吹笛子的民工——泪峥嵘
泪峥嵘  发于:2014年07月3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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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案:

 我遇到这个叫小成的民工的时候,他还是个搬运工。 后来我才知道他会吹笛子。 他不识谱,但却吹得很流畅。 1. 30岁了,我这辈子铁了心不打算结婚了。 这岁数,想身后事,忒早了点吧。可我妈认为已然迟了,我妈认为我已然跑偏了。因为在我认识小成之前,老人家就知道天底下有同性恋这么档子烦人的事儿就有这么一些不让人省心的人。 她儿子,大概也许估计就是。 其实,就是。 2. 您甭瞧我是北京人,我不认为我受到了多大点儿上帝的眷顾。 我跟您一样,惶惶然做个同志哥儿,满世界寻找属于自己的惊喜。 我恨不得跑遍北京的犄角旮旯,找到那个我看一眼就觉得亲切看两眼就眉目传情看三眼就缘定今生的人。 不能总拿那随便凑合的裤裆里的事儿当解解闷儿。 世事沧桑,往事如他妈的过眼云烟,很糙的人,很糙的心,偏想这天上给我掉下个大珍贵。 有时候吧,我也没辙,看着镜子里眼角爬上了皱纹,忽且“啪嗒啪嗒”掉眼泪。 3. 这次我是玩真的,我发誓我是真的爱上了小成,我要是辜负了他,我的蛋都他妈白长了,我以后我就是拿蛋子儿噔噔砸地上听响儿,也不会留着那玩意再惹事儿。 我这说的可都是真事儿,这一路同行,小成说是一个自由的空间,哪个不是在这里头自由自在地撒欢? 4. 北京就跟一个咸菜疙瘩似的,让历史这咸不咸淡不淡的东西淹浸了三千多年,不管你喜欢不喜欢,这砣咸菜就是这么个不香不臭的味儿。 外地人干不滋冽地赞美或者谩骂,意思不大。大家都是奔挣钱来的,我这当城管的,经常看到的就是马路边、天桥上给钱作揖把钱当命运的人。 第一次看见小成,是2007年秋天,在看丹桥东边新华路口。 他蹲在马路牙子边,手里攥着一张百元大钞,哭得非常伤心。 我坐在巡逻车里,很奇怪这个估摸顶多也就十八九岁的孩子为什么如此痛哭? 我想下车去问问,就凭他帅得一塌糊涂的样儿。 偏偏领导来了个电话,接完电话,抬头一瞧,我操,哪还有帅小伙的影子? 5. 往后的日子里,我常常驱车赶往那个人生初见的路口。 这世界上的事啊,甭管干什么,都是无利不起早。我为什么对他念念不忘呢? 那小伙子哭泣的可怜劲儿,老是直楞八叉的出现在我脑海中。 我一遍一遍地听根据徐志摩的诗编曲的一首歌。 我是天空里的一片云,偶尔投影在你的波心——你不必讶异,更无须欢喜——在转瞬间消灭了踪影。 …… 我开着车,一遍又一遍跟着唱,这词儿真是让我心里拔凉拔凉的。就算满北京支楞起脖颈子,再不能见到他了吗?他真真就在转瞬间消灭了踪影?! 6. 我坚信这不应该是一个短镜头,就这么晃我一下,便没影了。老天爷,我除了是个同志外,可跟您无怨无仇啊! 同志们认死理儿的人多,我也没办法不跟您老较劲儿,每天下班后,有事儿没事儿,我都成了习惯了,直奔看丹桥新华路口,发会儿呆。 现在我得知当时小成就在看丹桥附近的一个澡堂子当搓澡工!后来才做的搬运工,气得我差点吐血。 我怀揣着一颗平常心,从那家澡堂门口走过N+1回。每每想到两年后哥俩才真正相遇,我不止一次,唏嘘抢白,小成你就不能伸出半拉脑袋?或者让你们澡堂的小姐上街来拉城管哥哥进去洗洗澡?我又不是警察,你们怕个屁啊?! 7. 按小成的话说,他还不是很变态;他心思也不算多;他还比较懂事;我总该知足吧。 确实,他相信我,他从来不怀疑我是否虚伪,是否有诈,他想要的就是安稳的生活,他要对得起他老家的的老婆孩子。 我不该逼人太甚吧。 小成说,我俩做哥们,很合适,我没有老婆孩子的人,不配多想责任。让我对他的借宿放一百个心,我基本无责任。 接吻、抚摸、拥抱、1069他都能奉陪。 唯独,他不赠送爱情。 8. 我现在真是太依赖小成了。 尽管刚一开始听说他是有妇之夫,一度让我对他失去了继续交往的兴趣,再后来我不但没有离开他,反而成了不是全北京也是丰台区最酸的醋坛子。 日复一日,无论他出去做什么工作,我都要开车找到他,和他一起吃午饭,让他讲他的婚内、婚外恋。 我对世界上其他人的私生活没有丁点儿兴致,可小成的拉屎撒尿放屁砸坑儿,只要他讲,我就乐呵呵听。 小成用那种不屑的眼神看我,“小马,你包打听啊你,是不是我们村谁家老母鸡下蛋谁家老母鸡抱窝你都想知道啊?!” 我知道他爱他老婆,他更爱他儿子。 他老婆声音甜美,秉性温柔贤惠,每次她和他打电话,还要特意向我问声好。 9. 小成真正出现在我的面前,要感谢2009年那次搬家。 我网上搜索了一个搬家公司号码,很快就联系妥当。 约好第二天搬家公司来个卡车,配备三个搬家工人,起步价200元。 当三个搬家工人在我面前不停楼上楼下忙活的时候,我确定了那个最年轻最卖力的人,是他,就是他! 我单独用一次性杯子给他倒了一杯水,递给他,我内心哆哆嗦嗦。 我认得他,他没见过我。他比以前成熟,身材更加魁梧。清癯的面孔,越发俊秀。 他低着头,几乎不想让人看他的脸,看他的表情。 他的面容上,弥漫着深深的哀愁,让我想哭,怎么也克制不住。 老式的楼房,没有电梯,他弓着腰,背着我的一纸箱子书籍,纸箱子上面,另外一个穿蓝色工装的搬运工又给他摞上了一包我的衣服。 他艰难地顺着楼梯行走,我对着他的背影喊,“小心点,哥们,你叫什么名字?” 天知道,我声音竟有些哽咽。 10. 他没有搭理我,可能没有听见吧,我自我安慰。 我跟着他下楼,看他费力地将背上的东西转抱在怀里,然后抬腿送力,放到货车车厢里。 我忍不住伸手帮他托着纸箱底部。 他朝我笑了一下,洁白的牙齿,厚薄适中的嘴唇,透着鲜红。 我刨根问底儿,“哥们儿,你叫什么?” 操,他还真就跟我支吾了。 这反而更激发了我浑身的痒痒细胞,合着我这日思夜想两年的仁兄,连个姓谁名谁都不肯告知啊?! 这人世间七窍冒烟的事儿,还真让哥哥拣到了。 11. 那什么,师傅您这三个搬运工中,最年轻的那个叫什么呀? 我坐在驾驶副座上,问搬家公司卡车司机。三个搬运工坐在了货车车厢里。 “哦,他叫小成,22啦。” “师傅,您开快点,他们三个在车厢里别闷出个好歹来!” 我似乎感觉到我全身的血都凝了,脑子里只有一声紧胜一声的呼唤。 小成啊小成,好你个小成! 我要你联络方式! 我嘴不听使唤,颠三倒四地指挥司机进了小区。 小成,你要是不告诉我你的联络方式,你就太没良心了! 我跳下卡车走到车厢后头,恰逢小成这个面沉如水的年轻汉子,矫健地从车厢跳下。 12. 姐姐在屋里等着呢,妈应该打的过来,待会儿能到。 我一趟趟地跟着小成上上下下,这小子就是不拿正眼儿瞧我。 我的心都快提拉到嗓子眼了,这可如何是好,终于逮着一个前后没人的时空。 我匆忙搭讪,“小成,你很辛苦啊,改天我请你喝酒怎样?” “谢谢,我不会喝酒,不用了。”小成笑了,还是那样要人亲命地笑! “没事的,哥俩随意啊,你手机号多少来着?”我偏不贴着墙根,故意堵着道儿,逼迫他放慢脚步回答我。 “呵呵,我没有手机。” “……” 搬运工忙活得时间差不多了,天跟我的心情一样,下起了小雨。 小成的脸上又渐渐回复了凄苦的神色。 三个搬运工洗完手,站到了房门外。我心里有了绞疼的感觉,小成这就走了?连个拥抱都不给哥吗?我不住地朝门外张望。三个人下楼的声音,那叫个相当震撼。 只剩下司机在我面前拍了拍双手。 我该掏200元钱了。上衣口袋空空,裤兜里只有手机,没有钱包。猛然想起,它肯定在我的制服兜里呢。制服不是裹吧裹吧放在一个衣物包裹里了吗? 13. 小成为这事儿,掐过我咬过我。“嗨,哥们,丢钱包那一折,故意的吧。” 我气他,嘴硬,“就是故意的,怎么着吧。”不过,嘴硬归嘴硬,我自知理亏,当时可是把小成折腾得泪汪汪了。 “我一个搬运工拿客户钱包?天大的冤枉!”小成嘟囔。 司机诉苦,“做搬运工卖的是力气。有电梯的楼房还好些,就您家这两头没电梯的老六层的房子,只能用包袱裹起来或用绳子混绑好电器,爬楼梯。你瞅小成累得披头流汗的,况且你还都一趟一趟跟在他屁股后面盯着呢,不是吗?!” “可我放在制服兜里的钱包,确实没了。”我脑袋懵懵的,我这咋还跟小成过不去呀?! 司机没好气地嚷嚷,“小成,这两头都是你搬的那个衣服袋子。你跟人家说清楚吧,我们还着急赶下家去呢!等他找到钱包,你把200元钱捎走!” 14. “我只顾拿袋子,袋子里面的东西我看都没看。”小成委屈地解释。 “看你挺精神的,是个老实人,你钱包交出来,就当没这事。你要不交出来,我这就报警。”我咬牙发出了狠话。 我和小成正手足无措着呢,我妈驾到,钱包原来在她手里。老太太怕让人搬丢了,悄悄把我钱包拿走了。 我妈可劲儿数落我太大意,钱包还不随身带?! 小成强装笑颜,“如果找不到,我真是比六月飘雪的窦娥还冤。” 他接过200元钱,转身下楼,我看到他用手背擦了擦眼泪。 从窗户目送小成委屈的身影在雨中远去。后悔没有多给他十块八块的,再不济也好充当个路费或者中午饭费呀! 15. “多少钱啊,我当时看你妈递给你钱包,瘪瘪的”。小成后来挤兑我。 “那钱多了去啦,卡一划,哗哗的”。嘿,就吹呗,吹牛皮反正不缴税费。 “那我要真偷着了,也没用啊,卡有密码,另外我也不会用卡!”小成到现在还觉得冤枉,恨不得也冤枉我一回。 “你不会问我呀?!我教你!笨。”我朝床上的仁儿,一个日本大相扑。 16. 2010年春节后,我给小成找了个小区门口收垃圾的工作。他租了一间小区附近的平房,离我家不过区区五十米的距离。 这五十米,我来来回回走了很多遍。 从他住的地方,走到街口,我迈着懒散的步子,大约需要5分钟。我的车一般停在街口,没人贴城管的条。 我喜欢他的床,胜过喜欢我的。 他床上总是铺着一个蓝色无花的床单。 我关心他,有一搭没一搭地,问他一句,他回答一句。 他床头有一面镜子,我伸头看看我虚伪的样子,我很快就会忘记我问了什么,我神经质地想像着小成的裸体。 那究竟会是什么样子?那鼓鼓囊囊的隆起区域。 我无赖地躺在他床上想。 他绝不会靠近我,我要是躺着,他就远远坐在凳子上,一副随时夺门而逃的架势。 17. 那次搬家,冤枉了小成后的几天里,我如坐针毡,根本没心思工作。 既然我知道了他在哪里,既然我能用道歉做借口去见他,又为什么不去呢? 我开车找到了小成所在的搬家公司,南四环外久敬庄一个四合院。 我不敢直接面对他,我怕他拒绝。我拨通了搬家公司的值班电话。 他答应见我后,我才告诉他我就在搬家公司门口。 他走过来,神情慌乱地上了车,抬眼看着我,“去哪里?” 我楞了至少五秒钟,我很可怕吗?你小子有什么魂不守舍的呢? “抽烟吗?”我指指手刹边竖着的烟盒。 他摸了摸烟盒,迟疑地说,“谢谢大哥,不抽。” 我冲着他笑,心里话儿,从今往后,天王老子也不能再说我跟你小成素不相识了! 18. 我俩在一个叫铁锅柴鸡的饭店坐下。 我端着茶杯细细打量眼前的男孩儿。他穿了件干净但有些破旧的白色T恤,一件发白的蓝色牛仔裤子。 我不想笑,反想哭。我自认为我越来越容易冲动,一想到小成就脆弱得如同得不到抚爱的娘们儿。 他总是羞涩,拿起筷子吃菜,端起酒杯喝酒,都拿捏着诚惶诚恐的劲儿。 淳朴,憨厚? 这,我喜欢。 如果说我曾经用英俊形容我以前见过的男人,那是因为我没见过小成,这个浑身散发着特别气质的真正配得上英俊这词儿的男孩子,够年轻,够帅气。 这,我更喜欢。 总觉得他的眼神中,有种怨恨,仿佛来自遥远的冰河世纪。 我喝的无醇啤酒,他喝的纯生,都是冰镇的。 我暗暗咂磨他说过的有限的几句话,“哎,大哥,您不用这么客气。”“哎,大哥,无醇啤酒什么味啊?”“哎,大哥,我没少吃,别让了。”…… 我佯装恼火,“小成,我一不姓哎,二也比你大不了几岁,你一口一个哎大哥哎大哥,还是说你爱上大哥了?听得我心里硌硬。单单叫一个哥就行了,那才透着亲切。” 小成立马一个大红脸,我要是再调侃几句饶脖子的话碴儿,真怕给孩子吓跑了。 他讪讪地站起来去饭店洗手间。我早上还喝了一大碗豆浆呢,我这赶趟儿又喝恁多啤酒呢,一看小成上厕所,立刻也觉得尿意难忍,黄埔江流,暗潮涌动。 19. 嘿嘿,就是尿不出个一二三,我也会跟着去厕所的,发过情的男人都领教过这情境。 两人并排站呗!我心里命令他! 这小子,偏偏侧着个身子,略略下褪的牛仔裤,只露出浑圆翘挺屁股的一线边缘儿,更是将宝贝物件捂了个严严实实! 我操,……这个,你小子变态啊!不让哥瞄上一眼! 我从今往后要理解QJ犯了!美色当前,情有可原呀。 我打个尿颤,浑身一噤,尿得满腹感慨,情绪失落。 哦,上帝呀,老实巴交金不换直男帅哥小郎君,别折磨我。 俩人洗完手,我趋之若鹜,跟着小成坐回餐位。 20. 我带着小成在南四环南五环之间穿梭。 “大哥,我想回去上班了。” “上什么班啊,你看你那脸红的。” 不知道其他哥儿们有没有这经验,旁边做个自己怎么看怎么心仪的人,您就算是开着车,裆里面是不是仍旧尖锐地想引爆原子弹? “你一天能赚多少钱?” “不好说,多了能十几块吧。” “操,我们哥俩的情谊还不值这十几块钱,是不是啊?” “哎,大哥,我不是这个意思!” “你就是这个意思,别爱大哥,大哥不是好爱的。”我故意气他,满嘴跑舌头。 小成把脸扭向了窗外,不再吭声。 我打开汽车音响,缓解缓解沉闷局面。我爱听的一首老歌,林子祥的《至少还有我在乎》。 如果你有话尽管对我说 如果你有爱 放心交给我 如果你很苦 我想分一半承受但是你沉默 这教我怎么做…… 我故意歇斯底里地跟着唱,“听听啊,小成,这词儿就是你哥哥的心声啊!” “大哥,带我回去行吗?”小成语意坚决,斜着眼睛看我,竟然泪光闪闪。 我张着嘴呆住了,只剩下林子祥孤独吟唱。 “至少还有我在乎就算所有人错过这条长路不应该只有风难道非要到明天你才会发现原来有个人一开始就在等” 21. 我心里大为光火,这他亲姥姥的到底怎么回事啊,我俩命理相克?我俩八字不合? 合辙我哥俩见一次面你就哭一次,哦,您是多愁善感的林黛玉,我是只会惹您哭的贾宝玉?! 车子停在搬家公司门口。妈的,我俩脸色一个比一个铁青。 我掏出钱包,恰好只有六十元零钱。 我递给小成,拿着,算哥赔你的损失的。 小成摇摇头,咣当使劲关上车门。 嗨,哥是说真的。耽误你挣钱了,嗨。 小成返身回来,向我伸出手,接过六十元钱,扭头就走。 这小崽子,心思忒重,优点突出,缺点明显,爱财。 我休息,不用回去上班,下车找个地方撒泡尿,聊抒憋屈。 然后手银方向盘,漫无目的,继续吼唱。 “如果你要走 转身就能走如果你要酒 一生陪你喝如果你倦了 我仍是你的城堡用整个世界 换一朵你的笑。” …… 天晓得,为什么我又驱车到了看丹桥新华路口,在车里掉眼泪的是我,不再是那个我心肝上的宝贝疙瘩儿。 22. 我现在非常留恋小成的体温,把他搂在怀里不愿意松开。 最后肯定是他连蹬带踹的逼我起床,催我去上班。 我一般7点钟起床,给小成买好早点,然后吻他的脖子吻他的脸。有时候情绪饱满,不顾一切吻他藏在裤裆里的一根油条两鸡蛋。 23. 小成语录,你们这些变态佬,所谓对直男的爱都是虚伪的,你们爱的只是直男的经验。 大爷的,这话,偏激,强悍。 哥哥懒得反问你,你是直男吗?你被人家掰得弯过去又弯回来,末末了,对着我,成直的了?! 24. 如果新华路口那次也勉强算一次的话,2010年除夕之夜,是我和小成的第四次见面。 除夕之夜之前,我偶尔会给久敬庄的那家搬家公司打个电话,心里还是放不下他的样子。 当然也会期待小成给我打个电话,我每次都重复告诉他我的手机号码。 有一次,我问,弟,记得我的电话号码不? 他不假思索地背诵了出来,让我乐得好几天走路直蹦高。 我知道他已婚有子,就是那个让我心里不素净的除夕之夜。 我诧异地问怎么回事儿?你才多大? “这有什么奇怪的,我们老家20岁结婚很普遍。”小成笑得很开心。几个月不见,他似乎开朗了很多。 北京努力营造的欢乐祥和的春节气氛,看来感染了他。 我开车送他到北京西站,一路上听着连绵不断的鞭炮声。 空气里弥散的火药味,更是让我胸闷。我撅起了嘴。 什么嘛,有妇之夫!害我相思,害我断肠。 你一个搬运工忙活值班到大年三十,能多挣几大毛? 臭小子,急着赶路,哦,这才想到我了,还给我带来已婚有子,眼巴巴等你团聚的大“喜”讯,这不亚于给哥当头一闷棍呀! 甭瞅着我脸上表情是热腾的,哥这心肝肺绝对有内伤。 25. 小成的老家,离北京很近,如果坐过路的动车组回去,两小时足够。 他竟然空手回家,实在不可思议。 他微笑着摇摇头,对我解释。 “北京的东西,太贵了。我要买的东西,我老家超市都有。” “那你挣钱不就是花的吗?给你老婆孩子买点礼物,不过分吧?”我朝候车室门口的店铺子张望,大不了我给你买点,您可真是抠门儿,等着哥。 “哎,大兄弟,你怎么就有老婆孩子了呢?”我一手提溜着两大塑料纸袋子乱七八糟面包瓜子腰果核桃仁儿花生米方便面果脯葡萄干等一应干湿果品,内心还怨念深深。 除夕之夜的十点左右,侯车里人烟稀少。我涂涂抹抹的脚步声,在我自己听来,那么令我心碎。 小成接过两个大塑料纸袋子,肩膀轻轻碰了我一下。 这可是据我大脑史料记载,他第一次对我表示亲昵。 内心小小激动了一下下,明白他是表示感谢。 “哎,弟,何必感谢呢,这只会勾引我。”我嚷嚷了一句,趁机拥抱了他一下,他没有反抗。 我像个怀春的少女,一腔喜悦抚平了又爱又恨的情愫,不想松开他反而装纯情欢跳着松开他。 哦,卖糕的,哦,圣母玛利亚。仿佛满北京耀眼的烟火,都在前仆后继此起彼伏地为我和小成的初次拥抱激情绽放。 26. 春节,对我和我的同事来说,是天给的恩赐。一直到正月过完,外地务工人员,才会陆陆续续返回。那些靠在马路边天桥上私自摆摊设点讨生活的人,返回的时间更加滞后。这样,我更有时间想他埋怨他早婚早育。 估计,他在老家耳根子都会发热。因为好几次,我在房间里转着圈儿骂他,前面半句是甜蜜可爱的,后面半句捎带着操干擦。 假如我第一次看到他在马路牙子边痛哭的时候,就能够认识他,说不定“喜结良缘”的会是我们俩?我怎么会沦落成为小三? 假如,擦,历史来不得半点假设,没有假如。 我要现在,我要未来。 27. 年初五,小成给我来了个电话。 虽然没有像我那样激动地问候他春节快乐全家发财之类的,我还是打心眼儿里高兴。 大概齐意思是说,他有个亲戚老乡在北京做收垃圾的生意,我能不能帮他找个小区,他收了垃圾可以给他老乡送去,他就不用做搬运工了。 这好事啊,这是。我电话里鼓励他,心里更是美滋滋的。 日久生情,这是和直男暧昧的第一步。哥先当那解决小成困难的人。 小区一定要找在我家附近,给他踅摸着租个便宜的平房单间。 哥俩岂不是两全其便? 我像得了将领的先锋官,冲锋拔寨般风风火火地跑了周五的几个小区物业公司,挨个问周围平房谁家房子节后没租出去? 我妈不解地问我:“儿子你忙什么呢,见天乐不吱的,打鸡血了?踩电门了?” NO,NO,NO! 我找到了在小区收垃圾的活儿!我租到了六百元钱一个月的一间平房! 老太太和我姐姐捎带着我姐夫,在我面前只有目瞪口呆石化的份儿。 28. 我帮小成从搬家公司搬的家。 小成的行李很少,除了铺盖卷和一些日常用品外,还有一把竹笛。竹笛的一些地方已经明显磨损,褪掉了深褐,而颜色变浅。 “你会吹?”我怀疑,我崇拜,我自卑。 我大学时候曾想自学口琴,最后口琴把嘴都快唋噜掉皮了,仍旧不成曲调,哥没那耐心,受不了那份罪! “嗯,这竹笛是我爷爷留给我的,他教我吹过。” 小成把竹笛抱在怀里,神思幽远。 “那你学的怎么样,给哥随便吹一段?”我发动车子,对副驾座上的小成央求。 小成伸出红红的舌尖,舔了舔竹笛上的笛膜,凝神调息。 我跟着舔了舔嘴唇,真他妈口渴。 小成性感的举动,轻舔的粘腻声,着实令我眩晕。 我干脆把车子停在路边。 清脆悦耳的笛音,在车厢内回荡,铮铮扣我心弦。 小成红红的嘴唇,随着笛曲忽松忽紧,忽开忽合,忙忙碌碌,接应不暇。 看得我津液汹涌,口水淋淋。 虽然高音低音之间转化有些艰涩,音调难免交织混杂,不能跟专业人士的演奏相提并论,可也足以让我搂着小可爱的肩膀叫好了。 小成得意地微笑,把笛子凑到我嘴边。 “哎,大哥,你也吹一下!” “我日,我哪会。”“咕嘟”我咽了下口水,差点把自个儿呛着。 29. 我先替小成缴了三个月房租。 小成扭捏着说,“大哥,不瞒您说,我就带了三千块钱,还是做垃圾生意的老乡借给我周转用的,我不敢花呀。等我挣了钱,一定还你。” 我不置可否,心里想,哼,你小子爱财,我清楚的。 小成站在了小区出口的右手边,物业公司给他腾出了专门的一块场地。 我把他送上工作岗位,不忍心离开。 怎么看,怎么觉得滑稽。 一个身材魁梧,一米八二个头的漂亮孩子,全身肌肉或者类似的鼓鼓囊囊,非常明显。 这样的帅哥尤物,温顺地拿起称垃圾斤两的一杆秤,在居民送来的废品堆里挑挑拣拣,怎不让造物主头皮发麻?! 30. 我坐在办公桌前,一直担心小成的第一天工作,是否适应,是否满意? 中午我硬性把小成带到了家里。我下饺子我俩吃。 我妈肯定又和其他老太太一起公园遛弯儿去了,不到天黑一准儿回不来。 吃完饺子,他抢着刷碗,我站在旁边看他洗洗涮涮。 “真贤惠。”我啧啧赞叹。 “得了吧。我总不能白吃你给做的饭吧。”小成低声抗议。 “我要是娶你这么个媳妇,我就美死了。”我继续赞叹。 “那快娶啊,省得我受罪了。我今天觉得很不好意思,觉得人家看我的眼神都是奇怪的。”小成一脸寒凉的委屈劲儿。 我笑,也不知道怎么继续开玩笑。 “你真不抽烟?”我递一根,在他面前。小成已经收拾完毕。 “对身体不好!” “还有呢?” “抽不起。” “哈哈,小成啊小成,别跟我哭穷了。抽一根吧,不收费。”我伸手勒住他的脖子。 “万一是毒品,或者麻醉的烟呢?”小成笑着挣脱我。“我要小便!”他快步奔向卫生间。 我故作迟疑,听到了卫生间传出了悠扬的尿声,一个箭步冲进去! 天遂我愿,无限风光尽收眼底! 小成惊讶地持枪闪躲,抛物线珠圆玉润地散在了外边,他又赶紧将水枪头,端回原处。 哈哈,真幸运。正是我的菜,长长的,粗粗的,粉色前端,通体半软半硬,很肉感。 “我洗洗手,我洗洗手。”我对小成点头哈腰,嬉皮笑脸。 小成蹙着眉头,继续硬着头皮尿尿。 从洗手池墙面上的镜子里,也能偷觑小成的骄人傲物。 我就说嘛,我这辈子没做什么恶呀,我佛您大慈大悲,小马哥我这厢有礼了! 31. 随后的数天里,我一闭眼就是小成胯间那颤动的宝贝。 后来发展到,我睁着眼,眼前也能浮现那令人心旌荡漾的画面。 凌晨,明明脑海有巨大的睡眠压力,可偏要念叨着他的名字,想他的粉色系。 我实在受不了的时候,就步行到他的平房门前,然后傻傻地不知道是该走还是该留。 我想他的那句玩笑,“那快娶啊,省得我受罪了!” 我恨他的冷静。 因为我没法跟他一样冷静。 我想尽快跟他上床,其他的,我什么也不想。 32. 妈和姐姐说话的口气,总是连讽刺带挖苦的。 这么大个男人了,对什么事不采取主动出击的态度,怎么行? 她们本是批评我对女孩子不上心,我却把她俩的埋怨当成了鼓励,当成了指引我前行的困境中的一盏方向明灯。 我要更加温柔体贴,主动走向小成。 于是,我终于在一个凌晨敲响了小成的门。 三月底凌晨的北京,春寒料峭,我心里却热火朝天。 33. 小成慵懒地问:谁? 我急切地回答,“你大哥!” “哦。来了。” 小屋灯亮了。我听到小成悉悉索索摸索下床的声音。 小成赤裸裸地站在我面前,诱人的全身健美,一只手护着隐私部位。 我呆愣愣地看着焦点部位出神。他拉我进屋,关上房门,然后小跑着重新钻入被窝。 34. 命运,我相信此时此刻是命运的关键一步,我深呼吸,深深深呼吸。 “大哥,这才几点啊,你怎么就起床了?”小成扒拉着被窝,露出圆圆的脑袋。 “我哪起床了,我就还没睡。加班加到现在,把家里的钥匙忘到办公室了,唉,我可不想这么大半夜的,让我妈起来给我开门,她身体不好……” 我真的很有说谎的天份,不啦不啦不啦,我耳边流淌着我前一秒刚刚编出的下一秒的说词。我从自己被窝爬出来,特意找你,纯粹是因为发热烧的么? “弟,我今天跟你挤一个被窝,行吗?” 最后这句,才是关键,才是砸向小成心湖的巨石。 35. 小成脸上闪过一丝嘲笑,被我捕捉到了。 一床睡,怕是没戏了。 果然,巨石带来的不是浪涛的回响,而是泥牛入海的静寂。 我坐在床边,盯着小子脸上的晴雨变化。 他笑了。猛地坐起来。结实的胸膛,再次显摆。 “大哥,你在这睡吧,我去街口的网吧混一夜。” 他快速地穿上秋衣秋裤,连裤衩都没穿。我再次看到了那通体硕大的肉感宝贝。 这小子就这样裸睡的,我喜欢,我喜欢。 我眼前只蹦着喜欢的字符,而无法阻止他穿戴整齐,无法阻止他甩手出门。 怎么会这样呢? 我茫然四顾,仿佛被雷击了,还不如干脆被雷劈了呢! 我木然脱除一干全部所有衣物,身上连个线头也不剩,钻进小成依然暖暖的被窝。 竟从身边拽出来一个黄裤衩,还一片片湿塌塌的。 我的个乖乖,小成原来你也寂寞啊,你也自娱自乐呀! 我吸着鼻子猛闻,刺鼻浓郁的蛋白质馨腥,沁吾心脾。 36. 我突然明白了一件事,越是对喜爱的人,越有兽性的冲动和欲望。 小成的黄裤衩上又被我浓墨重彩了一番。 我把小成的黄裤衩扔在鞋旁,顺利地进入了梦乡。 一觉醒来,小成就坐在我的身边,黄裤衩也没了影踪。 他蓬松的头发,衬托得一张帅脸有些疲惫。 “对不起,害你没睡觉。” “嗯,没事儿。”小成清淡地说,“我又不是第一次熬夜。”“你该理发了,哪天哥俩一起理?” “行,我在的小区门口就有理发馆。” “我现在就起床,咱俩一起吃早饭去?” “我给你买了。”小成举了举手中的塑料袋,里面一卷煎饼果子。 我掀开被窝,不在乎露出我的裸体。 小成瞄了一眼我晨勃的下身。 然后他咯咯笑,笑容很柔和。 “笑什么,宝贝?”我厚脸皮地这么试探性地称呼。 “嗯,对,笑你的宝贝。” 37. “臭小子,没你的大,没你的好看,是吧?”我追问。 “晕,不都一样,管用就行了。”小成轻声敷衍,但对我而言,却让我找到了更多的话题。 “你的是管用,小小年纪,已经整出个儿子来啦,我哪比得上你!对了,弟,你一周做几次,做得很爽吗?” “日,我老婆在老家呢,你说我一周几次?!O次!” 我笑模笑样,找到我的裤衩穿上。0这个字眼出现得恰到好处,适逢我裤衩里的中华世纪坛,挺着个高耸的1. “那你不想吗?” “想当然想,不过没办法。” “那……”操,我手机想了,偏偏这时候捣乱! “小成吗?”一个沙哑男人的声音。我把手机递给小成。 “爸……嗯……”小成紧张兮兮,把手里的煎饼果子放在床边,这房间里除了张硬板床和一个板凳外,称得上四壁空空。连洗脸池子都在门外,几家平房租户公用。床头墙上只斜斜挂着小成的那把笛子,彰显笛子的孤单。 38. “我哪有钱呀,租房子是我借的钱,收废品周转的钱也是借的。” 小成委屈地对着电话嚷嚷。 “你个王八羔子,我们家就没你这么个丧良心的……” 我能听到电话那头气急败坏地叫骂。 小成恼火地关上了电话,交还给我。 “对不起,大哥,我把你的电话告诉了我爸,也告诉了我老婆,如果有什么急事,让他们打你的电话,你转告我就行。” “没事的,给你爸多说几句呀,有话慢慢说。”我安慰他。 “他要三千块钱,有急用。有什么急用啊,就知道逼我,倒插门也不是我自己能决定的呀。”小成的语气里参杂了无尽的心酸。 三千块呀! 真不是个小数目,我心里倒吸了一口凉气。这个忙我不敢贸然去帮。 我犹豫着不吭声,穿鞋,系鞋带。 39. 我回家去洗脸刷牙,手里还提着小成给买的煎饼果子。 其实我不爱吃这个玩意儿,葱花辣酱的味儿太冲,薄脆的果篦儿,打小儿我就吃腻了。 不过,既然是我心上人给买的,哈哈,排除万难也要干掉它。 没说出帮助小成的话,未免有些自责。 暗暗打定主意,晚上,无论怎么的,须要请小成撮一顿谢罪。 40. 小成白天还是把三千元汇给了他爸爸。 “邮局光手续费就要了30元钱,真是太黑了。”晚上小成坐在饭桌对面,向我汇报一天的活动。 我把菜单递给小成,“随便,小成,看你爱吃什么,这是哥回请你早上的煎饼果子的!” “哈哈哈”小成大笑,这是第一次看见他大笑。 我的笑声比他的还要持久,小成刹住笑容瞪视着我。 “知道吗?哥心疼你。”我俩瞪视着,我悠悠地说。 我看到了他脸上残余的笑容扭曲着逃遁殆尽。 41. 晚餐就安排在了我家附近。 小成低头翻看菜单。 他自动忽略加过滤带跳转了菜单前几页的拔份儿硬菜,点了个鱼香茄子,然后把菜单递给我。 “来个毛氏红烧肉,怎样?”我猜想他肯定想吃肉。 小成眼里闪过一道亮丽的兴奋,接着又不安地开导我,“还是别点了,28元呢!” “你记价钱记得倒清楚,没事,我请客,你嘛手抠这么紧?!” “蒜烧鳝段,一个高汤娃娃菜,再来一个疙瘩汤,烧稀一点儿。”服务员转身刚要走,我补充到,“唉唉唉,先开六瓶燕京纯生。” 小成嘀咕,“能吃完吗?多了浪费。” “两荤两素,四菜一汤,还多?” “不多,不多,信不信,吃完饭,我还能吃了你?!” “……” 42. 也许是小成心里不痛快吧,他喝酒很积极,刚开始我给他主动倒酒,后来变成他频频举起酒杯,邀我一饮而尽。 饭店里热闹非凡,猜拳行令吆五喝六的声音不绝于耳。 不过我和小成的每一句对话,却丝丝入扣不偏不倚地滴落彼此心湖。 又要了四瓶啤酒,服务员不由分说全部启开了瓶盖,我和小成谁也没有挥手阻止。 “小成,知不知道,我很爱你。”我很大声,管他有没有其他人听见。 小成不反驳,只是笑,嘿嘿的笑。 他起身去厕所,我尾随而至。 小成不再闪躲,我俩站在两个立式马桶前。他拨弄着东东,嬉笑着撒尿。 我伸手捏了他根部,一把攥了攥,满足的感觉,电流般随血液冲入左右心房。 小成拥我挤入了一个厕所隔间,拉上了隔间的插销。 他主动地吻我,舌头探索得温柔动人,让我觉得身体都热烘烘起来,仿佛我从心田到四肢都要急剧融化掉。 我粗鲁地回应着热吻,我感受着久违了的浑身颤抖。 我觉得和我的心上人和我的爱人小成相比我真是愚蠢。真想就这样死在他怀里,就这样死在这一刻。 43. 我从少年时期,就记得一句话,我不接吻,吻是给爱人的。 在平凡的际遇中,我碰见了一些我喜欢的人,终究因为不是爱人,而拒绝接吻。 我再没有其他关于接吻的印像,脑海中一片空白,只是机械地迎合着小成的唇舌。 听到有人进来的脚步声,我和小成停下来,屏住粗气,面对面,互相羞涩的眼神,蜜意地咧嘴微笑。 我的手机忽然响了。 “儿子,在哪吃饭呢,快家来,你姐和你姐夫过来了,有好事要告诉你。” “等会儿,我正和朋友一起小区旁边饭店吃饭呢。”你娘的,为什么电话有时候让人很扫兴? 小成拉我出了隔间,有个老头正专心致志撒尿,估计耳背眼花,我和小成互搀着出去,老头儿没任何反应。 “大哥,你快点回去吧,别让家里人等急了。”小成忽然这么温顺,我恨不得伸出猪八戒一样的长嘴,继续亲。 “不着急,不着急,着……什么急?”我舌头有些打弯儿,醉意醺然。我摇晃着脑袋,“我现在就想听小成弟弟说话,随便说,说什么都行,一律开……诚布公的。” “大哥,我这辈子就两个最疼我的人,我爷爷还有我妈,可他们都去世了,知道吗?都去世了。”小成摇晃着站起身子,到处找酒瓶倒酒,我也起身帮他找。 他一边找酒瓶,一边喃喃地说,知道吗?都去世了,都去世了。声调悲切,语音哽咽。其实,我俩一人手中攥着一个酒瓶,两个糊涂熊样儿,还找什么找? “我还不算最疼你的人吗?”我似乎揪住了小成的小辫子,不想撒手。 44. “目前,你算,你算。”小成傻笑着,将一杯啤酒再次一饮而尽。 “好,弟,冲你这句话,哥一定要做活着的最疼你的人。”这句话,我自觉说得悲壮,忍不住走到小成身边去抱他的头。 小成挣脱我的揽怀,仿佛清醒一般讶异,脸上倏然布满了阴云。 我抬起头来,看到我妈怔怔地站在我的面前。 “你看这都几点了?你姐怀着孩子身体不方便,还要着急和你姐夫一起回去,你这酒准备喝到人家饭店关门吗?”我妈算北京老太太中最不难缠的,说话也够冲人十个八个跟头的。 “甭废话,什么事?直说!什么事吧。”我仗着酒劲冲我妈犯浑。 “有话咱回去说,让这位哥儿体谅体谅,这都急成什么了,你还有心在这喝闲酒……”我妈拉开架势轰我和小成散场。 “服务员,买单!”我冲服务员俗毙了地一招手。 “老人家,你先回家,我送送我的好哥们,我马上就上楼!行不行?!”我搂着小成在脸上亲了一下,转头朝我妈龇牙咧嘴地耍愤怒。 “看你那德行!”我妈往门外推我。 我知道我妈在我和小成身后扮演地下党员党的女儿呢。 我提携着小成的胳膊,两人前俯后仰地朝小成的房屋走去。 刚走到小成门前,他终于忍不住呜哩哇啦一阵狂吐。 我被熏陶得腹中翻涌,胃酸涟涟,蹲地上干呕。 这情状,把黑暗中的我妈给揪了出来,她帮忙安顿小成,并用墙角放着的热得快帮小成烧水。 45. 我回到家,往沙发上一出溜儿。 大声对我姐吼,“说吧,什么事儿?要是给我找对象,就他妈滚蛋!” 说这些话的时候,我自己都分不清我是迷醉还是清醒。 姐夫一脸厌恶的表情看着我。 在你妈的什么机关工作就牛逼啊?老子还真看不上那些奴才嘴脸的人。 “妈,你看我弟,我这还没说话呢!”我姐朝我妈告状。 “你说怎么办,我这哪辈子造的孽,你爹死得倒干净,留给我这么一个祸害。”我妈只是气,早没了眼泪。“在饭店,都跟人家小伙儿亲上了。” 妈呀,你怎么知道的,我嘿嘿嘿乐出了声。 “男厕所里没看见您老啊。” 46. “你,越来越没正行!知道自己多大了吗?三十了!还跟小孩子似的。”我姐生气了,姐夫一副假模假式的担心。 “你姐夫单位有个女孩挺好的,很漂亮,比你小七岁,只是户口是外地的。人家对你的情况挺满意的……” “得,果然,是媒婆媒公上门。对不起,我不满意。