醒，这个地方既然进来了，又岂是那么容易出去的？ 按在他大腿上的那只手很修长，骨节却也足够分明，这样的手，方祁连见过很多，手指经常运动的人便是这样，看上去很漂亮的一只手，食指上还有一枚银色的戒环——谭玖痕不仅耳朵上很靓，手上竟也差不多。 然而按住他大腿的谭玖痕却根本没有看方祁连，而是看着他前方刚刚说话的那位，面不改色地道：“国安跟总参这一盘棋已经下得够久了，真这样坚守底线怕不会有什么好结果，工信部那边又不是吃素的。” 方祁连不喜欢跟别人有什么身体接触，被按住大腿的他只是略微皱了眉，却不能声张，这里的气氛看上去还算友好，可是方祁连知道——这是一群吃人的家伙。 “工信部那帮人算什么东西？总参跟国安不说话，他们还不是只能装哑巴。”有人不屑。 “工信部虽然不算什么，可若是总参跟国安这边的事情再不解决，说不定就是工信部的人看不起我们了。”卫子璋淡淡地反驳，眼看着某全国性的政界大会就要开始，整个天朝内部的局势其实相当复杂，各种势力交错纵横，若是行差踏错，那便真的万劫不复了。 谭玖痕的手终于不动声色地收了回去，似乎什么也没有做过一般。 方祁连就坐在谭玖痕跟卫子璋中间，他不知为什么有些心虚，眼角余光斜了斜卫子璋，发现这人依旧是那淡定的面无表情样子，心想刚刚的一幕应该没有被看到。 他们还在商谈，方祁连却是越听越心惊肉跳，尽管早知道国内的政治有些复杂，可是没有想到复杂到这种程度了。其实每个国家都存在政治斗争，不过有的在明，有的在暗，说白了，其实都是官场上的事情，跟方祁连这种小老百姓其实没什么关系，跟大多数的小老百姓也没有什么关系，卫子璋他们这一桌会议的规格比较大，影响的都是政界在宏观上的事情。方祁连听到他们在讨论的重点是议席名额，联系到八月要开的那一场国内的重要大会，方祁连只觉得自己手心都汗湿了，不过不是热的，是吓的。 天朝是某党为主导的国家，没人能与某党争锋，所以都是党派内部自己相互斗，利益分配问题在这里就体现为到底支持谁，需要什么样的职位，又应该由哪些人来任职的问题…… 卫子璋是总参的人，谭玖痕却是国安某个部门的代表，方祁连那一瞬间才觉得自己真的是个凡人。 最后他们敲定了一些事情，可是说话都很隐晦，方祁连只是隐隐约约听得懂个大概，完事儿了大家都陆陆续续离开，方祁连也急急忙忙准备逃离这个是非之地。 谭玖痕先叫住了他，“祁连师兄，干什么逃得这么快？我们又不会吃人。” 你们比吃人更可怕——身为一名黑客，却要在这么近的距离里围观一场现实的高端斗智，方祁连真觉得有些吃不消，虽然刚刚在桌子下面谭玖痕及时阻止了他失态的行为，但这并不意味着方祁连对谭玖痕完全印象改观。“这么晚了，不走干什么？” “晚？也不过是二十二点而已。我怎么不觉得祁连师兄你像是很在意这些时间问题的人呢？”谭玖痕当初在No.52曾跟方祁连聊到半夜，也没见这家伙喊过晚，这家伙不过就是想溜而已。 “他今晚还有任务，谭玖痕，你们师兄弟——不，是师叔侄——还是改日再叙旧吧。”卫子璋走上来，看着谭玖痕，却伸手拉走了方祁连。 方祁连今天心情很糟糕，他本不想理会卫子璋，可是要他被谭玖痕纠缠那就更麻烦了，他感觉得出来，谭玖痕对他既有敌意，也有兴趣，这不是什么好苗头，黑客的目标永远是普通，希望自己一掉进人堆儿里就完全消失，可是在方祁连这里却完全是事与愿违。 不想跟谭玖痕在这儿推太极，方祁连的选择其实只有一个，那就是不要反抗卫子璋。 卫子璋的车就停在外面，将方祁连塞进去之后，他自己也坐了进去。 从后视镜里，方祁连能够看到谭玖痕看似明媚的脸色，他似乎喃喃说了一句什么，方祁连不怎么会辨认口型，自然不知道。他现在的注意力全在开车的卫子璋身上，“怎么？璋少您又要比我上工？可能你忘了，我今天旷工。” 卫子璋双手握着方向盘，那金丝平行的丹凤眼眼角浅浅地翘起一点，却不小心地在眼底沉淀了一点莫名的情绪，“有很多事情不像是你看到的那么简单，用用你自己的脑子。” “你是在讽刺我做事从来不用脑子么？”方祁连一下就笑了，却带着嘲弄，“我不喜欢被人当枪使。” “没人拿你当枪使。”至少他不是。卫子璋看似平静，心里其实早就想把方祁连暴打一顿——他也不知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冲动。 其实方祁连从来不知道，每当他脱下那平静和与世无争的面具开始犀利地反击和嘲弄的时候，他整个人也就不再平凡，从他的神情和气质之中完全可以窥见他内心的真实，方祁连善于隐藏，却不是虚伪。他嘲弄别人的时候很少见，这是因为能够触动他底线的人不多。而卫子璋，最喜欢的便是他此刻的状态，那种悄然便露出自己獠牙的状态。 没人拿方祁连当枪使，因为方祁连的作用根本不是这样。 方祁连自己不清楚，所以也没觉得卫子璋这句话有什么深意，“你一而再再而三地拖我下水，很早之前是让我签保密协定，之后是参加那些更深层次的行动，接着就是今天秦启的那个绿皮小本子，今晚更好，让我近距离围观了你们这些人真实的丑陋，然后呢？你还想要干些什么？一并都说了吧。” 车子正在行驶之中，方向却并不是特洛伊。 卫子璋沉默了好一会儿，然后从手边的盒子里拿出了那本绿皮的小本子，递向他，“这个东西的作用，比你想象之中的大。” 方祁连老成地抄着手，没有去接，看着那车竟然到了自己的楼下慢慢停了，他也就不客气，一声不吭地就要推开门出去。 谁料一只手却突然按住了他开门的手，接着他整个人都被大力拉了回去，掰过身子来正对着那人。 他一转脸就发现卫子璋的脸离他很近，他的手一手按着他的，另一手却卡着他的腰。 “你以为，我什么也没看见吗……”低沉喑哑的嗓音，带着卫子璋一贯的平静似水，可是在方祁连的耳中却带着暴风雨前的平静。 方祁连浑身僵直，瞪大了眼看着卫子璋。 又是那种防御的姿态，似乎生怕自己下一刻就受到伤害一样。 卫子璋眼神一沉，卡着他腰的那手顺着腰线滑下来，顺势就按住了他的腿，米色休闲裤的面料很有一种粗糙缎面的手感，然而手下的触感却更多的是充满弹性——方祁连的腿很漂亮。 “听我的，东西你收好，有的事情，连我也不清楚，也许该知道的时候自然会让你知道。”他终究还是什么也没做，虽然很想做些什么。不过谭玖痕这人完全可以拉入他的黑名单了。 方祁连见他放开了自己，哪里还顾得上考虑什么原则问题，一手抓上绿皮小本子推开门就落跑了。 卫子璋苦笑了一声，方祁连这家伙，他都快舍不得逼他了。 第二十二章：男神与三界PK 心烦意乱，方祁连被卫子璋那疯子搞得一个头两个大。 面色阴郁地从浴室里出来，他拿毛巾搓着自己的头发，又烦躁地丢在沙发上，一低眼就看到那个绿皮小本子，郁闷之下直接将它塞到他这小公寓唯一一间客房的床底下，他暗骂着卫子璋是头老狐狸，恨恨地摔了几百年没打开过的客房门，方祁连又坐到了电脑前。 打开自己好奇了很久的光照派的论坛，这一回没人再来扫描他了。 光照派的论坛有三个分区，最新技术，任务发布，挑战区。 方祁连第一个去看的是最新技术，一看之下就觉得自己简直小看了光照派，这上面发布的技术有硬件方面，也有程序编写甚至是IP协议这种类型，整体来看全部处于世界领先水平！ 上面的一些技术非安全也在发布，可是却没有这边的具体，很明显二者不在一个档次上，而且还有很多技术是非安全里从来没提到过的，甚至有一些连方祁连都闻所未闻。 这个版块信息量很大，方祁连花了大概一个钟头看了这些技术，将自己还不知道的都标注了一下，然后转到了第二个版块，任务发布。 任务区：由光照派内部组织团体或个人发布的各式任务，由专业人员标定任务难度等级，光照派内部组织团体或个人可根据自己的等级选定任务接受，完成任务积累论坛积分。 这个任务区倒是有意思。 发布的任务从五块烙铁花纹标注的星级，到半块不等，这边标注等级的就是西欧风格的烙铁，这是光照派的标志。 任务名目繁多，方祁连粗粗扫了一眼，发现了诸如“获取FBI内部全球通缉名单”“新型谱系病毒，破坏力达到秒杀赛门铁克”“解救AK”“东风箭道导弹设计图”等等，每个任务丢出去都能够震惊世界！不过这些任务之中，等级最高的不过也只有四块烙铁，有的任务显示已经有人接受，却查不到是什么人接受了。 只不过任务区的下面有一个任务等级排行，点开之前先看了看排行的说明，这个任务等级排行是一个月统计一次，上面共列出了十个ID，排在首位的赫然是Death！ 方祁连只觉得毛骨悚然，这个Death之前在FBI通缉榜上是第一位，不是什么善茬儿，没有想到也是光照派的人，接下来的是一个中文名字——三界。 在光照派看到中文名字，这感觉还真是无比地微妙，方祁连也说不上是为什么，看这个名字的韵味儿，不像是外国的黑客能想到的。 Death后面跟着小小的一个35，而三界的名字后面则是27，是累计烙铁数，这是完成任务的等级积累起来的，应该是他们完成的任务总数累计起来的烙铁印花数量。而这两个人的任务等级都是四。 而后面的几乎都是英文名字，Error的名号排在第八位，最后一位是中文名字，ID为溪涧。 想到刚刚任务区总说明里的那个“自己的等级”，发现是最低级的一。也就是说孔方这个ID能够接的是难度标注为一个烙铁印花的任务。 方祁连完全不明白这是为了什么，可是当看到前面发布的任务下面跟着的一大串美元符号后地数字之后他就懂了，于是一时无言。 他没有接一个任务，退出了任务区，最后去了挑战区。 然而刚刚看了一眼，方祁连就差点喷血——Death向三界发出挑战！ 这是最新地一条挑战信息，不过后面跟着的状态却是“三界未接受”。 方祁连这回很快就明白了，这里任何人都能随意挑战自己想要挑战的人，在光照派架设的服务器上进行较量，最后结果虽然不会公布出来，可是却会造成烙铁印花数目的流动，因为发起挑战需要付出一个烙铁印花，接受挑战一样需要一个，这两个烙铁印花会先从挑战者与被挑战者两方的身上扣除，然后作为赌注，给赢了的一方。 每个新的ID注册会有一个赠送的烙铁印花，方祁连现在就正好有一个。 他现在觉得光照派是个很神奇的地方。 出现在这个论坛里的ID几乎都是有名号的ID，很多厉害的ID方祁连甚至都没有听说过。 能够让Death发起挑战，这个三界可是不简单啊。如果他也是天朝人的话……那才是好玩儿了。 方祁连正准备退出这个挑战区，却不想看到了挑战区突然自动刷新的页面—— 三界拒绝Death挑战！ 三界向孔方发出挑战！ 方祁连顿时觉得头皮发麻，这他娘的是怎么回事？他才一出现就被这么牛逼的人物盯上了？！ 网页上方跳出一个消息提示，方祁连不用点开都知道那是三界给他发出挑战的提醒。这个三界到底是什么目的？不要告诉他这只是技术狂热分子，看任务区那边就知道这个三界跟Death一样都不是什么好货了。 方祁连不敢冒险，他登上了非安全，找到了大漠残阳。 孔方：有听说过三界这个名字吗？ 大漠残阳：什么听说过没有？那不是某本杂志的名字吗？ 孔方：老子是问你有没有听说过用这个ID的黑客！ 大漠残阳：从没听过有什么大神叫三界，九州倒是有。 孔方：……没用的东西。 大漠残阳：哇，你又嫌弃我！ 孔方：老子问你三界，你提什么九州？！九州那都是陈年旧事了，几百年没见九州出现过了。 大漠残阳：人家九州好歹也是当年纵横国内黑客界的第一大神，跟你这男神可不一样。 孔方：……你什么意思？ 大漠残阳：谁让你性情孤僻？人家九州当年可是得到了整个国内黑客界的承认的，每个成名的黑客他都挑战过了，不过可能是后来觉得无聊，也就隐退了吧。 孔方：九州多久没出现过了？ 大漠残阳：四五年吧，谁还记得清哪。我说要不你也去挑战一圈儿？ 孔方：吃饱了撑的！ 大漠残阳：这不是为了让你坐坐国内第一黑客这把交椅吗？ 孔方：你还是洗洗睡了吧。 大漠残阳：你怎么突然问这事儿？ 孔方：发现了一些有趣的事情。 大漠残阳：…… 方祁连啃了啃自己大拇指的指甲，盯着屏幕上那个光照派挑战区的网页想了很久。 国内黑客界一向没有多少真正的高手，毕竟天朝的互联网起步太晚，从马云做的黄页开始，互联网才开始在中国建立，所以国内的黑客都是速成型的，就算有外国来的计算机知识，可是毕竟在根本上缺乏深刻的了解，很多时候是看着黑客的数量多，尤其是世纪之交的时候闹出一个什么“千年虫”病毒事件，让大半个天朝热爱互联网技术的好少年都往黑客这条路上走，方祁连差不多也是那个时候就对黑客技术感了兴趣。国内的黑客起步晚，基础不扎实，数量庞大但是缺乏高手，真正能够看的就是那极少数的一部分，像九州这种超级黑客真的是不多见，目前的方祁连都不敢说自己比当年的九州更厉害。然而大概是五年前，九州神秘消失了踪迹，自此从来没有在互联网上出现过，方祁连那个时候还是个普通的小黑客，后来才在某人的帮助下渐渐出名，他知道的是，九州这样厉害的黑客，国内找不出第二个来。 然而Death是世界顶尖黑客，在任务榜上三界仅仅排在Death之后，参考Error在榜单上的排名，很明显，这个三界的实力绝对能够排到超级黑客之列，这个人是不是国内的黑客呢？ 方祁连继续啃着自己的指甲，接受，还是不接受…… 什么人才会拒绝Death来挑战一个来自天朝的黑客呢？ 这个三界，多半也是国内的。想不到国内黑客界是卧虎藏龙，以往倒是他小看了国内黑客界。 手指按上鼠标，他极其郑重而缓慢地，点击了“接受挑战”这个选项。 挑战区的网页再次自动刷新，孔方接受三界挑战！ 整个光照派里并没有多少人，可是在的都是世界顶尖的黑客和计算机专家，之前看到Death挑战三界那一幕并没有什么吃惊的情绪，毕竟Death几乎隔几天就来这么一出，可是三界从来没有接受过，说起来三界也是光照派这个论坛里的一朵奇葩，从来不接受别人的挑战，也不去挑战别人，只知道实力应该很不俗，可是一直保持着神秘。所以三界拒绝Death那是理所应当的事情，然而让人掉下巴的事情却发生在了今晚——从来不挑战别人的三界竟然在拒绝了Death之后立刻向这个新来的极品男神孔方发起了挑战！ 光照派论坛今天的特大号新闻啊！ 孔方加入光照派的时候曾经有人好奇他的实力，竟然顺着孔方登陆光照派的IP地址去扫描他的跳板，结果被人家简简单单几手就漂亮地送了回来，搞得灰头土脸极没有面子，现在孔方竟然接受了三界的挑战！就算看不到他们两人之间的具体较量过程，可是至少能够知道他们两个人的实力到底谁强谁弱啊！ 一时之间，整个光照派论坛里都隐隐开始沸腾起来，尽管没有八卦的灌水论坛，可是黑客与黑客之间却有自己的联系方式，在各自的黑客圈子里，三界与孔方之间的一战已经传遍了！ 方祁连接入了光照派的服务器，检查一遍之后就发现了服务器里另外一个家伙。 那便是三界了吧。 看着扫描器上那一串IP地址，方祁连少见地觉得自己浑身的血都要烧起来了。 …… 外界都是无声的，黑客之间的较量看不到硝烟，听不见声响。 然而方祁连的血在渐渐地冷却。那种霸道犀利的攻击，冲破他层层的跳板，将他一步一步地……逼入绝境！ “三……界……” 方祁连不知道自己是多用力才让这个名字从自己的舌尖绽出来，手指都在发抖。 …… 而在特洛伊附近的某栋公寓楼里，卫子璋看着已经结束的战斗和刚刚入账的两个烙铁印花，推开了滑椅，静静地点燃了一支烟，火星在黑暗里明灭，这个时候，才是真正放松，享受难得的胜利的时候。屏幕散发的零星的碎光照着他冷峻淡漠的侧脸，恍如神只。 第二十三章：男神与折腾日本 方祁连败了。 溃不成军的那种。 原先与AK之间的较量虽然是他处在下风，没有真正分出胜负，可是他截获了AK的数据包，没觉得自己比AK弱，后来成功地解决了BND跟FBI，他的实力自然是被定位在了一个比较高的层次，可此时此刻，他怀疑自己还是当初的那个菜鸟，否则怎么会弱得几乎被人秒杀？ 在宏观的计算机知识上，方祁连的研究很独到，可是在微操这方面，他细节处理的功夫完全比不上真正常年浸银在黑客技术之中的老牌黑客，平时很细微的错误，就算攻击FBI的时候也不会被发现和利用，可是到了跟三界较量的时候，就变成了一只能够让千里之堤溃决的蚂蚁。 细微的错误只是一个开始，三界的厉害之处在于，他能够利用这些错误将你的错误扩大，忙中便会出错，越来越多的错误累积起来，变成了他最后的惨败。 他连上服务器的肉鸡一共七台，其中有两台是一级肉鸡，被三界攻破之后只能放弃作废。 方祁连突然笑了一声，然后变成大笑，似乎真的发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其实他只是感叹三界很会做人，因为他明显有实力能够冲破他所有的跳板，找到他的真实IP，可是这个人在攻到最后一层跳板的时候就停下了，将自己所有的攻击都停止下来，漂亮地撤走。 黑客最怕的就是被人知道自己真实的IP地址。 普通人想的是IP地址不能扒出一个人的真身，可是到了方祁连他们这种境界，入侵电信局找到IP地址所对应的人简直是不费吹灰之力，更何况是他们这种顶尖的黑客？只要向有关部门一报告，光有一个IP地址就能让人身陷囹圄许多年了。 说不清内心是什么感受，方祁连有些不甘，可是又不得不承认对方很厉害，那种犀利狠辣的攻击，一往无前的气势，正是他所欠缺的。 三界的这种风格让方祁连想起一个人来，可是他转眼又否决了这种可能性，总参的人怎么可能跟光照派混在一起，还接了那么多绝对违法的任务？ 他是浑浑噩噩跑去睡觉的，压根没有想到自己也许还有其他的事情需要办。 深夜了，非安全论坛上一片吵吵嚷嚷，网络上也是轰轰烈烈，安倍晋三提出购岛，激怒了天朝民众，黑客们准备组团去刷东京政府的官网，可是孔方这个时候的不出现却激起了民愤。 其他的黑客们认为孔方作为国内黑客界的代表应该出现，并且应该为这次行动出大力，可是孔方现在居然玩儿失踪，本来就有人恨他，也看不惯他平时的做派，黑客就黑客吧，还跟那些安全专家们混在一起，不伦不类假清高！这一次，孔方不来，立刻就被人挂了墙头，而且因为有心人将这次事件上升到爱国的高度，给孔方扣上了“汉奸”的大盖帽，各大黑客论坛都在指责孔方，是以第二天凌晨四点方祁连睡醒又去冲了个热水澡再上非安全看情况的时候差点没气得砸电脑。 论坛上一群一群的愤青叫嚣着要孔方这个汉奸滚出来，不攻击日本网站就不是天朝人！ 方祁连本来是准备去攻击日本网站搅搅混水的，可是论坛上这种“强按头”的行为彻底让他出离愤怒，就算孔方是一匹自己想要喝水的马，“强按头”的这些人也未免太清高了一些，还真把自己摆在卫道士的位置上吗？！ 大漠残阳一直给方祁连发消息，可是方祁连心情正在不好的时候，看都不想看一眼，本来最近糟心事儿就多，现在还敢给他来这么一出儿，打不赢三界不代表灭不了这些到处乱跳的小丑！ 被人这样诋毁，方祁连心里那股狠劲儿又上来了。他就是犟脾气，牵着不走，打着还要倒退！就算原来他是想去黑日本，可是被他们这一说他还真的暂时不去了，先转过身收拾了这群垃圾再说。 网络上随意一查就能够发现，这次讨论孔方不参战事件的论坛很多，可是查一查时间最早的却是一个臭名昭着的黑客论坛——骇客社区。 国内行动的这些黑客，闹了一晚上要去攻击日本，结果现在都凌晨了，日本那边都要天亮了，他们这边几乎什么成绩也没有，倒都把气撒到了孔方的身上，好像他们打不赢日本全是因为孔方一样，可笑之极！ 方祁连骂了一句“傻逼”，连上跳板就直接攻入了骇客社区的服务器，孔方的实力在国内黑客界属于螃蟹步横着走那种类型，骇客社区也没有什么有名的大神，服务器被破掉本来就是必然的事。 解决了骇客社区的服务器，方祁连还觉得不解气，把这服务器里的东西来了个全盘格式化，直接在对方已经变得光秃秃的网页上留下“垃圾”二字，接下来是“黑客天团”，方祁连如法炮制，这一次也送了两个字——败类！ 顺着自己搜索到的结果一路黑下去，大大小小十来个网站遭了殃，打开这些颇有名气的论坛的网页，只看到满目的“傻逼”“垃圾”“败类”“去你妈”“滚你妹”“孬种”之类的骂人的话，凡是看到的人都只觉得汗颜，用脚趾头想都知道是谁干的了，除了暴走的男神孔方还有谁敢这样干？ 平白无故因为这些小事被泼了一身的脏水，是个人都得生气，更何况是孔方？ 本来这些黑客行动之前就根本没有约过孔方，孔方兴许压根儿不知道这件事，再说了这种事情孔方根本没义务参加，爱国是一回事儿，黑别人网站又是一回事儿，一码归一码，哪里能够混为一谈？再说孔方平日根本不是那种人，再温顺的兔子逼急了也是会咬人的。 所以尽管孔方的做法很过分，可是围观群众觉得这样做无可厚非，本来就是很正常的事情，再说黑客界哪里有什么正义和公理？在绝对的实力之下，一切都是狗屁——人孔方有这个实力，人家这样黑了你你特么的也只有受着，早知今日，谁让你当初惹了人家呢？做了事，就要有承担后果的准备。 孔方这举动，在了解黑客界的人看来，都是极其正常的。 黑完了这些网站，方祁连将那鼠标一摔，要不是还顾念着黑客界一点道义，让他直接将这些傻逼黑客的IP捅给国安那边他都做得出来！跟这些人简直没道理可讲！ 国内黑客界不乏沽名钓誉之辈，九月的COG里多半都是这种人，没什么技术还要标榜自己如何如何厉害，安倍晋三说要购岛一事一出来，就吵着闹着要去黑日本，日本不该黑？瞎扯淡，日本该往死里黑！可是这帮人干了什么事？简直TMD丢尽了天朝黑客的脸，拉着一大帮黑客冲去了日本，可是连鸟泡都冒不出一个，白白地让日本那边的黑客嘲笑天朝黑客脓包，只会说大话。他们干的那就不是聪明人应该干的事儿！ 方祁连被这帮子黑客界的败类气得吐血，黑完了这些网站还觉得不解气，怎么想这事儿也不能这样就戏剧性地收场了啊？归根结底没这小日本吵着闹着要购岛，哪儿来的这破事儿？他一代男神，教主孔方又怎么可能受这帮傻缺的窝囊气？该死的小日本儿，你TMD不闹腾会死啊！ 越想越气，方祁连陡然觉得这小日本跟美国那他娘的一向是同一条裤子穿得少嗨皮，FBI已经够恶心的了，现在尼玛的这美国还要来撺掇日本来恶心天朝，这不是作死呢吗？ 想不过的方教主一拉鼠标，直接拖着自己跳板带着小鬼子回它家去黑人！小鬼子的家乡不是日本是哪里？ 安倍晋三刚刚开始就是东京知事这个位置上起来的，现在的东京知事也与安倍晋三是一丘之貉，按他们的话说，钓鱼岛自古以来都是日本的！滚你娘的蛋吧！ 方教主从来都是高端黑，跟那些低级黑简直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黑日本？那需要手段！ 连上美国那边的跳板，从横跨大西洋的太平洋的海底光缆摸上日本的海岸，方祁连那一口白森森的牙齿都要给磨碎了，操蛋的日本，这回真让你们操蛋一把—— 有时候人愤怒起来是没有理智的，尤其是最近受了不少窝囊气的方教主。 二话不说黑进东京市政府的官网，窜改网页这种事情在他做来早就是驾轻就熟了，这一回方教主发现自己要说的话很多，而且有一种滔滔不绝的架势，他改完了公告，转去又黑了有名的通信株式会社的内部系统和官方网站。 国内的黑客大都一夜没睡，黑日本这事儿办得实在不高明，安倍晋三在说出这话的时候日本那边就千防万防，知道你天朝黑客要来黑我，早就布好了天罗地网等着呢，是以他们的黑客工作进展极其缓慢。 然而当这些已经快放弃的黑客再次漫不经心地刷新了日本东京市政府的官网的时候他们瞬间就感动得泪流了，麻麻呀，孔方这男神还真他娘的仗义啊！ “妈的，黑得不爽——天朝最近出这么多破事儿都是因为你个小日本儿！没事搞什么破事儿啊？有那购岛的闲工夫不如回家跟你老婆打麻将去！说两句你就了不起啊？净会瞎折腾，看看你们搞的这些都是什么事儿？！钓鱼岛是你们的？你扯的是你祖宗十八代的蛋吧？给脸不要脸，尼玛的你们日本不要脸咱天朝还要脸呢！你们长得矮了不起啊？你们脸皮厚了不起啊？你们脸盘子大了不起啊？好操吗？操你妹！真以为天朝黑客黑不了你们了？你他娘的欢快地蹦跶吧，以后见你蹦跶一次老子就黑你一次！贱人就是TMD矫情！”——东京市政府官网公告。 “你株式会社也TMD是贱人，老子本来没打算黑你，一不小心路过了，还没黑爽快，你就找东京市政府去吧，你们就是陪葬品！关老子鸟事。贱人还是TMD矫情！”——通信株式会社官网公告。 第二十四章：男神与暴君 贱人就是TMD矫情！ 孔方男神再次因为这句出自《甄嬛传》的台词而迅速走红，本来这句话就比较流行，又因为孔方男神在中间加了国骂，所以骂出来之后特别够味儿。 日本真惨，惨得操蛋啊！ 安倍晋三之前还蹦跶得老欢快老欢快的，这他娘的一转眼就被人黑得跟锅底一样，瞧瞧这满屏幕的都是脏话啊！男神这得是被逼到什么境地才能说出杀伤力这么恐怖的话来啊？！能够被很少出手的孔方男神这样“伺候”，日本也该安息了。 啧啧，看看，人日本净会瞎折腾，人家长得矮，人家脸皮厚，人家脸盘子还大！人家最屌！贱人就是TMD矫情啊！ 不矫情你能干出这些破事儿来？不矫情你能任由美国摆布？不矫情你能越来越无耻？ 说白了，还是俩字儿——矫情！ 然而——到底谁是贱人啊！日本那边的黑客纷纷吐血三两以祭奠自己操蛋的祖先。 尼玛的你孔方黑了咱们就算了，黑客虽然有国界，可是全球黑客界的规则就是这样的，打不过就只能忍气吞声，打碎了牙必须和着血往肚里吞，技不如人就只能自己承担苦果，我们认了！可是你这也干得太过分了吧？除了黑客界那个疯子Death曾经骂过美国之外谁敢上门指着一个世界强国的鼻子骂得人家狗血淋头？黑了政府的官网还不算，你一转过脸儿来还黑了咱着名企业株式会社，还特别无耻地声称自己本来没打算黑人家，株式会社多无辜？多无辜啊！黑了人家服务器了你特么还说“关你鸟事”，有这道理吗？！谁是贱人？你TMD才是贱人！ 不由分说，这又是中日之间的一场口水仗。 不过罪魁祸首方祁连才懒得管，终于黑得爽了，从国内黑到国外，爽透了！ 他舒舒服服伸个懒腰，然后一脚踹到主机上让它乖乖关机，方祁连最近积累的负面情绪都发泄了出去，什么烦恼都没有了。 什么总参，什么卫子璋，什么FBI的谜题，什么三界，都他娘的见鬼去吧！ 今天是方祁连暑假的第一天，出门的时候虽然在下雨，可是方祁连心里的小太阳一直特光明地普照着，多美丽的天气啊。 