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犬法则——乔陛
乔陛  发于:2014年07月3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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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案:

 简单来说这就是一个忠犬在服侍饲主的时候所悟出来的深刻道理。 乔文钦:含住它。 周正:……你……能先把枪放下么……TAT 为饲主煮鸡蛋,为饲主档子弹。 为饲主学做饭,为饲主挣毛票。 当子弹穿过双腿之间,只要你还面对着饲主,就不可软。 女王受VS忠犬攻 内容标签:情有独钟 春风一度 乔装改扮 搜索关键字:主角:乔文钦,周正 ┃ 配角:谭一唯 ┃ 其它: ① RIUNS PUB 一辆黑色劳斯莱斯在酒吧门口停下,乔文钦走下车,双手扯了扯衣领,对刚刚为他打开车门的谭一吩咐道:“随时定位我的位置。” 谭一唯应了是,乔文钦便抬步走进了这间酒吧。 这是一个属于男人的酒吧,这里是乔文钦最满意的场子。 是夜晚,酒吧里已开始狂欢,五颜六色的灯光在这漆黑的小空间里龇牙咧嘴,以独特的风格敲击着人们的心,时而明亮,时而幽暗,舞池的年轻男人们热烈的扭动着身躯,肆意宣泄着他们的迷茫与空虚 迎面走来一个男人,面容俊秀,眉间却有几分邪佞,映着明明暗暗的带色灯光,显得极为诡异。 这是乔文钦的左右手之一,郑予,雇佣兵出身。 郑予大步走过来,含笑唤道:“乔哥。” 乔文钦停下脚步,站定看着他,郑予看着他精致的面容说:“乔哥,只怕铁头刘这次来者不善,你还是带上这个比较好,方便我们随时赶到。” 他拇指与食指指尖捏着一个黑色物体,猫眼大小,那是微型定位仪,可以附在舌下,并不会影响讲话。 乔文钦看了一眼,问:“消毒了吗?” 郑予立刻点头,眼睛亮着,等待夸奖的模样,乔文钦笑了:“我是说你,消毒了吗?” “……”郑予说:“乔哥,洁癖是病。” “如果你必须要这种东西才能找到我的话,那么可以直接滚回香港了。” “原来你这么相信我……”郑予受宠若惊,感动的道:“乔哥,你放心,即使这世上没有了路,我也会踩出一条路来找到你。” 乔文钦原本打算绕过他的脚停了下来,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微微笑了笑,然后另一只手握拳狠狠的击向了他的肚子,郑予一时忍不住痛的弯下腰去。 乔文钦打人从来不留情,尤其是面对郑予的时候,即使只有五分力,他也会硬加上三分。 乔文钦收回拳头,站直了身子,径自走向包厢:“你可以试着讲些我爱听的。” 郑予捂着肚子站起来,微微侧头看着他的黑色风衣消失在酒吧包厢拐角处,忍不住一笑。 郑予这人,没什么别的爱好,最大的喜好,就是乔文钦了。 他抬手将无线耳麦戴好,揉着肚子走进了舞池中央。 乔文钦走进包厢,铁头刘立刻迎了上来:“乔哥,这几个月没见,你倒是越来越年轻了。” 乔文钦点头,跟着露出亲切的笑容:“铁哥也是老当益壮。” “……”铁头刘刚刚步上三十岁,正是男人如狼似虎的年龄段,忽然被冠上这个词儿,顿时脸色一僵。 可看了看乔文钦一脸诚意的寒暄表情,只好暗暗安慰自己,乔文钦没文化,他不跟他一般见识。 两个人在沙发上坐下,为了迎合包厢的气氛,乔文钦点了一根烟,轻松的翘起了两条长腿,开门见山的道:“不知道铁哥约我出来是有什么事儿?” 乔文钦这是在明知故问了,铁头刘脸色心里微微冒火,脸上却未露出丝毫情绪,“乔哥,看你说的,我就不能单纯的请你喝酒了?来,尝尝,这是龙哥刚刚赏下来的,据说是九十年的红葡萄酒……” 乔文钦挡下他倒酒的手,看铁头刘抬眼看自己,就笑了:“怎么能够劳烦铁哥亲自动手呢?他抬了抬下巴,看向一旁的男孩儿,“你,过来倒酒。” 那男孩子立刻乖乖跑过来,倒好了酒,还亲手送到乔文钦嘴边儿:“乔哥,尝尝?” 乔文钦伸手挑了挑那男孩儿的下巴,眼睛下移,看着他端着高脚杯的手,道:“手倒是挺漂亮的,这杯酒我喝了。” 说完,他接过高脚杯,仰头一饮而尽。 铁头刘愣了愣:“龙哥都说红酒适合慢慢品……?” 乔文钦道:“咱哥俩,还是省了吧。” “……”铁头刘干笑了声,豪气道:“是,我老铁本来就是个粗人,乔哥,干了!” 乔文钦靠在柔软的沙发上,俩人又闲聊了一会,其间铁头刘接了个电话,去了一趟厕所,回来之后总算提到了正事:“乔哥,关于前两天的那批货,你看,是不是要给咱们这边儿兄弟一个交代?” “你想要什么交代?”乔文钦扯了扯衣领,随意问道。 “乔哥,那批货是龙哥跟金三角那边的第一笔交易,龙哥看的很重,你看,能不能通融一下?至少得给兄弟们留碗饭吃是不?” 乔文钦嗤的一声笑了出来,他的音色华丽,加上精致的容颜,笑起来的时候有种勾人的性感,铁头刘给瞧得一愣,就听他道:“铁哥,你们要真的把这批货看的那么重的话,就得舍得下本儿才行,杜皮斯是我的老朋友,我出的价又比你们高,要跟谁合作,他心里跟明镜儿似的,你找我有什么用?” 铁头刘似乎有些惆怅,叹了口气,道:“乔哥,你也知道,萧哥刚死不久,龙哥的位子还没坐稳,底下的那群老家伙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龙哥现在资金有限,可要是他能拿下跟金三角的生意,至少也能让那群人知道龙哥是有真材实料的,有统领他们的本事,才能安他们的心,底下的兄弟才有好日子过,乔哥,不如,你就退出一下?把这批货让给我们?咱们七啸堂兄弟都会感谢你的,否则……” 乔文钦好笑的看着他:“否则怎样?” 铁头刘道:“否则我们就只好对不起乔哥了。” 这话刚说完,包厢里的气氛立刻紧绷了起来,双方人手皆不约而同的摸出了手枪。 铁头刘阴森的盯着乔文钦半晌,见他依然若无其事,便缓缓笑了:“龙哥刚刚打电话说要跟您好好谈,我老刘自然也不愿意动刀动枪,只是如果乔哥实在不给咱们兄弟留活路的话,咱们可是什么都做的出来的。” 乔文钦没说话,眼睛有些奇怪。 他感觉身体的力气正在渐渐流失,并且,身体内似乎开始热了起来,虽然缓慢,但足以令他察觉,他暗道不妙,居然被下了药! 药应该是下在酒力的,今天铁头刘身边带了两个龙疤的心腹,显然是早就料到了乔文钦不会轻易放弃跟杜皮斯的交易,乔文钦一向聪明,却太过自大,怎么也没想到铁头刘居然敢在他的场子里对他下手。 谭一唯和郑予都在外面,乔文钦身边带的人只是普通小弟,真要斗起来定然敌不过铁头刘的心腹。他心思疾闪间已经决定要做掉铁头刘,表面却温和的开了口:“我认为,这件事还是要慎重考虑一下,毕竟,这是笔不小的金额,我也不能让自己太吃亏了。” 铁头刘眼神毒辣,自然看出了乔文钦的力不从心,这种机会难得,他自然不会放过,当即站了起来:“乔哥,你这次还是自认倒霉吃点亏较好,不然的话……”铁头刘绕过桌子走了过来,话音一变:“听说乔哥喜欢男人?” “铁头刘,你想干什么!”乔文钦这边的人叫了一声,却立刻被制住,骨骼脆响声响起,乔文钦的脸色一冷:“这就是你求人的态度?” 乔文钦面相长得极好,铁头刘忍不住伸手摸了摸他的脸:“乔哥,待会,你可要求我了……” 乔文钦有一瞬间动了杀机,可他很快就掩饰了过去,他有把握杀死铁头刘,可铁头刘后面的两人很可能会第一时间来将他解决掉,毕竟,用铁头刘一条命换他乔文钦一条命,龙疤绝对只赚不赔,他不能自己撞枪口。 乔文钦的眼睛被蒙了起来,有人架起他的双臂往外走,这里毕竟是他的地盘,他感觉铁头刘紧张的扶着自己,似乎怕被人发现一样慌慌张张,他忍不住讽刺的扬了扬唇,忽然,前面带路的人似乎撞到了什么,猛地一退,随即破口大骂:“妈的,你们怎么在营业的时候送酒!?” “对不起对不起,是这样的,今天有点忙,所以送的晚了些,不过这里不是后门吗?怎么会有客人……哎!” 周正猛然被面前的男人恶狠狠的推了一把,慌忙稳住了手上的两箱酒,愣愣看着那群人凶神恶煞的快步往前走的样子,嘀咕道:“怎么能乱推人啊……” 乔文钦耳朵极尖,心里给这没来得及看清是圆是扁的男人下了判断——话真多。 郑予调试了一下无线耳麦,轻笑一声,停下动作走出了舞池,呀,果然在乔哥身上放窃听器是明智的,瞧,这不就遇到麻烦了? 谭一唯拿起了定位仪看了看,对郑予道:“乔哥被带到XX酒店九楼,铁头刘应该会让人在门前把守。” 乔文钦被丢到了一个柔软的大床上,他眼睛上面的黑布突然被拿去,一时无法适应灯光的明亮,微微闭了下眼睛,再次睁开时就看到铁头刘在对他笑。 “你说如果乔总看到乔哥您跟男人上床的录像的话,会怎么样呢?” 铁头刘口中的乔总,是乔文钦的大哥,乔文星,商业界有名的精英人物,年仅三十一岁便已是亿万身价。 不难想象,如果乔文钦以乔家二少爷的身份在这里被录了像,绝对是当面、着所有人的面打乔文星的脸。 乔文钦眯了眯眼睛,笑道:“你们龙哥的胃口挺大嘛。” “不愧是乔哥,这种时候还笑得出来!”铁头刘将摄像头扶好,看着乔文钦的眼神染上银邪,一想到马上可以把乔文钦高高在上的表皮撕下来,他就忍不住一阵兴奋:“乔哥,你真该感谢我把所有人都支出去了,在这里,你可以好好表现。” “我胃不好。”乔文钦痛苦的将眼神从铁头刘脸上移开:“别笑了,你的牙齿与玉米可以八百为交了。” “……”铁头刘下意识合上了嘴巴,半天才咬牙勉强笑道:“早就知道乔哥有一张刀子嘴,我倒要看看这张嘴还能利到什么时候!” 他说完,便扑了过来,一张大脸正对着乔文钦,乔文钦感觉药效开始发挥,身上的力气渐渐流失,手缓缓扶到腰侧,需要,速战速决了。 乔文钦侧开脸,低声道:“你有没有看过自己的脸,毛孔大的就好像橘子皮一样,并且还卧虎藏龙,你这么对着一张跟你天差地别的脸,不会感到无地自容吗?” 铁头刘脸一黑,咬牙道:“乔文钦,我本来想好好对你的,这是你自己找的!” 他猛然一把拉开了乔文钦的风衣,乔文钦闪了闪眼睫,衬衣被铁头刘粗鲁的掀起,漂亮的腰线露了出来,铁头刘道:“乔哥的皮肤自然好,只是,今日却要给橘子皮享用了,到时,我会让人请乔总和乔老爷子一同观赏的……啧,摸着可真舒服……” 铁头刘舔了舔嘴唇,手上加快了速度去解乔文钦的皮带,耳边却忽然传来他的声音:“有时候,为了给低贱恶心的狡猾生物一个刻骨铭心的教训……这点牺牲,还是有必要的……” 铁头刘一惊,条件反射的抬起头,黑洞洞的枪口正对着他的眉心。 铁头刘大惊失色,要躲已经来不级。 只听砰的一声,乔文钦毫不犹豫的扣动了扳机。 铁头刘最大的失策,便是得意忘形,忘记了搜他的身。 守在门前的人听到枪声猛然转身欲拉开房门,却见郑予从拐角走了出来:“两位兄弟,回去跟你们龙哥报个信吧,就说铁哥被咱们乔哥留下暂住几日。”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举起了手枪,郑予速度极快,他脚步一个猛跨,两人只觉眼前金光一闪,郑予已经来到面前,前后不超过两秒钟的时间,他轻轻松松的拿着一把金刀架在其中一人的脖子上,“都不要乱动哦,否则……” 他话还没说完,那个没被挟持住的忽然双手前扑一个翻滚,身子瞬间滚了出去,头却扑通一声掉在了地上。 鲜血,登时染了一地。 “……”郑予无比诚恳的道:“我说过不要乱动的。” 那被挟持住的人目瞪口呆,脑上冷汗掉了下来:“郑、郑、郑……” 郑予的夺命金刀,是香港一个军火商送的,金刀连着的是一根肉眼几乎看不到的金线,那金线削铁如泥,刚刚郑予将刀子架在了一人脖子上,线却是缠着另一人的脖子的。 郑予宽慰的拍了拍他的肩膀:“节哀。” 然后打了个电话叫来了几个黑衣小弟,吩咐道:“把这位兄弟带下去压压惊,地上的收拾了,乔哥胃不好,万一再恶心到就糟了。” 乔文钦在洗澡,这个龟毛变态到了一定程度的男人,是不会允许别人在他身上留下任何味道的。 里面传来乒乒乓乓的声音,不久,乔文钦便手足发软的打开了浴室的门,药效果不其然开始发挥了,乔文钦身上一寸寸热了起来,他扶住浴室门,冷冷看着郑予:“把手机给我。” “又要找男人?”郑予笑了笑,走过去扶住他的手臂:“我也可以帮你的。” 乔文钦看他一眼,含着情欲的眼睛带上了暴怒:“我喜欢听话的狗。” 说完,他用力将郑予甩开,拖着无力的双腿走到沙发旁,还未坐下,却猛然一软,跌在了地上,乔文钦有些狼狈,脸颊泛起了红雾,郑予叹口气,将他扶到沙发上,把手机递了过来,看他手指微抖着拨通了一个人的电话:“给我找一个嘴唇和手形都要好看的英俊男人,十分钟之内带到我这里。” 乔文钦挂断电话,将手机丢给郑予:“你可以滚了。” “你真的不考虑不一下我?”郑予不死心的道:“乔哥,我长得也不赖吧?无论手型,还是嘴唇……” “第一,我喜欢干净的手。”乔文钦不耐烦的打断他:“第二,我喜欢听话的狗。最后,你这张脸总是会让我想到狄延,要你给我做爱,我怕会射不出来。” 郑予沉默了下,随即轻笑一声:“你有什么资格说别人?你的手,还不知沾了多少血。” 乔文钦皱起眉来,一副不胜其烦的样子,郑予继续道:“除了我,还有谁能忍受你这种浑身带刺儿的人?” 乔文钦面无表情的脸上怒气越聚越深,体内的火烧的越来越旺,他燥热难耐,偏生还要听郑予在这里废话,“我对你没感觉,请你离开。” 郑予忽然凑过来,一把按住他的肩膀,狠狠的吻上了红艳的唇,甜美的味道在口腔弥漫开来,他伸手扯开了乔文钦的浴袍。 从香港追随他到Z市,十年的时间,这个男人最后用一句没感觉否决了他全部的努力,郑予不是不火大,可对乔文钦,他却无可奈何。 郑予的吻凶猛而粗暴,舌尖挑起他的舌,肆意吮吸,唇瓣被咬噬,轻微的刺痛感令乔文钦体内的火焰猛然窜高,他的手颤抖着,摸到了紧挨着沙发的小桌子。 手指被水果刀划破,他一把攥起,直直刺入了郑予的腰间,刀锋入肉三寸不止。 痛感蔓延到大脑,郑予放开了他的唇,双目暗沉,乔文钦微微喘着,冷声道:“出去。” 郑予看着他的眼睛,低声道:“我不相信你会杀我。” 他的唇再次凑了过来,乔文钦手腕一旋,刀刃在皮肉间转动的绞痛感令郑予的心猛然被狠狠一击,那刀子搅得似乎不是他的身体,而是他的心,缓缓的,他轻笑一声,哑声道:“你怎么这么狠……?” “滚。” 乔文钦这么吐出一个字,郑予握住他的手,微微一用力,十厘米长的水果刀整个没入,本以为乔文钦多少会有点反应,却见他闭上眼睛,“别让我在看到你这张脸。” 郑予默不作声的按住了伤口,站起身走了出去,纵然脊背笔直,却不再见意气风发。 血迹从指缝滴落在地板,郑予开口对悚然看着自己的手下道:“把血擦干净了。”他笑了笑,补充道:“别污了乔哥的眼。” 手机铃声响起来的时候,谭一唯正坐在劳斯莱斯里面看小说看的泪流满面,看到来显之后,他立刻坐直了身子,挂着未干的泪珠,语气恭敬而冷静:“乔哥。” “给我找一个嘴唇和手形都要好看的英俊男人,十分钟之内带到我这里。” “是。”谭一唯立刻打开车门下车,话音刚落,那边已经挂了电话。 谭一唯面无表情的走进酒吧寻找嘴唇和手形好看的英俊男人,这个酒吧俊男不少,可是手形和嘴唇同时好看的人却很难找,谭一唯一双厉眼雷达一样的在迷离的灯光下搜寻着目标人物。 谭一唯往前走了一圈,刚刚打算放弃的时候,眼前忽然一亮,那是一个满头大汗的男人,身上穿着印着某某酒厂的暗色厂服,值得一提的是那双手,线条分明,骨骼硬朗,看上去非常有力,他抱着两箱啤酒,双手托着最下面的酒箱,时而探头瞧瞧有没有挡路的人,英俊的脸上带着几分焦躁与无奈。 谭一唯站定,静静看着他从自己面前走过,径自进了酒吧后面的酒库,他站在那里用了一秒钟回忆起乔文钦的话,再用一秒钟想了想乔文钦的挑剔性格,最后用一秒确定了就是这个人。 周正长得鼻子是鼻子眼睛是眼睛,剪着板寸头看上去有些扎眼。看上去憨直纯良,绝对良好市民。 他本来是在花婶儿的酒厂做会计,今天本来都下班了,可是花婶儿说还有一家酒吧的酒没送完,于是周正便当了免费搬运工,休息时间被差来送酒,又是大夏天的,周正不是不埋怨,只是花婶儿在他们家有难的时候帮过不少忙,周正又是个知恩善报的人,自然只有无条件接受。 他所在的古来镇是一个民风淳朴的小镇子,离市区不远不近,大夏天的,他开车开了足足两个小时,问了好几次路才总算找到这间酒吧。 把啤酒全部搬进来花了不少力气,周正把最后两箱酒送进酒库,打算离开这又闷又热的地方,却忽然被人拦住了去路,他定睛一看,对方是个穿着黑色西装,面无表情的男人,那男人见他看向自己,便道:“跟我走。” 周正一愣,脸色微微一变。 他来的时候其实还挺郁闷,酒厂的送酒业务员不是不够用,怎么就能轮得上他来送酒了?不过上了车之后就接到了好兄弟付廉的电话:“兄弟,你也被花婶儿给叫去送酒了?就是那个乱死PUB?” 周正看了看手上的地址,纠正他:“是RIUNS PUB!” “管他呢!反正咱俩说的是一个地方就对了!”付廉严肃的说:“你知道为啥送过一次酒的都不愿意去了吗?” 周正也很纳闷,问:“为何?” “因为那里是一个同性恋酒吧!兄弟,你进去了之后可得保护好自己啊!” 周正惊,可没等他说话,付廉那小子就把电话给挂断了,本来以为是付廉骗自己来着,哪知一进门就看见俩男的一对儿在抱着对啃,他当场差点给吓出个心脏病,现在见了这面瘫男人,他不由一惊:“去哪?” 谭一唯忽然掏出一把枪,抵在了周正的腰上,言简意核道:“走。” 周正一僵,心里暗暗盘算着,乖乖跟着走了出去。 两个人走出了酒吧大门,那大冰块拉开一个豪华车的车门,又说:“上车。” 周正毫不犹豫的坐进了车里,他是警校毕业,之所以纡尊降贵在小酒厂打工,是因为他老妈知道他打算当一名缉毒警,怕他战死沙场才给应是哭回来的。 谭一唯那把枪支是PSS袖珍手枪,绝对的真.家伙,在这种时候,自然是保命要紧。 谭一唯见他自己识趣,便把枪收了回去,踩动油门呼啸而去。 车里的空间狭隘,周正仔细思量,决定找些话题来确定一下自己目前的处境,毕竟,跟一个身上带枪的人坐在一起实在是一件危险的事情。 他犹豫了一下,问道:“你要带我去哪?” “……” “这是哪个方向,市区的路弯弯绕绕的我都快晕了。” “……” “不知道你找我是不是有什么事儿啊?在这儿说就好了嘛。” “……” 周正问了几句话,谭一唯一声不吭,他索性就闭嘴,默默等待着真相到来的那一刻。 车子很快在一家酒店门口停下,谭一唯一把把他扯下车,周正脑门开始冒汗了,敢情……敢情这哥们儿真是看上他了……? 周正心里多少有些放不开,他虽然没在外面乱搞过,可也是个正常的男人,av看过,手枪打过,有了喜欢的女人也做过春梦,可他从来没想过要跟一个男人发生关系,尤其是…… 周正看了看谭一唯的面瘫脸,胃里一阵翻滚,不知道对着这张脸自己能否硬的起来。 大概是看出了他的想法,谭一唯的面瘫没变,眼睛却是一沉,他再次把手枪对着周正,道“还有一分钟三十秒,跟我走。” 周正顿时满身冷汗,那把枪一直在腰部抵着,周正也没听见谭一唯跟酒店服务员说了什么,他被迫跟着谭一唯上楼,到达一个房间门口之后停下。 谭一唯扣了扣门,然后打卡进入,刚刚走进去周正就听到一个沙哑的声音:“九分二十七秒。” “是,下次一定不让您等那么久。” “你出去。” “是。” 腰间的枪总算离开了,周正微微松了口气,心里却越发的忐忑,刚刚的对话有点像是混黑道的大哥和下属,难道他是被某个大哥给看上了? 想到对方可能是肌肉纠结的胡子大叔,周正一阵恶寒。索性低着头一声不吭,只等时机到了再想办法离开。 “你过来。”那个声音说,音色很华丽,却带着点奇怪的哑,听起来有几分性感的味道。 周正默念着伟大的毛主席万岁万岁万万岁,一小步一小步的循着声音走过去。 “把头抬起来。”那个声音又说。 周正苦哈哈的,简直欲哭无泪,他不想看这个黑道大哥,也不想认识他,更不想跟男人上床!赶快放他走吧,他老妈还在等他吃饭呢! “你是女人吗?扭扭捏捏的!” 那个声音不耐烦的开口,说完那句话还轻轻喘了喘。 周正立刻抬起了头,后来无数次,周正都很纠结自己下意识抬头的举动到底是对是错。 他看到了一个人 ,一个男人,那个男人穿着浴袍,面颊绯红,轻轻靠在柔软的沙发上,手指紧紧攥着浴袍的袖子,漂亮的凤眼挑剔的打量着他,然后皱起眉来命令:“你很臭,去洗澡,我给你三分钟。” 周正呆了呆,因为男人的过分漂亮的长相。 男人眼中划过几分烦躁,一把抓起了手边的枪支,不耐烦的道:“三分钟,快去洗澡!” 柯尔特左轮!周正眼睛一亮,转而一缩,一阵烟的直冲浴室。 周正不是顶级聪明 ,可从小脑门上也没贴过傻字,刚刚才从别人枪下逃过一劫,他可不想在这时候吃个枪子。 极其效率的把自己搓干净了,周正一把抓过一旁的浴巾,围在腰上就直接走了出去。 是龙潭是虎穴,他周正今天就牙一咬眼一闭,直接跳了。 十八年后还是一条好汉! 何况,周正下意识又看了看面前的男人,这么好看的人,或许他也不是很吃亏呢? 乔文钦看着走出来的男人 ,眼眸闪了闪,勾起嘴角来:“长得倒是人模狗样的。” 周正嘴角抽了抽,没吭声,乔文钦却不乐意了:“你是第一个能得到我赞赏的人。” 如果这也叫赞赏的话…… 周正默默吐槽,可看了看眯着眼睛不悦的等着他谢主隆恩的男人,还是将面皮一扯,俯首谢恩:“您过奖了。” 乔文钦满意了,见他洗的干干净净,勾勾手指让他过去,撩起浴袍,指着精神的某物低哑的命令道:“含住它。” ② 周正看着乔文钦不像是开玩笑的脸,一时愣住了,乔文钦看着他呆傻的样子,冷冷道:“要我再重复一遍吗?” 乔文钦皮肤白白的,嘴唇红红的,两条腿笔直修长,无论脸蛋还是身材,都是一等一的,那尖细的下巴高高扬着,即使是靠在沙发上,也给人一种居高临下的错觉。 周正僵了一下:“……我?” 就算这男人再怎么漂亮,可他也是个男人,周正怎么也不愿意去为一个跟自己身体结构一模一样的男人口交。 乔文钦燥热难耐,几乎快被体内的欲火折磨疯了,可面前的男人却静止不动,乔文钦一向对自己的外表很自信,可此刻这男人木讷的反应却让他信心顿失,他再次费力的举起手枪,“看来你不会,那么留着也没什么用了。” 周正看了看乔文钦手上造型优雅的手枪,那只手白皙如玉,指甲圆润,握着手枪的样子非常好看,简直就像是一件工艺品,可那只工艺品却在微微发着抖,那把枪好像随时都会掉下来。 最重要的是,随时可能走火。 刚刚想到这一层,乔文钦便开了枪。 砰的一声枪响,周正一侧身便轻易躲过,乔文钦上膛的动作很熟练,说明经常拿枪,这么近的距离,根本没可能失手,那么只有两个解释。 第一, 这人没想要他的命。这显然不可能,那漂亮的眼中一闪而过的杀机是极为明显的。 那么只剩第二种解释,周正看着乔文钦在开完枪后无力下垂的手臂,道:“你被下了药?” 那人的眼睛蓦然冷冷扫了过来,刺骨的杀意配上他此刻浴袍半敞的身体,周正忽然一愣,他……竟然该死的硬了。 身体反应如此明显,周正几乎都要怀疑自己是否是从这一刻开始喜欢男人了。 看了看乔文钦极力压制欲望的难受表情,他犹豫了一下,缓缓走了过去,蹲在他的身前:“我帮你就是,别老发火。” 乔文钦的手被他按住,枪支被拨弄到了一旁,乔文钦刚要发火,下身却被一只大手握住,他整个人微微一僵,颤抖着靠在了沙发上,急促的喘息了起来。 手上扶着男人的器官,周正竟意外的没有感觉到丝毫不适。 乔文钦显然从未自己做过这种事,漂亮下体挺直的耸立,周正握在手里,轻轻揉搓,或急或缓,时快时慢,乔文钦却不满意他的服侍,伸手抓住他的头发,哑声道:“要用嘴……后面,也要……” 他声音沙哑,却勾人的紧,周正眼前是圆润的腰线,白皙的长腿,他没听懂乔文钦后半句什么意思,眼睛却渐渐热了起来,忍不住道:“真多事。” 话虽然这么说,他还是将脸靠了过去,探舌舔了舔,见自己没有丝毫反胃的感觉,这才张口含了进去。 被湿润温暖的口腔内部包裹住的感觉让乔文钦的腰不受控制的一挺,再次落进了沙发,他显然没什么力气,拉扯着周正头发的手指也是轻轻的,那双手皮肤极软,仿佛在周正头上按摩一般。 周正耐心的吞吐着,舌头有些笨拙的运作着,即使他动作青涩,乔文钦也是很快就泄了出来。 周正猝不及防,被呛得猛咳,扯过桌上面纸将浊物吐出,他脑子一片浆糊,居然……给一个男人口交了?还被射在了嘴里…… 他下意识看向乔文钦,对方也在看他,眼睛湿润,红唇张着,雪白的牙齿里面,粉嫩的舌尖若隐若现,周正只觉一股邪火直冲下腹,那蓄势待发的气势连浴巾都挡不住,被撑起一个小帐篷。 药性还未过去,小文钦很快又精神了起来,他咬住牙,眼睛看着周正,低声道:“看什么?继续,不要再忘记后面。” 这一次,周正听得清楚了,“后面……?” 他脸色忽然一变,张了张嘴巴:“你……” “变态?”乔文钦眼中划过一抹狼狈,却被很快掩饰,他冷冷道:“变态可是会要你命的。” 此刻的乔文钦,显然是在说大话,周正如果想对他下手的话,简直易如反掌、 他手足无力,还是这副模样,怎么要他的命? “我不……”周正对着那双眼睛,一时说不出话,乔文钦伸手又要去摸枪,却因为距离太远而无法够到,他觉得自己简直要疯了,欲望折磨着他,理智几乎都要消失,身体经过释放之后,下身却比之先前更热,他咬住嘴唇,漂亮的眼睛浮上了水雾,手指紧紧攥住了浴袍,良久,他才涩声道:“你可以滚了。” 周正忽然觉得自己似乎有点不道德,虽然是被抓过来,又被恐吓过,可对方却并没有真的对他造成什么伤害,他就这么让人解决一半放在这里,也真是太过分了。 见他还不走,乔文钦紧闭了下眼睛,“外面有人会付钱的。” 周正脸色变得极为难看,这话说的好像他是出来卖的,这男人怎么就不能说句好话? 乔文钦缓缓合拢双腿,手指费力的拢了拢浴袍,泛红的眼睛有几分委屈与不堪,莫名的,周正忽然有些心疼,他不由自主的伸手摸了摸乔文钦的脸,“我帮你。” 周正手指有些颤抖,轻轻抬起了他的腿,却忽然被他一脚踹到了脸上,虽然没什么力气,却足够把周正吓一跳,乔文钦恨声道:“别以为我是在求你。” 周正握住他的脚踝,欺身压了上去,轻轻吻着他的脸庞:“我知道,是我想要。” 乔文钦的身子柔韧单薄,却不显纤细,周正一压上去,身体的反应更加明显了,他深吸口气,手指颤抖着从股沟探到了身后紧密的地方,那里微显潮湿,周正指甲划过,还在轻轻瑟缩。 乔文钦直觉不对,可身上最敏感的地方忽然被触碰,酥麻的感觉从尾椎升起,立刻夺走了他所有的思考,他眨着眼睛,忍不住呻吟出声,“进来,快点。” 乔文钦爱好指交和口交,对于男人漂亮的手指和嘴唇有着极大的着迷。 对于指交,他简直有种病态的着魔,只要想到那处羞耻的地方被漂亮的手指插入,他便完全控制不住身体的兴奋。 对于他来说,那是疯狂的极乐,快乐至极的享受。 乔文钦的面容露出几许迷茫,身后的穴口开始张合着吞吐着周正的手指,周正喉结滚动,从未想过,一个男人竟也可以引起人蹂躏的欲望。 粉嫩的穴口被增加进三根手指,周正抽插速度缓慢,乔文钦忍不住颤声催促:“快、快点……” 他没有注意到,身旁男人眼中跳跃的火焰,一味的沉浸在被侵犯的快感当中。 体内的手指忽然加快了速度,略显粗糙的手指摩擦着柔嫩的内壁,激出强烈的快感。 “用、用力……混蛋……” 周正忽然抽出了手指,陡然空虚的难耐感让他茫然的抬起头,周正才发现他的眼睛是琥珀色的,暧昧分明,有着剔透的纯真感觉。 周正低头吻住了他的唇,他的吻温柔细腻,舌尖逗弄着柔嫩的小舌,也带着难以言喻的宠溺,乔文钦无意识的扭动着身体,浴袍已经滑落到了手肘处,他还未从刚刚的快感中回过神来,迷茫的被牵着鼻子走。 周正把他抱了起来,放到了柔软的大床上,铁头刘的尸体早就被清理了出去,床单也都换上了新的,甚至为了掩盖血腥味,还撒上了芬芳的香水。 周正将身体压上去,轻柔的将他的双腿抬起,乔文钦好像感觉到了什么,喃喃道:“怎么……” 下一秒,他猛然止住了声音,身体被巨物入侵的感觉清晰的传入了脑中,他腰部悬空,手足无措:“不许用那个……唔……” 周正再次吻住他的唇,腰部一挺,用力顶了进去,真东西不比手指,乔文钦登时痛的脸色发白,眼中浮上了水雾,嘴唇被轻柔的舔吻,雪白的脖颈被牙齿啃咬着,男人尽力想让他放松,却又不知道怎么做,只能胡乱的抚摸着他的肌肤。 “我会杀了你的……呃啊!……”乔文钦蓦然被抱了起来,巨物连根没入的感觉让他呼吸停顿,修长的双腿被挂在手肘处,这种过分刺激的姿势令周正几乎要流鼻血。 这个男人……可真好看…… 周正想,这人要是肯跟自己好,他一定会一辈子宠他。 周正托起他的臀部缓缓顶弄了起来,失重的感觉令乔文钦心脏收紧,周正的手臂结实有力,一次又一次的抬起落下,越来越快的速度使乔文钦被逼出破碎的尖叫。 连续将近百下,直到周正手臂有些酸痛,才猛然将人按在了床上,越发大力的抽插了起来,虽不如刚才进入的深,却比之刚才更加的快速,从未体会过的刺激让乔文钦的脚趾都蜷缩起来,滑落眼角的泪水趁着此刻魅惑的呻吟,显得可怜又银乱。 “我一定会杀了你的……唔一定……呃嗯……” 激情不知持续多久,也不知做了几次,乔文钦最后被折腾的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乔文钦栽了个大跟头。 乔文钦此人,手段毒辣阴狠,性格变态扭曲,他喜欢口交和指交,最爱找些手指和嘴唇都漂亮的男人来为自己服务。 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乔文钦这种事儿做得多了,怎么也想不到居然还有人胆敢在这种情况下把他给开了苞。 乔文钦醒来的时候看了看躺在旁边睡相人畜无害的男人,眼中杀气腾腾,恨不得扑上去把周正给撕碎了! 他面无表情的下了床,姿势怪异的走到沙发上坐下来,拿起电话把谭一唯给叫了进来,然后头也不回的指着身后的大床,说:“把他弄下来!” 谭一唯一声不吭,走上去把睡得正香的男人从被子里拖出来,丢到了乔文钦跟前。 周正被一番动作给折腾的迷迷糊糊,茫然的看着看着面前抱胸坐着的男人,眼睛终于对清了焦距之后,露出了笑容:“早。” 乔文钦冷冷看着他:“早。” 周正被他的语气给弄得头皮发麻,转而忽然想到了昨晚的事儿,登时脸一红,柔声道:“昨晚有没有弄疼你?” 谭一唯眉毛一跳,抽了抽面皮,果不其然看到乔文钦脸皮一拉,抬起那只被周正评价精致如同工艺品一样的裸脚照着周正的脸狠狠的踢了上去! 周正侧头躲过了脸,被他踢中了肩膀,看着乔文钦因为过大动作而微微不自在的表情,登时又心疼又愧疚,“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下次一定不会这样了!我有帮你做清洗了,可没有药,就没给你上,你现在感觉怎么样?还疼吗?我……” 乔文钦简直要气疯了,想到昨天自己如同性玩具一般被这样那样折腾就忍不住冒火,抓起了沙发底下的手枪就朝他扔了过去。 柯尔特手枪的重量是1160G,也就是两斤多,要真砸到了可不是闹着玩的,周正知觉是自己的错,不躲不避,好在乔文钦气的急了,失了准头,而周正也乖乖闭了嘴,就怕乔文钦气坏了身子。 周正的思想其实有点小封建,在他看来,昨晚上是自己占了便宜,既然占便宜的是自己,那么就理应当起大男人,为自己的冲动负起责任。 所以,现在的乔文钦在他眼中就跟闹脾气的小媳妇一样,是值得包容和宠溺的。 幸好乔文钦不知道他心里的想法,否则就不是丢抢而是扔枪子了。 不过,即使是现在乔文钦也没打算放过他,等平息了怒火,他冷冷的道:“站起来。” 周正老脸一红,他刚刚被谭一唯给揪下来,身上连块遮羞布都没有,现在有俩人在他跟前,他还有点不好意思。 磨磨蹭蹭的站了起来 ,周正小心翼翼的要求:“请问,可以给我一个浴袍吗,浴巾也行……” 谭一唯目视前方,站的笔直,乔文钦一句话都没有说,眼睛冷冷的盯着他腿间沉睡的巨物。 大概是察觉到了乔文钦的注视,周正心里再次泪奔而过,因为他发现,在那人冰冷的眼神下,他家小周正,居然又开始精神了起来! 尼玛到底丢不丢人啊!! 乔文钦自然也看出来了,他唇角微微上扬,冷哼一声:“大早上的,火气挺大嘛,我帮你去去火怎么样?” 他的手向后伸出,谭一唯立刻递上自己的手枪,乔文钦双手飞快的拉动枪膛,枪口平指,还没等周正反应过来,就扣动了扳机。 “——” “哗!” 这把枪居然是消音的,周正愣愣的看着,僵硬的转过脖子,只见地上的青瓷大花瓶,已然粉碎,这一眼,周正立刻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冻住了。 那子弹,是从他双腿间穿过去的! 这个想法刚刚落实,周正眼前一黑,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乔文钦看着跟直挺挺躺着的主人和一样直挺挺却竖着的小周正,良久,才缓缓的吐出一句话:“志残弟坚……嘛!” ③ 周正很快就醒了,因为他听到了一句话:“把他拖出去剁了。” 在谭一唯动手之前,周正率先跳了起来:“不可以!” 乔文钦挑眉,吊高的眼睛冷冷的看着他下身精神的小周正,骇的周正下意识伸手捂住,却又觉得这样有点欲盖弥彰,一时尴尬的红了脸,半晌才道:“一日夫妻百日恩……” 乔文钦眼中光芒一闪:“滚你妈的夫妻恩。” “……”周正又说:“你这是作孽……” “那真是太好了,我这人就喜欢作孽。”他嘴角一翘,极致风情,却又杀机弥漫。 周正愣愣看着他,缓缓笑了:“剁了我,你不怕做恶梦么?你跟一堆碎肉上过床?” 乔文钦忽然僵硬住,谭一唯的面瘫脸有几分忧愁,气氛陡然一凝,渐渐的,乔文钦的脸绿了起来,他的唇色苍白,抿的死紧,好半天,他才虚弱的开口:“滚。” 周正没动,谭一唯犹豫了一下,然后,保持着面瘫脸,对周正说:“滚吧.” 如果不是那发音字正腔圆,周正听得清清楚楚,真会以为他是在施恩了。 果然,周正想,什么样的主人养什么样地奴才。 周正依然没动,他眼睛看着乔文钦,特关心的道:“你饿了没?” 乔文钦眼珠子转动了下,移到他的脸上,半晌才吐出一个字:“滚。” 周正直接无视了他的话:“你昨天体力消耗那么大,今天早上又没吃饭就折腾,身体怎么受得了?我看你的手下也不怎么样,进来也不知道给你带点吃的,这怎么行?你说……” “闭嘴!”乔文钦咬牙切齿的瞪着他,他昨天怎么没发现,这男人那么啰嗦? 乔文钦眯起了眼睛,脑中掠过昨天被铁头刘挟持走的时候那个被撞到的搬酒工人,忽然脸色一变,原本靠在沙发上的身体猛地一崩,他冷冷道:“你是做什么的?” 谭一唯脑门上滑下可疑汗珠,周正老实回答:“小酒厂做会计。” 乔文钦咬住了牙,双目犹如毒蛇一般盯住了谭一唯,谭一唯呵呵笑了笑:“乔哥,您说过只要好看呵呵……” 乔文钦的表情顿时跟吃了苍蝇一样难受,“不要用你那张面瘫脸发出这种笑声。” 谭一唯登时闭嘴,他的面瘫不是装酷,不是流行,只是一种病,面部神经坏死,因为无法有丰富的表情,所以他的声音也是没有任何情绪起伏的,而笑声,更是诡异。 乔文钦转眼看周正,满是嫌恶,他居然被一个身份如此平凡低下的男人给上了,这简直是耻辱。 这件事,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他恶毒的眼神看的周正头皮发麻,他跟乔文钦对视了半晌,有些受伤的道:“你嫌弃我……” 乔文钦冷哼一声,脑子里迅速盘算着怎么解决周正这个麻烦。 就在这时,一阵突兀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在乔文钦目露凶光之前,谭一唯立刻接起了电话。 不知道对方说了什么,谭一唯的表情渐渐凝重起来,“我知道了,我会告诉乔哥的,你放心。” 他挂断电话,迟疑的看着乔文钦,在对方不耐烦的骂人之前,开口道:“杜皮斯在西山……” 因为他嘴拙,经常因为说错话而被乔文钦揍,所以每次说话前他都会先说一半,等到乔文钦露出了感兴趣的表情才会继续说下去,这样如果他说的是乔文钦不爱听的话也不至于被揍的太惨,毕竟是他自己想听的。 见乔文钦点头,他才继续道:“……被龙疤追杀了,他说如果我们不能救他,他就会把这批货卖给龙疤。” 乔文钦抬眼:“他威胁我?” “不,他是在提醒我们,如果我们不去的话损失的不止是这一批货,更可能无法和金三角继续合作。” 乔文钦微微沉默了下,谭一唯说的很对,杜皮斯是他和金三角那边的线人,如果杜皮斯死了,那么他的信用就不在,金三角那边绝对不会再有人肯跟他合作。 贩毒是个危险的生意,可是来钱的速度却足够让人直接忽略那分危险。 或许这次和龙疤杠上有些不明智,但是如果是为了利益着想,这点不明智便也可以直接忽略不计。 “看来杜皮斯是闲这几年的交易太省心了,居然跑到龙疤的老窝了!”乔文钦站起了身子,冷冷道:“叫几个兄弟先去西山,我们去会会龙疤,我倒要看看,没了萧远,龙疤还能在那个位子做多久!” 他转头看谭一唯:“……我的衣服呢?” “车上有新的,我立刻去拿。” “等等。”谭一唯刚要走,却被乔文钦叫住,他下巴指着站在那里的周正,轻声道:“带上他一起。” 乔文钦不怀好意的想,如果死在龙疤的枪下,那就怪不得他了。 周正下意识打了个寒噤,即使是大夏天,不穿衣服站着还是有点冷啊。 他忽然想到了什么,叫道:“你要先吃了饭才行。” 那表情,那语气,就跟夫妻俩一样。 “你他妈再用这种语气跟我说话,我现在就砍了你。” 乔文钦简单吃了点东西,便坐上车往西山赶去。 他们离开酒店的时候是上午九点多钟,今天的天气不太好,阴沉沉的,有点想下雨的样子。 周正看着车窗外微微发暗的景色,目光有些暗沉。 乔文钦是个毒贩子,这个认知让他心里不是滋味儿。 他在警署的时候做的是缉毒警,可在离开警署之后居然跟一个毒贩子上了床,这该说是冤家路窄? 不成,周正想,他不能让这人这么堕落下去,害人害己,他必须得阻止他,这次交易,不能完成是最好。 周正看了看乔文钦漂亮的脸蛋,忍不住心里发胀,他从小就跟他爸说,他要娶个世界上最漂亮的人当媳妇,那时候似乎脑子里就有那么一个人影 ,不过总是影影绰绰,以至于长大了之后就忘得差不多了。 现在忽然有个这么漂亮的人跟他做了那等亲密事儿,那曾经深埋在脑海深处的人影也浮现了出现,与眼前这人合二为一,几乎是一瞬间就占据了他心里整个的位置。 周正觉着,自己喜欢这人,仿佛是确定般,他忍不住轻轻点了点头,在心里默默加上一句,……是真喜欢这人。 乔文钦看上去心情不太好,他皱着眉,烦躁的打开了车窗,并点燃了一根烟。 烟雾很快的在车里弥漫开来,虽说烟草的味道并不呛人,可周正还是看不过去,他伸手夺过了乔文钦手中的烟,用拇指捻灭:“别抽,对身体不好。” “……”乔文钦用你有病的眼神冷冷的看他一眼,便重新掏出了一根,并再次点燃。 