妈刚才不说了吗?我都跟小伙儿亲上了,我爱上了他了,明白不?” 姐姐和姐夫瞪着我,无话可说。 我得意洋洋。 “我是同性恋,知道了吧,你们都知道了吧。我的爱人叫小成,就住在我给租的平房里。妈刚才都看见了。您老对我的对象还满意吧?!” 妈冲到我跟前,扬起巴掌,“兔崽子,我他妈抽死你!” 我嚣张地迎着老妈的巴掌。 “来吧,一掌把我拍成太监,不,最好拍成女人,我好嫁给小成。” 我妈气得转身想找东西打人,看来用巴掌拍出个太监或者女人,都没什么意思。 我不相信我醉了,我脑袋非常清醒,我心中十分之十坚定。我的话掷地有声。 我的电话,又在恰当的时分,恰当地响了。 “小马哥吗?” “嗯,我是。” “我是小成的老婆小芬。” “哦,是弟妹呀。” “麻烦你转告小成,有空给我打个电话,我想让他回家来一趟。” “好的,弟妹没别的事吧,哦,好的,再见。” 挂上电话,我朝寂寞无言的围观者,自语到,“小成的老婆,有事找小成。” “唉!听见没,还是个第三者插足!”我妈颓然坐到沙发上,发出了意味深长的一声哀叹。 我很平静,挨个盯着三个无语的人,请看吧,看到我眼睛深处,看到我渴望真爱的灵魂里面。 47. 我摇晃着站起身,想去会会小成。 这个晚上万事俱备,只欠我吹一口东风。 姐夫把我挡在门口,不让我出门,俨然一个公检法正义的化身。 “你想想你是在做什么?如果你还有思维能力的话。” “我做什么啦?”我拍拍胸口,“老子这是堂堂正正的爱情!” “你爱什么情,爱你奶奶爪的情,你第三者插足,你破坏人家爱情倒是真事儿。”我妈冲过来,指着我鼻子尖儿骂上了。 “你和这样的混蛋去乱搞,就比什么都重要吗?”姐夫义正辞严。 我立即火冒三丈,第一次觉得自己出离愤怒! 敢骂我的心肝宝贝混蛋!?我让他血债血还! 我的语言没有了逻辑,我只高呼着,“你才是混蛋!你们都是混蛋!你们有什么资格对我说三道四!中国政府还不让美国干涉内政呢,你们有什么资格干涉我内政!我爱一个人何错之有?!爱神要站也站在我这边!你们以为你们是谁?!你再拦我一个试试!” 我妈和我姐夫呆呆地和我僵持着,依旧不肯让开我的自由主义幸福大道。我“噗”地一拳头打在我姐夫便便油肚上!我姐夫哎呦一声疼叫着闪开。 我一路小跑,跌跌撞撞下楼。 什么鸟姐夫,不是一路人,何必进一家门?嗯,不妥,他要是的话,我姐就惨了点。管你是谁,不理解我可以,给我添乱添堵大大的不可以!绝对不可以!!! 48. 我像展开了翅膀,五十米的距离,让我双脚势如腾空,我似乎能感受到我脚板下摩擦出的一串灿烂的火星。 我邦邦邦猛敲小成的房门,没有动静。 邦邦邦!邦邦邦!再敲还是没有动静! 怎么啦?我弟弟怎么啦?是不是被你们这帮鸟人吓坏了? 我从口袋里,拿出一根烟,点燃,靠着小成的门,无力地蹲下,不住地啜泣。 49. 街道的尽头,我妈瘦弱的身形慢慢靠近。 她蹲在我跟前,手抚我的脸,抹我脸上的泪水。 “儿子,别傻了,能不能让妈省点心?两个男人能有什么爱不爱的……” 老妈说着说着变成了哭腔,“你以前什么小李小黄的,妈都看在眼里,哪个你不是实心实意对人家,可结果呢,你们打也打了,闹也闹了。人家一个个都结了婚,生了孩子,好歹都算个人过的日子,你呢,我的傻儿子!这倒好,你直接找个已婚的……” 我妈忿忿哧哧地还没讲完,“吱呀”一声小成的门打开了,一下子把我闪倒在地。 屋里黑着灯。小成的身影在屋子中央打了个趔趄,又顽强地站住。 “我走了,我眼不见为净,儿子你们别打架就成。”我妈识趣地遁逃。 我站起身来,然后俯身去捡我跌落的矜持燃烧的烟头。 小成走过来拽起我的胳膊,狠狠把我手中的烟头打落。 一个坚硬有力的身躯强行抱住了我,耳边却软语飘摇。 “大哥,都是我不好,我给你添麻烦了。” 我和小成只剩下了裤衩,平躺在床上。小成的被子有些单薄,我为小成掖了掖被角儿。改天我应该把我多余的一床蚕丝被抱来。 我为自己终于能够拥着心爱的人入眠,不停内心发抖。 怕小成烦恼,终究不愿意第一时间把他老婆来电话的事情告诉他。 “喝水吗?弟弟,喝点水吧。”我把小成往床里面推了推,拉开灯,下床往杯子里续点水。 我在墙边饭盒里,找到一把小勺子,我吹凉勺子里的水,慢慢往小成的嘴里送。 “哥,我难受着呢。”小成咽着水,含糊地说。 他叫我哥了,不再称呼我哎大哥?这个小小的改变,让我的手颤抖的更加厉害。竟然将第二汤勺水洒了小成一脸。 51. 我用手摸他的脸,觉得自己的手愈加发抖。 他侧脸扭动了一下,“哥,我难受着呢。”小成又嘟囔这么一句。 我干脆直起身,盯着他的嘴唇,闭上眼睛,努力把我的嘴唇凑上去。 小成却主动用嘴唇迎合。 我趁机趴在了他的身上,他的下身早先一步变得硬如铁杵。 我把手直接伸进他的裤衩,抓一个心满意足。 “哥,我难受着呢。”这勾我魂摄我魄的一句话,又被小成呻吟着说了一遍。 擦,我猛然明白,小成不是喝酒了胃里难受,是铮铮硬骨的生理难受!我还犹豫什么?我飞快地舍弃了嘴唇,含住了那休眠火山的岩浆出口处。 在我极尽所能的套弄下,小成不住扭动着身体,在咿咿呀呀的哼叫声中,赏了我满嘴热流。 “弟,还难受吗?”我凑到小成耳朵边,讨好地问。 他眼睛始终不愿睁开,嘴角露出浅浅的满足的笑意。 “弟,我爱你。”我咬小成的耳垂。 “是吗?我爱你这句话,是男人之间最不对等的一句话,你先说,你就输了。”小成的声音,冰冰凉凉。 我猛然觉得灵魂出窍,身体轻得不成样子,从空中到床上反复跌落,意识慢慢变得零碎,变得散乱。 “你对别的男人说过?” 我语调生硬尖利,估计左右邻居都听到这超分贝的午夜啸叫了。 “嗯。”小成不看我,脸扭向一边,若无其事地傻笑。 52. 小成发出了鼾声,我却在他身边头疼欲裂。 我原来是个傻子,小成一直逃避和躲闪着我,不是因为他对同性不了解,而是因为他对同性过于了解,甚至是看透了,才能说出那输了赢了饱含心痛的肺腑之言。 天亮的时候,我告诉小成他老婆的电话。小成二话没说,在代售点买了车票,匆匆赶回家里。他担心地告诉我,恐怕他爸和他岳父要干仗。 我因为没休息好,给领导请了个假,继续赖在小成的床上。 无意中,在他床头下,翻出一叠废纸,废纸上密密麻麻写满了小字。 53. 我急忙打开一张最上面的纸条,惊奇地轻声细读:3月29日晴给老爹汇完钱,回来的路上,我的眼泪止不住掉下来。这是怎样一个爹啊,一天到晚只知道朝我要钱,哪里懂得我的伤心难过?什么时候能够疼惜疼惜我? …… 我真的是太不了解小成了,我何曾注意到,这缜密的心事,在我身边静静地流淌。 我一骨碌坐起来,我随机翻看着下一页,心惊肉跳。 54. 3月28日晴听小马哥跟我说些暧昧的话,我心里非常难过。 我怕当我相信了所谓的兄弟情之后,他又像他们一样都现出了原形,他们对我只有勾引和自私的占有。作为一个奔波在生命温饱线上的农民工,只不过碰巧被人玩弄而已。只因为我的长相出众,只因为我年轻。抱着苦闷睡觉,也许我上面的话有些偏激但说实在的这些想法真的时常困扰我。 …… 我继续翻看余下的一张张或缺角货皱褶的废纸,这应该是小成在收废品的间隙,写下的只言片语,它们犹如一枝枝细针,无声地扎入我的心扉。 55. 我心里有了奇怪的感觉,就好像吃烤红薯之后胃里反酸的那种粘腻,韧而持久,无法排遣。 小成欺骗了我? 应该算不上欺骗,他只是没有告诉我他的过去。 小成没有欺骗我? 那他为什么不告诉我,他的过去他的想法他的打算? 我在小成房间里转圈儿,摸摸他的笛子,照照他的镜子,撸撸我的发型,闻闻他的被窝。 宝贝,我怎么舍得放弃你? 我要找几件小成能穿的我的衣服,我要送小成个手机,我要搬过来和小成一起住?! 还有个柔弱的想法在我脑海乱窜,难道让一切归于寂然,回到陌生? 我只穿着三角裤头在小成房间屁颠颠地舞蹈旋转,一只腿直直站立,一只腿长长甩出,双手两侧伸展,两个兰花指吃力远触。脸上声色欢喜,在空中我努力保持这个造型,这个定格。 乌啦啦!乌啦啦! 小成,我昨天晚上吃到了,这才是美事儿,千真万确。 56. 小区门口,小成站立的地方放上了一袋袋饮料瓶子、旧报纸、废纸板等,垃圾都在等着小成回来。 有个娘们儿嚷嚷着问保安,收垃圾的呢?收垃圾的那个小伙子呢?那场景让我连带着心疼小成。 这世界有什么资格让我心爱的小成卑微,我不能再容忍我爱的人在别人面前卑微! 以前能,但现在不能。 我找到李新,他在西城的一个派出所上班,他正在审讯室里做着一个案件相关人的笔录。 透过玻璃隔断,我冲他笑一笑。他挥动手里的圆珠笔,做了个稍等的小手势。 没等多久,他冲到我面前,佯装跟外国友人见面似的,拉着架子要互相贴脸,然后互相会意地浅笑。 我安安静静坐下,然后恶狠狠问他,“你很忙吗?连个电话也不打!” “是啊,你是不知道啊,小哥哥唉,我抽筋都要等到下班再抽,上海开个世博会,北京同样也马虎不得。光这动员会就开好几次了。”李新打个哈欠,脸色明显蜡黄,眼下吊着青青的眼袋,睡眠好不到哪去。 “你帮我个忙吗?”我看着他的鞋问,惨不忍睹的面相,我不愿看第二眼。狗日的,非要结婚,结吧,活该。 我不想找些话预热一下,“帮就帮,不帮拉倒。” 李新显然控制了下心思,淡然道,“能帮上的就帮,帮不上的也没办法。” …… 李新抬手分别揉了揉左右眼袋,神色萧条。 …… “帮人找工作,我真的找不到。”李新站起来,礼貌而客气。 …… 我也站起来,我猛然觉得我比李新还累。 再见,再见,今生来世,永远不见。 57. 初中没毕业,文凭确实太低。 人,聪明机灵,知书达理,人家机会都不给你,你能怎么证明? 愁死我了。 第二天上班时间,我向亲朋好友几乎挨个骚扰了一遍,除了原来街坊介绍了一个环卫看厕所的外,其他都一听初中文凭就叹气,就摇头,完全没下茬儿。 小成从家里回来了,情绪低落,他倒在床上。 我情绪也很低落。让他往床里面靠了靠,我跟他并排躺着。 “你找我干什么?”他冷冷地问。 “没什么,只是找你而已。”我冷冷地回答。 58. 小成坐起身,双手抱膝。我继续躺着。 路灯昏黄的光线,斜着照亮半截窗户,照亮他的半截脊背。 他伸手从墙上摘下笛子,先是轻轻地吹,然后委婉清丽的笛音渐渐难以持续。小成的呜咽,低沉清晰。 我坐起来,搂着小成的肩头。 随着他呜咽的节奏,小心谨慎地拍他的手背。 小成望着我:“哥,如果不是我使劲重复着一句话,我要活下去,我要活下去,也许我真的会选择自杀。” “嗯?你可别傻!好死不如赖活着,你自杀了,你倒走得干净,留下这些爱你的人怎么办?”我语调里充满轻蔑。切,知道不知道,所谓爱你的人,当然包括我。 59. “我爸本来说好不让我回家给我妈去上坟了,让我给家寄钱,我二哥在家办事就行了。我爸又说我结婚什么的花了多少钱,白养活我之类的……我手上的3000块钱全寄给他了。不是吗?” “是啊,这我都知道的。”我用手抚摩他的后背。 “可是这3000块钱本来是小芬家的那个表叔,就是北京的这个开车把整车纸板、塑料瓶子什么的送到收购站的老乡,大恩大德借给我的,让我收购废品周转用的,说好的,以后挣了钱再还给他。” “嗯。”我点头,这我也知道的。 “可我岳父知道我给我爸寄3000块钱了,非要我回去把钱向我爸要回来!” “都是为了一个钱字啊。”我嘴里无声在嘀咕,面上仍是一副认真在听的表情,心里只是心疼小成,耳朵其实很难听进去。 我的弟弟小成,只要你不伤心就行,世俗的一切都该像蛛丝一样被我们一起抹去。 “昨晚上我不去向我爸要钱,岳父就让我把老婆孩子都带走。还把我和我老婆孩子一起往门外推!我老婆哭,我儿子也哭,简直一锅粥了。岳父今天还是想不通,一直把我往门外推。让我滚蛋。不给他至少3000块钱,我就别回家,全当没我这人……” 我眨眨眼,想放声大笑,表情却冷漠。小小年纪你不等我,你就去结婚?给你岳父3000元钱,你的烦恼就会消停了吗? “我借给你3000元钱,先给你岳父,行吗?”说完这句话,我顿时觉得脸红了。 “我要卖身,还你吗?”小成不看我,反把脸扭向了黑黢黢的墙壁。 60. “你!把我想成什么人了。”我恼火,举起拳头想揍人,终究不忍心在小成的任何部位落下。 我小马堂堂正正,勇敢坚定的爱,难道在你小成跟前都跟水漂一样,仅仅哧溜打个旋儿,就变成了幻影。 你可以犹豫,你可以惶惑,但我要你男人味十足,挺起你的胸膛,用你的方式爱我,爱你的老婆,呔,我可以把公平放一边。 小芬啊,你觉得不公平吗?哼,哥们能让你分享小成,你就偷着乐去吧! 我压低了声调,吞咽了恼火,柔声柔气地规劝。 “弟,你要相信我,我不管你以前遇到了什么样的人,我要成为你遇到的最佳爱人,我以后勤勤肯肯都是为你,我以后就是你的随从,是我卖身给你!” 说到后几句,我情绪还是有些激动,奶奶的,不激动才怪,我对你小成好,吝是我列祖列宗也得证明,我不是想让你卖身! 61. 我拉开灯,曝光,更能亮出我的钟情。 我把脸凑到小成面前。 “弟,我姓马的今天把话儿撂这儿,我要是个感情骗子……”我眼睛四周找东西,一把扯过小成身边的笛子,“你,你就拿你的笛子,敲死我!” 我他妈还不信了,是男人怎么能言行不一?是男人怎么能可怜可悲地对待我家小成,让他在马路牙子边痛哭?!我骤然明白,那个情形,那个无言深刻的男孩悲伤,烙在了我的心,让我疼如昨疼至今。弟啊,我做过无数次设想,你如果遇到我,我怎能让你纠缠在无穷尽的不满不幸不愤之中? 小成夺过笛子,扔在一边,呆滞地看着我。 “哥,你真的不是只为了玩玩我?” “这,这怎么说话呢,还不相信我是不?哥以后交给你一个从表面到本质都爱你的男人,你瞅瞅,我多可爱?” 我下床,转圈儿,炫耀我的身材,炫耀我的青春大尾巴脸。 小成满脸走出迷宫的欣然,可这种欣然如摇曳的流星,一闪即逝。 “哥,你真的不用爱我。” 操,我要疯了,我不爱你小成那怎么怎么怎么成?! 62. 我伸手去解他的腰带。 小成嘿嘿地笑。 “哥,这些都可以。” 我拨开他协助我解腰带的手,不劳弟弟大驾,让哥亲手鉴定胜利果实。 “你和小芬,昨天回去亲热了吗?” 小成皱着眉头,“哪顾得上,一个二个都又哭又闹的。” 我俩重新躺倒在床上。 他享受着我给的吸吮,我享受着他给我的美味,心潮渐渐在轻哼的同一个节奏中起伏,缓缓平息。 小成侧着脸,吻我。 那种温柔的企图融化我的吻,让我相信我得到了我一直渴望得到的幸福。 “哥,你饿吗?”小成停下吻,不好意思地问。 “走,咱们去嘉禾一品喝粥去!”弟要是不饿,肯定不会这么问我,我起身拉他。 “我本来没有食欲,一天没吃东西了,现在觉得饿得要命。”小成刚说完,肚子应景地咕噜了一声。 我搂着他出门,夜风习习。我和他身挨着身。 我觉得我肢体上的本能所表达的呵护和精神上的彻底依赖,让我完全能够笑着看身边路过的任何一个人。 小成却难为情地推推我,“哥,外人面前,不要过份。” 63. 我给小成找了几件我的衣服,其实不用挑,我俩身高相差无几,体形大致相当,我能穿,他就能穿。 我妈惊呼,这好好的衣服,你想送给那个收破烂的小成? 我大大咧咧地气她,“怎么可能送给他,他要按斤两给钱的!” 我妈没好气地说我,有你肠子悔成好几段的时候,你就走着瞧吧。 小成理了新发型,很精神的毛寸头。 小区对面的理发馆里的一位技师,竟然免费给小成理发。 一直到晚上和小成赤裸裸拥抱在被窝里,我还在小心眼地问,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人家是拿我当朋友。他们前几天踢毽子还邀请我踢呢,就是朋友。不过现在不踢了,他们老板说有损理发馆生意,踢完毽子身上有味,顾客有意见怎么办?” “那怎么不免费给我理呢?”我无理取闹也罢,还真有点酸溜溜的醋意。 “来吧,我免费给你理。”小成在我头发上一阵子乱抓乱挠。 我侧身顶顶他,“该理的地方你不理,不该理的地方,你瞎理个什么劲啊。” 他一愣,呵呵笑着蜷下身去。 我很安静,就算强忍也不呻吟。 小成鲁莽地用牙齿轻轻咬啮我的根连处,我坚决不叫。他只好屏息从我呼吸声音的轻重缓急来判断,我是否感到爽歪歪。 他的手揉搓着我的大腿内侧。他头上的汗和口水,蹭湿了我的小腹。随着小成头颅的起伏,从蚕丝被外面钻进来的冷风,让湿漉漉的感觉多了一份儿寒凉。 我很难解释,在我甩头难以自禁的那一刻,我惭愧地认为,我做的还不够,我还没有占有小成身体的全部,小成同样还没有占有我的全部。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须努力。 小成嘴里含着我爆发出来的东西,要亲吻我,我不知道怎么办才好。这家伙满脸坏笑,搂住我,强吻我的嘴,让两个舌头同时感受他那份跋涉的满身大汗的辛苦。 我说你怎么那么恶心,我第一次和别人一起品尝自己。 他哈哈笑着说,哥,你真有趣,莫非你自己品尝自己? 64. 第二天早上,我和小成一起在小摊上吃油条喝绿豆粥。 端绿豆粥的时候,小成往自己的绿豆粥里加一勺白糖。 “哦,怪不得,你是甜的。”我恍然大悟状。 