撑着自家破破烂烂的大黑伞，方祁连那脚步慢得就像是在公园里散布的七八十岁的老太爷，意态闲散，晃到附近的早餐铺子里来一份煎饼果子，来一碗纯正的豆浆，生活在慵懒的世俗之中的方祁连就像是最普通平凡不过的学生仔。 世情是最恶心，却也是最美好的，方祁连文艺的时候也会想想一些很虚无缥缈的事情，有时候想到世情，真觉得这玩意儿就跟他手里的这一碗豆浆，糖加多了就会恶心，很多东西适度就好。可是有的东西不是能够自己控制的，依旧是这一碗豆浆，铺子的老板可能手一抖，多加了糖，或者少加了糖，又或许是忘记了加糖，豆浆的味道不是方祁连能够控制的，他能做的就是喝得下就喝，喝不下就放下。 他想通了，既然有的事情已经成为定局，那便不再去改变，接受现实有时候比垂死挣扎来得更加犀利有效，唯有能够很快接受现实的人才能很快地看清自己的处境，为自己下一次的垂死挣扎蓄力。 这也许是方祁连少有的一次这么享受的早餐，以往他要不就是不吃，要不就是草草地吃，像这样心平气和几乎什么东西也不想地吃早餐，似乎还没怎么有过。有的东西，的确是要细细品味，心无杂念才能懂得它的美好。 吃完付钱的时候，方祁连破天荒地对已经开始发福的老板赞了一句“今天的煎饼果子味道很好”，那老板愣了一下，接着就笑得牙不见眼。 方祁连带着满心的感慨走了，这市井之中的小店铺的老板，能够因为一句简单的称赞就开心到这个地步，也许忙碌完了一天，晚上数钱的时候会更开心——呀，他好像又想到什么不得了的东西了。 钱。永远是方祁连关注的话题。 昨天给卫子璋甩了脸子，虽然卫子璋好像不准备追究，可是他不能一直旷工下去啊。 方祁连从来就是根野草，飘萍一般，只有经历过真正的饥饿的人才知道食物的美好，只有真正穷困潦倒过的人才知道钱的重要。他从不掩饰自己对钱的在乎，因而卫子璋也总是能够抓住他这软肋施计于他。 雨下的不算是很大，只是薄薄的一层，看上去很是漂亮。 方祁连收了伞进了天华大厦，然后乘着电梯上楼。 最顶层特洛伊的办公区，永远都是那不止息的敲键盘的声音。 卫子璋一眼就看到他，似乎早就猜到他今天会来，只说了一句：“任务都在电脑里。” 方祁连难得见到卫子璋这么好心，心里正疑惑这家伙是不是转性了，他走到自己的位置边的时候亨特张给他递了个自求多福的眼神，他不明就里，开了电脑看到放在桌面上的任务列表的时候才顿时黑了脸——好你个卫子璋！在这儿等着爷爷我呢！ 暴君就是暴君！ 毫不犹豫地，方祁连立刻将自己刚刚给卫子璋加上去的印象分扣了下来。 卫子璋这头油狐狸，竟然把他昨天的任务全给他留了下来，连着今天的任务全放在桌面上，一打开就能闪瞎人眼！那么多的任务什么时候能够做完？！有个后妈一样的上司，方祁连顿觉不爱！ 让方祁连去反抗？得了吧，昨儿卫牢头肯放他一马，已经是他爆了人品，再来一次还不直接被卫子璋给拆来吃了！ 认命的方祁连立刻就跟那无数的任务杠上了，就跟眼前那电脑是他杀父仇人一样。 亨特张在一旁看得直抹汗，看样子昨儿的事情还没完结，方教主这状态可惹不得啊！ 在这种超常的状态下，方祁连的效率那是出奇地高，也懒得去管搜集的是日本网站的信息还是美国网站的信息了，他已经形成了一种条件反射，看到网站就直接扑上去了。吃过了午饭，有一段午休时间，那些家伙都悠闲地坐在休息室里闲聊，方祁连这个苦逼货却要为自己一时的冲动付出惨痛的代价——他们能休息自己不能休息！这真是这个世纪最大的一桩惨案！ 方祁连看着已经被自己高速堆满的U盘，顿时觉得很有成就感，得意忘形地伸了个懒腰，他转过头就看到卫子璋端着茶杯走到了门口，刚好看到他的动作。 两人对视。 卫子璋淡淡地收回了自己的目光，方祁连却觉得心里有种奇怪的感觉，毛毛的，操，这卫子璋的眼神是什么做的啊？ 他打了个寒战，不由得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像是在怀疑自己的头跟身子会不会突然分开一样。只是他的手摸到自己的后颈的时候，手指却微妙地颤抖了一下。 那一晚，在电梯里，卫子璋曾经用他的手指勾到过的位置…… 方祁连连忙将自己脑子里那些莫名其妙的想法丢掉，准备回头检查自己整理出来的资料，然而这一检查，错处没发现，却看到了一个了不起的苗头——这总参似乎在调查什么大事啊！ 全世界都在下一盘很大的棋。 方祁连忽然就这样想到了，很多信息零零碎碎地什么也看不出来，可是拼到一起却足以让人吃惊。从手上的这些资料来看，总参似乎在调查世界几个主要地区某些数据的流动情况，方祁连不知道总参在调查什么，可是他能够看到的是这些数据的流动都非常不正常！大部分的数据都流向了美国！ 他在自己收集起来的资料的最后发现了这样的一个缩写——NSA，美国国家安全局。 相比起FBI和CIA的大名，NSA的名声就连美国人自己其实也不怎么清楚，可是方祁连却了解一些，可是世人往往会忽略NSA，因为它实在太不显眼，可是在看到这个名字的时候方祁连就知道自己是猜对了——美国才是真的在下一盘很大的棋。 根据方祁连的了解，作为美国国家安全局，NSA几乎包揽了与美国国家安全相关的一切事务背后的情报工作，连FBI和CIA的情报大部分时候也需要NSA的支持，着名的五角大楼还要依靠它来提供技术支撑，连总统的原子弹密码保护都要由它来提供，何其可怕？NSA每年的经费预算高达百亿美元，拥有着世界上超一流的数学家和密码专家，还有世界上最先进的电子电脑！ 他还记得自己发给Error那句玩笑一般的话：你要告诉我美国正在监控世界吗？ 美国的确是在监控世界。 方祁连觉得很讽刺，他相信每个国家都在做这种事情，可是美国似乎也太肆无忌惮了一些，分光镜的存在急剧压迫了黑客的生存空间，现在方祁连去黑人的时候都习惯性地要扫描看看有没有分光镜程序，他生怕自己落入了别人的套子里，死得不明不白。 总参这边在查这件事，证明这件事已经到了不得不查得地步，可是为什么将这么重要的任务分派给了他们这种皮包公司一样的特洛伊？ 方祁连想得头都要疼了，他索性关了文件浏览器，继续做着属于今天的工作，巨大的工作量几乎让他没有办法再顾及其他的事情，所以当他完成了大半工作，松了口气的时候，一抬头却发现整个办公室人都已经走光了，办公室里的灯不知道什么时候亮了起来，卫子璋坐在电脑前面，似乎正在看网页，很安静地什么声音也没有发出。 他实在有些撑不住，悄悄打了个呵欠，却还是被卫子璋发现了。 “你困？”卫子璋很自然地问了他一句。 方祁连有些尴尬地点了点头。 卫子璋看着他，似乎在想什么，然后就站起来，一边朝门口走一边说道：“那就快点完成手上的工作吧，做完了你就可以睡了。” 果然期待卫子璋这种暴君说出“你累了就去休息吧”这一类温情的话语是根本不现实的！他果然还是太天真了啊！ 图样图森破！（too young too simple） 方祁连自我唾弃一阵之后就自己努力消灭任务去了。 过了一会儿卫子璋端着一杯咖啡回来了，直接放到方祁连的手边，方祁连愣了一下，然后听卫子璋慢悠悠地补充道：“为了防止你半路睡着，完不成工作，所以特意准备了咖啡，我去里间，任务完成你才可以离开。” ——操！ 方祁连面皮抽搐了那么一瞬间，他绝对不承认刚刚卫子璋把咖啡放到他桌上的时候他有那么一丝丝的感动，可是卫子璋这暴君接下来的那句话成功地将一切打碎！滚你妹的，说白了还是要压榨老子！ 卫子璋转身去了里面的小办公室，留下方祁连跟那杯咖啡。 方祁连再次对着卫子璋的背影竖中指：该死的暴君！ 第二十五章：男神与小温柔 方祁连虽然喝了咖啡，可还是睡着了，等他睡醒了，已经是第二天早上。 因为是趴在桌上睡，所以浑身的骨头几乎没一根不疼的，他揉着自己的肩背，龇牙咧嘴。 “见鬼，在这开着冷气的地方睡了一晚上，竟然没感冒……”难道是他突然具备了抗体？方祁连没往深处想，他打着呵欠，还觉得有些迷糊，可是一想起自己为什么会睡在办公室这个问题，他那冷汗就开始狂飙。 他连忙动了动鼠标，让电脑重新亮起来，然后被桌面上整整齐齐摆着的一排排已经收集好的资料闪瞎了眼。 难道他昨天神奇地梦游了，在梦中完成了这些工作？ 方祁连觉得很神奇，自己记得是做着做着就睡过去了，高强度的工作简直比入侵还可怕，还是连着整个白天几乎不休息地那样干，咖啡喝下去都不顶用。对了，咖啡？ 他眼一扫，却没有在桌上发现昨天自己喝完了随手放下的咖啡杯，真是见鬼了。 早上的特洛伊冷冷清清的，方祁连站起来舒展了一下僵硬的身躯，习惯性地就想一脚朝电脑主机踹去，可是转眼又想起这不是自己那台饱受折磨的小媳妇儿，于是作罢。走出办公室，站到走廊上，绕过一边的阳台，方祁连正感叹着这居然已经是天明时分了，他的生物钟很少出错，一般是在天亮之前醒过来，然后去看看网上有没有什么事情发生，才会解决其他事情，可是现在似乎完全不对。 暂时懒得去想那么多，方祁连难得悠闲地走出来看看，以往都是来去匆匆，这个时候却有时间站在休息室旁边的阳台上看去，层层的高楼大厦被淡薄的雾气环绕，城市道路边地霓虹灯渐渐地熄灭，显示出一种繁华褪却之后的宁静和慵懒。早上的帝都，还在没有喧闹起来的喘息期，似乎刚刚睡着，却又像是马上就要醒来，新鲜的血液就在心脏里蓬勃地起跃，也许下一刻就要流遍整个城市。 人情味儿，就是在这样淡然的一瞥之中便悄然升起了的。 方祁连弯起唇角笑了笑，倚着栏杆感受着迎面而来的清晨凉风。 “你醒了？正好，吃早饭吧。” 闻言，方祁连回头，看到卫子璋似乎才从电梯里走出来，手里抓了几个纸袋，里面放着的似乎就是早餐，还有两盒牛奶。 他的眼神古怪起来，实在是觉得卫子璋这样干净利落的男人不应该跟婆婆妈妈的中式面点早餐扯在一起，这感觉实在很是违和，他看着卫子璋朝他这边走近，忍不住就大笑起来。 卫子璋本觉得莫名其妙，然而一看方祁连手指着他手里几个纸袋，便明白了过来，却不觉得自己好笑，而是觉得方祁连大惊小怪，“再笑下去，我会以为你不需要这份早餐。” 有白白送上门的早餐方祁连怎么会拒绝？他咳嗽了一声，跟着卫子璋走进了休息室，坐在了靠窗的位置上。 卫子璋放下手里的那些东西，将一盒牛奶递给他，却没有说话。 方祁连还是觉得有些微妙，其实他当卫子璋的下属这么久了，从来没有想过卫子璋会给自己买早餐，在他的意识当中，卫子璋实在不该跟这些中式早餐搭上关系，卫子璋这种形象，不说永远进出西餐厅，至少也该是高档饭店酒店，那种小小的早餐点心铺子真不适合卫子璋出没——这顿早餐意义重大，方祁连决定永远记住这一天，卫牢头买的早餐，他得是祖上烧了高香才能吃到啊，就算是毒药，他也认了！ 看着方祁连那视死如归的表情，卫子璋又产生了那种把方祁连揍一顿的冲动。他这是在怀疑他在早餐里下毒吗？“怕被我毒死你就不要吃。” “才没有，你买的，就算是毒药我也吃了。”方祁连脱口而出，大义凛然，悍不畏死！ 卫子璋眼底暗光一闪，他说这话大约是无心的吧？温水煮青蛙，什么时候才能奏效啊？卫子璋打开那些纸袋，里面的煎饼果子都还是热乎的。“那你就吃吧，我真的下了毒。” 方祁连翻白眼，暗骂卫子璋这傻逼骗小朋友。他抓过纸袋，看着里面的煎饼果子，“我倒是不知道你跟我一样是天津卫的口味，同道中人啊！” ——这二缺什么时候能明白？ 卫子璋很想敲开他脑瓜子看看里面到底装的是什么。他一个地地道道的帝都人哪里会真正喜欢煎饼果子？算了，说多了都是泪，方祁连压根儿就是只鸵鸟。 “你怎么不吃？”方祁连拆了吸管，递给卫子璋一支，然后塞了几口煎饼果子，一抬头看到卫子璋竟然还不动口，便有些奇怪，莫非真的下了毒？开什么玩笑，卫子璋怎么敢这样干？ 卫子璋修长的手指缓慢地转着那根吸管，然后插到牛奶盒子里，手指夹了个煎饼果子，看了半天才吃下去——其实他从不吃这玩意儿。 他不喜欢面食。 可是方祁连对此一无所知，还假大方地让他多吃几个，搞得卫子璋很是憋屈——到底是谁请客谁花钱啊？ “对了，我电脑里的那些是你帮着弄完的？”方祁连喝了一口牛奶，很是不经意地问了这么一句。 卫子璋自然知道这家伙想问什么，可是他不是那种喜欢施恩于人的人，温水煮青蛙，要的是耐心和策略，“我像是那么好心的人？” “不像。” 方祁连立刻摇头否定，一点也不犹豫，看得卫子璋一阵气闷。 “那不就结了，其实那些工作早就让人做好了，总参那边的进度不可能因为你一个人落下。”言下之意就是，卫子璋不过是坑方祁连。 只不过……如果是已经完成的工作，方祁连电脑里的那些东西完不完成根本就不重要，为什么在方祁连不知道的时候还是完成了呢？更何况，那些做到深夜的任务，都是今天才发布的。所以，卫子璋的谎话其实很低劣。 只可惜方祁连根本不会这样想，甚至他下意识地回避这个问题，只当是卫子璋又开始忽悠他，耍弄他，当下便猛朝他甩白眼，“老子要加工资！” “现在是白天。”卫子璋瞥了他一眼，那眼神说不出地妖邪。 方祁连被他一个眼神吓怂了，算了，老板就是老板，他这种打工仔只有认命的份儿，伤不起啊。 看方祁连收了嘴开始默默地消灭桌上的早餐，卫子璋也不说话了，他吃东西的速度很慢，给人一种温文的感觉，可是却体现出了良好的教养。可是方祁连也不是什么粗鲁的人，他吃得虽然快，可是吃相很好，吃东西时候的方祁连总是给人一种吃货的错觉，竟然会让人觉得很可爱。暗笑自己想得太远，卫子璋略微摇了一下头。 总参那边自然是知道方祁连的身世背景的，从当初的豪门子弟，一朝落魄，现在也能完全依靠自己好好儿地生存，甚至整个人的光华完全显露出来，却没有像很久之前那样锋芒毕露，懂得了隐藏，也懂得了世情世俗，学会了保护自己，也学会了为人处事。就算他吃东西的速度不慢，可是依然看不到任何食物残渣落下的不雅情况，教养这种东西其实是深刻在骨血之中的，就算方祁连曾经再落魄，有的东西也丢不下，忘不掉。 此时是早上六点半，天已经完全亮起来，早已是过了夏至，帝都的天气却还是炎热，那太阳才冒上远方的地平线，热气便开始涌动起来，浮在空气里，烘烤着人的皮肤。 “卫子璋，我有时候不怎么能够看明白你。你做的很多事情在我看来很莫名其妙，只是像一些无心的做法，可不知为什么，我总觉得你每个做法都有深意。”方祁连接近吃饱喝足，晃了晃手里的牛奶盒子，有些漫不经心，他那被一丈青剪短了的栗色的额发有那么几缕垂下来，刚好落在眼前，遮挡了他那晦暗的眼神，“我不想知道你干什么，或者在算计什么，相信以总参的手段，对我曾经的背景了解很深。那些总参查不到的，相信你也在猜测。我已经不想说什么现在想退出之类的话，可是——卫子璋，我曾经想过相信你——所以，就算你下次有什么坑我的打算，能不能先告诉我？” 他曾经想过相信他。 那也就是说其实还是从来没有相信过。 卫子璋看着他，他看着窗外。 在方祁连的认知之中，卫子璋的一切都是谜团，尽管知道他家有大背景，与谭玖痕相比也是不遑多让，从他那调皮学生陈嘉轩的口中他也知道那么一点，不过与卫子璋个人的才干相比，他背后的家族的光芒反而被弱化了。卫子璋从来不该是心思单纯的人，就像是很久之前的他，每走一步都要算计很久，什么做法对自己最有利，细节上应该怎么处理，每个举动都带有强烈的目的性，生在那种家庭的人从小就养成了那种习惯，逐渐地变成本能的机械反应，细细想起来，其实也很悲哀。 “在你看来，我当真就这么不堪吗？”很难想象卫子璋现在的心情，只是他看着方祁连的侧脸，又觉得他说得没错。可是世上真的有个词叫做“身不由己”，他卫子璋不是神。 不堪。 到底又是谁不堪呢？ 方祁连很想告诉他，自己不是那样想的，可是他回味自己说的一番话，又有哪个字不是这样暗示的？言语的魅力便在于无形之中伤人。他内心之中有些恐慌，回头看着卫子璋。 然而问完那句话的卫子璋，却什么也不说了，开始收拾整张桌子，方祁连无法做什么。 卫子璋收拾完，一句话也不说，回了办公区，方祁连在休息室坐了很久，等特洛伊开始有人来了才又坐回到自己的电脑前。 第二十六章：男神与出狱的人 网络上的事情，永远说不清是是非非。 其实这个世上，能够清楚辨明是非的事情本也不多。 孔方攻击国内黑客网站，虽然让围观群众很是兴奋，可同时也触怒了那些虎狼一样的黑客组织，非安全作为孔方驻站的网站，这几日频频受到攻击，没有说一句话，也没有甩公告，只是沉默地攻击——这是人被激怒到极限的表现。 方祁连当初脑子一热不计后果地打了那些最爱面子的黑客网站的脸，现在是遭报应了。 白天在特洛伊要看卫子璋那张可怕的怨妇脸，晚上回去要面对大漠残阳犀利的吐槽，方祁连真心觉得自己越来越憔悴，这样苦逼的生活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最近谭教授还不断打电话来，说什么恭喜他加入了总参，以后如果看到谭玖痕记得好好用师兄的身份压压他，教导他一定要走正路之类的……如果不是顾及着谭教授其实是头可爱的老狐狸，方祁连当场就能糊他一脸——谭玖痕那种人是自己能够劝说的吗？而且看他那样子根本不像是要走正路的人啊！ 方祁连私下里阴谋论的时候曾经怀疑谭玖痕现在应该是个黑客，可是黑客界那么多大大小小的黑客，会隐藏，会韬光养晦的不在少数，方祁连跟国内黑客圈子之间的接触本来就不算多，就算相交也只是浅交，偶尔互通一下消息，要真让他去猜测到底哪个黑客才是谭玖痕，那是极其困难的。而且从上次在兰桂坊听到的消息来看，谭玖痕是国安的人，还能是黑客吗？ 其实猜测太多也没用，方祁连偶尔这么猜一猜也是为了给自己提个醒儿而已。 孔方攻击日本网站甩了牛逼闪闪的公告那件事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星期，除了最近要应付那些不入流的黑客对非安全的攻击之外，方祁连也就偶尔去光照派的论坛晃一圈，看看上面发布的最新技术，那个三界，自从挑战过他之后就没什么动作了，好战的Death数次向三界发起挑战，然而三界依旧无情地拒绝。 这一天早上，方祁连在天刚刚亮的时候睁开了眼，他在床上躺了一会儿，拿过床头柜上的手机，看着上面的一条通话记录，按了按自己的眉心，长长地吐出一口气，然后反常地迅速起身，然后在八点之前打扫完了客房，换上一身干净的衣服，从抽屉里翻出一只黑色小盒子，打开里面是一些票据，拿了存折跟银行卡，方祁连顺手抄起了身份证等等必要的证件，带着钥匙便出了门。 先买了一些这个时节的衣服鞋帽，然后上地铁之前买的一盒牛奶，在他坐在地铁里的时候就喝掉了。 下了地铁，找来的士，报了自己的目的地，方祁连已经懒得理会司机那古怪的眼神，他看着自己的手机，还是那条通话记录，整个通话时长只有不到三十秒，一贯是冷漠的地方冷漠的作风。 然而这一条通话记录带来的消息却极为不平凡。 方祁连看到这远郊监狱的大门的时候，只有一种想要流泪的感觉。 他让司机师傅就在一边等他，也许要很久他才会出来，至于车钱，他会多付。 吝啬的铁公鸡方祁连也会拔毛，说出去恐怕是天下奇闻了吧？ 在登记处登了记，在狱警的带领之下穿过宽阔的大操场，进入那阴森逼仄的办公楼。 这不是方祁连第一次踏足此地，早在几年前，家里遭遇大变故的时候，他就来这里探望过自己的家人，可是后来也用不着探望了，因为他们都死了，离开了这个人世，带着洗不清的骂名离开。 这一次他来，是来看自己的老朋友，顺便——可以借他出狱了。 那负责里面接待事务的狱警不是五年前的那个精瘦的男人了，而是一个发福得厉害的胖子，“来接人？”这胖子粗声粗气问道。 方祁连很懂行地递过去一个信封，“这是转交给我朋友的信，还请您暂时保管，我的确是来接人的，他在这儿接受改造这么多年，承蒙您照顾了。” 那胖子一摸就感觉出了那纸信封的厚度，顿时笑得热情极了，“哎呀，你这信可是有分量得很哪，我一定给你转交，放心，你这是去接人，我让手下人帮你安排安排，一定尽快！” 这种嘴脸方祁连见得多了，有钱能使鬼推磨，无钱都成吸血鬼——他道过了谢，又恭维这胖子几句，就跟着后面来的那办事的警员去办理各种手续，之前带上的证件都派上了用场。 “现在还没到可以出狱的时间，还有半个小时，你可以先去看望你的朋友。”这个引路的狱警知道方祁连是给头头塞了好处的，自然不敢怠慢。 方祁连依旧是道谢，走在狭长的甬道里，只有那走廊的尽头有着白茫茫的一片光，看上去冷冷的，监狱里，就连日光都是冷的。 长长的一排玻璃窗，两面挂着话筒，这么早的时候还没人来探监。 他坐在了三号座上，看着搁着一层厚厚的玻璃的对面，那座位上空空荡荡，他带来的衣物已经交给了狱警，过一会儿会由他们转给他的老朋友。 方祁连这五年来总是在想，如果不遇到洛绝顶，自己会是什么鬼样子，也许早就饿死街头，被那些追债的人砍死在穷巷，他不会有今天的自力更生，没有洛绝顶，也根本不会有男神孔方，方祁连也许会不记得自己那不负责任的父母长什么模样，可是却不可能忘记洛绝顶的模样。 还是记忆里当年的模样，他在狱中似乎也很潇洒自在。 带着混血儿感觉的面孔，一双眼看上去永远是透澈的，不起半分波澜，只是昔年的及肩的头发现在只剩下极其简短的板寸，短短的头发，可他的表情永远那么镇静，就像是当年被突然出现的刑警抓走一样，他回看他的那一眼，几乎烙在他心底。洛绝顶，这个名字没有多少人知道，可是稍微上层一点的人几乎都明白这个名字代表的意义。 洛绝顶是标准的美男子，看上去很是干净的人，透过这一层玻璃，总觉得他对面的这个阔别了五年的人也像是琉璃一样易碎，他看上去很干净，可是在眼神微微闪动的时候却总是给人一种妖异的错觉。他左耳耳垂上的十字架形状的刺纹，即便是过了五年，那颜色也依旧是深深地，黑色，跟洛绝顶整个人都很矛盾。 然而矛盾就是洛绝顶，方祁连再不知道世上有谁还能和他一样将这种矛盾纯粹的感觉表现得如此淋漓尽致。 洛绝顶，这个名字决定了他天生的不平凡，向来就是聪明绝顶的人物，从来不甘于平凡，也从来不知道自己的字典里有过“平凡”这个词，他是方祁连接触过的无数天才里，唯一一个能够跟他相处下来还成为朋友的一个。 原本内心还很忐忑，来的时候心里酝酿了无数的话，想着要怎么对他开口，怎么解释自己五年来没有来看过这个男人一次，可是在看到洛绝顶那平静深邃的眼神的一瞬间，他知道自己什么都不用说了——洛绝顶什么都明白。 没有人伸手去拿话筒，只是面对面静静的坐着，相互看着对方，又像是什么都没有看。 那种阔别重逢却搁着不可逾越的这层界限的感觉，清楚地出现在方祁连的心底。 洛绝顶，五年前因为金融犯罪被捕入狱，本来是被判了十多年，昨天监狱方面却突然电话通知方祁连他减刑了，可以提前释放出狱。 洛绝顶与方祁连认识了很久，那个时候方祁连还有很多的所谓朋友，可是在家里遭遇变故之后，所有的朋友都离开了，有的甚至成为他的仇人，洛绝顶出现在他最落魄的时候。那个时候的洛绝顶，似乎也没什么背景，可是天才的魅力就在于能够凭借自己的双手和智慧创造奇迹。 洛绝顶就是一个善于创造奇迹的人，尽管后来他似乎走错了路。 也许说出去没人相信，方祁连如今的黑客技术，大半是出自洛绝顶的传授。 说谭教授是方祁连的老师那没错，可方祁连真正的启蒙老师却是他眼前的这个人。 洛绝顶身上条纹杠的衣服看上去很有一种颓废的感觉，也许是香港的电影看多了，看着这衣服就生出一种很古惑仔的感觉，可是洛绝顶的表情是如此的一本正经，他身上的气质丝毫没有因为身上这件不华丽的衣服而又半分减退。 方祁连对着他勾出一个笑容，却很难看，他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笑，可是却忍不住。 五年的牢狱生活，对骄傲的洛绝顶来说到底是怎样的一段经历？ 尽管自己曾经暗中努力，将这段时间尽量地缩短，可依旧是不够的——在方祁连的心目中，洛绝顶这个人的位置是很奇怪的。 半个小时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在两人一言不发的对视之中。 洛绝顶看了他很久，一边的狱警来提示他可以出去了，他才朝他浅笑了一下，那狭长的眼里却还是一片的平静，薄薄的嘴唇抿出一道粉白的弧线，淡得几乎要消失在空气中。 方祁连看着他转身时一点也不拖泥带水的背影，抓了抓自己的头发，暗笑自己太孬种，洛绝顶还是当初那个洛绝顶啊！ 第二十七章：男神与洛绝顶 洛绝顶出来的时候，换上了方祁连今早刚刚买的新衣服，其实如果方祁连不买这些衣服，监狱方面也会给他新的衣服，意味着犯人出狱获得新生。 洛绝顶喜欢棉质的T恤，深蓝色没有印花图案，脖子上还挂着当初黑铁的十字架，松松垮垮的休闲裤，他手里提着方祁连今天早上买的白色棒球帽，整个人看上去就跟街头那些漂亮入时的青年没什么区别，一点也看不出曾是个有前科的人。 方祁连看他走过来，一时讷讷不知说什么，有的时候真的觉得洛绝顶的笑容很晃眼，他长得太好看，不是谭玖痕那种妖孽，也不是卫子璋那种凛然，洛绝顶有自己的风格，他浑身都充满着光明的味道，可是在不经意之间却往往给人黑暗的感觉，他身上的气息总是交错混杂着，一闪神就会让人迷失。 看着这样的洛绝顶，只觉得五年的分别其实从来没有存在过，他还是当初那个指着自己鼻子骂得狠了，回头却又来耐心地教自己的那个人。 在方祁连的眼眶红掉之前，洛绝顶一伸手，直接将那顶棒球帽扣到了他的头上，拽着帽檐狠狠往下拉了一把，却第一次开了口，声音有些哑，甚至很生涩，像是很久没有开口说过话一样，只是方祁连却听得出当年那种风流，“在我看到之前，把你的眼泪藏起来，我怕我忍不住要揍你。” 帽檐被压得低低地，遮住了方祁连大半张脸，只露出精致的下颌与那抿得很紧地嘴唇。 接下来还需要一些签字手续，本来应该是方祁连这个接人出狱的人来办，可是后来莫名其妙都由洛绝顶本人接手了，惹得那几个办事的监狱工作人员直嘀咕：“这到底是哪个人要出狱啊？” 走过层层的围场，方祁连一抬眼就能够看到远处的高高的围墙上密布着的铁线电网，站在这里，才会有那种高墙铁窗之下产生的惶恐的感觉。洛绝顶，就是在这样的地方生活了五年。 监狱大门打开的声音格外刺耳，在方祁连听来却有一种雀跃的感觉。 重获新生。 大约是这个世上最美好的词了吧？ 上了之前的那辆的士，在商场前面停下来。 