周正伸手想要再次夺过,却见他眼神一厉,反手将滚烫的烟头按在了周正手上。 “别多管闲事。” 周正给疼的一抖,看着按在手背上的烟头已经开始兹兹冒烟,逐渐熄灭,他抽了口气,反手一抓,连同乔文钦的手一同握在手里,认真的说:“我这辈子就想找个漂亮媳妇,你虽然有点凶,但是我还是想跟你好。” 乔文钦毫不犹豫的抬脚,狠狠朝他双腿之间踢了过去,周正却伸手一挡,而后整个人前倾,把他搂在了怀里:“我真稀罕你,跟猫儿似的。” 乔文钦眯起眼睛,在他怀里温柔的道:“滚你妈的。” 周正忍不住笑了笑,两只手臂铁钳似的箍着他,“我俩好吧。” 他拿大脑袋蹭了蹭乔文钦,满是讨好的道,“我会一辈子对你好的。” 乔文钦手指紧握成拳,用力击向他的腹部,虽说离得太近,力气有点使不出,可周正还是感到了一股剧痛,即使如此,他也没放手,只是拿着无辜又委屈的眼睛看着他,控诉一般:“怎么这么狠……” 乔文钦气的笑了,“你是狗吗?缠在我身上做什么?” 周正轻声道:“我怕你颠着,待会又疼。” “……”乔文钦愣了足足两秒才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登时脸色一变,一拳招呼了上去。 车子到达西山的时候已经是半个多小时以后,那里已经有一辆车在等着,见到乔文钦从车上走下来,那辆车上迅速下来了几个一看就不怎么好惹的男人,他们迎面走来,恭敬的叫了声:“乔哥。” 乔文钦点点头,道:“你们进去了吗?” “大吉进去看了,留我们几个在这里等你。” 乔文钦掏出手枪,下了保险栓,下巴一扬,冷冷道:“我们也进去!走!” 乔文钦说完,径自进了山,周正也紧忙跟上。 西山是个大山,鲜少有人踏足,前两年还出现过巨虎吃人的事件,这座山山势陡峭,山里面的路并不好走,荆棘多,树木多,现在正是夏天,毒虫更是数不胜数。 杜皮斯可谓是选了个好的逃亡地点,这里的环境,只怕就连管着西山一区的龙疤也无可奈何。 天气阴沉,山里的空气更为潮湿,他们在先进山的大吉身上放了追踪器,一行人看着小屏幕朝大吉所在的地方而去,接连走了大半小时,眼见那屏幕上的小点就在眼前,面前却丝毫没有发现任何人迹。 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弥漫在鼻尖,周正忽然一把搂住了乔文钦,就地一滚,枪声在背后响起,原本二人所在的地方,瞬间多了一个小坑。 乔文钦反应不可谓不快,还蹲在周正身边便立刻举起了手枪,周正却比他更快,一把躲过他的枪,用力一掷,那边随之传来一声闷哼。 “枪不是用来扔的!”乔文钦大怒,对于自己的左轮被当做石头使用气恼不已。 跟着乔文钦来的那批人也不是吃素的,在听到枪声的那一霎,全部都敏捷的找到了隐藏地点,并飞快的拉膛扣动扳机。 枪声锲而不舍的响起,乔文钦忽然反应过来,“谁他妈开的枪?想招来警察吗?!” ④ 虽说他们进入西山已经有大半小时,但是因为山路难走树木又多,稍一不慎就会迷路的原因,他们所在的地方离公路依然没有多远。 如果发生枪战的话,声音绝对传的出去,届时若是警察来到,他们这群只怕一个也别想跑。 乔文钦带来的人听了他的话都没有再开枪,枪声之后的沉默,气氛显得格外诡异。 那边原本被周正拿枪砸到的人忽然动了起来,他显然是听到了乔文钦的话,知道他们不会轻易开枪。 那人一身黑衣,掉头朝来路跑去,一边跑一边朝天放空枪,声声枪响惊得阴天为数不多的鸟儿扑棱棱飞起,也把乔文钦的脸气的发黑。 “龙疤他妈的是不要命了吗?居然让手下这么干?” 谭一唯盯着那人直到消失在视线里,拉下枪膛对乔文钦道:“乔哥,他好像不是龙疤的人……” 乔文钦睫毛一颤,似乎想到了什么,忽然攥紧了拳头,“去追,要活的。” 谭一唯应了一声,叫了两个人,沿路追了过去。 乔文钦忽然回头,一记狠拳朝周正打了过去,周正条件反射的让开,顺手捉住了乔文钦的手腕,惊诧的表情在接触到乔文钦跳跃着火苗的双眼时,下意识停住了动作,被乔文钦另一只拳头击到了脸。 乔文钦一把抓住他的衣领,冷冷道:“你到底是什么人?酒厂会计怎么可能对杀气那么敏感?” 周正疼的咧了咧嘴,呐呐道:“……就是会计。” “我怎么不知道会计要学抛铁球?” “体育老师教的。” 周正回答的异常利落,乔文钦眼中闪过一抹寒光,有人把他的枪捡回来递到了他的手里:“乔哥,你的枪。” 乔文钦接过了手枪,那把形状优雅的左轮手枪被他的手指仔细的抚过,忽然在他指尖转了个圈,枪口对准了周正。 “你不愿意说实话没关系,反正,早晚都要死的。” 乔文钦翘起嘴角 ,优雅好看的令人着迷,眼中却没有一丝笑意,周正看的出来,他真的会杀了自己,如同把烟头按在他手上一样,不会有丝毫的犹豫。 他瞳孔微微收缩。 周正不想死,活了二十六年,他从未想过自己会如何如何死去。即使当初当上缉毒警,他也从未想过自己可能会死在某个毒贩子的手下。 哪怕是他最后一次执行任务,腹部中了两枪,因为失血过多而晕厥时,他也一直坚信着自己能够活下去。 因为他有活下去的信念,他知道自己还没让老妈和妹妹过上好日子,他知道自己还没找到自家老爸,他还知道,自己还没娶上漂亮媳妇儿。 即使这些信念听起来可笑至极,可这依然足够支撑着他,让他每一次都有惊无险的度过具有生命威胁的难关。 周正的眼睛缓缓盯住了乔文钦的放在扳机处的手指,那根手指在缓缓的按压,周正知道,下一秒,枪口便会射出足以让他血溅当场的子弹。 他微微绷起了身子,警惕的注意着乔文钦的动作。 这么近的距离,他根本没有太大把握能够躲过去。他现在唯一压得,就是乔文钦能够稍微顾念一点昨晚上的亲密情事,对他网开一面。 周正的脑子飞速的运转着,身体却丝毫不敢放松,就连心脏都紧绷着,仿佛下一秒就会弹飞起来。 僵持的时间不过短短五秒,对于周正来说却仿佛过了一个世纪,乔文钦的手指终于动了,缓慢的,似乎在故意折磨周正的神经,轻缓的扳动扳机。 就在这时,警笛声突兀的响了起来,乔文钦手指一僵,被周正看准了机会,一把握住了手腕,反手一转,乔文钦手上吃痛,下意识松了力气,枪支登时落在了周正的另一只手里。 咔哒声接连响起,乔文钦带来的人纷纷拿枪对准了周正,所有人的神经,随着越来越近的警笛声,都紧紧的绷了起来。 “你报的警?!”乔文钦整个人被他单手箍在了怀里,一闪而过的惊慌之后,他冷冷的问道。 周正并没有拿枪对着他,只是收在了口袋里,听了他的话,他摇了摇头,认真的道:“不是我。” “那你现在是想怎样?” “你现在应该是问警察想怎样,他们一定是被枪声招来的,还有你那几个去追人的手下,现在只怕正好和警察撞头。” 周正看了看拿枪指着自己的几个人,露出了笑容:“别这样,我们现在是一条船上的,应该考虑怎样才不至于进局子喝茶才是。” 其中一人盯着他半晌,才道:“先放开乔哥。” 乔文钦微微僵了一下,似乎没想到有人会在这时候顾虑他,他抬头看去,那人长着一张刚正的面容,乍一看根本不像是混黑道的流氓,反而更像惩奸除恶的草根英雄。 周正也看了他一眼,“别担心,我不会伤他的。” 他的声音极为轻柔,手上动作也不粗鲁,在场众人只觉身上猛然一寒,鸡皮登时掉了一地。 他们见乔文钦的次数并不多,多数时候是谭一唯或者郑予来跟他们打交道,不过对于乔文钦的事迹多少还是知道一些的,这其中就有乔文钦喜欢男人这一条。 几人互相看了看,缓缓放下了手枪,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头疼起了另一个问题:“乔哥,现在怎么办,条子会不会追过来?” 这简直是废话。 乔文钦冷冷看了眼说话的人,抿了抿唇,没说话。 “先找个地方躲起来再说吧。”周正代替他发布指令,说完,就见乔文钦看了他一眼,不过依然没说话,算是默许了。 几个人便飞快的钻进了高达腰间的野草中。 因为是山里,他们不敢乱走,只是朝着一个方向前进。天空黑压压的,偶尔几丝风凉凉的吹来,大夏天的也让人脊背发寒。 乔文钦被周正拖着走了一段路,速度渐渐慢了下来,没多久便和前面的人落下了一段距离。 他脸色有些难看,纵然一味的挺直着身子,走路的姿势却越来越怪异,周正停下脚步,不忍心再看下去,“那个……我背你吧……” 乔文钦一僵,原本就难看的脸色更加让人不敢直视,惹得周正不自在的别开了脸。 两个人僵立着,半晌没有动弹。 “好啊。”乔文钦忽然轻声说了句,周正看了他一眼,背对他蹲下了身子,道:“快些吧,天有点要下雨的样子,我们要赶快找个避雨的地方。” 乔文钦冷冷看着背对着他的男人,缓缓弯下腰,伏在了他的背上。 周正将他背起来,大步朝前走去,眼看就要赶上前面几个人的时候,忽然觉得脖子一凉,一把锃亮的折叠刀紧紧贴住了他侧颈的动脉,乔文钦的声音柔柔的响在耳边:“枪呢?” 身上柔韧的身躯其实并不重,可周正却有种喘不过气的感觉,心里拔凉拔凉的,他怎么就忘记了,这家伙刚刚可是打算要他命的。 他停住步子,额头沁出了细密的汗珠,乔文钦这次显然没有什么耐心,小巧的折叠刀已经划破了颈间的肌肤,丝丝的血迹渗了出来,被划破的皮肉与冰冷的金属亲吻的感觉让周正不敢掉以轻心。 可是,周正却发现,即使刀架在脖子上,耳边柔软的唇轻触耳朵的触感依然清晰异常,甚至,让他有了不该有的反应。 察觉到这一点的时候,周正强忍下想要流出两行男儿泪的冲动,镇定道:“你不能杀我。” “理由?”乔文钦好整以暇的趴在他的背上,语气淡淡的。 “因为你怕死。” 乔文钦眯起了眼睛,微微笑道:“你说的对,我怕死,所以我不会让任何一个有可能威胁到我命的人活着,现在告诉我,你到底是什么身份?” 周正没有回答,反问道:“你认为,你的那几个兄弟,有几个肯给你卖命?” “这不重要,你……” “你真chun……啊是天真……”周正打断了他,丝毫不理会乔文钦铁青的脸色:“如果你杀了我,你自己行动不便,一个人根本不可能赶上他们,在抛弃你这个大哥跟和警察正面对上之间,你会选择前者还是后者?” “对上警察最多在里面呆上些日子,敢背叛我,就连命都没了。”乔文钦淡淡道:“你说你是选择前者还是后者?” 周正沉默了下,“如果你进了牢,翻不了身呢?这个几率还是有的。”不等乔文钦接口,他继续道:“就算你有关系,出来了,经过这次,你能保证警方不会盯上你?一旦你贩毒的证据被查出来,你认为你有多少关系能在法庭上翻身?” 乔文钦脸色顿时一冷。 周正见他不说话,便知道自己的小命又保了下来,感觉架在脖子上的刀子缓缓离开,他松了口气却又听乔文钦道:“你可别死在这里了。”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阴阳怪气的,还带着丝丝的笑意,周正一抖,慌忙追上了前面的几个人。 黑沉沉的天空终于压抑到了极致,雨丝细细密密的落了下来,并且有渐渐大起来的趋势。 几个人的脸上都不约而同的露出了几分喜色,希望这次雨可以把搜山的条子们逼退。 周正却有些担心,他们现在都在山里,身上没有带任何吃的,如果发生暴雨,被困住的话,只怕难以脱身。 他看了看从雨开始下的时候就绷着脸的乔文钦,微微皱了皱眉。 这时,忽然有人道:“乔哥,那边有个山洞,我们快进去躲躲雨!” 那山洞就在二十米开外,被一些枯树枝掩着,周正感觉不对,那树枝明显是人为放在洞口做遮掩的,他眉头一跳,跟着乔文钦走了过去。 拨开树枝,便见里面坐了几个同样被淋得狼狈不堪的男人,一见他们进来,几个人猛地站起身,双方纷纷掏出了手枪。 紧张气氛,一触即发。 乔文钦缓缓道:“龙疤。” ⑤ 乔文钦的眼珠子转动了下,看到了坐在最角落的一个穿着红色外套的男人,那正是他和金三角的线人,杜皮斯先生。 双方僵持片刻,最后还是龙疤打破了沉默,皮笑肉不笑的道:“乔哥可真是够义气。” 乔文钦转动琉璃似的眼珠子看着他,绽开一抹亲切的笑容:“比义气,谁能跟龙哥你相提并论?谁不知道当年龙哥为萧哥挡枪子的英勇?” 他这话刚说完,龙疤手底下的兄弟都露出了几分迟疑,龙疤的脸皮一抽,要笑不笑的挤出一个表情。 谁不知道萧远生前待他有如亲弟,最后却被他恩将仇报灭了满门,也因为这样,他才能坐上现在的位子。底下的一些元老们,若不是顾忌他后头的那个人,只怕早在萧远死了之后就跟他闹翻了。 就连这些亲近的兄弟们,提起萧远的事依旧是对他不满为多。 他干巴巴的笑了笑,“乔哥,别站在那里,风大,还是进来坐吧,咱们顺便商量一下怎么对付外头那些臭虫。” 乔文钦走了进来,双方各据一边,杜皮斯被夹在最中间,肥胖的身材笨拙的想要减少存在感,可两方人显然没打算让他好过。 龙疤率先道:“乔哥,趁着这点儿时间,咱们先来商量商量上次铁头刘给您谈的那件事儿怎么样?” 乔文钦侧着脸,摇摇头:“龙哥,我们这时候最好还是不要谈可能引发争执的话题,当然,前提是你想被后头的条子们圈起来。” 龙疤闭上了嘴巴,不在说话,山洞里的人的脸上再次出现了紧张的神色。 毕竟没人想要进牢里吃免费三餐。 雨下的越来越大,洞口已经出现了一人脚深的水坑,并在缓缓流入山洞,侵犯众人坐下的土地。 不知是谁先开口说了句:“妈的饿死了!”随之而来的便是起伏的咕咕声响。 乔文钦始终面无表情,长长的睫毛静静合着,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周正看了他一眼,发现他的面色苍白,双颊却隐隐带着不正常的红晕,他心里登时“咯噔”一下。 乔文钦昨儿晚上被折腾的有点狠,今天醒来便遇上了这事儿,长达三个多小时的山路步行,一直紧绷的神经,最后还要接受暴雨的洗礼,发烧了,倒也难怪。 进山洞耳朵时候乔文钦的手下就极其自觉的给周正让了位子,此刻周正只要伸手,就能碰到乔文钦的脸。他有些担心,伸手摸了摸他的手,冰凉潮湿的手指忽然反握住了他的手,乔文钦警惕的睁开了眼睛,看着他道:“别耍花样。” 周正笑了笑,做出了一副我很安分的模样,乔文钦冷冷看他一眼,便再次合上了眼睛。 天一点点的黑了下来,雨却没有停止的迹象,山洞里的人也已经开始坐不住了,现在他们担心的不是条子,而是自然可能对他们带来什么危险了。 这种大山里,谁也说不准下一秒会发生什么。 忽然有人“嘶”了一声,叫道:“妈的!有蛇!” 这一声惊叫让所有的人纷纷站起了身,可还未等他们看到蛇在哪里,狂烈的雨声中,忽然传来了一声声奔跑的脚步声,那是皮靴踩在雨水中的声音,有些拖沓,每一下都发出巨大的声音,将所有人的心,踩得乱了起来。 “都别慌!”龙疤喝了一声,“都把枪掏出来,就算死了也得拉几个垫背的!” 他这话刚刚说完,就见一个染着黄头发的男孩抖着道:“我还不想死……” 龙疤鼻子一歪,差点抬枪把他崩了,他一咬牙,转向乔文钦:“乔哥,你说怎么办?” 乔文钦站着看了看他,道:“先等等,听起来不像条子……” 话说完没多久,山洞忽然冲进来三个浑身湿透的男人。 “一唯?”谭一唯身上有对他的定位,乔文钦经过初始的惊诧之后并没有问太多。 谭一唯喘了喘,看着他道:“乔哥,我们撞枪口上了。” “什么意思?” “今天就算是雨再大些,他们也不会停止搜山的。”谭一唯身后的人道:“妈的,今天正好是他们刑警大队新任队长上任的日子。” 所有人的脸色,都不约而同的转了几个颜色。 同时在心里唾一声:衰到家了! 新官上任三把火,人家这三把火还没来得及放,他们这群就给惹了这么大事儿,即使是为了维护自己的面子与能力,那新任队长也不会轻易放过他们。 周正的嘴角微微一抽,然后默默的压下,众人站在山洞里,一时的沉默之后,谭一唯道:“乔哥,怎么办?”末了,加了一句:“如果郑予在就好了。” 乔文钦冷冷看他一眼,转头看向了杜皮斯,道:“我们必须有人去把条子引开。你们说,这么黑的天,谁去最合适?” 众人相互审视一圈,最后都把视线落在了杜皮斯身上。 龙疤不怀好意的想,在这种时候,乔文钦当然会选择自己保命要紧。 杜皮斯睁大了眼睛,叫道:“乔!你不能这么对我!” 乔文钦道:“这些人里,只有你穿的衣服最打眼,我们要趁着天黑出山,你这件衣服,可能会暴露我们全部人的行踪。” 杜皮斯脸色一白,涩声道:“方法并不是只有这一个 ,你……这是故意的!” 乔文钦并不否认,吊着眼角看他片刻,道:“把衣服脱了。” 杜皮斯愣了愣,“不,这是我妈妈亲手为我缝制的,这上面满是她给我的福气运气,我就算死,也要穿着它。” “你妈妈死了七年了。” 乔文钦毫不留情的说法,令杜皮斯伤痛不已:“乔,我知道你不会放过我,可是,至少,你不能剥夺妈妈给我的爱。” 乔文钦挑了挑眉毛,冷冷道:“脱。” 杜皮斯肥胖的脸上慢慢流下泪珠:“我妈妈虽然死了,但是……” “速度。否则你就自己去做引路鬼。” 杜皮斯猛然抬眼看着乔文钦,眼中满是不可思议与兴奋:“乔,你的意思是?” 乔文钦接过了杜皮斯脱下来的衣服,丢给了站在一旁的周正:“换上去把条子引开。” 周正一懵,“什么?” “把条子引开,你要是有命出山,我以后,就当没见过你这个人。不然,我现在就崩了你。” 他微微扬起下颌,语气冷酷无情。 “是直接死在这里,还是自己搏一把,你看着办。” 周正愣愣的看着他,如同杜皮斯所说,方法并不只有这一个,可他偏偏就找了个不算方法的方法,美名其曰引开条子让大家都逃出去,其实就是为了把他丢在山里,自生自灭而已。 周正目光渐渐坚定下来,他径自脱掉自己身上的衬衫,换上杜皮斯的那件外套,转身就往外走。 杜皮斯追到洞口,叫道:“你不死,就千万保护好我的妈妈。” 周正没有回头,只是淡淡的想:前提是你的妈妈不要那么臭。这衣服的味道简直要熏死人。 嘴上却道:“那也请你,保护好我媳妇,到时候,我拿你完好无缺的妈妈给你交换我毫发无伤的媳妇。” 说完,他才回头,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乔文钦,后者的脸当场变色。 ⑥ 眼看着周正头也不回的冲进了雨幕之中,杜皮斯回头幽幽看着乔文钦道:“据说谋杀亲夫也不带这么明明目张胆……” 乔文钦朝他露出八颗牙齿:“据说说错话可能赔上命。” “……”杜皮斯缩了缩脖子,默默的蹭到一边儿。 乔文钦盯着洞外愣了几分钟,忽然想起来:“我的枪还在那混蛋手里!” 雨下的很大,砸的眼睛都无法睁开,周正有些纳闷,照理说,条子若是从警笛声响起来的时候就开始搜山的话,他们根本没可能能安生那么久,按照正常速度来搜山的话,他们这群人早就应该跟条子撞上才是。 可为什么到现在还没有发现他们? 周正循着来路走了没多久,便发现了身着深色雨衣雨裤的警察在拿着手电筒乱照。 “呀!又找到一个!” “不是吧,连蝉龟都向着队长你。” “队长,咱们什么时候回去呀?一直在这里也不是办法啊!” “嗯?捉蝉龟不是很有趣吗?” “被局子知道了我们会挨骂的。” 队长依旧故我的在地上扒拉:“那也好过直接回去丢人现眼。” “……” 周正躲在不远处,静静听着他们的对话,心里除了无言还是无言。 怪不得他们那些人能有惊无险的藏在山洞里那么久,这群人根本就没有执行公务的态度,反而是抱着玩乐的心理。 他暗道世风日下,这种人都能当刑警了。 转身想要溜回去报平安,忽然,一束手电光对着他的背影照了过来,那队长甚是警惕的道:“干嘛的?” 周正僵了一下,毫不犹豫的朝着一个方向跑去。 这真是值得纪念的日子。 周正想,昨天才刚刚洞房花烛,今天晚上就成了亡命之徒,以前都是他逮别人,没成想有朝一日他自己也会成为被逮捕的对象。 身旁的树木被红影穿插而过,路过一处大水洼处,他一个猛跨跳了过去,身后人竟紧随而至。 看来这个刑警队长也不是作假的,真本事还是有几分的。 周正边跑边思考着自己被抓到的可能性有多高,可能被以什么罪名关进拘留所,监狱的话他这种程度还不至于进得去,不过,进了拘留所也算是得个臭名声。 他脑子转着,脚下丝毫不敢怠慢,眼睛在黑暗中睁得老大。他们在训练的时候就有过用羽毛刷过眼睛而不能眨动这一项,此刻,眼睛在这一刻发挥了当时训练的优势,不至于闷头乱撞,死不瞑目。 身后突然传来一声物体划过空中的抛掷声音,周正条件反射的就地一滚,便听到身后人喊道:“不许动!” 那男人抹了把脸,一手拿着手电,一手拿着手枪,黑洞洞的枪口与明亮的光线直直对着周正。 看了他半天,那男人忽然眼睛一眯,笑道:“我说谁呢,这跑的速度比兔子还快,原来是老朋友。” 周正笑了笑,从地上坐起来,“你也不赖,都能追上我了。” 这新调来的队长不是别人,正是周正曾经的战友加舍友,刑源。 “去你妈的!”刑源蹲下身笑道:“怎么?舒坦日子过的厌了?把党教育你的东西拿来走邪道儿?” “手电拿一边儿去!”周正推了他一把,一本正经道:“这事说来话长。” “呵,这些年不见你还那么喜欢装深沉?” 周正一笑:“有何不可?” “得。”刑源在他面前弯起一条长腿坐了下来:“说吧,今天的枪斗跟你有什么关系?” “那你今天的搜山行动怎么成了摸蝉龟了?” 刑源看了他一眼,扭开脸无奈的道:“我刚到山下局子里就打来电话,让我不能跟这里头的人对上,否则就革职,我放不下面子又不能得罪上司也舍不得这个队长的头衔,就只好把表面功夫做做了。” 说完,他耸了耸肩,忧郁的叹口气。 周正瞧着好笑,也道:“我是被抓来的,他们让我来把你们引开。” “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 “你没开枪?” “我习惯用东西砸人。” “……”刑源摸了摸下巴,道:“这个我倒信,那好吧,我们也该下山了,让他们松口气。” 周正跟上他的脚步:“你知道里面的人是谁?” “乔文钦,乔家二少爷,整个市区有大半都属于他的管辖,每年有黑市价值过亿的毒品经他手中进入Z市,他和金三角那边一直有密切联络。” 刑源忽然笑道:“兄弟,你不是去给他当小弟了吧?” “我以前也做过缉毒警,不要怀疑我的职业操守。” 刑源一手搭上他的肩:“喏,我们下山去吃点东西吧,我想那群家伙也该饿疯了。” 周正摇头,拍掉他的手说:“你信我,不代表你那些同事也信,我们各自下山,有时间再联系吧。” 刑源看着周正先行离开的身影 嘀咕了声:“难道我看上去就那么像出卖朋友的人?” 周正到家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五点多,一天两夜没有回家,他老妈早就急疯了,他一进门就看到了一对母女正倒在沙发上瞌睡。 他老妈惊醒过来:“阿正,你回来了?去哪了?怎么那么久?怎么搞那么狼狈?快去洗个澡。”抓着他看了一遍之后,又去摇周珊:“小妹,快醒醒,去把饭热了。” 周小妹揉着眼睛醒过来,无视他妈的话嘀咕道:“都说了那么大人了没什么好担心的啦,妈,我困死了,去睡了。” 目送周小妹转身回房,周正道:“妈,没事,就是遇到了以前的校友,一起去爬了个山,山里没信号,也没能接你电话。” 齐飞燕瞪着眼睛看了看他 ,确定他没有在说谎之后道:“那好,你先去洗澡,我去给你热饭。” “不用了。”周正拦住她:“我自己能弄,你快去睡吧。” 说了几句好话把齐飞燕给推进了房间,周正走进了浴室,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柄手枪。 那枪支造型优雅,曲线流畅,周正拿在手里,忍不住一笑。 还是那个人比较适合这种外形漂亮的枪啊。 洗完了澡,周正简单吃了点东西,便躺在了床上,手中反复把玩着那柄手枪,翻来覆去的看了几遍,确定那一切都不是梦之后,才轻轻放在床头。 乔文钦……呀…… 连续一个星期,周正继续去那间酒吧送酒,也没有再见到乔文钦。若非那支手枪依旧被他压在枕下,每晚必回拿出来看上一遍,他真会以为自己做了个刺激血腥却又充满了迷情心动的梦。 就在周正以为自己可能以后都没有机会再见到乔文钦的时候,小妹的一个电话,促成了周正与乔文钦的第二次见面。 由于酒吧的营业时间是在八点钟,周正便提早了两个小时送酒,费了些功夫将酒全部搬了进去,周正刚刚坐进车里打算回家,就接到了周小妹打来的电话。 “哥!你知道我现在在哪吗?保证你猜不到,今天藤原玖要来XJ娱乐公司选模特儿呢!我现在就在这里,我终于可以见到他了!我要把我的设计稿拿给他看,我要……啊……” 小妹不带喘气儿的话溜溜的冒出来,正说得兴起,忽然一声惊叫,话筒里传来砰啪的一声,周正眼皮一跳,就听到那边传来千转百折的一句哀叫:“哥……我好像摔下楼梯了……” 需要“好像”吗? “……”周正僵了半天,才道:“你在哪,我去找你。” 藤原玖是国内外知名服装设计师,身为一个日本人,能短短四年里就在中国取得如此大的成就,这与他本人的才华密不可分。 小妹一直喜欢藤原玖,最大的愿望就是成为和藤原玖一样知名的服装设计师。为此,她精心画了不少设计稿希望能让藤原玖给他做参谋。 今天听说了藤原玖马上要来,不由得期待又兴奋,连电梯都忘了乘,直接走楼梯的后果就是,乐极生悲了。 这里的楼梯很少有人走,周小妹苦着脸坐在阶梯上,也没人能求助,恨不得插上翅膀飞下去。周正走楼梯上去,看到她的时候她的衣服上沾了灰尘,手臂上也有擦伤的痕迹,可却凭着想见藤原玖的信念硬是用屁股下了两层楼,周正好气又好笑,站在下面没动弹。 周小妹立刻叫道:“哥,你可算来了,快帮我,我脚疼的走不了了。藤原先生不知道来没来呢。” 说着,她着急的眼泪汪汪,周正只好走上去 ,“还想这个,脚都肿成这样了,我还要带你去医院,浪费钱。” 周小妹比周正小了足足六岁,平时周正极其宠她,听到他这么势利的言语也不气,伸手抱住他的脖子:“快点,哥,抱我下去,我要给藤原先生看我的设计稿。” 周正无言以对,默不作声的弯腰将她横抱起来,朝电梯走去,六层的高度,他可没兴趣大夏天的抱着人走楼梯。 周珊在他怀里翻着在周正眼里形同废纸的设计稿,忐忑的道:“不知道会不会被批的很惨……不过听说藤原先生人很好的,而且,我画的也不是很烂……” 她嘀嘀咕咕个没完,周正只好开口提醒:“按一下电梯,我没手了。” 周珊啊了一声,伸手按住了电梯,抬头看着周正的脸,咧嘴笑道:“你要不是我哥就好了,如果我男朋友这么抱着我,多浪漫啊~” “……”周正说:“你太早熟了。” 周珊皱了皱眉,撇撇嘴:“不是我早熟,是你长得太慢了,哥,你看谁还像你一样,二十六了,就谈过一个女朋友,连个情人都没有……哎,对了,你上星期晚上去哪儿了?是不是……” 周正一言不发的松开了手,周珊吓得抱紧了他的脖子,嘀咕道:“肯定被我猜中了,你一定是一夜情了,我就跟老妈那么说的……” ——叮 电梯门在这时候缓缓开启,周正忽然僵住。 周珊见状,停住了话音,扭头看向电梯里面,双目放光的小声尖叫了一声,把周正的脖子搂的更紧,小声叫道:“好精致的男人啊……要是我男朋友多好啊多好啊……” 周正瞪了她一眼,抬步刚要走进去,忽然见那被周珊评价精致的男人开口道:“我不喜欢跟脏东西一起,你们等一会吧。” 周小妹的心,噼里啪啦碎了一地,黯然看着电梯门缓缓合上:“男人……外表和内在永远不成正比……” 却在电梯门完全合上的那一刹,周正抬脚穿进了电梯门缝,电梯遇到阻拦,再次打开,周正抱着周珊走进去,道:“抱歉,赶时间。” ⑦ 乔文钦面无表情的看着他,漂亮的眼睛犀利至极。 周正对着他露出一抹纯良可掬的笑容。乔文钦伸手按住了开关按钮,阻止了在周正进来之后缓缓合上的电梯,认真的道:“如果是赶时间去阎王殿,你可以继续呆着。” “……”周正默默看着电梯反射出自己的影像,没吭声。 周珊扭头愣愣看着乔文钦,那人却是一脸淡漠,目中雷火闪烁,杀机竞放,丝毫不像开玩笑的样子。 她下意识扯了扯周正的领子,却听一声清脆悦耳的女声传来:“算了吧,我们也要赶时间的。” 周正这才发现电梯里还有一个模样娇美的女孩子,她烫着微卷的长发,睫毛也是卷翘的,嘴唇粉涟,面色如玉,俏丽动人。 她一手挽住了乔文钦的手臂,劝道:“好啦,别生气了,那女孩子脚好像受伤了,做件好事啦!” 乔文钦看了她一眼,皱了皱眉,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从六楼下到一楼,不到一分钟的时间里,周正一直盯着反射镜里的乔文钦看,越看越感觉乔文钦面色不善,不过这个时候他是不可能会去主动开口找麻烦的。 电梯下到一楼,周正率先走出了电梯,打算将周珊送去医院,结果对方却丝毫不愿意:“不行不行,我要在这里等藤原先生!哥,我的脚不急啦!” 周正拗不过他,只好放她坐在大厅一角的椅子上,“我去给你买点红花油,你自己在这里等,有事给我打电话。” 周珊一把抓住他:“我的脚不方便,你在这里陪我等一会儿啦!待会我请你吃大餐嘛!”见周正不同意,周珊拉着他的手臂摇了摇,撒了个娇:“哥~” “先说好,我就等……” “腾原先生!哥,他来了来了,你快去,帮我拦住他!不不,你帮我把这个给他看,一定要真诚哦!” 周正硬是被小妹给塞了一沓废纸,他抬眼一看,正好看到门口进来了几个人,为首的一个戴着金丝眼镜,斯文有礼,这边的乔文钦正缓缓朝他走过去,两个人双手交握,不知道说了什么,然后一起朝电梯走去。 见周正没动弹,周珊急了,“哥,你快点啊!我可是好不容易才见到腾原先生的!” 周正无奈的看着她:“你不是做化妆师好好的,干嘛还要浪费脑子画这个?” “你去不去!”周珊又急又怒,眼看着藤原玖快要进电梯里了,她忍不住开口挽留:“腾原先生!” 前台大厅寂静异常,她这一嗓子嚎下去,瞬间回音绕耳,饶是坐在她跟前的周正,也吓了一跳。 周珊似乎也没想到自己会这么不顾形象的大叫,反应过来之后,立刻窘迫的无地自容。 只是一个劲儿的拿没受伤的那只脚踢着周正,周正也有些尴尬,可是看着自家小妹红着脸还在不停催促他的样子,只好轻咳一声,站了起来。 他身形高大,肩宽腿长,薄薄的衬衫下面,鼓胀的胸膛结实有力,他的步伐稳且快,神情虽然不自在,但并不见怯场。 短短几十步的距离,周正并不知道自己已经被藤原玖那双被镜片遮挡的眼睛扒光扫视了一遍,直到他走进了藤原玖一行人,这才发现乔文钦的脸色有些冷,眼中不悦之色甚是明显。 藤原玖却是温和的看着他,有些兴奋,不等周正开口,便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周正本来正考虑怎么样将小妹的设计稿递给他才不至于无理,不想他开口就问自己身家姓名,当即一愣,才道:“周正。” “就是他了。乔总,我相信再也找不到比他更适合的人了。”说完,他转头又看向周正:“你是XJ的签约艺人么?” 周正刚要摇头,却听乔文钦道:“自然,他是前几日刚刚与XJ签约的新人。” “哦,那太好了,周先生,请问你的经纪人是哪个,我想我们可以详细的谈一下本次合作的细节问题。” “那么我们先上去吧,我就是他的经纪人。” 周正说:“……?” “……”藤原玖好半天才轻声道:“乔总请。” 一旁娇俏的女孩子眨了眨眼,抿唇一笑。乔文钦冷冷看了一眼周正,转身先行进了电梯。 周正被完全搅糊涂了,一脸莫名其妙,藤原玖含笑看着他:“周先生不进来么?” 周正看了一眼一边使劲朝这边张望的小妹,笑道:“很抱歉,你可能……”弄错了…… 这话还未说完,便被乔文钦打断:“他的女友受了点伤,可能要先去医院,有什么事你可以跟我谈。” 藤原玖似乎有意避开乔文钦,“我觉得还是当事人在场比较好。” 周正默默看了一眼乔文钦,接到对方警告的一眼,只好硬着头皮说谎:“是的,我要先把她送去医院,你可能要等一下。” 藤原玖理解的点点头,缓缓道:“那好吧。” 不知怎地,周正就是觉得他的语气里有点无奈与不甘。 周正转过身,嘴角露出一抹笑容,他虽然不知道乔文钦究竟是想做什么,但是既然以后还有机会接触他,那么这一切都不是问题。 想到可能有机会多多接触那个人,周正整个人瞬间都亮了起来 ,他走过去,弯腰将小妹抱了起来,对方看到他手里的稿子,欲哭无泪的怨愤:“哥,你怎么这么笨啊!这下好了,以后再想见到他不知道要等到何年何月了……” 周正好笑的看她一眼,心情很好的带她坐进了出租车直奔医院。 这是一间招待室,典雅柔软的沙发椅上,乔文钦双腿交叠,俏目半垂着,手上端着一个白瓷杯子,指腹轻轻摩擦。 对面的沙发上,藤原玖安静的坐着,俊美的面容斯文沉静,看不出半点波澜。 “腾原先生。”乔文钦终于开了口,他放下白瓷水杯,开门见山道“那孩子是不是狄延的?” 藤原玖眼眸微微一闪,表情依旧淡淡含笑:“我说怎么乔总怎么忽然想跟我们这些小人物合作了,甚至纡尊降贵亲自下楼迎接,原来还是因为那件事。” 他换了个姿势,表情带着几分无奈:“我真的不认识你说的狄延是谁。” ⑧ 周小妹的脚没什么大问题,只是小腿轻度骨折,需要绑上石膏好好护理。 周珊听了之后,若有所思道:“怪不得我连路都走不了呢……哎呀,我以后会小心啦,不要这么臭着脸嘛,来,笑一个。” 周正看着用手指按着嘴角做出笑容的自家小妹,只能无奈的叹口气,点了点她的鼻子:“以后不要穿那么高的鞋了,这次是小伤,万一以后真摔得重了那就是一辈子的事儿。” 周珊乖乖点头,心里却有些不高兴,她的身高不足一米六,不穿高跟鞋?是要去参加选丑比赛? 转而却又兴奋了起来:“哥,那我是不是要坐轮椅啊?哇……我还没坐过,如果我的王子推着我……” “……”周正说:“只有拐杖,你可以试着把它用出浪漫的感觉。” “……” 周珊叹口气:“没有浪漫细胞的男人,怪不得我还没嫂子。” 周正好气又好笑,拍拍她的头:“好了,回家了。” “我不要用背的!太难看了!……我要告诉老妈你在外面乱搞!” 周珊被迫被背在周正身上,委屈的叫着,周正手一松,作出要把她丢下的样子,立刻让她乖乖闭嘴。 出了医院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即使如此,街道上依然车流不息。Z市的夜景美丽非常,整条街都是流光溢彩,周正一出医院,就发现了隐藏在这一串流光溢彩外围的黑色幻影。 那辆车漆黑锃亮的横在他的面前,他想不发现都难。 车窗被摇下,露出了一张冷漠的精致面孔,乔文钦淡淡道:“上车。” 周正受宠若惊,一时无言,那人手臂只在车窗上,以另一只手不耐的敲了敲方向盘:“速度。” 周正默然半晌,感动非常:“……文钦。” 乔文钦眼眸如电,冷冷道:“还要再重复?把那女人丢掉,赶快上车。” “……”周小妹瞪大了眼睛,惊奇不已:“为什么把我丢掉?” 乔文钦眼睛一眯,一副“大爷不爽,你耐我何”的样子。 周正忙道:“我想先把她送回家,不然我妈要担心了。” 乔文钦漠然的转动眼珠,“跟我有关系吗?上车。” 周正跟他说不清,只好道:“是不是有什么事?”顿了顿,他道:“要我帮忙?” 周正说着,眼睛不由自主的从摇下的车窗户往他精致的锁骨看去,并在缓慢下移,他清楚的记得,下方深凹的风景有多么诱人。 其实,即使这人不说让他帮忙,他也不会在意的。 乔文钦抿住唇,脸色不善,显然也是想到了两人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可他转而却是一笑,瞬间让周正头皮发麻,转开眼睛。 “是有点事,要、你、帮、忙。”他后面的字咬的很重,笑容却妖艳夺目,周正的心瞬间乱了,他不自然的咳了咳,尴尬道:“我妹妹有伤,我不放心她一个人回去。” 乔文钦看了他身上的周珊一眼,嗤笑道:“她看着很安全,有什么好担心的。” “……”看着很安全? 周珊听出了他话里的讽刺之意,眼睛微微冒火,却被周正在腿上捏了一下,没敢吭声。 周正说:“ 可毕竟是女孩子,总不能……” “好了,我会告诉一唯,让他给你送回去,立刻上车。” 周正还是不放心,在乔文钦凌迟般的眼神下,眼看着谭一唯到了之后才小心翼翼的把扁着嘴巴的周小妹给送了过去。 他坐进了车里,安全带还没系,乔文钦便直接踩下了油门,黑色车子顿时飞了出去。 周正一惊,扭头看了他一眼,“安全带都不系,你有驾驶证吗?” 说完,他倾身过去,打算给他系好,车子却忽然一个急转弯,周正的脊背瞬间撞上前面的操作台,他嘶了一声,看着乔文钦投来嘲讽的眼神,只好认命的再次伸出手去给他系好。 结果刚把对方的安全带扣好,自己的还没来得及扣,便听到了一声刺耳的刹车声,周正的头重重的撞上前方,登时脑袋一懵,他甩了甩头,揉了揉额头。 乔文钦看了他一眼,脚蓦然一踩油门,车子再次飞了出去。 周正:“……” 车子在目的地停下。 乔文钦伸手扯下自己身上的安全带,冷瞥了周正一眼,轻佻的笑了一声:“你就这么点儿胆儿。” 说完,优雅的整理了一下衣领,开门下了车。 周正拍了拍头,跟在他身后下了车,这才发现面前是一见装潢精美的理发店。 他微微一愣,有些奇怪:“这……” 乔文钦信步走入,周正便看到一个穿着时尚的女人迎了上来:“二sh……啊,乔哥,您今天怎么有功夫来这儿了?” 周正注意到那女人双目含情,显然对于乔文钦有爱慕之心,不由转眼仔细看了看身旁的男人。 乔文钦的唇永远是红艳至极,五官精致如玉雕,眉宇之间有几分犀利与高傲,眸光流转间便有种摄人心魄的风情,兼之他身高腿长,随意站立的姿势便是优雅而不缺睥睨。 这般人物,即使是没有家世背景来衬托,也足以让人目眩神迷,更何况乔家在Z市以及周边城市的势力也是非同小可。 只是,究竟是什么原因,会让乔家这个养尊处优的二少爷成为黑道上的毒贩子呢? 乔家这种世家又为何会对乔文钦的这番作为不管不问? 是觉得家里的势力有能力为他摆平法律制裁,还是另有隐情? 从那女人开始想叫他二少继而慌乱改口便知道,乔文钦显然对于乔家二少爷这个称号很不满意,甚至是在厌恶这个身份,这又是为什么? 这一瞬间,周正脑子里转过了几个问号,他敛下目光,只听乔文钦开口道:“把他这个土的掉渣的发型换掉,我要把他包装成足够担任藤原玖的模特的职位,而且我还要把他们这期时装杂志的平面模特拿下。” 然后,他一脸嫌弃的回头看了一眼周正:“待会我要去洗车才行。” “……” 周正被几个人给按在了硕大的镜子前,乔文钦双手环胸,站在他的身后,冷冷看着穿着制服的工作人员对他的脑袋上下其手。 吴悦站在他身边,笑道:“不知这人是谁?居然劳烦乔哥亲身送来这里。” 谁都知道,XJ娱乐公司有一个副总,名为苏亚,XJ娱乐公司从七年前成立开始,其中大小事宜全是她在办,乔文钦作为公司的最高领导人,却只是挂个名,几个月才露一次面而已。 要说洗钱,娱乐公司是个再好不过的幌子了。吴悦是个聪明人,心知乔文钦根本不在乎XJ是亏是损,也无心商业,若非必须要这个幌子,他根本是连几个月一次的露面都不会去。 今日乔文钦亲自带人来,言语之间还有要将这个男人捧红的意味,不由得吴悦不好奇。 何况……吴悦想到乔文钦的性向,眸色微微深了几分。 “藤原玖看上的。”