小成不由分说给我粥里加了两勺白糖,咂咂舍,“怪不得,你有点苦,多吃点糖。” 摊主朝我俩翻白眼,他不见得听懂我俩的对话,估计是心疼那点儿白糖。 65. 清明节快到了,有些人已经提前在十字路口或者天桥上焚烧冥币之类的祭奠物品了。我要连续加几天班,就是规劝那些烧纸祭奠亲人的外地人,注意环境,防止发生火灾什么的。 小成在路边找到了我,他买了很多冥币,满满一大塑料袋子。 “买这么多,干什么?” “我爷爷奶奶和我妈三个人的呢!活着没钱花,死了我还不多送点给他们啊?!”我本来想笑,但看见小成眼里晶莹的泪水,只好生生憋了回去。 “我只见过我爸爸的遗像,说实在话,这么些年,我一次也没给我爸烧过纸。我爸老家是河北的,我妈是北京的。我爸年轻时候来北京,当建筑工,后来和我妈结婚,人口普查后他就变成北京人了,我家先住在明光村那边,后来拆迁到了宣武,现在又搬到了丰台,就这么回事儿,烧纸能管用吗这个?”我只好用滔滔不绝掩盖我的冲撞。 “那人家都烧,万一管用,你爸在那边没钱花,那不还是穷人吗?多可怜啊?!”小成竟然擦起了眼泪,我心里唉呀唉呀地跟着哆嗦。 “那我还是给我爸烧点吧,我理解了,在天桥上、十字路口烧纸祭奠的都是你这么想的。” “我给你爸分点儿啊!”小成晃晃手里的塑料袋。 “别,万一我爸知道不是我买的,回头再生气了,何必呢?” 我的个亲妈呀,跟着小成这孩子我变得神叨叨的,几十年来头一次把清明节想得这么瘆得慌。 66. 我在想,如果上天让我早点遇见小成,我和以前的那些男人发生所谓感情的事情,是决然不可能的。 帅是一个方面,感觉则是更重要的一方面。 我处在一想小成就激动得一塌糊涂的境遇里,抽着烟都想掉泪。我把给我爸的冥币先放在脚边,让小成先开始,我还略略觉得不好意思。 我望着小成蹲下的身形,想到他曾经和别的男人爱过,我牙关就恨得发痒,他老婆爱他就算了,你他妈的男人,抛弃小成的,到底是什么样的男人?! 小成在天桥上画了一个圈,点燃了一些烧纸,然后将冥币放到烧纸上一张一张点燃。天很阴,深邃的夜空中看不到一颗星星。 “爷爷,奶奶,我是小成,我现在在北京打工呢。不能回家给你们烧纸了,爷爷奶奶最疼我了,一定要原谅我。爷爷您还记得吗?我上小学的时候,鼻子总流鼻血,怎么也止不住,是您跑到几里外的河边挖了一些茅草根,然后熬了姜汤给我喝,给我治好了。那时候我就想,爷爷您是最疼您的小成的。这些钱,是我孝敬你们二老的,请你们拣走吧。爷爷奶奶,你们要是不够花的,就告诉我一声,我什么时候都能给你们烧,不知道这些够不够?” 我啪把烟头弹得很远。站在天桥的一端,听着小成凄凄切切的念叨,心被揉了个稀烂。 “妈,我是小成,原谅儿子不孝,我和大哥二哥还没来得及孝顺您,您就走了,儿子今天给您送钱来了,妈,在那边不要不舍得花钱啊。妈,那时候我大哥上大学要花钱,我二哥上高中补习也要花钱,我不忍心看你和爸爸那么累,所以我才不愿意上学的,妈你知道了吧,不是儿子不学好,我的成绩本来挺好的……” 听着小成的絮絮叨叨,我的眼泪禁不住夺眶而出。 小成将所有的冥币洒在火堆上,火堆上蹿腾出蓝幽幽的火苗。 他变戏法似地抽出他的笛子,站起身,遥望天际。 那是一曲流浪歌,熟悉的旋律。我记得那令异乡人动容的歌词。 “流浪的人儿在外想念你亲爱的妈妈,流浪的脚步走遍天涯没有一个家。冬天的风啊夹着雪花,把我的泪吹下……” 我兀自走到灰烬边,把给我爸的冥币放进去。我不知道要说想什么,胸口憋闷异常。在小成的笛声中,我跑下了天桥,靠着路灯柱子,嚎啕大哭。 我满脑子想的不是我未曾谋面的爹,而是小成,我这辈子怎么都无所谓,你爱不爱我无所谓。 我怕失去这个,昏黄的路灯下,天桥上,持笛而立,吹出悠远清扬旋律的俊美男人。恍若隔世的感觉,似乎在攫取我的意识。 67. 我是最不赞成在天桥上烧纸的,因为风会把未燃尽的纸灰吹起,桥下是偶尔疾驰的过往车辆,觉得不安全,觉得揪心。 小成下桥走到路灯柱子旁边,搂着我,不愿意松开,直到我停止了哭泣。 我忽然拽住他的胳膊,狠狠地咬住。 小成疼得唉哟唉哟大叫,我就是不松开。 68. 小成从睡梦中睁开眼睛。 我无法入睡。 “哥,你烧个纸,激动那么狠呀?” 我轻轻抚摸他胳膊上的齿痕。 “我算你的什么?”我眼睛瞄着屋子中央的灯泡,就像飞蛾看到光明一样,眼神缺失。 小成微笑,他的表情分明就是不想做出任何回答。 我满腹的痛苦,再也无法像以前那样和人大吵大闹后,得到排遣。在小成面前,觉得自卑的是我,我必须用隐忍的方式压抑自己。 我渴望听到一句诚心诚意的“我爱你。” 有生以来,一直渴望。 我靠在小成的胸口,听他的心跳。 我既然下定决心,你爱不爱我无所谓,你嘴上可以不说,你的心脏怎么也得心率不齐一次,心速过快或者过慢一次,证明一下你也在乎我?! 可惜,我听不到异样。 我趴在他身上,漫无目标,由软弱到强硬地顶他。 69. 嗯,这个序号很刺激。 我猜疑很多人喜欢这个符号代表的博大精深的内涵。我和小成身体关系,早已经突破了69的外延。 天气越来越热。 许多中午,我拉着小成到处找饭吃的时候,我可以一边开车,一边抽空摸他的两腿之间,他掌跟粗糙中间光滑的出汗的手心,我好像也能撩拨出穿越的快感。 我喜欢看小成羞涩的笑,他担心车窗外飘过的行人,会看到我的小动作。我不明白,小成为什么能始终那么真实地羞涩? 我装羞涩让小成评审评审,一副精疲力竭的样子,像他那样咧嘴。小成不客气地说,什么呀,大哥,你那是在模仿我老家火车站前那些四处揽客的婊子。气人吧,这孩子,罚他多吃两碗米饭! 理发馆的那个技师,对小成出奇地好。 被我眼睛抓拍到小成几次接受了他递给的零食,他娘的那些垃圾膨化食品。 有时候,会看到他蹲在小成旁边抽烟,小成也装模作样地跟着抽一根儿。而无论我怎么劝说,小成是从来不在我面前陪我抽烟的。 这技师让我非常厌恶,我对小成说:小心他对你打什么坏主意! 小成顶撞我,“怎么可能,你以为人人都像你?!” “他多大?”我不生气,不生气,不像我对你打坏主意,气死我了,我对你打坏主意,坏注意,我似乎脑子里有混响,耳朵里有回声。 “和我同岁,黑龙江的。” “他是?” “不是!” “怎么不是?” “我没觉得是!” 70. 我知道我对待感情这件事,很女人。但我爱小成,不女人很难。 我拧他掐他咬他,他要觉得疼,我反而觉得快乐。可他从不变本加厉讨还,只是吓唬我,等天黑以后再说,可天黑以后,他只会扮演乖宝宝。 无论白天还是黑夜,我随时可能要拷问他,心里经常想谁? “我老婆,我儿子。” “还有呢?” “那还能有谁?” 我撅嘴。 他理屈词穷的时候,就会笑嘻嘻咬我一口,绝对比我咬得轻,甚至连牙印都不愿意留下。 傍晚的时候,我和他在理发馆旁边的大排档,吃肉串吃麻辣烫喝扎啤。那个鸟技师时不时走出门来,给小成打招呼。那无视我的态度,让我觉得他更加GAY气逼人。 我认真地对小成说,“你相信我,他百分百是GAY,而且还是个纯O,因为0会对1身边的人高傲地无视,尽管我是1.”我奸笑。 小成呵呵地笑,哥,你是不是有毛病?他是不是,跟我什么关系,他对我好,然后我对他好,就算过份?这跟你对我好,我所以对你好,有区别吗? 你,你,我从桌子底下朝小成一脚踹过去,小成疼得呲牙咧嘴。我气得站起身,把扎啤杯子在桌子上一顿。 “不许你对他好!” 我相信,周围大排档桌子上的人,都没见过一个三十岁男人用那种气急败坏的语调和一个年轻的男孩子说话。然后忽然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心疼地呵护,“弟,快看腿上被我踢破皮没有?!” 71. 回到平房睡觉时候,小成脱下裤子,我看到他的小腿上,有块淤青。 我准备去我家取红花油。 临出门,我几次扭头,担心地问,疼吗? 他板着脸,不抬头,“傻瓜,你说呢?” 我把手机扔给他,你给你家里打电话吧,我去取红花油,你一个人在床上躺着怪无聊的。 我从家顺便为小成带了几本书,前几天专门跑到图书大厦买的。小成既然喜欢读书,我就要送他一些可读性强的正版书,略表心意。我应该检讨一下,我怎么竟然还像十几年前一样固执和任性,难道你以为你还18岁啊?!回来的路上我暗暗呸自己。 “小马和那个警察,你到底喜欢谁?”可恶的声音。小成房间里,竟然有那位可恶的技师。 “……”小成支吾。 “我觉得还是小胡警察好,你看小马那阴不阴阳不阳的德性!趁早拿主意。”“小马哥,他就这小孩脾气。” “那你还什么都依他啊,我看你们长不了。” …… 我一脚踹在门槛上,“你他妈的,谁的裤裆没拉严,露出你个JB玩意啊?你是哪根葱哪绊子蒜,跑这扒豁子来了!?给我赶紧滚!” 有着一圈络腮胡碴子的技师,呆立了一阵子,脸色煞白,跳起来,花枝乱颤地逃跑了。 都娘成这样了?!你小成你你你!我气呼呼手指头点着小成的额头!让我可怎么说你好?!另一只手托着的书,不顾一切地朝小成砸去! 72. 小成胳膊一挥,书本纷纷跌落在床前。 就这样躺在床上只穿着三角裤头和鸟技师聊天的!幸亏我回来的及时,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我扑在小成身上,我先不给你抹红花油,让你个小坏蛋多疼一会儿。 我要是动了真气,一般就不会再讲理。 “什么那个小胡警察?到底是怎么回事?给我比什么比?他一个理发的技师怎么知道?你和警察到底什么关系?你能告诉他为什么不能告诉我?难道我们的关系还不如……”我迫击炮似地耸动激情的身体后座,发射出一长串火舌。 “……” 再不说,我掐,我掐你的脖子!我憋死你! 73. “哥,对不起,都是我不好。”小成在我身下,喘着粗气。 “快说你哪不好?你怎么对不起我的?” “我也不知道。”小成干脆双手搂着我的腰,一副大不了同归于尽的企图。 “你就一点都不想告诉我你的过去?一个理发的你都能告诉,唯独不能告诉我?!!”我真气愤填膺了,手上却泄了劲儿,悲伤地与小成额头抵着额头。 “哥,我们不会有结果的。越和你在一起,我越觉得对不起你。” 小成很轻声,几许无奈,“你要过的日子,终究和我不一样。” 小成从枕边拿过我的电话,在我俩耳边摁响嘀嘀的按键音。 “快,然然,爸爸来电话了。刚才没说完呢,咱就等着爸爸电话呢,对不对?”小芬哄孩子的声音。 “然然,给爸爸背唐诗了,来。小成,你说前面一句,让儿子说后面的。”小芬对电话两端的人发布命令。 “白日依山尽……”小成的声音有些打颤儿。 “黄河……入海流!”悦耳稚嫩的童声。 “欲穷千里目……” “更上一层楼!” …… 小成紧咬嘴唇,再说不出一句话。大颗大颗的眼泪,顺着眼眶倏然滑落在枕边。 “喂,小芬……”我快速抢过电话,从小成身上爬起,站到屋子中央。 “小成今天不舒服,吃坏了肚子,我已经给他拿来药了。你别担心……嗯,嗯,我还着急有点事儿,等着走呢,电话就打到这儿吧,回头有空了让小成再给你打电话……” “好,那谢谢了,大哥。” 我竟然满头大汗。站在小成门口,以为自己真的有急事儿,要迈出这个门槛,要逃走。 74. 我不去想那个警察。 过去的事情,毕竟都过去了。 可敏感和嫉妒正纠缠着我站在小成视线内的分分秒秒。 领导安排我去参加二十天的培训,我本来想告诉小成,我舍不得他。 我什么也不想说了,我放到小成手心里一瓶红花油,转身回家。 沉重的脚步。五十米的距离。泪洒一途。 75. 我傻乎乎,我自以为是,我有点吵闹,我对人好了舍得一身剐,我对人不好了,脸上挂冰凌。 我妈一直这么认为她儿子就这么个没出息的臭虫。 我坐在沙发上,看世界杯参赛球队的介绍,我妈从她房间悄悄几次打开门缝儿偷偷看我。她看得出她儿子脸上的冷若冰霜。 我对她发火。 “就别偷偷摸摸看我啦,安心睡你的觉,好不好!” 我知道,这样很残忍。这些天,心思一直扑在小成身上。我像是告诉我妈没事没事一切正常,又像凄苦地劝慰自己。 “玩玩而已吧。” 受过类似的伤,遇到过类似的关于爱的烦恼。 不长记性。 76. 刚开始培训的那几天,我强迫自己吃饭,强迫自己听课,强迫自己睡觉。 同时参加培训的一个同事,晚上开车回家,房间里孤伶伶就剩下我一个人。 而我心里有个残缺的家,我和小成的家,我不忍回。 小成,那几十平米见方的租屋,是我们的家吗? 真想找个人哭诉。 散步在培训的校园里,我想小成在干什么?会不会真的跟那个可恶的技师搞到一起? 某一天,我白发苍苍,是不是我还会为小成哭泣? 某一天,我有了很大的房子,是不是仍然只有形单影只的自己。 某一天,我面对死亡,谁陪伴我默读那倒计时的钟? 77. 傍晚,我在街上闲逛,钻进一站地铁,然后盲目随机钻出地面。 地铁内所有能反射的东西,都能反射到我的面无表情。 大多数人们举止神情和我一样,北京,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北京,好像什么事情都在发生。 我知道我改变了自己。 也许小成并不知道。 算不上一次多么美好的记忆,在小成那晚执意疯狂地进入我之后,我流了血。 世界上或许只有小成才能改变我,我也可能只为小成而改变。 原来的我,只愿意改变别人。 小成忙着把自己洗干净,我只顾忙着掩藏血迹。三十岁的男人,韶华渐逝,谁能体会他那悲哀造就的惜情负累的心? 出了地铁口,我买了一兜草莓。痴痴地想,莫非我要回去,送给那个不爱我的人? 78. 租屋的门锁着。 我把草莓袋子挂在锁上,又犹豫着放弃。 理发馆里仍旧灯火通明,那个技师,头上竖起了一个基罢毛小辫子,冒充什么大公鸡啊,操。 我猜小成在网吧。 急于看到他的心情,骤然变得那样强烈。 这个网吧很大,楼上楼上,各有上百个座位。网吧收款台坐着一位漂亮的女孩子。我对她点头哈腰,给我查查身份证登记本,我找一个不爱我的人! 小成坐在二层拐角最靠墙的一排,他的位置是最隐蔽的,他在浏览什么,没人能看得到。网吧里,大多是一些十八九岁孩子,虽然个个带着耳机,依旧能听见机枪大炮乱轰乱射妖魔鬼怪乱吼乱叫的声音。 我悄悄走到他的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 小成受了惊吓一般,猛地站起来,耳机从他眼前脱落,砸在桌面上,又蹦跳着滚到地面。 对话框显示新的留言,掉在地上的耳机里响亮地传出“唧唧唧唧”的提示音。 我皱着眉头,凑近屏幕。 铁汉柔情:“我最近抽空去北京找你一趟,让我和小马谈谈。” 世界杯具:“哥,你来就行了,找不找他谈,没关系。” 铁汉柔情:“我既然去,就是要跟他好好谈谈。” 世界杯具:“来吧,哥,我想死你了。” 铁汉柔情:“弟弟,我也想你,永远不会忘记你的。我这次去,一定要跟你好好叙叙旧。一个流口水的符号,娘嬉皮的!. 铁汉柔情:“???弟说话呀。我时间有限。 铁汉柔情:弟,怎么啦?说话呀! 79. 我在前面走。 小成跟在我的后面默不作声。 我想,我应该镇静,多想想我心中曾经有过的温暖和美好。可惜这些温暖和美好,是那么的单薄,比不上我遭罹的伤害更深。 不过,街上正人来人往。我劝自己一定要克制,冲出口的话语,最好不要锋利如挥舞的利剑! “你今天必须给我讲清楚,否则,你给我滚!” “哥,你误会了。”小成满脸委屈。我才不相信你的委屈,你的委屈跟你脸上的羞涩一样,它们都可以随心所欲跟随你。 “我还要怎么误会你?!你告诉我什么了,我就误会你?!我这亲眼见的你想死他了,他要来见你,这怎么解释?!”路边不知道是谁家的三厢轿车,我在车顶上“啪”地拍了一巴掌! 草莓散了一地,车辆报警器呜哩哇啦叫个不停! 小成拉着我就往胡同里跑!我手里还拎着草莓袋子,草莓所剩无几。 80. 回到平房,小成脱掉上衣,露出筋道肌肉。 他手握他的笛子。 “哥,你觉得怎么解恨,你就怎么来吧。”他把笛子递给我,一脸是我无论如何都伪装不了的诚意。 我气恼地一掌朝笛子挥过去,笛子打在了小成脸上,然后朝墙上横飞,发出一声闷响,掉在地上。 小成从颧骨到下巴之间,一道长长的血红印。 小成紧咬牙关,探身试图搂我。 我退后一步,忍住生生的手疼,恼恨地说,别碰我。 我嘴里说别碰我,身体却恨不得立即搂着小成痛哭。 谁能受得了,连日来的旧恨还没有抚平,又添你妈的新愁! 我把草莓袋子,忿忿地往最远的墙脚,使劲地甩过去! 81. 我一字一句地说,“如果和我继续的话,你必须和那个铁汉柔情分手!” “早就分手了。”小成黯然地说。 他忽然浑身颤抖起来,忍不住哇哇大哭。 哭吧,哭吧。哭得越厉害,我越理解你们之间的恋恋不舍,你们还有余情。 我也曾这样哭过,为那些道貌岸然将我几年所有的喜怒哀乐一笔勾销的人。 我不由自主地怜悯和同情他。 我仿佛看到了自己年方二十时候的影子。 我双手紧紧地箍着的后背,我疯狂地亲吻小成的眼泪。 我拥小成躺倒在床上。 我像精神失常一样,脱他的衣服。我觉得自己比任何时候,更想占有他。 我野蛮地进入,什么辅助的润滑和安全套,一概不用。 