下车的时候方祁连还戴着那顶帽子，刚刚钻出车来就看见洛绝顶站在商场前面的路灯杆旁边回头看他，那眼神既清澈又妖娆，来来往往的行人都忍不住回看他一眼，很是出色的好少年嘛！ 其实——洛绝顶比方祁连还大上好几岁，应该跟卫子璋差不多。 “看我干什么？”他有些不自在。 洛绝顶淡淡地吐出一句：“你还是那么缺心眼。” …… 方祁连一口老血卡在喉咙里，差点憋得内伤：“洛绝顶！” “走吧。” 几年不见，方祁连的变化很大，他第一眼看到这个家伙的时候以为他没怎么变，只是头发短了，脸型轮廓更加成熟。当初他离开这个家伙的时候，他还是才遭遇大变没多久的富家少爷，其实狱里的日子虽然难熬，可当他重新看到那围墙外的蓝天的时候，回想那噩梦一样的五年，也只如转瞬烟火。下了车，看到繁华的都市，再回望方祁连的时候，他才发现有的改变能够被称作刻骨铭心，很多东西一去就再也回不来。方祁连终究还是变化了的，那一双已经用世故和隐忍伪装起来的眼，那脸上淡淡的见不到骄傲的表情，只有在接触到他的目光的时候，方祁连的脸上才会出现细微的窘迫和不自然，也许是不习惯用这样世故的面目来面对他这个阔别已久的老友吧？ 洛绝顶背过身去，方祁连只隐约看得到他耳垂上那小小的十字架刺青，不知为什么，他突然就弯起唇角笑起来，不带半分的矫饰，伸手一压帽檐，像是生怕被人发现了这个笑容，他又很快地跟上洛绝顶的脚步。 在商场对面的露天水吧，秦启跟卫子璋坐在一起，正看着那边。 瞧见卫子璋那脸色似乎不是很好，秦启喝了一口廉价的柠檬水，“啧，看样子这方祁连跟这洛绝顶的关系并不像是当初调查的那么简单啊。” “不说话，没人拿你当哑巴。”每当卫子璋对谁说这句话，就意味着这时的卫子璋对说话的人很不爽。 秦启显然知道卫子璋的习惯，可他不当一回事儿，“洛绝顶是个天才，可惜是个走错路的天才。” “你有本事也来个一亿美金的金融诈骗？”卫子璋冷笑了一声，“我对你们策划的这场戏根本没半点兴趣。” “有那个本事的人被抓了，我这个没本事的人可是好端端地在这儿坐着。洛绝顶的事情又不是我们部一手策划的，那是上面一致通过了的，你对这场戏不感兴趣，那你干什么还要来？还是说，你对洛绝顶不感兴趣，可是对方祁连很感兴趣？”秦启的一张嘴一双眼永远都很毒，总参里面儿人人都畏惧卫子璋，可是他不怕，他从来只是个不卑不亢的人，对于该公事公办的人就应当公事公办，而且卫子璋这种人也实在不需要害怕。他秦启天生胆子肥。 “总参为达目的，真是越来越不择手段了。”卫子璋对于这一系列的事件早已是心知肚明，所以那天方祁连问他的时候，他才会认为方祁连是在说自己“不堪”。 秦启淡笑，“你也是总参的人。你跟洛绝顶之间还有仇吧？他当初害你暴露了身份，不得不效力于总参，你难道就一点也不怨？我知道你们那个世界，最重视的就是自由了吧？” “我跟他彼此彼此，洛绝顶让我丧失绝对的自由，我让他身陷囹圄五年，一报还一报，已经没有什么好说的了。”他表现得很淡然，是是非非其实早就在洛绝顶被抓的那个时候就盖棺定论了，只是他想不到后来还会出那么多的乱子。 原本洛绝顶就是天才，精心设计了一场金融骗局，涉案金额高达上亿美金，那个时候的美元还没贬值缩水，很有分量，可是上头追查下来的时候，依旧有上千万美金下落不明，洛绝顶因而被判处了十年，可是在三年前，有一笔巨款通过瑞士银行汇到了洛绝顶的账户上，国内外上了一定数额的汇款都会被国内的银行密切关注，所以这笔巨款一到，就立刻被发现了，不多不少，正好是那一千万。洛绝顶的刑期也开始削减，后来再加上总参这边的推波助澜，让他的刑期一减再减，正好时机合适，就让他今天出来了。 秦启才不相信卫子璋这种睚眦必报的人会如此看得开，当年被他们逮住的时候，卫子璋那模样简直可怕到极点，就算是胆子很肥的他，现在想起来也是心惊胆寒，就没看到过那么不怕死的人。最后还是上头好说歹说，许下了相当宽厚的承诺，卫子璋才答应为总参效力，这一效力就是五年。现在洛绝顶被释放出狱，秦启总觉得这不是什么好事情，他心里有些不安，可是却相信总参的部署是天衣无缝的，所以也不是很担心。 他担心的人反而是卫子璋，“如果那些事儿真的跟方祁连有关，你会怎么做？” “你以为我会怎么做？”很明白秦启话中的意思，卫子璋反问了一句。 秦启不过是还信不过他，尽管卫子璋现在是总参这边赫赫有名的“夺命璋”，下头的人都得尊称一声“璋少”，自家的背景也是极大，只不过卫子璋这个人同谭玖痕其实有奇妙的共通之处，比如都比较讨厌家族束缚，希望寻找自己的自由，不过下场都是极惨的，一个差点被自家老爷子扫地出门，一个差点因为作恶太多被抓进监狱，现在这两个人其实都被迫地走上了他们原先不喜欢的道路。 其实这是因为他们把别的路都探索得差不多了，回过头来才发现他们从小受到的教育跟形成的价值观，都决定了他们不适合其他的道路，所以最后还是不得不回到了这纷争的名利场。然而曾经有过的荣光让他们十分迷恋那一份自由，当看到方祁连这样的人的时候，他们当初的遗憾就会有各种各样的表达方式。在谭玖痕身上，这是一种厌恶与忍不住靠近的渴望之间的矛盾，在卫子璋的身上就成了一种强烈的占有欲。 别人可能不知道，他却清楚得很——卫子璋这个人其实很霸道。 方祁连私下里喊他“暴君”，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当他们所有人都染上了颜色，方祁连却还是一张白纸，这种对比，便是吸引他们靠近的理由。 方祁连，便是这无边的名利场里，代表自由的光。 那是他们曾经被抛弃的过去，也是求而不得的渴望。 秦启忽然就不想说话了，他知道的，卫子璋也知道。 卫子璋坐在小圆桌边，透明的指甲敲着桌沿，脑子里冒出的却是方祁连那个竭力隐藏的微笑——洛绝顶在你心中，就这么重要吗？ 第二十八章：男神与新房客 洛绝顶是全才，不管是语言、文学、乐器、科学……他都能够玩转自如。 方祁连一度不相信有这样的人，后来真的认识了洛绝顶，才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现在洛绝顶就在厨房里施展他令人羡慕嫉妒恨的天才厨艺。 也许卫子璋围上这样的围腰站在厨房里，手里拿着菜刀又按着下面的生姜，可能会让方祁连觉得十分违和，就像是卫子璋跟那天的煎饼果子一样不搭配，可是在洛绝顶身上就不会出现这种情况。洛绝顶天生就有这种能力，他似乎什么都能搭配。 方祁连坐在客厅里打开了几百年没打开过的电视，长期在网络上看新闻的他实在很不适应这种感觉。 可是洛绝顶把他赶出了厨房，他也不好意思厚着脸皮再进去，回自己的房间去刷电脑又觉得很不道德，毕竟人家还在厨房里忙。所以，方祁连只能选择在客厅干坐着。 这公寓太小，两室一厅一厨一卫，附带一个小阳台，客厅本来就很窄，方祁连这种人就差没把厨房也改成了杂物间，他这种从来不自己做饭的人自然是没有办法使用厨房的。 想起洛绝顶在看到他那满布着灰尘的厨房的时候那表情，方祁连还有些冷汗的感觉。 不知不觉，坐在客厅那小沙发上，手里捧着一杯水，方祁连的思绪飞了很远，直到洛绝顶已经端了几盘简单的菜上来他都没能回过神来。 地方实在太小，所以只能在客厅里吃饭了。 洛绝顶坐在方祁连的旁边，已经给他盛好了饭，把那才洗得干干净净的白瓷饭碗递到他手里，“什么时候你做事能够专注一点，我便不用担心了。” 又是这种熟悉的老气横秋的口气，说得自己像是比他大很多一样——方祁连总是对他这种口气很不服气，每当他用这样的口气说话的时候他就忍不住想反驳，可是后来洛绝顶入狱了，他自己孤孤单单一个人的时候就觉得洛绝顶说的都是对的，那些话都是为了他好。 “洛绝顶……”开口却不知该说什么了，方祁连是真把洛绝顶看成了这世上他唯一的亲人。 洛绝顶的脸似乎消瘦得很，可是却依旧俊美，他向来波澜不惊的表情在听到方祁连喃喃的那声“洛绝顶”之后似乎有些微的松动，“我很好，我也知道那一千万是你汇过来的，其实你不需要为我的错误买单，我这样的人——不值得。” 方祁连用筷子无意识地扒着饭，一下一下地戳着，埋着头，看不清眼神和表情，“我不是那种把是非分得很清明的人，你值不值得，我自己知道。别人都说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你既给我那匹锦上添过花，也在雪中给我送过炭，你说我缺心眼，可我只知道什么人对我好。洛绝顶，如果我像你当初对我那样对你，你现在大约也是跟我一样的选择吧？” “那是因为你缺心眼，可我不缺。”换句话说，洛绝顶不觉得自己会跟方祁连选择同样的做法。洛绝顶那头发很短，看上去很有几分男子汉气概，可是面容又太过俊美，两者组合之下反倒觉得有些奇异，可却并非难看，洛绝顶在任何时候也不会是难看的。 方祁连又被他噎得说不出话来，恼怒地瞪了他一眼，“你给我点面子不成吗？” 熟悉的感觉又回来了。 这才是他认识的那个方祁连，不会算计，还不懂得人情世故，稍稍遇到一点撩拨就会炸毛，说话总是不经大脑，一根筋，缺心眼——或许方祁连知道自己这么评价当年的他又会炸毛了吧？ 洛绝顶暗笑了一声，手上却给他夹了菜，放进他碗里，“我猜我不在的时候你都没有真正吃过一顿饭。” 全中——洛绝顶其实才是真相帝吧？ 方祁连的确是没有真正吃过一顿饭，人太懒，而且自己也实在是不懂什么厨艺，他们家以前的规矩就是男子不得下厨房，曾经他因为好奇跑进厨房，却被他那无情严厉的父母惩罚，在厨房门口站了整整一天，从那以后他就对厨房避之不及了，这是一种心理上的阴影。 洛绝顶曾经想要教他厨艺，因为那段时间方祁连的状态实在不怎么好，洛绝顶生怕自己不在了，什么也不懂的方大少会把自己活活儿饿死，希望他能给自己做吃的，可是事实证明方祁连在其他的事情上天赋卓然，可一进厨房就是个坏事精，那手总是抖得跟鸡爪子似的，连只盘子都抓不稳。 “其实我想过你回来的时候是什么状况，原本是十年，我在想自己说不定结婚了，也许还有了自己的孩子，到时候一起去接你，我孩子见了你还能喊一声洛叔，可是我心理准备做得这么足，那边却让我毫无准备，昨天突然打电话来，差点没把我吓个半死，我还以为是电话诈骗呢。”说起昨天接电话的时候，方祁连就一肚子的怨气，那时候他还在特洛伊，差点没惊得整个人都跳起来，当下也不敢多问，生怕暴露了自己。 五年前洛绝顶被抓的时候他敢说自己问心无愧，从来没做过什么违法犯罪的事情，可是又过了两年，他却不敢再这么说了，他始终都是心虚的，所以总参不动声色地调查他的时候他才会那么恼怒卫子璋，一方面是失望，另一方面却是恐惧。 “你想得真远。”方祁连也会有一天要结婚生子吗？洛绝顶心里划过这样一个疑问。 方祁连也觉得自己想得不是一般的远，“我现在在怀疑自己做梦，不过看到你头发的时候我就知道这是现实了。” 一向最爱自己头发的洛绝顶，竟然成了个板寸，也不知是什么感受。 方祁连开始的时候还是玩笑，可是他抬起头再看着洛绝顶的头发就觉得难受，“该死的，你们监狱不剪头发能死吗？” “是我自己要剪掉的。”洛绝顶没有解释太多，他知道自己这话说出来方祁连肯定又要惊讶，可是这是事实。剪掉一些东西，代表着自己付出的一些东西，有的事情必须要深深地记住。 只有他知道，现在方祁连看到的这个洛绝顶，已经不是当年的洛绝顶了。 方祁连不说话了，也不知道应该再说什么，毕竟中间隔着五年，很多事情都不一样了，他们两个人都需要一定的时间空间来整理一下思绪。 吃过饭，洛绝顶收拾好了东西，一点也不矫情地接了方祁连给的银行卡出了门。 而方祁连却把自己关进自己的房间，打开电脑，在屏幕前发了很久的呆，才终于在地址栏输入了维基揭秘的网址。 维基揭秘，创始人朱利安阿桑奇，是一个很知名的黑客，在方祁连看来他其实一点也不高明，也许阿桑奇是个幌子，维基揭秘的背后另有主人也不一定。它掌握着很多世人不知的情报，当年驻阿富汗美军虐杀平民的视频就是维基揭秘放出去的，这网站似乎天生就要跟美国对着干。维基揭秘，白宫的死对头。 他今天上这个网站来，却是查一查陈年的旧消息。 刚刚吃饭的时候，洛绝顶说得不错，三年之前，洛绝顶的账户里多出来的一千万美金是他的手笔，那个时候他已经是国内着名的黑客了。方祁连是黑客，很正常的黑客，黑客之所以被称为黑客甚至臭名昭着，就是因为他们会做一些律法之外的事情——方祁连的灰色收入来源很多，可是最大的一单生意就是三年前的这一笔。 三年过去，那单案子也许还挂在美国某个调查小组的未破解案件名录之下，当年被他黑掉的那个洗钱组织，现在不知是不是在美国的监狱里吃牢饭呢？ 放在五年前，如果有人告诉方祁连——有一天他会走上一条不归路，甚至会费尽心思地去害人，他肯定立刻喷这人一脸，可是如今的方祁连觉得自己什么都能干得出来。 干净，只是表象吧？ 他不由得伸手摸了摸自己这张脸，其实谭玖痕说的未必就是错得——虚伪。他这张脸何尝不虚伪呢？ 只不过有的时候，他又觉得自己很真实，他清楚地知道自己做过什么，还知道怎样去掩盖这些曾经的罪恶。 自己跟当年走错路的洛绝顶，又有什么区别呢？ 维基揭秘的内部网站上，还是刷新着大大小小的新闻，黑帽子大会明天晚上就要召开，正好是帝都时间晚上九点，而内部网站上竟然已经有了大会的各项议程和将要公布的技术，维基揭秘这一手永远是玩得最漂亮的。 黑帽子大会每年的议程维基揭秘都能够提前得到，方祁连怀疑黑帽子大会组委里肯定有维基揭秘的内线，不然怎么可能次次都知道？ 看了一眼今年黑帽大会的邀请名单，方祁连愣了一下，在一大串的英文名字之后，方祁连看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名字——九州。 他脑子里没有别的想法，只有一点——那就是这份名单绝对不能让洛绝顶看到。 可是洛绝顶又怎么会看不到？ 方祁连苦笑，算了吧，事情怎么发展已经不是他能够控制的了。顺其自然好了。 他在维基揭秘的数据库查找着全球几大洗钱组织的信息，没有发现任何异常这才重新退出维基揭秘。 晚上的时候洛绝顶带着一些东西回来了，依旧是做了晚饭，然后二人连晚安都没有互道就各自回房休息。 他跟洛绝顶之间的相处模式就是这样，没人会觉得别扭。也许明天早上起来，一切又会恢复原样。 在睡之前，方祁连就是这样想的。 洛绝顶跟九州有仇，如果洛绝顶知道九州被黑帽子大会邀请，不知道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举动——可是转眼方祁连又否决了自己的想法，他忘了，洛绝顶在狱中是碰不到电脑的，曾经很优秀的黑客，在这信息技术日新月异的时代五年不与时代接轨，再精湛的技术也会如一堆锈铁。 洛绝顶已经不再是当初那个教授他黑客技术的优秀的黑客了。 方祁连太了解洛绝顶，他这么骄傲的人，虽说舍不得自己的黑客技术，可是——在最理智的判断下，洛绝顶也许会选择放弃。可是私心里他不愿意相信。 世界第一黑客凯文米特尼克，曾经被FBI抓了很多次，现在每天上网都要受到监视，根本很难接触到什么新鲜的技术，昔日的第一黑客，如今不过就是一个空名。 洛绝顶，会是第二个尼克吗？ 第二十九章：男神与惊吻 每次在房间里看到洛绝顶的时候，方祁连就会觉得回到了过去。 洛绝顶见他睡眼惺忪地起来，不由笑了笑，他坐在那狭窄的阳台上，面前是一本笔记本电脑，“昨天都忘了问，你现在在什么地方工作？” 方祁连想到特洛伊，那脸色顿时就有些微妙，“不是什么好地方。” “不是什么好地方能有这个？”洛绝顶还是笑着，早晨的阳光落在他侧脸上，勾勒出那温和的轮廓，那笑容看上去是如此干净，有种剔透水晶的干净，可是这一刻，方祁连觉得这个人一点也不想笑，甚至他知道，这个时候的洛绝顶，周身都是阴沉暗昧。 他拿着的是那本绿皮小本子，是上次方祁连郁闷之下塞到客房床下的。 方祁连知道洛绝顶对政府部门已经恨之入骨，可是他没有想到，自己现在也是那条船上的人。方祁连走到阳台边，沉默了很久，才对他说道：“我是不得已加入的。” “可是你不觉得很危险吗？”洛绝顶放下手中那绿皮本子，搁在桌上，“你有没有想过你做的事情被发现了是什么下场？” 那一千万是哪里来的，方祁连心里很清楚。 数额巨大的金融犯罪，数额巨大的亏空，数额巨大的不明汇款账户——如果被总参知道，估计就真的没戏了。说不定他还会连累很多人，比如谭教授，比如卫子璋。 “我知道，可是我别无选择。”有个卫子璋每天算计他，他又怎么斗得过？ 洛绝顶忽然不知道说什么好，他按住自己的眉心，修长的手指在阳光的背面是一片阴影，五年的牢狱生活对他的改变似乎一夜就消去了影踪，“好了，我不说了。你已经不是当年那个不知轻重的方祁连了。” 方祁连不知道说什么。 “吃过饭再走吧，估计以后我也没时间下厨了。”洛绝顶微微耸了耸肩，一副轻松的模样，“在证券公司找了一份工作，可能会比较忙。” 洛绝顶不愧是洛绝顶。 方祁连还白白担心了一阵呢，他于是一身轻松地应了一声，去吃过饭，给洛绝顶打了声招呼就离开了这狭窄的公寓。 洛绝顶看着那道关上的门，手指触摸着那绿皮的证件本，微眯着眼，懒懒地勾着唇微笑，总参下的这盘棋……似乎有些大了。 当初他是太骄傲，没把九州放在眼里，结果被九州阴差阳错把整个金融骗局捅了出来，而他也把九州的各种罪行和IP地址一起报给了总参和国安，他固然是受了五年牢狱之灾，可九州现在难道也是安全的吗？ 黑帽子大会邀请九州？ 洛绝顶只觉得好笑，九州是根本不会出现的。 自从看到这个绿皮小本子开始，洛绝顶就知道最危险的不是自己，而是方祁连。那个傻子，要不是为了填补那些亏空，就不会干那些事情了吧…… 方祁连始终还是个良善之辈，打心底里肯定不是愿意做这种事情的。 他看了一眼楼下，方祁连已经跳上了公交车，他将目光转回笔记本电脑，看着屏幕上出现的五支箭的盾徽，心里却平静极了，再不复当年初次看到的时候那样激动，他辛辛苦苦找寻的家族，其实很冷漠。他这个半亚裔血统的红盾家族的人，就算回去了也只会受尽白眼。 也许五年前，他只想不惜一切代价回去，可是现在，洛绝顶知道自己的目的了。 任何时候，有实力就有一切。亚裔又怎样？迟早，他会站在这个家族的最顶端。 跳上公交车的方祁连，只觉得恍惚了一下，心思一下就走远，如果不是到站的通告声他甚至会坐过站。 下车的时候正看到卫子璋把车停到后面的停车场，然后向电梯入口走去。 他硬着头皮走了过去，卫子璋也看到了他。 “昨天怎么没来？” 方祁连愕然，“我不是让亨特张帮我请假了吗？” “可他没说你去干什么了。”卫子璋觉得自己是病了，明明知道他昨天干了什么，现在却还要逼问他，他也不知自己是不是在期待他的实话，总之在方祁连开口之前，他的感觉很复杂。 他能说自己去干什么了吗？方祁连很挣扎，最后磕磕绊绊地说道：“接我一个朋友去了。” 走进电梯，卫子璋不再问了。 反倒是方祁连，他想起临走的时候那被洛绝顶发现的绿皮小本子，大着胆子问道：“那个……老板……我现在想退出总参还来得及吗？” 卫子璋直直看着方祁连，站在他身边没多远的这个人，也不是多么出色的一张脸，看上去有些清瘦，眼神还有些躲闪，他简直不知道他是想要怎样，问这个问题无异于找死。“你刚刚说什么？我没听到。” “我说，我想退出总参。”方祁连知道这对于他自己来说不是什么好决定，可是洛绝顶那边的事情他绝对放不下，洛绝顶是不会害他的，总参这边要是知道方祁连曾经干的那些事，估计方祁连就是真的吃不了兜着走了。 “你再说一遍？” 卫子璋双手环抱，身子向后一靠，斜斜地倚着电梯那精钢制的光滑壁面，尾音上挑，似有几分轻佻，可是压在这看似平静的声音下面的，却是厚重的阴霾。 电梯还在缓缓地上升，指示灯一格一格地跳着。 卫子璋那状态太危险，方祁连不是不知道，可是他不知道过了今天，过了此时此刻，此情此景，他是不是还有勇气再提出这样明显很无理的要求，所以他一狠心，还是重复了自己的意思，“我想退出总参，顺便辞职。” 话音刚落，刚刚还闲闲靠在边上的卫子璋就冷冷地笑了一声，电梯里本来就狭窄，他还很慢很慢地向着方祁连靠过来，方祁连退到角落里，可卫子璋还是一步一步地逼近了他。 脸对着脸，眼对着眼，唇也几乎就要触碰到一起。 卫子璋微长的刘海扫到他脸颊，没有什么温度，也是冷的。 他的嘴唇动得很慢，每一个字都是从舌尖上慢慢地滚出来的，“方祁连，你总是这样任性，我曾说，有的事情，既然已经发生，那就不要去改变了——你，是听不明白吗？” 方祁连的后脑已经抵住了冰冷的壁面，卫子璋的唇每动一下，都会跟他的唇发生似有似无的摩擦，跟卫子璋周身气息截然不同的暖热触碰着他的嘴唇，方祁连已经无法听清他在说什么，眼前只有卫子璋的这一张脸，这一双眼。 他从他的眼里能够看到自己，可是却因为离得太近看不全他的表情。 他想要反驳，有的事情是必须改变的，不改变就会万劫不复，“卫子璋，我——” 实在很讨厌这人不听话的时候，从他嘴里说出来的每个字都像是一把刀子在戳他的心，卫子璋早觉得自己的心脏是铜铸铁打的了，可是在面对方祁连的时候，他的心就跟普通人的心什么区别，会失落，会喜悦，早就习惯了无视别人的冷言冷语，却还是无法接受方祁连说出这些白痴的话——他的忍耐力，在方祁连面前简直是不堪一击。 不想听到他的话，所以就堵住他的嘴。 方祁连愣了，大脑再次跟上次在小办公室里一样空白。 其实——卫子璋身上是不是带着病毒？否则怎么能够轻而易举就使用这种不入流的手段让他的大脑当机重启很久反应不过来呢？ 温软的唇，光是触碰似乎已经不够，卫子璋含着他的唇瓣，伸出舌头去舔舐，然后深入，那原本干燥的嘴唇被他染得湿润，他极其缓慢地引诱他，让他不由自主地张开唇，伸出了自己的舌头。 方祁连脑子里有些晕，重启还没完成，唇上的感觉太过新奇，竟然让人忍不住迷醉起来，他的舌不自觉地回应他，就像是下意识的举动。 卫子璋的手掌就按在他的身边，这一幅接吻的画面似乎没有任何违和的地方。 方祁连的眼还睁着，可却有些许的茫然，他还在想这是怎么回事，可卫子璋的吻已经渐渐脱去方才的温和缓慢，他掠夺着他的呼吸，也让他更快地从这荒唐的状况里惊醒。 然而卫子璋比他更高明，在他即将有所动作的时候就退了开来，最后舌尖在他唇上流连那么一瞬，才收了回去。 方祁连咬紧了牙，又恼又恨地瞪着他，那眼里冒火，似乎就要在卫子璋身上烙一个洞出来。 卫子璋站在他身前，淡定得就像自己没有做任何反常的事情，眼底依旧是那深海似的平静，“方祁连，离开这件事，不用再想。我不知道你在心虚什么，可是越是心虚就越不应该表现出来。今天你说的话，我都没有听见过。” “……”方祁连说不出话来，这人的意思是自己还太幼稚？ 电梯的指示灯已经到了48，卫子璋站直了身子，退开一步，动作优雅，透出他一如既往的冷静，“最后，在我面前不要说谎，如果不想告诉我真话，就算你说不知道，我也不会介意。” 脚下上浮的感觉终于停了下来，电梯微震了一下，然后门自动开启，眼前又是熟悉的特洛伊的整层办公区。 卫子璋走了出去，方祁连站在电梯里很久。 也许……他不应该再装作自己什么也不知道了吧？可是，就算知道了那些又能怎样？方祁连不觉得自己的性向会改变，更不觉得会因为一个男人对自己做这样的事情而改变。有时候，他觉得不能回应的事情，还是装作什么也不知道才好。 然后，方祁连掏出纸巾擦了擦嘴唇，也走出了电梯。 卫子璋若是知道方祁连心里的想法，怕又是要大骂这个家伙鸵鸟属性爆棚了吧？ 第三十章：男神与诡异二人组 这一整天，方祁连跟卫子璋之间没有言语之间的交流。 也许是顾及到黑帽子大会今晚就要召开，而他们整个特洛伊大概每个人背后的身份都有那么些特殊，所以今天的工作任务很是轻松，不到五点，所有人差不多都做完了事情，开始收拾东西离开，方祁连也不例外。 “牛魔王，你今晚准备去围观吗？”方祁连旁边的亨特张突然问了一句。 牛魔王就是个糙汉子，大大咧咧道：“当然要去了，干他娘的，不知道九州会不会出现啊！” “黑帽子大会才真神了，九州这都消失了四五年了，黑帽子大会邀请名单上出现九州是不是有些不正常啊？难道说他们已经联系到了九州大神？”芦花鸡一摸自己脑门前面的那一撮黄毛，想到这届黑帽大会的名单，忍不住吐了槽。 “五年前九州那性格是油盐不进，我倒是觉得依着他的作风，谁邀请他谁倒霉，指不定一转脸儿就黑了黑帽子，让它真的成了‘黑’帽子，哈哈……”这是特洛伊办公室里另外一朵重口味奇葩——八戒，也就是正在研究社会学和性|虐的那位。 五年前，是方祁连才接触黑客界没多久的时候，他不认识九州，也从未跟这人有过接触，很多关于九州的事情都是听来的，那个时候的九州，是国内黑客界的大神，如果按照代谱来分，九州就像是上一届的盟主，而他是继任者。黑帽子大会这一手玩的漂亮，12年邀请九州，明年却邀请他孔方，真不知是安的什么心。 “九州神隐了这么多年，以前他就干过黑大会官网这种事情了，如果九州还在黑客圈里，这一回估计真要黑得黑帽子大会找不到娘啊！”亨特张想起自己以前的听闻，也忍不住摸着下巴嘿嘿笑了两声。 “黑帽子大会这一届请的人不少，连Death都请了，只是Death这种在通缉榜上的人物，估计是不会出现的。我怀疑黑帽子大会是跟美国佬对着干，名单里竟然还有AK，如果没记错的话，明天是AK接受联邦法院审判，要上庭的日子吧？这不是坑爹呢吗？” “你们的消息都只是表面上的，我可是知道，黑帽子下一届的邀请名单已经敲定了一半，你们猜猜有谁？”芦花鸡开始卖神秘了。 “操，你不吊胃口能死啊？想被扁吗？”糙人牛魔王一拍桌子朝他吼了过去，喷了芦花鸡一脸口水。 方祁连笑倒，这场面怎么看怎么搞笑啊！ “我倒是听说国内黑客界有孔方，其他的倒是没怎么听过，对了，还有一个叫做三界的——这个人才是真的没听过！” 三界？ 方祁连愣了一下，脸上的笑容有些淡了——之前他可没听说过黑帽子大会邀请了三界。 “亨特张，你这是什么时候的消息啊？” 亨特张扬了扬眉，“昨儿晚上的。” 方祁连突然觉得有意思起来，向来天朝的黑客能去黑帽子大会的就不多，今年请了九州还好说，毕竟在传言中，九州堆在国安那边的案底能有一米多高，现在九州虽然消失了，可是美国那边的调查机构还是挂着他的长期通缉名单，不过九州已经消失了这么久，自然是什么也不能查到的。