乔文钦言简意核,眉头微微皱起,显然有些不耐。若非是藤原玖故意找茬非周正不可,乔文钦也不会给自己冠上“经纪人”的头衔。 说到藤原玖,乔文钦心情忽然一好,眼中闪烁着算计的光芒,他就不信,藤原玖跟那个人没关系。 ⑨ 周正被按着折腾了一番,等到被领到乔文钦面前之后已经有些晕乎乎了。 乔文钦看他一眼,道:“还算不错。” 得到乔文钦还算满意的评价,周正脸上顿时露出几分欢喜,却见他将手上杂志一合,诧异道:“你的头怎么回事?” “……”周正转头看了一眼镜子里头部淤青的自己,“不小心磕的。” 乔文钦走出了店门,周正率先跑过去,狗腿的给他拉开门,笑意诚恳道:“你安生坐着,我来开车吧。” 乔文钦看他一眼,似笑非笑,却还算给面子的坐了进去,周正摸了摸自己淤青的额头,暗松一口气,坐上了驾驶座。 “我送你回家吧。”周正熟练的将车倒出去,平稳的驶在晚间的车道上。 乔文钦又看了他一眼,语气淡淡道:“找一个餐厅停下,我饿了。” “现在都十点多了,我送你回家吃吧,老吃外面的,对身体不好。” “你只有头能入眼,待会还要去挑衣服。”乔文钦眼睛锃亮:“我乔文钦亲手签下的艺人当然不能太寒酸。” “……”周正想,自己好像还没签约吧?何况?艺人?他可从来没想过。 不过看了看乔文钦脸上自信的光辉,周正忍不住一笑,那宠溺而温柔的笑容被乔文钦发现,冷冷剜了他一眼。 “周正,你最好不要想打鬼主意,别说你现在已经不是缉毒警了,就算是,你也不能把我怎么样。”周正心里一咯噔,见他冷冷笑了笑:“我既然敢这么把你带在身边,就是把你的底子都摸清了,你最好记住,我能把你捧上天,一样能把你轻易碾死,不要质疑我的话,否则……哼。” 周正无言的看他一眼,点了点头,友善的表示:“我不会做对你不利的事的。” 不知有意还是无意,他加了一句:“你是我媳妇嘛。” 乔文钦忽然发现周正这个人真的很让人讨厌。 恨不得,直接捏死、 他笑了笑,大度的道:“你最好期待,藤原玖会一直用你。” 车子在一间酒店门前停下,原因是乔文钦觉得困了,想要休息。周正本想送他回家休息,可对方没有正面回答,只是沿途指路,到了之后他才发现这里根本不是乔文钦的家。 乔文钦先行下了车,周正刚要跟过去,却被他伸手按住了额头,那人嘴角含笑,轻声问:“你身上有多少钱?够住一晚上吗?” “……”周正掏了掏口袋,脸上有些尴尬。 乔文钦眸光流转,恶劣的笑意浮现:“既然这样。”他施恩般的道:“今晚就帮我看着车吧。” 周正看了看狭隘的车内空间,脸色有些僵硬,转而跪谢乔大人恩典。 乔文钦满意的转身走向酒店亮堂的大厅,心情前所未有的明媚。 周正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视线里,扶住额头,哀哀叹了口气,认命的启动车子进入停车场。 停车场里,渐渐安静了下去,他身高一米八十七,将近一米九的身躯在狭小的空间里格外的难受。 勉强伸了伸腿,想要翻个身都是极为困难的事,不过这对于他来说并不是不能忍受,曾经为了拍摄毒贩子的交易过程,取下证据交差,他曾在一个狭小的箱子里呆过一天两夜。周正索性淡定下来,他将座椅放平,双手交叠,枕在脑后,双目锁着车顶,忍不住有些想笑。 那家伙还真是记仇的人,不就是,叫了声媳妇么? 这种个性还真让人吃不消啊,周正想。 不过,他怎么感觉心里暖呼呼的?反而对他更加喜爱了起来,自己难道是传说中的受虐体质? 还真是,有可能呢。 周正扭了扭腰,把一只手臂放到腹部,缓缓睡了过去。 迷迷糊糊间,忽然感觉到车子剧烈震动了一下,周正的鼻子磕到了车身,整个人顿时清醒了过来,他警惕的竖起耳朵,缓缓坐了起来,却在看到车窗外面的景象是微微一愣,而后放松了下来。 他所停车的地方的灯光是略显昏暗的,不过这种灯光却并不妨碍视线。 坐在车子里,他能够清楚的看到是两个男人正在扭打,两个人似乎起了争执,忽然,其中一个将另一个狠狠的压在了周正车子旁边的车窗上。 从周正的角度微微测一下头便可以清楚的看到两个人的姿势,其中一个年纪较为小一些的看上去只有二十出头,周正看着有些眼熟,仔细一琢磨,忽然想起来这个正是演那个《地上的星星》里面的男配角的游倾。 地上的星星是部正在热播的偶像剧,主角是由当红男星安佐臣和一个新出道的女星出演,主要讲的是一个田园女孩和一个流浪歌手的故事。想当然,周正对这种电视剧是不会有什么兴趣的,不过电视机经常被周珊霸着,他无聊的时候也看过几集。 是人都有好奇心,周正也不例外,在某些时候,其实周正也是一个相当八卦的人。 比如现在。对着一个在电视上见过的明星,还是在这样的时间这样的地点又碰巧遇上这么——暧昧?的事。 如果是以前的话,周正是绝对不会对两个大男人之间可能存在着什么八卦产生联想的,只是现在他心里喜欢的人就是个男人,想法自然也就不一样了。 眼看着被按在车上的游倾停止了挣扎,周正摸了摸下巴,眼神有些玩味。 正当他打算开始脑补这个男星的绯闻时,就听到那个不知名的男人开了口。 “就这一次,我保证你能红。” 游倾没有说话,一向爱笑的嘴角死死的抿着,双目微微泛红。 那个男人见他这个样子,伸手摸了摸他的脸,声音柔了下来:“别这样,游倾,你知道,这个圈子里如果不牺牲点什么的话,根本不可能得到你自己想要的。” 游倾总算开了口,声音有些沙哑愤懑:“那分明是你想要的!关岩,你不要把你自己的野心强加在我身上。” “你当初进来的时候怎么说的?要在这个圈子闯出一片天地,现在是怎样?遇到一件事就拖拖拉拉,你这样怎么可能红起来?” “就算要红,我也要靠自己的本事!我自己有资本,不需要上任何人的床。” 关岩嗤笑了一声:“你有什么本事?不是我为你疏通关系,你可能出演这次剧的男二号?游倾,别把自己想的太完美,就算是安佐臣,当初上位的时候也是靠潜规则的。” 见游倾脸色一白,关岩似乎也有些不忍心,轻声劝道:“藤原玖这次的模特本来就内定是你的,苏总对你这么信任,你忍心辜负她?乔文钦是什么人,你又不是不清楚,只要把他哄高兴了,是个畜生也能成精。除了你,谁还能做这次时装杂志的平面模特?你就舍得放下这个可能一炮而红的机会?” 游倾眼睛里隐隐泛起了水雾,他的声音压得极低,眼睛却紧紧盯住了面前的男人:“关岩,你真的喜欢我吗?” 关岩没想到他会忽然冒出这么一句,不由僵了一下,忙道:“自然喜欢你,我一直为你费心费力,你还看不出来么?” 游倾的眼睛紧紧的盯着他,关岩心里有些发虚,伸手按住他的肩膀,脸上的表情认真而严肃:“小尹,以后别问这种问题了,你会红遍大江南北,到时候,我们就有钱去荷兰登记了,我们会结婚,我发誓,以后再也不会让你做这种抛头露面的事,相信我。” 听到这里,周正皱了皱眉,隐隐觉得不对劲,果然便看到游倾茫然了一会,渐渐看着关岩道:“我知道怎么做了。” 关岩松了口气,把一张磁卡递到他的手里:“这是乔文钦酒店的钥匙,他在十九楼,那个房间你去过的,他的常驻地。” 周正眉头一跳,顿时明白过来,关岩是要游倾去勾引乔文钦,按潜规则上位。 游倾接过那张磁卡,脸上泛出了一个笑容,却带着些许苦涩,他轻声说了句:“记住你今天说的话。”便转身走了。 周正坐着没动,等到游倾的身影不见了之后,他看到关岩拿起了手机,拨了个号码,然后坐进了车里,只隐隐听到他叫了一声哥,便听不清了。 关岩那辆车子很快的滑了出去,周正便抽出车钥匙,迅速下了车。 他身上的衣服皱巴巴的,到了酒店门口,还没进去便被拦了出来。 周正无言的低头看了眼自己,像保安解释:“我是来找人的。” 那保安又皱着眉看了他一眼,摇摇头,示意他赶快滚蛋。 周正无可奈何,又说了几句,可人家保安高贵冷艳,连话都不屑跟他说,他只好转身打算去换个行头再进来。 周正现在到不是很担心,因为游倾离去的时候显然状态不太好,毕竟被自己的恋人逼着去跟别的人上床是一件很揪心的事,周正推测他会调整好自己的心态再去找乔文钦。 转身走了两步,忽然听到一个稚嫩的童音,对着他叫:“哥哥。” 周正回头一看,顿时微微沉下了脸。 对方是一个十来岁的小男孩,看上去金贵的紧,穿着背带裤,头发被电的卷卷的,看上去时髦又帅气。 如果是别人家的孩子的话,周正大概还会赞叹的看两眼 ,可这孩子却是周家的。周正父子跟周家决裂的时候,这孩子还没出生,周正是怎么都想不到这孩子究竟从哪里知道自己是他堂哥的。 他跑过来,一把拉住了周正的手,道:“哥,你怎么来这里了?” 周正被那只软嫩嫩的小手给扯了进去,那小破孩子仰着下巴冷冷看了一眼保安人员:“我不知道这么大的酒店居然还有你们这么没有素质的人。” “……”周正看着刚刚对他高贵冷艳现在却卑躬屈膝的保安同志,伸手拍了拍那小孩子的头:“好了,我要进去了,今天谢谢你。” 他说完,便抬步走了进去,迈开长腿朝电梯走去。 那小孩立刻追了上来:“哥,你先等等,今天我爸结婚呢,你不去喝杯喜酒啊?” 午夜的大堂,格外的安静,周正僵硬的停下步子,看着这个嘴巴毫无遮拦的小孩跑过来,眼睛亮晶晶的看着他,周正觉得,如果周家的老爷子知道了自家孙子在外头这么大声的喧哗自家二儿子二婚的事情,肯定会跳脚。 ⑩ 周正不想在跟他纠缠,就道:“这么晚了,你应该去睡觉,不要随便说话。” 小破孩子撇撇嘴:“明天不上课,我在打游戏啦,你跟我一起玩好不好?” “周赢。”周正正色道:“我有正事,今天很感谢你,不过以后还是当做不认识我吧,不然你爷爷知道又要不高兴了。” 周赢小朋友看着他哥哥面无表情的转身离去,暗叹一声:居然敢跟他这么说话,不愧是酷霸狂帅拽的周家人! 不过,周赢忍不住嘀咕:“我爷爷不是你爷爷嘛?” 周正飞快的进了电梯,按下了十九楼,电梯的速度很快,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周正便出了电梯。 走廊上干净整洁,两边的墙上装着造型华丽的壁灯,昏黄的灯光映着墙壁的颜色让人产生了一种身在宫殿的错觉。 周正缓步走在整洁干净的走廊上,没费丝毫功夫便找到了乔文钦所在的房间,这当然不是因为他有透视眼能够隔着门板看的到里面的风景,只是游倾被丢出来的动静实在太大了,以至于他想要忽略都难。 他下意识停下脚步,看着那个被丢到墙上之后又落到地上的男人。 这么说游倾似乎有些不恰当,他的长相相当清秀。骨骼是类似少年人的纤细,他笑起来的时候脸上总是会带着浅浅的酒窝,看上去就好像是个还在上高中的大男孩。 此刻,那个男孩被房间主人毫不留情的甩在墙壁上,落地之后又被一只赤裸的脚狠狠的踩住了手臂,周正几乎都能听到骨头渐渐被踩裂的声音。 乔文钦显然是被人扰了好梦,目露凶光,声音还带着几分沙哑:“你怎么进来的?打算干什么?谁给你的门卡?” 游倾咬住嘴唇没吭声,低垂的睫毛看不清在想什么,任由乔文钦的脚肆意的在纤细的手臂上制造伤痛,连试图求饶的姿态都没有。 周正眉头一跳,暗道不好,像游倾这种年纪,最容易因为感情的事心灰意冷,这幅样子显然是在自寻死路。毕竟,乔文钦可不是什么善茬。 他三步作两步的走上前去,抬腿用力却不至于太粗鲁的将那只苍白却有力的脚踝挪开。 “文钦,你怎么还没睡?” 乔文钦抬眼看他 ,眼中满是不耐与烦躁:“现在的狗都变得这么不敬业了。” 如果是别人这么骂他,周正只怕早就开始找武器砸人了,可这话从面前这个男人的嘴巴里说出来,周正却觉得——嗯,这家伙怎么说脏话都那么可爱? 瞧他微微挑起的眉梢,犀利的眼角隐藏的怒气,还有精致的脸上凝着的冰霜,怎么看,怎么让人心里痒痒。 周正露出笑容,顺着他的话接口道:“敬业不是靠看车子就能体现。比如防止主人可能会被下药,或者被下药之后需要的帮忙,也在我的职责范围内。” 周正的眼睛在讲到“主人”那个词的时候,微不可见的闪了一下,讲到帮忙的时候,乔文钦的脸色蓦然一黑。 在乔文钦挥动拳头击向他之前,周正立刻转移话题:“你不是应该在睡觉吗?” 乔文钦冰渣似的眼珠子从周正脸上滑下去,落在他身后的游倾身上,冷冷道:“被一只小虫子打扰了。”他话锋一转,却是对游倾说的:“你跟他什么关系?” “……”游倾扶住自己的手臂跌坐在墙边,听了乔文钦的话,他看了一眼周正,抿着唇,低声道:“没有关系。” 乔文钦半信半疑的看他一眼,再次问道:“谁给你的门卡?” 见对方不说话,乔文钦毫无耐心的抬脚朝着对方的膝骨踢了过去,却再次被周正伸腿轻柔的挡了回去,体贴的道:“穿了鞋子再踢也不迟,先进去,来。” 乔文钦不悦的看着他狗腿的样子,到底是看出了周正是真心为他的脚着想 ,转身走回了房里,还不忘命令:“拖他进来。” 周正转头看向身后低着头的人,暗叹了口气,他虽然不希望游倾得逞,可却也不希望他受伤。 他怎么就忘记了,乔文钦可是杀人不眨眼的。 他这种人,要是想折腾游倾这个小艺人,绝对够他受的。 他伸手扶住游倾的肩膀,“你还好吧?” 游倾却抬起眼睫看他,:“你刚刚,在停车场,都听到了。” 这句话不是疑问,而是单纯的陈述,周正有些尴尬,同时却起了警戒心,当时灯光昏暗,游倾情绪又不稳,怎么会发现自己? 也许是看出了他的疑虑,游倾笑了笑,道:“我是看着关岩走了之后,才上来的。” 所以,自然而然的就把随后走出车门的周正收入了眼底。 只是,游倾没想到,这人会跟乔文钦有关系。 周正和游倾一起走进了这间豪华的套房。乔文钦正坐在巨大的落地窗前抽烟,烟雾朦胧中,乔文钦的侧脸看上去仿佛是隐在山中迷雾里一尊玉雕,精致却毫无生气。 两个人站了一会,乔二少爷才缓缓将手中的烟掐灭,淡漠的转过了头,:“你的名字,今天来的目的,受了谁的指使,说吧。” 显然刚才的那根烟让他的思绪清晰了一些,语音也由沙哑变得清晰磁性。 如果一个艺人触到了一个公司老总的逆鳞,那么所有的言语都会成为抹黑自己的笔墨,除此之外毫无意义。 游倾深谙这条真理,索性垂着头不说话。 乔文钦却不是那么轻易会罢休的人,他凤眼微挑,嘴角扯起讽刺的笑容:“不肯说?别关系,我有办法让你说。” 周正见状,刚一张嘴,还未说话便收到乔文钦刀子似的眼神,他立刻乖乖合上嘴巴,静观其变就是。 乔文钦站起身,睡袍勾勒出细腰长腿,眼角却是藏不住的阴毒冷酷。 他修长的手指捏住了游倾的下颌,笑道:“长得不错,难怪有胆量爬我的床,对了,我好像想起来你是谁了。” 乔文钦喜欢男人是没错,可却也没想过要跟谁真刀真枪的干起来,他只要想到自己可能会跟某个男人进行最深层的身体接触,不管谁上谁下,都止不住的嫌恶。 游倾没敢说话,眼睛在接触到对方眼中的恶毒之后便不由自主的垂下睫毛,心都颤抖了起来,他有自知之明,只要对方想,弄死自己远比碾死一只蚂蚁还要容易。 周正眼观心鼻观眼,一声不吭的站着,直觉告诉他,乔文钦不怀好意。 果然,那人收回了手臂,在自己身上蹭了蹭,道:“喜欢跟男人上床是吧?我满足你。” 他双唇开合,唤道:“周——正——!” “……”周正心里咯噔一声,立刻抬头,脸上不动声色,乖乖应道:“乔哥。” 乔文钦扬唇道:“知道一个艺人想要红起来的话,可以通过什么途径吗?” 他打了个响指:“游……游什么是吧,你想红的话,我给你个机会。”他走了几步坐到沙发上,继续道:“前提是你今天晚上之后,你还有命在。” ①① 游倾的脸色一白,仿佛一瞬间被抽去了所有的血液,周正心里琢磨着,有些不是滋味。 乔文钦这话看着像施恩,可落在当事人耳朵里根本不异于折磨。 乔文钦姿态优雅的拿起手机,淡淡笑道:“兄弟几个有空吗?给你们找个乐子……嗯,记得把东西带齐了。” 也许是因为接下来即将要做的坏事,乔文钦一下子来了精神,眉宇间原本因为被打搅睡眠而聚集的烦躁已然消失无踪。 他站了起来,满含兴味的眸光将周正二人从头到脚的打量了一遍,他摸了摸下巴,征询的问道:“你们两个,谁上谁好呢?” 周正忽然抬眼看他,认真的道:“我上你好。” 乔文钦动作僵了一下,脸色蓦然一沉,“……亲爱的,你这张嘴巴真不讨人喜欢。” 周正面不改色,语气却很是温柔:“别净想些坏点子,要遭报应的。” 乔文钦面无表情的看着他,忽然抬脚狠狠踢向了他的膝盖,只听一声脆响,乔文钦的脸白了。 游倾:“……” 周正:“……” 周正脑中忽然冒出了一个四肢软趴趴没什么大本事却满脑子坏点子的小人儿,他看着面前脸色僵硬的乔文钦,伸手扶住了对方的手臂,叹了口气:“早说过要记得穿鞋的。” 乔文钦的眼睛简直要吃人一样,不知道是气的还是疼的,细白的牙齿咬的咯咯作响,嘴唇也在轻轻的哆嗦着,周正有些不忍心,正要开口安慰,却见自己的手被一把拍开,对方咬牙道:“你给我等着。” 乔文钦所说的兄弟很快就来了,周正看了看对方扛着的摄影机等设备,立刻就懂了乔文钦的意思。 乔文钦是什么人,虽然相处不久,可周正心里却跟明镜儿似的。 也许开始的时候乔文钦只是想整游倾,可在自己金贵的脚趾头被踢折之后,他绝对是恨不得杀了周正的。 至于为什么不直接动手,周正猜测很有可能跟藤原玖有关。 那几个人打着哈欠慢条斯理的在屋里摆上摄影设备,一切准备就绪之后,其中一个男人走上前来请示乔大人:“乔哥,可以开始了。” 那男人半边脑袋光秃秃的,另外半边却留着长到耳边的头发,猥琐的眼睛一直盯着周正打转。 周正脸上没什么大反应,甚至还能对其友好一笑,瞬间给对方留下了憨厚纯良的表象。 乔文钦的眼睛在周正与游倾身上游走一番,淡淡道:“你喜欢哪个。” “白斩鸡都玩腻了,就那个吧,瞧那身材,啧,压下去肯定特别带感。” 游倾似乎松了口气,转而有些担忧的看了看周正。 周正眼皮抬了抬,嘴角笑意加深,温和的表象保持的恰到好处。 乔文钦看的心里窝火:“看来你还挺期待的。” 周正诚实的点头,“这应该是一次很新奇刺激的体验。” 乔文钦嗤笑一声,“那就开始吧,你可别让我失望。‘ 周正答:“乔哥放心,肯定让您满意。” 那半边头发的男人对着后头叫了声:“准备好了,拍好一点,让乔哥不满意了有你们好看的。” 说完,他一回头,却见刚才被他看中的男人正搂着乔文钦热吻。 他一愣,这才想起来乔文钦并没说过指定要拍谁,不过对方亲自上场着实给了他不小的打击,这么一想,他慌忙退了出去,挥手示意身边人上来细拍。 乔文钦在周正扑上来的时候就懵了,他厌恶跟人接吻,所以很少接吻,当对方火热的唇舌勾着他的,唇瓣厮磨的声音使得整个房间都流露着难以言喻的暧昧时,这几乎令人窒息的吻使他的脑袋乱成浆糊。周正吻得极深,不止描绘着他的唇齿,舌尖甚至固执的朝他舌根进发,贪婪的吮吸舔吻。 对于怀里的这具躯体,周正有着难以言喻的欲望,手不由自主的伸进了灰色的睡袍里,手掌划过对方胸前 凸起,立刻伸手捻住,这个动作却令 对方敏感的身体微微一颤,转而是猛然清晰起来的大脑。 乔文钦不可思议的瞪大眼睛,眼珠子在对着自己的摄像头上转动一圈,忽然勃然大怒,他用力想要推开周正,却仅仅换来对方的嘴唇片刻的离开,转而继续堵住了他打算吐出脏话的嘴巴。 乔文钦面色绯红,手滑到周正腰间,抓住软肉重重一拧,果不其然看到对方吃痛皱眉,他立刻借此机会抬脚踢向了对方腹部,虽然未能对对方造成太大损伤,好在总算有了说话的空挡。 “……妈的,谁让你们拍了?”周正笑着把他抱在怀里,不顾阻拦伸手朝其双腿之间探去,他的动作让睡袍微微散开,虽然恰到好处的挡住了重要部位,可大片的春光还是被摄影仪全盘接收。 滑腻的肌肤触感让周正的眼睛沉了沉,他并不想让太多人看到这具身体的美妙,可乔文钦显然不是那种肯轻易学乖的人。 微显粗糙的手掌扶住了脆弱的地方,乔文钦两只眼睛仿佛会喷火一般瞪着周正,双腿却不由自主的夹紧:“你他妈的,给我放手。” 周正含住他的耳垂,拇指在睡袍之下轻柔的伺弄,“你喜欢拍,我怎么能让你失望?” 乔文钦脸色又白又红,双手紧紧抠着周正的手臂,怒道:“都给我滚出去!谁再拍我就剁了他!” 几个人面面相觑,周正回头看着依旧对着自己的摄像头,暂且将手离开乔文钦的身体,化为拳头狠狠击了上去,眼光阴鹜:“乔哥的话,都没听到吗?” 那一拳的冲击力不大却也不小,镜头当场被砸碎,扛着摄像机的人连退了好几步才反应过来。 那半边头发见状,一挥手,众人又慌又恐的鱼贯而出。 门被体贴的带上,周正低头看向怀里的人,对方果不其然正阴狠的瞪着自己,下一秒,拳头对着眼睛砸了上来,周正侧头躲过,单手按住了他的腰,使他气力一岔,欺身压了上去。 这次 ,他的手毫不犹豫的扯开了睡袍,漂亮的性器保持着半抬头的状态呈现在眼前。 “里面不穿东西,你是暴露狂吗?” 乔文钦好不容易平复怒火,冷冷看着他:“你似乎很满意。” 周正凑上来吻了吻他的唇角,手上动作不停,“对于现在来说,很方便。” 乔文钦咬住牙:“周正,别考验我的耐性,我真的会杀了你。” 周正的唇吻着他精致的锁骨,一口咬上了淡红的乳尖,含糊不清的道:“我知道。” 乔文钦手指微微颤了颤,用力扯住了他的头发:“你他妈的给我停下。” 周正眯了眯眼睛,伸手捏住了他的下颌,嘴唇再次压了上去,肆意碾磨着殷红的唇瓣,手上的动作从轻柔变得粗鲁。 身体最脆弱的地方被人捉在手里,还是以这种强迫的态度,乔文钦气的眼角泛红,可渐渐升腾的快感却让他抗拒的双手渐渐变得不那么坚定。 酥麻的快感从身下蔓延,乔文钦喘息着,在对方的掌下喷薄而出。 他整个人被迫窝在柔软的沙发上,微微垂着眼睫,胸前遍布红痕,周正的唇一下又一下的吻着他,手指朝后方的销魂之地探去。察觉到了他的动作,乔文钦猛然抬起了眼睫毛,明明心里不愿意,可那处羞耻的地方却已经开始敏感的收缩,叫嚣着想要得到更多的安慰。 乔文钦有些茫然,明明是他要使坏整人来着,怎么会变成了这个样子? 后方被手指侵入,熟悉的快乐使周身开始发软,乔文钦不得不攀住周正的脖子才能勉强让意识不至于流失,他喘息着,哑声道:“不许再弄了,周正。” 他合上眼睛,浓密的睫毛微微的抖着,绯红的面容埋在了周正的脖颈间,温热的呼吸喷在颈侧,周正的清楚的感觉到了自己身体最原始的反应。 开拓的手指用力的刺入,耳边是轻轻的呻吟 ,周正搂住他的腰,一把分开他修长的双腿,缓缓顶了进去。 明明没有被下药,身体却诚实的不可思议,周正看着身下人略显发白的脸孔,勉强压抑住想要攻城略地的欲望,细心的贴合着对方的感觉,安抚着疼痛的爱人。 “周正……你混蛋……” 明明是愤恨的神色,却偏偏带着几分委屈与脆弱,让人恨不得狠狠欺负蹂躏,直到他再也说不出任何话来。 周正扶起他的头,轻轻咬着他的耳廓,温和应道:“嗯,我混蛋。” 乔文钦再次被他抱了起来,轻柔的动作却格外的折磨人,乔文钦的眼泪一下子就掉了出来,他垂下长长的睫毛,任由整个身体都被贯穿。 他的眼泪似乎一下子点燃了周正的理智,铺天盖地的欲望烧红了他的眼睛,周正的欲望仿佛推土机一样势不可挡,一次又一次的侵入,掠夺。 “文钦,我真喜欢你。” 情欲之后,周正贴着他的耳边轻声说着,乔文钦侧开头,疲惫的合着眼睛,也不知有没有听见。 ①② 谁都不知道,乔文钦其实并不如表面那么光鲜。 所有人都认为,乔家有钱有势,而作为乔家的二少爷自然是可以在Z市无法无天挥金如土,毕竟上头有他大哥 ,上上头还有乔老爷子罩着。 可对于乔文钦来说,“乔二少爷”这是个枷锁 ,把他牢牢锁在Z市不能动弹。 乔文钦野心极大,不是没想过朝Z市以外发展自己的势力,可每次他的爪牙刚刚伸出Z市便会被乔文星毫不犹豫的挥刀砍下。 甚至,在Z市的产业也会立刻遭到攻击。 对于乔文星,乔文钦恨得牙痒痒,却无可奈何。 就好像乔文星说的:“你要蹦,可以,但是,只能在我手心里蹦,想蹦多高都没关系,但是,想跳的远了,就别怪我不客气。” 一转头,乔文星便对助理说:“文钦他,心肠够狠,可脑子,还是太不够用了。” 诚如乔文星所说,乔文钦想跟乔老大斗,实在太嫩了。 从小,他就处处不如人。路不如别人走的稳,话不如别人说的清,当同龄人已经开始在地上爬的时候,他还连转个头都必须大人帮忙。 当同龄人会跑会跳的时候,他才刚刚开始靠着学步车学习走路。 即使四肢软趴趴的没什么力气,可他的心机,却比任何人都重。 乔家四个孩子,他排行老二,上面是精明强悍的大哥,下面是古灵精怪的双胞胎。 而夹在中间的他,却总是被冠以“笨”“蠢”“一无是处”等字眼。 对此,他永远沉默着冷眼旁观。 上幼儿园的时候,他六岁,双胞胎三岁,跟一群比自己小上好几岁的小东西坐在同一间屋子里,因为自卑,他总是比别人付出更多的努力想要得到老师的认可。 许是因为他比别人大的缘故,每次即使做的再好,老师都只会表扬别人如何如何棒,而他,仿佛考的好是理所当然。 他冷眼旁观,心里却气愤难平,偷偷把被老师夸奖的小男生约出来逼他吃恶心的毛毛虫,甚至把带来的可乐泼到对方脸上。 毕竟年龄摆在那里,对方又惊又怕却不敢声张,直到他把过期的牛奶给对方喝下,害别人进了医院。 他还记得当时那小孩家长凶狠的瞪着他,“小小年纪就这么恶毒,长大了还得了?” 那种事,对于孩子来说,顶多是争宠的恶作剧,就连乔文钦自己,都不承认那时的自己可以称为的“恶毒”。 可从那以后,“恶毒”这个词便一直跟随着他。 乔夫人亲自为他办了退学手续,把他锁在了家里。 美名其曰:“免得出去祸害别人给乔家抹黑。” 从那之后,他便再也没有进过学校。 在家里,除了吃饭时间出来招人烦一会外,他几乎一直呆在自己宽大的房间里,坐在巨大的落地窗前,一遍遍的仰望着灰暗的天空。 渐渐长大之后,他迷上了音乐,也间接的迷上了一个钢琴家,十五岁,他跟着乔夫人一起去了香港,参加那个的女钢琴家的演奏会。 从此,平静的生活彻底颠覆。 很清楚的记得第一次杀人时的感觉,很平静,就连手,都没有丝毫的颤抖,就好像,那个人本就该死一样。 乔文钦想,他当然是该死的,谁让他想要侮辱他最喜欢的那个钢琴家呢? 事后,他本以为自己会被送去警察局,可迎来的却是狄延邪佞的眼睛。 身体被强迫的注入海洛因的感觉并不好受,可渐渐的,却爱上了那种感觉,仿佛漂浮在云端一般的幸福朦胧,明明知道是错觉,却不可自拔。 然而,在日复一日的颓废中,有什么东西开始变得不一样了。 那个人说:“文钦,我可真喜欢你。” 那是第一次,他察觉有什么东西缓慢的进入他的身体,逼得他正视现实,伸手抓伤了恶魔的脸。 从那之后,狄延似乎开始喜欢上征服他的过程,白色的粉末被那只可恶的大手捻在手里,任由他抓心挠肝仿若频死一般祈求也无动于衷。 “唯一的,你要接受的条件只有一个。”那可恶的男人坏笑着说:“做我乖乖听话的情人。” 那时的乔文钦极为硬气,咬牙切齿挤出一句:“放、你、妈、狗、屁。” 毒瘾发作的时候,他的形状如厉鬼,明明是宽敞明亮的房间,却因为他的存在而显得仿若修罗场。 巨大的穿衣镜打碎在地,他修长瘦弱的手指被割的鲜血淋淋,沾血的碎镜片里,映出无数个形如枯蒿的人脸。 “文钦……”周正担忧的轻轻拍着乔文钦的脸,看着光洁的额头聚起的冷汗,他忍不住皱起眉。 双手将不安的爱人楼在怀里,他的唇轻轻贴着那哆嗦的唇畔,心忽然疼了起来。 这家伙,明明够坏了,怎么还有什么能把他吓成这样? 他刚刚这么一想,怀里的人忽然睁开了眼睛,湿润的眼睛看着他,乔文钦冷冷道:“你这个丑八怪。” “……”周正很有自知之明的摸了摸他的头,“我当然没你好看。” 乔文钦却眼睛一闭,把脑袋安静的靠在了他的怀里,沉沉睡了过去。 留下周正默默看着他精致的面容,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原来他是被梦中的丑八怪给吓到了。 忙不迭的下了床跑去照镜子。 貌似,自己还不至于丑到让人做噩梦。 于是,放心了。 回到床上抱着爱人蹭蹭,继续睡觉。 周正是被冻醒的,他打了个喷嚏,揉揉鼻子爬起来关空调。 不经意往窗户一看,这才发现Z市多变的天居然又下雨了,周正下意识看向床上的男人,忍不住好笑的摸了摸鼻子。 怎么,好像每次跟他一起睡觉,都会下雨? 这么一想,周正转头看了看仅仅盖了半截被子的男人,那脸蛋儿,似乎泛着不一样的红。 鬼使神差的低下头,轻轻抵着他的额,下一秒,周正立刻拿过被子把人捂个严严实实,然后迅速往身上套衣服,唰的打开了门。 还没来得及跨步走出去便被门前的大男孩吸引了注意力,周正迟疑了一下,蹲下身推了推游倾:“游先生……?” 游倾张开眼睛,他的身子微微的蜷着,那只被乔文钦踢过的胳膊早已肿的发亮,他微微动了动,脸色有些苍白,看了一眼周正,他似乎有些内疚:“那个……你……没事吧?” 周正一愣,想着昨晚的事,忍不住一笑,同时对面前的大男孩也产生了好感,他摇摇头:“我没事,倒是你,怎么在这里睡了?怎么不去医院看看手臂?” 游倾张了张嘴,尴尬的动了动身子,不自然的道:“昨天那些人说,乔哥的手段……额,我就想,你如果受伤了,有个人也能及时送你就医……” 周正回头看了看大床上单薄的凸起,笑道:“谢谢你,不过我没什么事。” 游倾摇了摇头,手臂疼的早已麻木,见周正没事,他试图用另一只没有受伤的手撑起身子站起来,却发现脚早已麻的没有知觉,一时竟起不来。周正见状,伸手把他扶住,将他的身子一半重量都移到自己的手臂上,往电梯走去。 “谢谢,嗯?我能问你叫什么吗?” “周正,周正的周,周正的正。” “我叫尹清。” “嗯?不是游倾吗?” 刚问完,周正转脸一想,似乎昨晚在停车场关岩就是叫他小尹来着,他又笑道:“你们年轻人都喜欢起艺名儿。” 周正伸手按开了电梯,两人一同走进去,尹清的脚渐渐找回了知觉,便放开了周正,自己扶着手臂站在一旁。 尹清没回话,两人之间沉默了一阵,等到电梯停下,周正道:“不然你先在这里等我一会,我想先给他送碗粥上去,他发烧了,我怕待会买药回来给他空腹吃不好。” 尹清一时没听清他说的是谁,看了一眼周正:“你……不应该,讨厌他吗?” 周正奇怪的看他,随即轻声道:“他本性不坏的。” 尹清愣了愣,笑了笑,“那好,我先去那边坐着等你。” 他慢慢走到大堂的椅子上坐下,缓缓伸手看了看自己的手掌心,他的掌心肌肤柔嫩,却赫然有些凌乱的刀痕,那看上去时日已久,痕迹早已发白,和清晰的掌纹在一起,却依然清晰可见。 ①③ 等到周正把稀粥端上去,发现空调再次被打开,温度调的很低,宽大柔软的床上却没有乔文钦的身影,他将粥放在桌上,找过遥控器将空调关上,转头看向了浴室。 里面的水声哗哗作响,很显然是乔文钦正在里面洗浴。 等到浴室门被打开,乔文钦双腿发软的从里面走了出来。 值得一提的是,昨晚对方带着惩罚性的掠夺使他现在的感觉比第一次的时候还要糟糕。 身后是火辣辣的烧灼感,似乎还能感觉到异物在体内肆意进出时的不适,他艰难的迈动步子,腰部以下酸的厉害,走路都变得极为艰难。 周正见状,忙不迭的上去把人扶住,乔文钦抬眼,带着杀意的眸子看着他,身子却缓缓放松,全身的重量都挂在了他的身上。 周正把人抱起来,快步走到床边放好,乔文钦忽然伸手一把揪住了他的衣领,力气虽然不大,却也不小,周正眼睁睁看着他柔软犹带湿气的唇瓣贴上自己的下颌,心脏扑腾扑腾跳了起来。 这是…… 周正还来不及脑补,脖子上忽然传来一阵剧痛,他抽了口气条件反射的一把按住了他的肩膀把人推开,脖颈似乎有鲜血冒了出来,乔文钦微抿的唇有着淡淡血迹。 周正毫不怀疑,如果任由他继续咬的话,自己肯定会因为大动脉破裂而失血致死。 他看着面前冷着脸的阎王爷,缓缓沉下了脸。 这么恶毒的男人,自己究竟是看上他哪里了? 不可否认,虽然周正一向好脾气,可一旦被点燃的话,那沉着脸的样子也怪吓人的。 甚至,比乔文钦的气势还要强上几分。 乔文钦见他一直阴沉着脸,脖子间的血倒是不受控制的往下淌,那可怖的样子搭配着阴沉的脸,几乎快把自己的气势给压下去了,不由心生不满,眉毛一挑,瞬间气势大涨。 周正瞅着面前丝毫不知悔改的家伙,暗叹口气,总算收起了脸色,伸手擦了擦对方唇边的血迹,话里有些无奈:“你属狗的吗?” “我属你的。” 周正闭上嘴巴,骂人,他绝对不是乔文钦的对手。 他转身将桌子上的粥端过来,道:“喝了。” 见对方面无表情的看着自己,周正坐在了床沿:“要我喂你?” 乔文钦眯起眼睛,一拳头挥了过来,却忽然扯到下盘伤痛,那拳头便立刻变得软绵绵的,战斗指数即刻下降百分之九十九。 周正伸手钳住了他的手臂,看着对方有些气急败坏的样子,心头仿佛被谁用指尖轻轻刮了一下,痒的厉害。 他暗骂自己一句不争气,话里却不由软了许多:“你有些低烧,先喝点粥垫着,我好去买药,今天天气不好,万一严重了是你自己吃亏。” 也许是觉得他的话在理,乔文钦没有在拒绝,反而张开了嘴,似乎想到了什么,又突然闭上:“你才是狗。” “……”周正看了他一眼,点点头:“嗯,我是。” 乔文钦这才满意,张嘴把送到自己唇边的粥吃了下去。 他舒服的时候会不自觉的柔和了眉眼,即使没什么表情也能让人轻易的看出他很餍足,一碗粥下肚,乔文钦便重新躺在了床上,保持着这种表情合上了眼睛。 周正发现,自己的心尖似乎又被什么挠了一下,情不自禁的低头亲了亲对方的额头。 他的发丝有些湿,想是刚刚在浴室里不小心沾到了水,鼻尖带着淡淡洗发水的味道,让周正有些着迷。 好在还记得对方需要吃药,而尹清还在楼下等着,他起身将被子掖了掖,转身走了出去。 乔文钦睁开眼睛,皱了皱眉,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似乎还能感觉到那柔软的温度,他若有所思的垂下眼睫,扯了扯被子,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尹清的手臂伤的不轻,不止是骨折,甚至是韧带断裂。 医生告知韧带断裂必须手术修复。不然会影响手、手指的屈伸功能。也可能部分残废。 尹清坐在一旁,听了之后只是轻轻抬了抬眼皮,便安静的垂下了眼睫。 周正出门送酒根本没带多少现金,现在一翻口袋,只有一百多块人民币,不由有些尴尬。 尹清倒是善解人意,对他笑了笑,体贴道:“你先买些退烧药回去吧,我待会给经纪人打电话就好了。” “也好,你先配合治疗,身体的事不能儿戏,我去找乔文钦,他应该负责你的医药费。” 尹清一笑,露出一颗小虎牙:“周大哥放心,我知道。” 周正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那我待会再过来。” 目送周正走出门,尹清问医生,道:“残废了会怎么样?” 医生像看傻子似的看了他一眼,扶了扶眼镜,道:“残废了就代表你这只手可能无法负重,无法做任何普通人能做的事,严重的话甚至可能连自己的日常生活都要靠人帮忙。小伙子,你还年轻,不会是想放弃治疗吧?” 尹清脸色一黯,摇了摇头,“怎么会,我……先打个电话。” 周正用门卡打开了门,乔文钦睡得正香,被子裹得很紧,脑袋埋得很深,而空调,开得也很低。 回来的路上周正想了很多责备的话,到了现在全部都卡在了喉咙里,他叹口气,伸手探了探对方的额头,似乎烧的更严重了。 第三次关掉空调,周正轻轻推了推他的身子。乔文钦把脑袋缩在被窝里,不甘的蹭了蹭,死活不愿睁眼。 他鼻子堵得慌,脑袋又沉沉的,口干眼皮重,总之很难受 。 周正倒了杯水,把人抱了起来,半哄着把药送到他嘴边,对方挣了几次,不甘不愿的吞下药,不一会便乖乖的在周正怀里睡了过去。 周正很想就这么抱着他一起睡,可是这家伙闯的祸还在医院里等着,周正平时伤了别人一根指头没有道歉心里都会疙疙瘩瘩,更何况这次害别人韧带断裂,虽说这事不是他的责任,可毕竟是心上人伤的,哪怕是尹清有错在先他也要去看一下。 乔文钦睡得正沉,周正走到门口,又折回来摸了摸他的头,皱了半天眉毛,凭借着仅有的常识确定对方的烧不会再次高起来,这才放心的走出酒店。 周正坐进乔文钦那辆价值不菲的车子里,拿过自己的手机,先给家里打了个电话报了平安,又询问了一下小妹的腿伤,这才迟疑着挂断。 他抬头看着雨幕中的高层酒店,微微叹口气,乔文钦此刻烧的迷迷糊糊,周正脸皮再厚也不可能这个时候凑过去问他信用卡密码或者翻他口袋去找钱,即使有在充足的理由。 他发动车子去往医院,拿过手机,翻开电话簿,沉默着翻找可以借钱的朋友。 手臂韧带断裂,这不是普通的小伤,如果不手术进行修复的话,极有可能削弱尹清以后的自理能力,尹清还年轻,要走的路还很长,周正不能不考虑这一层。 手术费所需最多也就是几万块,这对乔文钦来说或许不算什么,可对于周正以及他的朋友来说,这的确是一笔不小的数目。 他们多数是工薪阶层,一年固定也就那么点儿收入,不可能会大手一挥直接拨给周正。 等尹清的手好了一定要好好教育那家伙才行,周正便皱着眉看着电话簿,默默的想着。 车子遇到了红绿灯,他摇下窗子,任由雨丝打在脸上,轻轻吐出一口气,他手机上的号码渐渐浏览个遍,也没能找到合适的借钱人选,就在周正考虑要不要厚着脸皮绑架自家堂弟的时候,忽然接到了刑源的电话。 “喂,兄弟,你什么时候也开劳斯莱斯了??” 周正有些懵,一扭头,正好看到刑源也在等红绿灯,正在看自己。 “你钱多烧的,离那么近还打电话。” “阿正,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情调懂不懂?哎,怪不得现在还没女朋友。” 刑源吊儿郎当的朝周正抛了个媚眼,周正眼皮一抽,骂道:“滚边儿去,我只跟我媳妇儿讲情调。” “瞧这话说的,好像你已经有媳妇儿了似的……哪天带出来看看?漂亮不?” 灯光转绿,车主同时发动车子,周正笑道:“当然漂亮……不过不敢带出来,怕吓着你。” “哥们儿什么样的美人没见过?别说大话,明儿带出来见见?别担心,我不会给嫂子敬酒的。” 只怕这么样的美人你还真没见过。周正想,嘴上却道:“有空给你见。等等,你怎么跟我一条路?” “哦,今天局子里来个疯女人,我一同事手被割伤了,我正要去医院……你也去医院?” 周正含糊的应了一声,开口道:“小源啊……”刑源的皮一绷,谨慎的问道:“啥事儿?” “找你借点钱怎么样?” 两辆车子同时停在医院门口,刑源挂断电话,跑到周正面前,诧异的左看右看,摸了摸下巴,邪笑道:“老实交代,是不是跟嫂子玩过火搞出人命了?你也不小了,直接结婚多省事儿,人流伤身啊……” “……”周正无奈的道:“你想多了,是你嫂子把人打伤了,需要一笔手术费。” “……”刑源呆了呆,掏了掏耳朵,不可思议的看着周正,“……这么多年不见,兄弟你口味也换了,温柔可人被淘汰了?开始迷恋男人婆?” ①④ “怎么可能是男人婆……”周正想,是纯爷们儿才是。 不过这事儿还不能说,万一吓到好兄弟就不好了。 “把人打到住院不是男人婆是什么?那换个说法……暴力女?母夜叉?……”邢源还是对周正背后的“女人”很好奇,却被周正一拳打在肩膀:“别乱说!看你同事是不是不方便?还不去扶着。” “他手受伤又不是腿……”话虽这么说,邢源还是回头看着了一眼站在车门前的男人,对方却没有动弹,若有所思的样子。 