我进进出出,随着他抽泣和呼吸的节律。 82. 早上醒来,我头仍然趴在小成的裆部,嘴边是他那饱受照顾的东东。 印象中,夜里我醒来一次就要小鸡啄米似地不停忙活一次。至少小成向贪婪的小鸡撒了四把米。 嘴边的这个东西,真的是不缺乏故事和生命,我稍加触碰,他就阅兵战士般挺起脊梁。 我要赶紧返回校园,继续参加培训。小成还在假装睡觉,眼睛睁了一下,被我发觉。 亲了下他的脸蛋。没有反映,我再亲。 嘿,我再亲!我再亲! 小成终于不耐烦地吧唧挥手打我脸,“哥,你有完没完。” 我不理他。 穿戴整齐,出门时候还是忍不住先偷笑后恶声恶气。 “你等着,我跟你没完!” 83. 上课的时候,我还在回味。 因为呕气,昨晚的那瞬间反而更美妙,好像全世界和我一起变得软绵绵地,只是小成飘起来,驮着我自由地飞着。 天很蓝。校园的小树林里,有鸟儿婉转的啁啾。 课间,我点燃一抽烟,蹲在小树林的台阶边。 小成打我电话。“哥,你晚上还回来吗?” 我故意拿糖做样子,“你不想让哥家去啊?” “哥,我晚上要去北京站接个人,可能会很晚。要不,你还是别回来了。”小成前一句说的犹犹豫豫,后半句语速坚决果断。 嘿,小子,我心里聒噪,你以为我忘了啊?!哥是想起来就心口疼!哥是懒得去想!哥是不愿去想!哥是不敢去想! 指定是铁汉柔情来了。妈的,我倒想会一会,一个小警察到底多铁汉到底多柔情?!除非有种,放一枪把老子给崩了! 我扔掉烟头,暴躁地吼:“凭什么!你就给我做决定了?让我别回去了?我偏偏要回去!丫还不信了,管不住你们这些个奸夫银夫!” 84. 还有屁心思,听什么专家的交通管理讲座。 我他妈一小小城管,操你交通的什么心,得吧得吧老师那碎嘴没完没了。我趁老师转身板书提纲,溜出教室,直接打的奔小区门口找小成,臭小子,你给我哪也别想去! 我蹲在小成身边,小成一点也没有惊讶的表示。 只是对我皮笑肉不笑,小声地像赔不是似地,喊着,哥,哥,小马哥。 感情你也怕丢人啊,给我嘘嘘!我管你一街两巷都是人耳朵还是猪耳朵?! 我别的什么都不想,就一个坚定的信念!我不能离开小成半步,稍不留神,这家伙就要和铁汉柔情玩柔情去了。 我点燃一根烟。 小成从我嘴上拿过去,接着抽。 嘿,这真是稀罕唉,今够给面的嗨,抽我的口水烟! 我虚踹小成一脚,翻白眼。可不敢再真踹了,浪费红花油。 我斩钉截铁地,“讨好我,不——灵!” 本来下午四点,是小成给老乡送废品的时间,小成抓耳挠腮地没心思去了。 不过,这一天成绩平平,不送也可。 瞧小成的那状态,整个一心神不宁,吃得没精神。 “昨晚上,哥没满足你?还发情?吃完饭,咱直接回家,卯足了劲儿玩一通!”我停下咀嚼酸辣粉,低语,圆张着眼,瞪着小成。 小成看着我不说话,脸色越来越富于变化,一会儿煞白,一会儿青红。显然在强忍着不跟我发作,肩膀很硬地那么挺着。 “他从哪来?”我冷不丁直奔主题。 “成都。”小成脱口而出。 “你这孩子,又说瞎话了吧。成都来的车,先不论这几点的车,就说这到站,怎么能北京站呢,应该北京西站!” 小成额头上的汗,顺着脑门子就流下来了。 85. 回到家门口,小成推三阻四地不想进门。 “你走你的吧,你爱怎么着怎么着吧。”我往回来的路上推小成。“我怎么就听不见你一句实话,你要说了实话,没准我还和你一起去接他呢!” 我打开门锁,还故意佯装掉脸走人。 “你到底要干什么?我现在接不到他了。”小成面色凄惶。 “上午我打他电话联系了他,想跟他解释一下,昨天为什么突然不跟他聊了。他非要赶过来,下午三点就到机场的!我说好的要去机场接他,没有去接,不知道他心里多难过呢!”小成踢开门,发泄心中积累了这数小时的怨气。这些话就跟炒豆一样,蹦蹦哒哒地洒在房间里。 合辙是你自己不说实话,末了不好意思戳穿自己,你这不是活该吗?铁汉柔情兴兴头头地过来,本诚想和你黏糊一夜的,是不是啊?是不是啊? 我幸灾乐祸地,福灵心至一般,故意玩味小成的沮丧。 “弟,这事闹的,你没去接,人家住哪你也不知道了!多不好啊?!” “嘁,我打下他电话不就知道了。”小成耷拉着脸坐在床沿上。“还不是怕你又伤心!?” 我越琢磨这话,我越高兴,还参杂着些许的惭愧。干脆蹲在小成面前,抱着他的双腿,脸皮在他手掌茧子上,小小得意地蹭啊蹭。 86. 铁汉柔情和小成肯定要见面,我阻挡不了,这种感觉很坚定地横亘在我的眼前。 心中终于宽容地想,见吧,见吧,他们毕竟是老相识,而我只是一个替补选手,刚刚占据主力位置,我还能左右得了战局? 整夜的雨,整夜湿哒哒矛盾的心情。 早上我睁开眼的时候,小成已经起床,他在擦拭他的笛子。 我实在找不出别的话说,今天这个笛子你就不要吹了,吹铁汉柔情身上的那个笛子去吧。 小成把抹布甩向了我。 我笑,笑得很妩媚。 我从被窝里跳下床,光着屁股搂抱一下小成。 小成迟疑着挣扎了一下,欲拒还迎。 7点10分,认识小成以来,他第一次这么早出门。 他那么安静,给我一个最吸引我的灿烂的笑,好像在对我道歉,好像明明白白告诉我,今天无论发生什么,他都可以他都愿意。 我能怎样?我重新回到被窝蜷着身体。 我发誓,我这辈子不会让小成以外的人进入我的身体,进入我的心。这辈子,最后一次爱男人,最后一次捧出最完整的爱。 87. 我不明白,有什么东西,是他可以给小成的,而我给不了。 一起培训的同事问我,是不是又失恋!? 以前的失恋,有让我发火的勇气和愤怒,而这一次我很镇静,不应该算是失恋吧。 凡事都是有个限度的。 我能容忍的限度,已经很宽泛。如果地球毁灭,银河系爆炸怎么样,谁有理由不同意? 我想做爱。 我想抱着小成所有的东西,抚摩一个够。 我拿起小成的笛子,胡乱地吹,仿佛只要能吹出点声音,就能减轻我五脏六腑的疼。 整整两天了,没有小成的任何消息。 隔壁是一对在附近起早做鸡蛋灌饼的河南年轻夫妇,男的砰砰砰敲门。 “哎,废品大哥,俺明天还要早起做灌饼嘞,您那笛子要吹就好好吹,您吹得跟猫叫春似的,听得人心里咋那不得劲哩?!” 88. 小成的床头下,没有了那些写满小字的纸片,肯定他发觉了我偷看过,才悄悄转移了藏匿地点。 手顺着床单抚下去,一路平坦。只有床铺中段,有些凸出的异样。那个位置正好在他躺倒后的屁股底下。 果然,那沓纸片儿增加了厚度,装进了一个牛皮纸的信封。 而且多了几张照片,照片装在数码快印的小信封里。 他穿着警服,十分阳刚十分开心的笑脸。那种笑容可以感染人,让人看了之后,觉得依赖,从内到外暖洋洋的。每张都是如此。 我的眼泪再也忍不住,扑簌簌地滴落在照片上。 也许我不懂他们。 我只懂自己对小成的无限依恋。 我找任何尖锐的东西,我想自杀,我想就此死在小成的床上。 死在,这个我跑东家问西家才租来的银荡的制造所罪恶的发源地。 我拿着水果刀,瞄着自己的手腕,久久不肯痛下决心。 傻傻地笑,嘴角品尝着眼泪。 茫然问自己,我为什么要这样? 失去了第一个,失去了第二个,这不过是第三个?!而已。 89. 轻轻的敲门声。接下来我妈的声音。 “老儿子,快开门哪,妈有事和你商量。” “这么晚了,您来干什么?!!!” 这些年来,妈一般在最着急心疼的时候才喊我老儿子。我只有一个姐姐,老儿子实际是小儿子,老儿子也就成了妈妈对我的昵称。随着我的年龄见长,妈怕老这个字眼,刺激我,所以老儿子的称呼,越来越不忍用。 我扔下水果刀,打开门,估计我妈还是被我胡子拉碴泪流满面的样子,吓了一跳,她用手扶住门框,急切地问,“怎么了这是?” 我细声嘟囔,没什么。吃饭,睡觉,吸烟,喝酒,闲着。 妈不信任地在房间里转悠。她要是手里再拎个小马扎的话,就是一名面对可疑路人的治安联防老太太。 “这两天没看见你家那位哥儿,我怕你再,”我妈不想说下去,“老儿子,跟妈回咱自己家行吗?” 我能感觉得到,妈一直暗中盯梢我,她应该不止知道我这两天的行动。 妈声音发涩,但脸上却笑着,“你姐给你定了冰淇淋蛋糕,你忘了吗?明天你的生日,三十那可要大庆!” 我嘴唇嗫嚅,哭也无声。 “谢谢妈妈,谢谢姐姐,对不起。”感谢和羞惭发自我肺腑。 我对不起你们的关爱,让你们这么心伤地守望,陪着我不走平常路。 “不提这些个烦心的啦。儿子长点记性,千万别再好了伤疤忘了疼。” …… 妈仿佛心有感应一般,瞄了瞄撒在床上的几张照片,往床底下踢了一下我扔在地上的水果刀,欲言又止,拽着我胳膊不松手。 90. 我妈一直牵着我的手,回家。 我精神恍惚,一如时光倒流,回到了我要死要活的二十岁。 那年我从西安上学暑假回来,发现李新欺骗我,他同时还有许多许多的炮友。从高中我俩就粘在一起,他算不上帅,普通得不能再普通。可我不明白为什么,我就是那么爱一个人,说不出缘由。 就觉得他穿上警服,会像以前那样保护我,更加不计较得失。 我和李新打了一架,在水泥地上滚动着撕打,我的额头上甚至流出了鲜血。 当时,妈流着泪,就是如此牵着我的手,从李新家领我回家。 打架并没有让我俩决裂。让我俩决裂的是李新五年后的婚姻。 人啊,就算年逾花甲,在妈跟前儿,也是个长不大的孩子。任何一位儿子,应该都能体会到母爱那份护犊情深。 “儿子,妈知道你心里苦。我和你姐不支持你谁支持你?”妈很少家庭成员之间用支持这词儿,但从汶川大地震后,支持灾区重建的标语恰好挂在了原来房子的墙上,她就喜欢上了支持这说法。 倒也恰当,我就是迷爱余震中逃生的灾民。 91. 生日了,我当然不去上课。 姐不过来了,她和我电话里说笑。 “我不过去了,蛋糕人家晚上六点准时送到。你一看见我就跟我吵架,我怕影响你未见面的外甥。” “凭点良心还不好?哪一次不是你们摇扇子,怪我刮大风?” …… “不跟你贫了,说点正事儿。弟,咱们原来的街坊老李他儿子,我俩一直到高中都同学,李强,你还记得吗?” “嗯,记得。就少白头那个。” “对,他在西直门那边的一个饭店当厨师,我跟他联系了一下,他答应带学徒,可以让你家小成去学学,好歹算个职业。” 姐说到你家小成,故意格格地坏笑。 “姐,不用了。我和他没关系了。我压根儿就不知道小成是谁!” 我心里发虚,一本正经地说着傻话。绝对假话。 妈忙活着准备出门买点青菜,带上房门前,不忘嘱咐我,透着一股喜庆劲儿,“你看会儿电视,稍等片刻,呵呵,妈去去就来!” 晕,六十来岁的人啦,拿腔拿调的,这还给我BEIJ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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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白呢。 92. 我动了念头,要收手。至少生日里不想不念小成的名字。 我的手机呼入了一个838号段的座机电话。 我不接电话,食指和中指摁在我的鼻子上,手上沾染着烟草的味道。 娱乐新闻正说一个傻b演过什么激情岁月电视剧的,炮轰同性恋,说同性恋有罪! 就你妈那臭屁崩的脸,演的太烂,说话的声音跟从故宫底下扒出来的僵尸太监似的。你以为你再婚再娶很直很纯啊?!人家李安不配称得上是艺术家,他就是获八次奥斯卡奖你都不看!你他妈的自己封自己个艺术家?!把老军人演得跟个愣头青傻B似的!你妈的! 我对着电视上那老逼的脸忍不住破口大骂! 手机仍然呼入了那个号段的座机电话! “喂,你妈b的,你谁啊?!” 糟糕!骂顺溜了,没把住门儿。 “小马是吧,我是小成的朋友,我想见见你……” “哦,对不起,我没骂你。”我尴尬地解释。 “上午咱们好好聊聊。当然关于小成,好吗?” “嗯,好的,好的。小成还好吗?” 嗨,嘴贱,还惦记呢,人家老夫老妻久别胜新婚的! 93. 他对我微笑,我还以微笑。他的笑比照片上的更加鲜明生动。光泽帅气的脸庞,朝气蓬勃。 他穿着一身藏蓝色警服,警帽顺手放在了身边。 “我26岁,姓胡,刑警。我比你小,跟小成一样叫你小马哥吧。” 我拉张凳子坐下,他坐在床上。房间里有小饮水机。小胡递给我一杯水,我摆摆手,明明口渴,也得摆谱先拒绝。 仅有一张双人大床!!! 仅有一张双人大床呀! 我咬着后牙槽说话了,“小成呢?!” “他不愿意让我们当面说他。就让他躲在卫生间吧。”小胡继续微笑。 我站起身,疾步走到卫生间门口,猛敲。 “我想撒尿,憋不住了!来的时候匆忙,没来得及。” 小胡为难地看着我。 卫生间的门,很配合地悄悄拉开了。 小成躲在门后,低着头,眼睛瞥了我一眼,又赶紧眼光扫地。 我反手关上卫生间的门,轻佻地日本鬼子调戏我中华花姑娘般,手指轻抹小成的下巴,气呼呼地说:“两天两夜,脱精了吧?” 小成低头扭捏地搓手。“哥,你尿吧。” 尿什么尿?!撒尿是假,看看你是不是还他妈活着是真! 我趾高气扬走出卫生间。 身后卫生间的门,发出咔嗒重新里锁的声音。 94. 我坐在床上,接过来小胡递过来的水杯,艰苦的国共全面合作不掀起内战谈判即将开始,肯定费尽口舌,我这厢先润润嗓子。 换成了小胡坐在凳子上。 我不难伺候,屁股下面软和了,我的心也硬不起来。 我不应该厌恶小胡,这孩子不讨人厌恶。他眼神里面,跟小成一样透着友好良善,我厌恶的是他们这冒我之大不韪两天的缩头关上门昏天暗地两个人偷偷摸摸玩拱猪斗地主拼双升!!! 这句描写我心理活动的话真长,想想我气得这肝有多颤! 和平的国家没有历史。苦难才值得大书特书一笔。 我喝干一杯水,盯着一直盯着我发笑的小胡,“哥们儿,开侃吧!随便从你们的哪一段苦难历史开始!” 95. “马哥,对不起了。”小胡腼腆地一笑,就说嘛,毕竟26的小警察,跟我比处变不惊?我们城管也见识过拿着大砍刀抗拒执法的。 你小胡是这么可爱的一个人,我尚能咬牙接受你和小成嘭嘭嚓嚓劈双腿,你要是一猥琐男,我岂不是跟着跌双份儿。 “我知道小成不跟你提他的过去,马哥,你想想,他为什么不愿意提?难道仅仅是因为不信任你?”小胡的语气严肃认真。 “这……”我也没琢磨明白过呀,我揪自己的下巴,早上特意剃了胡须,准备洗心革面庆而立的。 “他是怕,怕你不理解,怕伤害你。我不想说小成到底爱不爱你,这个由你自己判断。我只想帮助你梳理一下你们之间的认识。” “好吧,你说吧。”我不会太冲动,在我赶往这个旅馆的路上,我可不是这么想的,我原想着怎么也得跟这一对小男男对薄公堂欧打几十大板的。 能看出小胡为了这场谈判,花了不少心思。 他的话语,我承认,同样很有感染力。 我身不由己安静下来,我渴望有人帮我认识认识小成,认识认识我自己。 96. 小胡身体前倾,握着双手,开始了对我叙述。 “小成是2007年7月份左右吧,从家里偷偷跑到北京打工的,当时19岁。口袋里只有90元钱,去掉30块钱路费,他连饭都不舍得吃。他在北京举目无亲,也不知道做什么工作好。就到大红门一家保安公司应聘做了保安。 当保安的第一夜,他们的小头目就偷偷把嘴凑上去了,小成是在睡梦中惊醒的,他一脚把那家伙踹下了床。 事情当然并不算完,有一天,小成在给学校当保安晚上值班,那家伙以查岗为名,又要占小成的便宜,小成意欲反抗,被他狠狠打了一顿,满嘴是血,右边腮牙掉了一个,胳膊脱臼了,住了一星期的院。 出院后,小成仍然逃不脱那家保安公司,想辞职人家不让。既不还他身份证,也不发给他一分钱,一个多月都算白干。” 我紧蹙双眉,起身给小胡端水喝。奥运之前,是他妈的有很多黑保安公司。 “试想,对于一个刚离开家门的19岁农村孩子而言,内心是何等恐惧呀?! 一天半夜,小成悄悄打开保安公司的铁门,溜了出来,他什么也没有带,撒腿就跑,从大红门跑到了北京站。 我当时为奥运安保实习,正在站前广场随机抽查行人的身份证。 就是那时候,我看到了失魂落魄的小成。他就是那种让我顿生怜爱之意的人,虽然穿着打扮不显眼,但那种忧郁落寞的气质,真的让我忍不住心突突跳。 小成说他身份证丢了,行李也被偷了。其他警察挥手让他快走,不再盘查他。我却一直悄悄注意着他。 看他在广场上,并不急于离开,他身无分文,也无处可去。直到我十点钟要倒班回学校了,还看见他坐在一个水泥墩子上,一副失落难过泪汪汪的样子。我终究忍不住问他到底出了什么事。让他用我的手机给家打了个电话,我给了他十块钱,并留下了我的电话号码。” “哦,”我长嘘了一口气。 可怜的孩子,这种情况,遇上我,我也会帮忙。 97. “我遇见小成的感觉,是奇妙的,在这之前,我顽强自守,对男女的事情看得不是太重。那天后,我几乎天天想着小成。希望他能拨通我的电话。” 小胡的语调,说不上是仍旧沉浸在过去,还是至今仍然觉得当时不可思议? “小成用十块钱过了三天,饿了就吃馒头,渴了随便找个水龙头。无奈之下,他在看丹桥附近的一家澡堂子当搓澡工。他因为没有身份证,想用我的身份证做保证,所以想到了我,给我打通了电话。我跑去给他送了我的身份证复印件。 其实我在学校,有女朋友,她有很强的自我意识,我们一起开过几次旅馆,她很兴奋,而我情绪不高。 我非常想念小成,没过几天抽空专门去找了他,我和小成一起喝了酒。