只是当年的传奇黑客九州现在莫名其妙被黑帽子大会邀请，怕又要翻出点风浪来了。九州被邀请没话说，可是明年的孔方跟三界那就有意思了，之前方祁连知道黑帽子大会给自己发了邀请，可是从不知道还有三界，国内黑客圈子里也从来没有这个人的名号，就连方祁连也是最近才知道有三界这么个人，而且还败于他手，黑帽子大会是从何处得知三界的存在并且想到要给他发邀请函的呢？ 这些问题看起来也就是那么简单，可是细细一想就能想出很多不寻常的地方，恐怕正是因为自己败给了三界，黑帽子大会才想到邀请三界，可是三界这个马甲应该只在光照派的论坛上出现过，那么这就间接证明了——光照派跟黑帽子大会之间有着某种关系，也许是黑帽子大会有人在光照派，就像是维基揭秘在黑帽子大会里有人一样。 世界顶尖的黑客圈子都有自己的规则，各个组织团体看似相互独立，实则各有交叉，彼此之间堪称是错综复杂，就像是一张大网，人员就像是网线，穿梭其中。 特洛伊里的人谈着谈着也晚了，渐渐地就开始离开。 方祁连也收拾好东西走了，回公寓途中收到印章九的信息，昨天晚上酒吧里几个家伙发生斗殴，侍应生都被送进了医院，现在人手不够，让他先去顶一顶。 印章九这人，虽然现在明面儿上说是在洗白，可是酒吧里暗中还是有些奇奇怪怪的生意，所以发生什么事情都不奇怪，前几个月有几个侍应生说送去医院，结果再也没回来过，鬼知道是怎么回事啊。不过印章九从来不让方祁连这种局外人干那些真正危险的工作，他们圈子里也是有自己的规矩的，更何况方祁连以前是个什么身份大家都私下里清楚得很，不可能让他涉险。 这也是方祁连之所以能够在酒吧兼职那么久的原因。 夜幕降临，进入No.52的时候方祁连看了手机上的时间一眼，八点二十，距离黑帽子大会召开还有四十分钟。 以往黑帽子大会的内容都是保密的，不允许任何记者在里面拍摄，不过这一届倒好，大会自己来了个全球实时网络直播，而不像是往届一样只有一个单调的发布网站，黑帽子的网站安全性能自然是相当高的，每年黑帽子大会一开，网站一出现，就会受到无数的攻击，但是成功了的人是寥寥无几。晚上九点钟开始的话，方祁连可能赶不及网络直播，不过这种黑客界的盛事，他总能在事后找到资料的，所以方祁连一点也不急。 印章九笑呵呵地站在吧台后面跟阿Joe闲聊，一见到方祁连进来了，连忙招呼道：“你总算是来了，我可愁死了。” 方祁连暗想，这帝都怕是还没有能够让印章九愁死的事情，嘴上却应道：“愁死你也愁不死我，累死我也累不死你。” ……他怎么觉得这话深意满满呢？ 印章九无语了一会儿，再看时方祁连已经去换衣间了。 入夜之后的人就开始多起来，帝都的夜场都是这样，街道上流光溢彩，酒吧内浮华艳冶。 三十四号桌，两位，点的是一杯Hennessy和一杯血腥玛丽，看着阿Joe翻飞的手指，方祁连只觉得眼花，他这个翻调酒壶的频率跟他敲键盘入侵的时候有得一拼了。 “说起来，在咱们这个酒吧点血腥玛丽的人实在是不多啊。”阿Joe拿了一只漂亮的深口杯，将底酒倒进去。 “不多也不代表没有嘛，我还想说喝得起Hennessy的人也不多呢。”方祁连现在就是活脱脱一穷鬼，现在背后还背着无底洞，这些酒要是让他来喝，估计能喝出二两血来——心痛啊！喝进去的这不是酒，这得是液态黄金啊！ “好了。”阿Joe这金牌调酒师，动作永远是很快的。 方祁连就是个比较高级的端盘子的，认命地端了盘子去，他工作一向是这懒懒散散的调调，整个No.52的侍应生也不是什么勤快的群体，大家都习惯了——所以方祁连端着盘子过去的时候几乎都没有很仔细地打量前面一眼，直接导致了这一场意外的会面—— 谭玖痕和洛绝顶。 两个人的目光都落在他身上。 “祁连师兄，很久没看到你在这儿兼职了，今天还真是缘分。”谭玖痕一见到方祁连就笑了。 方祁连现在却想哭，“还真是缘分啊……” 猿粪还差不多！滚你的吧！ 洛绝顶坐在谭玖痕对面，暂时没有说话。 现在方祁连知道这杯血腥玛丽是谁点的了——洛绝顶这家伙一向爱烈酒，血腥玛丽的烈度，如果让方祁连喝都够呛。 他把酒放到两人的桌前，正准备离开，可是犹豫了一下，又停下来，谭玖痕看着他，似乎有些好奇。 可是下一刻，方祁连却对着他对面的洛绝顶开口了：“你酒量不好，血腥玛丽太伤胃，拿捏着度喝吧。” 洛绝顶的手指抚上杯沿，很久没接触到这东西，很是怀念，他看着方祁连那不赞同的眼神，似是叹息了一声，“就这一次。” 就这一次。 方祁连拿洛绝顶一向没办法，虽然他还不知道谭玖痕跟洛绝顶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可是他习惯了尊重别人的隐私，不该问的事情不问，那才是聪明人的做法，尽管脑瓜子没洛绝顶好使，可是这些基本的教养问题方祁连还是知道得很清楚的。 他拧着眉头走开了。 谭玖痕却很是探究地看着洛绝顶，“没有想到你跟他这么熟。” “不要告诉我，你们国安的情报上没写这些。”洛绝顶很是平淡，这谭玖痕说话太假，总是爱绕弯子，即便他是个聪明人，他也不喜欢。 “我们国安的情报，毕竟不能和总参相比。”不知是想到了什么，谭玖痕忽然冷笑了一声，一山不容二虎，更何况是天朝这里有这么多跟情报沾边的部门，就像是FBI跟CIA之间相互牵制竞争一样，国安和总参之间的竞争也从来没有停止过。外界的人都认为总参比较厉害，因为国安的编制实在太庞大，无关人员太多，可是真正论核心部门，国安也是不差的——不过在请报上，的的确确如谭玖痕所说，国安的情报还差得远。 “当初九州的消息，我同时透露给了总参跟国安，不知道结果如何？”洛绝顶是个全才，什么都会，从来不愁会饿死，谭玖痕也是很天才的人物，他跟洛绝顶在计算机和金融上的天赋都是令人惊叹的，能够认识也是很正常的。这一次他们两人约见在这儿谈事，主要就是说当年。 谭玖痕耸了耸肩，伸手一摸自己耳朵上密密麻麻的耳饰，笑得很是轻松，“自然是总参那边速度快，不过那个时候我还不是国安的人，不知道当年的具体情况——不过我能够告诉你的是，九州现在就在总参。” “九州这样心高气傲的人也会委屈自己给总参效力，还真是……”洛绝顶的脸上依旧是那种淡漠的微笑，似乎什么也不在乎，只是虚假的温柔，“不得不说，总参很有手段。” “你跟九州之间是苦大仇深，结怨已久，你的五年牢狱之灾就是因为他，现在九州在总参，你不如加入国安好了，能够公然跟九州对着干，这样不是很好？”说白了，谭玖痕今天是奉了上头的命令来招揽人才的。 这个世界上，天才很少，因为夭折的太多，走错路的天才也多——洛绝顶就是其中之一。 很多罪犯都是天才，心机智计连专家都比不上，很容易让上面的人起爱才之心。洛绝顶就是这种天才，还是最顶级的那种——能够不动声色地策划一起上亿美元的金融骗局，还能够让上千万美金神不知鬼不觉地消失影踪，不管怎么看，这种级别的能力都能够与外国那些贪婪的银行家相比了，这样的一个人如果能够招揽下来，绝对是只赚不赔。 国安招揽洛绝顶，绝对比总参有更大的优势——因为洛绝顶的死对头九州就在总参。 “听上去我确实应该加入你们国安，可是……”洛绝顶端起那杯血腥玛丽，一口喝下去小半杯，喉咙里顿时辛辣地烧起来，他的眼神似乎也在闪烁着淡淡的火光，那是一种野心，消不去的野心！ “我洛绝顶，是个很有野心的人。国安，不够。” 洛绝顶这样一说，谭玖痕就不能再说什么了。 两个人对坐着喝着酒，很快两杯酒就已经见底。 谭玖痕看了看时间，站起来准备先告辞，“在你没决定之前，国安的大门还是敞开的，我还有事，先行告辞。” “不送。”洛绝顶脸上是完美的微笑，虚伪，谁不会呢？ 国安和总参这些——他的确是还看不上。 空了的杯子，沾着淡红色的酒液，脑袋有些昏昏沉沉，洛绝顶按了按太阳穴，不禁笑了一声，这下回去得被方祁连念叨了。 第三十一章：男神与黑帽大会（一） 方祁连真觉得最近自己是多灾多难，发生的意外情况总是很多，好不容易接回了洛绝顶，可是这家伙却醉得一塌糊涂。 他方祁连，其实也只有酒量比洛绝顶好。 “说了让你不要喝你还这样，简直……”其实还是不知道改指责这人什么。 洛绝顶被他扶着，送回了自己的床上，方祁连以前也照顾过他，看他这模样怕他第二天头疼，便准备去找条热毛巾给他擦擦脸。 “祁连……” 醉后的洛绝顶的声音哑得厉害，他半闭着眼，拉住了起身准备离开的方祁连，抱住了他的腰。 他又喊：“祁连……” 喝醉了的家伙真的不好应付。方祁连叹了一声，按住洛绝顶的手，回道：“我只是出去拿毛巾，很快就回来。” 可是洛绝顶却不放手，反而抱得更紧，那姿势就像是小孩子抱住自己巨大的玩具熊，舍不得放开，“我怕我走了就再也看不见你……” 这人说什么胡话呢！方祁连又是好气又是好笑，洛绝顶这话是颠三倒四，连“你”“我”都不分了，“放心吧，能走到哪里去，还不是在同一个地球，你丫又不是火星人……” “我是冥王星人……”洛绝顶呢喃了一声。 方祁连站在床边，洛绝顶坐在床上，伸手抱着他，说话的时候还拿脸蹭蹭他的背。 冥王星人…… 方祁连真想给他跪了，这货喝醉了就是这种二逼的智商吗？他极其无语地望了望天花板，神啊，为什么世界上会存在洛绝顶这样的奇葩呢？ “冥王星已经脱离太阳系很多年，你回不去了，安心待在地球别乱跑，乖，我去给你拿毛巾。”方祁连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这样的对话要是传出去绝对能够丢八条街的脸。 “祁连，不回冥王星不行的……”洛绝顶像是快要睡着了，血腥玛丽作为烈度很恐怖的鸡尾酒，普通人招架不住，更何况是洛绝顶这种酒量本来就不好的人？这家伙明明胃就不好，现在还这样折腾…… “我很快回来，你放手啦……” 洛绝顶终于放开了手，然后方祁连扶他躺下来，还给他垫了枕头。 他去拿了条热毛巾过来给洛绝顶擦脸，这个时候洛绝顶已经完全睡去了，安静极了。 这个时候他身上隐藏着的那些阴暗都冰消雪融似的褪去，就像是时光染淡的水墨，看着这个人就会觉得心里有个地方是柔软的，人生这么多年，他可能不会记得在他春风得意的时候那些恭维祝贺一同庆祝成功的人，却绝对能够记住在他落魄失意的时候那个和他一同咀嚼失败的人。 他帮洛绝顶擦脸的时候，摸到他脸颊，才惊觉他到底瘦了多少。 人这一辈子能有几个五年？更何况还是风华正茂的五年，那个时候甚至是洛绝顶最辉煌的时候，他相信洛绝顶不是那种一蹶不振的人，可是看他重新从一无所有开始，再次重现白手起家，一点点在风雨里痛苦挣扎，对于方祁连来说是巨大的煎熬。 洛绝顶向来是个很能忍耐吃苦的人，方祁连曾经见识过他隐忍的可怕。 说到底，洛绝顶也是个狠角色。 只是想到这儿，方祁连不知为什么鼻子一酸，那眼眶里就蓄满了泪，他忙仰了仰头，将这些消极的情绪压抑回去，然后给洛绝顶盖好被子，轻手轻脚关上门出去了。 他站在洛绝顶的门口，想想觉得他醉了也好，有的事情一直憋着也不是什么好事，也许明天早上起来，就能够看到当年光华万丈的洛绝顶了。 不对，洛绝顶什么时候不是光华万丈的呢？ 方祁连心情一下又好了，将毛巾放回盥洗室，然后回了自己的房间。 现在是晚上十一点，黑帽子大会早就已经召开，现在大概能够赶上开幕式的尾声。 出奇地没有踹开电脑，方祁连很正常地用手按开了电脑，连上几个肉鸡之后，接入黑帽子大会的官方网站，还是那么多年不变的徽记，一个漆黑的逆着光的戴帽子的人影，只有上半身，顶端是Hack Hat几个英文字母，还是纯英文的网站，不过留言板上倒是不乏许多中文留言。 “我是来围观九州的，可是黑帽大会的组委啊，你们这不是大忽悠吗？九州人呢？” “我还以为会有我最爱的男神粗线……嘤嘤……” “国内黑客界是真没救了，请这么一个已经神隐几百年的人，组委会是脑残了吧？” “组委会脑残片吃多了，鉴定完毕。” “九州就算会出现也肯定是在把黑帽子大会官网黑得一塌糊涂之后——我是真相帝。” “总觉得九州是被抓了。” “明年有大天朝两位黑客，孔方和那个什么三界，孔方还好说，那个三界也是朵奇葩，从来没听说过啊！” “哦漏，组委会你们太没有效率了！邀请名单上那么多重磅级人物来了几个啊？” “偶像九州没有来，组委会负分滚粗！” …… 这群牲口，挺能折腾啊！ 国内黑客界什么都不好，也就是嘴皮子厉害，能够把人气得吐好几升血。 方祁连看着看着就乐呵了，点开网站上公布的议程，黑帽子大会为时三天，每天都有不同的内容，在赌城拉斯维加斯，每年这个时候总是有许多美国警察蹲守在这附近，不过敢来参加黑帽子大会的都不是什么简单人物，一般都有免死牌在身，要不就是纯白的安全专家。 更何况，黑帽子大会对于特殊人物一直特殊保护，很多时候是在公布技术，有时候也会说出发言人的名字，但绝对不会爆参加者的真正马甲，这样一来就不能知道到底谁是谁了。马甲跟真实姓名对不上，自然也就保护了参加者。 不过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方祁连在没有万全之策之前是肯定不会去参加黑帽子大会的——尽管黑帽子大会相当高端，让人无限向往。 他开着黑帽子大会的官网，点开了视频直播画面，大型肉鸡的速度很快，页面相当流畅，黑帽子大会制作的播放网页也相当有看头，质量自然也不必说。 还在发言的是个大腹便便的光头，一看就是美国佬，去年这个时候也是他发言，是黑帽子大会组委首席。 耳机里传来他那独特的美国腔，方祁连愣了一下，这美国佬刚刚说什么？ “大会方面会在三天之内开放一个测试系统，就算不参加大会的黑客也可以在测试系统上看看自己的实力，系统会根据接入系统的黑客闯过的关数排定黑客名次……” 方祁连无语了一会儿，黑帽子大会也搞这玩意儿？ 他只知道世界上很多黑客组织都会出一些测试系统，有的是用于招揽成员的时候测试实力，有的是用于内部排位，总之五花八门，网络上很多菜鸟黑客也喜欢这些东西，不过真正烂大街的都是特别低级的测试通关小游戏，根本算不上是黑客测试系统，顶多只能说是黑客的基础知识。 黑帽子大会出的通关系统，应该很有那么几分含金量吧？ 他转到大会系统服务区，果然看到几乎就在那首席话音传到网络上的同时，官网就出现了一个通关测试系统页面，点击按钮就能接入服务器。 不过以方祁连小心谨慎的性格，现在是不会去碰它的。 他关了网页，拉出自己的扫描器，然后点开自己储存盘里的一张超大图片，换了个格式打开，页面自动生成一个完全由乱码组成的TXT文档，他将这个文档转码之后进行密码解构，新出现的文档就呈现在了他的面前。 这就是当初方祁连冒着被抓到真实IP的危险从FBI的情报数据库里抢来的漏洞大全——这玩意儿实在不能说是偷来的，那么明目张胆，甚至还惹来了FBI的大力追杀，幸而后来被他逃脱，这样的惊心动魄，怎么能说是偷呢？这种强盗行为分明就是抢！ 咳，总之这个文档现在就乖乖躺在他面前。 黑客能展现出来的攻击力很大一部分与他手中掌握的漏洞有关，所以方祁连才甘冒大险也要将这玩意儿弄出来。估计FBI没有想到世界上会有哪个黑客这么大胆竟然敢来FBI的数据库找漏洞吧？他这简直就是活生生的打脸。可是FBI还只能敢怒不敢言——方祁连偷了漏洞之后观察了好久，FBI那边没有任何漏洞大全被盗走的风声传出来，他后来才想明白，FBI搜集这些漏洞信息恐怕原本也没让这些电信业互联网巨头知道，又因为这些漏洞是握在他们手里的大杀器，所以宁愿让方祁连占便宜，也不愿意将这些漏洞失窃的信息透露给那些漏洞所属的互联网巨头。 所以，方祁连是捡了大便宜。 不过漏洞也要能够使用才算牛逼，方祁连想着也应该给自家小鬼子升升级了，就像人脑储存的文字一样，扫描器储存漏洞信息也是这个道理，人脑中必须有文字储备，在看到书本上的文字的时候才会明白它的意思，扫描器必须有漏洞数据库才能识别被扫描终端的漏洞。因而黑客界也有这样一句话：“没有出色的扫描程序，只有出色的漏洞数据库。”这强调的就是数据库的重要性。 方祁连拉出了编程软件，换了自己习惯的输入器，每个黑客都有自己编写程序的习惯，输入器也不例外，就像是写手们用特制的键盘打字会快很多一样，符合黑客个人输入习惯的输入器能够大大提高编程的效率，所以合适的输入器就像是手机上的快捷拨号键。 他开始将数据库程序提出来，加了一个添加程序，然后打包出来，再重新打开小鬼子，点击运行数据库添加程序，将目标文件选定为已经解码出来的漏洞大全，看看整个漏洞大全的大小，方祁连一阵冷汗，这么个庞然大物自己当初能下了狠心把它打包带走其实也是一件很神奇的事情——果然是利令智昏啊。 不过以后要还有这样的便宜捡，方祁连是绝对不会放过的。 整个扫描器添加完估计还需要不少的时间，方祁连干脆放心地去研究这些漏洞程序，扫描器只是一个方面，有了漏洞，还要知道怎样利用漏洞来入侵，就像是你有了一道任意门，但是却一定要知道开启任意门的方法，否则一切都是扯淡。 不过——FBI这群娃儿真的好实诚，每个漏洞都列出了许多种利用方式…… 一站式服务，包您满意！ 方祁连简直想回FBI的网站上给他个好评，这服务态度，绝对应该点赞啊！ 其实……当初负责解析出这么多漏洞攻击利用方法的那位FBI技术顾问已经要跳楼了…… 就在方祁连乐呵呵地研究这么多Oday的时候，黑帽大会的官网似乎正在被人攻击。 第三十二章：男神与黑帽大会（二） 黑帽大会每年都在被人攻击，方祁连早就见怪不怪了，他看了几个0day漏洞利用方法之后就觉得有些困了，于是刷开黑帽子的官网想看看有没有什么新消息。 在留言板上看到许多人开始刷留言板。 “刚刚不知道哪个傻逼在对黑帽子大会进行洪水攻击，打开速度好像慢了那么一点。” “还不是被黑帽子分流了，开玩笑啊，黑帽子大会是什么级别啊！” “作死的级别。” “……楼上犀利哥！” “九州怎么还不来啊啊啊啊啊啊！” “我觉得九州就快来了——如果他还没死的话。” “何解？” “刚刚黑帽子大会出了一份口气很狂妄的公告，而九州向来是不按常理出牌的人。总觉得黑帽子今年会悲剧。” …… 方祁连默默围观着，他其实也对九州很好奇，之可惜他成名得太晚，跟九州这种奇迹人物实在没法有交集。整个留言板上各个国家的语言都有，不过——从数量上来看以中文汉语居多，毕竟大天朝人多是众所周知的事实。每年这个时候，黑帽子大会的留言板上就会出现许多爆下限的言论，今年大概也一样。 他点开黑帽子大会的官方公告页面，那是一个很小的窗口，黑底绿字，一排排的花体英文，看得方祁连想骂娘。眼睛疼啊！ 看完他就笑了，黑帽子大会竟然扬言愿意接受来自各方的挑战，他们相信自己的服务器是能够承受这些的，黑客界崇尚技术，他们也欢迎黑客来与他们交流技术——这他娘的不是找抽吗？ 方祁连现在就想糊他们一脸——这作死的节奏啊！ 已经是凌晨半点，方祁连又打开了维基揭秘这边的内部论坛，由于黑帽子大会才刚刚出来，还只是一个开幕仪式，没有什么最新的技术发布，所以相关的讨论帖子不是很多，倒是有人给黑帽子大会的测试系统做了一个评估，给的评价相当高，闹得方祁连心里痒痒的。 他又刷回黑帽子大会的留言板，一下子就发现了所有人的留言都变了！ “嗷嗷嗷嗷嗷嗷——九州！“ “九州！！！！！！！！！” “九州大神！” “啊啊啊啊啊啊九州大神神隐五年终于粗线了！啊啊啊啊啊……” “天，九州！” “不，九州挑战孔方吗这是？！” “有JQ！” “难道孔方的小伙伴是九州大神吗……一脸血！” “九州！” “九州啊！！！” “细数当年风云几何，唯有九州！” “突然之间很怀念当年……” “男神会答应吗？” …… 方祁连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却被这留言显示的消息狠狠震撼了一把——那个传说中的九州出现了？！ 看这么热烈的反应肯定是真的了，可是——九州出现了跟他这个穷鬼孔方扯得上什么关系？还有那些说九州是他小伙伴的留言才真的是伤不起！话说那个JQ又是怎么回事……这些围观的都是什么货色啊！ 方祁连皱着没头想了很久，手里的鼠标点去了公告页面，一看差点喷了血！ 去他娘的方才还拽得二五八万似的黑帽子官网竟然被人黑了！ 卧槽啊，这哥们儿真的是行事不同常人，脑回路有点独特啊！ 之间网页页面上，那个放官方公告的小窗口已经不是原先的内容了，而是很普通的一行白字：“（借大会公告板三分钟）黑帽大会测试系统，正装，孔方，来一场？” 方祁连完全被震撼了—— 或者说，方祁连完全被雷劈焦了。 最近他到底是走了什么大运，怎么这些牛逼闪闪的人物都来找他呢？ 细细数数吧，AK，Error，三界，现在还来个更传奇的九州！ 不过——他倒是看出来了，九州这霸气，真是没得说！ 瞧瞧括号里的那行字——借大会公告板三分钟！ 尼玛的这是黑帽大会的公告板啊！是你说借就借的吗？！你TMD这不是打人脸吗？你还要不要脸的？借人家的公告板就说挑战孔方这么一小破事儿！大会组委能被你气吐血成不？！偏偏你还是人家组委会邀请名单上的人，撤了你的公告，是不给你面子，谁知道你会不会因为丢面子而做出什么丧心病狂的事情来呢？不撤吧，人黑帽子大会这么多年长起来的那张老脸往哪里放啊？！你丫的低调点能死啊？！懂不懂啊——大神都是要低调的！你这么玩儿下去，黑帽子大会都会被你玩儿坏的！！！ 方祁连真觉得有种幻想破灭的感觉，好歹九州也是个传奇，在方祁连的想象之中，这样的大神必然是极有风度的，整个气场肯定就极其大神，不像他自己，大漠残阳说他怎么看怎么像是那扶不上墙的烂泥——人比人真的气死人！ 不过——而今看到九州大神居然是这种样子…… 其实也不对啊——方祁连看着网页上静止的那一行字，看久了就觉得这人其实的确是有高手风范的。 毕竟这里不是什么小网站，这里是世界黑客顶级盛事黑帽子大会的官网，能够放出这样冷静高端霸气的话来，在这样的场合之下挑战，九州的气场又哪里不大神了？ 九州消失五年，现在再次出现，中间的这五年，到底在什么地方？ 方祁连也不由得好奇起来。 只不过，九州的这个挑战，是接，还是不接呢？ 方祁连看着电脑想了很久，无意识地刷新了一下网页，公告板已经恢复成原来的模样，果然是说借三分钟就借了三分钟，一秒不多，一秒不少。 留言板上的消息刷新得极快，尤其是激动的天朝围观群众几乎霸占了整个留言板，搞得其他国家的围观群众纷纷抱怨，结果被天朝口齿犀利又精通外语的牲口给骂回了老家。留言板上一片呐喊声，众人纷纷表达自己对九州的敬意，还有对这一场挑战的期待，更有无数人摇旗呐喊希望孔方上阵，接下这个挑战。 也有人不知道九州是谁，所以留言难免贬低九州抬高孔方，不过很快就被骂走，在很多老牌黑客眼中，自然是九州更能够让人信服。 不过孔方也不是什么吃素的，这几年的新锐黑客也不少，很多自然是崇拜孔方。 黑客界是个新旧更替很快的世界，如果不是太让人难忘，很多名字会很普通地消失在无限的网络之中，也只有靠着零星的字句才能拼凑出一个曾经着名的黑客的短暂一生。不过九州肯定不在这被人忘却之列，他的经历实在太过传奇。 当时国内知名的黑客被他一一挑战，并且全无败绩，行事大胆，十分狂傲，甚或是狂妄——敢袭击天朝银行系统，目的只是为了跟银行某领事开个玩笑；曾经数次攻破总参的情报系统，进出国安有如进出自家后花园；曾连爆数十名贪官丑闻，名噪一时；也曾经袭击美国五角大楼军事防御系统，导致五角大楼戒严；曾经凭借一己之力让谷歌大型数据中心全线崩溃整整24小时…… 九州可以说是恶行累累，可是在黑客们看来，这是一种无限的荣光。 神隐五年之后的九州再次出现，风头似乎不减当年。 方祁连连接到测试系统接入页面，查看了一下排行榜和接入情况。 因为黑帽子大会名声在外，所以每年都有很多人关注，测试系统一出来，就有许多人按了上去，接入服务器开始测试，不过都是一些比较普通的黑客，很多真正厉害的黑客还在观望，估计就算要接入也不会是现在。 目前系统显示接入测试系统的人数是三千多人，远远没有达到系统所能容纳人数的上限。 方祁连的扫描器还没有升级完毕，他用普通的扫描器粗略地估测了一下整个系统的架构，一看到反馈回来的数据他就忍不住额上冒出青筋来——滚他娘的蛋吧，黑帽子大会这绝逼是炫富！告他去！ 尼玛的只有暴发户才能这么干吧？今年黑帽子大会是突然之间拉到了什么大的赞助商吗？还是微软为了不被黑帽子大会技术发布组戳成筛子所以给组委会塞了大红包？ 上百台高级服务器机组串并联啊！只是为了搞出一个莫名其妙的通关测试系统！这是烧钱啊！ 整个系统不是在一个服务器内，而是由很多服务器组成，大体是同心圆结构，从外层到内层，层层深入，外层能够接纳的人数最多，越往里越少，每个人的服务器接入点都可以不一样，随机滚动，在系统内会遇到一些关卡，跟打网游其实没什么区别，不过这个要高端得多罢了。 现在的三千多人里，有足足两千多人还在庞大的外层系统里徘徊，接入了第二层的不足千人，第三层就只有几十人了——整个系统一共是八十八层，黑帽子大会的通关系统果然不是什么简单的货色。 在已接入系统名单上，方祁连看到了九州的名字，现在还排行榜上还显示他在第一层，看样子是在等他一起。九州是五年前的国内黑客第一人，孔方是五年后的现在的国内黑客男神，这一场较量，其实也很有趣。 黑客界的挑战很多时候不需要理由，这就是规则。 方祁连默不作声地接入了测试系统，输入了自己的ID：孔方。 既然九州说了正装，他也就不用披马甲了。 孔方的名字一出现在已接入名单上，就像是在平静的湖面上丢下了一颗小石子，却不仅仅是荡起了一阵波澜，而是惊涛骇浪！ 第三十三章：男神与黑帽大会（三） 九州，当年的传奇。 孔方一接入系统，就立刻被围观的群众扒了出来。 留言板上尽皆鬼哭狼嚎。 “窝窝窝窝窝窝好激动，打摆子了肿么破？” “嗷嗷嗷嗷嗷新旧两代大神之间的较量，这是我破人品了吗？” “强势围观！” “强强对决！” “卧了个大槽，黑帽子大会干什么不在服务器里也装个现场直播，啊啊啊啊好想近距离围观！” “走，兄弟们！