邢源虽说工资不高,可碍不住家底儿厚实,为人又大方,周正说要借钱对方倒也没揪根问底的非要弄清楚怎么回事儿。 骨科在楼上,三个人正好顺路,虽说加了一个邢源的同事,倒也没冷场,三人说笑着走进电梯,邢源心有余悸的道:“以后再见到漂亮姑娘不能说上就上了,娶媳妇也得谨慎,必须得先搞清楚对方有没有精神隐疾才行!” 他旁边的同事颇有同感的点了点头,托着那只简单包扎的手臂,也开口道:“看上去柔柔弱弱,下手倒是蛮重的,我这手臂差点废了。” “不过也挺可怜的,据说家里没什么亲戚人,唯一的哥哥又因为故意杀人判了十年,也怪不得会突然疯了。” “……说起来我倒纳闷,故意杀人不是死刑吗?” “人家认错态度好,法律自然给予宽容。” 那两个人旁若无人讨论引起周正的侧目,作为警察都有一个意识,案情不是娱乐八卦,是不能在外人面前随意提起,姑且说邢源不把他当外人,可他同事难道也没有这个意识? “那女孩不是说人不是她哥杀的吗?我觉得我们是不是要重新审一下,万一……” “大家心知肚明就好,咱们小警察,可惹不起后头的人。” 邢源同事皱起眉,缓缓道:“那姓乔的,真是败类!” 电梯在这时候打开,邢源笑了笑,他那位同事伤到了骨头,自己先去找医生了,邢源拍了一下周正的肩膀:“兄弟,上次山里那事儿,我也不说什么了,你今天开的那车,我可认识!” 邢源跟他关系铁那是实打实的,周正就猜他会忍不住提起来,他双手插在口袋,轻轻摇了摇头。 邢源被摇的莫名其妙,“别又装深沉,阿正,你是聪明人,不会看不出我同事也认出了那车,不管你在姓乔的手底下做什么,都最好别再干了。” 周正站定,看向邢源,他的表情似乎有些犹豫,皱起眉道:“你想,说什么?” 邢源手伸入口袋,似乎要掏烟,而后大概想到这里是医院,忍住了。 他在原地走了两步,道:“乔文钦,要栽了。” 周正眉头一跳,“哦?” 邢源停下脚步,“总之兄弟不会害你,少跟他往来,免得引火烧身。” 顿了顿,邢源道:“甚至,你的家人,也可能涉险。” 邢源递给周正一张信用卡,挥了挥手,“密码******,用完了还我。” 周正捏着信用卡,苦笑一声。 邢源的话虽然没说明白,可周正也不是傻子,很显然,乔文钦作恶多端,已经被盯上了。 如果自己真能像邢源所说的,能直接说不干就不干就好了。 可是,已经开始迷恋那个家伙了。 周正搞不清楚,自己究竟是迷恋他的肉体还是其他,总之是,迷恋上乔文钦了。 这种迷恋不光不可自拔,还有越陷越深的趋势。 其实认真想想,虽然与乔文钦接触不多,可对方身上除了外表的确没什么可取的了,他坏到了骨子里,狠到了骨子里,却也让周正,喜欢到了骨子里。 这种喜欢如同上瘾一般,戒不掉,如果乔文钦是个毒,周正想,自己只怕要砸锅卖铁了。 将尹清送进了手术室,周正坐在门前,忍不住开始反思,要不要考虑,戒掉乔文钦这个毒。 说实话,邢源最后一句话说的在理。 在周正看来,自己喜欢乔文钦,如果不小心因为他被伤到那是无可厚非。 可家人不一样,家人是周正愿意付出生命去保护的。如果因为自己,而受了伤,他会内疚一辈子。 一阵突兀的手机铃声传入耳中,周正一愣之下顺手接起,还未开口便听那边传来一个男人低沉的声音:“你在哪?” 周正下意识看了一下来显,上面宋体正规的写着关岩二字,他这才想起尹清的手机放到了自己这里。 他眉头微微一皱,虽然之后一面之缘,可对于这个男人,周正是没有什么好印象的。 “你找尹清?有事吗?”周正明知故问,语气淡淡的,不太耐烦。 那边立刻警觉了起来:“你是谁?尹清人呢?” “拜你所赐,他被乔哥打残了,正在医院,你要不要来看看?” “你说什么?尹清怎么样了?” 听着里面的声音夹带了几分焦急,周正摸了摸下巴。 哟,看来对方对尹清倒也不是完全没感情嘛。 周正笑了笑,道:“他在XX医院骨科手术室。” 刚刚说完,那边便立刻挂了电话,周正站起身,将尹清的东西放到了护士那里,嘱咐了一番,大步离去。 坐进车子里的时候,看到一个男人一阵风似的冲进了医院大门。 如果不是见过关岩,周正大概会以为这是一个媳妇要生了的男人呢。 他好笑的发动车子,任由自己隐没在车流里。 心中忽然豁然开朗。 作为一个男人,要保护的不止是自己的家人,爱人更是首要保护对象,如果因为家人而抛弃爱人,那也太窝囊了。 周正开始仔细考虑怎么让那浑身浸满毒液的家伙改邪归正。 反正,时间还长着呢。 周正从路边买了点东西打算回去和乔文钦一起填饱肚子,毕竟,他从早上到现在可都还没吃饭呢。 回到酒店套房,发现乔文钦正乖乖的睡着,让人火大的是,空调,又被打开了。 周正顺手关掉,倾下身子拿额头蹭了蹭他的,却冷不防的被扇了一巴掌,乔文钦脸蛋烧的通红,骂道:“别他妈手欠。” 周正拉过他的手,柔声道:“手疼了没?” “……”乔文钦瞪大了眼睛。 手掌心被他的唇轻轻吻了一下,乔文钦只觉那触感一路痒到了心尖儿上,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他抽回手,语气生硬道:“空调打开,我睡不着。” 周正扯过被子,把他裹的严严实实,手脚都无法伸展的感觉让乔文钦很是着恼:“快放开!” 周正爬上床,长臂一伸,轻而易举的将人搂在了怀里 ,拿大爪子挠了挠他的头,细声道 :“乖,别闹,捂出汗就好了,不然要扎针的。” 哄小孩儿般的话语,乔文钦的脸色当即铁青。 ①⑤ 周正显然没有任何自觉,一手揉着他的头,一手按着他的腰,被包裹的仿佛蚕宝宝一样的乔文钦想要发怒却只能干瞪眼,头晕脑胀,浑身没什么力气,想挣扎又束手束脚。 他扭动着身子试图逃离这种桎梏,最终却只是让自己力气流失更快而已,缓缓地,他看着周正,一字一句道:“松手。” 乔文星能够把他捏在手心儿里那是因为他是兄长,他纵然不甘也只能耍耍脾气,狄延能轻易囚禁他大半年那是因为对方实力比自己强,他心知不敌索性不去招惹。 试问周正有哪里比得过他?权势皆无,还可以说是他的死对头,现在说是他的手下也不为过。这种人,凭什么一次又一次的骑在他身上?凭什么用这种口气这种眼神以这种姿势把他禁锢住? 乔文钦冷静下来,脑子不由自主的开始往阴毒的方向转,他必须要给周正一个教训,不能做死了,不然藤原玖那边不好交代,也不能轻易放过他,至少,得刻骨铭心才行。 这厮脑子考虑别的不行,整人招数倒是一数一大把,不带重样儿不说还都能让人哭爹喊娘,完事儿之后至少九级残废。 只是对于周正来说这些招儿不能使,他留着周正还有用。 他熏红的眼睛渐渐蒙上一层薄纱,些许冷,些许毒,放到周正眼中便成了十分俏。 也许是感觉到了他被这么裹着的确不舒服,周正微微松开了手臂,将被子扯开一些:“睡不着?要不要先吃点东西?” 乔文钦皱起眉头,总算能够如愿动了动手脚,抿了抿唇,不言不语。 周正见他不答话便自发坐起身,拿过了买来的饭菜。打开盒子,便见里面清一色全蔬菜,另附薄粥一壶。 “我去医院买药的时候问了医生,你这个时候还是吃这些比较好。”见乔文钦表情难看,周正以为他不习惯吃素,便轻声哄道:“等身子好些了再吃好的。” 乔文钦表情僵硬,忽然觉得,身后似乎又疼了起来,不想在这个时候与之计较,他闭上眼睛,翻了个身,拿过枕头盖在了脸上。 周正探过身子来看他:“一点都不吃?喝点稀饭也好啊……文钦?” 乔文钦忽然伸手扯过了床头的话机,电话线咔的一声断掉,那只话机舞动着砸向了周正的脸。 身后的男人总算识相的闭嘴,乔文钦咬住了牙。 妈的,也不想想是谁害的,上次从山里出来他足足维持一个星期只能喝稀粥,现在还想让他吃这种东西,滚去死吧! 周正看着对方背对自己微红的耳朵尖,暗笑一声,随意吃了几口饭,便再次爬上了床。 双手伸进被子里,轻轻搭上柔韧的腰肢,手臂一紧,便轻而易举的把人搂在了怀里。 眼看那人又要发怒,周正轻轻“嘘”了一声,“我帮你揉揉腰,保证什么都不做,你再睡会吧。” 那只大手力道不轻不重的在腰间按着,乔文钦慢慢放松下身子,舒服的哼了哼,“谅你也不敢做什么。” 也不管他能不能看到,周正认同的点了点头,手上依旧不慌不忙的轻轻揉按。 也许是背靠的温度恰到好处,也许是周正的按摩功夫太好,也许是真的倦了,乔文钦很快睡了过去,睡容美好,呼吸平稳,完全不像随时会动手把人搞得一身伤的“乔哥”。 雨到下午的时候便停了下来,取而代之的是七月的骄阳,只是炙热的阳光穿不透过分厚重的窗帘,屋内依旧沁凉,床上两人也依旧好眠。 这一觉睡到了傍晚,二人下楼填饱了肚子,乔文钦便拿起了一旁的时装杂志看了起来。 边看还边皱眉在心里给予评价,某某模特眼睛虽大却不够有神,评价完看一眼周正,然后低头继续找茬 ,某某人肩腰比例不够完美,然后命令周正站起来,看完再次低下头,某某明星腿部曲线堪称完美,却没有力量……摇摇头,他皱紧眉头又看了一眼周正…… 周正被他看商品似得眼神打量的寒毛直竖,又时不时要站起举手转圈坐下伸腿…… 周正被搞的莫名其妙,忍不住开口问道:“文钦,你在看什么?” 哪成想乔文钦忽然把脸靠了过来,鼻尖与鼻尖相对,周正似乎能够闻到从他皮肤间散发出来的淡淡香味。 周正立刻调整面部表情任他打量,乔文钦又皱着眉伸手捏了捏他的脸,左右看了看,沉声道:“皮肤太差了,要好好护理才行。” “……”周正:“我一大老爷们儿……” “作为一个完美的男人,过分粗糙的皮肤会使整个人的魅力下降百分之三十。” 乔文钦截断他的话,淡淡道:“而作为一个模特,过分粗糙的皮肤就会给后期增加工作量,并且,用计算机磨出来的光滑效果会让整个图片失真,而且,我要捧的人,自然要大红特红,任何一个部位不够完美都会让外界对我的审美观产生推测……” 乔文钦打了个响指,忽然直起了身子,眨了下眼睛:“其实,养成游戏也挺有趣的。” 他勾了勾嘴角,前提是,养成对象够听话 ,不然 ,还要浪费心思教训。 “不过没关系,时间还很长。太阳没了,出去走走吧。” 语毕,他率先走了出去,结果刚出酒店大门又转了进来。 “还是有点热,你先去拿车,待会来接我。” ……有这么娇贵吗? 周正看了看重新坐回沙发的男人,那人肌肤如同玉质,靠近自己的时候,甚至连毛细孔都看不到,他的眼睫毛长得恰到好处,多卷一点则太媚,多长一点则太柔。 手指细长却有力,不会感觉像女人,指甲圆润透红,修剪的整整齐齐。 他随意的坐在鹅绒沙发上,长腿交叠,慵懒却不失优雅。 周正总觉得他的手精致的像工艺品,仔细看来才发现,他的人,又何尝不是。 若非工艺品,那便是无意坠入凡间不食人间烟火的精灵。 只是可惜,他不是工艺品 ,也不是精灵,他只是个人,还是一个心肠狠毒性格古怪自私又恶劣的人。周正忍不住自问,这种龟毛到变态的男人,为什么会这么招他爱? 对于这个问题,周正无言以对,只好叹口气,转身走向停车场。 虽说骄阳已然隐没,可不抵人家留下的大把热情,周正平稳的操纵着车子,开口问道:“要去哪里?” 乔文钦坐在后面敲着电脑,淡淡吐出二字:“我家。” 周正一个失神,不知不觉闯过了红灯。 ①⑥ 周正本以为,乔文钦所说的家应该是一家人居住的大房子,本来还有种“拜见岳父岳母”的紧张心情。 结果对方指路到了一栋公寓楼前下了车. 乔文钦莫名其妙的看着周正一脸失望夹带着庆幸的脸,指示对方把车子停进了车库,自己径自下了车。 周正停车出来,便见乔文钦正拿着一个红色头盔在一辆火红色的机车前站着。 这辆车子时尚前卫,色彩亮丽,曲线流畅,绝对有能力成为爱车男人的宠儿。只是周正不能理解的是:“你要飙车?” 在周正眼中,飙车这个词是个疯狂、玩命、危险、违法的代言,要想玩车就去正规赛车组织。街头飙车虽然刺激但是危险系数太高,况且,乔文钦丝毫不像是会玩重型摩托的人,怎么着,也要玩跑车吧? 乔文钦拍了拍车座:“这辆车没有改装,飚不起来,太热了,我们去兜风。” “兜风?” 天渐渐暗了下来,公寓楼的守卫打了个哈欠,伸了个懒腰,收拾东西开始准备换班。 忽然一阵巨大的马达声由远而近的传来,他一惊之下转身回看,还未走出门卫室便见一道红色暗影飞快掠过,最后在震耳的轰鸣声中渐行渐远。 “慢一点,这里是市中心,很危险。” 时值七点多一点,街上行人众多,各类车子川流不息,红色车身灵活的穿梭在车流中,高调的马达声引起了众多车主以及行人的侧目。 年轻的女孩子小声尖叫:“好帅!” 上了年纪的则会摇头表示不赞同:“现在的年轻人也不知道怎么想的……” 路人的话乔文钦听不到,周正的话则被他直接无视,周正心惊胆颤的看着眼前掠过的一辆又一辆汽车,开始后悔为什么要让乔文钦来开车了。 “乔文钦!慢一点!想飙车等出了市中心!” 昨天撞得脑袋现在还在隐隐作痛,周正几乎可以想象,今天要是再由着他这种速度下去,指不定得葬身这里。 周正双手搂着他细瘦的腰身,今天的乔文钦穿着黑色直筒裤,上衣因为他前倾的姿势而微微上移,露出一截白皙的腰线,挺翘的臀部被紧紧包裹在裤子上好的布料里,股缝深陷,让人恨不得直接插进去。 “——!” 刺耳的刹车声蓦然响起,若非周正早有准备只怕会直接飞出去,乔文钦刹车在路边,恶狠狠的回头,将头盔砸了过来:“你他妈找死啊?” 也许是因为戴着头盔的缘故,他的脸颊泛着红,汗珠儿密集的沁在额头,表情似羞似恼,不太好看。 周正接过头盔,抬腿下了车,认真的道:“我不想死。” “你以后不能在这样做了,想玩命的话就去山上,这里人那么多,如果不小心伤了谁……” 乔文钦烦躁的打断:“这不是你该管的,撞死了人我会负责。” 周正冷冷道:“你负责不起。” 乔文钦一僵,正要发怒,却听周正道:“人命不是儿戏,别把你自己想的太高贵,也别把别人想的太卑贱。” 周正跨上了车,道:“走吧,我带你兜风。” 他的声音再次恢复了以往的温和,仿佛刚才只是一场幻觉,乔文钦冷哼一声,抬起长腿跨在了他身后,双目飞快的划过了一抹冰冷的光芒。 周正开车开的很稳,不似老年人一般慢吞吞的让人昏昏欲睡,却也不像乔文钦那样玩命的横冲直撞,速度控制的恰到好处。 乔文钦瞪着周正的后脑勺:最讨厌周正这种人了。 装腔作势假慈悲,真当全世界就他一人圣母啊? “快一点!”乔文钦伸手在他腰间狠狠拧了一把 ,周正抽口气,车身晃了晃。 “别乱动,马上就上环山公路了。” 周正腾出一只手轻轻拍了拍他的手,宽大的手掌覆着一层厚茧,与他养尊处优的手掌完全不同,与手背接触的感觉…… 乔文钦试探着想要从脑子里面找出一个词来形容,可却无功而返。 只是,有点磨手,有点……微妙…… 乔文钦抽回自己的手,重重打了那只手一下,看着周正重新将手放到车把上,他微微撇开脸,静静看着飞快倒退的景物。 车子平稳的上了环山公路,这个时候这里几乎没有什么人在,周正在乔文钦的催促下加快的车速,这辆车子没有经过改装,速度不快,所以周正并不担心。 天越来越黑,远处的景物能见度已经很低,好在这里隔一段便有一个路灯,路上的一切还能看的很清晰。 不知不觉间,周正慢慢放缓了车速,空中有了风,吹得整个身体都沁凉,舒爽无比。 周正单手摘下头盔,挂在车把上面,回头笑道:“这样可比空调舒服多了。” 乔文钦凉凉的瞅他一眼。 周正也不在意,继续道:“以后每天晚上我都陪你来兜风吧,看你闷在屋子里都要变吸血鬼了。” 乔文钦回头看了一眼,轻笑一声:“就怕你以后再也不想来了。” “什么意思?”周正回头,忽闻一阵狂躁的马达声划破夜空,一会儿,几道强烈的灯光从后方射了过来。仔细看去,那分明是一群飙车党,他们吆喝着,手中举着铁棍铁链等武器。 周正忽然想到报纸上经常报道的一些事,在Z市总有一些飞车组织,他们行事恶劣,最喜欢在夜晚的时候行动,在公路上追一些落单的车主,被盯上的车主不是慌乱间逃跑而出车祸就是被他们追上之后打的半残废。 轰鸣的马达声敲击着耳膜,周正眼见灯光越来越强烈,立刻扭动油门,加快了速度。 乔文钦被突如其来的加速引得身体后倾,下意识伸手抱住了周正的腰,他嗤笑一声,声音隐在马达和风声中听不清楚,却听周正的声音清晰的传来:“抱紧我。” 车速渐渐放慢,乔文钦从他背后露出了头,只见前面是一个九十度的拐角,周正这个速度至少有八十码,他是打算,这样过去? 重型机车车把扭矩很小,这种角度,想要以八十码过去,简直是在找死。 这种弯道考验的不止是车手的敏捷与机智,更要有过人的胆魄以及应变的能力,乔文钦下意识抓住了周正腰间的衣服,心脏砰砰直跳,这种感觉。 久违的刺激与热血,乔文钦睁大了眼睛,眸中是毫不掩饰的兴奋。 “周正,你要知道,即使你现在过去了,也会被他们追上的,还不如现在停下。” 周正扫了一眼后视镜,将他眼中的兴奋尽收眼底,听到他心口不一的言语,忍不住露出笑容。 “别怕。”周正叹息一般轻轻的说了一句,电驰火光间,车胎在公路上划出了一道黑色的痕迹,车身擦着护栏,马达声迎合着心口激烈的跳动,划了过去。 番外:宝宝们的初见 其实,正宝宝小时候也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当年周爸爸还没有跟家里决裂的时候,正宝宝也是非常金贵的小少爷。 周家跟乔家有很大的利益往来,周家在Z市的势力和乔家几乎不分伯仲,这日,正是乔家双胞胎一周岁的生日,乔父在家里为这金贵的双胞胎大肆宴请了宾客。 这日的晚会有政商界不少精英人物参加,这其中,周家自然是不可能落下。 刚刚走进乔家大院,乔立舟立刻便迎了上来:“周老弟,这阵子都没见你人,还以为你不打算来了呢!” 周荣哈哈大笑:“连远在香港的狄哥都带着小公子来了,我怎么可能不到。” “哈哈,快进去坐,呀,这是?周正嘛,都这么大了啊!” 正宝宝穿着小西装,领子那里戴着红色啾啾,露出笑脸,礼貌的道:“乔伯伯好。” 乔立舟慈爱摸摸他的脑袋,赞赏的道:“不愧是周老弟的儿子,我们家文钦比周正还大两个月呢,到现在连话都说不清楚,路也走不稳,哎。” 乔立舟看了一眼站在身后穿着白色小西装的文钦宝宝,恨铁不成钢的叹了口气。 正宝宝眨巴眨巴眼睛,看向文钦宝宝,脑子霎时一懵——我要娶就娶这么漂亮的媳妇。 文钦宝宝听了自家老爸的话,眼睛微微一暗,在接受到正宝宝的眼神之后,猛然恶狠狠的瞪了回去,却换来正宝宝一个友善的笑容。 乔立舟拍了文钦宝宝的脑袋一下,警告他不许没礼貌,然后跟周荣俩人寒暄着进了主屋。 宝宝们被女眷们牵着走进了大房子里,被安排在一张桌子上坐了下来,带着孩子来的大人不少,不过多是独生子女,所以桌子上并不显得拥挤。 长长的桌子上坐着的,大都是三四五岁的小宝宝们,桌面上摆放着各种可口的蛋糕点心。 小宝宝们不是小淑女就是小绅士,吃饭的时候安安静静,让一旁的佣人微微松了口气。 文钦宝宝在吃鸡蛋,其实文钦宝宝并不喜欢吃鸡蛋,只是他听哥哥说,他长不高,走不稳,说不清话都是因为缺乏一种鸡蛋里才有的东西,他才会勉强自己吃鸡蛋的。 正宝宝坐在凳子上,面前的糕点丝毫没有引起他的胃口,他的眼睛紧紧盯着文钦宝宝,眼睛一眨都不眨的看着,文钦宝宝很漂亮,比旁边坐着的盘着包包头的小淑女还要漂亮,皮肤白白的,眼睛亮亮的,嘴唇儿红红的,就跟画里走出来的一样。 正宝宝简直快要流口水了的表情被走过来的乔夫人看到了,她看了看文钦宝宝,然后对一旁的女佣训斥道:“周少爷想吃鸡蛋,看到没有?我要你们就是在这里傻站着的吗?” 说完,乔夫人玉臂一伸,轻而易举的从文钦宝宝那里拿了个鸡蛋,在文钦宝宝愣愣的目光中递到了正宝宝的面前,柔声道:“ 吃吧,别盯着,待会再让人去煮。” 正宝宝一愣,但是很快就反应了过来,乖巧的道:“谢谢乔夫人。” 乔夫人满意的点点头,看向文钦宝宝的时候眼睛一冷:“别惹事,待会会有人再去煮的。” 文钦宝宝咬住红嘴唇儿,不甘心的看着正宝宝。 这个人怎么那么讨厌?刚刚爸爸拿自己跟他比较也就算了,现在还教唆妈妈帮他抢鸡蛋!这世界上怎么会有那么讨厌的人!! 乔夫人要陪其他女客,很快便离开了,正宝宝看着手里的鸡蛋,咧了咧嘴,这个是漂亮媳妇刚刚摸过的呢! 文钦宝宝看着他得意的表情,咬了咬牙,从小板凳上跳了下来,扭着小身子走到正宝宝身边,一把抢过了鸡蛋,恶毒的瞪着他 正宝宝呆呆看着他凶神恶煞的小脸,慌忙从凳子上跳下来,忽略了他语气里的恶意,欢喜的道:“媳妇……” …… 别提文钦宝宝一愣,就连桌上的小淑女和小绅士也看了过来,正宝宝无辜的看了一眼他们,小狗一样的眼神重新转向文钦宝宝。 文钦宝宝却是眼睛一冷,然后他拉开了正宝宝的小西装,恶劣的将温热的鸡蛋塞了进去,看着正宝宝害怕的颤抖(其实是鸡蛋滚过身体的感觉太痒了,可面对文钦宝宝的表情,又不得不忍着笑)的模样,扬了扬小下巴,冷哼一声,好像在说,爷不是好惹的! 而后他高高抬着下巴,打算离开,可那鸡蛋却从正宝宝衣服下摆掉了出来,正好被他一脚踩上,本来就走不稳路的小软腿,登时一滑,扑通一声,摔在了地上。 “噗。”有女佣笑了出来。 文钦宝宝呆住了,大概没想到做坏事这现世报居然来的如此之快,傻乎乎的盯着地上的地板足足五秒钟,直到正宝宝跑到他面前,焦急的道:“你没事吧?快起来,摔疼了没?” 文钦宝宝愣愣抬头看着他,双手撑着地面,却发现靠自己的力量居然爬不起来。 他脸上闪过一抹窘迫,更多的却是气愤,小脸登时涨得通红,正宝宝抬头怒道:“你们还傻站着干什么?快把他扶起来!” 一旁的女佣慌忙跑过来,掐着文钦宝宝的腰把他扶起来,又给他整理了一下衣服,诚惶诚恐的问他有没有摔疼。 文钦宝宝用力拍掉身上乱摸的手,恨恨的瞪了正宝宝一眼,蹬蹬蹬跑了出去。 正宝宝也紧忙追了出去。 文钦宝宝知道,自己家里的花园有一个音乐喷泉,他回头看了看步子稳重的追过来的正宝宝,一个恶毒的想法在脑子里产生。 如果把这个讨厌的家伙引到喷泉那里,然后把他推在喷泉边的储水池里,衣服湿了,会挨骂吧?当然,死了最好! 他紧跑了几步到了喷泉旁,回头看向正宝宝,笑的甜美可爱,正宝宝一时迷惑,然后也露出了一个傻傻的笑容。 这时后面的女佣叫道:“周少爷,二少爷,你们别乱跑。” 正宝宝回头道:“没事,我们就在这里玩,你别过来。” 正宝宝说完,转头朝文钦宝宝走了过去,却见他忽然叫道:“蛋煮!”(站住) 正宝宝一听他说话,就高兴坏了,难得居然能听懂,回说:“嗯,我站在这里。” 屋内的一个妇人对乔夫人道:“对了,听说乔家花园后面有音乐喷泉,我们去那边坐坐吧,等他们男人聊完了,去跳支舞怎么样?” 乔夫人立刻响应:“也好,我现在让他们把喷泉打开。” 花园里,文钦宝宝四处看了看,确定没人在之后,猛然伸手推了正宝宝一把,结果,正宝宝居然纹丝未动。 倒是他自己,后退了两三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就在这时,音乐响了起来,好巧不巧,他屁股下面正好是泉眼。 喷泉水喷起来的时候,文钦宝宝吓得爬到了一边,傻乎乎的被淋成了落汤鸡。 ——现世报。 文钦宝宝抬头看天,眼泪在眼圈里打着转,完全不明白怎么会这样。 正宝宝慌忙跑过去脱掉小西装给他盖在头上:“喷泉怎么开了,你没事吧?” 文钦宝宝的眼泪颤巍巍的摇摇欲坠,雪白的牙齿死死咬住了红嘴唇,好半晌才道:“唔塔烟呢!”(我讨厌你。) “哈哈哈!”八岁的狄延宝宝从喷泉后面绕了出来,坏笑道:“小美人儿,小小年纪,心计倒是蛮重的嘛!” “不过呢……老天都看不惯你啊~~~~~哎呀~~” 文钦宝宝从西装下面露出半张小脸,蓦然一把推开正宝宝,从地上爬了起来,迈着小短腿跑了。 结果跑了两步,又砰的一声摔在了地上。 这下子,狄延宝宝笑的更加猖狂,正宝宝心疼的心都要碎了,忙不迭的跑了过去:“你怎么样?有没有摔着?疼不疼,来,先起来。” 文钦宝宝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嘴巴扁着,要哭不哭的样子,一旁一直淡定围观的文星宝宝终于看不下去了,抬脚踹了狄延宝宝一脚,走过去把自家弟弟扶了起来,柔声道:“好了,文钦不哭,待会哥哥给你买好吃的。” 文钦宝宝低着头,眼泪啪嗒啪嗒的掉,默不作声的一个人走向了花园深处。 文星宝宝皱起眉,狄延宝宝过来搭着他的肩膀,吹了声不太响的口哨。 正宝宝则是再次跟了上去。 文钦宝宝坐在大树底下,用脏兮兮的小手抹着眼泪,鼻子一抽一抽,衣服本来湿了,又沾了泥土,看上去就像个小乞丐,正宝宝皱着小眉头,缓缓走过去,拉下他的手,轻轻给他擦眼泪:“哭了就不好看了,别哭啊,嗯?” 文钦宝宝低着头,攥紧了小拳头,猛然挥了过来,整个人骑在了正宝宝身上:“唔大使呢!”(我打死你) 正宝宝无辜被打,哎哟一声,委屈的看着他。 文钦宝宝似乎没想到他不还手,挂着泪痕的小脸正对着他,慢慢的放下了拳头。 正宝宝嘿嘿笑了笑,坐起来,看着跨坐在自己腿上的人,伸手摸了摸他的脸蛋,轻轻蹭掉晶莹的泪珠儿。 文钦宝宝扭开小脑袋:“薄许破唔!”(不许碰我) 正宝宝眨眨眼,看着他白嫩嫩的脖子,伸手捏了捏他的耳朵:“我喜欢你呀。” 文钦宝宝瞪他:“薄许稀饭!” 正宝宝笑的憨态可掬:“已经喜欢了怎么办。” 文钦宝宝一愣,嘴巴一扁,把小脑袋埋在他脖子里哭了起来。 文钦宝宝不是不想走稳路,不是不想说清楚话,也不是不想提高智商的。 文钦宝宝好委屈的说着只有小孩子才能听懂的话,倾诉完了之后,正宝宝又捏了捏他的耳朵:“你喜欢我嘛?” “稀饭呢嘴巴费缩话,稀饭呢搜擦烟。”(喜欢你嘴巴会说话,喜欢你手擦脸。) 文钦宝宝嘀咕着,抱着正宝宝睡着了,天上的一轮月亮,静静照着俩人。 不久,狄延宝宝和文星宝宝走了出来,狄延宝宝嘴巴一咧:“嘿,小美人,哥哥抱你回房休息~” 文星宝宝又踹了他一脚,冷冷道:”你才八岁。” 那一夜,文钦宝宝因为着了凉,发了高烧,醒来之后,开始爱好吃鸡蛋,随着年龄的增长,他近乎病态的喜欢上了男人的手指和嘴唇,总觉得那是直接上最美的器官。 而周荣与周家决裂之后,他和正宝宝,二十多年,都没有再见过。 ①⑦ 车身擦过护栏的那一霎那,周正明显感觉腰间的手臂微微收紧,不管对方是因为紧张亦或者是兴奋,不可否认的是,周正的心里,无法抑制的——爽。 后视镜里,乔文钦看他的眼神明显带了几分赞赏,这更让他心里如同吃了蜂蜜一般甜。 更重要的是,因为这一个弯道,周正与身后的飞车党再次拉开了距离。 几乎是刚过弯道,周正便立刻加快了速度。 在呼啸的马达声中,乔文钦缓缓开口说了句话。 “你说什么?”风太大,周正没听清。 没有改装过的车和改装过的毕竟不能比,本来因为那个弯道而拉开的距离随着时间的推移正在慢慢拉近。 周正都能够清楚的听清身后喊话的人在说什么了。 他无奈的看了一眼面前的码表,终于认命的停了下来。 身后的一群人染着乱七八糟的头发,穿上的衣服也是花里胡哨,他们吹着口哨,嬉笑着将车扇型排开,手持各种武器下了车。 为首的一位穿着花衬衫,肩上扛着一个手臂粗的铁棍,不怀好意的笑道:“小子,车技不错嘛。” 周正发挥国人的美德,谦逊道:“运气而已。” 乔文钦面无表情的看着对面的人,眼神仿佛在看一群耍泼的猴子一样玩味。 他朝前走了一步,却被周正一把拉住:“你骑车先走,我断后。” 乔文钦似乎一愣,慢慢抬眼看他,“你觉得我会拖后腿?” “怎么会,他们都是亡命之徒,我怕你会受伤,听话,先走。” 周正声音压得很低,不动声色的将乔文钦掩在了身后。 对面男人看的真切,又笑道 :“呵呵,你们兄弟感情倒是挺深,只是这条道儿是属于我们尤姐的,不好意思了兄弟,你车技再好,也不能不打招呼就踩咱们的地盘啊?这不符合规矩不是?” 那男人笑嘻嘻的说完,他身后的一群人立刻又吹起了口哨,跃跃欲试的围了过来。 这群人都是亡命之徒,他们的爱好就是打架闹事,他们不怕死人更不怕见血,面对这种人,唯一的办法就是以暴制暴。 周正自然明白这一点,让乔文钦先走就是因为,他不希望惹怒他,因为他知道乔文钦生气的后果是什么。这样做并非是为了对面那群人的生命着想,只是他心里,不希望乔文钦的手沾血。 不知道是谁先动的手,沉重的铁链破空而来,周正将乔文钦拉开,侧身躲过铁链的同时,拳头毫不留情的弹上了那人的鼻子,顿时鲜血如注。 对方同伴见了血,立刻兴奋了起来,顿时有几条铁管朝周正当头打来,周正微微后倾身子 ,抬脚踢向中间一人胸口,双臂画圆夹住了两边铁管,往后一带,而后猛然一推,铁管立刻撞向对方胸口,逼其后退。 周正毕竟是曾经在热带雨林里与毒贩子博过命的人,虽说双拳难敌四手,难免吃些小亏,可还算是占尽上风。 乔文钦双手环胸,一双眼睛紧紧锁定了周正。 虽说看上去双目冰冷,微微泛光,可实际却是在神游天外。 他正在思考,周正为什么要让自己先走?难道他没想过双方人数悬殊,他有可能会被活活打死吗?或者是,对自己的实力太过自信? 乔文钦忍不住冷哼,自大的家伙活该受到惩罚。 “乔……”耳边忽然传来一声闷哼,他下意识抬眼,却见周正正好被一根粗重的铁管扫到了腿,耳边有风声传来,他条件反射的回头,一把抓住了迎面而来的铁链,猛然一拉,尖利的皮鞋狠狠踢上了对方的下巴。 他将铁链托在手里,扬了扬下巴,高傲的道:“铁链这种东西,不是普通人玩得来的。” 回眼,他看向周正,抿了抿唇。 那家伙,应该是分神提醒自己才会被打到的吧。 眼看又一个拿着铁棍的家伙又要往周正身上招呼,乔文钦心中忽然升起一股怒火。 妈的,老子的男人你也敢碰! 足有一米长的铁链被抓在手里,乔文钦愤怒的冲了进去,银色的铁链在路灯的照耀下反射出了一道银金色的光,狠狠抽向了一人的脸。 空中顿时响起了一声惨叫,乔文钦不以为杵,尖利的皮鞋无情的踢向另一人的命根。 他下手的角度狠毒刁钻,周正挥动拳头砸开举着铁棍又上来的人,下意识回头看向乔文钦,这一看,心,登时凉了半截。 银色的铁链邪恶的缠上了一人的脖子,他修长的手指如同白玉簪一般,没有丝毫犹豫的穿入了一人的眼睛。 细小的“咕嘟”声却敲得周正耳膜生疼,惨叫顿时划破天空。 那挑染着各种颜色头发的青年捂着眼睛倒在了地上,叫声因为被铁链圈住脖子而渐渐变得喑哑,他的身体无助的抽搐,鞋底在地上蹬出了几道痕迹,双眼空洞的拿手用力的拉扯着脖子上的铁链。 一瞬间,世界寂静了,所有人都目瞪口呆的看着那一幕,谁也想不到,乔文钦下手会这么狠。 他白玉般的脸上带着几滴血迹,食中二指指尖也正在滴着血,这一刻,在所有人眼中,他如同恶魔临世一般,令人畏惧。 “想死的话,我成全你们。”毒蛇一般的眼睛划过那群飞车党的脸上,所有人不约而同的后退一步,铁管掉在了地上,金属与水泥路撞击的声音格外悦耳,却没有人去留意。 几乎是下意识的,周正一把拉过的乔文钦,握住他沾血的手指,将他紧紧搂在了怀里,“你们把他带走,快滚。” 这群人或许嗜血,或许残暴,他们的行为或许让人畏惧愤怒,可是乔文钦的做法却让人不寒而栗,他不光狠,那双眼睛更像淬了毒的剑,浑身的气质更是邪恶的让人头皮发麻。 那群人气势汹汹的来,瑟瑟缩缩的离开 ,马达声渐渐消失,空中偶有一丝风,周正缓缓低下头,看向怀里的人。 乔文钦低着头,也任由他抱着,不言不语,一动不动。 周正将下巴抵在他的发顶,轻轻蹭了蹭,柔声道:“回去吧。” 乔文钦依旧没有说话,默不作声的将沾血的手指一下又一下的在他身上擦着。 周正将他的手握在手里,轻声道:“不想回去?要不要再走走?” 乔文钦总算抬眼看他,问道:“你是谁?” 周正一愣,有些莫名其妙,随即调笑的道:“你男人。~” 乔文钦眯着眼睛看他,就在周正等着他挥动拳头砸向自己的时候,对方却忽然狠狠的吻上了他的唇,血腥的味道弥漫在唇间,周正扶着他的腰,耐心的任由他撕咬吮吸。 乔文钦的唇慢慢划过了他的下颌,移到脖颈,探舌舔了舔他的脖子,缓缓笑道:“我男人。” 周正觉得,自己这两天还真是跟医院有缘,瞧瞧,这都来了第几次了。 他无奈的看着自己打上石膏的腿,真心觉得自己也许应该去祭拜一下周家的祖先了。 这事儿整的,小妹前天腿骨折,自己昨天晚上就搞个骨裂,他叹了口气,喃喃道:“是不是惹到哪路神仙了……?” “啪——”乔文钦拿手中的杂志不轻不重的在他脸上拍了一下,水杯停在嘴边,冷冷道:“盯着这破腿犯什么花痴。” “亲爱的……”周正暧昧的摸了摸他的手,:“跟条破腿,你吃什么醋?” 乔文钦抽回自己的手,站了起来 ,周正下意识抬头看他,却猛然被对方举着杯子浇了一脸冷水。 “……”周正愣愣看着他,下巴上湿淋淋的滴着水:“你……” 乔文钦笑道:“我男人,我爱怎么整就怎么整。” 周正:“……” 乔文钦伸手从床头拿了个鸡蛋,无情的在周正膝盖骨上磕了两下,技巧的将皮整个剥下,然后掰开蛋白,放入口中,将剩下的放到周正嘴边:“吃这个对恢复有好处。” 乔文钦说谎话都不带眨眼的,不过周正却毫不在意,张口吞下,嚼得很欢。 乔文钦满意的点点头,再次拿了一个鸡蛋,又在他膝盖上磕了两下,然后吃掉蛋白,将蛋黄举到他嘴边儿。 周正再次欢快的吃掉。 贤妻什么的都弱爆了,还是他家媳妇最好,亲手剥鸡蛋给他吃哎! 接下来,乔文钦重复着动作,在他腿上磕两下,剥皮,掰开蛋白,吞下,蛋黄喂给周正。 吃了几个之后,乔文钦大概是吃饱了,于是就将蛋白丢在垃圾筐里,依旧将蛋黄喂给他。 周正又吃了几个,终于忍不住开口道:“其实蛋白也是好东西……” 说完这句话,周正电石火光般忽然想到了去年热播的一个名为神话的电视剧,里面有个姓高的,在被阉割之前似乎就被绑着连吃了好几天的蛋黄。 周正顿时囧囧有神的看向一脸温柔的乔文钦,舔了舔干巴巴的嘴唇,“有点渴……” 乔文钦无视了墙角的饮水机,端起白瓷水杯,杯口朝下,“没水了。” “……”周正抹了抹脸上的水。 当第十一个鸡蛋磕向周正的膝盖时,周正又忍不住开口道:“这边儿有桌子。” 就算他这条腿没骨裂,就算鸡蛋皮儿薄,可也禁不住这么一直磕呀。 “我男人,腿不给我用给谁用?” 乔文钦理所当然的再次举起鸡蛋,周正忍下眼中滚烫的男儿泪,弱弱的表示:“那你别老磕那么一块儿行不?” 乔文钦轻笑,抿唇道:“这块儿风水好。” “……” 忍痛再给他磕了一次,周正坚决的推开送过来的鸡蛋,认真的道:“真不吃了。” “真不吃了?” “千真万确。” “确定不吃了?” “不吃。” “我男人,不听我的怎么行?嗯?” “……” 周正想,以后如果俩人同了居,冰箱里一定不能有鸡蛋。 ①⑧ 乔文星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这里位于市中心位置,从这里看下去,能将整个市区尽收眼底,眺目所望是高低不同的房屋,稍远一些是一座连绵的大山,时值盛夏,整个山的颜色都是苍绿的。 他微微低下眼光,下方是形同蝼蚁一般大小的市民,玩具一般的车辆,人车纷杂,繁华的景象投在视网膜上,耳边却只有冷清的寂静。 稍晚一些,门被轻轻的推开,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走了进来,恭谨的唤了一声:“乔总。” 乔文星没有说话,那男人便微微低着头,保持着拘谨的姿势,静静的站着。 片刻之后,乔文星轻轻“嗯。”了一声,从窗前转身,坐在了办公桌前的椅子上:“从西山回来之后,他又做什么了?” 见他问话,那人翻开了随身携带的文件夹,念课文一般道:“六月二十九日,二少爷因为发烧,一天都呆在家里,十五点二十分左右,叫了一份外卖,凌晨一点左右,把整个公寓的灯都打开了,直至天亮。” “六月三十日正午十一点,二少爷开车去了一家宠物店,买了一只哈士奇犬关在家里,随后去了射击馆,晚上六点左右,在江海饭店吃了一顿饭,八点左右去了酒吧,不过没呆多久就回公寓了。” …… 那人一板一眼的说着毫无意义的话,乔文星却时不时轻轻点头,好像听得津津有味。 “七月四日,买来的那只哈士奇病了,二少爷去了宠物店买了一袋狗粮,又去了药店买了一包东西,回去之后却犯了胃病…… 见乔文星皱了皱眉,那人立刻道:“不过被一唯发现了,及时送到了医院,所以二少爷第二天就好了。” “嗯,他的胃不好,让一唯看着点儿。然后呢?” “七月五日,二少爷发烧刚醒就从医院赶回了公寓,随后就没有出来,直到下午,我才发现,原来是那只哈士奇死了。” 乔文星一挑眉:“死了?” “二少爷以为他中暑,把它在冷水里泡了一整夜。” 乔文星似乎想笑,却缓缓摇了摇头:“可惜……难得他想养宠物……” 他屈起手指,轻轻在桌上扣了扣,“好了,说重点吧,那些记录放着,待会我自己看。” 那人迟疑了一下,将记录合上,道:“二少爷把人重伤致残,受害者本来想告到警局,途中被我押下了。” “二少爷有没有受伤?”乔文星开口问道,得到解答之后,便点了点头,淡淡道 :“哪儿残了?要多少赔偿?” “据说……”那人刚刚开口就被打断:“你知道我只要肯定的答案。” “是!”他掏出手帕擦了擦脑门儿的汗,这才道:“对方眼睛被生生戳瞎了。” 乔文星猛然抬眼,眼神凌厉骇人,那人慌忙低下了头。 乔文星缓缓将身体放松,靠在椅背上,沉声道:“这件事你去办,能用钱摆平就没问题,不行的话……” 他拿起桌上早已凉掉的咖啡杯,轻轻摇了摇,看着里面晃荡的波纹叹了口气:“刀底下的位子,还是不少的。” 看着男人诚惶诚恐的点头快步走出去,乔文星拉开抽屉,拿出了一个相框,手指抚过里面乖巧可爱的双胞胎,停在了那张精致的脸上,“所以说,把你放哪儿,我都不放心……你这个,祸害!” “啪!”的一声,相框重重的被摔回抽屉。 “喂,我在XX医院,帮我买张轮椅过来。” 谭一唯耳边放着话筒,听完一惊:“乔哥,你怎么了?受伤了?喂?乔……” “嘟嘟——” 愣愣看着被挂断之后自动跳到电子书界面的屏幕,谭一唯强忍住继续看下去的欲望,手忙脚乱的发动了车子。 这厢的乔文钦看着显示通话结束的手机,直接丢到了周正身上。 一唯这家伙,废话越来越多了,改明儿找个富婆把他卖了好了。 乔文钦打着小算盘,一屁股坐了下去,回头道:“你说你得值多少钱?” 周正原本正舒坦的双手垫脑躺在床上,却忽然双腿僵直的弹坐起来,抽着气颤抖的指着心上人臀下那只惨白色的腿。 乔文钦淡淡的低头看向臀下,伸手敲了敲,赞道:“仰卧起坐做的很标准嘛,我一点都没感觉到腿部弯曲。” “……”周正轻声道:“你先站起来……” 乔文钦不乐意,颠了颠金贵的屁股,却没挪地儿:“你没资格命令我。” 周正给颠的额头直冒汗:“乔哥……求您了!” 乔文钦看着他可怜巴巴的眼神,扬了扬唇,忽然踢掉了鞋子,盘膝坐在了那只腿上左摇右晃:“怕什么,疼一下又不会死,我们来玩个游戏?” “不。”周正捞过枕头垫在肩下,绝望的看着他:“我是病号。” 乔文钦用力捏了他一下,“快点。” 周正的伤是在脚跟处,乔文钦倒是挺会挑位子,除了刚开始的那一下,倒也没有真的压到伤处,腰间被他猛掐一下,周正无可奈何的坐直:“玩什么游戏?” 乔文钦伸出三根手指,依次指着道:“这个叫忘,这个叫情,这个叫水,我来测试一下你的反应能力。” 这个游戏周正其实玩过,挺小儿科的,规则是对方伸哪个手指你就要说出哪个字,到最后对方会故意一直指着那个名为“忘”字的手指,等你说“忘忘忘……” 其实就是用来整蛊骂人的。 