小成的温顺善良单纯帅气,让我无法自持,我没有控制住自己。令我感动的是,小成没有抗拒我,而是把我当成了更亲的亲人,这我能体会到。” 小胡,眼睛有些湿润。顿了顿,平复一下心绪,我理解这平淡的叙述中,肯定故意删剪了许许多多的波澜壮阔。 “我和我女朋友吹了,我爱上了小成。我认为小成也爱上了我。我当时21岁,我很激动,我们学校的生活是枯燥的,但因为我心中有了小成,只要一想到小成,我觉得日子都是甜蜜蜜的。” “我和小成再次见了面,这次我做得确实过分,我和小成10,小成流血了,我看得出他的惶恐不安,看得出他的茫然,因为他一直把我当成最值得信赖最亲的……” 小胡,流泪了。 我相信小成接受了小胡炽热的情感,但小成会认为这是自己不得已而随从的邪恶。伤心难过的更应该是小成。 后来呢,我沉稳地问。 这他奶奶的哪是谈判,愣是还没轮到我外交辞令般发言!我还没机会表示一下遗憾啊,抗议啊,强烈谴责啊等等等等。 等等等等,我想去卫生间,这次是真感觉到膀胱发胀尿意激昂。 98. 进入卫生间,看小成那怯生生的样儿,我就来气!呵呵,丹田的热气哦。 一把搂过来,亲嘴! 寻觅他口中的温软。 小成小心地迎合,我反而推开了他。 妈的,撒尿先!拉屎撒尿那是天下头等大事。 “弟,2007年,我看见你在马路牙子边,拿着一张老头票哭,是不是就那回,你被外面那小子插了?!” 我自觉言语粗鲁,声音也忒洪亮。我听到了房间里,小胡来回的走动。 “哦,我那时候感觉很复杂,几个月手里就攥着一百块钱……” 瞅你小成那呆了吧唧的样儿!我拉正了小成,敬请乖乖地抬头看看你的小马哥! 我一字一字地说三个一般人他不敢说的字:我!爱!你! 我手指轻轻摁住他的嘴唇:“哥的心肝肉,记住,以后有你马哥一口饭,哥也会先分给你吃!” 不管你小成感动不感动。小沈阳都说了,花是无罪的呀。 小胡的悲切已然有些滑稽,我如果豁然开朗,眼前的小丘陵,那还算得上是高山吗? 我把马桶盖放下来,拉小成坐下。 “弟,你继续呆在这里呼吸新鲜空气儿吧。” 关上卫生间的门之前,我朝小成做了个鬼脸,我感觉到一种聪明高尚的胜利感,因为我能做到一诺千金重,我爱得释然 99. “我们学校管得特别严,就是周末出来也要向中队长请假,再加上有很多奥运的集训安排。我没有时间联系小成。可我的心里一直认为小成也在默默地期待着我们的重逢,我们是相爱的。 直到他要回家结婚,我俩才取得联系,匆匆忙忙我们又见了一次面。就是这次见面,我发觉小成还有别的人,当时对我而言真的无法接受,无论如何我不愿意相信事实。 小成不愿意给我半句解释。我那天回到学校,被中队长狠狠批评了一顿。后来,我越想越后悔,小成或许有他的为难之处。我不应该苛求他。可是我没有小成家里的电话,我跑到那个浴池好几次。浴池其他人都在,唯独小成不在。 一直到大学毕业,我都在为这事难过。 2008年奥运后,我本来可以留在海淀分局的,凭我的学习成绩和各项技能,以及奥运期间的出色表现,留在北京不是问题。只有我自己了解我心里的疼,我还是选择了离开北京,到了深圳。现在因为系统内的任务安排,调动到了成都。” “这就是你们的故事?”我真是说不上感动还是可笑,或许是因为小胡太轻描淡写了一些。跟我的前两次大闹天宫的经历,真是小巫见大巫了。 我的第二任BF就那豆芽菜的眼镜小黄,从理工大要去英国深造,我抱着他大腿,那个痛哭流涕啊,现在想想爷们还捂脸羞羞呢! 我到机场接他寒假归来,看见人家hand to hand一位中年异种花白头发胖胖男,互相深情对望啪啪吻脸,那对我才叫晴天霹雳电闪雷鸣滂沱大冰雹轰趴至渣!懂不?!反正直接我就冲过去挥洒一阵叶问风生水起咏春拳了! “那你在成都过得怎样?有朋友了?”我礼节性地关心。 “有。”小胡从手提包里翻出一张照片给我看。黑黑的,帅帅的,看年龄和小胡大体相当,也是警服。“我们一个队的,经常一起为缉毒跑云南跑缅甸等。” 那我就不明白了,你明明有朋友,你他妈还来北京霸占我们家成成两天两夜!岂有此理?! 我的脸色肯定晴转阴了,管你厚度高度水汽含量多寡凝结核的破数量云内的鸟温度,直接撒干冰人工大雨! “你丫来北京,不说是往小成伤口上撒盐,也是给我心上剌了一大口子啊!你们玩了两天两夜才想着跟我解释?!”我糙老爷们的猛劲儿又上来了,“啪”一拍床板! 外交部发言人面对我全国人民觉得憋屈的事儿,吼吼,哪曾有我这样的精气神儿!扬国威啊! 100. 小胡,低眉顺目,再次说了声对不起。 他俊朗刚毅的面部轮廓中,似乎藏着深深的悲哀。 “小马哥,这两天,我已经解开了小成的心结。他不敢接受你的感情,其实因为他不太敢信任别人,跟他和我分手后的经历,也有很大的关系。” 我挥挥手,什么呀,乱七八糟的,我不想听了,我只要简单明了确认一件事,小成他现在还是不是我的人? “这两天,小成一直惦记着你,问我,小马哥会不会生气?你生气了吗?” “这!”我结结巴巴,“我不生气,惦记我,我生什么气?!” 他妈的,生你们做爱的气! 男子汉没点度量还行,既然你们做都做过了,小成心里也塌实了,我干脆抹布擦脸,体面不体面,就这么回事了。 我把扭捏的小成从卫生间领出来,故意在小胡面前深深拥抱。 “弟,以后有什么心事,直接告诉我好吗?” 我能感受到小胡那艳羡的目光,心里话,嘿嘿,你是前夫,既然离婚了,以后可别再骚扰我老婆! 但愿从此天下太平! 101. 至少你小胡有一点说得不对,小成不接受我的感情,既跟他的经历有关,更大层面上跟他的家庭责任更有关。 “中午我请客,给小胡同志送行!”我换成了欢快的语调,把小成搂在身边,不许再站在两个男人中间,呵呵。 就在宾馆的餐厅里,主随客便,让他俩头凑一起,菜谱上看图识字去吧,我悄悄给我妈打个电话。 “妈,放心,老儿子现在高兴着呢,不回去吃午饭了,晚上大餐啊,大餐,呵呵。我给你笑一个大的,听着,hohohoho呃呃。” 102. 小胡不停地给小成夹菜,“小成,黄豆烧猪脚,美容,多吃点!” 我岂肯落后,夹了一个油抹酱擦的大蹄子,“宝贝,吃,足奶水!” 小成乐了,喷了! 嘴里的两瓣黄豆,直奔小胡的面门。哈哈。 103. 我对小胡说,下午我和小成一起送你去机场吧。 小成说,还是我自己送吧。 小胡说,让小成送吧,有些话我们再唠一唠。 我就不说话了。 我这度量,怎么有时候大,有时候小呢? 真是的。我的脸上,阴。无人过问。 吃完饭,我走人,留时间给你们,宾馆的狭小空间,让你们见不得光,最后的CRAZE. 104. 晚上,本来想让小成和我一起吃庆生蛋糕的,来来回回了望了好几次小成的房间,都没看到人回来的迹象。 我最后只好提着剩下的大半块蛋糕,来到小成的门前,门的外锁已经打开。 打开灯,小成正在床上呼呼大睡。 有些消瘦的面孔,渗出了点点细汗。 唉,不让人省心的家伙,这几天肯定折腾了个底朝天蛋生疼! 我轻轻把蛋糕放到凳子上,找到小成的毛巾,到门外水龙头处洗洗,给他擦把脸。 忽然,发现小成眼角流下的不是汗珠,是泪。 这又怎么啦? 这孩子给我假寐,难道对我还不痛快说话吗? 我不解地使劲推他。说话吧,小祖宗,小胡走了,也不至于这么伤心吧?!过去的事情,咱以后谁也别提。 “哥,我心里不舒服。” “怎么啦?快说,你想急死我啊?!” “你觉得小胡怎么样?” “嗯,挺好的。弟,你真有眼光。他身材好,长得俊,鼻梁那么挺,裤裆里的阵容肯定是超豪华!”我捏捏小成的鼻子,话说小成的鼻梁也超级笔挺的。 该说笑尽量说笑,整天伤心抹泪,烦不烦呢? “他男朋友死了。”小成嘴唇颤抖,眼看要哭出声来。 “啊?!那个黑黑的帅帅的刑警?!”今天小胡还镇静地让我看了下照片的。 “嗯,他才24岁,跟我一样大。小胡说,他的性格脾气特别像我。他也知道小胡哥和我的事情。他本来去毒贩子那做卧底,不知道怎么被发现了,身上被砍了十几刀,死得特别惨。”小成抓住我的胳膊,眼泪汪汪的。 “哥,你说,小胡哥他还劝我们哪,他的心里多苦啊。” “我操……”我操,我操!我操,我傻乎乎地说着脏话,这消息还真屠戮我大批量脑细胞。 105. 我自知我幽暗鲁莽,做错了事也会找出种种理由,原谅我自己。 面对霜打怏怏浑身不舒服的小成,有种就是想欺负欺负的感觉,这种星星之火,在四肢腋下嘴边裤裆里窜来窜去。 我趴在小成身上,舔小成的嘴唇。 我传递一股蛋糕味,那是我经过一天的心情平复后,酿出的浅浅的甜蜜。 “哥,我累着呢。”小成痴情小猫的声音,挠得爷们心里发慌。 “是吗?宝贝,你能不累吗?” 我想起我初次小试身手,小成那要我亲命的呻吟“哥,难受着呢。”我难道要相信你真的累? 我哪能停下想抚摸你的念头?我哪能砸回我身体想创造涨停板的趋势? 我又想亲上面,又想亲下面。 小成打我,双手捶我的背,还是嚷嚷天外来仙的那句,“哥,我累着呢。” 哥也累呀,哥也累了几天了,真他妈受不了了!我凡事能挺的生理部位都出奇地直挺。 若小成的嘴是北京裤裆是香港的话,我就是沿着大京九一路贴地飞行。“我就舔舔,我就舔舔,你不射没关系,宝贝,别反抗,别反抗……” 体液和汗水交织的高朝后,是出奇的安静。 冲锋陷阵后的溃不成军,令我的心狂跳。平躺,喘息。 小成侧身搂着我,闭上眼,像个长途跋涉昏倒在好心人怀里的孩子。我瞅着怀里的孩子,一只手轻轻抚摩他的眉眼,抚摩他的额头。 哥哪能不心疼弟弟? 我三十岁生日,你得体谅体谅我! 我跟你做爱,想跟你更靠近。小胡跟你做爱,你们会更远离。 宝贝,对不对? 106. 随后的几天,我还要继续参加培训。 我是过来人,我心里清楚,需要给小成几天心理自我康复和调整。 我悄悄回来,默默地远望小成的身影,注视着小成房间灯光的开启与熄灭。 前两天我还能胡乱翻阅一些书籍,然后当上下眼皮终于拥抱在一起的时候,昏昏睡去。第三天,我丹田就开始嗖嗖冒热气。 网吧楼上楼下各百余个座位,我能迅速将小成定位。他总是在最隐蔽的角落。我跟上次一样,再次站在小成面前。 我不相信,铁汉柔情还会跟小成联系。若按大老爷们儿的办事原则,他已经黯然退出,受到祝福的应该是我。否则你大老远赶来聊了大半天,和我玩什么游戏? 小成果真木然地告诉我。 “哥,小胡再不上线了。我给他留言,他不回。” 我俯下身去,推开小成握鼠标的手。点开铁汉柔情的头像,个性签名“此人已死,有事烧纸。” 我深吸口气。 从背后搂住小成的肩膀。 小胡这孩子也真够闹的!日你,除了吓唬我家成成,还能吓唬谁呢?! 107. 我对帮小成找个新工作的事情,还算比较热心。 我的手头,说起来也挺紧张的。老妈没工作,尽管她很节约,我每月至少按时上缴1500生活费,才能让老妈的生活有滋有味。 我买了4000块钱购物卡,1000块钱一张,交给了我姐的同学厨师李强,说我老家亲戚老实巴交的孩子,诚心想学一门厨师手艺,好歹也算稳定点的工作。除了李强愿意留下的卡外,还需要打点谁,让李强自己看着办。事情还算比较顺利,酒店一个管事的经理答应“五一”以后,见见小成,问题不大。 这年代,再亲再厚的关系,都要用钱说话,此外无它。 我把我的打算告诉小成后,这小子第一反应也是那得需要多少钱疏通关系啊?!以后他要还我。操,你对算账有敏感度,感情的账你给我算算看? 我随口告诉他,别放在心上,就花了2000,不值得还。 我心里跟明镜似的,小成没有因为小胡的做爱,忘了小胡,而是更加担心和惦记小胡。 对于感情问题,我学会了迂回。这在以前,什么简直就是,根本就是不可能。小成对小胡一往情深的样子,其实就是拒绝我,不接受我。我在他面前只是转来转去,他就像一面旋转的门,我进去后,探出身子,发现自己仍站在原地。 我说:弟,我们正视现实吧,别回避了。我们把平房退了,你搬到我家住,省点钱照顾咱老婆孩子。你儿子就是我儿子。 小成说:哥,除了爱,怎么都可以。 我说:小芬带着然然来玩吧,我开车当导游。 小成说:哥,你怎么那么流氓呀。 我汗,百口莫辩,我怎么流氓了。我的想法貌似很纯洁,很纯洁,很纯洁的。 我一直想给小成买个手机,小成坚决拒绝。他说这辈子他都不会用手机了。再说了,给家里有什么急事,可以用我的打,再不济还有公用电话呢!态度之激动,阐明了他抵制使用手机的严正立场,话绝不是说着玩的! 我的妈呀,谁知道,中国电信业怎么得罪的我家成成这个大客户啊?!这套餐那套餐的,都是臭不可闻的狗屁。 108. “五一”前夕。 我和小成正吃晚饭。小芬拨通了我的电话。我递给小成。 小成只是听着,一直听着。 不一会儿,眼睛忽闪忽闪,一颗一颗掉眼泪。 我靠近小成,才发觉电话里,没有说话的声音,是断断续续的哭声,夹着沉重的喘息。 我从小成手里接过电话,“喂喂……”,我希望小芬能明确地说句话。 但既没人回答我,也没人挂断电话。 我再次把电话递给小成,小成却咬牙狠心地摁住了结束键。 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更不知道怎么安慰他。心中有事,饭菜不香。一路默然打道回府。小成往床上一躺,被子蒙上头,不愿意再理我。 我粗声粗气地隔着被窝喊:告诉我这又怎么啦?!快告诉我! 从被窝里传来小成瓮声瓮气的声音,强忍悲泣。 “我老婆说,她好累。” 109. 我偷偷跑到房子外面,拨通了小成家的电话。 先是一个老头的声音,估计是小成的岳父。我说我是小成的朋友,我找小芬。 “弟妹吗?我是马哥。” “嗯,马哥你好。”小芬的声音,显然是哭过的,沙哑低沉。 “弟妹,今天有不开心的事情是吗?能告诉我吗?小成也很难过。”我猛然觉得自己闹腾了,他两口子的事情,为什么要告诉我,我又是怎样的角色? 我是不是忘乎所以了?我是不是应该像个小三那样懂得情感节制? “没有什么,没有什么,就是然然生病了,发高烧,昨天晚上我和我爸爸跑到医院给然然打吊水,他一直昏睡,我好害怕。今天好点了,我才敢给小成打电话,我怕他担心,没想到我自己忍不住哭了。”小芬的一言一语,如果擂响腰鼓的鼓槌,槌得我腰眼处一阵酸麻。 “我没告诉小成,儿子病了,小马哥你也别告诉他吧。谢谢你,照顾小成,肯定给你添了不少麻烦。有机会了,跟小成一起到家里来玩吧。” 我拿电话的手,像帕金森症状般,不住发抖。 我返回屋内,坐在床边。两只手轻轻交替捶打着小成的侧身。 他仍然蒙着被子不理我。 我只是捶着,捶着。 110. 我妈知道我和小成和好了。 她提醒我,凡事要有个度。你们一辈子做兄弟可以,就是不能耽误小成家庭的任何事情。 我妈一边絮叨,一边拖鞋走在木地板上,发出啼哩嗒啦的声响。“你姐现在让我过去照顾她了,且一阵子呢,等孩子生下来,我更有得忙了。就你还这么让人不省心……” “我哪不让您老省心了?我告诉您个好消息,您有孙子啦。嘿嘿,小成的儿子,我认了,跟我亲儿子一样。” “滚他妈一边去。”我妈笑了。“有本事自己生。” “我说真的。”我来气了呵,什么老太太这是,不相信人哪?!。 “儿子,说实在话,就算你有心认,小成也未必同意。你体会不到,儿子在人家小成心里有多重!” 这是周六,我把我妈和一大包衣服及铺盖,送到了姐姐家。 回来后,天刚擦黑。我在网吧找到小成,准备一起喝酒庆祝周末,更是庆祝从今往后没有了“小脚侦缉队”优秀突击队员的暗中监视。 酒过三巡,我想验证一下我妈的忠告,严肃地提出请求。 “我要认然然为干儿子,以后上学的费用我出,我要培养他上大学。” 小成面红耳赤,审视的眼光盯着我,有种凛然不可侵犯的严厉。 “你上次说,我就懒得搭理你。我不要让我儿子成为同性恋!” 111. 我他妈这是哪辈子修来的福份啊,以前都是我当爷爷,现在当孙子还得不到人家一张笑脸儿。 他倒他的酒,我倒我的酒,你一口喝干,我也一口喝干。 赌气呗。 不让认干儿子,就不认呗,活该我断子绝孙。 我要先理你,我是猪! 我在前面走,小成在后面跟。摇摇摆摆地回到了我家。 小成没有表示出任何不适应。放声咋呼我的床舒服,对我柜子里多年来收藏的各种酒瓶子惊叹不已。 我沉住气。不言语。 他主动吻我,一本正经,专心致志,渴望吻我的神情。 我感觉很怪,很不安。闭着嘴唇,不让亲。 这种晕晕乎乎状态下的小成,如果是真实的小成,我宁愿他永远不要醒来。我从不认为,人醉了,就不知道自己想干什么;相反,我认为,人醉了,才知道自己最想干什么。 我三下五除二脱掉衣服去冲澡,小成还是紧跟,从我手里嬉皮笑脸抢喷淋头。 我一手举着喷淋头,就不让他抢走。 小成趴在我的后背上,手指在我头发上缠来缠去,绕东绕西。下身那不省电的金刚钻,贴着我的屁股,渐渐挺起。 我终于没好气地喊:“你干什么啊?我是同性恋!” “嘿嘿,哥,这次,我干你。” 112. 小成似乎又把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脑后,放在了他奔跑过的路上。他开心地大踏步前进间或立正稍息左转右转忙个不停,拍打着我的屁股,听哪钻入静谧夜幕中的空灵的脆响。 他不愿意就此罢休,趴在我背上,等下一个起飞冲向跑道的时刻。 “哥,快说我爱你。” 