一起接入服务器，看看能够跟大神们走到哪一步！” “强强ING……戳爆小僧的萌点了……扭动……” “呕……” “强强互攻！（诶，好像有什么奇怪的东西混进去了……）” “让他们HE吧！” “狼血沸腾！” “兽血沸腾！” “黑客界前所未有的大盛事，兜售通关测试系统破解版！来来来看一看嘞，资深黑客前排破解，包您跟大神近距离接触！” “瓜子花生小板凳，杂货铺开张，快来！强势围观大神们之间的对决！” “私心里希望九州再现当年的风采，可是——让男神输我又不舍得……嘤嘤……” “男神，快到九州碗里去！” “九州，快到男神碗里来！” “个人觉得，其实九州的性格很攻的说……孔方男神其实有点软绵绵的……个人意见，欢迎讨论。” “九州鬼畜不解释！” “原来还以为九州就是男神的小伙伴，看样子不怎么对呀……” “其实……他们会成为小伙伴的……唔，FBI局长肯定要一脸血了呢！” “他们会成为好基友的！不打不相识！” “……楼上是哪儿来的奇怪生物……” “新旧两代大神CP一下，其实也不错呢……” “九州孔方王道CP，逆我CP者杀无赦！” “在九州和孔方面前，窃以为，黑帽子大会的服务器才是受。” “楼上真相帝！” …… 不知不觉，留言板的走向变得奇怪了——啊，谁让围观的都是看热闹的呢？真正的黑客要不就是真身正装接入了服务器，要不就是披着自己的小马甲上去先试试水，哪里还会有功夫关注留言板？ 外国的围观群众一看到这留言板，顿时感慨天朝的开明，想不到竟然是这样啊…… 幸亏方祁连没看到，不然真的能够一怒之下黑掉留言板，让那些家伙哭都没地儿哭去！ 现在的方祁连已经接入了第一个服务器，因为是外层服务器，所以他这台服务器里还有不少游荡的IP地址，因为小鬼子的升级还没有完成，所以方祁连还是用着最普通的扫描器，不过因为数据库够好，所以暂时还不影响方祁连的发挥。 前面的几层比较基础，越到后面就会越棘手。 从第一层到第五层，方祁连只花了三分钟，他停下来看了排行榜上一眼，现在过了第五层的也就二十几个人，上面有些马甲是方祁连熟悉的，也有世界知名黑客的名字，不过九州这个ID，目前位于第九层。 方祁连一看就抽搐了，嫌弃地用鼠标戳着自己现在用着的破烂扫描器，他实在是郁闷到了。早知道九州这种神人也会来挑战他，那小鬼子的升级自己就会推后了，现在倒好，小鬼子这边升级暂时不能用，手里的这个扫描器又实在太垃圾，同样是三分钟，人九州能飙到系统第九层，他倒好——还跟第五层晃悠呢，真是丢脸到家了！ 越往后面，扫描效率越低，方祁连觉得自己披着“孔方”这个ID上来简直就是打自己的脸…… 他认命地继续扫描，然后快速地使用输入工具发出一条条的入侵指令——这是方祁连不做菜鸟之后第一次觉得入侵的时候比扫描轻松多了！全怪那作死的扫描器！ 该死的小鬼子，该死的漏洞大全，他自己当初进行升级的时候根本就没有考虑过会半路停下来的问题，所以那个添加数据库的程序是默认的强制程序，如果要切断，就只能关机重启。 人生最苦逼的事情莫过于此——方祁连去死的心都有了。 这边方祁连还在艰难地入侵，那边留言板上众人已经跌破眼镜。 “开什么玩笑……男神那速度跟蚂蚁似的……” “不忍心再看下去了……” “一脸血……我怀疑男神是假冒的！” “九州已经十三层了……天，孔方他还在第八层……捂脸癫狂！” “我心碎了……” “这不是孔方的实力吧？当初他秒杀国内几个黑客网站不是很轻松吗？” “FBI和东京市政府他都能解决，黑帽子的测试系统再牛也不可能离谱到哪里去吧？” “唯一的解释是——男神在隐藏实力！” “对着九州还隐藏实力？笑死人了，别为他找借口了成么？名不副实，沽名钓誉的垃圾！还男神，我呸！” “楼上说话干净一点。” “男神要是没实力能被称为男神？你们懂个屁呀！非安全那些垃圾黑客都跑到男神前面去了，这里面一定有问题！” “有问题+1” “男神第十一层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九州飙到二十层了！” “其实……他妹的九州是开着火箭来的吧？” “我和我的小伙伴们都惊呆了……” “九州不愧是九州！” “难道没有人注意到，他们两个目前已经是一二名了么？” “那是因为外国的黑客现在很多还在观望。” “操！Death接入服务器了！” “！！！！” “……吐槽无力，Death一分钟彪了四层上去……” “我等皆是凡人……Orz” …… 方祁连一瞥排行榜，顿时有种口吐白沫的冲动，尼玛的这Death没事儿过来凑什么热闹啊！ 一眨眼，三分钟过去，Death已经飙到了方祁连那一层，不过大概不是在一个服务器，所以方祁连那蹩脚的扫描器里没有出现可疑的IP。 扫描器还在进行龟速的扫描，看着眼前呈现出来的十一层系统的架构，再看看扫描器那浅绿色的缓慢爬行的进度条，方祁连翻了个白眼，这种速度真的折磨死人了，他怎么就一时脑热接入了服务器接受了九州的挑战呢？作死的节奏……绝逼是作死的节奏啊…… 一代男神，教主孔方，手操破烂扫描器，足踏牛逼漏洞卡，前有九州，后有Death。 风萧萧兮黑帽寒，男神一去兮脸丢完！大风起兮泪飞扬，男神哭兮走四方！若问扫描哪里查，男神他家全是渣！ 不知道脑子里这些奇奇怪怪的畸形的词句是从哪里得来的，方祁连真觉得自己脑洞越来越严重，他狠狠打了个寒战，一看屏幕右下角的时间，得了吧，这都他娘的半夜一点过了，这些人怎么还不撤？ 看着那扫描器还是那乌龟爬的速度，方祁连黑了全世界的心都有了！ 这个时候九州已经在三十一层，Death在二十六层，不过前进的速度已经明显慢了下来，显然前面的难度是越来越高的，不过……孔方这个现在还在十一层的渣是没资格作出这个推测的。 他越看那扫描器就越是火大，他最近的节操难道已经掉光了吗？他这几年来每天都在做好事，日行一善帮助菜鸟们，积累了这几年的节操怎么也该够刷一阵子了吧？难道就因为自己给BND来了个雅蠛蝶，给FBI找了个小伙伴，秒了国内黑客圈，让日本犯了一下贱——所以他的节操已经被刷爆了？！ 诸事不顺，不宜黑人。 方祁连给自己今晚下了个黄历式的预测。 算了吧，洗洗睡了吧。 都是浮云啊……什么牛逼闪闪的九州，什么好战疯狂的Death，什么大神小神的马甲，都比不上睡觉重要。 其实——不是方祁连他想睡，是他一看到那个让人火大的扫描器就忍不住犯困！ 这是一个消磨人激情的扫描器，就连最普通的黑客都看不起的扫描器啊！ 方祁连看着那扫描器很久，终于还是点了点鼠标，宣布了这年老的扫描器的死刑。 他想了想，动手点住了自己的ID，后面跳出来一个状态更改，于是他在里面填进去几个字，关了网页转过头一看自家小鬼子好死不死就在此刻完成了数据库升级，方祁连恨得牙痒痒，滚你娘的蛋吧！黑客倒霉了连自己编的扫描器都跟他过不去！什么世道！ 他愤怒之下一脚踹向主机，屏幕直接快速地闪过几行字，然后关机了。 主机君一脸血：有种你就对你媳妇儿我温柔点儿！ 方祁连苦逼脸：有种你真变成老子媳妇儿。 主机君倒地不起：……贱人。 ——以上纯属方祁连想象。 其实他觉得自家媳妇儿的确挺惨的，于是他安慰性地拍了拍显示器，“乖，下次对你温柔点。” 那个……他拍的是显示器不是主机对吧？ 方祁连浑然不觉自己拍错了对象，真的跑去睡了。 黑帽子大会官网测试系统上，所有看到孔方ID后面的状态的人都觉得一口老血卡在喉头，你妹的！太贱了！ ID：孔方（洗洗睡了） ……还能说什么？凡人们你们还能说什么？！ 在这个万众瞩目的时候！在这种激烈的较量的时候！在这种应该为了黑客的荣光而抛头颅洒热血的时候！他！男神孔方！竟然跑去睡了！还TMD这么犯贱地说“洗洗睡了”！你让瞪大了眼睛在一旁围观的群众怎么办？你让一心挑战你的九州大神怎么办？你让他们这些名不见经传的普通黑客怎么办？！黑帽子组委肯定想糊你一脸啊！招来了九州就不说了，你TMD接受了挑战又半路走脱！这是作死啊！贱人就是尼玛的矫情啊！你敢不这么犯贱敢不这么矫情吗？TMD呼叫九州跟Death一起操练你啊信不信？！！ 洗洗睡了，你TMD居然洗洗睡了！ 众黑客不管是在系统内部的还是在围观的全都崩溃了，好极品！这么极品的黑客千万年不出一个啊！ 留言板上所有的留言顿时全部变成了“……”，而且还有越来越长的趋势…… 最重要的是——在孔方表示自己洗洗睡了之后，九州就没动过了，接着Death也不动了，似乎是同时停止。 围观群众无法想象正热血沸腾的九州跟Death心里是什么感受……后来有人估计，九州跟Death兴许也洗洗睡了……别问他们Death这种美国时间怎么能够洗洗睡了…… 其实……明明今晚孔方这贱人表现得很矬，可是……因为“洗洗睡了”这几个字，他依旧抢光了所有的风头…… 啊，明天天气一定很好呢。 第三十四章：男神与黑帽大会（四） 第二天早上一起来，方祁连就发现暴雨倾盆，奇怪了——昨儿晚上竟然没有发现下雨了，他难得睡得这么死，多半还是托了那万恶的扫描器的福。 起来之后，先去洛绝顶的房间看了一眼，方祁连这才发现这家伙竟然已经出门了，早餐摆在客厅里。 他愣了一下，洛绝顶不是说不做早餐了吗？ 他奇怪之下也没多想，洛绝顶在的时候他整个人的智商就会下降，这也是长期养成的习惯，很难改的。他坐到沙发上去，端着那碗漂亮的皮蛋瘦肉粥，忽然升起一种洛绝顶其实是个贤妻良母的错觉。 他顺手按开电视，正好是国际新闻，世界着名黑客AK被判了三年，方祁连有预感——这黑客界就要乱套了。 一个世界顶级的黑客手上握着多少东西谁也不知道，那些酷爱玩神秘的黑客组织肯定不希望AK被判刑，那样意味着组织的秘密很可能被泄露，到时候被FBI来个顺藤摸瓜一网打尽，才是不妙，所以办法只有两种——AK死，或者FBI死。 这就要看AK的利用价值到底是多少了，如果他背后的组织比较强，那也许以后还好过一些，可是如果是那种黑心的组织——AK恐怕就凶多吉少。 美国那边从来不缺黑客高手，也不缺审讯高手。 方祁连看着看着就低下了眼帘，看着自己眼前的粥，拿白色的勺子舀了舀，喝了几口，又夹了盘子里放着的几只小包子，啃了几口。 新闻里接着就是各个国家选举什么的情况，2012不仅是传说中的世界末日，更是世界上很多国家更换掌门人的年份，这一年的天朝，美国，日本，法国……等等国家都开始了换届选举。前些时候的阿拉伯之春席卷西亚北非，五海三洲之地接连动荡，一看就是美国的阴谋，方祁连对这个国家实在没有什么好感，每次大选都拿天朝说事儿，真心让人恶心。 吃过了早饭就重新坐回了电脑前面，他打开手机一看，里面早就躺着亨特张的一条短信：放假三天！ 方祁连笑了笑，只是又不知道为什么觉得有些奇怪——他也说不上是什么感觉，原以为会是卫子璋先发短信来呢。 踹开电脑，他已经浑然忘记自己昨夜许给主机君的承诺，行动之间简直是相当暴力！ 跳板脸上，牛逼闪闪的扫描器打开，窗玻璃上爬下蜿蜒的水流，雨是越下越大，方祁连的心情却越来越好。 打开黑帽子官网，然后方祁连看到那个测试系统，他还停留在苦逼的十一层，这个时候九州的名字出现在三十三层，而Death则是二十九层——其实方祁连想起Death这孩子也挺惨的，莫名其妙被自己夺了FBI通缉榜第一的位置，辛辛苦苦坚持不懈地向三界挑战，可是屡屡被拒绝，三界后来甚至直接向他挑战，完全忽略了Death的存在，其实方祁连怀疑Death此来是故意寻仇，就是想跟孔方一较高下，不过——昨天他可能以为孔方就是这么个沽名钓誉的家伙吧？ 想到自己昨晚上败坏完了的名声，方祁连简直就想糊FBI一脸——做个漏洞搞得那么详细干什么？就差没有编出完整的入侵工具了，连漏洞的利用方法0day都全部列出来了，现在方祁连一点也不想给FBI点赞好评，他要给差评！绝对差评！ 心里把FBI诅咒了一万遍，再去看黑帽子官网的时候就顺眼了很多。 他接入了服务器，改掉了自己之前留下的“洗洗睡了”的状态，现在是早上，很多昨晚没有出现的厉害黑客都是打着白天来围观的主意，全球二十四个时区，总是有那么几个黑客在刷官网的，所以孔方一接入测试系统，就有人发现了。 不过他看到九州岛还是停留在他昨晚去睡觉的时候的那个三十三层，现在的状态是与系统断开连接的，也就是说现在九州可能不在。 他趁着这段时间对扫描器进行调整，漏洞大全里的漏洞太多，可是并非每种漏洞方祁连都能利用，他向来喜欢的是偏门的漏洞，可是有的漏洞去想办法实在太费脑筋，就算FBI的数据里列出了利用漏洞进行入侵的方法，一时半会儿方祁连也是看不完的，昨天他扫了一小部分，所以他干脆把数据库里自己没掌握到的漏洞都暂时放到一边锁了起来，留下一部分自己很熟悉攻击方法了的搁在数据库里。 这个时候美国那边刚刚入夜，很多牛逼闪闪的美国黑客正是起来工作的时候，其中就包括已经被孔方弄得崩溃的Death，这可怜的白人对世界上使用范围比较广的语言都比较了解，但是——了解不代表他能读懂“洗洗睡了”的精髓，所以当他在光照派的论坛里得知那句话的真意的时候，他没有第二个想法了——除了糊孔方一脸！ 所以当他睡眼迷离地起来打开电脑连上网页看到孔方的状态是已经连入系统之后，他整个人都狼血沸腾了。连忙打开自己的几个聊天工具，通知自己的黑客朋友们组团去刷黑帽子的测试系统，一定要让孔方丢尽脸面。 方祁连这边只看到Death的ID突然之间也摆脱了灰白的状态，他心里咯噔一下，操，这玩意儿怎么这么巧？然后几秒之后，很多世界着名的黑客的ID都接入了服务器，方祁连顿时明白了，这他娘的这些人肯定是有预谋的啊！ 不过这也没什么了不起，反正今天你家爷爷我鸟枪换炮，小鬼子才升级过，以爷爷我入侵时候的手速，起码能秒杀你们之中的大半人。 现在方祁连还在等着九州的ID上来，他相信九州一定有着自己的眼线人脉，昨晚他出言挑战自己，今天肯定也会继续关注他的吧？ 过了几分钟，九州果然也已经接入了服务器。 这个时候那些国外的黑客甚至是Error这些人也出现了，方祁连甚至在已接入列表里看到了曾在光照派的论坛排行榜上看到的那个黑客溪涧。 以方祁连还待在十一层这种渣速度，很快就被一大群人超了过去。 留言板上顿时有人说天朝着名黑客居然就是这副怂样，相比起来姜还是老的辣，九州现在远超Death，比曾经的世界第一黑客都还牛逼的人物，竟然是个天朝人，外国黑客觉得难以理解，国内的黑客们却暗自高兴，围观群众就差没放礼炮了。 新一轮的较量又开始了，方祁连嘴里哼着不知名的小曲儿，笑得极其阴险，其实自己无意之间就扮猪吃虎了。 升级过的小鬼子那速度简直没得说，之前死也扫不出来的十一层在小鬼子面前就像是个筛子，到处都是漏洞，方祁连没在意，随便挑了一个选择了入侵方式，不到三秒就跳上第二层，接着简直就是高歌猛进，三分钟之内从十二层飙到了三十层！ 于是孔方男神的粉丝们纷纷在留言板上尖叫，“男神威武”“男神重振雄风”“男神大杀四方”“男神追杀九州与Death”……等等论调不一而足，不过同时有人怀疑孔方昨晚上接受挑战的时候肯定是正在睡梦边缘，不然怎么会有那么恶习的成绩？也有人猜测昨晚那个其实不是男神，是有人假冒的，后来真正的男神发现了这件事，于是黑了那个假冒的人拿回了自己的ID…… 总之，很多人开始思考昨晚上那一幕到底是怎么回事，可是始终没有结果。 群众们不知道跌破了眼镜，那些正在系统里的黑客也跌破了眼镜，吓了个半死，操他娘的这是人的速度吗？孔方跟昨天的九州一样是坐了火箭来的吧？ 这一下，排行榜上的情况是这样的：第一位九州，目前在三十六层；第二位Death，目前在三十二层；第三位孔方，目前在三十层。不过那个叫做溪涧的黑客，速度也是惊人，同样是三分钟，他从第一层飙到了第十五层。这个速度简直比昨天的九州还要快，不过因为黑客实力的判定很复杂，因为目标服务器的各种设置和特性而各有不同，这十五个系统层可能是对上了这个溪涧的胃口，所以才能这么快，不过三分钟十五层这个速度也足够逆天了。 留言板上顿时就有人感叹神秘的黑客真的是一抓一大把啊，这个溪涧和测试系统服务器上很多人都是以前从来没有听说过的，这些几乎都是藏起来的精英黑客。 方祁连自然也注意到这个溪涧，可是他却奇怪那个三界为什么不也来凑热闹。 这个时候方祁连停留在三十层，可是扫描器上扫出来的漏洞数量是在逐层减少的，之前的小鬼子扫描功能实在太强大，以至于漏洞数量爆多，可是现在漏洞数量少了，有一个之前没有注意到的信息就被方祁连看到了——在黑帽子大会的测试系统里，有连接程序漏洞。 他皱了皱眉，暂时没有管这个问题，挑了一个比较普通的SSQL数据库漏洞开始进行注入式入侵，手指迅速地翻动，完美地契合了方祁连输入习惯的输入器看起来就是那么快，敲代码的速度也是一个黑客素养的体现，方祁连敲代码的速度在黑客界也属于顶尖。不到五秒，方祁连就拿到了第三十一层服务器的地址，顺着这个服务器开放的端口接入了第三十一层，方祁连的ID又往上跳了一层。 他继续扫描，这一回却在密切注视着扫描的反馈页面，同之前的漫不经心截然不同。他怀疑黑帽子大会的服务器出了大问题，不过这个发现还需要证实。 小鬼子很尽职地统计了漏洞数量：“发现花姑娘七个，这个村子看不到敌人，咱们可以放心扫荡了。” 每次看到小鬼子这样报告心情就会变好，方祁连有时候觉得自己挺扭曲的，这种在自己的扫描器上动手脚的恶趣味估计他是黑客界独一份儿，把一个根本没生命的扫描器搞得这么人性化，其实——也证明他这个人挺枯燥乏味吧？ 他检查了一遍反馈结果，果然又看到了那个系统板块连接漏洞，他隐约记得之前就出现过这样的连接漏洞，这个漏洞来自从FBI那边抢来的漏洞大全，似乎属于赛门铁克这个安全公司的漏洞。黑帽子大会的这个测试系统如此庞大，肯定是由很多组织合作完成的，这个连接漏洞的原理跟FBI的那次有些不同，那一次是因为不协调，版块拼接本身是没有问题的，而这一次却是连接程序本身出了问题。 不过只看到两次还不能说明什么，方祁连必须确定整个测试系统都是在使用这种连接程序才可以。 这个问题如果证实了——那么这个连接漏洞就是出现在整个测试系统的通用漏洞！ 到时候，黑帽子大会的脸该往哪里摆呢？方祁连摸着下巴笑了。 他看了一眼排行榜，九州的前进速度已经慢下来，Death也是一样，不过那个黑客溪涧还是用那种很快的速度在飙升，转眼已经快要赶上他了。 方祁连继续前进扫描，很快他就到了三十五层，整个系统八十八层，这连一半都没走到，而且注定会越走越慢。黑帽子大会又不是吃素的，整个黑帽子大会全是黑客界精英和牛逼的安全专家，他们搞出来的系统怎么可能让人轻而易举地破解？方祁连相信，其实黑帽子大会相信没有人能够一直走到八十八层，只有这样，黑帽子大会才能证明自己超然的地位，让更多的黑客趋之若鹜。 看看这都已经出现了多少黑客了？还几乎都是世界知名级别的。黑帽子大会已经获得了比往年不知高出多少的关注度，这个系统的策划者估计现在不知道在哪个旮旯笑得像个傻逼呢。 从三十层到三十五层都有这个连接漏洞，方祁连几乎已经确定了，这个连接漏洞在整个测试系统都很普遍。因为前进越来越困难，方祁连索性开始后退，顺着自己来时的路线往后面退，倒着从三十五层一路扫描回去，往上走需要通关，费时费力，往下走却没有任何阻碍，所以方祁连轻松极了。 只不过，他这个极品轻松了，关注着排行榜的人们今天的眼睛已经再次被孔方跌碎了！ “卧槽啊，这是什么情况！” “孔方的排名怎么在倒退？！” “他都从三十五层一下掉到二十八层了！” “天，还在继续往下掉！” “为什么我们会遇到这种奇葩……老子的HPP……” “血条被他清空了ORZ” “哦漏……” “我总觉得孔方是来调戏世界人民的。” “调戏+10086” “调戏+身份证号码” “……老子被他玩儿坏了。” …… 没错，孔方往后退的结果就是，排行榜上，孔方的ID从三十五层一路撤下来，还在一直往下跌！ 方祁连才懒得管别人怎么想，他现在扫描得正欢快呢，不过扫描器里却突然蹦出了一个IP，他同时也收到扫描器的警报——有花姑娘正在偷窥你洗澡！ ……方祁连愣了一下，转眼去看旁边的排行榜，发现第二十八层里除了他还有一个人，那就是那个神秘的黑客溪涧。 第三十五章：男神与黑帽大会（五） 方祁连立刻将内心的警戒级别提高，他只是在光照派的任务排行榜上看到过这个马甲，看样子不是什么善茬儿，不知道这个溪涧发现了他之后会有什么样的举动。 然而方祁连想不到的是，对方发起了数据连接请求。 因为两个人都使用的是跳板，连接到跳板上只能让跳板处于危险状态，或许会被别人攻击，可是还会有反抗的余地，真实IP隐藏在跳板后面是不会被发现的。这种在跳板上交流的方式也是黑客界常用的方式。 这个溪涧没有一上来就攻击，反而是发起数据连接请求，证明他应该没有恶意。 方祁连思考了一下，还是撤掉了自己跳板的防火墙，然后就看到跳板的端口接入了一个IP地址，这就是之前方祁连扫描到的那个IP，这应该就是溪涧了。 他没有阻止溪涧的任何举动，接着就看到在他的跳板，也就是肉鸡服务器上，出现了一个新建的写字板。 溪涧：我是溪涧。孔方？ 这个写字板处于可更改状态，方祁连也在写字板上回话，两个人就用这种方式开始了交流。 孔方：曾在光照派看到过你的名字。 溪涧：那还真是很荣幸。 孔方：……我不喜欢说废话。 溪涧：抱歉，我这人总是说些没营养的话。不过我来跟你打招呼，的确是想问一个问题的，据传美国FBI数据库丢失了世界许多电信巨头产品的各种漏洞的大全，日期正是你黑掉FBI官网的那一天。我能够知道是你干的吗？ 孔方：……FBI从没有对外公布这个消息，你知道这个消息，是不是很奇怪呢？ 溪涧：黑客，总有自己的方法，你能入侵我也能入侵的。 孔方：是我抢的，不过你想来拿吗？ 溪涧：从你手里抢东西，难度有点大，还是算了吧。 孔方：我该说你有自知之名吗？ 溪涧：差不多吧。我这个人很识趣的。说实话，我个人对你很感兴趣。 孔方：听不懂。 溪涧：那就听不懂好了。不过——我只能告诉你一件事，那个跟你有过接触的Error是摩萨德的特工，隶属于他们的网络工作小组“飞箭”，你怎么说也是天朝的黑客，相信你不会做出什么过分的事情来的吧？ 孔方：这我倒是不知道，黑客有国界，我很清楚。不过我很好奇，你到底是什么身份。 溪涧：没什么身份，不打扰你了，我还要去追杀九州呢。 孔方：原来又是一个跟九州有仇的么？ 溪涧：我跟九州的仇，不是那样起来的。 孔方：那么别过。 溪涧：别过。 接着溪涧的IP就退出了方祁连的跳板，方祁连在服务器管理界面删除了这个写字板，然后继续扫描。 九州的仇家很多，这是黑客界早就公认了的，洛绝顶跟九州更是大仇，这个溪涧又是因为什么跟九州有仇呢？ Error的身份果然不简单，那么那个被捕的AK呢？ 如果AK也是以色列摩萨德的人，那才会是一场好戏。 摩萨德的威名几乎传扬世界，其风头之劲简直盖过FBI，克格勃等等大国的情报机构，摩萨德的精英情报人员就算被捕，也会被摩萨德不惜血本再换回来，所以如果AK真的是摩萨德的一员，那么—— 方祁连又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最近果然是要起风了啊。 方祁连扫描着下面的服务器，而刚刚他在二十八层与溪涧相遇，并且两个人都在二十八层停留了这么久的情况早就被人发现了，很多人纷纷猜测这两个人之间说不定来了场遭遇战，不过两个人在相遇之后依旧各走各的，没有任何一个人退出了连接状态，证明双方没有一个人攻破了对方的肉鸡服务器，所以说不定这两个人打成了平手——很少有人猜测这两个黑客是来了一场和平交谈。 接下来，排行榜上的发展依旧闪瞎围观群众的大眼。 孔方的排行一路直线下滑，很快就想熊市的股票一样直接触了底，男神的粉丝们纷纷掩面痛哭，尼玛的这要闹哪样啊？我们卯足了劲儿给你丫的加油呐喊，你TMD倒好，昨天来了个半天不走一层，慢得跟桌子底下那小乌龟似的，今儿早上你又来个超级逆天的大转折让咱们的心脏承受了狠狠的一次深顶，现在倒好，我们等着看你一路狂飙秒杀Death力压九州，你TMD现在居然还在倒退？！这简直就是牵着不走，打着倒退！两个字儿——犯贱！ 为什么以前就没有发现自家男神这么极品呢……男神粉们心碎了一地…… 不过，方祁连这个时候根本没心思关注自己的支持者们到底是怎么想的，因为他已经完全证实了自己之前的那个猜想——他发现的那个连接漏洞是整个系统的通用漏洞！ 黑帽子大会这个问题如果被人知道了，估计就真的要声名扫地了。 方祁连顿时觉得有些兴奋，他看了看这个漏洞的利用方式，可是都没有符合他内心想法的那种。 因为黑帽子大会的测试系统是很多服务器拼起来的，这个连接程序就像是丝线把这些服务器连接起来，而问题就出现在这丝线上，方祁连发现FBI给出的入侵方法导致的结果都是使这条丝线断裂，能够把服务器孤立起来，很明显这样的入侵方式根本不顶用，所以这个漏洞在FBI看来多半是个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然而方祁连是一个十分热爱偏门漏洞的人，对这种看似鸡肋的漏洞很有心得。 他就让自己停在了第一层，无数围观群众已经想把自己挖个坑埋了。 连接程序就是一根丝线，现在方祁连是在这个测试通关系统里，他的目的是要到达第八十八层，很多人接入这样的服务器的时候都会产生一个思想的盲区，那就是破解这个服务器里故意留下的漏洞，而不会从服务器本身出发，大多数人都是这样想，就算是方祁连一开始也是这样，如果不是因为发现了这个一直出现的连接程序的漏洞，方祁连根本不会想到站在一个相当的高度来俯视黑帽子大会的服务器，而会一直深陷其中。现在既然找到了漏洞，那么一定就要让这个漏洞发挥作用，没有无用的漏洞，只有无能的黑客。 方祁连可不是什么庸才。 他现在的目的，就是让这条丝线直接连到第八十八层服务器上！一步登天的感觉，不知道会怎么样呢…… 黑帽子大会的所有服务器都像是散在半空中的碎片，一条条丝线有规律地将这些碎片连起来形成一个完整的系统，这就是方祁连现在身处的这个通关测试系统。