如果是别人的话,周正绝对会直接拒绝这种无趣的游戏,可对方偏偏是乔文钦,他只好点点头,答应了这个无聊的提议。 “记住了?那开始了哦。” 乔文钦缓缓伸出了手指。 “忘水水情情情情水情忘情水情水忘忘忘忘忘……” 周正的眼睛渐渐被心上人嘴角那抹笑意吸引,乔文钦的眼中有着点点温柔,因为太浅,才显得弥足珍贵,周正下意识看着他精致绝伦的面容,口中无意识的喃喃着,眸中的神色渐渐温和下来。 周正清楚,乔文钦正在慢慢的接受他,从昨天晚上开始,这个男人,已经开始在他面前展露不一样的一面,这一面对于他来说珍贵美好的让人想要落泪。 不可否认,他喜欢这样的乔文钦,恬淡柔和的表情,自以为是的小聪明,甚至是恶劣的小脾气,他都喜欢。 喜欢,到了骨子里。 窗外的阳光过分灼热,却燃不化床上两人的温馨互动。 对面的爱人一个抬眼扬睫,微微抿住的红唇挡不住丝丝笑意,眸中的调笑亦遮不住眼角的万种风情,在这一刻,周正不得不承认 ——爱上了。 “忘什么忘!这是情!你神游到哪里去了?!”原本温柔的爱人忽然暴怒,一把捏住了他的鼻子拉向自己。 周正看着近在咫尺的面容,无辜的眨眨眼,因为被捏住鼻子,发出的声音有些闷:“忘!忘!忘!!” 乔文钦哼了一声,缓缓收回了手:“蠢货!” 周正摸了摸鼻子,看着爱人双腿离开,似乎要跳下床,忍不住伸手一拉,将人搂在了怀里,通红的鼻尖蹭着对方的脖颈,轻轻唤了声:“文钦……” 这声叫的又轻又柔,那两个字被男人含在唇间,在舌尖千回百转绕着,最后仿佛叹息一般,恋恋不舍的吐出来。 乔文钦一愣,耳朵有些发烧,惊觉心跳失了以往的频率,不由得手足无措,猛然回头看向他。 “怎么?”周正被他的举动弄的莫名其妙,伸手拨开他微长的鬓发,乔文钦下意识撇开脸,冷冷道:“以后不许叫我的名字。” 周正慢慢收回手,微微皱了皱眉,有些不快。却没有注意到,对方垂着的眼睫毛下,两只琥珀般的眼珠不安的左右转动,只见那人一把推开他,跳下床走向了饮水机。 当谭一唯扛着崭新的轮椅放到病房里的时候,周正只觉得刚才的郁郁不欢立刻消失的无影无踪,他惊喜的看向乔文钦,笑眯眯道:“媳妇儿,多谢了。” 饮水机前背对他的乔文钦忽然回身,白瓷水杯转着圈儿的飞了过来,擦着周正的脸撞到雪白的墙壁上在悦耳的脆响中粉身碎骨。 “……”谭一唯说。 “……”周正说。 眼睛扫过两人惨白的脸,乔文钦满意的走了过来伸手摸了摸轮椅的扶手,再按了按柔软却冰凉的坐垫,侧头轻佻的看了一眼周正,然后背对轮椅站定,双膝屈起,缓缓坐了下去。 “一唯,你见过瘸子推车吗?” 周正脑门滑下可疑汗珠,谭一唯张了张嘴,然后又合上,郑重的摇了摇头。 “啪!”乔文钦拍了一下手,笑着道:“今天就让你见一下。” 下巴微微一扬,乔文钦温柔的道:“媳、妇、儿——他男人,来,试试如何?” ①⑨ 乔文钦最终没有真的让周正跛着腿为他推车,别误会,不是因为舍不得,而是因为周正忽然接到了花婶儿的电话。 “喂?阿正啊?你现在在家吗?……哦,我听小妹说了,你在城里头找了个女朋友是吧?是不是打算在那里找工作了?” 虽说花婶儿问的自然,壳周总却有些尴尬,他看了一眼坐在轮椅上瞧着自己的乔文钦,支吾道:“小妹瞎说的……我没打算……” 周正目前就在花婶儿的小酒厂里头工作,虽说小酒厂不大,工资低了点,可胜在熟人多,离家近,走路也就十来分钟的样子,何况花婶儿又不是个苛刻的老板,还曾经家里最困难的时候伸出过援手。 故而于情于理周正都不好意思有跳槽的念头。 花婶儿却善解人意的笑了:“有也没关系,你还年轻,又有本事,总不能真一辈子呆在我这个破地方卖命,婶儿能理解。” 对方这么一说,周正顿时有些歉疚,“婶儿,我……” 花婶儿也算是看着他长大,周正什么性格,她是一清二楚,此刻一听声音就知道周正是内疚了,便道:“没事儿,年轻人有抱负是好事儿,婶儿支持你!” 周正一时没想到怎么接下去,便听到花婶儿为难的道:“不过,阿正啊,你说不干就不干了,也没提前跟我说,你看,这两天员工正要发工资,你能不能回来先帮个忙?等我招到人再不干?” 半责怪的话语让周正脸上瞬间烧了起来,只觉汗颜不已。花婶儿的酒厂里头是压半个月的工资,每个月的十五号左右发放工资的,所以每个月的这几天都是周正最忙的时候,现在他不在,花婶儿着急找上门也是无可厚非的。 周正忙道:“那是应该的,婶儿,我马上就回去,一定在十五号之前把账目全整出来!” 花婶儿笑了:“好好,你愿意回来我就放心了。那我挂了啊?” “哎!”周正轻声应了一句,等到花婶儿自动挂断电话才将手机收起来。 乔文钦面无表情的看着他,忽而一皱眉:“你要回家?” “嗯。”周正点点头,问道:“石膏现在能不能拆了?” “昨天才刚刚打上,你急什么。”乔文钦的表情有点儿不乐意,眼睛看着像在瞪他。 “没急,我怕带着石膏回去我妈会问东问西。” “你瘸着腿回去你妈就不问了?” “至少没那么打眼。”周正一只腿下了床,然后拖着那条破腿打算蹦跶出去找医生,却听乔文钦道:“你敢拆试试。” 对方表情没什么变化,不是愤怒也不是冷漠,只是淡淡的,没什么表情,语气也没有什么起伏在里面,没有暴喝也没有什么大动作,就那么轻轻的倚在那里,眼睛盯着他一会儿,周正就觉得—— “我好像看到了……中欧世纪的女皇阁下……” 说完,周正顿时有些好笑,女皇……会这么威胁人吗? 乔文钦脸上有了几分不悦,那点儿情绪并不明显,可还是被周正注意到了,他跛着脚挪过去,“呐,我推你出去转转?” “……”乔文钦瞪他。 而后撇撇嘴,扭开了头。 那个动作极为孩子气,周正忍不住又是一笑,伸手摸了摸他的头,乔文钦蓦然再次瞪他,这次的眼神带了几分凶狠,“走可以,先把卖身契签了。” “……”周正咳了咳:“什么卖身契?” …… 《XJ艺人签约协议》 周正翘着那只打石膏的腿,盯着那几个字看了几秒钟,回头无奈道:“我没打算……” 乔文钦挑眉。 ……当什么艺人。 周正乖巧的把这句话吞下去,改口道:“我现在要回去帮忙……” “帮完忙辞职。” “……可能还要等到重新招到人。” “招完人辞职。” “……也许我要跟我妈商量一下。” “商量完辞职。” “或者我还要……” 乔文钦忽然一脚踢上了他的伤腿,周正抽了口气,就见对方阴森森的道:“继续,我最喜欢跟人讨价还价了。” 乔文钦的话,自然不能只听表面,周正聪明的用一句话吹熄了爱人眼底的小火焰:“商量完了我就辞职。” 爱人伸出修长的手指轻轻敲了敲下方的协议,下颌微扬,丝毫不掩高傲:“我会捧红你。” 言下之意则是,别墨迹了赶快签了谢主隆恩吧! “……”周正婉转的表示:“我觉得自己能力有限。” “我会开发你的潜能。” 周正默默的低下头,看也不看协议内容,在所有需要签名的地方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签完之后,却见乔文钦正意味深长的看着自己,不由一愣:“怎么了?” 乔文钦抿了抿唇,眸中是遮不住的笑意与狡黠。 谭一唯负责收起所有的文件,一张张的检查了一下,确认无误之后刚要装起来,忽然被最后一张吸引了注意力。 ****** 《忠犬法则》 ①甲方说一说一,乙方不能说二。 ②甲方可以强行乙方做坏事。 ③乙方的责任就是保护好甲方,不许让甲方受到半点伤害。 ④乙方要对甲方保持绝对的忠诚。 ⑤甲方出门,乙方要负责护送,甲方回家,乙方要负责迎接。 ⑥甲方有权利解雇(放弃)乙方,乙方不可以擅自离开(放弃)甲方。 ⑦甲乙双方发生矛盾时,乙方必须主动认错。 ⑧乙方有什么事都要向甲方坦白,不能隐瞒。 ⑨乙方必须时时刻刻将甲方放在第一位考虑。 …… 条约肯定有要改或要加的地方。如果要修改或加条约,必须经过甲方同意才可以变动条约。违反条约者后果严重! 谭一唯看完,愣了半天,他记得乔家三小姐乔文诺第一次交男朋友的时候,受言情小说的启发,咬着笔杆子在窗前趴了一下午,拟出了一个《宝贝和傻瓜条约》,后来这个被乔文钦给看到了,皱着眉瞅了半天,说了一句:“太二了,你这都把自己给卖了,一文钱的价钱。” 本来正捧着脸沉浸在小女儿世界的乔文诺一听,立刻生气了,撅着嘴夺回自己的条约,气呼呼的道:“有本事你写一个不二的!” 乔二哥眯了眯眼睛,一双凤眼粼粼泛光,盯着自家妹妹看了半晌,骂了句:“幼稚。” 可两分钟后,便从乔大哥书房里拿了张A4纸,龙飞凤舞的写下了满满一张的不平等条约。 乔文诺夺过来看完,便捂着嘴儿偷笑,“二哥,笨蛋才会签这个哦。” 乔二哥冷哼:“我不会让笨蛋签的。” 那时的乔文诺扑闪扑闪大眼睛,看着自家二哥半晌,笑眯眯道:“那就只有奴隶才会签啦。” 乔家的三少爷本来一直坐在抱着薯片在吃,凑过来看完之后接下了妹妹的话:“其实还有一种生物会签的。” 见所有人都看向自己,乔文君道:“你们不知道网络上有一个颇受爱戴的生物,叫做忠犬吗?” 乔文钦淡淡道:“你上网都上成白痴了。” …… 谭一唯本以为,这张坑人的东西已经被销毁了,哪只居然会在今天重见天日,并且,下方的签字页居然还龙飞凤舞的写了两个大字 ——周正。 谭一唯保持着面瘫脸,默默唾弃了一把乔文钦,再冷冷看着周正腹诽一句脑残,便侧身将所有的条约都塞入纸袋里。 三人……在谭一唯眼里是两人一犬一同出了医院,乔文钦开口道:“一唯,你送他吧。” 周正心神一荡,刚要客气就见轮椅被放进了车里。 “……”周正看了看窄小的车门,怎么放进去的? 腿瘸了,眼睛也瘸了,折叠轮椅没见过? 不知怎么回事,周正觉得谭一唯看自己的眼神带点儿鄙视和同情,他摸了摸鼻子,为自己的直觉感到惭愧。回头看向乔文钦,对方正站在医院门前的阴凉里低头翻那些文件,根本没往这儿看。 顿时有些泄气,他低头钻进了车里,透过车窗又看了一眼乔文钦,对方却已经转身走了进去。周正垂头丧气的看了一眼没有拆石膏的腿,忽而又打起了精神。 不管怎么样,先把花婶儿那边的事儿处理了,以后一同工作,还怕攻不下这座高塔吗? 周正瞬间信心满满,对未来充满了期待。 他腿上的石膏最终没有拆掉,当谭一唯连人带轮椅把他丢在家门口绝尘而去之后,周正很快见到飞燕妈妈举着菜刀冲了出来。 那菜刀上满还沾着红色的碎肉,刀锋在阳光下闪着寒光,周正下意识绷紧了皮。 他当然知道就这么在外头两天两夜不回家是有错的,可、可也罪不至死吧? 飞燕妈妈盯着他看了一会,眼睛停在他那条伤腿上,周正不自在的动了动腿,却听母上关切的道:“怎么回事?被抢劫了?” “没。”周正说:“妈,咱们先进屋吧,这大太阳怪晒人的。” 飞燕妈妈点了点头,绕到后方把他推进了屋里。 沙发上,小妹正抱着电脑玩游戏,见他进来,抬头叫了声哥,然后便又投入了游戏里,几秒钟后,忽然又抬起头,眼睛从周正的脸上滑下去,在看到自家老哥与自己如出一辙的伤腿之后,忽然哈哈大笑:“哥,你被劫财了还是劫色了?是不是被你女朋友甩了?你不甘心的跑上去才被打了的?” 飞燕妈妈惊,看着周正道:“阿正,怎么回事?” 周正看了一眼母女俩,无奈道:“妈,你别听小妹胡说,我这是不小心摔得。” 飞燕妈妈皱起眉头:“你们俩真是的……今天吃饺子,给你们补补,阿正,你待会要去一趟酒厂把你自己的烂摊子收了,花婶儿都上家里来两趟了。” 话说完,厨房里已经再次响起了“砰砰”的剁肉声。 小妹捏了颗桌上的葡萄塞嘴里,问道:“哥,你这两天不回家干嘛呢?” 周正驱动轮椅到桌前,笑道:“有点儿事耽搁了。” “你能有什么事儿啊!”周小妹不雅的翻了个白眼,忽然似乎想到了什么,忽然推开电脑,趴到了桌子上,好奇的问道:“哥,你跟乔文钦什么关系?他那天找你干嘛?” 周正伸手弹了弹她的脑门,好笑的道:”你管的倒挺多。” “哪有。”周小妹揉了揉头,有些气恼:“我觉得你跟他不对劲儿啊,而且他看上去脾气很不好的,我那天都想骂他!” “你想多了,他人挺好的。” “怎么可能!你看他那嘴巴,会不会说人话啊!白张一张好脸了!”小妹愤愤的嚼着葡萄皮,被酸的直皱脸。 “他也就是……”周正想到那天晚上眼睛被插瞎的青年,迟疑了一下,淡淡道:“就是嘴巴坏了点儿而已……” 小妹歪着头看他:“哥,我觉得你现在很忧郁。” “……”周正又敲她一记:“你又想多了。” “我的直觉很准的!哥,你肯定是被什么事儿绊住了,这事儿让你很放不下,很苦恼。”小妹说的一本正经,周正摇了摇头,深沉的驱动轮椅回了自己的房间。 房间里面干净整洁,被子叠的四四方方,床单上一丝皱褶也无,床的里侧是一个衣柜,衣柜看上去有些年头了,柜漆暗淡无光,一个橘黄色的写字台摆在窗前,上面放着一些探案书籍以及一些名着等,从这里,周正可以看到院子里种的一些绿色蔬菜和一个葡萄架。 周正反手将门关上,并且拧上了锁,来到窗前,从书页夹层里拿出了一个钥匙,弯腰打开了写字台最下方的一个容易被人忽视的小抽屉,抽屉被拉开,里面赫然放着一个手枪。 枪身整体是黑色与亮银的组合,有六英寸长,口径0.05,这是周正最后一次逮捕毒贩子的时候缴获的手枪,据说当时他身中两枪昏迷不醒的时候手里正拿着这把枪,后来被同伴发现送进手术室里的时候手里还紧紧攥着这一把手枪,而后被救回来之后,同伴都开玩笑说这把枪是他的护身符,就连队长都这么说。 出院之后他在飞燕妈妈的眼泪攻势下,辞掉了警局的工作,这把枪却被他申请留了下来。 周正拇指一下一下的摩擦着枪身,眸中神色晦暗,就这么看了好一会儿,他缓缓驱动轮椅,来到床头,掀开被子,枕头下方赫然压着一把优雅好看的手枪。 乔文钦的左轮,和他的沙漠之鹰。 他静静的盯了好一会,忽然将两把手枪一同埋在了床铺下,回头看着窗外亮堂的阳光,有一种直觉告诉周正。 在不久的将来,他那把沉睡已久的“护身符”就要派上用场了。 ②⑩ 接下来几天,周正也没有见过乔文钦。 酒厂不大,却也不小,员工少说也有几百人,周正腿虽然受了伤可又没伤到脑子,每天照旧加班加点,即使如此也还是弄了四五天才算赶在十五号的时候让所有的员工领上工资。 花婶儿当真在酒厂外头贴了招工启事,可是连续几天都没有人上门应聘,这个镇子太小了,很多有点儿技术的年轻人都赶着去大城市里头发展了,基本上很少有人会留在这里。 周正有些心急,可又没办法,只好每天依旧上下班,盼着能够赶快招到人。 周正回家的第五天,小妹正在家里捏着鼠标玩网游,外面忽然传来了一声叭叭——的鸣笛声,那声音又长又高,吵得小妹直纳闷。 自家又不是在街上,普普通通的民宅区,根本很少会有车子从这里经过,听这声音倒像是有人故意在自家门外按喇叭一样。 这么一想,小妹顿时有些生气,她的腿只是轻微骨折,其实已经好了大半,她丢开拐杖,跛着腿走到门前,睁大眼睛往外看。 就见一辆漂亮的蓝色敞篷法拉利正大咧咧的停在大门前,高调的乱叫着。 她又跛回去拿过了拐杖,推开门走进了太阳底下,一瞬间的眩晕让她眯了眯眼睛,然后气呼呼的走了过去,扒着大门喊道:“你谁啊?在这里乱叫什么?” 乔文钦回头看了一眼大门后面的小丫头,伸手摘掉了墨镜,问道:“周正呢?” 小妹微微一愣,有些诧异他的到来,随即皱眉道:“你懂不懂礼貌?问话不会说请吗?!” 小妹对乔文钦其实没有什么好感,毕竟连续几次见面这个男人的嘴巴都没说过好话,故而语气也带了几分火气。 乔文钦听完,不光没生气,反而微微笑了笑,然后打开车门下了车,一边肩膀靠着门,柔声道:“礼貌是你对我必须有的东西,至于我对你嘛……” 小妹在家里穿着人字拖,少了高跟鞋的帮助,身高更是没了保障,只好抬头瞪着他,却见他微微一笑,双手忽然伸了进来,一把扯住了小妹软乎乎的脸蛋,恶劣的道:“只要足够威胁就够了。” 乔文钦下手极重,小妹呲牙咧嘴的把小脸从他手里拯救出来,蹬蹬蹬后退了三大步,疼的眼泪汪汪,脸上的手指印极为清楚,她抖着手指着乔文钦:“你你你想干嘛!” 乔文钦眯了眯眼睛,声音依旧温柔:“周正呢?” 小妹瞪大眼睛看着他,久久才看着他身后叫道:“妈!这个人找我哥寻仇!” 乔文钦回头,正见到一个女人拎着菜篮子往这边跑,对方看着很年轻,烫着一头卷发,跑到近前忽然急刹车停下,警惕的看着他。 乔文钦觉得有趣,歪了歪头,不动声色的打量着这对母女。 她们长得很像,眼睛很大,身量不高,脸都有些圆,都属于娇小型,可面前的母亲却明显气势很足。 她看了乔文钦半晌,问道:“你找阿正?” 乔文钦点了点头,飞燕妈妈皱眉:“寻仇?” 乔文钦翘起嘴角,然后,非常诚实的摇了摇头。 飞燕妈妈又问:“你是他朋友?” 乔文钦想了想,“不是。” “那你跟他什么关系?” “他是我男人。” “……” 飞燕妈妈生病了,这是小妹给周正打电话说的。 周正立刻从小酒厂跑了出来,直奔徐子敬的小诊所。 到了那里之后,飞燕妈妈正靠在床上挂点滴,周正直接跑进去,问道:“怎么回事儿?” 小妹拿眼偷偷瞅了一眼乔文钦,没吭声。 周正转身问徐子敬,“徐哥,我妈怎么了?” “哦,你别……”徐子敬正要开口,却听飞燕妈妈一声断喝:“周正!” 周正吓了一跳,回头看向自家老妈,乖乖走过去,叫道:“妈?” 飞燕妈妈指着乔文钦,怒道:“他是谁?” 周正看着乔文钦,顿时有些惊喜:“文钦。” 乔文钦白了他一眼,轻轻扭开了头。 飞燕妈妈气的不轻,一巴掌拍在周正身上:“ 我没问他叫什么!他跟你什么关系?” 徐子敬摸了摸下巴,齐飞燕在这个镇子也算是出了名的,一个人把一双儿女抚养长大,性格又泼辣,几乎没什么人会去惹她,今天这事儿整的…… 徐子敬想,可有看头了。 周正又看了一眼乔文钦,后者正看着自己,眸中满是坏坏的笑意,他有些摸不着头脑,“妈,他是我老板。” “你老板?”飞燕妈妈怒瞪他:“说实话!你这两天是不是跟他在一起?” “恩。” “你们是不是上床了?” “……”周正愣愣看着她,飞燕妈妈气道:“说话,你是不是喜欢他?” 周正默默点了点头。 “非跟他在一块儿?” 周正又点了点头。 飞燕妈妈扭开头,“你出去吧,让我想想。” 周正张了张嘴,最终没说什么,转身慢慢往外走,路过徐子敬的时候,他轻声问道:“我妈没事吧?” 徐子敬点了点头,笑道:“你真当自己这事儿能把她气病啊?放心吧,中暑了而已。” 乔文钦看了一眼周小妹母女俩,转身正要走,忽然被小妹一把拉住袖子走到了一边儿,乔文钦皱眉,默不作声的抽回自己的衣袖,挑了挑眉。 “你,你会不会欺负我哥啊?” 乔文钦淡淡看着他,不置可否。 “喂,我哥他,可是个大好人呢!”周小妹的表情看上去有些惋惜,逗得乔文钦一笑:“那我呢?” 小妹肯定的道:“你一看就是坏蛋!” 乔文钦没说话,周小妹下意识揉了揉自己的脸,壮着胆子警告道:“我告诉你!我们这儿喜欢我哥的可多了,你别身在福中不知福!” 乔文钦睨了他一眼,转身要走,却再次被小妹拉住,小妹苦口婆心道:“我哥是个好男人,谁嫁了他谁享福!” 乔文钦有些不耐,他点了点头,问道:“你想表达什么?” “我哥是个好人,很多人追……”周小妹吞了吞口水,被他的眼神逼得退了一步,弱弱的表示:“我就是想跟你说觊觎我哥的人很多让你多多提防而已!” 乔文钦嗤笑一声,转身便走,淡淡留下一句:“他只喜欢我一个。” 从医院出来,因为顾虑到乔文钦,周正没再回酒厂,而是找了一家冷饮店坐了下来。 乔文钦看着周正一副无压力的样子,皱了皱眉:“就这样?” 周正有些好笑,“我不被骂,你很失望?” 乔文钦挺诚实,“恩。”了一声。 周正哭笑不得,喝了口冰橙水,道:“她是我爸的第二个妻子。” 乔文钦抬眼看他,周正继续道:“除非危及生命,在生活上,她一向很尊重我的选择,而且也很容易接受新东西。” “徐哥从小无父无母,几年前,不知道怎么回事儿,镇子上不少人都知道了他喜欢男人,找了机会就上门欺负,什么话难听说什么,后来还是我妈拿着扫帚在他门前守了好几天,才把那些人赶走。” 乔文钦不置可否的道:“多管闲事。” 周正点点头 ,道:“也许吧,她跟我爸一样,碰到什么看不过去的就得管一把。” “看来你们家人正义感都挺强的。” “你说的对。”周正伸手握住了他捧在冰凉杯子上的手,眸中神色晦暗不明,莫名的,乔文钦觉得有些头皮发麻,下意识想抽回自己的手,却发现对方握的很紧,他下意识看向周正,对方却叹了口气,收回手道:“不过面对一些人做的一些事,我的正义感完全派不上用场了。” 所以,下一次,一定要在你出手之前断掉那些念头。 乔文钦冷哼一声,道:“看来你的腿已经好了,石膏都拆掉了。” “恩,已经不疼了。” “你复原速度挺快。” 周正笑道:“医生也这么说。” 笑容忽然凝住,周正轻轻吸了口气,乔文钦无辜道:“我就是试试是不是真的复原那么快。” 说完,他好整以暇的收回了自己的脚。 “阿正!你也在这里啊!”就在周正无言以对的时候,耳边忽然传来一个温婉的女声,周正回头一看,脸色僵硬了一下,温和的点点头:“小萍。” 那叫小萍的女生来到这边儿坐下,笑道:“阿正,我们好久不见了。” 周正恩了一声,体贴的问道:“你在A市还好吧?” 听了这话,李萍的脸色有些苍白,不自然道:“恩……不好。” 周正一愣,瞬间有些狼狈,不知道该怎么接下去。 李萍是他从小到大唯一谈过的一个女朋友,少年时期的恋情纯洁无暇,周正是个温柔且包容的男人,对于李萍,他自认能给的都给了,周正之所以没有再继续做缉毒警,绝大部分其实是因为李萍,因为她的一句:“你希望我结了婚之后守寡吗?” 可是在他选择了在小酒厂里做会计的时候,对方却用一句没什么大出息跟他分了手,之后直奔A市,寻找属于自己的白马王子。 一个月前,这个女生带着满身伤痕回来了故乡,而他的父母竟然又让人来周家说亲,周正虽说脾气好,可飞燕妈妈却不是省油的灯,李萍打胎的事谁不知道?飞燕妈妈怎么着也不像是会让周家蒙尘的人,愣是两桶水把媒人泼了出去。 周正愣着,乔文钦可没呆,他细长的凤眼毫不掩饰的打量着面前坐着的女人,脑子里忽然就想到了周小妹说的话,不由得不高兴起来。 他毫不顾忌的审视让李萍的脸有些发红,即使如此,这个女人在乔文钦眼里也没有出彩多少。 “这是……?”乔文钦终于开口打破了沉默,周正忙解释道:“这是李萍,我……朋友……” 李萍礼貌的笑了笑,轻轻点了点头,乔文钦眯了眯眼睛,笑道:“这位夫人……你好,我姓乔。” 李萍脸色一变,抢驳道:“我没结婚。” “哦。”乔文钦眨了眨眼睛,很没诚意的道:“抱歉,你看着像两个孩子的妈。” 周正:“……” 为什么他有种乔文钦其实是在说:“抱歉,小浪蹄子你请滚远点儿”的感觉。 周正慌忙拉回思绪,果然跟着乔文钦他已经开始变坏了。 “你……”李萍果不其然瞪大了眼睛,眼泪在眼圈儿里打着转,她咬住嘴唇,回头看着周正道:“阿正,他……” “……”周正尴尬的道:“他说笑的。” 李萍含着眼泪笑了笑 ,轻声道:“乔先生真会开玩笑。” 这个女人 ,蛮有心机的嘛,居然懂得利用女人的优势。 乔文钦手指轻轻敲着玻璃桌,笑道:“小萍夫人真是奇女子,这种玩笑也吃得消。” 这是在,拐着弯儿的说人脸皮厚了。 李萍是个聪明人,自然听得出来,她扭开脸,索性不理乔文钦,强笑道:“阿正,晚上能陪我去一下夜市吗?我想买两件衣服,而且,你那么节俭,衣服都没舍得买过,我想……” “恐怕不行。”乔文钦喝了口冰水,抿了抿异常红艳的唇:“晚上我要带他走。” 李萍没理他,轻声细语的问周正道:“阿正,能陪我吗?我一个人逛夜市有点怕。” 这女人,居然无视他。 乔文钦眯了眯眼睛,眼中划过一抹明显的不悦,嘴巴一张,恶毒的道:“夫人可以放心,你长得很安全,夜市的未婚女子很多,轮也轮不到你的。” “……”李萍忽然回手,一巴掌朝乔文钦扇了过去,周正眼疾手快,站起来一把抓住,李萍瞪大眼睛看着他,眸中满是不可思议,她张了张嘴,用力咬住下唇,转身跑了出去。 周正微微松了口气,不止是庆幸李萍走了,更庆幸的是拦住了李萍的那一巴掌,他清楚,如果这一巴掌落实了,李萍可能就不止哭鼻子那么简单了。 转而心里又有些过意不去,这么欺负一个女孩子,真的大丈夫?(没关系) 可不等他多想,便发现乔文钦正冷冷的看着自己,周正轻咳一声,还是不怕死的开了口:“文钦,你刚刚,是在吃醋?” 乔文钦面无表情的看着他,忽然举起了冰水,泼到了周正的脸上,周正抹了一把脸,起身一把捉住了他的手,柔声道:“算是报仇了?” 乔文钦轻哼一声,回身从桌上抽了纸巾,胡乱的在他脸上擦了一下,认真的纠正道:“不是吃醋,是想宰了你。” ②① 乔文钦会亲自来接周正的确有点儿事。 周家二公子周仁新娶的妻子有一个十八岁的女儿,今天晚上有一个宴会是专门为她准备的,据说是周家老爷子打算亲自将这个便宜孙女纳入家谱。 本来这和已经跟周家断绝往来的周正没什么关系,可这个飞上枝头的孙女偏偏是个艺人,而周家也表示可能会进军娱乐圈,并且力捧她,届时这个宴会将会汇聚各方时尚宠儿贵族名流,而乔文钦本就有捧周正的心思,自然要带着自己男人去见识一下。 周正跟周家虽说不是水火不容,可起码也是心有抵触,听完就皱起了眉。 当年周荣和周家断绝关系的时候,周正都记事了,那件事儿闹得挺大,各大媒体都有报道,乔文钦既然调查过他,不可能不知道。 他下意识抬眼看乔文钦,后者正在一个西瓜摊子前,看着别人买西瓜都一直敲,也好奇的凑上去东敲西敲,瓜农频频说着:“哎!这个好!都熟透了,您放心,保管又红又甜!” 乔文钦似乎不习惯对方的聒噪,皱眉后退一步,周正紧走几步将他拉开,笑着对瓜农道:“拿一个大的一个小的。” 爽快的客人大概是瓜农最喜欢的了,利落的装包称好,递了过来:“三十二块五。” 两人挑了一条树荫茂密的小路慢悠悠的走回家,一进家门小妹就扑了过来:“啊哥,我正纠结要不要出去买西瓜呢,外面热死了!哥你真好!” 周正将小的那个递给她,让她拿勺子挖着吃,自己则拿刀将大的那个切成块,递给乔文钦。 齐飞燕中暑不舒服,正在屋里睡觉,周小妹边吃着西瓜边嘟囔:“哥我饿了,咱们吃什么啊?” 周正看了看冰箱,发现里面空空如也,就道:“我去买菜,想吃什么?” 周小妹看上去很兴奋,刚要张嘴点餐就听耳边传来凉丝丝的声音:“想吃自己做,这么懒以后怎么嫁的出去。” 周小妹一口西瓜瓤卡住了喉咙,——你怎么就不怕自己嫁不出去? “……好了,你们先坐一会吧。”周正看了沙发上对着坐的两人一眼 ,转身走了出去。 周小妹默不作声的咬着勺子,好半天才道:“你还真以为是我嫂子啊!我妈可不同意你们!” 乔文钦淡淡看了他一眼,微微眯着眼睛,没说话。 小妹一见他这样子,胆子大了一些:“我妈不会同意你们两个在一起的……她刚刚给我哥去说亲了,这个月底就要结婚了,你……” 乔文钦忽然单臂一撑,将小妹困在了沙发里,小妹吓了一跳,吞吞口水:“你,你……” 那张脸越靠越近,这么一张俊美精致的面容直接导致了小妹大脑缺氧,尽管一味的给自己壮胆,可还是止不住的磕磕巴巴:“你你、死死心吧……!” 小妹以为对方会一巴掌拍死自己,毕竟这家伙可不是什么怜香惜玉的人,可对方却忽然眨了眨眼,特天真的问了一句:“有我好看吗?” 轰—— 小妹悲哀的捂住了鼻子,睁大一双潋滟的眸子看着他,呜咽的摇摇头:“你别离我这么近……” 乔文钦忽然笑了出来,他整个人慢慢退开,伸手捏了一粒葡萄慢吞吞的剥开,随后放入口中。 “周正不会结婚的。” 他淡然的语气就好像在说这个葡萄很好吃,小妹对他的自信感到好奇:“凭什么这么肯定?” 乔文钦瞥了她一眼,用欠扁的语气道:“他是我的人。” 小妹强忍住把西瓜皮扣到他头上的冲动,没吭声。 乔文钦站起身来,慢悠悠的在这栋屋子里转了起来。 这栋房子很小,在乔文钦眼中,所谓的客厅可称得上是方寸之地,他走到一扇门前,伸手推开,入目是一片干净整洁,破旧的衣柜里,整齐的挂着那个男人的衣物,不是名牌,却件件简单大气。 “周正……”他的手指抚过那些折叠的整整齐齐的衣裤,眸中一道奇光闪过,是算计,亦或者是,野心。 手机传来震动,他低头拿出,点开上方的未读短信:你确定,他真的会来? 乔文钦坐在床边,掏出一支烟放在唇间,这才慢吞吞的回信息:当然。 刚刚发过去,那边似乎等不及了一般,打来了电话,乔文钦并没有急着接通,而是将手机放下,起身走到窗前,点燃了一根烟,看了看远处慢慢走回来的男人,他翘起嘴角,这才转身接起了电话。 电话被接通,对方沉默了一会,才道:“为什么帮我,你真的没有什么想要的?” “我只是想,为一个癌症晚期的老人做点什么而已。” 话筒里的老人笑了声:“用你所剩无几的同情心?” “你可以不相信我有那东西。” “我的确不相信。” “可你别无选择。”乔文钦自信的,轻声道:“只有我,才能帮你。” 老人沉默了一会,叹了口气:“我真没想到……乔家的二崽子……” “文钦呢?”外面传来周正的声音,乔文钦明显感觉到了话筒里老人的呼吸一顿,然后,轻轻的掐断了电话。 他看着手机嗤笑一声: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他还未站起身,周正就推门走了进来,无奈的道:“我说过,不要老是抽烟。” 乔文钦回头,对着周正吐出一串烟雾,挺不乐意的:“你管我。” 周正伸手夺过吸了一半的烟头,用手指捻灭,用行动表示——我就管你。 乔文钦看上去有些生气,瞪他。 周正摸了摸他的头,给顺毛。 “给你做酸菜鱼吃。” 乔文钦一把拍开,“我要吃红烧肉。” 周正点点头:“好在我有先见之明,买的有,你先出去坐一会吧。” 乔文钦有意找茬,“怎么,你屋里不能坐?” “我这里没空调,怕你热,你要坐的话,也随便你。” 周正宠溺的捏了捏他的手,转身走了出去。 一个小时后,几样菜接连上了桌,齐飞燕被三请四邀也没出来吃饭。 周正的手艺不错,乔文钦吃的挺开心,一碗红烧肉几乎全进他胃里了。 而酸菜鱼则是被小妹全揽了,其他菜基本没人动。 等到吃完了之后,收拾收拾,已经将近下午两点钟,乔文钦表示——该走了。 “多呆一会吧,嗯?”几天没见了,周正挺舍不得的。 乔文钦奇怪的看他一眼,“你跟我一起走。” “……”周正摇摇头:“厂里……” 乔文钦皱起眉,抿着唇想了一会,掏出手机给谭一唯打电话:“给我找个会计来,对,接替周正,你看着办。” 乔文钦挂断电话,周正有些无语。 他叹了口气,转身走向了齐飞燕那屋。 乔文钦坐进了车里,将车顶升上,挡住了火辣的阳光。 周正出来的时候嘴里还在哼着曲儿,心情看上去很不错,看来和飞燕妈妈的交涉是成功了。 不过对于这些事儿,乔文钦并不关心,他靠在车窗上,看着周正慢慢走过来,漫不经心的敲了敲方向盘。 周正跟着坐进车里,乐呵呵的道:“我妈让我留你过夜。” 乔文钦似笑非笑的看他一眼,发动引擎的同时一打方向盘,车子几乎是在原地画了个半圆,片刻都没有停顿的冲了出去。 路是水泥马路,虽说车子开得飞快,可却并不觉得颠簸,周正伸手帮两人扣好了安全带,并没有对他的车速表示什么看法。 未驶出镇子的时候,路的两边皆是高大的白杨,渐渐驶出去,便是一望无际的田野,金黄的油菜花盛开在眼前,颇有几分田园感觉。 回到了Z市中心,周正被好生折腾了一番。 他的头发长得奇快,被带进理发店的时候吴悦都在啧啧称奇。 接下来的时间,他被丢进了巨大的浴池里,乔文钦双手环胸,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下巴一扬,旁边立刻有人急吼吼的把他按在里面用力刷。 等到再次被捞上来,周正还未来得及看一眼乔文钦,便又被推到了一个大号的试衣间里,有人拿着衣服在他身上比来比去,周正不好意思的仰着头尴尬的任由几个人在他身上摸来摸去。 乔文钦坐在柔软的鹅绒沙发上,时不时抬起手腕看看表。 不知道折腾了多久,周正迷迷糊糊的被推到了乔文钦跟前,然后晕乎乎的觉得自己就像是古代那正在等候帝王册封的秀女一般。 周正的卖相极好,人高马大,眉目英俊,不似一般白脸小生,他的面容有几分温和的憨态,一副忠厚老实的模样,看上去——很好养活。 因为考虑到今天宴会的场合,那几个人给倒腾的是比较正式的西装,深灰色的西装搭配细纹衬衫,藏青色的领带简洁又大方。周正的身材不错,宽肩窄腰,这套西装穿在身上倒真有几分上流社会手握大权的精英范儿。 乔文钦难得眼前一亮。 乔文钦勾了勾手指,周正立刻凑了过来,眼巴巴看着他。 “手伸出来。” 周正乖乖伸出手,就见乔文钦打开桌子上的盒子,拿出了一个黑色的腕表,然后,优雅的托起他的手腕,戴了上去。 周正一瞬间感觉自己就好像是被女王赠予了勋章的骑士,一颗心涨的满满的。 乔文钦却觉得,为什么有种在给大狗套链子的感觉? ②② 五点多的时候,周家大门便已开始有一些豪车陆续进入。 乔文钦将周正折腾了一番,到达周家的时候已经是七点多,宴会将要开始。 周正摇下车窗,看着掩藏在黑色夜幕下的周家大院。 这里的房屋能看出来上了年代,上世纪末的建筑风格在这栋豪宅之上表现得淋漓尽致。 周正不是没有想过有朝一日自己会重新回到这里,只是没有想过当这一切重新出现在眼前的时候,实物带给他的冲击力竟是如此之大。 挑高的门厅和气派的大门以及拱形的窗户,两侧浪漫而庄严的大理石亭廊,一切的一切与记忆中的“家”重叠在一起,这一瞬间,他仿佛又看到了那个雍容美丽的女人,坐在左侧的回廊下,优雅的拉着动听的小提琴乐。 周正忽然有种仰天长啸的冲动:老子,回来了! 当然,这是不可能的。 事实上周正还伸手拉了一下乔文钦,犹豫着说了一句:“我们,真的要进去吗?” 乔文钦看他:“知道你现在像什么吗?” 不等周正摇头,他就道:“狗熊。” “……”都被媳妇儿指着鼻子骂狗熊了,在畏畏缩缩的话那可就连雄(熊?)都不算了。 周正刷的拉开车门,帅气的迈出了车门。 宽敞的大厅里早已摆满了色香味俱全的食物供客人取用,大厅穹顶很高,中央的吊灯造型华丽,光芒璀璨,宴会还未正式开始,场内便已经三五成群的热闹了起来。 乔文钦刚刚进去,便盯上了同样接受邀请的藤原玖,可同时,亦有人在他进来的那一刻便盯上了他。 周正警觉性极强,很快就发现了有人一直在打量乔文钦,他直觉的循着感觉望去,就见一个黑衣男人正坐在角落的沙发上,眼神睥睨,姿态高傲——或者说是流氓? 其实那男人倒也没什么特别下流的举动,只是他给人的感觉就是非常的流里流气,可偏偏,这种气质却糅合了邪恶与优雅,这种奇特的气质组合让他整个人都变得极为——霸气。 周正缓缓撇开脸,他想自己一定是眼花了,要不然就是脑抽了,怎么一个人一下子就能让他想到那么多词儿。 几乎是下意识的,周正不动声色拿厚实的身影挡住了乔文钦,将那道玩味的视线阻隔在外。 没关系,看吧,他皮厚,除了乔文钦只怕还没人能靠眼睛扒了他的皮。 周正脑子里胡乱的想着,现场却忽然寂静了下来,正前方有一个女孩子从拐角处走了出来,她的手下,赫然推着一个老人家。 那个老人看上去很慈祥,见了众人还轻轻点头,这便是周家的当权者,周邰周老爷子,老人家一生驰骋商场,无往不利。 这是个富庶的老人,他手握周家经济大权,身份非同小可,身价以亿估算,同时,这也是个可怜的老人,他四十岁丧妻,六十岁时长子长孙与他断绝关系,次子周仁不学无术,吃喝嫖赌,如今唯一的小孙儿也仅有十岁半,他又已是耄耋之年,身子骨一日一日的枯败下去,手上重任却无交托之人。 他身后的女孩子约莫十八九岁,是新出道的艺人,如今她亲母嫁给周仁,她亦算是攀上了周家这顶高枝,据说今日的宴会便是专门为她而办。 在周正的记忆里,周邰是个双目矍铄的老人,他身子骨好的出奇,走起路来还虎虎生风,笑起来声如洪钟,每日必然起早锻炼身体。 什么时候开始,一向对自己宠爱有加的老人竟已经衰败到要靠轮椅来代步? 二十年的光阴,将一个幼小无知的孩童拔高身量成为一个男人,却也将一个老人的康健体态取而代之。 周正心中一时五味陈杂,百般滋味涌上心头,让他分不清是懊恼多一些还是悲伤多一些。 就在这时,他恍惚间听到了自己的名字被一个苍老的声音说出来 ,微微一愣的刹那,便见前面的人群自觉的朝两边分开,面前的一条大道,令他与昔日的亲人,双目相对。 那一刻周正想到了很多,比如父亲,比如母亲,比如面前的老人,再比如,乔文钦。 他忽然明白了乔文钦为什么非要自己来,这可能是商量好的戏码,表面上,是要让那女孩子正式成为周家的一份子,而实际上,却是要让他——认祖归宗。 他认祖归宗之后,乔文钦会得到什么好处,这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他只是觉得,自己,似乎被抛弃了…… 被那个可恶的男人,丢在了Z市势力的高端。 回到周家,意味着大权力,大财富,同时也意味着大危险。 当年的周荣为什么要离家?周正不算心知肚明,多少却也记得一些。 “我的长子,曾经因为一些矛盾,而带着我的长孙离家出走,这些年,我一直在暗中打听他的下落,也曾经试图和他沟通,不可否认,我的长孙非常聪明……” 面前的老人,说起谎话来丝毫不眨眼,他只是急切的看着周正,仿佛那里是他的一切,他暗淡的生命使他的荣耀成为了负担,而周正,可以解救他。 今天的周正看上去很淡漠,当然这只是表象,周正的心里早就开始手足无措,风中凌乱。 老人拒绝了所有人的帮助,仿佛用尽全身的力气,一点一点的,驱动轮椅来到他的面前。 “我的长孙决心进入娱乐圈,这是他的爱好,我不会阻止,相反,我会给予他全部的支持,等到他玩腻了,他就可以回来,届时,整个周家……” “爸!” 周仁忽然走了上来,按住了老人的肩膀,压低声音道:“爸,您在说什么?那是嘉熙!” 老人蓦然就闭上了嘴巴,周仁抬眼看向周正,笑着道:“不好意思,老爷子头脑不清楚。” 老人看着周正,眼睛直直的,周正心中一骇,忽然似乎想到了什么,同样笑道:“叔父,好久不见。” 周正的应变能力还算不错,周老爷子何其精明一个人,会在这个时候不顾面子的当着众人演出这么一个闹剧,若不是老糊涂了,便是有不得已的苦衷。 老爷子那双眼睛,太执着了,就这么盯着周正,实在让他汗颜。 接下来,周正喧宾夺主,以一个周家长孙的身份,以一个几乎已经被忘记了的身份,竟然能在场中,游刃有余。 就好像,他不是被逼推入这个场地,就好像,他是心甘情愿认祖归宗。 乔文钦坐在角落里,满意的笑了。 就在这时,一只手忽然搭上了他的肩膀,耳边传来戏谑的声音:“宝贝儿,我们好久不见呀!” 乔文钦一僵,脸色顿时大变,下一秒,整个身体都被那人裹在了怀里。 “狄、延!”几乎是咬牙切齿的,他愤怒的看着面前将贵族与流氓糅合的恰到好处的男人,一字一句的道:“你、麻、痹!” 狄延捏住他的手指,轻佻的笑了笑:“别见了我跟见杀父仇人似的,我可是千里迢迢从香港来找你的。” 乔文钦平复了一下情绪,用力挣开他的手臂,坐在一旁,冷着脸看着不远处的周正—— 他娘的居然还不回来!他娘的要你屁用! “那小子欠你钱?要不要我帮你做了他?”狄延将手臂搭在他的肩膀上,笑得一脸诚意。 “你敢。”