我只扭脸冷笑。我凭什么要说。 我什么都不说。 台灯晕黄的光,暧昧中,散射着一抹抹天会荒地会老的苦涩。 曲会终吗?人会散吗?我喝醉后,一般最想做的事情,就是伤感,至流泪,至哭。 小成咿咿呀呀后咬我的耳朵。看见了枕边的浸湿。 “哥,我们这算不算偷情?” 我嗬嗬嗬笑。 终于可以翻身,像两个八爪鱼那样贴着胸膛,环环相扣。 “我是正大光明的人,你才是小偷,你偷走我的心,偷走我的灵魂,偷走我的下半生……” 小成仓惶地用手捂住我的嘴,不让我大声嚷嚷。 我挣脱他的魔掌,大喊! “你他妈还想杀人灭口!” 113. 我撒泼耍赖。 “小成,你别想提了裤子不认人。我这辈子赖上你了,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的。”呵呵,我想起了不差钱,急速地补充了一句,“你把我领上道了,我感谢你八辈祖宗!” 小成把脸贴在我的胸膛,吃吃地笑,“哥,别闹了。” “那不行,你说小成爱小马!”我狂咬小成的肩头,咬得他讨饶。 “换个说法行不行?否则我什么也不说!” “哼,你占了便宜了,还威胁恐吓讲条件,天理何在?!嘻嘻,宝贝,换成啥说法?” “换成。小成恨小马!” “不行,不行,你为什么恨我,为什么恨我……”劈哩啪啦,一阵嘻嘻哈哈的扭打。 …… 早上醒来,爱过恨过?我扔给小成从培训住宿宾馆拿回的一次性牙刷牙膏,该干么干么,两不过问。 114. 望着小成出门的背影,我冲动地想,我是不是真的先买把刀,准备着。如果有一天,他不要我了,我好砍他。就跟毒贩子砍小胡的黑帅一样。然后我也昭示天下,我已死,有事烧纸? 小成要去学厨的酒店,是原来挂靠在国家机关的,现在仍只是主要承接国家机关的一些会务。我带着小成在李强的牵线下,见到了酒店的几个经理,一概对小成表示了满意,尤其餐饮的女领班,一个福建人,典型的福建高颧骨大嘴叉子欲壑难填的荡妇脸,对小成尤其热心。 他们的宿舍也还不错,小成的河北老乡还有电脑,能上网。还能搜索到旁边一个学校专家楼的无线网络。不需要带自己的被褥,用的都是酒店自己淘汰的。 小成对于这样的条件,很兴奋。 我俩驱车回来的路上,小成瞅着我,眼睛一眨不眨,不住地拍我姓马的马屁。 “哥,你真帅,你的嘴唇没抹口红吧,跟抹口红了似的。真是健康的颜色,哪个女人不想让你亲啊?!” “得,就你不让!” “我怎么没让?!”小成手指头捅我肋骨。 “嗨,你让亲了,你也不是女人啊,哥是直男,哥喜欢女人!”我哈哈哈地笑,小成嘴快撇到耳根子去了。 我这弟弟,腰板笔挺,身体匀称,不输酒店任何人。 “你要是穿上酒店那服装,不知道有多少偷腥的猫想吃你!?” “哥,你放心。”小成脸上堆满谨慎的笑,手抓我的大腿。 115. 利索地把平房退租了,房东没什么意见反而还挺高兴,正后悔年初给我商定的租金太低。当天房东就把房子又租了出去,而且租金提高了200元。 小成的所有行李搬到了我的房间。不用的被褥等杂物,统统找隐蔽地方,塞起来。唯有那把笛子,我也很喜爱,挂在了床前。 “弟,你是心情好的时候吹笛子,还是心情坏的时候吹笛子?” “我爷爷对我说,心情坏的时候,就吹吹笛子。笛子声音是有灵性的,它可以代替受苦的人哭泣。” 我伸伸舌头,妈呀,邪乎。 小成要搬到酒店宿舍去住了,除了他屈指可数的几件衣服外,没什么可捎拿的。我指指挂在床头的笛子。 小成说,哥,我在酒店还有什么心情不好的?你咒我呀?!再说,那么多人,怎么吹,会不会惹人家笑话?! “嗯,嗯,随你吧。我想你的时候,我就心情不好,我心情不好我就吹笛子,我一吹笛子你就给我回来!听到没?!” 小成乐了,非常开心的大笑。笑到浑身乱颤。 我心里却莫名涌上酸楚,我耳边仿佛响起那耳熟能详的至少还有我在乎。 “如果你倦了 我仍是你的城堡用整个世界 换一朵你的笑……” 离别,再不能夜夜耳鬓厮磨,我就是太敏感,泪眼婆娑。 小成微笑着跟我湿吻,双手轻轻抚慰我的后背。 116. 从相册里挑了一张我在北海公园白塔下的照片,递给小成。 小成接住照片,耍贫嘴。好,我要是想哥了,我就亲照片。 唉,为什么有时候,你的心上人越是说那些暧昧的话,你越是不相信呢? 不过,小成在酒店学厨的工作,确实让我恼火。他每个月只有两天的休息时间,你姥姥的还美其名曰国企,两天假?!女人例假啊,妈个逼的。 小成每天下午四点上班,晚上10点下班。这么个作息制度,麻烦多多。上午我还要上班,下午四点左右,一般我和同事需要上街执勤。 我好几次闭着眼睛想着小成,打灰机。幸灾乐祸地想,嘿嘿,就这,我也比小芬强啊,小芬那都多长时间没碰碰我家小成了? 精神胜利法就这点可怜的功效,但求一个心理平衡。 有次想小成想得撑不住,我中午休息时间就去找他。 小成肤色明显变得油光滑亮,让我不得不想到滋润这个词。 我把他带了出来,我开车到了菜户营桥下辅路的一个叉道上。我知道那边有个隐蔽的停车地点。 117. “电话也不给我打,什么意思啊?” “要到对面一个经理的屋里去打座机电话,哥,那麻烦着呢。” “给我打电话还怕麻烦?!” “不是,那个经理,是……” “你怎么知道的?”我开始拉开小成的裤子拉链。车的前面就是一个桥墩,桥墩和车之间的缝隙不容人身穿越。 “他喜欢拉我手,捏我胳膊,还要我别坐厨师了,跟着他拉客户,搞商务。” “操,不能去。”切,这谁啊这是?这么快就打我宝贝的主意。 小成的指挥棒,袒露在我的面前,刹那间,仙乐飘飘香气四溢。 就是这么个又肥又壮的家伙儿,指挥得我团团转。 “哥,在酒店我想到了很多东西。”小成沉思着,娴静得像个淑女。我停下口中的活计,问了句,“你说说看?!” 数日不见,我急不可耐地裹吸,期待井喷的劲头,跟开采大庆油田即将攫取第一桶原油似的。 “酒店的菜价很贵,尤其是汤类……明明一锅汤,非要分成十几小碗去盛,一小碗少则几十,多则几百元。一锅汤几千块钱,比我家一年的庄稼收成还要多……” 小成脸上是一种怅然。 我嘴里的硬物是一种突然,在他断断续续说汤的时候,猛地就给我盛了一碗。 “弟,怎么不如以前甜了?” “呵呵,可能是伙食比以前好了吧,油水多了。” 我手指头轻轻触动小成的嘴唇,小成乖乖地趴在了我希望他趴的上面。 118. 可能,我确实很自私。 我埋怨小成的时候,必须用“自私”这条自责的皮鞭,劈头盖脸地抽自己,才能平息不安的情愫。 小成是不会和别人搞同的,要搞他也只想和我搞。 我坚持这么认为。 “你这些天,想我了吗?有没有自娱自乐?” 送小成回去的路上,我饶有兴趣地问。 “没有。” “是没有想我?还是没有打灰机?” “都没有!” 官园桥路边,有些人拿着花花草草,有些人拎着装有五彩斑斓小鱼的鱼缸,悠闲地走过。我知道那边巷子里有个花鸟虫鱼市场。 一个女人穿件嫩绿的长裙,裙摆很招摇,她粗壮的腰和丰满的臀部,将风骚的线索,尽显无遗。 “那个女人,勾引你了吗?就那个女领班!” “勾引了,哈哈。”小成看似大笑,但我觉得很造作。 我盯了盯小成的眼睛,不管手中的方向盘。 在我眼里他眉目愈发妩媚,浑身根本没有为小芬或者为我禁欲的味道。 “我日!那贱人怎么勾引你的?” “有一次,她说考勤的事情,让我下了班去找她,我去找她,她宿舍就她一个人刚洗了澡,她只穿了睡衣。” “那你们干了吗!?”我的问话,带着一股和平时不一样的恶心劲儿。那是女人唉,而且那是个骨灰级的丑女。 “哥!怎么可能?!”小成快速地在我腿上掐了一把,“我吓都吓跑了,那样的话,我怎么能对得起我老婆孩子?!” 这句实在话,让我所有的怀疑立刻烟消云散。 可是,对不起你老婆的孩子的事,你干得还少呀?一桩桩一件件……我写也写不完…… 119. 都知道,男盗女娼的事情,在酒店里,不算什么稀罕。 我和街头小贩经常聊天,他们告诉我的故事,若不信,只能证明我不勇敢。 我连续几天做梦,梦见有人蒙着脸向小成招手,小成懵懂地跟着那人一路走下去。 醒来,我总是一身的冷汗。 小成的脸庞,能让我不自然地跟街边流动的人群产生对比,那独特的挂念的感觉,沉滞在心里,就像将心房分割成了两块,一小块填满工作和吃喝拉撒睡,一大块充斥了关于小成的一切。 一个善于沟通的小摊贩,在天桥上向我求情。猛然让我恍惚了一下,我甚至认为他就是小成。 他很健谈。 他说他在北京某著名大学的留学生楼做过保安,一位日本的女留学生直接冲到他跟前说他帅,还让他签名。 我定睛地打量他,上唇一层细密浅浅的胡子,整体上看,确实很帅。 他说后来女留学生故意让他到房间帮忙搬东西,就穿了睡衣,直接抓他的裤裆,于是他毫不犹豫地把女学生干了。 这个小贩得意地吼吼吼笑着。 我却非常难过,就差揪起衣角抹眼泪了。 小贩说日本女孩真好,每次干完了,人家还要鞠90度的躬,什么狗没拿伞了,什么阿丽噶多狗砸你妈死了,谢谢啊,对不起啊,没让你玩舒服啊,没完没了。再后来,他忍不住炫耀,被其他保安揭发,学校就把他辞了。 我望着桥下来往的车流,叹气。 我真的全身都想小成。 120. 触摸不到爱欲的境界,确实很折磨人。 试想,小芬如果不缠个孩子? 我傻傻地想,满街男男女女的外来年轻务工者,哪个有性生活,哪个无性生活?! 我来到小成的宿舍。 中午1点半。 他不在。 他是下午的班,他本来应该在的。 我找到李强。他正在楼下宿舍睡觉。 “我下午班,小成就下午班。他肯定是在别人那玩呢。到点就会回来的。小成这孩子,确实不错,挺勤快的。嘴甜,眼里有活儿。” “那大哥,知道他现在去哪了吗?” “张经理,负责客户业务的,最近老去厨房找他,你去他那看看!他宿舍在小成宿舍对面。办公室就在酒店四层,办公区域。他现在应该还在上班。” 我找到了张经理办公室的门!心怀忐忑地敲门!我故意使劲推了推,推不开,门是反锁着的! 张经理?!负责销售的,就是小成说的喜欢捏他胳膊拉他手的?!就是小成也认为“是”的那个人?! 我似乎感到所有的热血都冲到了脑子里去!头皮热胀得要冒蒸汽!!! 121. “谁?!”一个男人急躁的声音,掩饰不了颤抖。 能听见悉悉索索的衣服声响,和拖动凳子的声音。 一个鼻直口方的红脸汉子,站在门边。 “找谁?两点上班。” “我找小成。”我敢百分百断定,小成就在里边。我能闻见他的味儿。 红脸不情愿地把我让进了屋内。 室内背窗一个大大的写字台,写字台前一个大大的双人沙发。 沙发肯定就是作案现场! 沙发的侧边还扔着皱成一团团的面巾纸! 面巾纸用来擦经验的吧?!哪个狗日的刚射了吧?! 小成还呆坐在电脑前,如果没事你怎么不大大方方的跟我打招呼?你脸为什么比鸡冠子还红?! 我径直走到小成跟前,我拉他站起,那鼓鼓囊囊的裆部,应该多大疆土,应该多大面积,我还能不熟悉?! 我颤抖着,问小成,“舒服吗?” 小成不敢抬头望我。 小声地辩解,“张经理,让我学学做表格,他在教我。” 我的纠结了愤怒的“是吗”还没出口,手掌已经带着呼啸,“啪” 地一声打在了小成脸上! 这耳光,在冲动面前,只是我和小成惊慌失措的掩饰。 小成撒娇般哼哧着站起来抱住了我,脸埋在我的胸前。红脸汉子张经理过来扯我的头发,我照着肚子就是狠狠一脚!那厮倒退着跌进那万恶的沙发里。 隔壁房间冲出来几个人,齐声嚷嚷,干什么的,怎么啦,怎么啦? 我冷冷地微笑,仿佛四周是冰冻的没有呼吸没有知觉的一群鱼,全部被我镇住,不敢动弹。 我歇斯底里大吼,“你们想想看,就他妈这么一个同性恋客户经理,还能怎么啦?!” 122. 三十岁的男人,爱上别人,如果再次获得伤痕,就算悔过,也无法归复内心原有的虚空。 我的车仍停在酒店的停车场里。 我呆呆地沿着大街走着,我甚至不知道我怎么过得马路,我不知不觉走到了车公庄路口。 一家蛋糕店,橱窗分外漂亮。 架子上摆满了各种各样的生日蛋糕。 小成的生日就要到了,我本来想订制那最大最漂亮的樱桃芝士蛋糕,让他过一个有生以来最浪漫的生日。 橱窗里面一个和善可亲的圆圆脸大男孩,隔着橱窗玻璃对我挥手致意,逐渐嘴巴张成了圆圆的O字形。 我脸上流着两行泪水。 男男之爱,就算消解和淡薄了仇恨,但改变不了深刻堕落的事实。 如果一切被原谅,一切就deserve it. 123. 夕阳挂在西边,红彤彤的晚霞,差点让我误以为世界即将开始新的一天。高高低低的楼层、尤其西直门那高耸的几个基罢一样的建筑,似乎无牵无挂,都被涂抹了一层红色,神秘巍峨。岂不知渺渺人来人往中,多少人如我般愁肠百结? 我又回到了酒店。 显然许多人都认识了我,门卫那忍住笑的神情,仿佛都在讽刺挖苦我。我打着找厨师李强的名义,直奔厨房。 小成带着高跷的白色帽子,穿着中式风格的对襟裁剪白色上衣,纯蓝棉布裤子,腰间偎着白色围裙。围裙在他裆部衬出一个恰当的弧线。他正一会儿弓腰一会儿直身忙着配菜。 不知道小成的脸上还疼不疼? 我站在小成跟前。对牵肠挂肚了一下午的人,只有一句简单的“哎!” 124. 有些质问,缠绕在心底,酸酸的,终究说不出来。 我已经不是说爱的年纪。 我何必要求别人爱我。 我每次失败的方式,有着同样的笨拙,我永远学不会刻意地掩饰什么。我的眼睛学不会瑟缩着躲闪。 谁能告诉我,为什么,小成的瞳仁里面一片纯净?!他钝钝的神态和羞涩的表情,却一再将我的心碎再稀碎一遍两遍三遍? “哥,别生气了,真的对不起,我确实是想学习点文字排版还有表格处理的。”小成一边忙活,一边挤出诚挚的歉意。 李强隔着一排灶具跟我打招呼。 “小马,你和小成有什么误会了吧,老爷们儿把话说清楚了不就齐了,怎么能动手呢?!我刚才还狠狠说了小成一顿呢。这孩子也不容易,哭得跟泪人似的。” 李强凑到我身边,耳语,“张经理,咱可不好惹,他是前任酒店董事长,法人代表的儿子,机关的很多关系都是他维持,就是他,一口答应让小成来这上班的,别人谁敢给他较劲儿?!今天你踹了他,他受这大委屈,可是头一次!你们这矛盾要不调停一下,对小成也不会有什么好处?!” 我看看小成,他仿佛什么也不知道,在我出神散乱的视线中,自顾自忙着。 我咬牙切齿地对李强说,“我操他妈的,管他什么乌龟王八蛋中华大鳖的儿子,大不了,我不让小成在这干了!” 李强奇怪的表情打量我,嘲笑般嘿嘿一乐。“你和你姐性格还真不一样。你姐怕事不惹事儿。你是惹事不怕事儿。真爷们儿!” “小成,我走了,回头再找你算账!” 小成堆给我一个苦笑,欲说还休的小可怜表情。 我的心里有颗爱的种子,经过一番挣扎,刚刚放心长出稚嫩娇美的芽,就遭遇了风霜侵袭。 奶奶的,谁懂啊? 125. 我坐在驾驶座上,仍旧无法平复激动骚乱的心绪。 望着酒店大堂金黄明亮的空间,我感到一片迷茫,用什么才能拴住小成那颗不安份的心。 我明明抓到了小成眼中的纯净,那闪现出的彼此倾慕,却为什么又倏然不见?甚至我已经找不到他做搬运工时那些难以言状的悲伤。 我想和小成再聊聊,哪怕只言片语。 我从中午就没有吃饭,尽管饥肠辘辘,我也要等到晚上十点,等小成下班。 大概九点四十左右,我眼前竟然闪过一对急匆匆走出酒店大门的身影。张经理和小成!小成在前面疾走,张经理紧跟,看样子都很气愤!张经理甚至对小成推推搡搡。 我悄悄下了车,小心翼翼地跟在他们身后。 他俩躲进了马路边一片绿化带,绿化带里面有弯转的碎石小径,有供路人休憩的长椅。我贴着路边,站在离他俩大约10几米的地方,装作蹲下身子系鞋带。过往走路的行人和偶尔骑着电动自行车的人,从身边面无表情地经过。 我能听到他俩的争吵。 “我不想跟你在酒店吵,你不嫌丢人,我还嫌丢人!”昏暗的路灯下,小成的脸色阴暗得可怕。 “今天踢我的,是你什么人?!”张经理心有余悸,我能听得出来。他壮胆似的使劲捣推着小成的肩膀。 妈的,我当时怎么不再加把劲儿,踢死你! “那是我哥,你没看到他打我了?!” “真他妈凶恶,跟你一个德行,无情无义!那这次的一千块钱,不能算!” “为什么不算嘛!说好的,无论怎么玩,一次一千!”小成压低了声音,但我字字句句,尽收耳底!那语音中矫揉的羞愤,仿佛是对我的厉厉锥刺。 我三步并作两步冲到两个滥人跟前。 一把薅住张经理的领带,“你他妈的,不给我讲清楚什么一次一千,你信不信老子送你见阎王?!” 张经理挣扎着抡起他的拳头,我躲闪不及,打在了我的右眼圈。眉骨大概被他的戒指划破了,热滑的血液,顺着我的右脸流淌。 126. 在爱的名义下,我隐含了一个视角,一个忽略现实的视角。 仅仅依靠热忱的依稀微光,照亮不了小成的前程,照亮不了小成灰暗的心。 我和张经理撕打在一起,我的拳头雨滴搬砸在他的脸上。他的鼻梁可能让我打歪,鼻血糊弄了满脸。我仍不停地拳打脚踢。小成拼命抱住我,雨点自然就不客气地砸在他的头上胸前。 张经理趁小成阻拦我的当口,跳出一丈开外,他指着我,“你他妈等着,看你是想不要胳膊,还是不要腿,老子绝对轻饶不了你!”他拨号,拨打电话!手机面板的蓝盈盈光线,映衬着一张血糊糊的鬼魅之脸。 小成舍弃了阻拦我,扑过去夺张经理的电话,我跟着冲过去对着张经理膝盖一脚把他踢了个趔趄,他手机掉在了地上。 