如果方祁连自己手里能够有一根丝线，然后直接将这根丝线搭到第八十八层那块碎片上，也就意味着——方祁连能够在破解了第一层之后直接跳进第八十八层！ 所以，方祁连现在需要的，就是掌握整个连接程序。 这对位于第一层服务器的方祁连来说简直简单到了极点，第一层根本就是个筛子，到处都是漏洞，没一个地方是好的，是个菜鸟几乎都能进来。所以他直接入侵了这个服务器本身，取得了较高的管理员权限，然后利用手中的漏洞查看了整个连接程序，并且悄悄复制了一份下来，下到肉鸡服务器上。 然后方祁连就挂着测试系统这边懒得管了，一直停留在第一层。 打开这个连接程序，方祁连才发现这个程序居然已经加花加壳，没有口令密码根本打不开——好贱！ 刚刚还想着一步登天震惊世界的方祁连现在满脑子都是黑掉黑帽子大会的想法，尼玛的搞个连接程序你都要加密，有病啊！ 方祁连想到自己很久没有干过破解密码这些事情就觉得头大，拉出了密码猜解工具，方祁连直接来了个暴力猜解，反正是在肉鸡服务器上运行，他这边的CPU占用率不会飙升得太夸张，不过暴力猜解是最笨也是最浪费时间的方法，如果这个密码太复杂，可能会花上好几天也不一定。 不过方祁连是铁了心要知道这连接程序的漏洞是怎么长的，也不在乎这点时间，所以转身去给自己倒了杯水就站在阳台边看雨去了。 帝都难得下这么大的雨，整个天幕都是阴沉沉的，偶尔还有雷电划破那压抑的幕布，一颗颗豆大的雨珠敲在玻璃上，跟冰雹没什么区别，听得人胆战心惊。 闲下来的方祁连开始算算自己这个月的钱够不够了，他以前是有钱人家的少爷，穿衣吃饭都不用自己操心，现在可是实打实的一只穷鬼，还有那已经离开人世的父母家族留下来的大笔债务，有时候他觉得自己能够坚持这么多年简直就是个奇迹。 方祁连的钱老是不够用，就没哪天不喊穷，他不是过惯了苦日子的那种人，可是现在却不得不精打细算，甚至变得市侩，也学会说市井的粗鲁话，可在很多事情上他依旧有些不可理喻地固执，别人无法理解。其实生活所迫，固执一些又何妨呢？ 电脑那边发出了破解成功的“滴答”声响，方祁连惊讶地一扬眉，嘿，这速度还挺快！ 他坐回电脑前一看，顿时去死的心都有了！尼玛的谁来告诉他破解出来的结果竟然是12345677654321——黑帽子大会干加密工作的这位其实是个傻逼吧？ 如果现在方祁连不是在自己的家里，而是在黑帽子大会现场，估计立刻就能站起来拽着黑帽子组委首席的衬衣领子摇他个天昏地暗！滚你妹的你丫耍谁呢！这么弱智的密码是黑客应该使用的吗？还根本就没有什么加密程式！说白了这就是瞎折腾吧？！ ……方祁连不知道这是不是设计者的恶趣味，也许是因为会盯上连接程序的人不多，也许是因为这个设计者真的就是想玩玩儿发现这个程序的人——任谁绞尽脑汁去破解出密码之后都会有一种想吐血的感觉吧？ 操他娘的，真的让人无法淡定！无法文明！ 方祁连这一愤怒的结果就是——他根本不计后果直接打开了这个连接程序，一破解成功之后就直接将这个程序植入第一层的服务器，成功地实施了自己的策略，将第一层连接到了第八十八层！ 瞬间穿越！ 孔方男神顿时从第一层飙到第八十八层！ 排行榜上惊瞎人眼！ 第三十六章：男神与黑帽大会（六） 留言板。 “卧槽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一定是我打开的方式错了！” “我打开的方式也错了！！！！啊啊啊啊啊啊啊……” “卧了个大槽！尼玛的开什么玩笑啊啊啊啊……” “疯了，这个世界真的他娘的疯了！” “shit！how could he do so crazily！” “麻痹啊！” “我我我我……我要回家找我麻麻……” “男神是不是吃了伟哥……” “我打开的方式一定错了……” “从第一层到第八十八层……TMD一瞬间啊……” “男神真的是来调戏我们的吧对吧对吧？！！！” “……无法用言语来表达老子此刻的心情！” “九州Death溪涧什么的都弱爆了！唯有孔方真绝色啊！” “孔方男神真绝色！” “自从昨天开始围观，我已经患上心肌梗塞……男神的表演有如过山车，我表示已经承受不能。” “总觉得男神是开了BUG来刷黑帽子大会的……” …… 一瞬间，从第一层到第八十八层最顶上！ 男神孔方顿时万众瞩目！ 这个时候接入系统的人已经过万，而且不知名的小黑客几乎都已经自动退出这一场可怕的争斗，可是——尼玛的原本多和谐的一场测试啊！就冒出你个犯贱的孔方！ 你他娘的顶着国内大神的名头在当晚丢尽了脸面不说，第二天早上你出现了，速度突然就开始坐火箭一般地上升！咱高兴啊，以为你男神终于摆脱了神秘巫婆的诅咒开始要站起来了！可是！尼玛的你竟然还在玩儿倒退！退就退好了，你干丢脸的事儿也不会一回两回了，咱们也开始渐渐习惯了——可是你TMD又开始瞎折腾了，一退退到底！你就跟那隔壁王二娘家买的犟驴一样拉都拉不起来啊！ 好呀，咱以为你没救了，你又开始犯贱了——眨眼之间从第一层直接穿越到第八十八层，好玩儿是吧？步步惊心吧？爽了是吧？玩儿屌了是吧？是你妹！你TMD这是典型的玩弄咱们万千水晶少男心！太欺骗感情了！！！ 留言板上铺天盖地的都是吐槽，真正的黑客们看到孔方那高高在上的ID却顿时如遭了当头一棒！ 孔方一定是知道了黑帽子大会的系统漏洞！ 这怎么可能？！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孔方就真的逆天了！ 喧腾的网络的另一端，卫子璋看着整个网络页面，眉头皱得紧紧地，以他上次对孔方的了解来看，这个家伙——实力应该没有这么逆天，他在微操上有着致命的缺陷，所以才能被他一举击溃，可是现在，他不得不承认这个家伙有自己的能耐，整个黑帽子大会的系统只有那一个连接上的漏洞，他到底是怎么利用了这个漏洞的？ 孔方素来以热爱偏门漏洞着称，可是在对偏门漏洞了解之前，必须要对普通常见漏洞有很深的了解，孔方在这方面表现出来的天才是令人咋舌的，不过这也间接反应出孔方手里的漏洞很多。 卫子璋还在思考这个复杂的问题，顺手刷新了一下官网页面，想看看官方有什么解释，一刷新就愣住了。 不仅是他，全世界看到官网的人民都愣住了。 操，这货是谁啊？！这么嚣张！ “滚你娘的蛋吧！你们黑帽子大会做加密工作的是个傻逼吧？12345677654321这种脑残密码都能想得出来！老子破解了小半天尼玛的看到这个密码一口老血卡在喉咙口，就等着喷你们一脸呢！黑帽子大会最近是不是跟赛门铁克勾搭到了一起啊？不然怎么跟赛门铁克一样又犯贱又脑洞呢？！12345677654321，你TMD以为是小孩子过家家呢！玩儿老子让你们很爽吧？看到老子现在说自己刚刚看到密码时候的感受你们是不是有种背着麻麻做坏事终于成功了的感觉啊？没事儿，独乐乐不如众乐乐，老子也让你们现在乐呵乐呵，现在看到自己官网页面变成这样，是不是也很爽呢？是不是也跟我一样一口老血卡着吐不出来呢？是不是也有一种“把那个黑了老子网站的家伙逮来OOXX一百遍”的强烈愿望呢？有就对了，老子黑的就是你，傻逼黑帽！！！” 密密麻麻的血红色字体完全占据了屏幕，看上去格外触目惊心，最后一句话“老子黑的就是你，傻逼黑帽”用的还是酷帅狂霸拽的霹雳体！ 看完整个公告的人都觉得自己节操碎了一地—— 话说这公告没留名没留姓的到底是谁干的啊？ 还用得着说？出了方祁连这个被那串密码逼疯的二逼货不会有别人了。不过别人不知道啊，所以这个神秘的黑客顿时引起了一阵狂潮。 天可怜见的，黑帽子大会这边的技术组真的被这条血红色的公告搞得一脸都是血啊！ 美国那边还是晚上，不过黑客们睡得都很晚，看到这条公告简直不知该作何感想。 很多人不知道那条连接程序的事情，只觉得一头雾水，那什么破密码到底是什么意思？这个密码的确很幼稚啊——12345677654321什么的……以为是幼稚园的小孩子玩游戏呢！ 不过这个神秘的黑客口口声声提到黑帽子，证明这件事的确跟黑帽子有关，可是黑帽子现在还没有开始技术发布，唯一的问题就在那个测试系统里了，难道后面的关卡还有密码破解？ 所有黑客的脑子那简直是疯狂运转了起来，接着很快就有人推断出黑掉黑帽子官网挂了这一条公告的人极有可能是男神孔方——因为只有这个家伙一口气从第一层飙到第八十八层，很有可能是真的掌握了黑帽子大会测试系统的漏洞，在解码的时候发现了问题，这才这么愤怒，而且孔方从昨晚到今早在测试系统里的表现都很古怪，鬼知道他干了什么事情！ ……不过，不管这神秘黑客是谁，黑帽子官方技术组真的怒了——虽然不知道是因为孔方骂那条密码弱智还是因为孔方这种嚣张的行为…… 官方的技术组一直在看着服务器，孔方使用的什么手段进入八十八层他们都能够推测出来，自然知道这个黑掉他们官网的人就是孔方，这简直就是在侮辱他们黑帽子！ 你丫的找那么偏门的漏洞黑进了八十八层就算了，咱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是你竟然敢黑了黑帽子的官网还挂了那么恶心的一条公告，敢说我们的密码弱智？赛门铁克那种垃圾安全公司能够跟高贵的黑帽子相比？根本就不是一个等级好不好？就连微软都经常被我们戳成筛子，赛门铁克连个屁都不算啊混蛋！真他娘的想把你拖出来圈圈叉叉一百遍啊一百遍！偏偏还有最后一句霹雳体——黑的就是他们黑帽子大会这个傻逼啊！尼玛的这种打脸的事情你也干得出来！！！ 技术组一群狂人已经默默发誓：明年如果孔方真的要来参加黑帽子，他们一定要在会场门口把这家伙拦下来先打一顿！必须打一顿！他们对着上帝的情妇发誓！ 一干技术组人员立刻开始在服务期内搜索孔方的IP，准备顺着这个跳板继续攻击孔方，非要让这个狂妄的家伙付出代价不可，可是——他不见了！ 孔方这个贱人这种关键时候居然玩儿失踪！难道是早就料到了他们黑帽子会报复所以退缩了吗？！ 我们亲爱的孔方男神坐在自己房间里，轻轻地断开了与测试系统的连接，笑得好不得意。 那边卫子璋看着那一串幼稚的数字，忽然就明白了什么，打开自己的扫描器，也把那个有问题的程序复制下来。 不一会儿，他就明白孔方是怎么干的了。 整个事情其实很简单，不过——能够想到这个办法的都是脑回路不同于常人的鬼才。 卫子璋看着自己的ID与孔方这两个字并列在一起，眼神闪烁，扫描器里空空荡荡，整个服务器近乎完美，这里也没有孔方的踪迹，只有孔方那已经灰暗下去的ID。 这种感觉其实很奇妙，也只有他能够明白了。 之前轻而易举地将这个人甩到后面去，可是现在这个人一眨眼就立刻站在了最顶端，他辛辛苦苦又跟上来了，却发现这个人其实根本就没有在乎过他的挑战，一转身就消失了个没影儿，不知道的人肯定觉得他特别嚣张，可是他隐约觉得这就是孔方做事的风格，不讲章法，也很随性——不过这种几乎被人无视的感觉，还有这种行事的风格，都让他想起一个人来。 所有人都震惊了，为什么突然之间连九州也玩儿起了穿越？不仅是九州，过了一会儿Death跟溪涧也一瞬间飙到了八十八层——黑帽子大会的脸面估计已经寿终正寝了。 Death没有在服务器里扫到孔方，停留了一会儿就离开了。 而溪涧却意外地停了下来，开始攻击九州的跳板。 卫子璋没有反应，任他攻击，直到第一层跳板被对方拿下，然后写字板蹦了出来。 溪涧：我很好奇你这次的行动有没有得到上面批准。 九州：总参做事需要给国安汇报吗？ 溪涧：孔方这个人，我们国安要定了。 九州：你们没那个实力。 溪涧：你就有吗？ 九州：有。 溪涧：你真是一如既往地狂妄。 九州：那无所谓。我的行动不会有任何问题，你的就有问题了。 溪涧：你的秘密我知道，我的秘密你也清楚，互相握着对方的把柄，你以为我会怕你？ 九州：我顶多再重复一次五年前的事情，但你不一定来得起。 溪涧：我相信洛绝顶一定恨你入骨。 九州：跟洛绝顶这样的人合作，无异于与虎谋皮，你们国安这手不聪明。 溪涧：总参养了你，也不是什么高明的决策。 九州：我们之间大约是没话好说的。 溪涧：那便不用再说了。 写字板突然消失，卫子璋的主机与跳板失去联系。 他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木制的电脑桌，指甲撞上去，发出笃笃地声响，一下一下，他看着第八十八层那几个名字，眯了眯眼，拿过一边的手机，翻到方祁连的电话，然后播了出去。 黑帽子大会官网被黑得这么惨，这还是史上头一遭，技术组的人没地儿出气，连接程序又接连被这些人破解，看样子都受到了孔方那串密码的提示，都破进了八十八层，他们黑帽子自然要给自己找面子。 技术组的人一边含着热泪在心底狠狠诅咒着空房这个杀千刀的贼汉子，一边将官网恢复成原状，还不得不附上解释的公告：技术永无止境，孔方你的技术得到了黑帽子一致的尊敬，对于密码的事情实在是无心之失，毕竟我方没有想到真的会有人能够利用这么偏门的漏洞…… 如此等等，不一而足。 可怜黑帽子大会摔了这么大个跟头还要装孙子，方祁连在电脑前面都要笑抽了。 不过不得不说黑帽子大会是很聪明的，这样一放低姿态，所有人都会称赞黑帽子大会果然不愧是以技术为先，在黑客界，尊重技术，就能获得别人的尊重，所以黑帽子大会这一手实在是高！连方祁连都忍不住要翘个大拇指，尽管他知道黑帽子心里是憋屈的，可是这种高端的处理方式就已经体现了黑帽子大会作为一个国际知名大会的气度和涵养，一时之间，方祁连都对这样的一个黑帽子产生了无比的敬佩。 不过那么极品的事情他也已经干出来了，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收不回来。 谁让他那密码真的就那么傻逼呢…… 方祁连撇了撇嘴，完全不考虑黑帽子技术组那边的人那种委屈得跟小媳妇儿似的语气，他正要拿鼠标，却听到了自己那常常静音状态的手机的铃声——“滴答滴答……” 外面是狂风暴雨，屋子里面，却是滴滴答答的清润小雨。 方祁连愣了一下，摸出手机，果然是卫子璋。 第三十七章：男神与黑帽大会（七） 电话接通，方祁连喉结上下滚动了几下，却说不出话来。 卫子璋那边也安静得很，电话里只有雨珠砸到窗户上的声音。 “你……”想了想，还是不知道说什么，方教主一直很词穷。 “现在在干什么？”卫子璋的语气很平淡，可是——他这种冷漠的上司突然关心下属在做什么，还是特意打电话来问，要不要这么幻灭啊？ 方祁连脑子里转了很多个念头，最后还是如实说道：“在刷黑帽子官网。” 如果他说自己现在在看韩剧，估计卫子璋立刻就能通知秦启把他抓起来，他这种在特洛伊工作的人，现在不刷黑帽子那才是不正常的。 “有什么感想？”卫子璋继续意味不明地问着。 他这话在方祁连听来简直就像是没话找话说，可是他又觉得卫子璋这个人从来不会不带目的地做事，所以这个问题肯定有陷阱，不过他如果对这个问题有犹豫很久回答不上来，估计还是要被怀疑——尼玛的卫子璋是存心来膈应他的吧？“黑帽子大会脸都丢完了，能有什么感想？” “……你的感想倒是很简单。”卫子璋那边还看着自己的电脑，心思却已经飞了很远，“方祁连，你记住，离洛绝顶远点。” ——他说什么？ 方祁连只觉得头皮一炸，脑神经立刻就绷直了，总参的情报自然是很厉害的，他跟洛绝顶之间的关系他们估计早就查到了，可是当初那神秘的汇款人的身份估计他们是查不到，如果总参知道是自己……还是那句话，后果不敢想。不过卫子璋这个警告是什么意思？“我为什么要离他远点？卫子璋你闹清楚，他是我朋友，不能因为他曾经做过的事情而否定他现在的一切！” 这是在因为洛绝顶而对他发火吗？卫子璋只觉得心底是一片冰原，有的时候他觉得方祁连是个很聪明的人，有时候又觉得他太蠢，总参这边早就设了个圈套，等着洛绝顶钻进去露出马脚，方祁连的嫌疑是最大的，他好心却被他这样误解——卫子璋都觉得自己很犯贱了。“那就当我是否定他的一切吧。方祁连，你有时候是没有带脑子出门的。” “我现在在家。”方祁连辛辣地反击，还不忘嘲讽地笑一声。 洛绝顶是他方祁连所认定的朋友，任何人都不可以污蔑他。 就算这个人是卫子璋。 卫子璋掐断了电话，随手将手机一丢，那黑色外壳的手机顺着平滑的桌面一溜就直接飞了出去，摔在地板上，卫子璋却不看一眼，他伸手按住自己的额头，捏了捏自己眉心。 其实于公于私，他都不应该提醒方祁连的，只能很隐晦地说，可是这个家伙——根本就不听，他一心都是那个洛绝顶，容不得别人说他一句坏话。 他跟洛绝顶之间那么多的恩怨，说是早已经过去，可是想起来肯定也是复杂的，洛绝顶这个人他了解得很清楚，根本不是那种甘于平凡的人，他不可能加入官方，因为他的野心不容许他丧失自由。谭玖痕代表国安那边去邀请过他，却被他一口回绝，总参这边有没有人去商谈过卫子璋没有去打听，知道内|幕的人也不会告诉他，毕竟他跟洛绝顶之间的仇已经不是什么秘密。 卫子璋从来没有觉得自己这么奇怪过，他知道自己这种暗示方祁连的做法是绝对错误的，可他就是忍不住，管不住自己的心思，他怕他真的出什么事情。方祁连不是什么简单角色，他背后藏着什么谁也说不准，越是看着良善，温文尔雅，背后的真实面孔就更让人觉得无法想象。 他苦笑一声，重新打开了光照派的论坛。 方祁连这边被卫子璋挂了电话，也觉得愤愤，“这人简直就是莫名其妙！” 直接将手机关机，方祁连看都懒得再看一眼，杀上非安全就跟大漠残阳吐槽去了。 孔方：你说这世道怎么就这么黑啊？ 大漠残阳：谁黑得过你啊？ 孔方：滚你娘的，说什么呢！ 大漠残阳：孔方男神威名赫赫，拳打第一黑客Death，脚踏旧日传奇九州，怒斥黑帽子傻逼官网，天也惊——鸡飞狗跳！地也惊——鬼哭狼嚎！ 孔方：……操，这么有才！ 大漠残阳：你的极品，总是能够激发本人创作的欲望，我觉得我要是以后不在非安全当编辑了，还可以当个牛逼的段子手。 孔方：春秋大梦睡不醒。 大漠残阳：……话说你准备怎么办？ 孔方：什么怎么办？ 大漠残阳：得罪了黑帽子大会，你恐怕真的完了。 孔方：黑帽子大会为了自己的名誉，是不会来找我麻烦的，这都不懂，傻叉！ 大漠残阳：尼玛你怎么这么极品！ 孔方：多谢夸奖。 大漠残阳：你来找我干什么？ 孔方：哦，感慨感慨这世道的黑暗啊。 大漠残阳：……吃饱了撑的，洗洗睡吧。 孔方：我是说真的，这个世上总是有那么多莫名其妙的人啊。 大漠残阳：哪儿有什么莫名其妙的事情啊？一切都是有原因的嘛，只是你现在还不能发现罢了——你觉不觉得我这句话说得特别有哲理啊？ 孔方：洗洗睡了吧。 大漠残阳：不跟你瞎扯了，我这边收到新稿件了，回头说啊。 真是个寂寞如雪的年代啊——聊天都找不到人！ 刷新了黑帽子的官网，方祁连看到还是有很多黑客在为排行榜努力奋斗，不过第八十八层服务器上，已经有了好几个ID：孔方，九州，Death，714，溪涧，QAQ，009。 有几个是黑客界有名的ID，也有的是完全不认识的小马甲，比如那个“QAQ”，不知道是什么奇葩才会起这样的名字。 方祁连随手刷新着非安全这边新建的八卦区，陡然之间看见了一条让他吐血的消息：黑帽子官网上那个“QAQ”居然是国内着名黑客“上邪”。 方祁连内心只有一个感想：天朝黑客多奇葩！ 他只知道上邪也在COG的邀请名单里，并且他因为跟主办方关系还不错，碍于面子不好不去，平日里遵纪守法，在黑客界很是有口碑，所以就算他在COG露面也不会出什么问题。 无语的方祁连耸了耸肩，顺手刷着其他的论坛。 下午接近晚饭时间的时候，黑帽子大会那边重新开始，真正的议程已经出来，这一次是黑帽子大会的核心内容了——讨论技术。 大会官方发言人先是总结了最近一年世界上出现的关于信息网络的各种进步，也提到了许许多多由此衍生出来的新技术，接着就由各界高端人士来了一次技术的最新总结，这些都是相当宏观的东西，包括预测未来网络的技术走向，在这方面，黑帽子大会似乎致力于把自己打造成为新技术的预言师。 不过重头戏永远不在今天，方祁连听到发言人说明天将进行黑帽子大会一年一度的技术交流会的时候，不由得笑了。 所谓的技术交流会，也就是披着各种各样皮的黑客们将自己手里的技术拿出来炫耀，为着各种各样的目的来打那些安全公司的脸面，很多时候都是黑客技术，这种技术交流会往往针对一些大型公司集团的产品——比如微软，谷歌，IBM，苹果，铁门塞克…… 这才是黑帽子大会的真正看点，很多黑客关注黑帽子大会也完全是因为这个技术交流会的存在，至于今天的发言，那一般都是很多国家的相关网络部门应该关注的话题。 方祁连看着窗外的雨似乎已经小了，心里想着洛绝顶也差不多该回来了，最后看了一眼电脑屏幕，耳机里却传来了这样一句话：“技术存在的目的便在于自由地交流共享，我们拥有自己绝对的隐私，如果有任何敢于压迫技术的生存空间的存在，必定会为所有追求自由者所抵制并且最终消灭。黑帽子信仰自由，信仰技术，绝对不允许任何牢笼的存在，这也是黑帽子大会创立的初衷，我们衷心地希望，所有与会者能够不断地前行——为了自由。” 为了自由。 方祁连关掉电脑，找到了他那把破破烂烂的大黑伞，出了门。 黑帽子大会那一发言，在方祁连听来极其有深意。自由是刻进黑客的灵魂里的东西，追求自由这一说从来不会有错，可是黑帽子大会屡屡暗示世界上有某种力量正在妨碍这种自由，并且侵犯人的隐私，这一切，都与方祁连目前的猜测不谋而合——那个分光镜程序，一直是方祁连心中的刺。 如果世界上所有的网络都处于严密的监控之中，黑客哪里还有什么自由可言？不过就是个可怜虫。 就像是当初入狱的洛绝顶。 他撑着伞走出了门，可是站在楼下，却突然不知道自己应该往哪边去，本来是想去接洛绝顶，可他现在才想起来，自己根本不知道洛绝顶现在到底在哪里工作，他也没跟自己提过。 他站着，看着灰蒙蒙的天，头顶上的穹顶已经看不见太多的乌云，可是天就是亮不开，刚刚网页上蹦出了帝都洪涝的消息，说实话他还有些震惊，不过也仅限于此了。 远方的雨幕里走来一个人，很快就到了方祁连的身前。 “你怎么站在外面？”洛绝顶浑身都带着潮湿的气息，刚刚回来就看到他站在楼下，还打着这把破黑伞。 方祁连苦笑，怎么好意思告诉他自己是一时脑子短路了才会带着伞下来？他只好找借口，“准备出去吃饭啊。” “……”该不该说他的谎言很没营养？洛绝顶弯起唇，笑了一声，“这把伞你怎么还留着？” “懒得去买新的，将就着用呗，怎么，你有意见？”斜睨了洛绝顶一眼，方祁连内心很不满。 洛绝顶没说话，这把伞还是他当初在某条偏僻的巷子里救下被人追打的落魄方大少的时候打的那把，看着它，就会想起很多以前的事情，可是很多的事情他已经不敢再想。 “你记不记得你当初救我的那个晚上？”方祁连也想起那一天，方家树大招风，暗地里结的仇不少，大树一倒，是个人都上来推一把，落井下石之人不计其数，家里的债务太深重，他甚至被旧日的仇家追杀，幸好被洛绝顶救下，那个时候，洛绝顶就撑着这把伞，不过那个时候伞还很新。“那真是我这半辈子最落魄的时候了，偏偏遇到了那个时候最辉煌的你，有时候就觉得命运这种东西也很会戏弄人。” 会觉得当年的命运戏弄人，那是因为你现在还不知道自己到底处在怎样境地之中。 洛绝顶没有说出自己想要说的话，方祁连始终还是原来的出身，就算是后来学会了算计，也与长期浸银此道的人有很大的差距。一些事情，方祁连就像是从来没有发现。他开始有些后悔了。 “出去吃饭吧，我们两个。”方祁连也拿这把伞遮住了洛绝顶，淡淡地建议着，就跟当年一模一样，洛绝顶打着这把伞，遮到他头顶，然后对着伤痕累累的他说，出去吃饭吧，我们两个。 洛绝顶侧头看着他，却从未觉得他如此遥远，明明近在咫尺，可却有一道鸿沟将他们分开——而这道鸿沟只有洛绝顶自己知道，方祁连对此还一无所知。终究是要结束，要抛弃的，洛绝顶已经不是当初那个洛绝顶。 第三十八章：男神与黑帽大会（八） 以往黑帽子大会总是顺顺利利地，方祁连想不到这一届竟然会出乱子。 在黑帽子大会议程之内的第二天，正是最引人注目的技术交流会，然而在当日，却发生了骇人听闻的枪杀案！ 在一名与会黑客正在作一个发言的时候，另一名与会的安全专家突然掏出了手枪直接枪杀了这一名黑客，之后被迅速介入此事的美国CIA的探员抓获，黑帽子大会因此中断，黑客界顿时哗然。 方祁连也觉得这其中肯定有问题，黑帽子大会安排了安全检查，每一位与会者都不能携带危险物品，那么那一名安全专家的手枪又是从何而来？ 众目睽睽之下开枪杀人，又是谁给了一名安全专家这样的胆量？ 在CIA披露出来的审问记录之中，这名安全专家一口咬定那个黑客不干什么好事，还说所有的黑客都该死，他身为安全专家竟然因为公司的事情要去参加黑帽子大会简直就是一种侮辱，如此等等，不一而足。 其极品的言论很快引来了炮轰，整个黑客界都被这样脑残的话语惊呆了，尤其是黑帽子大会，一再重申黑帽大会的宗旨和黑客的真谛，痛斥该名安全专家对于技术和生命的藐视，并且逼迫CIA最好给予黑帽子大会一个交代，否则他们将用自己能够使用的方式讨回公道。 这一次的黑帽子大会真的是有无数的神展开，持续关注这次大会的人都觉得黑帽子大会今年是撞鬼了，往年从来没有发生过的事情这一次接踵而至，几乎让人目不暇接。 这个时候方祁连还在刷维基揭秘，这里总是有许多别人看不到的内|幕消息。 他在这里查到了那名安全专家的资料，安东尼约翰逊，现年三十四，供职于美国电信巨头威瑞信公司，此次代表威瑞信公司参加黑帽子大会，毕业于加州大学，取得博士学位。 他应该是前途无量，可是这一次却选择用这样的方式来震惊世界，让人无法理解。 不过随后，方祁连就在后面的事件分析之中发现了一个惊人的事情——被枪杀的那名黑客叫做莫尔，原本的发言稿上似乎是一些对威瑞信公司的利的漏洞评估，可是维基揭秘专业人员分析，这些还不足以让一个威瑞信公司的高层人员甘冒大险拔枪杀人，所以维基揭秘的技术组入侵了这名黑客的个人电脑，在他的资料盘里找到了一些让人震撼的东西——威瑞信公司协助美国几大情报机构，向他们提供威瑞信公司无数客户的各种通信记录！ 这是极其危险的监控！ 安东尼不知是从何处知道了莫尔真正的发言内容，在莫尔即将作出这一次震惊世界的发言的时候提前枪杀了他，将这个震撼世界的消息提前扼杀！ 