乔文钦捏起桌子上的叉子狠狠戳向了肩膀上那只手,狄延却好像又所觉一般,慢吞吞的将手臂收了回来。 “——”裂帛声响起,叉子插入了沙发。 乔文钦抽出,插到了蛋糕上面,狄延那破手却摸摸摸摸到了他的腿,在上面来回摩擦。 乔文钦抓起了食用刀子,这次的取向是狄延的首级。 “哇!”狄延食中二指夹着金属刀,怕怕的道:“亲爱的,别生气嘛,我不动了就是了。~” 乔文钦冷冷的抽回刀子,啪的一声丢在桌子上。 “听说我有个儿子?” 见危险解除,狄延又凑了过来,好奇的看着乔文钦,“并且你在调查他?” 乔文钦厌恶的把他推开,“对,你儿子是个日本男人生的,我正在考虑怎么把那男人解刨了!” 狄延闪着星星眼,幸福的要晕厥的样子:“原来你如此爱我,竟然也想强行改变身体构造为我生孩子吗吗吗吗吗吗?” “啪”乔文钦忍无可忍的拿起桌子上的蛋糕盖在了他的脸上,然后,惊奇的发现,竟然砸中了。 狄延同样惊奇,并且受了打击:“亲爱的你为什么不笑?我以为我做出牺牲能够博你一笑的!” 乔文钦像看白痴一样看着他,嫌恶的抬脚踢了一下:“有空去调戏你老婆孩子,别跟我这儿犯嫌!” 语毕,他站起身,扬长而去。 他走了之后,旁边有人颤巍巍的递过来一个手帕:“老大,他……” 狄延伸出手指舔了舔,耸了耸肩:“他还是这样是吧?哎呀你要知道大哥风流倜傥总是不经意的会惹美人生气的嘛!” 说完,他笑眯眯的带着一脸奶油,潇洒的走向了一旁的,据说是给他生了儿子的日本男人。 ②③ 狄延是一个可以和恐怖分子挂钩的人物,他年纪轻轻就在香港黑道闯出名堂,短短几年就垄断了大半东南亚军火走私市场,除此之外,他野心极大,从十年前的日本之行,到如今的意大利之旅,他每去一个地方,便代表着身上血债又多了几笔,几年前,政府高层曾对他发布了通缉令,结果他躲到了葡萄牙,无线指令手下跟政府打游击,两年后,此事不了了之。 他爱好冒险,喜爱刺激,从不干不违法的事,据他所说,每次与条子激战之后,都好像经历了一次达到巅峰的性爱,令他浑身舒畅,心情澎湃。 这是个变态。 乔文钦这么评价。 所以,对于变态的狄延,他是能躲就躲的。 乔文钦大步走出了大厅,冲进了周家的后院。 周家后院也很有装逼的情调,有花,有草,有喷泉,有躺椅,有闪烁的灯光,还有一个巨大的游泳池。 乔文钦慢慢走过去,便看到一个女孩子坐在泳池前,白嫩的双脚在水里扑腾,她可能喝醉了,嘴巴里迷迷糊糊的嘀咕着什么。 那女孩正是推着周老爷子出来的那位,今天的晚宴本该以她为主,可惜,被周正抢尽了风头。 乔文钦忽然觉得好笑,于是便笑出了声,笑声被梁嘉熙听到,回头看他,忽然伸出手指:“你,过来!” 命令的语气,如同女王一般,乔文钦眯了眯眼睛,居然真的走了过去。 走近了才发现,游泳池里扔了两个酒瓶,梁嘉熙身旁还剩几瓶啤酒。 见他走过来,梁嘉熙又大着舌头道:“你,坐下!” 等到乔文钦坐下之后,梁嘉熙给他两瓶啤酒,打了个酒嗝:“你,陪我喝酒!” 乔文钦接过啤酒,借用泳池池壁打开,仰头灌了大半瓶,然后回头看梁嘉熙。 对方眯着眼睛,歪头看了他一会,忽然咯咯笑了起来,手臂用力的拍了下他的肩膀“好、嗝、好!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嗝、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乔文钦想到乔文星,想到狄延,缓缓点了点头,:“根本不是东西!” 梁嘉熙拍起了手,嘻嘻笑了,手指指向泳池,用力一划:“都、不是东西!” 乔文钦又灌了一口,平稳的道:“都把别人当畜生圈着,当玩意儿逗着,他们都该死!” 梁嘉熙又歪着头看他,茫然的问:“怎么杀了他们好呢?” 乔文钦伸出一根手指按在唇边,轻声道:“我有办法,把他们的血放干,一点一点,让他们感觉死亡渐渐逼近,恐惧却又无可奈何。” 他的语音低哑,两只眼睛灼灼泛光,语气阴森的让人起鸡皮疙瘩。 梁嘉熙新奇的睁大了眼睛,甩甩头:“会呃!疼吗?” 乔文钦把喝光的两个空瓶丢掉,摇摇头:“不知道。” “嘿嘿,我觉得,阉了最好,嘻嘻,那样他们就、呃!……不是男人了,嘿嘿嘿……” 乔文钦眨了眨眼睛,摸了摸下巴。 周正找到乔文钦的时候后者正跟梁嘉熙在泳池旁坐着,两个醉熏熏的家伙正好讨论到如何把一个男人完美的分尸,梁嘉熙表示用手术刀,乔文钦表示用激光,乔文钦说血太多太难看,梁嘉熙说红色才更有艺术美…… 周正汗颜了一下,转头叫了人来把梁嘉熙弄回去,自己则伸手扶起了乔文钦。 值得一提的是,乔文钦喝醉了之后说话一点都不磕巴,两只眼睛虽湿漉漉的,却难掩曼妙的光华。若非他绵软的四肢,看上去真跟醒着的时候没什么两样。 周正将他扶到了车里坐好,自己也一同坐了进去,还未来得及发动车子,便忽然看到了周老爷子。 老爷子也许已经等待多时,正静静的看着他 ,眼神古井无波。 周正迟疑了一下,推开车门下了车,走过去,蹲在周老爷子身边,“……这么晚了,您快回去歇息吧。” “今天不住家里?”老爷子的声音苍老而平静,似乎没什么情绪在里面。 “……嗯,不了。” “你爸呢?” 周正一愣,摇摇头:“不清楚。” 老爷子顿了顿:“他还是不愿意回来?” 周正没吭声,他发现老爷子手上重叠缠绕着几圈佛珠,不禁哑然,时间当真能够改变很多,当年杀人不见血的老爷子居然在晚年拾起了佛珠。 “你呢?周正,你从小就聪明,真想就这么窝囊一辈子?男人,哪个不想轰轰烈烈,哪个不想独揽大权?你爸他……他娘的就不是我周邰的儿子!哪就这么不争气!走私怎么了?违法怎么了?早年时候,周家做的那都是见血的买卖!放到现在就不行了?你瞧瞧狄膺他儿子跟孙子,哪个像你们这么窝囊?啊?”老爷子激动了起来,胡子直翘:“不说狄延那小子,就说车里那乔家的二崽子,长得比女娃儿还秀气,人家那手段你比得了?在外头这二十年,周家人的血性都给磨平了!” 周正闷头不吭,他当然知道在他爹眼里足以使他们爷俩决裂的事儿在老爷子眼里就算屁大点儿事儿!老爷子有个梦,放到解放前那都是枭雄,放到现在那也是大佬,他最看不起的就是大儿子那一副温雅弱公子的模样,二儿子看着倒是不弱,挺有流氓气质,可滑头滑脑的就是不务正业。 老爷子跟香港的狄膺是过命的交情,最欣赏的就是人家那种气概,狄膺的儿子就是那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人物,狄延这小子更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老爷子每每见了都眼红不已。 可他做的是正经生意,大儿子正义心太强,二儿子又不争气,长孙周正从小流落在外,过惯了平淡小日子的人根本不可能喜欢这种腥风血雨,小孙子周赢倒是块好材料,可现在却才只有十岁而已,他老人家身体不行 ,怕是等不到那一天了。 总而言之,这些破事儿的起源就是——周老爷子有个枭雄梦。 周正其实挺高兴的,老爷子见了他就骂,这说明没把他当外人,时间没把祖孙俩的情分磨平!他本来就不是什么会记仇的人,最大的愿望就是家里人能够和和睦睦的端坐一堂,只要这样他就满足了。 周正做一个好孙子乖乖任由老爷子数落,老爷子越骂是越来劲,胡子一翘一翘,右手不停的摸着左手腕上的佛珠。 等到老爷子骂够了,周正揉揉酸涩的眼睛,哈了个腰:“老爷子那我跪安了,您早点休息。” 老爷子气哼哼的点点头,不知道是因为出了口气还是因为长孙的乖顺,精神倒比初见好了不少。 他挥了挥手,站在远处的管家立刻便走了上来。 “好了,你去吧,有空记得回来。” “那是。” 周正站在原地目送老爷子走远,这才从地上站直,转身爬上了黑色幻影。 乔文钦早已经睡着了,一个人占了两个车座,眼睛紧紧闭着,嘴唇依然红艳,看在周正眼里美好诱人。 周正坐上驾驶座,轻轻把他扶起来,让他的脑袋靠在自己的肩膀,平稳的将车子驶向了公路。 周正手掌方向盘,偶尔伸手扶一下挂在肩膀的脑袋,防止他掉下来,次数多了,也不知道是周正不小心弄痛了他还是被他察觉不舒服了。 乔文钦缓缓张开了眼睛,迷糊的伸出了手,用力的扳住了周正的大脑袋,眯了眯眼睛:“你在做什么?” 周正温柔的摸了摸他的头,“乖,继续睡吧。” 乔文钦把头转向车窗,迷茫的看着迅速倒退的树木,缓缓扭头看着周正:“你要带我去哪?” 周正无奈的拉住他勒住自己脖子的手臂:“送你回家。” “回家做什么?嗯?你有我家钥匙?你想入室抢劫?你敢绑架我?你等着,我要让你生不如死……你先停车!停车!”乔文钦伸手用力扳住了方向盘,力气居然还不小,周正险险握不住方向盘,哭笑不得的道:“你干什么?谁绑架你啊?” 乔文钦愣愣的看着他,眼睛灼灼生辉,若非此刻他身上传来的浓烈的酒味,周正真的会觉得他是在故意捣乱。 “唔……电棍呢?我的电棍……”乔文钦皱了皱眉,转身朝后车座爬了过去,软趴趴的四肢使不上力气,他毫无意识的翻了过去,啪的一声摔了下去,半天没声音。 周正停下车子,下车打开后车门 ,就见他正蜷在狭隘的车座前,茫然的看着自己。 周正有些好笑,更多的却是宠溺,他伸手把人抱起来搂在怀里,柔声道:“文钦,乖,好好的睡一会,很快就到家了,恩?” 乔文钦自然不会乖乖任由他抱着,他伸手推开想要蹭自己的大脑袋,盯了几秒钟,慢慢凑过来,轻轻用手指摩擦着周正的唇,轻轻的揉按,慢慢的碾磨,渐渐把嘴唇也递了上去。 浓烈的酒精味让周正头脑发昏,心上人的举动更让他意乱情迷,尚存的理智却成功的阻止住了燎身的火焰。 他按住乔文钦的手,“文钦,你喝醉了,别闹……” 乔文钦亲了亲他的嘴,笑了起来:“——周正?” “恩,是我。”周正把他按在后车座上,捞过一旁的长风衣把他裹住,温声道:“你好好躺着,别乱动。” 乔文钦点点头,轻声道:“我睡着了。” 周正奖励似得亲她一口:“恩,睡吧。” 周正把他安置好了,关上后车门,然后走到前方驾驶座上坐下,重新发动车子。 “我睡着了。”乔文钦对着他的脑袋又说了一句,声音轻轻柔柔的,好像催眠一样,周正好脾气的应着,平稳的驾驶着幻影。 “我真的睡着了。”得到他的回应,乔文钦又说了一句,周正有些无奈,刚要应声,忽然发现不对劲,那声音几乎是贴着他耳朵说的,与此同时,后视镜里的乔文钦忽然举起了一只金属的棒子,那是——电棍! 脑子还未来得及发挥指令,身体已经做出了反应,周正一个急刹车,侧头躲过这一下,乔文钦来不及反应,整个人控制不住的朝前倾,周正手忙脚乱的接住他的身体,以防止他撞到脑袋,浑身却猛地抽搐了一下,被电棍击中了手臂。 几乎是一瞬间,半边身体立刻麻了,周正僵硬的扭曲着面容,看着被他搂住腰从后面抱过来的家伙。 乔文钦被刚才前倾的动作给吓得闭着眼睛,此刻颤巍巍的睁开,眼睫毛抖啊抖,迷茫的闪了闪。 周正咬住牙,从牙缝里挤出了一句—— “你还好吧?” ②④ 乔文钦看着他,半晌才缓缓开口:“我早就想这么干了。” 他轻轻蹭了蹭周正的下巴,双手勾住了他的脖子,含糊的小声道:“早就想教训你了,周正……你真不惹人喜欢……” 警察抓歹徒的时候第一个动作就是用电棒击他们的四肢,当歹徒四肢被电,就会失去行动能力,这个时候就方便警察为所欲为(嗯……)。 此刻周正半边身体都没法动弹,手臂肌肉麻痹,僵硬的抬都抬不起来,听了乔文钦的话,不觉悚然,乔文钦此人,恶性不改,喝醉了都还想要他的命? 搂着他腰的手缓缓上移,轻轻捏了捏乔文钦的脸,周正问:“还想杀我 ?” “……嗯。”乔文钦咯咯乐了会,爪子挠了挠周正的脖子:“不杀,我有用。” 周正试探的动了动手臂,眼神有些古怪:“什么用?你今天让我来这里认亲,什么目的?” 乔文钦眯了眯眼睛,含糊道:“有用……老爷子要给你大权,我要勾引你,然后……“ 周正的手捏了捏他的下巴,问道:“恩?” 乔文钦却把脑袋往周正怀里一塞,嘀咕了一声:“……不告诉你。” 然后就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周正轻轻摇了摇他,叫道:“文钦?” “啪!”乔文钦一巴掌拍到了他脸上,含糊不清命令:“不许吵。” 周正抽了抽嘴角 ,感觉并不是很疼的腮帮,无奈的叹口气,动了动脚。 他的腿虽说拆了石膏,可毕竟没好透,中午跟乔文钦一起走路回家的时候就在隐隐作痛,此刻半边身子麻痹,更是不敢轻易开车,索性把车子上锁,俩人一起窝在车里睡着了。 周正是被一阵敲击声惊醒的,警惕的睁开眼睛,他顺便动了动手臂,发现已经恢复了知觉,只是还有些僵硬,他扭头,正见一个铁棍朝着车窗砸来,脑子有刹那的空白,周正条件反射的抱紧了乔文钦,身子伏低,紧紧贴着车座。 “哗啦”一声,车窗应声而碎,周正背对车门,反手打开,猛地一推车门,将动手敲玻璃的人给撞了出去。 “等等。” 周正飞快的下了车,一抬眼就看到一个女人正跨在一辆机车上面,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 环顾四周,这才发现不知何时,自己的车已经被几十个飞车党一起围住,其中不乏上次在环山公路围击他和乔文钦的青年。 车身已经有几处地方凹陷下去,周正看了眼依然好梦的乔文钦,心里已然明白了大半。 他看向说话的女人,笑道:“怎么了?这荒郊野外的,我们又没车震,怎么碍着各位了?” 那女人看了他一眼,也不说话,眼睛斜斜的挑着,半晌,发出一声嗤笑。 “我们敢对二位少爷怎么样啊?也就是砸砸车泄泄气而已,不小心打扰了两位的好事儿,真是不好意思。” 那女人说话的时候眼睛里满是不屑,语气里也极尽嘲讽,周正也笑着,全当不知道,“打扰不打扰倒没什么,不过这么贸然的毁了一辆车子,怎么着也得给个理由吧?” “理由?你们害人的时候给过什么理由?我兄弟现在还在医院躺着,妈的你们把人弄瞎了不算还要把人弄成植物人?怎么?怕被告啊?你们也怕坐牢啊?”那女人从车上跳下来,道:“做恶事的时候先想想法律,现在我兄弟不能吃不能喝不能动是没错,不过我尤晓莲可不是吓大的!” 周正脸色微微一变,沉默了下来,他早就猜到上次的事儿不可能善了,不过怎么也没想到乔文钦居然去把人弄成了植物人,周正恨不得现在就把这个做坏事的家伙送去警局让他好好反省。 可是恶意伤害他人致使九级残废或更加严重者,这个罪名可不轻,周正沉了一口气,道:“我们会给予补偿。” “补偿?你们能补偿什么?能让我兄弟眼珠子长出来吗?能让他下床活蹦乱跳吗?”尤晓莲的每一句话周正都无言以对,他沉默的站着,脸上没什么表情,眼中的情绪却波涛汹涌。 尤晓莲观察着周正,道:“我们都是亡命之徒,可也是上有老下有小,不想跟乔家作对,怎么样?要么,咱们私下解决,要么,咱们就豁出去,闹到了警局,大家都吃不了兜着走。” “怎么私了?”周正问。 尤晓莲见他松口,笑道:“简单,把他交给我们,这件事儿,大家都当不知道。” “不可能。”周正想也不想的拒绝。 尤晓莲扬了扬唇,“那么也容易,我听说你车技不错,咱们比一场,你赢了,这件事也就算了。” 周正看了她一眼:“你究竟是为了你所谓的兄弟,还是为了其他?” “你可以说我是借题发挥 ,不过,我们有证据,这是错不了的。” “我跟你比。”周正道:“什么时候时候?” “明天晚上八点,东郊山路。” “我没车。”周正顿了顿:“而且我没有资金去买车。” “我借你。”尤晓莲道:“就怕你不敢上。” 周正点点头 :”就这么说定了,明晚八点,东郊山路。” “不见不散?” “不见不散。”周正看了一眼四周拿着武器的青年,道:“那么我们可以走了?” 尤晓莲打了个手势,“我们走。” “尤姐!”有人不甘的叫了一声,尤晓莲却没有回答,径自戴上了头盔,头也不回的发动了机车。 马达声陆续响起,几十辆机车的车灯打开,强光照射下,很快的消失在了眼前。 周围再次陷入了沉寂,周正揉了揉额头:“真像一场梦……” 回头,看了看被砸的车身,他苦笑一声,哪里是梦啊,分明是真的。 乔文钦醒来的时候,只觉头痛欲裂,难受的紧,单手支起身子,刚要喊人却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身上空无一物,他低头看了看,正见腰间埋了一颗毛茸茸的大脑袋,当即火大的一把揪起了周正的头发。 周正睁开眼睛,入目是一张精致的面容。 乔文钦眉头紧紧皱着,表情堪称凶恶,周正打了个哈欠,手捉住了对方的腿,用力一拉,轻而易举的让人从坐改为了躺,大手国殇对方的脑袋,一把按在胸前,“再睡会。” 乔文钦抬起头,一把扯住了周正的脸,怒道:“你怎么进来的?” 周正按了按他的头,拉下他的手,开口道:“我问了门卫你的公寓号,从你门前的地毯下面找到了钥匙,嗯……谭一唯告诉我的。” 乔文钦眉头皱的更紧了,“为什么我们都没穿衣服?” “谭一唯说你不洗澡不舒服,所以我就帮你洗了澡,结果把自己也给弄湿了,只好把衣服脱了。”周正看上去挺无辜的,一副“我这都是为了你好”的样子,眼睛一闭,又把人按在了怀里:“好了,我才刚刚睡着,再睡一会。” 乔文钦不依不挠的再次抬起头,按了按自己欲炸的头,再看对方一副舒坦的小模样,心里很不是滋味,一把掐过去,对着对方呲牙咧嘴的面容道:“快起来。” “现在还不到七点。”周正无奈的道:“再一小时,昨晚睡得太晚了。” 乔文钦眯了眯眼睛,“我头疼,睡不着。” 周正坐直了身子,把人按着躺下:“得,你好好躺一会,我马上去煮醒酒汤。” 周正随手套上了乔文钦的衣服,拉了拉,有点小,回头看一眼窝在灰色床上的男人,把空调温度调高了一点,抬步走了出去。 乔文钦露出头,等周正走出去之后,下床披上了睡袍,拿起手机拨了个号码,走到了落地窗前,伸手拉开了窗帘,“一唯,帮我查一件事。” 周正尽职尽责的把醒酒汤端过来的时候,乔文钦正趴在床上老大不爽的皱着眉。 “从早上就见你一直皱眉,头疼的厉害吗?”周正坐在床头,任劳任怨的把醒酒汤给喂下去,喂到一半,乔文钦却脸一扭,道:“不喝了。” 周正没办法,只好把碗放下,问:“那饿不饿?我去买点菜回来给你做吃的?” 乔文钦一把勾住他的脖子,用力在他嘴上亲了一口,“周正,你有没有事瞒我?” 周正受宠若惊,毫不犹豫的回答:“没有。” 那一双细眉又该死的皱了起来,龙颜不悦的心上人把金贵的头颅放在了周正的腿上:“会不会按摩?” 周正诚实的摇头,“不会……” 乔文钦掀开枕头,把一本书丢给周正:“学。” “……”周正把书丢到一边儿,谄媚把手按在了心上人的太阳穴,柔声道:“不会给别人按,还不会给你按嘛!” 乔文钦睨了他一眼,看上去心情不错的样子,轻轻哼了哼,闭上眼睛专心的享受了起来。 时间渐渐流逝,早上的时光很快的过去,乔文钦迷迷糊糊的又睡了过去,周正则站起身下楼买菜 ,开始准备早+午饭。 食物的香味弥漫在客厅内,当几样小菜上桌的时候,乔文钦走出了卧室。 慢吞吞的在盥洗室清洗了一下,便靠在厨房门前看着周正忙碌。 周正回头看了他一眼,道:“你先去客厅坐一会,很快就好了。” 乔文钦调笑道:“真是好男人啊。” 周正不无得意的奉承 “不好怎么配的上你呢?” 乔文钦又哼了一声,心情舒坦的走回了客厅。 周正端着鸡蛋汤走出来,乔文钦注意到他受伤的那只腿走路有些跛,他撇开脸,不满的道:“为什么没有红烧肉?” 周正想了想,“晚上再给你做。” 乔文钦看了他一眼,那一眼若有所思,随即笑道:“也好。” 今天的太阳不小,明晃晃的透过窗子照进来,落在桌上,菜上,两人的脸上,平白多了几分温馨的错觉。 乔文钦很少在家里用餐,正常情况下都是出去随便找个饭店凑合,他看了看周正,张口道:“今天是我这个房子第一次开火。” 咦?周正一愣,好笑道:“这么说我还捡了个大便宜?” 乔文钦挑眉,理所当然道:“你说呢?” “……”周正点了点头:“嗯,是我占便宜了。” “周正。”乔文钦抿了抿唇,问道:“你的腿完全好了?” “嗯,好的差不多了。”周正笑着给他夹了一筷子鸡蛋。 他的复原能力很强,腿的确是好了很多,也许这两天走路有点多,正在隐隐作痛,不过这并不影响什么,他不打算跟乔文钦说这些。 一顿饭,乔文钦没吃多少,便径自躺到了窗前的凉丝丝的软椅上。周正把碗给洗了,走过来坐在软椅旁的沙发上,像摇摇篮一样轻摇着软椅,乔文钦侧过头,看了一眼周正,嘴角露出一抹笑意,淡淡的,融入了心里。 周正伸手点了点他的鼻子,哄小孩儿一样,柔声道:“舒坦就睡吧。” 乔文钦哼了声,似乎想否认这种舒坦,可也许是懒了,闭着眼睛愣是没吭声。 就在周正以为他已经睡着了的时候,乔文钦忽然含糊的问了一句:“周正,你真没事儿跟我说?” “没有。”周正轻声回了声。 闲着的时候,时间过得总是很快,日头渐渐升高,再慢慢落向西边,乔文钦睁开眼睛,迷糊了一会,慢慢坐了起来,软椅因为他的动作,而无声的轻摇着,他站起身,慢慢走向了桌边。 桌上放着几样菜,红烧肉散发着诱人香味,乔文钦优雅的举起了筷子,细嚼慢咽,漂亮的眼睛微微眯起,表情餍足。 等到吃饱了,他站起身,慢条斯理的走进卧室,换了身衣服。 之后便打开门走了出去。 “面瘫同志,你想做什么?”周正瞪着眼睛看着面前的谭一唯。 刚刚下楼的时候忽然被谭一唯拿电棍给电了四肢,此刻他正被五花大绑的丢在车里,看着面前的罪魁祸首,周正实在气不打一处来。 尼玛这叫什么事儿!昨儿晚上挨主人电,今儿个又挨手下电,他周正是作孽太多还是怎么地? 谭一唯面无表情的看着周正,眼睛有些同情的意味:“乔哥的吩咐 ,我不知道。” “文钦?他不是在家吗?你绑我干什么?” 谭一唯不答反问:“你为什么擅自离开乔哥?” “……”周正无言的看着他:“你哪只眼睛看到我离开他了?” 谭一唯不说话了,周正有些恼,“我今天有事,你快放开我。” “你有什么事儿 ?”磁性的男低音华丽撩人,乔文钦走过来,轻轻敲了敲车窗,挑眉问道。 “……”周正一顿,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你一个瘸子,还想跟人学赛车?想玩命儿啊?”乔文钦笑道:“你是我的人,什么都不听我的怎么行?” “你怎么知道?”周正挣了挣绳子,皱眉问道。 “你忘了,昨天我也在场。”乔文钦扬了扬唇,有些得意,更多的却是不高兴:“明明是我的事儿,你瞎操什么心?当我乔文钦是窝囊废?看不起我?觉得你比我强?” 说到这儿,乔文钦眉头一挑,越发的恼了:“嗯?周正你说话,你是不是觉得自己比我聪明比我厉害?” “不是……”周正连忙道:“你当然比我强比我厉害比我聪明,我哪儿能跟你比啊?你瞧那么多人不都叫你乔哥么?” 乔文钦犀利的眉目渐渐缓了下来,笑道:“你说的对,那么多人跟着我,那么多人能为我出头,哪儿轮得上你呢?” 乔文钦伸手戳了戳周正的脑门儿:“老实呆着吧!” ②⑤ “老实呆着吧!” 扔下这句话,乔文钦走向自己的法拉利。而后扬长而去。 谭一唯发动车子,慢慢驶离公寓大门。感觉到车子前进,周正有些惊喜:“对,赶快追上他。” 谭一唯没吭声,依旧故我的朝着目的地进发,周围景物渐渐转换,车子与乔文钦的法拉利分别驶向了两个方向,周正困惑的瞪谭一唯:“去哪?” “医院。” 宝蓝色的法拉利缓缓停下,乔文钦跨出车门,一眼就看到周围已经聚集了不少年轻男女。 玩机车的人多半是热烈而张扬的,这群人自然也不例外。一群花枝招展的青年男女中,最醒目的是一个女人,一身黑色紧身皮衣,斜倚在一辆火红的机车上,火辣的身材吸引了不少眼球,她烫卷的头发 披在肩背上,狂野而不失知性。 乔文钦慢慢走过去,以尤晓莲为主,所有人都沉寂下来,刚才的喧哗丝毫闻不见。 “没想到你会亲自来。”尤晓莲见了他,有些诧异,随即却笑了。 乔文钦停在她的面前,“我自己的事当然要我自己来。” “嗤!”尤晓莲发出一声嗤笑 ,站直了身子,抬头直视乔文钦:“既然你亲自来了,我们也不多说废话了,今天我们两个比赛的目的是,你输了,就去自首,而我……” 乔文钦毫不客气的打断她的话,鄙夷的道:“你现在就是在废话。” 尤晓莲脸色微微一变,乔文钦毫不在意的问道:“你给我准备的车呢?” 尤晓莲压下胸口的一口浊气 ,回头看向了停在一旁的银黑色的组装机车,“那个。” 乔文钦大步走过去,长腿一伸,跨坐上去。 尤晓莲眼中掠过一丝怀疑:“你不怕我对车做手脚?” 乔文钦戴上头盔,淡淡道:“你不敢。” 谭一唯的车在医院门口停下,周正现在看到医院就头晕:“你带我到这儿做什么?” “乔哥吩咐,你的腿要好好检查。” 周正一愣,而后心中一暖,一副害羞蘑菇样:“这样啊……” 谭一唯伸手解开了他身上的绳子,说:“乔哥说之所以把你送来医院检查是因为过两天要去试镜,如果到时候你站都站不直,会给他丢脸的。” 美美的泡泡被无情的戳破,周正无言的跟着谭一唯下车。 乔文钦有一个优点,那就是喝醉的时候他能够清楚的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甚至能在浑浑噩噩的情况下知道周围发生了什么,比如他想不见血的教训周正,于是就有了周正挨电那件事儿,再比如他明明睡得迷迷糊糊,却能清楚的将尤晓莲和周正的对话记在脑子里。 乔文钦丝毫不感激周正瞒着自己跟尤晓莲赛车,不光不感激,他还很生气,他决定一定要在找个法子教训周正一下。 乔文钦能想到,周正如果拖着那条破腿来这里会是个什么后果。 东郊的山路因为过于狭窄,平常没有车辆会行驶在这里,所以维护的非常之差,原有的很多高速道路,现在路况都相当糟糕,狭窄处还有许多凹凸不平的地方。整个山路基本都只有单行道的宽度,若前方的车辆在路面的中心行驶的话,后方的车子很难找到空间去超越,车辆在道路的速度很难控制,再加上路况的恶劣使得这条山路的危险性大大地增加。 这条路还有四个九十多度的弯道,何况,他们选择的时间又是傍晚,所以,即使车技再厉害,眼神再犀利,没有敏捷的能够负重的肢体配合,最后也只会落得受伤的下场。 乔文钦略略想一下周正可能会就这么“香消玉殒”(?),或者就此残废,就有些火大,所以他让谭一唯把周正给绑了,所以他亲自来到了东郊。 两辆机车并在起始线上,火红与银黑同时打亮了强光灯,漆黑的道路被在强光照射下,上面凹陷的坑洼与石子顿时无所遁形,尤晓莲侧头看向乔文钦,笑道:“如果乔二少爷出了什么意外,可不关我们的事。” 乔文钦也发出一声轻笑,声音温柔如水:“你最好祈祷我平安无事,不然就等着你全家陪葬吧。” 乔文钦的确是能够做出这种事的人。 头盔下,尤晓莲眼中划过一抹惊疑,鬓角却慢慢的落下一滴冷汗,她紧紧抿着唇,表情似乎有几分挣扎,可惜天色太黑,没人能看得到。 乔文钦勾了勾嘴角,直视前方,道:“开始吧。” 尤晓莲僵了半晌,嘴唇一张,刚要开口,却听乔文钦轻飘飘的道:“我可没玩过这玩意儿,尤小姐,记得手下留情啊。” 尤晓莲冷哼一声,道:“那就开始吧。” 一只手按了按周正的脚跟处,老医生问:“疼吗?” 周正吸着气,诚实的点了点头。 老医生叹了口气:“大夏天的,骨裂要注意的,如果发炎化脓的话,还要换骨头,麻烦大了。” 周正被吓得不轻:“没这么严重吧?” “现在还没这么严重。”老医生瞪了他一眼,扶了扶眼镜,道:“按时吃药,不要做运动,这条腿暂时不能负重,老实在家里呆些日子就好了,年轻人,怎么这么不知道爱惜自己的身体呢?” 老医生无奈的摇摇头,摇的周正心里不是滋味:“不用再打石膏吧?” “对了!”老医生猛然看向周正:“怎么好端端的把石膏拆了啊?” “……”周正不好意思的道:“带着那玩意儿,有点麻烦,呵呵……” 老医生绷着嘴盯了他半天,大手一挥,道:“再打上!” 然后慢吞吞的踱了出去。 “医生?陈医生?”周正探头喊,被谭一唯按在了床上。 “乔哥说,你要听话,不然不要你了。” “……”周正默默的扭开了头,然后……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东郊山路,穿着皮靴的脚用力下蹬,油门响应声嗡嗡的回荡在耳边,两人的身子不约而同的前倾,车子同时弹飞出去。 马达声响彻天际,造型时尚的机车在山路间穿梭而去。 周正打了个哈欠,无奈的靠在床头,盯着自己再次打上石膏的脚。 窗外的天黑沉沉的,周正下意识放轻的呼吸,就好像,这样就能够感应到远处的乔文钦一般。 谭一唯坐在床头,面无表情的看着手里的实体书,周正侧头看了一眼,发现上面的书名是“罂粟的情人”,作者名 “席绢”、 周正顿时奇囧无比,他伸手夺过了谭一唯手里的书,“喂,问你件事儿。” “嗯。”谭一唯应了一声,眼睛紧紧盯着自己的书。 “你和文钦是一起长大的?” 谭一唯看了他一眼,又嗯了一声。 “他小时候是不是很顽皮?”周正一下子来了兴趣,凑过来跟谭一唯脸对脸。 谭一唯沉默了一下,伸出一只手:“保密。” “啪!” 周正毫不犹豫的与他击掌为誓,用力点头:“自然。” 谭一唯指了指他手里的书,道:“先还我。” 周正无言的看他一眼,把书递了过去,谭一唯细心的合起来,放在腿上,面无表情的道:“不是的。” “哈?”周正一愣,一时没反应过来。 谭一唯白了他一眼:“乔哥小时候喜欢待在自己屋子里,他很少跟别人亲近。” “哦?”周正兴趣满满的问道:“为什么?等等……让我猜一下,他一定是看不起你们,才不愿意跟你们亲近的吧?那家伙……” 周正忍不住失笑,脑子里已经出现了一个仰着下巴一副高高在上的Q版乔文钦。 “不是。”谭一唯打散了周正脑子里的文钦宝宝.图,“乔哥小时候一直很自卑,很胆小,他不敢跟别人在一起玩,因为会挨骂。” 看着周正一脸不可思议的样子,谭一唯毫不在意的继续道:“夫人对他很冷漠,也很刻薄,乔哥是家里最不受宠的,有一段时间,夫人还经常会打他,后来被大少爷知道了,才劝住夫人。” 心里一寸寸疼了起来,好半天,周正才问道:“为什么?” “不知道。”谭一唯漠然的道:“你一定想不到,乔哥有过一年的精神病史,老爷找了很多方法都没能把他治好,后来,还是偶然的发现,三小姐弹钢琴的时候他会很安静的坐在一旁听,老爷发现音乐对他有帮助,每天都花大价钱请一些有名的钢琴师来为他演奏,渐渐的他的病情才好转起来。” 风呼啸着刮过手臂肌肤,戴着黑色手套的手指早就开始出汗,夏日的夜晚,即使有风,也是温热的。 马达的声音透过头盔传入耳中,有汗珠顺着额头淌落下来,划过眉梢,滴落眼角 。 尤晓莲的车子陪着她参加过不少山路比赛,这条道路是他们经常练车的地方,对于这里,她熟的不能再熟。可以说,这场比赛毋庸置疑,无论是谁来跟她比,赢得都会是她。 “只要做掉乔文钦,Z市的毒品市场就会是我们的了,你一定不能让我失望。” 这里的山路狭隘崎岖,路面也很不平整,即使真的出了命案,也只是天灾,而非人祸。 “乔文钦……” “敢在这条路上跟尤姐赛车,真不愧是乔文钦啊……” “你知道什么?他乔家有的是势力,你没听他刚才说的,如果他今天在这里出了事儿,倒霉的就是尤姐了!” “即使是意外?” “即使是意外,只怕尤姐也难逃其咎。” 夏日的夜里,天上缀着几颗星子,闪烁的光辉仿佛笼上了静谧的雾气,朦朦胧胧的看不清楚。 周正静静的躺在白色的床单上,耳边是谭一唯古井无波的声音。 “你认识的乔文钦,不光有过精神病史,还进过拘留所,杀过人,吸过毒……他的性格阴暗极端,老爷总说,乔哥是匹养不熟的狼。” 狼么? 周正微微合上眼睛。 就算是狼,他也认了,总有一天,这匹养不熟的狼,会在他怀里,乖乖的做一只猫。 保持着他一如既往的高贵,让他宠着,爱着,不再净想些破事儿。②⑥ 东郊山路上,两辆机车并驾齐驱,谁也未曾落后半拍,乔文钦眉目间出现几分兴味。 能够遇到对手,是件值得高兴的事儿,乔文钦几乎要忘记了两人赛车的初衷。 呼啸的马达声重叠的响在一起,第二个弯道渐渐被两人甩在了身后。 清澈的矿泉水哗啦啦的流入透明的杯子里,周正放到唇边喝了一口,扭头看了看沉浸在言情小说里面的谭一唯,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他拖着打着石膏的腿慢慢往门口挪去,却见谭一唯眼皮抬了抬,道:“乔哥最讨厌有人质疑他的能力。” 周正耸肩,一笑:“没有那回事儿,我只是打算去上个厕所而已。” 谭一唯恋恋不舍的放下小说,站起身走过来。周正嘴角一抽:“我不需要你陪。” 谭一唯淡淡道:“我只是监视你。” “……”周正慢吞吞的挪回了床上,四肢平铺的躺下。 他的脑袋不受控制的望向窗外,那边是东郊的方向。说句实话,周正很担心,许是屋里空调开的不够低,也许是刚刚听了谭一唯口述的乔文钦的童年与自己的想象出入太大,他的心里,总有一种挥之不去的浊气,这股浊气使他内心焦躁、不安。 这股不安,让他没办法继续躺下去,他蓦然坐了起来,瞪着谭一唯道:“我要去找文钦,不许拦我 ,不然……” 周正看了看自己的伤腿,那句威胁给咽了下去,放软了姿态:“阿唯~~~~~” 东郊山路的护栏早已破烂不堪,破败的道路中央时而还能看到几颗顽强的杂草,鼓噪的虫鸣被狂吼的马达声淹没,最后一个弯道也渐渐出现在视野里。 只要过了这个弯道,就是比赛的终点了。 两人一同放缓了车速,乔文钦却忽然眉头一跳,心中陡然划过一抹强烈的、不好的预感。 尤晓莲的车速放的太慢了,简直像是要停下一样,不对!不是她的车速慢,而是,自己的车速太快了! 完全无法停下。 纵然乔文钦坚信她不敢轻易做手脚,可心里却止不住的多出了几分悚然。 强光照射下,龟裂的道路映入眼中,乔文钦的瞳孔猛然一缩,下意识一拧车把,与此同时 ,只听一声“砰”的炸响,前方车胎刹那间瘪了下去。 乔文钦只觉手臂一震,转而一麻,失去了平衡的车身猛地一歪,倾斜着滑向了护栏。 肌肤擦过不堪的地面,火辣的刺痛感蔓延开来。破烂的护栏堪堪一晃,险险阻止了车身坠下。 乔文钦的头狠狠的撞在了凸起的石块上,脑子有瞬间的空白,意识一片混沌。 殷红的鲜血弥漫了视野,琥珀色的眼睛侵入了血液,徒劳的闪了闪,他冰冷的眼睛紧紧盯住了坐在车上的尤晓莲,索命厉鬼一般泛着幽冷的光芒,最终却不甘的紧紧合上。 彻底进入黑暗的那一刹那,乔文钦想的却是:枪,还在那该死的混蛋手里! 谭一唯被周正的那句阿唯给激的猛然一抖,站了起来,周正抬眼愣愣的看着他,却见他面色凝重得道:“那好吧。” 谭一唯说完,便率先走了出去。 周正慌忙跳起来,明明拖着石膏,却依然坚决的跟上了谭一唯的步伐。 谭一唯看了他一眼,“乔哥说过,你身残弟坚,不想志也挺坚的。” 周正:“……哈?” 黑色幻影停在东郊山路,只见蓝色的法拉利优雅的停在那里,周围却没有任何人迹。 周正跳下车,四处看了看。 少了马达的轰鸣声,鼓噪的虫鸣清晰可闻,除此之外,周围寂静无声。 周正重新跳上车,道:“我们上去看看。” 找到乔文钦的那一刻,周正先是狂喜,继而大悲,手忙脚乱的冲上前去,周正小心翼翼的扶起了心上人,颤巍巍的叫了一声:“文钦……?” 头盔滚落一边,鲜血依然静静的淌着,周正一把将人抱起,飞快的钻进了车里:“快走,去医院。” 他的手捂上了乔文钦的后脑,汩汩的红色划过了手心的纹路,周正呼吸急促,心如刀绞。 周正想,若是那双睥睨的眼睛再也不肯睁开,他该怎么办?若是那一向红艳的唇瓣就这么永远的苍白下去,他又该怎么办?若是,这闹心的男人就这样的……他会变成什么样子? 周正第一次觉得医院是种讨厌的存在,他坐在手术室门口,轻轻抱住了自己的头,头一次觉得自己如此的窝囊。 那天晚上,他根本不该跟尤晓莲说话,干干脆脆跟那群人打一架不就好了? 或者,他如果被乔文钦使坏电到了之后,直接开车回家不也没这么多破事儿? 谭一唯站在周正身旁,伸手似乎想要拍他的肩膀,中途却又收回了手,默不作声的站在一旁。 很快,乔文星赶了过来,他的身后还跟着狄延,走上来之后,狄延忽然挥手一拳打上了谭一唯的脸上,他面无表情,犹如修罗临世,手指紧握成拳。 谭一唯的嘴角溢出一缕鲜血,垂着头叫了声:“狄哥,大少爷。” “你他妈的跟着他胡闹什么?那混蛋不懂事,你也不懂事吗?谭一唯,他娘的乔文钦要是出了什么事!”狄延的表情阴森恐怖:“我就剁了你!” 周正抬起头,狄延正好把矛头指向了他,他微微眯起眼睛,那表情与乔文钦如出一辙,劈头盖脸的骂道:“我操你祖宗十八代!你他妈的怎么做他男人的?你他妈的还周家人,周家人就这么窝囊?连爱人都保护不好?我……” “砰!”狄延刚刚上前一步,却忽然被乔文星一拳打的趔趄了一下,对方挡在周正面前,冷冷道:“你他妈再吵试试。” 周正张了张嘴,目瞪口呆,狄延一下子安静了下来,只是那表情却是恨不得要上来啃掉周正两块肉一样。 “周先生你好,我是文钦的大哥。”乔文星转头朝周正伸出手来,道:“文钦给你添麻烦了,你的腿还好吧?” “谢谢。”周正嘴角抽搐:“我很好。” 乔文星身上穿着米色披风,优雅却不失风度,他点了点头,道:“等文钦醒了,一起来家里坐坐吧。” 这什么意思? “……”周正还没来得及开口,一旁的狄延却怒道:“乔文星,你什么意思?乔文钦他还在手术室里!你他妈的是不是他哥?” 乔文星冷冷看了他一眼:“你心知肚明。” 狄延一噎,咬着牙坐到了一边,高大的身影罩了一大片乌云,其间还有闪电噼里啪啦。 乔文星坐在周正身边,递了根烟给他,道:“你别担心,他是个祸害,不会有事的。” “你才是祸害!文钦他好好的怎么就祸害了?乔文星你少血口喷人!” “……”周正捂住额头,非常想把狄延给踢出去。 “周先生,能跟我讲一下这是怎么回事吗?” “你他妈的都叫人查过了,还问什么问啊?”狄延又跳了起来,牙根咬的咯咯作响:“那死女人,我他妈的不把他搞死我就不叫狄延!” “先生,请不要大声喧哗。”旁边路过的一个小护士皱眉提醒 ,得到了狄延一记眼刀。 手术室的门被打开,一个白衣天使从里面走出来,却见她摘掉了口罩,道:“你们谁是AB型血?” 周正下意识看向乔文星,对方却没有丝毫反应,反倒是狄延,咻的一下跳到了天使面前:“我是,要多少?” 白衣天使看了他一眼,道:“跟我来。” 周正一愣,耳边忽然传来一声悦耳的女声:“大哥,二哥怎么样了?有没有事啊?” 周正侧头看去,只见两个长相一模一样的人正快步朝这边走,其中一个披着长发的女孩子赫然就是那日在XJ公司电梯里挽着乔文钦手臂的女孩子。 心中瞬间了然,原来那是他的妹妹乔文诺。 乔文星看了他们一眼,道:“没事的,你们别担心。” “确定没事吗?为什么手术灯还亮着?” 周正早听过乔家有对龙凤胎,此刻一看才知道,原来世界上真有男女两个却一模一样的人,两人的身量都有一米七的样子,除了男孩子的头发是剪短的,其他简直十分相像。 虽说双胞胎长得都很讨喜,可这话却不那么惹人喜欢了,众人一时再次沉默了下来,就连乔文星也没有在说什么。 等待的时间过得非常难熬,今天的夏夜与平时没什么两样,星子不知人间疾苦,快活的挂在天上,一轮圆月半遮半掩的悬在树梢,偶有风吹过,树枝轻轻晃动,垂下的影子恍如勾魂的鬼魅。 “喂,周正。” 有人推了推他一下,周正迷糊糊的嗯了一声,张开眼睛,乔文钦正站在他的面前,低着头戳了戳他的脑门:“回家煮鸡蛋吃。” 周正轰然站了起来,一把捉住了他的手,激动的点头,泪眼汪汪的:“嗯!好!你想吃什么我都给做!” 乔文钦一笑,眼珠子转了转,“那你要负责吃蛋黄。” “我吃,你让我吃什么我都吃。”周正一把把他搂在了怀里,感觉怀里柔韧身体散发的温度,低声道:“我什么都听你的,只要你好好的。” “那……我想养狗……”乔文钦任由他抱着,轻轻侧头,伸手描绘着他的侧脸。 “恩,养!你说养什么就养什么!我负责喂!” 乔文钦把脑袋埋在他脖子里吃吃的笑:“那说好了,下辈子我们一起养狗。” “什么下辈子?这辈子就能养!文钦,你别乱动,别乱跑,我什么都听你的……” 乔文钦由着他紧紧抱着,轻声道:“抱吧,抱紧一点,不然,你就没机会了……” 周正的眼泪忽然就落了下来,“就你最闹心,闹我心,又乱说话,文钦……文钦?” 怀里的人仿佛蒸汽一般,慢慢的消失。手术室的灯忽然灭了,医生走了出来,周正蓦然站了起来,却见医生轻轻的对他摇了摇头,陆续走出的手术人员对他报以同情的目光。 整个走廊一瞬间变成了黑白的颜色,唯有掌心的鲜血,红的刺目,周正踉跄的抬头,愣愣看着手术台上的凸起,慢慢走了过去。 冰冷的手术台上,那人静静的躺着,面容精致如玉雕,却冰冷的没有一丝生气,唇色苍白,他俯下身,虔诚的吻着他的额头,身下的人却忽然一动,纤细的手指穿透了他的胸口,握住了滚烫的心脏。 周正无动于衷,慢慢吻上他的唇,嘴唇轻轻蠕动,无声的说道:心,给你…… “周先生、周正!”乔文君重重的推了一下泪流满面的男人,睁大眼睛看着他,叫道 :“手术结束了!” 周正身子一歪,猛然惊醒,用力抹了把脸,急道:“结束了?文钦呢?他怎么样了?” ②⑦ “医生说二哥只要度过二十四小时危险期就没事了,不过,因为他的头部受创严重,能不能醒来还要另说……” 周正坐在床头认真的削着苹果皮,阳光斜斜的照进来,在床上人的脸上打上一层金色的光辉。 乔文君的声音尚回荡在耳边,时间却已经过去了三天。 乔文钦至今未醒,周正亦一直守在床边,其间警局来了人,简单的问了几个问题,见周正一问三不知,便无奈的走了。 乔文星每天早晚各来一次,双胞胎也总是往这边跑,还不停的从家里带来各种补汤,可惜无论他们如何在床头叽叽喳喳,乔文钦都没有醒来的迹象。 狄延也来了几次,每次都是急吼吼的来,又匆匆的离去。 周正不知道狄延是不是去调查了这件事,也不知道狄延是怎么处理这件事的,他现在唯一关心的就是,乔文钦什么时候会醒。 “周哥,你还在削苹果啊?文君那是骗你的,就算你把苹果皮长宽薄厚都均匀不断的剥下来,二哥还是不会醒,哪儿能那么神奇哪?他网络小说看多了!”乔文诺推开房门,手里提着一个翠色的篮子。里面的杨梅又红又大,非常的惹人垂涎。身后则跟着形影不离的乔文君。 也许是乔文钦做的荒唐事儿太多了,相处这几天下来,乔家的姊妹们倒没有对周正和他的关系产生什么反感的情绪,周正对于这对性格各异的双胞胎也很是喜爱。 他站起身,给双胞胎倒了杯水,笑道:“我守着他也闲,就随便找点事儿做。” 乔文君一屁股坐在墙边的沙发上,拿过削好的苹果,咔嚓一口咬下去,熟练的打开了电脑,含糊的道:“诺诺你不懂,周哥这是尽人事,听天命,这是爱的表现,你不让他做点什么,他心里头没谱儿。” “就你懂得多!臭网虫,我还谈过恋爱呢,你能跟我比?” 乔文君“切”了一声:“你那算什么恋爱?那是饥不择食的表现!像我,过尽千帆皆不入眼,我的另一半肯定是世界上最完美的人!” “你敢说我饥不择食!”一向甜美可人的乔家三小姐凶神恶煞扑向了乔文君:“我看你是过尽千帆比比皆是你所爱,可惜都看不上你!你这个变装癖的死人妖,我看你就等着一辈子跟笔电过一辈子吧!” “你可以侮辱我的人格但不能侮辱我的兴趣!扮妆是个神圣的爱好……你,乔文诺!不许碰我的电脑!” “神圣个鬼哟!有本事你不要老是装成我的样子!” “要怪就怪你自己跟我长得像……别想反驳!我比你早来到这世上,所以是你像我!喂,我说不许碰我电脑!” “啪!” 周正扭开头,默默为可怜的笔电默哀,这几天相处下来,周正发现这对兄妹总是会有各种理由吵架,而乔文君永远都是被气得眼红的那个 ,因为他有最爱的笔记本,而乔文诺没有任何弱点。 果不其然,乔文君愤怒的红了眼 ,却对得意洋洋的妹妹无能为力,他只能气恼的捡起本本,心疼的摸摸,然后扭头气哼哼的坐到另一边的沙发上。 乔文诺很满意哥哥的表现,优雅的站了起来,双手背在身后,得意的哼哼两声,在哥哥面前转了转,然后趴在床头看着乔文钦,开始吃杨梅。 “二哥,我刚刚又跟乔文君吵架了,我又赢了,二哥,你打算什么时候醒啊?我们好一起欺负他啊~今天姆妈做了红烧肉,我有给你拿碗筷哟~你一定很久没有尝过姆妈的手艺了吧?我跟你说,她进步了很多呢!哇,那个红烧肉哦,要让人把舌头都吞下去啊~” 乔文诺边吃着杨梅,边兴高采烈的说着家里的事儿,周正含笑听着,侧头看了看沉睡的男人,心里泛起几分苦涩。 这个坏家伙,到底打算什么时候醒来祸害他? 周正情不自禁的伸手给他掖了掖被角,看着被酸的直挤眼睛的乔文诺上下嘴皮还在不停的翻飞,忍不住问道:“诺诺,你爸妈他们,怎么不来看看文钦?” 乔文诺忽然被呛着,手捂着嘴半天没说话,周正好笑的看着她,无奈的道:“吃东西慢些 ,没人跟你抢。” 乔文君插了一句:“呛死才好呢。” 乔文诺灌了一口水,却没有回答周正的问题,回头跟乔文君吵了起来:“你这个没女人缘的笨蛋,你一定会光棍一辈子的!” “你这个没男人缘的白痴,我可以勉为其难的跟你过一辈子。” “哎呀!你……” 眼看着两个人又你一言我一语的吵了起来,周正皱了皱眉,伸手轻轻捏住了乔文钦的耳垂,细细的揉搓着。 “文钦,你能不能听到他们的斗嘴?嫌不嫌吵?” 周正在心里轻声问了一句,眼睛静静的望着那张精美的面容,却没有注意到,对方的手指微微一动。 那修长的睫毛闪了闪,慢慢的睁开,眉头渐渐的拧起来。 周正有种自己在做梦的错觉,一时屏住了呼吸,生怕那双眼睛再次闭上,直到乔文钦凶恶的开口:“都给我闭嘴!” 嗓子好像被砂纸磨过一般,沙哑的声音缺了几分中气,显得有些虚弱,可却丝毫不减威力,瞧两兄妹陡然闭上的嘴巴就知道了。 乔文诺率先反应过来,一把按住了紧急呼救铃。 医生很快就冲了进来,上上下下的检查了一遍,道:“病人醒来就基本没事了,你们可以不用担心了,这几天暂时不要吃太油腻的食物,药要按时吃……” 医生走后,乔文君率先扑了过来,兴奋的叫道:“大哥说得对,祸害遗千年,二哥真的醒了!” 乔文钦嘴巴动了动,似乎想骂人,可最终却虚弱的吐出一个字:“滚……” 乔文君乖乖的闭上嘴巴,握着他的手蹭了蹭,“二哥你别生气,我开玩笑的。” 乔文诺一脚把踢开,黏糊糊的贴上来,软软的道:“二哥,你醒了?想不想喝水?” 不然怎么说女孩子永远比大老爷们贴心呢? 被狂喜冲昏头的周正忍着发酸的鼻头,慌忙转身跑去倒了杯水端了回来,小心翼翼的扶起心上人,战战兢兢的喂了杯水。 “还要吗?” 乔文钦看了他一眼,周正又轻手轻脚的把他放好,扭头跑去又倒了一杯。 三杯水下肚之后,乔文钦满意的舔了舔唇角,周正乐呵呵的看着那苍白的唇瓣渐渐恢复血色,红艳诱人,心满意足的等待着对方使唤。 “我要吃鸡蛋羹。” “……鸡蛋?”周正愣了愣,很快反应过来:“好的,我马上去买!” 周正转头想走,却被一根手指勾住,乔文钦没什么力气,那根手指的力量不大,几乎是刚刚碰到周正的手便滑了下去。周正却还是注意到了,他心里一跳,扭头问道:“怎么了?” 乔文钦眨了眨眼睛,“要大碗的。” 周正郑重的一点头,飞快的走了出去。 周正一走,乔文诺又凑上来开始叽叽喳喳,间或乔文君也插上两句。 乔文钦被吵了烦了,就狠狠的瞪过去,喊一声:“红烧肉呢?” “……” 乔文诺脑子反应快,很快就懂了二哥的意思,忙道:“那我出去先买来垫着,等回家了让姆妈给你做哦。” 乔文君反应慢上半拍,古灵精怪的妹妹已经跑出去了他才疑惑道:“医生是不是说不让吃太油腻的食物?” 乔文钦睨了他一眼,淡淡道:“那你还不赶快去跟她说。” “哦。”乔文君点了点头,道:“那二哥你躺着别乱动,我很快回来啊。” 你还是不要回来了…… 耳边寂静多了,头似乎也不那么疼了,乔文钦满足的合上了眼睛。 还是没人在的时候最舒服了。 ②⑧ 这几天来,乔文钦过得日子很舒坦。 饿了有人端饭,渴了有人倒水,想洗澡的时候有人搓背,想骂人的时候有人赔罪,想摔东西的时候还有人安慰。 这日子过得舒坦了,他吹毛求疵的道行也越来越高了,一会儿说这个床硌得慌,一会儿又说这个饭太难吃,把周正气的无可奈何,却又要好好处理。 每次看到周正被他折磨的惨兮兮苦哈哈的模样,这厮便在一旁勾着嘴角没心没肺的感觉特满足。 前文提到,乔文钦是个非常龟毛的男人。 百度搜索龟毛的定义是,当一个人非常的无聊、非常的无趣、非常的认真、而产生一些异于常人的行为,导致周围的人都相当抓狂的行为,即称之为龟毛!也可以指人做事一点都不果断、出尔反尔、拖拖拉拉,超完美主义者、鸡蛋里面挑骨头、过度拘谨,凡事想不开,甚至怕人家占便宜的行为或个人。 以上行为,乔文钦百分之七十符合。 就拿现在来说,不管他是因为特别无聊还是特别无趣,死活非要拖着半残的身体奔赴浴室洗头发那是要不得的。 周正愤怒的看着那瓶不知道哪个混蛋私自送来的生发水,面上保持着温柔的表情,用劝慰的语气说:“这个千万不能用,你的伤口还没痊愈,这样是会发炎的,头是人身上最重要的东西……不,不是,我没说你的头是东西,当然……你的头发也很重要,对对,美观是最重要的,可是这个生发水还是不能乱用,你头上缝了好几针……” “啪!” 今天的第四只杯子在地上四分五裂,周正感叹了一下这小破玩意儿阵亡的声音还挺好听的,然后认命的拿了扫把来扫起来。 要说VIP病房怎么不好呢?就是这里的居然还有一套茶具,瞧,这已经是今天碎掉的第四个杯子了。 将杯子碎片倒入垃圾框里,周正转身回到床头,乔文钦正白着一张脸看着他。 要说他脸白也就算了,其间还夹着几分惨青色,周正知道他这是气的急了,又扯到了伤口的表现,不由得叹了口气,“瞧,又伤着了?你这样什么时候才能出院?你想在这里待一辈子啊?” 话虽然这么说,他手上的动作可不重,掀开被子就要查看伤情,顺便决定要不要通报医生。 乔文钦瞪着他,一把拍掉他的手:“滚出去。” 周正无言的看着他一会儿,想自己累死累活的照顾他也就算了,还要忍受他时不时的冷言冷语,乔文钦那张嘴巴又毒,每次都把他刺得浑身都疼,周正忽然有些丧气,这种冷血的混蛋真的可能乖乖给他当媳妇?心里一动,他得让这家伙知道自己的重要才是,那电视剧不都这么演的么? 想到这里,他居心不良的忽然转身,掉头就往外走,那决绝的气势让乔文钦愣了愣,眯了眯眼睛:“站住。” 见他背着自己站在那里,乔文钦有些得意,又道:“过来,扶我起来。” 他的肋骨断了两根,此刻发完了火,肋下就止不住的疼,腿上也不好受,最让他想挠墙的是,他的后脑勺一块给刮得干干净净的贴着纱布,那一块儿连头发丝都没有! 不过,看着窗外金灿灿的阳光,乔文钦忽然想出去走走。 周正暗骂自己一句不争气,可手上却一个指令一个动作轻轻柔柔的把人扶了起来,张嘴又问了一句:“弄疼了没?” 说完就想抽自己嘴巴,想完就只好认命的给他继续奴隶。 乔文钦轻轻把头靠在他肩上,微微扬起了脖子,周正侧头看了他一眼,顿时心跳加快。 这、那是索吻的姿势? 仔细算起来,自己跟他已经有半个多月没什么亲密接触了,这么说来,还真的想的慌…… 感觉周正一动不动的看着自己,乔文钦眨眨眼,这才发现对方的眼睛一直停在自己的嘴巴上,他探舌舔了舔唇,原本红艳的唇添了润泽,愈发的勾人。 周正紧张的喘着气,脑中警铃摇的哗啦啦的响,可还是忍不住凑了上去,含住那两片薄唇。 周正不知道是不是每个男人都会喜欢跟自己的心上人接吻,他只知道,只要一想到可以吻乔文钦,他的喉结便会不由自主的滚动,口中分泌出大量口水。 周正现在不想去探讨这是不是馋的,他只知道接吻的味道比想象中要美好太多,乔文钦这次没有咬他,也没有要推开他,相反,他还伸手勾住了周正的脖子,启开牙齿回应了起来。 湿漉漉的吻似乎润泽了心灵,周正的心瞬间美哭了。这个吻太难得,周正觉得有必要把这个吻记录下来,方便以后查阅的时候确定乔文钦也爱着他。 走廊里,狄延插着口袋慢慢的走过来,还未到病房门口的时候就见到房门前趴着两个人,他挑了挑眉,嘴角一扬,轻手轻脚的走了过去,然后把腰弯下,眼睛凑过去。 室内的人吻得难舍难分,门外的人看的津津有味,狄延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儿,好嘛,自己惦记了十来年的美食落在别的人手里了。 不过……“还真是活色生香啊……” 双胞胎眼睛睁的大大的,蹲在他下面,用力点头。 乔文诺仰头看着脑袋上方的两只,睁大了眼睛:“你们不要流口水啊,我还在下面呢。 狄延:“……” 乔文君当真傻乎乎的抹了抹嘴角:““要不是二哥脑袋后头还有纱布,就一幕就可以直接拍下来用于唯美MV的海报了。” 这话音刚落,就见乔文钦犀利的眼神直射了过来,一把将陶醉的大型犬推开,他嘴皮子一掀:“君君,你给我找的生发水怎么不好用啊?” 这下子,几双眼睛齐齐射向了无辜的乔文君,周正率先道:“生发水是你给他的?” “你怎么能给他生发水?那里面不知道含了多少化学物质,他头上的伤还没好,你这不是害他吗?” “我一直以为你二哥是最傻逼的一个。”狄延抽着嘴角说:“原来你比他更傻逼。” 乔文钦拎起茶具里唯一剩下的茶壶就要往这边砸,周正慌忙按住:“息怒息怒,文钦,砸了这个你就没法喝水了。” “啧,瞧这一地的垃圾,周先生还真是任劳任怨的好老公。”虽说是夸周正的,可他那双眼睛却睨着乔文钦,嘴角一掀,露出的八颗牙齿格外欠砸。 周正这厮挺高兴的一咧嘴,就被“老婆”重重的拧了一把。 “我要出去走走。” 阳光金灿灿的,也热乎乎的,也许是真的太久没有出来晒过太阳了的缘故,今天的乔文钦意外的没有抱怨太天气太热。 乔文钦和双胞胎走在前面,目标是前方的大榕树下。 周正和狄延一起走在后面,前者望着前方的三人,脸上一片温暖,后者则懒洋洋吊儿郎当的走着。 周正吸了口气,打破了两人之间的沉默:“事情怎么样了?” 狄延摸了摸下巴,诧异的道:“我还当你不打算知道。” “嗯,他没醒的时候我不打算知道。” “所以?” “我想知道他是不是又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儿,让人想把他除之而后快。” “哦。”狄延耸肩摊手,无奈的道:“你想知道的和我调查的不一样。” “那你调查的是什么?” 狄延想了想,眼睛看了周正一眼,长长的手指敲着下巴道:“这个……不好说啊……” “有什么不好说的?”周正皱起了眉,他虽然并不想管这些事儿,不过事关乔文钦的生命,他不能放任自己坐视不理。 “好吧,那我可说了?”在周正不耐的目光下,狄延的脸色也有了几分凝重:“我怀疑这件事跟周仁有关系,还有冯家,他们可能也有参与。” 周正眉头一跳:“我叔父?” “不可能,”周正一口否决,“他一向游手好闲,连家里的生意都不愿意参与,怎么可能会做这种事?至于冯家……” 周正沉吟道:“冯家的势力一向盘踞在H市,怎么会突然对文钦下手?这对他们有什么利益?” 狄延眼神似笑非笑,双手插在口袋,换了个姿势,笑道:“你人不在周家,知道的倒是挺多的啊……” “……” “周家的长孙,果然名不虚传啊……”狄延笑眯眯的感慨了一下,话题很快转开:“如果说,有一个枢纽把他们联系在了一起呢?或者说,有人在背后操纵?比如……一向不务正业的周仁?” 周正眼中飞快的划过些什么,“你是说……冯家的人,操纵我叔父?” 狄延笑了笑,不置可否的道:“不一定……或许他操纵的是整个周家,如果说周仁是无害的,老爷子何必非要你回去?老家伙看上去糊涂,实际上……可精明着呢。” 周正皱起眉,低声道:“我真的,不想管这些事。” 狄延嘿然一笑:“你把周家的大权交给我,我来帮你管怎么样?” “……”周正想到前几天从周家回来的路上乔文钦说的话,无奈的道:“这么想的可不止你自己。” 狄延也笑了。 嗯……那家伙的野心,可大着呢…… 榕树树荫下,此时正围坐着几个病人,乔文诺推着轮椅走的近了,忽然觉得轮椅上的人身子猛然坐直了,随后大概是扯到肋骨上的伤,整个又抽着气坐下去,只是那双眼睛,依然激动的盯着前方。 乔文君反应慢半拍,循着二哥的视线看过去,正看到一个戴着金丝眼镜的男人坐在一个病人面前,两个人正在笑着说些什么,而二哥的眼睛盯得却不是那男人,而是男人身边的,一个小孩儿。 小孩儿大概七八九岁的样子,长得很是玉雪可爱,乔文君当即打了个寒噤,惺惺的摸了摸鼻子,觉得自己发现了二哥的秘密。 原来二哥有恋童癖啊…… ②⑨ “狄明它!” 那坐着和病人聊天的不是别人,而是藤原玖。 今天他是和儿子一起来探望教自家孩儿的老师的,那老师因为得了骨癌,正在接受治疗。正巧今天天气不是很热,于是他就扶着那位从教半生的老教师出来坐坐,哪儿知道会遇到乔文钦这个冤家。 听到对方强行为自家儿子改姓儿,藤原玖此刻悔的肠子都青了,早知道就干脆在病房里坐坐不就得了。 他抬头看了看乔文钦,露出一抹笑容,诧异道:“乔总,你这是……” “不小心出了车祸。”乔文钦毫不在意的答道,而后指着他身边的小身影,勾起嘴角道:“狄明它,别以为你戴了帽子躲在后面我就不认识你了,给我过来。” 藤原玖早就习惯了乔文钦的目中无人,他回头扯了扯自家儿子的衣服,“它它,叔叔叫你呢。” 藤原明它被推了一下,不甘不愿的上前一步,张嘴来了句日文。 “……”乔文钦挑眉。 正巧来到跟前的周正咳了咳,轻声道:“他说叔叔好。” 乔文钦脸色一黑,咄咄逼人:“你什么意思?我还没你懂得多?” 周正默默蹲墙角种蘑菇。 那小孩儿偷笑了声:“八嘎。” “……”这是骂他笨蛋呢,这一句乔文钦可听懂了,他脸皮一扯,要笑不笑的温柔道,“瞧你这孩子怎么能这么对大人说话呢?你爸爸就是这么教育你的么?哎早说了不是正牌老爸就是不靠谱,来我跟你说这个才是你亲爸,你看着小鼻子小眼睛长得多像啊是不是?狄明它同学,乖一点快叫爸。” “你眼睛才小呢!”被强行改了姓的小朋友愤怒的道。 藤原玖推了推眼镜说:“……” “……”周正说。 “……”双胞胎无言的对视一眼。 那老教师也诧异的看了眼乔文钦身后站着的狄延,扭头看藤原玖:“这……” 就连原本挂着笑容的狄延也是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惊讶的“啊?”了一声。 然后看向藤原玖笑道:“原来这就是你儿子啊,还真跟我长得挺像的。” 藤原玖面色不太自然的干咳了声:“……巧合。” 狄延却是跟乔文钦一样的目中无人,走上前去捏住了孩儿的小脸:“狄明它是吧,叫声爸来听听。” 小孩儿怒了,用力拍掉脸上的大手,咬牙用刚刚学来的中国话骂道:“你才姓狄!你全家都姓狄!” “……”藤原玖难堪的掩面。 狄延哈哈大笑,一把扯住小孩的面皮,得意道:“我本来就姓狄,我全家都姓狄,不光如此,我全户口本还有族谱上的人都姓狄!” 狄明它大概被搞懵了,解释道:“我才不姓狄!” 乔文钦一听,就笑了,“呵,你知道你为什么能说中国话那么顺畅么因为你本来就是我华夏子孙啊笨蛋狄明它这个才是你正牌老爸狄延没他授精你根本就没法出生要是不信你可以去验DNA到时候你就知道你到底是中国人还是日本人了你个小叛徒!” 乔文钦那嘴皮子上下翻飞一溜儿话说出来而后舒畅的叹了口气,笑容可掬的望着目瞪口呆的小朋友。 狄延也乐得哈哈大笑,一把将狄明它抱了起来,道:“好啊,儿子咱们去验DNA。” 小朋友吓得直扑腾,呜哇哇的在狄延怀里扭着身子企图投奔正牌老爸。 藤原玖慌忙站了起来,紧张的要把儿子接过来,尴尬道:“叔叔跟你开玩笑的,别怕。” 狄延朝藤原玖挤了挤眼睛,紧紧抱着和自己长得差不多的小家伙,道:“爸爸跟你说啊,跟我姓狄有枪玩,有糖吃,还有说不尽的美女陪你睡,怎么样?小家伙,跟我回家吧。” “才不要!”狄明它红着眼睛道:“我爸爸会陪我钓鱼,我爸爸还会做饭,我爸爸一点都不牛氓,我爸爸比你好多了!” 狄延一听,哟,这世上还有比他还好的人?(……) 那还了得,狄延眼珠子转了转,道:“我也会钓鱼,不光会钓鱼,我还会钓人,你想玩我陪你啊,你说钓美女还是钓帅哥?我去抓几个丢海里,你想钓多少钓多少。” 狄明它茫然了,似乎没想到还有钓人这一说。 不光小娃儿,就连在场的几个人全部都囧到了,连经历过大风大浪的老教师都不可避免。 藤原玖却爆发了,哪有这么教小孩儿的,他上前一步,强硬的把手伸过去搂住自家孩儿,道:“狄先生,请不要向它它传授外星人思想。” 狄延一愣,回头看向乔文钦:“外星人思想?” 乔文钦皱眉表示不屑回答。 藤原玖无言以对,你说在场的那么多正常人,你偏偏问乔文钦(貌似你的同类)什么意思? 狄延把脑袋转回来,对着把脑袋缩在藤原玖怀里的狄明它一笑:“它它,真的不考虑跟我回家姓狄?” “不要!”小朋友毫不犹豫的拒绝。 “呐,我觉得我们很投缘啊。”狄延毫不气馁。 “外星人都比较自以为是!”小朋友把正牌老爸的话搬出来。 “它它,你瞧你那么可爱,跟我长得多像啊。” “最讨厌自恋的大人了。” “……”狄延脸皮其厚的道:“真不愧是我狄延的儿子,这么深的玄机都能看出来。” “……”藤原玖被刺激到了,扭头对老教师道:“白老师,我们还是回去吧。” “哦,好的。” 藤原玖把小朋友放下来,扶着老教师往回走,路过周正身边的时候,方露出笑容:“周先生,明天记得来试镜,这期的杂志要出了。” 周正忙点头道:“我记住了。” 藤原玖点了点头,跟一老一少一起走向了医院大楼。 乔文钦瞧了瞧周正那受宠若惊的模样,哼了一声,嘲讽道:“没出息。” 周正脸上的笑容慢慢消失,丧气的垂下了头。 乔文君道:“二哥,那个真的是狄大哥的儿子啊?” “嗯,我正有此问。”狄延望着三个人的背影渐渐消失,深沉的接了一句。 “你自己在哪播的种,我怎么清楚?” “那你怎么还……” “感觉那小孩跟你一样欠扁而已。” 乔文诺嘻嘻笑道:“我觉得那孩子挺可爱的。” 狄延抢白:“像我!” 乔文钦鄙夷的道:“丢人能丢到你这份儿上,完全可以考虑转行畜生道了。” …… 要不怎么说,这张嘴巴跟淬了毒的刀子似得呢。 是夜,狄延坐在电脑前,单手托着下巴,静静看着手上的资料。 藤原明它,生于零四年十一月初七,自母亲小野美沙去世之后便被藤原玖收养,八年前还未闯出名堂的藤原玖孤身一人带着这个幼童来到中国,因为小朋友没有中国国籍,无法在国内入学,藤原玖无奈之下只好又将孩子送回了日本,而自己却以一个日本人的名义在中国从事设计行业。 不可否认,作为一个日本人,藤原玖在中国工作的时候是处处碰壁,他曾经遭遇过一次非常严重的抢劫,损失大笔金钱不说,还被打成了重伤,也许是日本人的缘故,当时的事并没有闹得很大,警局的人也没有很认真的处理整件案子。 看到这里,狄延有些诧异的“嗯……”了一声。 如果换做是自己的话,狄延觉得自己肯定会离开中国,回到自己的国家发展不是更好吗? 可是藤原玖却没有,出院之后,他依旧坚持留在了中国。中国古代有句老话,只要功夫深,铁杵磨成针。 同事的刁难以及中国国民的排斥并没有让他退缩,藤原玖坚持从事设计行业,他的设计稿曾经被撕毁过无数次,可每撕毁一次,他便会画出比原来更好的设计,总算,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有一天,藤原玖的设计稿被当时的设计总监认可,从此,藤原玖才算是苦尽甘来,一步一步的走到了今天这个地位。 后来有一次采访,记者追问为什么经历过这么多的磨难却没有选择放弃,藤原玖暴露出自己的母亲是中国人,而他一直以来的心愿就是能够在地大物博的中国闯出一片天,在采访中,藤原玖不止一次的露出中国国籍难入的苦恼。 后来,这件事被当地的政府得知,有人表示既然他的母亲是中国人,那么入中国国籍便不是问题,藤原玖得知后欣喜若狂一直在追问“真的吗?” 而他成功入了中国国籍的当月,藤原明它便被接到了中国,成功的在当地的正规学校入读。 藤原玖为什么非要让藤原明它在中国读书呢? 狄延心里蒙上了一层迷惑。 十年前他的确曾经去过日本,可是,对于藤原玖,他确认自己从未与他交识。倒是那个小野美沙,细细想来,还真有些印象。 狄延单手支额,随手将资料翻了几页,眼睛落在小野美沙曾经就读的学校,忽然眉梢一挑,缓缓勾起了嘴角。 原来是这样啊…… 递延自恋的想,自己果然是魅力无敌的,居然让一个保守的日本女子不惜用这种方法来取他的种。 藤原玖,看来他要去会上一会了,至于,藤原明它…… 狄延大笔一挥,用力划掉藤原二字,在上方写了一个大大的“狄”! 我儿子,岂能跟别的男人姓? 作为一个男人,狄延觉得自己有必要跟藤原玖来一场“儿子保卫战”了。 就是不知道那家伙耐不耐打? 狄延有些沮丧的发现,对着那个瘦巴巴的眼镜男,自己完全没有一丝斗志。 哎,这根本就不用斗,儿子铁定是自己的嘛! 自信的狄延完全没有想到,这场“儿子保卫战”,会以他输的彻彻底底而告终。 ③⑩ 早晨,乔文钦睁开眼睛,率先看了一眼床头的时钟,时钟显示九点二十分,他揉了揉眼睛,又闭上眼睛迷迷糊糊的躺在那儿。 脑子不太清楚,却并没有真的睡着,至少,他还知道自己今天难得醒了个大早。 病房里空无一人,昨儿晚上又下了场雨,今天的天气有些阴冷,他伸手扯了扯被子,合着眼睛躺了好一会,才听到病房门被推开的声音。 “二哥,今天周大哥去试镜,我来照顾你。” 甜美的女声传来,乔文钦慢慢睁开了眼睛,打了个哈欠,难得没见到双胞胎一起出现:“君君呢?” “哦,他啊,大概还在睡吧,每天玩游戏到凌晨一点呢。”乔文诺伸手掀开了窗帘,然后又把带来的饭盒打开,将里面的早餐端出来,笑嘻嘻道:“周大哥说你早上要吃荷包蛋和牛奶,我怎么不记得你有这些习惯?” 早起的乔文钦看上去心情不错,露出一抹温柔的笑意,轻声道:“也许是这段时间胃口被养刁了。” “嗯,周大哥是个难得的好人呢,哥你可要好好珍惜。” 借助乔文诺的力量站起来,走向盥洗室,乔文钦道:“你也乱说,好了,我自己来就好了。” 乔文诺试探的放开了他,见他站的够稳这才放心的走回去整理床铺,边头也不回的道:“爸他也知道你跟周大哥的事儿,也没有反对的意思,妈还说过两天来看看你呢。” 乔文钦刷牙的手顿了顿,原本温和的语气骤然冷了下来:“跟她说不用来了,我要死还得再过个几十年呢。” 乔文诺背对着他站在床前,嘴巴张了张嘴,又慢慢合上,室内只剩下了安静。 等到乔文钦洗漱完毕,乔文诺又上前把他扶了出来,放他倚在床头,轻声道:“再怎么说,她也是长辈,难得她想来看你,你……” 乔文钦笑了笑,道:“今天的荷包蛋煎的不错,你的手艺?” 见他表情温和沉静,乔文诺知趣的跟着他的话题转移:“是啊,我的手艺是不是越来越好了?” “嗯,有点太老了,下次嫩一点吧。” “有的吃就不错了,还挑食!” “我愿意挑你的食是你的福气。” “什么嘛!二哥你怎么还是那么欠扁?” 兄妹俩有说有笑的这一幕如果被周正看到准会跌破眼镜——乔文钦原来也会这么好相处? 要说乔文钦所认为的家人,除了双胞胎外,再无他人,这个世上,他跟谁都带刺,唯有这对兄妹,是他打心眼里喜欢并愿意疼爱的。 “脱了。” “还脱啊?”周正看了看已经被丢到地上衬衣,忍无可忍的抽了抽嘴角,夏天穿的本来就单薄,他现在已经是上身赤裸,再脱下去就只剩下内裤了。 对面的摄影师看上去年龄并不大,长着一张娃娃脸,穿着宽松的大t恤,吊裆的牛仔裤肥大的可以,脖子上系着一块碧绿色的玉佛,脑袋上还顶着一个米白色的鸭舌帽,这孩子看上去像是未成年,据说是藤原玖在日本的朋友,并且在摄影界也是个知名人物,周正初见他的时候还以为也是个来试镜的模特,一听说他就是给自己摄像的还真是吃了一惊。 那年轻的摄影师本来正嚼着口香糖调整角度,听了他的话,不耐的道:“让你脱你就脱,哪儿那么多废话?” “……”周正额角抽痛,在家受气也就算了,怎么出来了还要受一个小朋友的气?现在的年轻人怎么口气都这么自大?出了名就可以忘记礼貌二字了吗? 周正捡起衬衣搭在肩上,笑道:“我也不废话了,小朋友你慢慢拍吧,哥不奉陪了!” “喂,你……!”那小朋友惊呆了,自打出道以来从来都是他对别人脾气怎么现在一个还没出道的模特就敢对他称“哥”?……还叫他小朋友? 周正还没走出门就撞上了藤原玖,藤原玖见他这沉着的脸就愣了:“周先生,你这是……?” “你来的正好,藤原先生,我想问一下,是不是当你的模特还要贡献裸体出来的?还是说你设计的服装是男性内裤?” “……”藤原玖又是一惊,他记得第一次跟周正见面的时候他还是一副憨厚温和的模样,人高马大的怎么也不像是会说出这么无礼的话的人,怎么……跟乔文钦相处久了,性格居然变了那么多? 藤原玖迅速整理了一下思绪,将斯文的笑容呈现的完美无瑕,张嘴刚要说话就听到摄影的那小朋友开口道:“这里都是男人你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何况,就算是让你贡献裸体怎么了?千万个人挤破脑袋想找我拍我都不拍呢!还有,你是怎么对我学长说话的?就你那连看都不敢让人看的尺寸,就算真要拍摄内裤广告也不会找你吧!” “……”周正头一次知道这世上还有能跟他家那位比嘴巴毒的人,所以,就他跟爱人那儿学来的这点儿道行,瞬间蔫了。 “咳咳。”藤原玖握拳抵在唇边,掩住了唇角的笑意,温和的开口道:“周先生,你是乔总推荐过来的,如果你觉得不能接受的话,我们还是知会乔总一声比较好。” 周正说:“……” “你他妈的能干什么?老子介绍你去藤原玖那里是给你铺路让你红!你把老子的脸当垃圾啊?随手找个地方就能丢?嗯?” 周正脑补了一下爱人发怒时的样子,顺便还可能附带免费冲击力强悍的金拳头,他抽了抽嘴角,硬是挤出了一个笑容:“不……还是不用了,我忽然觉得自己现在的状态非常好,我们开始吧。” 藤原玖露出一抹和善的笑容:“周先生真的考虑好了?” “……”周正说:“是的,刚才其实是我在给自己找状态,现在我确定一定以及肯定,我可以了。” 藤原玖点了点头,轻声道:“那么开始吧。” 他朝那个未成年小朋友道:“请继续。” 小朋友冷哼了一声,对着周正一扬下巴:“脱。” 周正手按在裤腰带上,看了一眼藤原玖,对方好脾气的笑笑:“周先生不必不好意思,如果身体比例能够过关的话,接下来就可以正式拍摄了,乔总跟我提过,要你做这期杂志的平面模特。” 周正默默的动手解开了皮带,内心无数头草泥马呼啸而过。 “啪!”一沓洗好的照片放在了藤原玖的面前,未成年小朋友呲牙一笑:“完全过关。” 藤原玖伸手拿起了几张,只见上方的男人微微仰着头,眼神沉稳内敛,黄金比例的身材搭配恰到好处的肌肉,整个身体都散发着一种属于男性的力量之美。 第二张照片上,男人双手撑在前方,以一种野兽的狩猎姿势微微伏低着身子,浓眉斜飞,眼睛轻轻的眯起,星子般的眼眸中,闪烁着志在必得的光芒,那种自信的眼神与野性的姿势相结合,让人不由自主的想到了正在进行猎杀的豹子。 藤原玖笑道:“他当时肯定想吃了你。” “嗯,挺实诚的老男人,不过还真是天生的衣服架子。”未成年小朋友嚼着口香糖,用力的咬啊咬,丝毫没有注意到自家学长微黑的脸色。 藤原玖盯着他半天,见他还是故我的没有什么反应,只好逼迫自己把那句“老男人”抛在脑后,却还是忍不住温和的提了一句:“他还没你大。” 未成年小朋友瞪了瞪眼睛,瞬间拍桌了:“藤原学长!你说!这世上还有哪个奔三的人能像我一样嫩?!你不说我不说,谁知道我是要奔三的人了?!” 藤原玖安抚的笑了笑,说出来的话却一点也不安抚:“没谁会像你那么无聊的到处装嫩的。” 未成年小朋友轻轻哼了一声:“装嫩,也要资本才行。” “好吧。”藤原玖将照片放好,道:“我出去通知他明天来正式拍摄。” 走到门口,他又回头道:“对了,你待会去帮我接一下它它,我还有些事要处理一下。” “哦,知道了。” 得到未成年……不对,应该是装嫩大叔的回答,藤原玖才放心的走了出去。 丝毫不知道自己已经被评价为“老男人”的周正还稳稳的坐在等候室里无限怨念的种蘑菇。 话说,今天被一个未成年给看光了…… 话说,今天被迫换了好多个体位…… 话说,他家爱人都还没见过他这么多性感(?)撩人(??)的姿势…… 话说,每个当模特的男人心里都有那么一把贞操泪…… 就在眼看就要话说到“每个试镜的模特上辈子都是折翼的天使”时,藤原玖含笑出现了。 “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周先生,乔总说过,试镜的照片让你拿回去给他过目,这里是全部的照片。”藤原玖将一个纸袋递给他,“另外,这次的拍摄效果我非常满意,请你明天八点准时来这里。” 阳光灿烂夺目,XX小学门口,停驻了一辆黑色的大奔,这辆大奔从太阳最毒的时候,也就是一点多左右,一直停到了现在。 铃声每响起一次,车窗便会下降一次,每次都会看到一个鼻子上挂着墨镜的男人从里面露出半张脸来看。 此刻,车里面的男人抬起手再次看了一眼腕表,强忍住想要推开车门直奔三年一班教室门的冲动,咬住牙继续等候。 好嘛,这男人不是别人,正是准备进行“儿子保卫战”的狄延先生。 ③① 时间渐渐接近了放学的时间,家长们陆续聚集到校门口,狄延惊奇的看着越来越多的车辆,耳边慢慢混杂了各种各样的声音,有男有女,其间还有相识的家长交谈的声音,整个校门口慢慢变得热闹起来。 眼见来接孩子的家长越聚越多,狄延索性拉开车门走了下来。 来接孩子的多数是家庭主妇或者清闲的老年人,像狄延这样一身流氓老大气质的男人还真是少见的,可以说几乎是他一下车,就瞬间吸引了不少人的侧目。 这厮一身黑衣,脸上还戴着一个遮得住大半张脸的墨镜,加之他身高腿长,衣着又价值不菲,站在一群多是妇人的家长群里自然就格外显眼。 活了三十多年,他从来都没想过这世上还有另一个跟自己差不多的缩小版,狄延觉得接孩子还真的是一个新奇的体验,尤其是接的还是自己的孩子,这种感觉很微妙,很奇怪,似乎是满足,又似乎是自豪,这种感觉让他找不到形容词。 家长群里,渐渐有一群小朋友陆续跑了出来,有孩子软乎乎的喊一声“妈妈”便直接扑向了自己的家长,那种亲子场面让狄延第一次体会到了感动是什么滋味。他忽然就觉得鼻子发酸,一种油然而生的内疚感几乎在瞬间淹没了他。 狄延忽然明白了“儿子”这个词的意义,他就是自己的新生,就是自己的延续,儿子是属于自己的一半,这种只有骨肉相连才能够清楚的体味出来。 有的家长接完了孩子便直接离去了,有家长来接的也多是年龄不大的小孩,狄延走进了校门口,站定了,直直的盯着里头往外走的小朋友们,这种等待的心情让他又紧张又兴奋,如果说昨天晚上看到资料的时候只是因为忽然有了乐子的新奇心情的话,那么现在看到一幕幕的亲子图呈现在眼前,狄延忽然就有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惆怅感。 如果说紧张这种情绪本来就不该出现在他的身上的话,那么这种惆怅感就更是不该存在的。狄延倚在校门口默默的看着鱼贯而出的小矮子们,那一张张稚嫩童仆的脸蛋上满是天真愉快,狄延回想这十年来的所作所为忽然就发现了自己似乎失去了什么非常宝贵的东西。 不管当初小野美沙是为了什么私自怀了他的种,不可否认的是,狄延在这一刻是很感谢他的。 尤其是,看到藤原明它在众多的小鬼头们之间出现的那一刻。 “为什么女生做错了题都不要受罚的,我们却要站在后面罚站?”跟着狄明它出来的是个胖嘟嘟的小男孩,背着一个印着哆啦a梦图样的书包,嘴巴里面还在嚼着大白兔,说话间把手中的糖纸随手丢在了地上。 “因为我们是男子汉啊!”藤原明它眨眨眼,低头把糖纸捡了起来,塞回了小胖子手里:“我们有强健的身躯和敢作敢当的精神,女生们娇娇弱弱的当然不能随便罚站,这么热的天,会中暑的!” 小胖子不甘不愿的走了几步路将糖纸丢在了垃圾桶里,不满的道:“可是我妈说我也很娇弱的,我身体也不好啊,今天都差点中暑,你看我图上的汗。”说着还把头发扒拉着,露出了水淋淋的额头。 “这个……”藤原明它看了看他凸出的小肚腩,想了想,天真的歪了歪头,疑惑的问道:“我爸爸说人身上的脂肪多了就会很热,皮厚了也会很热,大概是因为这个原因?” “是真的吗?”小胖子瞪大眼睛求助,声音憨憨的,伸出小肉手拉了拉自己的衣服,沮丧的道:“那怎么才能让皮变薄呢?又不是包饺子,多擀两下就好了。” “……也对啊。”藤原明它刚想说什么就见小胖子忽然张开肉呼呼的手臂迈着短腿颠儿颠儿的朝前面跑了过去:“妈妈!” 前面一个中年女人挎著名牌包,宠爱的拉住了小胖子的手,那小胖子回头挥了挥爪子:“藤原明它,明天见!” “拜拜。”藤原明它也伸出小爪子挥了挥,鼓了顾嘴巴,张大眼睛站在了校门口东张西望。 狄延就站在他身边,此刻心情激动的不言而喻。 哎呀呀,乔文钦那混蛋说的确实不错,这小鼻子小眼睛就跟自己小时候是一模一样的,还能有多像呢? 他轻咳了咳,开口道:“狄明它。” 话一出口又觉得似乎不够温柔,瞧,对方正警惕的看着自己呢。 狄延露出一抹笑容,“它它啊,爸爸来接你回家。” 它它皱起眉,小脑袋仰着把他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忽然掉头就往学校里面跑。 狄延一惊:这是什么状况? 脑子来不及下结论,身体已经做出了反应,狄延迈开两条长腿,一把拎住了小朋友的书包,将他整个人都提了起来:“乖乖,你跑什么?” “呜哇哇!绑架哇!放开我,你个坏蛋!”它它蹬着腿大叫,旁边立刻有不少家长和学生看了过来,一个看上去像是老师的女人蹬着高跟鞋哒哒哒的就往这边走,狄延一看,呀,这臭小子,还真挺招桃花的(……),他一把摘下墨镜,漏齿一笑,那模样,痞气十足却又不缺高贵,走过来的女老师一愣,狄延开口道:“不好意思,这小子是我儿子,不听话,我得带回去教育一下。” 一大一小两张脸的相似度实在太高,尽管小的看上去慌乱不堪,可女老师依然信以为真,开口笑道:“这个年龄的孩子都这样,希望家长能够采取正确的教育方法,小孩子可不能打骂。” “老师费心了。”狄延拎小鸡似得把不停挣扎的小朋友拎在怀里,拿两只手箍着,廉不知耻的凑上去啃了一下滑嫩的脸蛋,呲牙道:“这可是我儿子,谁敢打他骂他?” 