小成两手张开,一边推着我,一边推着那个天煞的,哭着大喊:“求求你们,求求你们别打了。都怪我不好,都是我不好,我对不起你们……” 路边围着越来越多的行人,有人拨打了110.一辆警车正呼啸而来,他要从对面拐弯绕过前面一个路口,才能到达这片绿化带。小成猛然拉着我疾跑起来。 有人对着我和小成逃跑的背影嚷嚷,别跑别跑! 张经理虎着血脸,朝围观的行人怒吼,“操你大爷的,看什么看!?看什么看?!” 127. 我和小成打车回到家。 车就暂时扔在酒店的停车场上吧。他妈的,爱咋咋的。 我疲倦地躺在床上。小成用湿毛巾擦拭我脸上的伤口,他紧张地拉遍家里所有的抽屉,找创可贴。就算找到了我也不贴!眉骨上划开个伤口,顶多两厘米长,在眉毛中间,肯定贴也贴不上。 “死不了!早就不流血了!别翻了!害人的东西!”我对着还在慌张乱翻的小成训斥,把脸赌气扭向了一边。 忽然觉得四周异样静寂,只能听到断续的啜泣。 扭脸一看,小成跪在了床前!低着头,两手撑着地,肩膀不停地抽搐。 128. 我起身搀扶小成,他拽着我的胳膊不愿意起来。 “哥,你能听听我真实的想法吗?” 小成擦了擦眼泪。抬眼问我,一样钝钝的表情,眼神中一样的纯净,我仿佛能看见诚惶诚恐的自己。 “我不是一直都想听听你的真心话吗?”我喉咙发堵,咳了一声。 “你和小胡,还有小龙,对我都很好。”提到小龙,他眉毛紧张地跳动了一下。 “你们为什么要对我好?!我没有钱,没有文化,没有一技之长!你们是不是都只是看中了我的身体?!” 小成的声音,捆绑了郁结在他心胸的疑问,那么沉重,那么驯良。他专注地看着我,期待一个真实的回答! 其实他并不给我回答的时间,我猜想他不相信我可能给出的答案。 “哥,你知道我每天醒来,脑海里刺疼我的是什么吗?我一遍遍问自己浑身最值钱的是什么?!我申健成心里哪天不是空荡荡的,如果你们不是玩弄我,不是为了我的身体,为什么你们把和我上床看得那么重,想法设法最后都要和我玩那些!” 小成,声音忽然嘶哑,泣不成声。 “我一天到晚张望着别人送来废品的每时每刻,感觉我就是废品,不值钱的贱货。酒店里的一桌酒席成千上万,那些当官的整天吃吃喝喝,哪次不是随便浪费?我爸在东北当通信兵残疾了,干农活都是一瘸一拐的,他心里那么痛苦,每个月补助90几块,一年才多少?还不够人家一例煲汤!……” …… “哥,我常常想,对于我们农民工来说,什么是幸福?没有钱,万事万物都是幻影,幸福也是幻影,爱情更是幻影。我每个月辛辛苦苦只能挣个1200,我本来坚决不同意和张经理有任何关系,可他说不谈感情,就是玩玩,玩一次1000……哥,对不起了,请你忘了我吧。你的钱,我一定还你。” 小成说到最后,不住打着冷颤,甚至牙齿发出了哒哒哒的碰撞。 我跪在地上,与小成头抵着头,“弟,别说了,别说了,都怪我太自私了,没有照顾好弟弟。我们慢慢努力,我们一起创业,我们一起奋斗……我的钱就是你的钱,我们共同担负你养家糊口的责任……”我不假思索地说着一连串的乞求一般的话语。我生怕小成站起身来,我预感到他一旦站起,我就会永远失去他。 小成拉我一起站起来,搂抱了我一下。 “哥,下辈子我再爱你吧,我当你的女人。”小成苦笑。 他不回头,决然向门外走去。 午夜零点零分。 哭和笑不能都归零。 我追出去,宿命般地看着眼前的画面,小成招手,出租车停下,然后人隐车中,渐行渐远。 129. 我不惊讶小成得出的比我还要深刻的厚重感悟,我惊讶我怎么能忽略小成所承受着的人间悲苦。我想起,小胡要给我介绍小成后来的故事,竟让我粗暴地SKIP. 爱不能因为怨恨,流于刻薄。 爱不能因为无根,流于波涛。 不能结束,不能就这样结束。不能结束,不能就这样结束。不能结束,不能就这样结束……我整夜纠缠着这样的呼喊。 小成不同于小李小黄。此人此心,让我认清了我自己。此时此地,我只关注曾无限接近我,又哭着跑开的我爱的人。 我望着挂在床头的孤独的笛子,她疲惫地斜立着身躯。 她曾经在我面前奏响那飘逸如行云、裂帛如心碎般的旋律,她连接过小成他爷爷已经古老的心事,现如今她连接过小成多么脆弱的心!多么偏执的爱!多么残缺的幸福!她连接过小成拼命在北京奔跑的无处栖息的卑微的灵魂! 我心疼地用胸膛温暖那把笛子,仿佛紧紧搂抱着小成,我多么希望继续无怨无悔爱他惜他,倾尽一生,温暖他迷惘的心灵。 130. 中午我去酒店取车,保安只是面无表情如临大敌般远远看我,不上前搭理。我到小成的宿舍去找小成,只有他老乡在睡觉。 他在被窝里,对着我笑得露牙不露脸。 “小马哥,你真的是同性恋吗?健成不是有老婆孩子吗?” “小成,去哪了?”我平静地问他。 “陪张经理去医院了。我们酒店说要告你寻衅滋事,后来小成向领导求情,就算了。张经理昨天在对面宿舍哇哇大哭,大家都吓坏了。小成回来以后,他才不哭了。” 我默不作声,长长地松了一口气。小成安然,一切就安然。 “小马哥,张经理是不是也喜欢小成,然后你就吃醋了?如果你是女人,一定是那种经常怀疑自己老公有二奶的恶婆娘吧?” 我扬起手掌,做要抽丫挺的情状。 小成的老乡嬉皮笑脸地吐吐舌头,赶紧蒙上头。 “你他妈胡沁什么,我们很熟吗?” 我坐在小成的床铺上,抽根烟再走。 有时候,我真想狠狠地抽自己嘴巴子,我的感觉为什么这么折磨我?我是不是真的不配谈情说爱,我是不是除了只知道自己怎么怎么付出了,仍旧对小成一无所知? 小成枕头旁边,故意压低位置,贴在墙上一张照片!他只要躺在床上,一扭脸就能看见。 那是我站在白塔下,笑意殷殷地望着远方! 131. 我回到家后,竟然生病了。 感冒发烧的症状。 估计是因为昨晚一个人抱着笛子失魂落魄热了冷了的没在意。 我对领导说,我感冒了。 领导大度地说,在家休息吧,别传染了我们。 我给我妈说,我感冒了。 我妈气愤地说,怎么能感冒呢?赶紧吃药。这节骨眼上,可不能跟你这传染源凑一块儿,你姐要是也得了感冒,那是非常严重的一件事,吃不吃药,都影响孩子的健康。 末了,妈谨慎地问一句,小成能不能从酒店回来照顾你一下呢? 我沙哑着嗓子笑。 “妈,你想什么呢,我是哥,他是弟弟。” 我坐在阳台上的藤椅上,重复着说了几遍,我是哥他是弟弟。 说得嗓子疼。 说得哭出了声。 我从朦胧的泪眼中,能看到那五十米距离外的平房,我觉得全世界没人能够理解我的感觉和想法,我和小成那些白天黑夜的故事,能参杂在一起颠倒了顺序,一起涌现在我的脑海,栩栩如生。 街上的路灯亮了。 吵闹和噪声比白天更加严重。 从小成床头揭回的我的照片,在我手里横撕竖撕,然后叠加,复合撕。 …… 132. 我的脚步很轻。 我像张开了翅膀悄悄降落在荷尖的蜻蜓。 不喝水,不吃饭,嘴上起了泡。 对面楼上窗台那转来转去的身影,是一个是两个,于我有什么好计较。 我手机不甘心般持久地震动了两次。 我直接挂断两次。 凌晨一点,还是那个号码,酒店的号码,再次呼入。 我再次挂断,转身沉沉睡去。 …… 房子已经脏而乱,小成走了以后,我就没有沉下心擦那些台面上累积的尘屑。阳光按照自己的方向,从阳台照到森砺的浮土上,看上去一切都是闷闷的,旧旧的。 我伸手,想挣扎着抓到水杯。 耳边只传来一声水杯掉地的破碎。玻璃破碎点缀在照片碎屑上,玻璃杯中残余的水,溅洒了一个炸开的形状,富有林黛玉火焚诗稿娇喘啼血的画面感。 我虚弱地断断续续喊一嗓子,“小成,你好,你好,你好……”狠心二字来不及不出口便脖子一扭溘然归去。 我正反赏了自己两个小耳光。 起床,笨拙地系着纽扣。 我不应该这样吧?该吃吃该喝喝,要不然伤了身子算谁的? 那个让我恨到无力爱到失身的小没良心的,半夜还给我打电话,你们是不是玩得很爽?莫非想给爷爷我汇报战况?我把枕边小成的笛子顺手抛了出去,笛子落地打着旋儿,钻到了沙发底下。 头觉得疼,其他还好。 我在门口小摊吃着豆腐脑,脑子里比豆腐还软弱地郁闷地想。 等会儿回家再多吃点维C银翘片。 或者,回拨过去一个电话,问问小成到底有何贵干?! 133. 晃到楼上,回到家,我赖不鸡鸡倒在沙发上。鼓着腮帮子,还在琢磨小成凌晨一点打电话这事儿。 记得他说过如果打电话的话,就要到对面张经理的宿舍,那证明一点钟他还在张经理那里了? 我竖着中指,乱点,好啊,好啊,小成你干得好啊。 一次1000是不?这一晚上干几次啊? 我扫了几下地,又生气把扫帚撂在地上。 我猛地摁了回拨键。 是张经理那个臭傻比的声音,我没好气地问,“昨晚谁给我打电话?” 张经理一下子反应出来是我,估计他是被我揍得卧床上呢。能听出挣扎出被窝的声音。 “你他妈还好意思问呢,我好说歹说没劝住,小成走了!” “走了?!往哪走!” “你说往哪走?辞职了!” …… 我使劲撕挠着我屁股下的真皮坐垫,破口大骂。“你妈的,你不是有钱吗?有钱你留住他啊!臭傻比!臭傻比!” 张经理跟我在电话里对骂,最后他嘣地摔了电话。 你摔烂活该! 我要不是因为拿的是手机,我也摔! 我气得浑身抖嚯嚯的,这下好了,失踪了! 小成失踪了! 134. 稳定了一下情绪,我给李强拨通了电话。 “那什么,李哥,知道小成为什么辞职吗?” 因为下午的班,李强还在休息,“听说了,我还想打电话,给你姐说清楚呢,别最后我还落个不是。” “李哥,您这说哪去了,说什么也怪不着您呀。”我身体发虚,客气得我冷汗直冒。 “兄弟,既然咱话说到这儿了,我就打开窗户说亮话,你家那亲戚,本来我还觉着人不错,但大家都说他和你是同性恋,他前几天想到张经理那学学电脑,人家张经理好心好意教他,被你打一顿不行打两顿,你说,再呆下去,小成这脸也没地儿搁啊!” “我操!我明明张经理是同性恋!”我气得张口结舌,又无详细实情可禀。 “你别瞎说,张经理有老婆孩子的。人家小成多懂事啊,昨天一天都陪张经理看病。我听他宿舍的其他小孩说,小成昨天陪张经理看病回来,问谁拿他床头的东西了,床铺都掀了,搁那到处找,后来听人说你在他床铺坐过,他傻坐了半天。再后来就找张经理吵吵借钱的事,大伙儿都不是太明白。小成半夜就走了!没去找你吗?都以为昨天半夜就去找你了。” 我顺着脸颊流汗了,鬓角一缕一缕的。小成对我的照片看得这么重?!他是还在和张经理争吵清算钱的事吗?他要告诉我他辞职吗?他打了三个电话,是想回来跟我住吗?是当着张经理的面表明他只在乎我吗? 我脑袋彻底大了。弟弟,你真的爱我,是吗?!是吗?! “不过,小成这孩子这才来多久啊,跟人到处借钱可不好,他上个星期找我借钱,我急赤白脸地说了他一顿。挣多少钱花多少钱,寅吃卯粮,月月见底儿这哪行!”我忘了李强的电话还没挂断,他还在絮絮叨叨说着小成的不是。 “李哥,我大概知道怎么回事了,咱回头再聊,我得找找他去。” 我挂断电话。慌里慌张站起身,把茶几上的果盘等丁里咣啷蹭掉地上一堆。 我妈要是看见卧室和客厅被我祸害成这个脏乱差的样儿,非得呼天抢地让雷公劈我不可。 我面目一定凄凄惨惨戚戚,走出家门的时候,邻居夫妇不敢跟我打招呼,女的吃惊地看了我一眼,然后转而和他老公眼神会视。 哼!我本就懒得搭理这些变态佬,异性恋! 135. 记忆中的吵吵闹闹离我这么近,又仿佛这么远。 我去哪里找我的小成? 我路过那曾经属于我和小成的窝,门开着,一个中年妇女正在门口的水龙头旁边嘁喳喳刷着东西。 路口那个做鸡蛋灌饼的平房邻居,正拿着筷子插入饼内,使饼的上下两层皮分开,他接过女人递过来的碗内打散的鸡蛋,将鸡蛋花灌入饼内,唰地往鏊子上撒了点油。饼内蛋花滋滋啦啦暄浆起来。 …… 看着不停撒葱花、和面、切饼的满脸情愿配合老公的女人,我脑海里如同划过一道闪电! 我真笨!我是不是可以问一问小成的女人? 我可以假装什么也不知道,全当嘘寒问暖假关心,我问问小芬! 有何不可?! 136. 有种悲伤,叫强忍,它会伸展到你的神经末梢,仿佛是一种汁液或者钻疼,涌动在内心。 小芬的声音,旁边还有个孩子在抢话筒,小芬嚷嚷着不是你爸爸,别闹。 “马哥,谢谢你,我爸身体现在好多了,多亏你了!” 我一脸迷惑,什么什么,你爸身体,多亏我了? “马哥,小成没跟你说清楚吗?一星期前我爸突发脑溢血,现在还在住院,我妈在医院伺候着呢。我让邻居帮忙看了一天然然,我昨天刚去医院看了我爸。大夫说可能要右边半身不遂,多亏了你凑了1万块钱,让小成送回家来……” 我一只手紧紧握着耳边的手机,一只手不停擦拭眼中溢出的泪水。骤然我明白了,岳父住院,小成不好意思再向我开口借钱,万般无奈找李强师父借钱,还被师父痛说了一顿…… “哥,你告诉小成安心工作,别挂心家里,我们家现在困难了点,可总会熬过去的。”小芬,你真是个心里无限美的好媳妇,小成的好女人。哥听了你的一番话,这心又碎了一层。眼泪止不住哗哗流淌。 弟你真是糊涂啊,我难道没有告诉过你?我是全北京满大街最心疼你的人!你缺心眼吗?看不出小马真心爱小成?!看不出小马无怨无悔爱小成?!看不出小成你就是哥的亲亲性命?! 我告诉小成,我告诉小成! 呜呼哀哉,我他妈哪告诉小成去?! 我跌跌撞撞深一脚浅一脚往前奔走,一会儿手扶坚硬无知的电线杆,一会儿身靠无忧无虑的身边树! 熙来攘往的你你他他,谁给我一句话?! 我要我的小成! 137. 不知不觉来到了网吧。 我顺着楼梯往上艰难攀登。 小成常坐的位置空荡荡的。 我难受得眉毛鼻子直抽筋,这这这,到底会去哪里呢…… 咦?!且慢! 我正要转身离开,忽然看到一个大大的编织袋子,鼓鼓囊囊的,扔在电脑桌旁边,袋子里面露出了一个黄色的体恤衫半截袖子,那那那,散发着我熟悉的味道。 唉,貌似我不是侦探狗,写到这份上,够可怜的,都靠鼻子闻骚味了。 小成身体后倾,两腿蜷在电脑桌前,凳子斜抵着身后的墙壁,睡着了。我静静地站在他跟前。 《哥,我在这里等你一万年》的帖子,楼主竟是他自己。 我弯下腰,轻轻地翻看,悲意茫茫。 一行行掠过疼痛记忆的文字,分明在焦急地寻找那颗温润如故的心灵。 …… 小成睡着的身体,扭曲在凳子上,那样子就像一个刚刚生产完的孕妇,美丽地靠墙仰躺着,脸上凝结着无力自拔但很坦然承受的痛苦。这是一种归于平淡的境界。 我忽然想开怀大笑,从今往后,谁也别想让我们兄弟分离!小成归来兮! 我心里舒坦极了。小成那我熟悉了每一个毛孔的脸庞上,肉香的嘴唇,像是春天树枝上刚刚绽出的一片嫩芽。世间就是多一层困苦多一尺寒薄,我也要感谢上苍!唯有全心全意爱一个人,你才会从他身上看到一副绝美的人间画卷! 我顾不得自己感冒,蹲下去,轻轻把唇凑上去,除了亲吻,唯有无言。 小成惊醒了。 他轻巧委屈地喊了声马哥。 我俩直起身直挺挺地拥抱。 我照着小成嘴唇又亲了一个。 “哥,我以为你不爱我了。” “小傻瓜,哪有呀。”我大喊冤枉。我娘啊!我变娘了! 离我和小成八丈开外,一个非主流男孩,灰色染发,红色指甲,啪啪啪鼓掌,仿佛在键盘上打了无数的空格后,才吝啬地送出来很飘逸的一句“赞美”:问世间情为何物,直叫人疯狂如此! 138. “哥,这个网吧,以后是不能来了!” “为什么?” “你刚才亲我,让那个小孩和网管都看到了。” “管他呢。” “我又不是同性恋!” “你!”我装晕倒,不过确实想晕倒。 139. 这个结局,各位还算满意吧。 我和小成过上了“夫妻”生活。我的工资我俩混用。每个月给他家里汇款500元。虽说少了点,慢慢来吧。我的干儿子还不怎么需要用钱呢! 我从网上看到了一个创意,就是在小区上门洗车。于是我注册了一个“马成”洗车公司,个体工商注册地点就是我家。主要针对小区车辆,上门洗车。小成不需要亲自动手,招聘了附近几个做钟点工的兄弟,小成就是在家接一接客户电话,然后通知哥几个推着工具车过去。 暂时洗一个车8块钱,属于创业阶段,越懒的小区居民越能接受我们这生意。挣得不多,但能让小成不受气。我开玩笑说,“收入不错嘛,够买安全套的,你真行!” 我去上班后,笔记本留在家里,让小成使用。 小成依旧喜欢写一些文字。《莲花郎面》就是他换了ID后的大作! “弟弟,把那个暂停,限你30天的时间,写写咱俩的故事吧。” “你自己怎么不写?!” “我哪有你初中生那么高的文学水平?!” “……” “嘣”我大饼子脸上方额头正中,天赐一个脑瓜嘣。 我气呼呼地将小成摁到在床。直接撕上衣,撕裤子! “答应不答应?!不答应的话,后果很严重,我姓马的,向来先奸后杀不偿命!Hoho~~” …… 于是,于是,于是,这篇小马爱小成从10月2日-10月24日提前一周竣工。 各位明白了吧?! 不是小成精神分裂,是小马太独角——兽了哦! 140. 小马:你写吧,反正你也闲得蛋疼。 小成:写你才蛋疼,写别的,蛋很舒服。 小马:最后一节了吧,给哥一个面,说小成爱小马! 小成:还是吹笛子吧,尽在不言中。 小马做脱裤子状,“来!吹哥的大梆笛!” …… 小成伸手,小马一声惨叫。哈哈,小马蛋疼了!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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