方祁连眯着眼看着维基揭秘的内部网站，心思电转，想起自己近来一直遇到的那些分光镜程序，他自然是清楚地知道这些事情到底会掀起怎样的狂风巨浪。可是这次的事情并非这么简单，比如之前黑帽子大会的发言，里面暗示着消灭压迫黑客生存空间妨碍黑客自由的存在的信息，之后又有莫尔的这一份发言稿，那么黑帽子大会显然是应该早就知道莫尔的发言内容的，那么莫尔背后给他撑腰的就是黑帽子大会，不然普通的黑客是不敢做这样的事情的，一切都是黑帽子大会在背后策划，只可惜功亏一篑，怕是中间有什么环节出了错，以至于消息泄露，反而让一名黑客无端丧命。 黑客界，也是危机四伏的。 黑帽子大会这种权威都会一头栽倒，更何况是普通黑客？ 分光镜以及类似程序的存在就像是一张密密的大网，让所有知情的黑客惶惶不可终日。 这一次，CIA又在这次枪击事件之中扮演了怎样的角色呢？ 很明显，莫尔跟美国政府部门这边是一伙的。 这就是彻头彻尾的一场阴谋。 黑帽子大会翻盘的计划胎死腹中。 方祁连想得多了，就觉得太阳穴隐隐作痛，这其中的线索太过错综复杂，他还记得在传言之中，黑帽子大会现在半依附于欧洲大名鼎鼎的红盾家族，这一次事件到底又是谁在主导？ 现在已经是黑帽子大会议程第二天，帝都正是凌晨三点，迟迟未睡的方祁连推开了自己的房间门，走到客厅里去倒了一杯水，隐约瞥见阳台上站着人，多半是洛绝顶吧。 他站在他后面很久，可是终究还是没有走到阳台上跟他打招呼，洛绝顶总是有很多的事情埋在心里，很多时候，他只是希望一个独处的空间。 他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用手掌搓了搓自己的脸，醒了醒神，然后打开了光照派论坛，这么重要的事情，光照派这边如果有消息的话，那肯定是可信度很高的。 然而才刚刚打开光照派，方祁连就看到了光照派的决定。 在公告板页面，光照派做出了决定，决意攻击CIA和威瑞信的网站。 他皱着眉，这光照派怎么感觉像是跟美国对着干呢？ 如果光照派的目的真的是控制世界，那么在这个信息时代，首先要做的就是控制网络，可是这个网络已经被美国政府部门先一步掌控，那么关于掌控权的争夺就是一个热点问题。莫非这是有了利益冲突？ 光照派这简直就是趁你病要你命啊！ 美国这边面临着舆论的压力，黑帽子大会被打脸，这脸面必须找回来，背后还有个心怀不轨的光照派，又据说黑帽子大会背后以红盾家族为靠山——这次说不定栽个大跟头的会是美国。 毕竟这个局势是出乎意料地复杂，更何况，总还有那么一根叫做“维基揭秘”的搅屎棍出来坏美国的大事。 红盾家族，也就是曾经威名赫赫的罗斯柴尔德家族，曾经是全球金融业的掌舵者，是犹太人家族之中最广为人知的一个，发源于欧洲，大本营在英国。对族内通婚有一种偏执感，从来不与犹太人以外的家族联姻，为的只是保存血统的纯正。事实上，靠着这种血统凝聚力，罗斯柴尔德家族走向辉煌。可是自从二十世纪美国崛起，全球金融中心跨越大西洋从欧洲转向美国之后，红盾家族的霸主地位就已经被动摇，现在的红盾家族早已经低调，似乎已经走入了一个衰败期，可那毕竟是传言，真实的情况与世人想象之中的相比总归是有差距的。作为底蕴深厚的金融大家族，曾经以其出色的情报网络执金融界牛耳，就算是衰败，也不可能如世人想象的那般落魄。 如果黑帽子大会的背后真的是红盾的话，这一场枪杀案无疑是全球几大势力博弈在网络上的体现，全球化的信息时代，网络的确是一个可以握在手里的致命杀手锏。 惊讶于自己越来越快的脑思维之余，方祁连也觉得可笑，整个世界在这些势力看来都TMD像是一场游戏。 厌恶地关掉了光照派的网页，方祁连想都懒得再想，将自己在非安全的签名改成了“这个世界真TMD可笑”之后，他一脚踹了主机，然后摸上床就去睡了。 这一夜的黑客界注定不平静，CIA和威瑞信的官网遭到袭击，目前CIA等美国情报部门对袭击者毫无头绪，成为了全球各大知名媒体的笑柄，登上各大报刊头条。 之后已经恢复的CIA网站再次遭到袭击，这一波袭击者与上一波袭击者不知为何意外相遇，竟然就将CIA的服务器当成了战场，杀了个天昏地暗，看得出这是两个组织，互相抱着不同的目的，可是却知道对方是谁，因而一碰到就大打出手，双方都是嚣张无比，胜负似乎是没有分出来的，因为CIA的服务器在帝都时间早上六点已经因为难以处理巨额的信息处理请求和难以防御无数的病毒攻击而崩溃掉。 接着，威瑞信公司开发的一款用户插件受到病毒感染，大范围卸载用户的杀毒软件和疯狂删除用户资料，威瑞信公司产品的安全性严重遭受怀疑，股票价格一跌再跌。 这应当就是两个组织策划的事情，舆论怀疑两方之中必定有一方是黑帽子大会，可是苦无证据，也不敢乱说。谁知道维基揭秘这个时候站了出来，发布了一个评估报告，赫然揭露了袭击美国CIA和威瑞信的两个组织分别是传说中的光照派分支和黑帽子大会，以世界媒体对维基揭秘的迷信和追捧，这一条消息几乎是以最快的速度传遍了世界各大网络，让所有人瞠目结舌。 然而，事情的发展更加戏剧化，因为此次那把不该出现的枪，美国深受枪支管理法案困扰的选民不知是不是脑子抽了，再次走上大街小巷游行示威，要求总统建立控枪法案，奥巴马估计正为这事儿头大呢，正是大选年，控枪法案的事情本来就是热门话题，这回一闹腾估计又很久消不下去了，因为美国这边平民一闹，枪支持有者协会又要给白宫施压， 美国的政治除了以三权分立和两党轮流执政着称之外，剩余的一个就是美国的利益集团，这是一种极其特殊的集团，区别于美国民主共和两党，是一种非政府组织。根据前几年的调查显示，每个美国公民至少参与了两个利益集团，可见这种集团式文化在美国举足轻重的地位。 利益集团的高层一般是某些大资本家，甚至是垄断行业的巨头，他们通过利益集团控制美国的民众，借此游说政府高层，有时候聘用一些与政府有密切关系的人来当他们的说客。现如今的美国利益集团跟美国的政治早已经是分割不开了，在人员的流动上也是双向的模式，政府高官离职之后往往会到利益集团工作，而利益集团之中的精英则会通过各种方式加入国会，或者成为总统等各个部门的智囊团一员，这种捆绑式的关系保证了利益集团的顺利运作。 而美国枪支持有者协会就是利益集团之中很有名的一个，他们反对控枪法案，并且背后有相当大的势力，与大多数美国民众的想法背道而驰——从这一点上也可以看出美国政治的真正面目。 只因为黑帽子大会这一起枪杀案，不论是政治还是网络，似乎都因此起了一定的震动，尤其是整个网络世界，顿时就呈现一种群魔乱舞的状态。 而几乎知道了所有事情的脉络和真相的方祁连，却极其淡定地围观着很多黑客深陷其中的疯狂，看着那些为了自由而愤怒的黑客，看着那些借机寻衅滋事的黑客，看着那些挂羊头卖狗肉打着追求自由的旗号不断地为自己谋利的黑客，看着那些盲了目被人当枪使不断地去攻击国外网站的黑客，看着——这一群根本不知道自己深陷在一张大网之中还沾沾自喜的可悲的黑客…… 他早上起来的时候，打开网页就在想这个问题，黑客的自由，跟普通人的自由有什么区别？ 第三十九章：男神与黑帽大会（九） 黑帽子大会原定的议程被打乱，CIA只说会将此事调查清楚，却还没有给具体的结果，黑帽子大会组委因此震怒，原定于第二日的技术交流会压后了一天，然而当这场交流会真正开启的时候——却直接导致了一场对互联网来说空前的灾难！ 愤怒的组委授意技术组，将黑帽子大会这几年收集的无数可用于入侵的计算机信息网络漏洞公布了出来，各大互联网和电信业巨头首当其冲。 微软一直以来都是雷打不动的周二晚补丁发布时间因为黑帽子大会这一离谱疯狂的做法而不得不改变，大多数的公司甚至来不及编写补丁程序，就被蜂拥而上的黑客们黑得连渣都不剩。 而方祁连这边的消息却还不止这些，维基揭秘这边收到的消息是黑帽子大会私下里还出手了许多稀有巨型漏洞，可想而知黑帽子大会这次到底被气成什么样了。 CIA的官方网站久久没能更新出来，因为服务器已经崩溃，看样子一时半会儿是修不好了。 方祁连心说就这些美国佬会瞎折腾，没见过自家人掐自家人掐得这么爽快的，他乐得在一边看热闹。 只是光照派这边，却收到了Death发来的消息。 Death：有事想跟你谈谈，有空吗？ 孔方：闲得很。 Death：黑帽子大会邀请你跟我加盟他们，准备组团去黑了NSA。 孔方：为什么是NSA？ Death：我不相信你连这个都不知道。 孔方：NSA太危险，现在我还不准备去，况且——黑帽子大会难道真的脑残到这种地步准备打草惊蛇？ Death：黑帽子是想就这样把事情捅出来而已吧？ 孔方：你到底是红盾的人，还是光照派的？ Death：这个嘛……双料间谍罢了。 孔方：……黑NSA不去，FBI还可以考虑一下。 Death：你跟FBI是不是有仇啊？ 孔方：这么容易看出来吗？ Death：我去跟黑帽那边联络，你等我一会儿。 孔方：OK。 方祁连跟FBI有仇吗？没仇吗？他只是觉得FBI比较好玩儿而已。 况且，他实在是太想给FBI好评了，升级之后的扫描器强大到不敢想象。 FBI手里的漏洞很全，不过方祁连手中也有连FBI都没有发现的漏洞，而且FBI的那些漏洞之中很偏门的那种，普通人用不上，可是方祁连这个怪胎最爱的就是这些偏门漏洞，所以那些漏洞对他来说就是天上掉下来的馅儿饼，差点就要把他砸晕。 他自认为自己是个很厚道的人，信奉有恩报恩，该谢谢人家的还是要表达一下。 过了一会儿，Death似乎跟那边谈妥了。 Death：黑帽子跟光照派分成几路，一起袭击美国多个网站，不过FBI这个棘手的任务，就交给你了。 孔方：我是天朝人，参与到你们之间的内斗里去会不会不合适？ Death：……得了吧，想黑FBI就去吧，机不可失。 孔方：那倒是，我行动了。 之前没有跟这个Daeth有什么交谈，都只是恰好遇到，可是这一谈，方祁连就发现这货估计也是个每天闲的没事儿就出去黑黑服务器调戏调戏各大情报部门的人，说话虽然直，可是没有哪句话有什么大的破绽——双料间谍？ 方祁连又想起了Error，这些势力之间的尔虞我诈，看得他这个局外人都头晕眼花了。 光照派，红盾，黑帽子，摩萨德，NSA，国安，总参……乱成了一锅粥。 方祁连关掉多余的网页，拉出远程控制器，将自己的几个一级肉鸡检查了一遍，然后挨个接上跳板，找到了FBI的服务器，还是上次被他黑过的那个，不过防护系统都升过级了。 可是——在方祁连已经升级过的小鬼子面前，这些升过级的服务器——真的连渣都算不上。 估计FBI死也想不到他会用FBI自己总结出的漏洞来黑FBI。 方祁连扫描的时候发现了一个极其脑残的现象，那就是FBI的服务器上很多漏洞都是漏洞大全里有的！ FBI真的是脑残了吧？ 方祁连有些无语，想了想就开始思考这其中是不是有诈，想了半天，他才记起自己当日入侵FBI复制数据的时候，因为比较慌忙，争分夺秒，所以到后来有的文件不是复制过来，而是剪切过来的——操，FBI这些傻逼弄的该不会是绝版数据库吧？ 这些被他扫描出来的漏洞正好都是那天他剪切过来的，有这么巧的事情吗？ 方祁连估计FBI那时候刚刚把这些漏洞添加到数据库里，却还没来得及给自己的服务器打补丁，结果后来方祁连杀来了将这些东西剪切走，他们自然没办法再升级了。 所以……方祁连真的赚大了。 上次在他看来几乎完美的服务器现在就成为了一个筛子，到处都是漏洞。 他嘿嘿笑了一声，远在纽约的FBI局长忽然觉得心神不宁，颈后那冷汗直冒。这真他娘的见鬼了，大夏天的怎么出冷汗呢？ 方祁连的的确确是想给FBI好评的，所以他随意劫持了天朝这边的某家淘宝网络商铺，然后将FBI的服务器连接过来，他用程序在两组服务器之间建立了数据交换，大概三分钟之后，数据交换完成，方祁连一本正经地咳嗽了一声，接着保持了这两台服务器之间的联系。然后他自己退出了淘宝的那台服务器，连上FBI的服务器。 打开官网，方祁连立刻笑趴了。 原本严肃的FBI官网，上半部分还是正常的，可是只要下拉页面，就会发现一个神奇的网页—— “亲，满500RMB就包邮，还等什么？快来抢购呀！” “亲，对本店的服务满意吗？满意记得点赞给好评哟~” …… 淘宝体威武！ 方祁连笑得肚子都疼了，他都没想到把淘宝那边的网页评价系统换到这边来会是这样的效果啊！ 还“亲”呢，FBI看到了那才是真正的“亲”，亲，黑你不要钱，还包邮哟~ 在这一串淘宝体下面，是常见的淘宝打分给好评或者差评的系统页面，几个选框就在那里放着，方祁连笑抽了，抖着手指点了一下赞，给了个好评，还留了条评论：“FBI的服务果然是一流，绝逼好评点赞！亲，黑的就是你呢，包邮哦~~” 然后方祁连打开了光照派的论坛，给Death发了一条消息，“我搞定了。” Death那边发来一串叹号，方祁连估计他是被自己的速度煞到了。 又过了一会儿，Death带着咆哮体回来了。 Death：你他娘的怎么做到的？！你给人FBI留条活路好不好？！还包邮！你还给人家包邮！好评点赞，不把人气死才怪了！ 方祁连的虚荣心得到极大的满足，他发了一句“哈哈”过去就退出了论坛，开始围观好戏去。 他劫持了FBI的服务器，再次用谷歌数据中心来防御，为的就是让这个评论系统多在别人的眼里出现一会儿。 果然FBI的好评系统一出现，立刻引来了无数人的围观。 因为第一条好评的署名是孔方，是个人都知道这是男神又黑了人FBI，这特么的黑了别人还给人好评，这不是膈应人吗？尼玛的看看你这欠抽的口气，FBI绝对是得恨毒了你啊！ 刚刚开始的时候还有许多人给了FBI好评。 “最近FBI总是给我们这么多的欢乐，不给好评都不好意思了，来，点个赞！” “男神都点了赞，咱们也得跟着点！” “看在FBI上次把我排进通缉榜单前十的面子上，给个好评吧。” “看在他们局长据说已经气晕了的可怜样子上，就不给差评了，点个赞。” “每次来你们FBI逛逛都能有惊喜，这服务器真是从来没有进步，真是可喜可贺，给好评，点个赞！” “我这人就喜欢看CIA跟FBI之间狗咬狗，我最近忒不喜欢FBI，跟朋友打赌了，FBI一定会输，所以我还是点个赞，让你们输得快一点！” …… 可是到了后来，当天朝的群众们知道淘宝竟然在国外有了一家分店之后，立刻蜂拥而去！ 于是……评论页面变成了这样： “哇哇哇，FBI也开淘宝店啊！不过……尼玛的这装修太烂了，差评！” “开什么玩笑啊，FBI也来跟我们抢生意？你交钱给马总了吗？差评！” “FBI开淘宝？你们有五百万的资产吗？没有就滚蛋吧！差评！” “店家，我刚刚在你们这儿买的猪肉炖粉条怎么还不到啊，不是说三小时内货到付款吗？TMD，必须给差评！” “店家，你卖给我的充气娃娃有问题，退货！给差评！” “傻逼才点赞！哼！” “差评，是不需要理由的！” “负分滚粗！” “店家，你家货物都没摆上架，别是黑店吧？差评啊……” “店家你不是说过三天之内让奥巴马下台吗？！TMD这都多久了还没反应，什么效率！退钱，尼玛的绝逼要差评！” “点赞的都是纯脑残！” “负分滚粗啦~~” …… 可怜的FBI官网，一会儿就被刷成了负分…… 皇冠信用等级直线下降……啧啧，真是惨哪…… 方祁连假模假样地感叹着，然后取消了服务器劫持，大家都玩儿够了，FBI的脸也丢尽了，这下才是真的爽了。 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嘛。 你自己名声不好，收到太多差评，关我屁事儿啊—— 方祁连伸了个懒腰，心情甚好。 黑帽子大会在几分钟之前已经宣布闭会，虽然有波折，可是结果还算圆满，这一届的成果远超当年，虽然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可是黑帽子却获得了前所未有的关注度，这也是一种胜利。 方祁连想到黑帽子大会的魄力，忽然摇头笑了笑，给黑帽子大会的话，绝逼要好评点赞啊！ 第四十章：男神与搓澡（上） 黑帽子大会虽然已经结束，可它带来的混乱还在发酵。 国外，尤其是美国，现在简直是乱成了一锅粥，各大媒体你来我往，爆料得好不热闹。 方祁连却在当晚美美地睡了一觉，黑帽子大会期间是真的连睡觉都不安稳的。 第二天起来，伸了个懒腰，走出门就看到洛绝顶又在厨房里忙碌，他这才觉得自己起早了。 “早上好……”他脑袋往厨房门口一探，跟洛绝顶打了个招呼。 洛绝顶似乎正在看着眼前盘子里的西红柿出神，听到他说话这才转过头去，“早上好。” 他跑去洗漱，回来的时候饭菜已经做好，有时候就觉得洛绝顶像是自己的保姆，总是要他来照顾他。 “洛绝顶，你说实话，为什么当初你会救我啊？”当时的方祁连可谓是落魄至极的。 洛绝顶抬头看他一眼，两人对坐着，能够完全地看到对方的表情，“毕竟算是认识你。” “我那时候可是个绣花枕头，什么本事也没有的。”想起当初的自己，方祁连一点也不避讳，那个时候的他，的确是什么也不会，他甚至不是一个合格的方家大少。 “你不是没有本事，只是不喜欢那种生活吧？”洛绝顶的声音很缓慢，就像是故意拖长，可在人听来却永远带着那么几分漫不经心。 方祁连出身很好，方家是商界巨鳄，可是后来因为某次投标行贿一事被揭露出来，整个方氏直接倒塌，方祁连原本就不喜欢什么家族产业，在这方面根本就是废柴，根本无力挽救当初方家的危局，更何况他父母本来就是作茧自缚，不循法纪，有那个下场也是当然的事情吧？ 他咬着筷子头想了很久，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突然之间笑了起来，“我突然知道了，原本我是见过他的……哈哈……” “你想到什么了？”很少见方祁连又这样奇怪的表情，像是在回忆咀嚼什么。 “我知道我那个上司到底是什么人了。”方祁连说的是卫子璋。他笑一声，然后心情很好地给洛绝顶夹菜，“多吃点，你看看你多瘦。” 瘦？洛绝顶顿时有些无语，他暗笑，却说道：“再瘦也比你好，你还是顾着自己吧。” “喂，别说这么掉节操的话啊，根本不像是你嘛。”方祁连瞪他，洛绝顶身材是好，可是太瘦，这样的身材不适合穿西服，根本连衣服都撑不起来，所以很久以前在宴会上看到他的时候，这家伙都是一身叛逆的休闲服装。 “你那个上司，是叫做卫子璋吧？”洛绝顶懒得再说节操的问题，跟方祁连说话，有时候真的会让智商下降。 “对啊，怎么了？”方祁连一下就皱了眉，他知道洛绝顶从来不会莫名其妙地问人，除非是有什么不得不问的事。 “没什么，只是你师弟谭玖痕拉我进国安，我还在考虑。”随口说出来的都是假话，洛绝顶绝不会告诉方祁连自己已经拒绝了。 他其实很了解方祁连的秉性，他看上去很好相处，可是朋友很少，不容易相信别人，往好了说叫做谨慎，往坏了说那叫做多疑。 “你……怎么想的？”方祁连一听谭玖痕竟然在打洛绝顶的主意，那眉头顿时拧得更紧了，国安招揽洛绝顶？这世界要不要这么玄幻啊？ “没怎么想，现在还不想去，不过给自己留条后路不是很好吗？”洛绝顶自然知道方祁连在担心什么，他伸手摸了摸自己耳垂上文着的十字架，却只是让他放心，“你别担心，我有分寸。” “你向来有分寸，我很清楚，可是……国安跟总参不是那么简单的。”方祁连想到上次在兰桂坊的那一桌谈话，顿时觉得胃疼，“谭玖痕根本不是什么简单的货色，我怀疑他也是黑客。” “是不是与我有什么关系？”眉峰一挑，洛绝顶往后仰了一下身子，却是似笑非笑的表情。 是不是与他有什么关系？ 反正谭玖痕又不是九州，真正的九州就是方祁连的顶头上司，可是这个家伙一直没有发现。 应该说是九州隐藏得太深，还是方祁连的脑回路太直？二者皆有吧。 他干净的眸子里是他那错愕的表情。 良久，方祁连才笑出来，“你刚刚邪魅霸道了。” 洛绝顶没回答，只是露出一个无所谓的表情。“对了，我证券公司那边有事出国，下午四点的班机，你来送吗？” 方祁连也做一个这样的表情，然后笑出声来，听了他的话却是愣了一下，然后点头，“自然是要来的。” 吃过早饭，心情很好地收拾了东西去特洛伊。 三天的假期是怎么回事特洛伊每个人都清清楚楚，恐怕这里的每个人都不是表面上那么简单。 方祁连打着呵欠，乘了公交去了天华大厦。 推开门就感觉到一股冷气吹来，大清早的就吹冷气，这里面的家伙们到底多耐不住热啊——方祁连内心吐槽着。 “哟，方教主来了啊……”一枝梅坐在门旁边，抬头就跟他打招呼。 方祁连点点头，一看一枝梅，却愣了一下，“你这是……” 一枝梅眼睛旁边一块青紫色，看上去特别搞笑。 “打我的人现在更惨。”一枝梅浑然一笑，嘿嘿地看向了自己对桌。 方祁连一眼看过去，顿时被雷得外焦里嫩——尼玛的芦花鸡什么时候成了调色盘！ 芦花鸡盯着自己两个大大的熊猫眼和红肿的鼻子，四白眼看方祁连，却对一枝梅说道：“谁比谁惨还不一定，打赌输了的家伙真卑鄙。” “是你要跟我打赌的，谁输了啊？”一枝梅挑衅地回问。 方祁连眼看着这里就要发生战争，连忙走到自己的办公桌边，开口便问亨特张：“这是怎么了？” 亨特张昨晚似乎没睡好，一直打呵欠，他闻言瞥了那边正在斗得起劲的一枝梅和芦花鸡，解释道：“前几天这两个傻逼打赌，猜Death、九州、孔方三个人在黑帽大会服务器上的排名情况，结果两个人没一个全中，但是死不认输，都说对方是错的……所以……语言不能解决的问题，必须用拳头来解决！这才是男人！” 我只是问你到底出了什么事，没有问你什么是男人——方祁连糊亨特张一脸的心都有了。 不过……连排名这种事都在赌，那两人也真是够无聊的。 “诶，说起来我其实没有想到九州会输的。”亨特张想起那天的事情就忍不住唏嘘，果然还是江山代有才人出啊，孔方这一次已经完全得到了认可。 对于国内的老牌黑客来说，九州就是一个参照的标准，在黑帽子服务器的排名上击败九州的孔方，无疑是有实力问鼎国内第一黑客的。 “九州输了？”方祁连有些不明白，“不就是在服务器上排名不够吗？这一次排名根本不能说明什么问题的。” “也许吧，不过九州以前从来不输在这些事情上的。”亨特张倒是一副不置可否的样子，他只是想起了当年的九州，“不过孔方这家伙，有时候觉得他挺低调，可有时候又觉得这家伙简直就是披着羊皮的狼，狠起来简直让鬼佬哭爹喊娘的，真他娘的是个人才！” 方教主很无语。 算了吧，听别人这样夸奖自己他还是应该满足了——尽管这话听上去实在是不知是褒是贬。 卫子璋的座位上空着，里面小办公室里似乎也没人。 现在已经是早上九点，他却还迟迟不见人影，还真是奇怪了。 方祁连皱了眉头，却是想到了卫子璋。 早在特洛伊之前，他就已经见过了卫子璋，只是印象很模糊，只能算是几面之缘。 如果不是今天跟洛绝顶谈话的时候偶然想起，他可能将这一切忘记得干干净净。 很久以前，在方家这棵大树还没倒的时候，方祁连还是个少爷，那时候被家里管教得很严，可是他又不爱学着本家公司的业务处理，那个时候所有人都说他只是个花瓶，还是个长得不好看的花瓶。他就是那种一事无成可是偏偏是个天才的富家子弟，偶尔政商两届的宴会上会遇到一些人，卫子璋那个时候似乎就是在其中。 他们家，都是政界高官。 他从没跟卫子璋打过招呼，也从来不想去结识，很多人会攀附着方祁连，他已经是疲于应付，好歹后来有个洛绝顶，他还算轻松，不至于真的找不到朋友，与卫子璋也始终只是那么浅浅的几面之缘。 他现在想，人生如果不回望，大家都是陌生人，可是一旦回头看了，就会发现总有那么几个人是似曾相识的。 卫子璋是根本不需要去调查他方祁连的背景的，因为卫子璋很清楚。 …… “一会儿下午我们去搓澡吧？” 突然出现的一句大声的提议让所有人都抬起了头来。 方祁连的思绪被打断，一听只觉得毛骨悚然，“靠，开什么玩笑，欲火焚身了吗？！” “方教主……伦家真的是欲火焚身了……兄弟们，下午去搓澡，咱们组团吧！”一枝梅抛了个媚眼过来，“咱们一会儿拉着隔壁的妹子们一起去。” ……好邪恶！ 所有人心中一致地竖大拇指！ “天气很热啊，喊着隔壁的妹子们一起吧。”亨特张急色地站了起来，大义凛然。 “对啊对啊，必须喊妹子！” “我们特洛伊是光荣的集体，搓澡也要一起！” 方祁连听到这句话就笑了，他平静地抬起头：“集体搓澡的话，怎么能够漏了咱们卫头儿呢？” 所有人突然之间就像是被按下了静音键。 方教主，你好毒！ 方祁连内心狂笑，让你们搓澡，谁敢去请卫头儿？哈哈…… “既然是集体的话，我自然也去。” …… 僵硬回头，方祁连就看到了站在门口的卫子璋。 操，他怎么这么眼瞎之前没看到他呢！他刚刚到底在说什么啊王八蛋！ 方祁连真觉得人生无光了！卫子璋你醒醒好不好！他们是要搓澡诶！你这么严肃冷静的人怎么能够跟这么猥琐的搓澡联系到一起呢？！ 然而不管方祁连内心是如何地郁卒，特洛伊全体牲口一致地站起来山呼“卫牢头万岁”，击掌狂笑好不得意！ 卫子璋看着方祁连那愣愣的不能接受的表情，顿时觉得喜感。 第四十一章：男神与搓澡（中） “卫子璋你是不是被人穿了？” 坐在组团去搓澡的车上，方祁连实在觉得憋得慌，还是问了这句话。 整整两车都是特洛伊的牲口们，组团去澡堂搓澡什么的，一点也不华丽啊！ 卫子璋你丫是不是脑抽了啊！ 卫子璋原本看着车窗外，闻言扭头同他对视，“你觉得呢？” “……有病！”方祁连冷冷吐出两个字，然后甩过脑袋去就直接盯着手机看新闻了，不过看着看着他又觉得郁闷了，于是又抬头问了一句，“你确定你这种人能够适应跟无数人一起搓澡？” 这话问得有些奇怪，可是卫子璋听了却忽然之间一挑眉，“我这种人？我可以认为，你是知道了什么吗？” “没什么，只是想起来一些事情罢了。” 方祁连以前跟卫子璋见过，这也不是什么值得保密的事情，他不会现在告诉卫子璋他们两个人曾经在哪些宴会的场合见过，毕竟他现在只是个落魄的普通人，而卫子璋现在却已经成为他的顶头上司，就算是在原来那个时候，若是要拼背景，方祁连也是拼不过卫子璋的，他家那都是神人了。现在跟卫子璋提以前他们见过，就好像是他在攀关系一样。 尽管方祁连很避讳，可是卫子璋却是很清楚的，以前方祁连看上去真的是什么也不知道，他权当是贵人多忘事，可是现在方祁连提到，那必定是因为什么事情突然之间想起了，卫子璋是何等敏锐的人？一下就明白方祁连的心思了。 “一些事情？说起来，我也想起一些事情。我跟你，早在特洛伊之前就见过，我以为你根本什么也不记得。” 没有料到卫子璋自己会提这个话题，方祁连先是愣了一下，然后才顺眼看他，“我什么也不想记得。” 过去那些浮华的日子，其实根本没有在方祁连的生命之中留下什么痕迹，因为后来的五年实在太苦太厚重，也就是在那五年，他才告诉那些曾经轻视他的人，他方祁连不是什么既不中看也不中用的花瓶，就算没有家族的庇护，他也能够活得好好的。 从骨子里看，方祁连就是个很倔强的人，或者说顽固，或者说执着。 他会隐忍，会将别人的话记很久，对于自己所相信的事情拥有难以令人理解的固执。 什么也不想记得了。 卫子璋心里有一种很奇妙的感觉。最初在他的眼里，方祁连就是那种富家子弟，不学无术，即便有个很天才的脑瓜却没心思去经营自己父辈的产业，曾在某些宴会上有过几面之缘，那个时候方家的财富是很惊人的，方祁连这个大少的名头也传得很远，不过既不如某些家的声名狼藉，也不似某些家的惊才绝艳，他是那种很平凡的人，感觉不做什么出格的事情，也不说什么惊人的话，整个人太过中规中矩，也就流于平凡。 方家行贿的消息传到他那里去的时候，已经不算是很早了，于他而言，那不过是一个消息，方家大少之后的日子是什么样其实与他没有什么关系。 可是后来突然出了洛绝顶那件事，那一单金融诈骗，将他这个声名赫赫的九州也拉下马来，最后不得不加入总参，在关注洛绝顶案情进展的时候他自然就开始注意到了方祁连。 在他眼里，洛绝顶是个天才，可是方祁连与洛绝顶相比起来却逊色了许多，甚至说毫不起眼，可是那个洛绝顶竟然收留了走投无路的方祁连。 那个时候这件案子在上层闹得比较大，新闻上却几乎没怎么提，毕竟案情太复杂，很多事情现在都还没闹清楚，又因为某些特殊的考虑，当局控制了一下舆论，因而公众是不怎么知道的。 总参跟国安那一次联合起来查这件案子，方祁连作为那段时间跟洛绝顶走得比较近的人也受到了排查，可是方祁连没有任何的可疑。 作为九州，他在被抓的那一刻就已经死了。 卫子璋开始接手特洛伊的工作，其实如果动用家里的关系未必会这么惨，但他始终觉得他应该远离那种生活，所以宁愿为总参效力。他不是不知道总参那边的坏心肠，也是想要拉拢一下他那个家代表的势力，只是顺水推舟而已。 原本很多事情就应该这样平平淡淡地过去，如果不再遇见方祁连，卫子璋觉得自己也许会像个普通人一样娶妻生子，也许以后也会动心，可是却偏偏遇见了。 那个时候在特洛伊的应聘名单上看到方祁连的时候，卫子璋不否认自己很惊讶，也许在他的认知里，没有方家，没有洛绝顶，方祁连这种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人就算是饿死在街头也不值得奇怪，可偏偏他看到了这样的应聘书。 更令他惊诧的是，方祁连在计算机上的造诣不弱。 总参那边简单地调查过方祁连近年的一些事情，没发现什么疑点，于是他被成功录用。 其实看上去卫子璋是漫不经心的，不怎么关注方祁连，可是有的东西就是在潜移默化之中，逐渐地就形成了。 方祁连的改变很大。 他其实已经不怎么看得出当初的方祁连的影子了，那种感觉就像是蜕变和涅盘。 记忆里方家大少的影子很是模糊，这一刻的方祁连却给了他别样的感觉。 逐渐了解他之后，卫子璋才知道自己也有看走眼的时候。 方祁连内心根本就不是什么热衷交际的人，他厌恶跟很多人打交道，思想甚至有些保守，毕竟他从小受到自己家里的教育，方父是有名的“儒商”。方祁连这个人甚至有些任性，对比方家没落前后他的表现，其实不难看出，他以前那平凡的样子不过是放任自流的结果，他就是不想打理父辈留下的产业，他内心里是向往着自由的，所以方家没落之后，在和世俗打交道的过程之中，方祁连真正的颜色才真正地显露出来。 尽管他现在够隐忍，可卫子璋还是能够看到他眼底的一点倨傲和那一点不羁。 有时候，看一个人不用看外貌，只需要看眼睛。 卫子璋想得很远，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方祁连正在打量他。 他摸了摸自己的脸，问道：“你在看什么？” “你还真的是从来没有改变过。”方祁连忽然笑一声，有了被记起的过往之后，看卫子璋忽然就觉得复杂了很多。 哪首歌里唱，岁月就像是一把无情刻刀。 他方祁连被这把刻刀改得面目全非，而卫子璋却始终坚硬如铁不肯在时光面前让步。 “有的，只是别人看不出来。”难得这样心平气和地说话，卫子璋看着跟自己坐在一起的方祁连，忽然之间有些感动，又有些庆幸。 很多年以后，你回头去看，便会发现，遇到一些人是一辈子可遇不可求的缘分。 他如今只想紧紧抓住，而不管世人言语。 方祁连微笑，“那就一直藏着吧。” 至少还要看到有的人从来没有改变，那样也许就没那么多因为时光流逝而带来的感慨了吧？ 五年到底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失去方家，失去原本很多的朋友，失去优渥的生活，失去庇佑；意味着失去洛绝顶，失去自己的朋友和老师，失去那些一起咀嚼苦痛的时光和在黑暗里舔舐伤口的秘密；意味着他开始现实，开始倔强，开始隐忍，开始追求自己想要的生活；意味着摆脱束缚，意味着陷入苦难…… 五年时间其实不长，却也不短。 方祁连这个时候觉得自己的心态就像是一个老人，然而只是瞬间的错觉，他还知道，自己不算是年轻，却还没老。 “有时候，也希望别人看到的。”意有所指，卫子璋跟他坐得很近，看着他的侧脸，只觉得这人的改变是真的太大。 既然已经藏起来，又何必再让人看到？不过是让寂寞更寂寞，让孤单更孤单。 方祁连耸肩，一句话也不说。 卫子璋却有满腹的话，可是看着方祁连的表情，他一句也说不出来，最后只说：“为何要装作什么也不知道？” “我的确是什么也不知道，也不明白你现在在说什么。” 方祁连这个人只是选择性地迟钝，不选择的时候，便是什么都明白的。 卫子璋终于不说话了，前面的几只牲口忽然之间欢呼起来，原来已经到了地儿了。 众人下车，眼前是个温泉馆，他们所谓的搓澡跟澡堂子一直是很有区别的——在帝都几乎已经找不到那种老旧的澡堂子，那已经是上个世纪的记忆了。 现在众多牲口直接一拥而入，看前台那小姐一副惊悚的表情，方祁连暗自猜测这姑娘肯定被吓得不轻。 这些人拥着，却把方祁连跟卫子璋挤到了最后。 八戒在前面不怕死地喊道：“谁走最后谁给钱！兄弟们，冲啊！” 刷拉拉地，前面的牲口们就跟刚刚加了油一样狂飙而去。 方祁连第一次没有因为钱而跟上去，他嘴角抽搐着，“我怎么觉得这就像是一群一万年没洗过澡的叫花子呢……” 就连卫子璋也觉得有些受不了，他按住自己的额头，似乎是想装作根本不认识那群人，走在最后的给钱，多半就是他了。方祁连这个家伙要是肯给钱，这世界才真的是颠倒了。 “卫子璋，你肯定在后悔，当初怎么答应了搓澡这档子事儿呢。哈哈……”瞥见卫子璋那有苦难言的表情，方祁连心情晴朗得就跟外面暴雨之后的天空一样，他懒得再管纠结的卫子璋，提步跟上前面的大部队。 卫子璋站在原地，面对前台小姐诡异的眼神，顿时起了一种把前面那些怂货全部捏死的心。 第四十二章：男神与搓澡（下） 换衣间里脱下自己外面的衣服，穿上松软的浴袍，方祁连漫不经心地系着腰上的带子，眉头却锁得老紧。 在走出去之前，他拿出自己的手机，登陆上聊天工具，发出一条消息，之后站在门口等了一会儿，聊天工具里传来回复，他这才将所有的记录连带整个聊天工具一起彻底地格式化，重新将手机放回储物柜。 情况突然之间有些不妙，可现在他还在这里搓澡。 方祁连顿时觉得有些纠结，可是他一想，不能让卫子璋发现任何异常，这个家伙精明得吓人，要是被他发现就糟糕了。他强行搓了搓自己的脸，让自己看上去很正常，现在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 调整好自己的状态，他才走出去，然后发现整个地方几乎已经空空荡荡地，那些家伙早就急不可耐地冲去温泉了。 其实城市里面很少有什么正宗的温泉，指不定是锅炉水烧开的，方祁连也懒得计较这些，怎么泡不是泡啊。 他才走了两步，就发现拐角的换衣间里卫子璋也推门出来，走的方向却不是温泉那边。 “他们在那边，我这儿还有些事，很快就过来。”简短地解释了一句，卫子璋与方祁连擦肩而过。 方祁连点头，然后继续走。 卫子璋有事？ 应该没有什么猫腻吧？ 方祁连压下心中的不安，仔细地想着最近的这些事。 洛绝顶是黑客，可是却没有任何的名号，他一向不喜欢留名，这种人也许才是真正的黑客，没有任何的虚荣心，也不需要向世人宣告自己的存在，不需要从任何人那里获得任何承认，因为他们知道自己不需要那些，他们自己承认自己，因为强大的实力而拥有超强的自信——可是方祁连不是洛绝顶，他只是原先那个在别人眼中不合格的富家少爷，做不到洛绝顶那样干净利落，所以他有自己的ID，而这个ID越来越出名，就意味着他的危险越来越多。 想想他最近做的这些事儿吧，几乎每一件都是惊天动地，他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就有胆子敢这样干了，其实一切还是受到卫子璋的刺激，BND是目前发生的这一切的起点，可是归根结底的话——还是要落到方祁连自己的身上去。 人的本性被压抑太久，会走向极端。 方祁连大约也是类似。 表面上他是公正温和的男神孔方，暗地里却还是做着大部分黑客都在做的事情，只是这些事情都还有底线，不至于严重到某种地步——只不过，有一件事却不在此列。 脑子里想着，脚下却已经踏出了门。 只见眼前罩着玻璃顶棚的浴场里，十来个糙汉子都把自己剥得只剩下下半身围着的一条浴巾，赤着上身，闹闹腾腾地。 他只觉得额头青筋不断地蹦起来，跟个顽皮的熊孩子一样不断地挑战他内心的底线，操，这跟群魔乱舞有什么区别？ 方祁连刚刚走到浴池边，就被刚好站在水里的亨特张一把拉下水。 身周都是冰冷的水，方祁连竟然忍不住打个寒战，接着就脸色青黑，“这他娘的不是温泉吗？怎么是凉的？！” 八戒取下自己的眼镜，脑袋枕着大浴场的边缘，半浮在水里，闭着眼睛说道：“大热天的，谁TMD没事儿泡温泉啊，咱们这是冷泉嘛。” “你们快看方教主的表情，黑得可以拧出水来了啊！”一枝梅不怕死地指着方祁连，接着捧腹大笑。 芦花鸡一看方祁连就叫喊起来，“方教主你还穿这么厚干什么啊？一口气扒干净了多舒服啊？” “就是，扒干净！”有人跟着起哄。 方祁连心中顿时警铃大作，一直往后撤，一边撤还一边骂，“滚尼玛的这是坑爹呢，不知道的以为你们是色鬼啊！” “方教主一棵幼嫩的小芽儿，我们怎么舍得辣手摧花呢？不过是大家坦诚相见嘛，大家一起来扒啊……”亨特张早已经了解方祁连的本性，估摸着只是扒扒衣服还不会惹恼他，于是号召大家一起来造反。 一枝梅跟他家一丈青现在连面儿都见不着，心里本来就不高兴，正哀叹着没事儿干，一看这，顿时就起了劲，大声喊道：“方教主这货，平时每次都是咱们特洛伊奖金排行第一，牛魔王，你恨不恨他！” 牛魔王五大三粗一人，这一次却悠悠地看了过了，轻飘飘地捏着嗓子，说道：“本宫恨毒了他。” 方祁连被雷爽了，旁边立刻就有人去膜拜娘娘，更多的人却拥了过来扒方祁连的浴袍。 卧槽，这简直就是逼良为娼的节奏啊！ “别扯老子腰带！” “卧槽，谁干的！” “扯烂了，去你妹！” “……” “哇……” 各种各样的声音杂陈在一起，搅得方祁连头晕眼花，眼前都是人脑袋，看起来就跟西瓜似的，方祁连此刻只想手起刀落，一巴掌一个，拍死了这些牲口让他们去阎王殿报道，这他娘的都来扒他衣服简直就是神经病啊！ 众人费劲地扒着方祁连的浴袍，其实人虽然多，可是效率不怎么高，人多手杂，方教主这贱人又捂得老紧，是以进展得很慢，在卫子璋干完自己的事情进来的时候还只看到方祁连那浴袍敞开，腰带不知道丢到哪边去了，露出白皙的胸膛，看上去竟然有些纤弱。 一见卫子璋进来，刚刚还起哄的众多牲口顿时一哄而散，该干嘛的干嘛去了，有多远跑多远，似乎生怕卫子璋让他们给搓澡钱一样。 方祁连背过脸去等这些王八蛋，可是这些家伙现在都练起了无视大法，压根儿就不甩他，方祁连心里那个恨呀，他拢了拢自己的浴袍，死活找不到腰带，也就算了，反正都是泡澡嘛。 卫子璋赤着脚，涉入了水中，靠在离方祁连最近的那岸边上，有些戏谑地看着他，问道：“你这是？” 方祁连没好气地一瞪眼，“那些王八蛋，还不就是嫉妒我工资高。” 于是卫子璋没话说。 方祁连慢慢地踩着不深的池底走过来，也靠在卫子璋旁边，双臂一展放在两边，坐在池子里，任那冷水没过自己的脖颈。 不是他喜欢跟卫子璋呆在一起，而是因为那边的牲口太危险。 他们这可是在公共浴场，万一那些牲口们丧心病狂了做出一些惊人的事情来，方祁连才真的觉得自己节操不保啊。 卫子璋这人吧，危险是危险，难猜是难猜，可是架不住他有威严，安全感足够啊。 他这种人，似乎天生就比较靠得住。 方祁连心想这是卫子璋的出身决定的，生在他那样的家庭，就是不沉稳也得给逼着沉稳了。长得跟谭玖痕那样扭曲的，其实也是奇葩。 心里讶异自己想得远了，方祁连自己暗笑了一声，忽然问他，“其实觉得你在这些地方出现很不合适。” “我既然已经出现在这里，就已经算是合适了。”卫子璋离他很近，微微一侧眸就能看到方祁连。 他身上的浴袍松松垮垮，与整日的严谨截然相反，却并不显得违和突兀，冷泉水缓缓地在池底流淌，荡起他白色的浴袍，水波之下隐约有些朦胧，那略略苍白的胸膛，和凹陷的精致的锁骨处，只是看一眼，就似乎要夺去人的目光。 然而卫子璋却只是注视着他的那双眼。 方祁连目光淡然地看着眼前浮动的水波，伸手撩起一片浴袍袍角，似乎是在用心把玩，可是卫子璋看得出他的心不在焉。 这是难得随性的方祁连。 很久之前，方祁连对卫子璋没有多深刻的印象，可是在卫子璋的记忆里，方祁连整个人的轮廓都越来越深刻，越来越清晰，可是他对方祁连的印象感知却越来越模糊。很多时候，人并不是定性的，人是一种很复杂的动物，他们总是要改变，整个世界不存在永远不改变的东西，更何况只是微末的人？方祁连在改变，所以投射到他身上的那些代表性格的词语也就愈见复杂。卫子璋很多时候都在探究他，可是方祁连很会遮掩，总是恰到好处露那么一点，却又不完全显露，半真半假，也就更让人难以判断了。 现在的方祁连，大约才是很接近真实的他吧？ 略带着无聊，眼底有些厌倦的神色，可是又很享受这种庸俗世俗的生活，似乎这样能够让他放下所有的烦恼，什么也不想。 不，这只是错觉。 卫子璋想起刚刚自己出去接的那个电话，内心里就忍不住沉重起来。 他很缓慢地伸出手去，在水下触到方祁连靠在池壁上的手指，他没有躲开。 卫子璋转过脸，看着前面，特洛伊的那些家伙似乎又找到好玩的东西了，围着一个人不停地起哄。 方祁连只是感觉到卫子璋的手指触到了他的手指，只是现在的他似乎有些放松警惕，有些懒洋洋的，不想躲开。 卫子璋的手，缓缓地覆盖住他的手掌，那样坚定而缓慢的速度，却透出一种沉重的决心。 “卫子璋，我们不适合的。”他说出这句话，很是简单，就像是从来没有过任何的挣扎犹豫，这就像是他本来的想法，似乎是脱口而出，而非经过深思熟虑。 不适合？ 那什么又叫做适合呢？ “你知道要发生什么了吗？”卫子璋不肯放开他的手，却也不用力，只是轻轻地握住，就像是握住一片云彩那样。 他的眼神前所未有地空茫，内心的痛苦却已是无以复加。 方祁连也是刚刚才想到的，他过来这里之前，在手机上看到了一个不好的消息，只是那个时候他还没有将一切的事情联系起来。 “卫子璋，给我半个小时好不好？” 早就说过，方祁连的不明白是选择性的。 卫子璋的手指颤抖了一下，他转过眼，看着方祁连，声音平静极了，“我没有这个权力。” “那么，现在自由的我，还是有离开的权力的。”方祁连笑一声，然后抽回自己的手。 如果不是之前卫子璋默认了，方祁连也许不会这么肯定自己接下来要做的事情的。 他发现自己开始变得卑鄙，竟然学会了利用别人的感情。 他知道卫子璋对自己是什么样的心思，所以才会那样问。 很多事情，很快就会水落石出，只是——他未曾想过会这么快。 方祁连起身，赤足踏出整个浴场，那白皙的足落在冰冷的地板上，忽然之间就让他一阵战栗起来。 “卫子璋，你就在这里等我好不好？” 卫子璋没说话。 方祁连很快回了自己的更衣室，却是迅速换了衣服往外走，看上去是不疾不徐，可是那脚步却快得很。 拦了一辆的士，他打开自己的手机，调出隐藏的另一个聊天工具，看到上面弹出来的消息，整颗心直往下沉。 他暂时屏蔽消息，用自己开的密线电话拨出了洛绝顶的号码。 这个时候，洛绝顶距离登机还有十五分钟。 第四十三章：男神与大转折（一） 帝都机场。 方祁连进来的时候额头上覆盖着密密的一层汗珠。 他在登机口找到了洛绝顶。 早上的时候，洛绝顶说，他有下午四点的班机，是属于证券公司的业务的。 之前他都没有怀疑，可是现在，也许洛绝顶从来都是深藏不露的吧？ 方祁连看着他，他提着行李箱，面容清俊似往昔。 那短短的头发已经不是当初刚刚出狱时那么狼狈，眼神还是那么淡静似水，翻领带雪蓝色简单印花的衬衣，虽不是他以往的风格，可是怎么看怎么风雅，他站在那里就是一道风景线。 “我以为你赶不过来了。”洛绝顶这样对他说。 方祁连站在离他三步远的地方，却也不上前。 他的手机不停地震动——他的手机并非是永远都处于静音状态的，除了卫子璋上次设置的特殊号码之外，还有一种情况能够让他的手机解除静音状态，那就是有人正在入侵他的手机终端。 很多事情迟早是会暴露在阳光之下的，可是他们总是想要尽力地遮掩住。 只是事到临头了，遮不住了，那就能走一个是一个。 “到了那边，再也不要回来好不好？”方祁连对着他笑，眼神很是温和，尽管掌心的手机已经在发烫。 洛绝顶看了一眼方祁连背后碧蓝的天空，夏日的午后，正是应该端着一杯苦丁坐在树荫里享受的时候，可惜，他跟方祁连却站在人来人往的机场，上演一场告别的戏码。 也许，还是永别。 洛绝顶看着他那瘦削的轮廓，心里的悸动从来未有如此强烈。 眼前这个人怎么能够这么从容淡定地面对一切呢？明明他当年救下来的只是一个毛头小子，可是在他不在的五年里，他似乎懂了很多。以前的他，总是那么好懂，简单到能够一眼被他看穿。可是现在的方祁连，在面对他的时候似乎是卸下了面具，可是五年里养成的习惯不是一朝一夕能够改变的，所以方祁连偶尔露出的那些眼神，飘忽渺茫，让洛绝顶也不知他内心到底是怎样的。 骄傲的洛绝顶，也许想不到自己会受到他的保护吧？ “方祁连，你就不能走近一点吗？”洛绝顶调笑着。 方祁连背后分针已经快要指着数字六了，他是需要提前登机的。 方祁连愕然，看了他好久，才慢吞吞地走上来，一边走，还一边嘀咕，笑他矫情，“干什么嘛，还走近一点，又不是什么生离死别。” 可是他还没来得及走到洛绝顶的身边，就已经被眼前这看上去文秀的家伙一把拽到怀里，“我倒希望这是一场生离死别。” 洛绝顶……是真的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方祁连感受着他温暖的怀抱，心跳却是一如既往，平静到极点，“别瞎说了，快登机了，你走吧。” 洛绝顶于是狠狠锤了锤他的背，笑他还是如此瘦弱，“方祁连，记得坚强一点。” “我已经很坚强了。” 坚强到，你都想象不到我此刻承受着怎样巨大的煎熬。 方祁连耸了耸肩，又说：“你快走吧，别婆婆妈妈的。” 洛绝顶深深看着他，缓缓地放手，转过身去就要拖着行李箱离开，可是才走出去不过一步就立刻转过身来，强硬地一手扣着方祁连的下颌，埋头印上自己的唇。 方祁连似乎一点也不惊讶，甚至根本没有一丝的反抗。他只是低垂着眼帘，浓密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一片深重的阴影，像极了一片云。 洛绝顶能够很清晰地看到他的表情，那种假装作逆来顺受的，毫不惊讶的淡定。 眼底掠过一抹轻嘲，他内心弥漫着的却是苦涩，狠了心，张开自己的唇，却用牙齿狠狠咬了他的唇，留下一个血印，方祁连吃痛，却只是轻皱了眉。 洛绝顶随手放开他，退开一步。 “你不问为什么吗？” “不想问，你的感情，与我无关。”方祁连的话，出乎意料地冷漠。 整个机场本来就是人来人往，他们又站在距离登机口不远的地方，之前那一吻顿时就引起了很多人的关注。 然而这两个人却似乎没有一个人注意到这些事情。 你的感情，与我无关。 多冷漠的家伙啊。 尽管早知道是这样的回答，可是真正听到的时候却让他少有地有一种撕心裂肺的错觉，洛绝顶想，自己到底是为了什么呢？“我就知道你这个狠心的家伙会这样回答我的。” 听上去，洛绝顶很是不在意，方祁连浑身没有任何掩饰，几近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洛绝顶的手指扣在行李箱的拉杆上，白皙的衬着纯黑的，对比鲜明而炽烈，却透着一种黑白分明水火不容的味道。 “我早该知道，五年时间，足够你对别的什么人动心了。” 其实如今发生的一切都没有出现在这两个人的计划之中，一切都是意外，可是却顺理成章水到渠成一般，尽管不是两个人想要看见的局面。 方祁连想起洛绝顶，淡然的洛绝顶，任性的洛绝顶，冷静的洛绝顶，偶尔小无赖的洛绝顶，天才的——洛绝顶，可是现在站在他面前的这个是什么样的洛绝顶呢？是那个一直把自己藏起来，从来没有露面的洛绝顶吧。 五年时间，会发生什么呢？ “不是对别的什么人动心，从来就没有原来的那个人。” 有时候，方祁连都惊讶于自己的残忍。 他怎么能够这样面无表情地说出这些话来呢？ 果然，洛绝顶一听就明白了，他笑出来，不知是笑方祁连还是在笑自己，“算了，我是败给你了。你不过就是想告诉我，即便我为你付出许多，可是你却从不曾喜欢过我。” 说出来，一切都是那么简单。 可是洛绝顶相信，方祁连心底是有个人的，甚至他已经察觉到那个人的存在。 只是不知道方祁连自己是不是已经知道。 “祁连，要不要跟我一起走？”洛绝顶微笑着问他，眼里深深的一片云影，是机场外面的那一片，蓝白相间的。 方祁连摇头。 洛绝顶半晌无言。良久，他看着他那染血的唇瓣，朝方祁连挥了挥手，“再见了，我的祁连。” 再见了，我的祁连。 他不再叫他方祁连，却称他为“我的祁连”。 属于他的那个方祁连，其实早就是过往了。 洛绝顶不是原来那个洛绝顶，方祁连却也不是原来的那个方祁连了。有多少人能够在岁月之下扛过来，不因为这许许多多的困苦而改变自己？ 就连卫子璋这样的人都说，他是有改变的，只是藏起来，不叫别人看出来。 洛绝顶走得极为潇洒，雪蓝色的衬衣带着暗色印花，远远地消失在登机口，就这样不回望一眼。 可是方祁连的脑子里却是五年之前他被警察带走的时候，那样淡静的一眼，将自身所有的矛盾隐藏，只留下漂亮的躯壳，灵魂却深藏在那一双眼里，只有他方祁连能够看懂那一刻的洛绝顶。 其实很多东西早就是已经决定了的。 方祁连觉得自己也许要相信命运这种东西的存在了。 无数的人流从他身边穿梭而过，很多人都要望一眼这个唇边染血的漂亮的少年，他的双眼正视着前方早已经空空荡荡的冷清的登机口，却紧紧地握着自己手上的手机。 那个时候，他其实是知道的，洛绝顶，这是一去不回了。 走了也好，这样他什么也不会知道。 这一次，如果他是个聪明人，就永远也不要跟他扯上关系。 方祁连忽然有些累了，伸手掩住自己的脸颊，用衬衣的袖子擦干净唇上的血迹，然而擦不干净，刚刚擦掉，鲜血有渗出来。 洛绝顶其实恨他吧？ 咬得这么用力。 他转身，随意坐在大厅的候机座上，仰脸看着那宽阔的顶棚，帝都国际机场，从来没觉得它是这样空旷寂寥。 其实它很繁华，可是人来人往，真正有多少人留下了呢？ 它只是目送着人来，目送着人往。 方祁连举起自己的手机，看着上面闪过的无数代码，看了一眼时间，四点零三分。 银白色的飞机早已经划过天际，消失了影踪。 他手指连点，唇边的笑容却开始扩大。 今天他在更衣室那边收到的消息是，美国最大的地下洗钱组织已经被美国十四个情报部门之间的联合行动一举捣破。维基揭秘那边，他已经看到了自己私下任务的时候用的马甲——方教主。 这些都是不好的信号，只是他没有想到一切来得这么快。 在来机场的半路上就不断有人对他设在那个洗钱组织的核心系统里的程序进行攻击，并且抓住了线索，一路朝他手机终端这边攻击过来。 他看着自己手机越来越慢的处理速度，手指在虚拟键盘上滑动很快，可是显示得却很慢，证明整台高性能手机已经被他使用到了极限。 困局。 方祁连看着壁上巨大的电子时钟，心里叹息了一声，来不及了。 可是来不及了又该怎么办？ 他舔了舔自己的嘴唇，抠出电池板，手指浑不见一丝颤抖。 有时候他胆大到让自己都觉得可怕。 今天早上，洛绝顶告诉他，他有下午四点的飞机，可是就是在今天，巧合到无以复加，那个与自己关系密切的洗钱组织现在已经被一举捣灭，并且还有一些不知身份的追兵在网络上疯狂地搜索自己的踪迹，这么多年以来几乎都是小心翼翼的，可是从来没有想到会有今天的局面。 危机四伏。 从卫子璋那里，他知道总参国安那边肯定有相应的行动，而且正是针对他的。 他从衣兜里摸出一枚存储卡，插在卡槽里，重新打开手机，调出了自己的黑客工具，这一次跟上次的左支右绌不一样，他看上去已经从容了许多。 其实不过是垂死挣扎而已，这一次的事情爆发得太突然，让人毫无准备。 在做完了自己需要做的事情之后，方祁连看着屏幕上闪现出来的一行“数据清除完毕”字样，表情安静。 机场候机大厅门口那边突然就冲进来许多便衣持枪的人，方祁连在看到他们的一一瞬间就有了动作，手指按下他设置了特殊功能的挂机键——深度格式化。 然后五指一松，任由手机滑落在地。 冰冷的手铐落在他双腕上，方祁连抬头看着秦启，却问道：“卫子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