说完,潇洒的转身离去。 独有它它小朋友泪眼汪汪的小脸露在肩头。”这是什么?”乔文钦一个午觉醒来,一眼就看到床头的大纸袋,伸手拿起一看,里面尽是些光膀子露大腿的照片,这主角还不是别人,正是自家男人。 他饶有兴趣的一张张抽出来,看得津津有味,还附加几个评价:“啧,肌肉挺漂亮的,过来过来……” 周正正端着某人喝剩的鸡汤填肚子,一听这话,便闷闷的凑了过去,却见那只玉似得手直直的朝他胸前摸了过来,揉了揉,又捏了捏,周正脸红心跳的看着好奇的爱人,却听对方赞道:“还真挺结实的,倒没假货。” “其实……裤子里也有真材实料……”周正被他摸得火起,小声嘀咕了一声,却见对方斜斜睨来一眼:“你说什么?” 周正巴巴的凑上去,轻轻拿大脑袋蹭了蹭他的脖子,委屈的抱怨“看了这些照片,你都不生气!” 乔文钦挑眉看着化身金毛的大狗,一脸莫名其妙:“生什么气?为什么要生气?” 周正伸手握住他的手,小声道:“我今天被看了,还被摸了……那个摄影师……””恩,拍的不错。”乔文钦越看越喜欢,觉得比那些空有脸蛋排骨身材的模特好太多了,满意的点点头,难得关心一下周正:“怎么了?心情不好?叽叽咕咕说什么呢?” 这话问的挺温柔,让周正忍不住怨念的嘀咕:“我以为你至少会吃醋,结果你还越看越满意,我不是你男人么?吃个醋会怎样……” 这厮只顾着埋头求爱抚,却不见喜怒无常的爱人已经不耐的眯起了眼睛,乔文钦伸手摸了摸胸前的大脑袋,忽然一把揪住了周正的头发:“我问你叽叽咕咕说什么呢?恩?亲爱的?” 周正愣愣的抬头,看了看爱人的脸色,顿时把所有的委屈怨念全部给咽了下去,“没……我说,我没白忙活,你高兴就好,高兴就好……,……嘿嘿。” 乔文钦轻笑了声,该抓为抚,轻轻揉了揉怀里的黑毛,问道:“藤原先生怎么说的?试镜通过了吗?” 周正握住那只手,柔声道:“通过了,自然通过了,你今天有没有疼?有没有好好吃饭呢?诺诺给你带了什么好吃的?今天没来及给你做饭,吃的习惯吗?” “嗯。”乔文钦随口应了一声,道:“那你可要好好努力了,能被藤原玖看中,说明你有资本。” 说到这里,乔文钦有些得意:“当然,这还有我的功劳。” 周正狗腿的奉承:“那是,你功不可没,你TJ有方,没你我就没有今天。” 眼看爱人红颜的嘴角微微的勾起,周正轻轻呼一口气,双手搂着柔韧的腰肢,柔声道:“文钦,我们……” 手机铃声突兀的响了起来,乔文钦斜着眼睛看向他,周正抽了抽嘴角,认命的拿出了手机,一看来电显示,就有些懵:“是藤原先生。” 乔文钦点了点头,周正接听了放在耳边,便听到藤原玖一向平静温和的声音早已有些颤抖:“周先生,请问乔总在吗?” “在,在的。“周正把手机递给乔文钦,对防疑惑的看了他一眼,伸手接过了手机。 “乔总,我不知道您对它它还有什么疑问,但是请不要在做这种无聊的事,我说过,有什么事你可以当面找我谈的,您这样屡次私自带走我儿子是可以按绑架罪论处的!” ③② 周正离得不远,加上藤原玖因为着急的缘故声音有意提高了不少,所以那句话被他尽数的收入了耳中。 乔文钦被人冤枉了会怎么破? 那脸色像是发怒的前奏…… 周正伸手安抚的的抚着他的脊背,“他只是在担心儿子,情有可原,情有可原……” 乔文钦一把拍掉他的手,淡淡的开口道:“藤原先生,我想你搞错了,我今天一直都呆在医院里,没有见过狄明它。” 藤原玖狐疑:“那是谁……?” 这个倒也不能怪藤原玖,毕竟乔文钦的作案前科太多,不由得藤原玖不想到他。 乔文钦眼珠子转了转,看了一眼周正,笑道:“这我就不清楚了,如果真的是我带走那小混蛋的话,你倒可以安心了,不知道藤原先生是不是跟谁结了仇自己还不知道?人家拿你儿子开刀倒也无可厚非……” 乔文钦手指头拨弄着床头的百合花瓣,笑的云淡风轻,风凉话说的那是一点愧疚都没有,藤原玖自然听出来了,也顾不得再跟乔文钦乱侃,嘟的一声按断了电话。 乔文钦倒也不恼,靠在床头笑的没心没肺,双手一勾周正的脖子,轻轻柔柔的来了一句:“我跟你打赌,小混蛋是被大混蛋带走了。” “……”周正搞不清楚小混蛋和大混蛋都是谁,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 藤原玖这厢急的焦头烂额,狄延那边却也没怎么好过。 要说哄小孩子,狄延是没有任何经验的,他把小朋友放在沙发上,搓了搓手,笑嘻嘻的问道:“宝贝儿,想吃什么?爸爸让人去弄?” 它它扭开脸拒绝那张笑脸:“哼。” “好嘛,乖儿子,你想要玩什么?枪?刀?还是剑?或者你喜欢沙包?想不想跟爸爸一起打架?” 它它执着的拿后脑勺对着他,一声不吭。 狄延有些挫败,他一手叉着腰,一手挠着脑袋,在沙发前走了两圈,忽然一甩手,大步走向了门口站着的手下身边,问道:”你有儿子吗?” “回狄哥,没有。” “你呢?” “……”摇头。 “那你呢?” “……” 问了一圈无果之后,狄延刚要走回屋,却见一个黑衣男人向前一步:“狄哥,我有儿子!” 狄延惊喜的看向他,凑上去一把勾住了他的脖子,一路拉到了窗前:“好兄弟,跟哥说说小鬼头都喜欢什么?” 那兄弟被他的手臂夹着脖子,狄延的脑袋低着,跟他凑在一块儿,亲密的姿势让那兄弟脸上一红:“我儿子喜欢踢腿,我媳妇每天都被他闹得睡不着。” 狄延摸了摸下巴,问道:“怎么踢的?有图没?” 那兄弟诚实的摇头:“不清楚,他跟我隔着我媳妇的肚皮呢,看不到。” 狄延两条毛毛虫似得眉毛一挑,嘴角裂开一抹笑,用力揉了一把那实诚兄弟的脑袋,呲牙道:“你他妈斗老子玩儿呢!你这还没见过光的蛋能跟我这早八百年就孵出来的相提并论啊?” “老大,您只是问谁有儿子,没说非得是生出来的啊!” 狄延一把把他踢开,大步走向了坐在沙发上好奇往这边看的儿子,它它一见到狄延又走了过来,便立刻又把脑袋别了开。 狄延好笑的看着他,走过去一屁股坐在沙发上,伸手把小朋友抱在了腿上,笑道:“宝贝儿,你跟爸爸说,你喜欢什么?只要你开了口,我就给你想法子弄过来。” 藤原明它挣扎了一下,“我爸爸才不是你。” 狄延拧起浓黑的眉毛,一把捏住了孩儿嫩滑的小脸蛋,“我是你独一无二的老子!那瘦巴巴的小鬼子算什么东西,他不过就是养了你几年而已,现在你正牌老子回来了,你就得跟你正牌老子走,清楚?恩?” “才不是呢!爸爸对我最好了!你才算什么东西!”一听狄延的话,藤原明它立刻气红了眼睛,撒泼一样的在狄延腿上挣扎了起来:“我要爸爸!爸爸!!” 藤原明它哭喊的声音着实把狄延吓了一大跳,他瞪起眼睛,张了张嘴,“你……你你哭哭什么!喂,妈的,喂!你们给我拦住他!” 狄延头一次有了手足无措的感觉,他站起来,看着滑溜的像泥鳅一样的孩儿直接朝门口跑了过去,手忙脚乱的挥着爪子指挥。 门砰的被关上,一群虎背熊腰的大人门神一样凶神恶煞的堵在门前,虎视眈眈的盯着在场的唯一一个小鬼头。 藤原明它抹了把眼泪,掉头朝窗口跑了过去,狄延一惊,三步做两步奔上去一把揪住了他的手臂,“我的乖乖,你去哪儿?这儿可是三楼,你这小胳膊小腿儿的还不得摔残了!” “坏蛋!放开我,我要我爸爸,呜呜!我讨厌你!大坏蛋!” 小朋友力气还挺大,狄延狼狈的拖着他,身上给弄了一身的汗,忍不住骂道“妈的,要不是看在你是老子的种的份儿上,老子现在就把你骨头给扭断了” 可对方毕竟是自己的种,狄延怎么着都舍不得太用力,唯恐一下子就把儿子的小胳膊小腿儿给弄折了,好不容易把小朋友给按住了,俩人早就把头发都给汗湿了。 狄延气喘吁吁的按住了他,连抹一把汗的时间都没有,藤原明它却早已哭得开始打嗝,小孩子精力过人,还在不停的扭动着身躯,把狄延折磨的够呛。 “狄哥……要不,绑起来?” 狄延的形象一向不羁,此刻狼狈的样子早就被围观的几个人看不下去了,有人壮着胆子开始出主意。 狄延喘着粗气,还在兀自得意:“真不愧是我儿子,脾气简直跟老子年轻的时候一模一样!” 几个兄弟难堪的掩住脸,不忍直视。 狄延以大字型趴在沙发上,两条长腿还在地上,唯有上身压着自家孩儿,那姿势要多难看有多难看,可本人却丝毫不觉,等到藤原明它的精力被消耗完毕,抽抽搭搭的哽咽着的时候,他才腾出一只手按了按腰,“你老子可要被你折腾死了,臭小子,咱别闹了,饿不饿?” “我……嗝!我要爸爸,呜呜……嗝!爸爸……” 狄延没办法,只好服软:“这样行不?你先把晚饭吃了,吃完饭我就给……恩你现在的爸爸打电话。” 想他狄延纵横黑道所向披靡,也算是头一次这么低声下气的跟人说话,对方却还是个小鬼头。不过狄延显然没有把自己的脸面看的很重要,得到小娃儿的同意之后,他美滋滋的让人去准备了晚饭,然后自己又搂着软乎乎的儿子道:“它它啊,我知道你一时没办法接受,但是,你姓狄,这是没办法改变的事实,所以啊,咱就不闹脾气了,藤原玖照顾了你那么久,爸爸会给他补偿的,以后啊,你就是我狄延的儿子了,我跟你说,做我儿子可风光了,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等过几个月把你文钦叔叔的事儿处理了,咱们就回香港,咱们家可大了,还有一个骑马场……” 狄延叽叽咕咕一大堆,它它小朋友渐渐停止了哭泣,睁大眼睛看着他,鼻尖犹自红红的,眼睛却已经不再流泪了,狄延低头看了他一眼,越看越觉得那眉眼越讨喜,忍不住又凑上去啵了一口,惹得小娃儿用力擦脸,狄延得意的嘿嘿直乐。 晚饭很快就端了上来,长长的桌子几乎被摆满了,狄延亲昵的坐在儿子身边儿,柔声哄着:“喜欢什么吃什么,不够再让他们去做。” 狄延殷勤的给娃儿夹着菜,小娃儿扒着桌子站在了椅子上,开口道:“那个、那个、还有那个……我爸爸最喜欢那个醉虾了,我可不可以带回家给他吃?” 狄延有些不高兴,心里头苦涩涩酸溜溜的,敢情他刚刚就是全白说了,人家父子情分还是那么深。 他站了起来,硬邦邦的道:“带吧,都带走吧,让我饿死好了。” 小朋友像看大猩猩一样看了他一眼,然后,哼了一声。”……”狄延的玻璃心立刻碎了一地。 他转身大步走下了楼,在心里把藤原玖恶狠狠的骂了一顿。 “阿嚏!”藤原玖打了一个大喷嚏,抬眼看着路上人来人往的车辆,他的眼中划过一抹明显的苦痛,身旁的梁缺,也就是周正的摄影师,皱了皱眉,开口道:“学长,你先别急,可能是它它跟同学一起去哪里玩了,玩够了他就该回来了……有可能他现在已经回家了呢?” 藤原玖摇了摇头,站了起来,“它它一向懂事,不可能会到处乱跑的。” “哎,学长,它它这个年纪的小孩子都很顽皮的,也许今天正好碰到了什么好玩的呢?何况,我们现在也没接到勒索电话什么的啊,你就别……” “就是因为没有任何消息我才担心,如果有人绑架它它,不是为了钱,那还能有什么原因?前几天报纸上不是报道了一个变态杀人魔,他……”藤原玖脸色惨白,越想越害怕。 梁缺双手擦了擦手臂,四处看了看,吞了吞口水,道:“……学长,你别吓我,那边有个人,一直盯着我们……” 藤原玖猛然回头,梁缺吓了一大跳,叫道:“学长,这都十二点了,我们还是先回家吧!我操,这样下去,会死人的!” “恩。”藤原玖轻轻推了推他,柔声道:“要不你先回去吧,我要再找一下,过了十二点就报警。” “拜托!学长,失踪案要二十四小时见不着人才会成立的,你这个时候报案他们根本不会理你!” 藤原玖皱起眉,用力按了按额头,哑声道:“不行,找不到它它,我放不下心。” 梁缺张了张嘴,刚要说什么忽然见到原本一直盯着他们看得人朝他们走了过来,顿时整个人都僵硬了,用力拽了一下藤原玖的袖子,他结结巴巴的道:“这这是不是……那个报纸上的杀杀……我……我我胆小啊……也、也不会功夫啊……学长,我们跑跑吧……” 他慢慢缩到了藤原玖的身后,藤原玖皱了皱眉,那人走到他俩面前,看了他们一眼,道:“我看到你们一直在这附近转悠,是不是在找什么东西?” 梁缺眨了眨眼,藤原玖眼睛一亮,激动的一把抓住了那人的手臂,“对,是的!你……” “是不是这个钱包?我在这里等你们好久了,刚才一直不敢问,我看这天又打雷了,眼看要下雨的样子,也没人来,应该就是你们了,你们看一下,这里面的钱对不对?”那人在这时露出了一抹憨厚的笑容,把一个黑色的钱包递了过来。 藤原玖愣了愣,眼中的光芒暗淡下去,他伸手推开了那人递过来的钱包,苦笑道:“不是的,我在找一个小孩,这个钱包不是我的。” 那人似乎有些失望,尴尬的说了几声对不起,便转身离去了,梁缺惊讶的感叹道:“没想到这世上还真有拾金不昧的人啊,太稀奇了!” 藤原玖抬头看了看天,道:“你先回去吧,看来真的要下雨了。” Z市的天气多变,夜里的时候总是会下几滴雨来,早上的时候却连潮湿的味道都没有了,梁缺也跟着抬头看看天,道:“我们一起回去。” “不用了,我再去学校附近找找,你先回去吧。” 梁缺没办法,只好道:“那我还是跟你一起找吧,今天都怪我,我应该早一点去学校接它它的。” 天上的星子被厚重的乌云掩盖,除了路灯之外,再无其他光芒,漆黑的天幕偶尔划过一抹闪电,蛇一般细而扭曲,不多时,豆子似得雨滴便落了下来。 “今天夜里怎么又下雨了……”乔文钦被吵得睡不着,艰难的翻了个身,昏昏的合着眼睛。 睡在大沙发上的周正自然又被吵醒了,蹑手蹑脚的来到床边探头看了看。 此时,狄延居住的别墅里,忽然传来了孩童嘹亮的哭声,狄延一个机灵从床上跳了下来,浑浑噩噩的怒道:“哪来的小鬼头?给我赶出去!” 重新躺回床上之后窝在被子里,几秒后忽然又跳了起来,一把拉开屋门直冲进了自家孩儿的小屋,床上的小家伙果不其然在哇哇哭着,被子蒙着头,哭得瑟瑟缩缩的。 狄延惊奇的凑上去,问道:“你又在哭什么?” 小朋友平时都是跟爸爸一起睡觉的,今天头一次自己睡一个床上,还是大的夸张的床,这大半夜的雷声滚滚又加雨声噼里啪啦,可不就睡不着了。 而醒来之后自家老爸又没在身边儿,边儿屋里却是个一直逼着自己喊爸爸的陌生人,这么一紧张害怕自然就哭嚎了起来。 藤原明它露出了小脑袋,委委屈屈的呜咽了一声:“爸爸……呜呜……” 好家伙,狄延这下子头疼了,这可不是晚饭之后,可以用“等等你爸就来”这句话给搪塞着直到小娃儿睡着,这大半夜的,他到哪儿去给人找爸去? 藤原明它却是一直哭着,不管狄延怎么说,就是不肯睡觉,狄延本来起床气就大,也没什么耐心了,冷下脸来,阴沉的开口道:“你再喊我就把你丢出去喂狼!我就是你老子,再叫也是一样!” 可以说,狄延真的发火的时候那股血腥嗜杀的性格完全一目了然,平时连一些大人都给吓得直接跪地,更何况是一个小孩儿了,小朋友当时吓得一哆嗦,嗫嗫嚅嚅的看着他,眸中的恐惧完全不掺假。 狄延眯了眯眼睛,淡淡道:“好了,睡吧。” 狄延转身走了出去,用力把门给甩上,然后回了自己的房间把自己丢在了床上,呆呆的趴了一会儿,迷迷糊糊的自己刚刚好像是把儿子给吓着了,于是抓抓头发又跳下了床,大步走到儿子屋门前,刚刚拧开门把便听到里面传来极细小的哭声,狄延一时于心不忍,叹了口气,推开了门,走过去把孩子搂在怀里,柔声道:“告诉我,你爸爸的电话号码记得吗?” ③③ 狄延本以为,小朋友的记性能有多好?那么长的数字定然是记不住的。哪知流着狄家血液的种就是不一样,小朋友哭哭啼啼的抱着被子,那一串儿号码倒是背的挺溜。 狄延没办法在找借口食言,只好不甘不愿的拨通了号码。 接到狄延电话的时候,藤原玖正被梁缺拉着往家里走,虽说是夏夜,可那雨也是带着凉气儿的。 大半夜的街上早就没有了行人,想逮着谁问也没法子,突兀的铃声在寂静的夏夜里尖叫起来,不止是梁缺,就连藤原玖都给吓得一机灵,手忙脚乱的翻出手机,凝望着上方跳跃的陌生号码,藤原玖的手指控制不住的发抖。 “喂?藤原先生吗?你儿子在我这里。”要说狄延这人就是不靠谱儿呢,这么一句话由他不经大脑的说出来,藤原玖的脸色蓦然苍白,他握紧了手机,声音有着极力克制的颤抖:“你是谁?别伤害我儿子,你要多少钱我都给你!” “我要你钱干什么?你……”狄延忽然一顿,看了看身边儿红着兔子似的眼睛的儿子,忽然计上心来,很想测试一下藤原玖对小鬼的在乎到了哪种程度,他缓缓翘起了二郎腿,淡淡道:“我要三十万,你一个人送来,记住,千万不要报警,否则的话……” 狄延这人坏事儿做的多了,根本不需要刻意伪装,便能够清楚的将绑匪形象清晰直接的传给电话那头儿的人,藤原玖脚下一个趔趄,脑子里嗡嗡作响,梁缺也吓了一跳,紧张的看着他。 “好,我怎么确定我儿子真的在你手里?” 狄延摸了摸下巴,忍住笑想,还真挺聪明的,他伸手捏了捏藤原明它的脸蛋儿,道:“来,跟你爸说句话。” 藤原明它迷迷糊糊的自然搞不清楚狄延邪恶的计划,拿过手机,哽咽的叫了一声:“爸爸。” 还想说什么就被狄延一把夺过了手机:“好了,现在你听到了,你儿子在我这里,信不信由你,你最好现在马上把钱送过来,我要现金。” “这么急?我到哪里去弄这么多的现金,能不能通融一下?你……” “懒得跟你废话,我在西清苑等你,到了我会联系你。” 电话嘟的一声被挂断,藤原玖却冷静了下来,梁缺瞪大眼睛看着他:“怎么回事?” 藤原玖抿住唇,轻声安抚道:“你先回去吧,我知道它它在哪了。” “你去哪弄这么多的现金,现在银行都还没开门呢!取款机能一下子取那么大一笔钱吗?” 藤原玖摇了摇头,低声道:“西清苑里,能有绑匪吗?” 西清苑是Z市有名的富人别墅区,能够在那里买房子的少说也是身价千万的人物,而那里的治安,自然是极好的,藤原玖这么一说,梁缺立刻就明白了,“你是说,那个乔总又在跟你开玩笑?” 藤原玖叹了口气: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恐怕是换伙伴了,我怎么把他给忘了。” 藤原玖能够在中国自力更生这么多年,自然除了在设计方面有着过人的天赋,为人处世的小聪明自然也难不倒他,今天一听说小朋友失踪之后,首先想到的就是乔文钦,而乔文钦的话更是让他先入为主的一门心思朝自己是否树敌的方面去想,却完全忘记了跟乔文钦一样恶劣的男人,那日在医院里仅有一面之缘的狄延。 狄延刚刚一提到西清苑,藤原玖的脑子忽然就清晰了许多,虽然说声音被电磁波给模糊的变了许多,但是还是不难找到相似之处。 一个做设计的人,首先就要有对生活细节的把握,更遑论藤原玖这种知名设计师? 他开车把梁缺送了回去,然后便直接驶往了西清苑。 狄延想过很多,他以为藤原玖会紧张无措的给自己打电话求宽容时间,或者会贪生怕死不敢来,再或者是愚笨的报警,可他万万没想到,藤原玖不光没有给他打电话求宽容时间,更是坦坦荡荡的来了,真的是坦坦荡荡,连打车的钱都没带。 狄延身上还穿着睡袍,他站在大厅里,惊奇的看着藤原玖,怎么样都想不到对方为什么会知道是他狄延搞的鬼。 “狄先生,我是来带它它回家的。” 狄延抓耳挠腮,怎么都搞不懂,他围着藤原玖反复转了两圈,然后一屁股坐在了沙发上,有些郁闷的叼了一根烟。 “狄先生?”藤原玖皱起眉,不耐的看着拿后脑勺对着自己的男人。 他今天淋了半夜的雨,此刻站在这打着冷气的别墅里,正冻得发抖,辛苦赶来又没见着儿子,自然就心生不耐。 狄延仿佛刚刚听到一样,他侧头看了看藤原玖,站了起来,趿拉着大拖鞋走过来,眼睛上下打量着藤原玖瘦弱的小身板,一开口就吐出一圈烟雾:“什么叫你带他回家?我是他老子,这里就是他的家。” 藤原玖皱眉后退一步,道:“狄先生,我说过,你们相像只是巧合。” “这巧合也分很多种,有什么巧合能巧到他老妈正好怀过我的种?” 藤原玖眸光微微一沉,镜片似乎也闪过一道凌厉的光芒:“狄先生,请不要侮辱我的妻子。” “你妻子?你确定你睡过小野美沙?”狄延来了兴趣,一张大脸凑了过来,几乎贴着藤原玖的鼻尖。 “……你!”藤原玖被他不经大脑的话给气的不轻,拳头紧紧握着,就差直接招呼上来了。 “啧啧,别说大话啊,据我所知,你跟小野美沙是同母异父吧?你们还真时髦,居然在那时候就搞乱仑,不过我还真没见过你。” 狄延一副我是流氓我怕谁的样子,什么话都敢说,笑容也格外的惹人讨厌,藤原玖气的颤抖不已,却还是努力平静下来,“我是来带它它回家的。” “咦?”狄延忽然一把拉住了他的手臂,直直朝一间屋子拖了过去,藤原玖瞪大眼睛,怒不可遏,却又觉得挣扎实在有失仪态,只好被他一路拉了进去。 这间屋子四周的墙壁全是镜子,中央还有一台钢琴,狄延拉着他站在镜子前,漏齿一笑:“你瞧,我们两个谁比较像他爹?”他伸手捏住了藤原玖的下巴,看了又看,苦恼的道:“我还是觉得我自己比较像怎么办?” 狄延的行为就好像是一个不懂事的孩童一样,明明非常的惹人讨厌,却又让人无法轻易发火,藤原玖憋得内伤不已,用力拍掉了钳住自己下巴的手,咬牙道:“我是来接它它回家的。” 好嘛,没法子维持淡定了? 狄延笑的不怀好意:“藤原先生,你看你是不是要先去换件衣服,我想这样湿着身子也不好受吧?” “多谢好意,心领了,请带我去见它它。” 狄延觉得新奇极了,这家伙明明脸都气的红了起来,连额头的青筋都在一跳一跳,却还在维持着所谓的风度,呀呀呀……他儿子的爹似乎也挺好玩的? 狄延一把勾住了他的脖子,笑眯眯的道:“这样吧,我们不如一起抚养它它,我觉得你这人还蛮有趣的,哪,你没有证据证明我不是他老爸,可是我却有证据证明我就是他老子,这说明我的确就是他老子,哎!别急着反驳,我已经让人去验DNA了,结果出来你就知道了。” 藤原玖用力搬开脖子上的手臂,道:“狄先生,如果没哟其他事的话,我该带它它回家了。” “怎么没事?”狄延手指头敲着下巴,笑道:“我想请你先洗个澡换身衣服,毕竟,如果你们见了面情难自禁一下子抱在了一起的话,它它有可能会感冒的。” 藤原玖一愣,点了点头,道:“我知道了。” 狄延将他带到楼上,找了件自己的衣服给他穿,忽然一把摘掉了他的眼镜,笑道:“藤原先生,它它想你想的厉害,我先把这个给他送去,免得他又说我骗他。” “等等。”藤原玖眯起了眼睛,眼前一片模糊,他开口道:“我看不清楚,也不急这一会儿,先把眼镜还我。” 狄延伸手把他推了进去,“那可不行,本来我跟它它的父子关系就不好,你别想在火上浇油。” “你……”藤原玖被推进浴室,转身想要再叫狄延,门却砰的一声关上,这里的浴室构造他不清楚,只好摸索着褪去衣服,在摸索着找到花洒。 狄延靠在门前笑的银荡至极,想跟他抢儿子,还差得远呢。 果不其然,里面很快传来乒乒乓乓的声音,狄延耸了耸肩,无耻的转了转手里的金丝眼镜,大步朝儿子的房间走去。 当然,他永远都不会告诉任何人,他在浴室的地上打了蜡油。 如果说东西掉落的时候藤原玖还不知道因为什么,可是当身体与瓷砖亲密接触的时候,藤原玖瞬间悟了,狄延根本就是故意的,想让他知难而退,这只是个小小的教训而已。 可是,怎么可能? 小野美沙临死前的话,他又怎么能够忘记? 等到藤原玖从浴室里爬出来的时候,狄延早就在门边等候多时,他忍住嘴角的笑意,抱怨道:“你怎么这么慢?它它刚才又在埋怨我了?我怎么感觉你像是故意来挑拨我们父子之间的关系的?” “……”藤原玖想,恶人先告状,也就这样了。 狄延将眼镜还给了他,藤原玖索性一声不吭了,安静的跟着他一同来到了它它的房门前。狄延非常绅士的做了一个请字,可惜那张脸上的笑意太过欠扁,让这个绅士的动作水准明显下降。 藤原玖走进去,小朋友正坐在床上抱着被子,眼巴巴的等着。 一见他走进来,立刻就扑了过来:“爸爸!大坏蛋说你不要我了,我就知道爸爸不会不要我的!” 前一句哀哀怨怨,后一句却是斩钉截铁,藤原玖蹲下身把他搂住,奔波一夜的找寻总算得到了回报,他忍不住眼睛发胀,柔声道:“嗯,爸爸不会不要你的,我来带你回家。” 小朋友用力点头,安心的把小脑袋窝在他的怀里,也许是真的等的太久了,不到片刻便睡着了。 狄延默默看着,回想自己说破嘴皮子也没能把人哄睡着的样子似乎格外的蠢,他心里有些不是滋味,看着藤原玖将它它抱起来,狄延竖起了眉毛:“我不许你把它它带回家!” “狄先生。”藤原玖冷冷道:“请不要无理取闹,它它的户口父亲一栏是我的名字,我有权带他回家。” “我不管,总之,儿子是我的,不许你带走。”狄延皱起眉,见藤原玖似乎也不愿意放弃,便道:“我可以允许你每天来这里哄他睡觉,但是不能带他走。” “狄先生,请讲道理!” “我管你什么狗屁道理!他娘的老子的儿子当然要跟着老子!你一个小鬼子搀和什么?我肯跟你好言好语的说这么久,那是看在你照顾他这么多年的份儿上,老子现在认了他,他就是我狄延的种,你想跟我抢儿子,先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够不够,要知道,我想整死你,轻而易举!”狄延的耐心显然消磨殆尽,他跟乔文钦一样的喜怒无常,本来让藤原玖来这里就已经是他的极限了,可对方偏偏不知道感恩戴德还非要把自家儿子带走,狄延越想越气,恨不得手起刀落把藤原玖脑袋摘了! 藤原玖被他凶狠的表情吓得后退两步,“我可以告你非法囚禁儿童,你……” 他话没说完就被狄延打断:“别跟我来这套,我只给你两个选择,一,乖乖把它它放下来,我可以允许你每天来这里。二,我今天晚上就把它它送去香港给老爷子,至于你,相信我,我有千万种法子可以搞死你。” 藤原玖胸口急促起伏,他不可思议的看着面前的无赖,呼吸紊乱,脑子发昏,忽然“阿嚏!”一声,喷了狄延一脸口水。 “……”藤原玖原本气的通红的脸上增加了几分尴尬与窘迫,连耳朵都红了起来。 “呼!”狄延瞪了他半晌,用力抹了一把脸 ,手指头抖了抖,强忍住戳死他的冲动,指着床,道:“给我去睡觉,妈的,再敢说把我儿子带走的话我就毙了你!” 气势汹汹的说完,他用力的摔上了门,蹬蹬蹬冲向了自己的房间。 藤原玖给门震的一颤,呆呆的站在原地,忽然,一个喷嚏又破鼻而出,藤原玖慌忙把它它放在了床上,自己抽了纸巾捂住了鼻子。 “居然……感冒了……” ③④ 次日一早,狄延一觉醒来,就感觉有什么东西在踹门,他皱起眉,一把拉开房门,藤原明它便直接撞在了他身上,狄延挑了挑眉:“你小子干嘛?” “你这个坏蛋,你怎么欺负我爸爸的?他怎么发烧了!” 狄延皱眉,一把把他提溜起来,大步走了过去,小朋友使劲挣扎着,软乎乎的骂声却并没有对狄延造成什么伤害。 刚刚走到门前,便看到藤原玖从里面走了出来,他的脸上泛着异样的红,走路却还算稳当,看到它它的时候微微一笑:“它它,该上学了是吧?怎么不叫爸爸?走……我去送你。” 狄延把小朋友放下来,对方立刻跑到藤原玖身边,拉着他低下头来,踮起脚尖跟他抵着额头:“爸爸,我不急,你发烧了,赶快去医院。” “没事,我们还要去吃早餐,万一耽误了你上学就不好了。” “可是,爸爸现在肯定很难受吧……” “没关系……” 面前的亲子图让狄延嫉妒的牙根火辣辣的疼,他一把揪住了小朋友,道:“你自己去拿药吧,我送它它去上课 。” 小朋友这次居然没有拒绝,用力点了点头,“恩恩,爸爸你赶快去治病,不要担心我。” “这……”藤原玖刚要说什么,却在接触到狄延的眼神时,微微笑了笑:“好吧,那你要听话,下午我去接你。” “恩!” 周正又是起了个大早,今天的天气并没有像前几天一样热的烫人,反而和昨天晚上一样,依然哗啦啦的下着雨。 周正没有赖床的习惯,更何况昨天还答应了藤原玖今天要去摄影棚。他先是习惯性的走上前去看了看乔文钦,确定他还睡得正香之后俯下身投了一个吻,然后满足的笑着离开房间。 因为乔文钦的招敌体质,狄延特意在电梯门口安排了人手。 周正像往常一样,跟那两位道了早上好,下楼招车离去。 乔文钦醒来的时候,周正便已经走了,他睁开眼睛迷茫的看了一会窗外,耳边倾听着雨滴打在窗户上的声音,好一会儿才又合上了眼睛。 迷迷糊糊的又睡了一阵,肚子里闹了起来,乔文钦皱着眉,心里很纳闷居然没有人来给他送吃的。 难道说今天的天气的缘故?乔文钦打了个哈欠,伸出手指重重的按在了呼救铃上面,很快,他的主治医生带着一群护士跑了过来,紧张的询问:“二少爷,您哪里不舒服?” 乔文钦感叹了一下其实住院也没什么不好的,伸手拍了拍肚子,他特不好意思的道:“我饿了。” “……” 事实证明,今天的天气之所以忽然变了,那是因为今天注定是个不平常的一天。 中午十二点左右,拍摄过程中,藤原玖忽然昏倒在地,使得这次的拍摄不得不终止。 周正本想回去找乔文钦,却迎面碰上了邢源,被他一把勾住了脖子:“阿正啊,咱们兄弟可是有几天没见了,来来,给哥们儿个机会,去喝两杯!” 同一个时间,医院门口停了一个加长的劳斯莱斯,司机下车打开了车门,一个雍容华贵的妇人从车上走了下来。 跟随她一同的不是别人,正是双胞胎兄妹。 他们抬步走进了医院大楼的电梯,乔文诺殷勤的上前按了楼层,回身笑道:“妈,二哥脾气不好,您是知道的,待会要是冲撞了您,您别太往心里去。” “恩,是啊,二哥他见了您肯定会很高兴的,不过他那人就是那么别扭,您也知道。” 乔夫人轻轻点了点头,精致的妆容使她看上去不过三十多岁的样子,可举手投足间的优雅尊贵却让人不得不承认,那就是长时间在优渥富足的经济环境下沉淀下来的气质。 一行四人刚刚踏出电梯,就被两个人给拦住了,乔文诺上前一步,开口道:“这是乔夫人,来看自己的儿子,你们这是干什么?” 两个人对视了一眼,后退一步,做了个请的姿势。 乔夫人露出一抹笑容,似乎很满意的点了点头,便跟着双胞胎一起走向了乔文钦的病房。 这间病房里面的设施很全面,完全是一个小户型的家居房的样子,乔夫人走进了房门,便看到乔文钦正坐在窗前的轮椅上看杂志。 “二哥,你看谁来了。”乔文诺欢快的叫了一声,乔文钦抬头朝这边看了过来,眼睛对上乔夫人的脸,原本因为看杂志而含笑的嘴角忽然一抿,手里的杂志被重重的摔在了地上,他冷冷道:“滚出去。” “二哥,你怎么能这么对妈说话?”乔文诺吓了一跳,忙回头看乔夫人的脸色。 乔夫人却并没有因为那句无礼的话而露出什么不满的情绪,她慢慢走了进来,雪白的脖颈微微的仰着,高傲的姿态仿佛一只优雅的天鹅,她在他面前站定,开口道:“你的伤怎么样了?” 她的语气有着刻意伪装出来的关怀,乔文钦皱起眉,表情像吞了苍蝇一样恶心,他将轮椅朝后驱动,厌恶一览无遗:“多谢夫人关心,我还没死呢。” “你这孩子……”乔夫人居然还笑了笑,玉葱似的手指轻轻抚了抚乔文钦的头发:“你平时最在乎外表了,身上有留疤吗?” 乔文钦顿了顿,抿住唇,原本激烈的情绪渐渐平复下来,淡淡道:“没有。” “那就好,有什么需要的告诉你大哥,别亏待了自己。” 见乔文钦不说话,乔夫人又笑了笑:“你别怨你爸不来看你,他心脏不好,都没敢跟他说,好在你现在好好的,不然的话,我可没办法像他交代。” 乔文钦眼角一吊,似乎想说什么,但是又忍住了,最终一声没吭。 乔夫人倒也不恼,她直起身子,带着钻石的手指交叠在腹部,抬眼四处看了看,轻声道:“你从小就挑剔,这次难得能在这里住上那么久。医院住的可还习惯?要是不喜欢了就搬回家住,家里地方大,又清静,适合养伤。” 乔文钦始终不发一语,可乔夫人居然没有冷场,一个人在一旁自言自语。 她的语气又轻又柔,可却没有一丁点儿的暖气儿,乔文钦默不作声的坐在一边儿,艳红的嘴唇死死的抿着,也不知道在恼些什么。 渐渐的,乔夫人没词儿了,便坐在一旁为他削平果,红色的果皮在那只保养得当的手指缝间落下,乔文钦只觉得心底控制不住的开始发寒。 那种冷到骨子里的感觉,让他忍无可忍,“诺诺,空调关上,有些凉了。” 乔文诺看了乔夫人一眼,犹豫了下,乔夫人却保持着完美的笑容,沉默的削着苹果,直到完全削好,苹果整个被扒完了皮,她才笑道:“你二哥让你关,就关上吧,万一冻着了就不好了。” 这个女人,虚伪的让人发指!乔文钦警惕的看着她递过来的苹果,乔夫人疑惑的问道:“不喜欢?” 乔文钦淡淡道:“不想吃。” “文钦,你怕什么呢?我是你妈,又不会害你。”乔夫人的声音带着几分笑意,那种笑意让乔文钦脊背发寒。 他僵硬的道:“夫人还没用午饭吧,您打算去哪吃饭?” “嗯。”乔夫人将苹果丢在了垃圾桶里,缓缓站了起来,旗袍勾勒出姣好的身材,她淡淡道:“我正打算跟你说,我在龙旗定了一桌菜,给你补补身子,诺诺,你推着你二哥,我们走吧。” “好的!”乔文诺欣喜的跑了过来。 乔文钦重重按了一下轮椅扶手,半晌才淡淡道:“走吧。” 他们刚刚步入电梯,原本守着电梯的两个人也跟了进来,“狄哥说让我们跟着二少爷,夫人请不要为难我们。” 乔夫人点了点头,道:“怎么会,你们都是为了文钦好,我还要谢谢你们呢。” 谁也没有注意到,与电梯对着的楼梯口,慢慢走上来了一个人…… 周正这边正跟邢源在一起吃饭,席间还有几个在Z市工作的老同学,周正暗暗纳闷,今儿个是什么日子,居然这么多人一起聚会了? 就算这个问题得不到解答,周正还是得继续陪着。 几个大男人一桌菜吃的乱七八糟,酒却已经下了两箱了。 周正扒着邢源的肩膀,道:“你的钱,我会尽快还你的,别……嗝!别灌我了!” “嘿,我好心请你吃饭倒成了要债了,你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就冲这个,得罚!” “对对!”旁边有人笑呵呵的应和:“得、得罚!” “等等!”周正被灌的头晕眼花,倒还没糊涂:“你们干嘛……嗝、都、都灌我呀?” “嗨!你人缘好啊!都喜欢你呗!” 旁边有人嚷嚷道:“对对,人缘好!都给我灌!把他灌趴下了!” 龙旗酒店的VIP包厢里,桌上的菜肴不止是香味扑鼻,更是样样制作精美,满满的一桌子菜,桌前却只有四个人坐着,他们是上流社会的小姐夫人,与周正那边相比起来,这边明显安静许多,整齐许多,却也少了许多的人气儿。 他们讲究食不言,寝不语。 他们讲究用餐优雅得体。 他们的表情完全没有吃饭时该有的悠闲惬意。 他们吃个饭就好像是上银幕一样。 周正这边,依旧是乱糟糟的,周正已经有些头重脚轻的感觉,他用力的挥手,麦色的皮肤笼罩了一层红晕,说话都要说不清楚。 这顿饭吃了足足四个小时,周正整个人都被灌趴在了沙发上,醉得一塌糊涂。 昔日的老同学相互摆了摆手,晕晕乎乎的走出了门。空气中依旧湿漉漉的,邢源一把架起了周正抬到自己的车上,有同学摇摇晃晃的走过来:“邢源,你能开车吗?不然打出租吧?” “没事儿,你们都小心点儿,我先把阿正送回我那儿!这家伙走都没法走了!” “哈哈,以前在学校的时候他的酒量还是最好的呢,这些年没见,都退步了!” 邢源跟老同学嘻嘻哈哈的道了别,侧头看了一眼周正,不慌不忙的踩下油门离去。 把重的像死猪一样的周正丢在沙发上,邢源起身灌了瓶水,慢慢走了过来。 他把脸靠近周正,问道:“我是谁?” “你……你是……”周正张开眼睛看着他,嘿嘿一笑,指着他的鼻子道:“有俩……嗝,有俩!” 邢源一把拍开他的手,道:“没问你几个,我是谁?” “……文钦嗝!文钦,嘿嘿,我媳妇,你是我媳妇!” “鬼才是你媳妇!”邢源站起来踢了他一脚,站起来走到书房拿了个资料出来,又蹲在了周正面前:“你跟乔文钦什么关系?” “嗯……不告诉你!”周正抱着沙发枕一脸满足:“不……我不跟你说……” “好,那我问你下一个问题,乔文钦从金三角运回来的毒品放哪了?” 周正搂着沙发枕轻轻的蹭着:“不知道……我不知道……嗯,文钦,我喜欢你……我不跟别人说,你是我媳妇……嘿嘿,文钦亲亲……” 周正撅起嘴巴用力的在沙发枕上啵了一口,邢源抽了抽嘴角,一把把他揪了起来:“你这家伙!我操!” 邢源用力的把他丢在了床上,喘了几口气,然后跳了起来,目光深沉的看着周正,忽然一脚踢了上去。 这家伙醉了可真要命。不过,居然什么都问不出来…… 周正醒来的时候头痛欲裂,屋外头邢源正五音不全的哼着歌儿,整个房子都弥漫着一股浓重的骨头汤的味道。 他摇摇晃晃的下了床,慢慢走出去,然后重重的把自己丢在了沙发上,含糊的道:“邢源,现在几点了?” “七点多了吧,今天下雨,天黑的比较早,你既然醒了就去洗把脸,吃了饭再走吧。” “嗯……不成,文钦该找我了,我得回去……” “啧,我说,你不是真爱上乔文钦了吧?那可是大老爷们儿!” 周正原本晕乎乎的脑子忽然清晰了下来,他猛然跳起来,红着脸叫道:“爱、爱就爱了,咋了?” 他的眼珠子瞪得老大,倒把邢源吓了一跳,他凑过来跟周正大眼瞪小眼,忽然一个爆栗砸了上去:“咋了?你说咋了?你他妈的喜欢男人也就算了,对象还是乔文钦,只怕你以后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周正抱着头,瞪圆了眼睛:“你啥意思啊邢源?我跟你说他最近可老实了,没见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儿啊,你们警察还不准人家改邪归正啊?” “改邪归正?”邢源冷飕飕的笑了笑:“那词儿就不属于乔文钦!” “你搞人格歧视啊邢源!那词儿怎么就不属于他了?你们说办人就能办人啊?没找着证据你们倒是办啊!” “操,他既然都做了还怕找不着证据啊?妈的,老子跟你个傻逼争这个干嘛,吃饭了!” “谁傻逼啊?邢源你说清楚!” “你他妈都被乔文钦那妖精被迷成傻逼了!孰是孰非都看不清楚了!周正你以前不是这样的啊!” 邢源提着锅铲子回头看他,周正凶神恶煞的样子慢慢的萎靡了下去,“被他迷成傻逼我也心甘情愿……” “……”邢源差点把隔夜饭都吐了出来。 周正挤在邢源桌子前喝了两碗排骨汤,喝饱了还特无耻的道:“我能不能带回去一碗啊?” “……”邢源咬牙骂道:“我操他娘的!” 时钟指向八点的时候,周正还没有回来,乔文钦摔了一个瓷杯,然后把身子缩在了被子里,伸手啪的关掉了灯。 不回来就算了混蛋死在外面好了! 乔文钦闭上眼睛在心里咬牙切齿的想着,过一分钟骂一句,骂着骂着就迷糊了过去。 而此时,浴室的门被缓缓的打开,一只脚从里面踏了出来,那人带着鸭舌帽,没有了灯光的屋子更加的灰暗,帽檐的阴影遮住了他的脸,使人看不清楚面孔。 他穿着长袖的t恤,宽大的衣服遮住了腰线,双手从袖子里露出来。那只手很秀气 ,看上去像是女子所有。 他的双手慢慢的拉开,二十厘米长的匕首闪烁着凌厉的光芒从袖子里显露出来。 邢源被周正磨得没办法,只好拿了保温瓶给他装了一瓶汤给他带着,然后下楼取车载他回家。 “阿正啊,兄弟可不会害你……” “哎,我知道,小源啊,你就别说了……” “咱们这么多年的交情,你怎么就这么执迷不悟呢!” “你们局子都放任他这么多年了,怎么就不能继续睁只眼闭只眼呢?” “那是我能决定的吗?” “感情的事儿我也做不了主啊!” “嘶!”邢源酸的抽了口气:“我希望今天是一场梦,你他妈的要是给他当手下的多好?” “我记得我没跟你说过我跟他的关系啊,你怎么就突然问起来了?” “……你喝醉的时候自己说的。” “那我好好的提这个干嘛?” 邢源心虚的暴躁了:“我怎么知道啊!你问我我问谁去啊?” “……”周正沧桑的看着车窗外:“这雨怎么都不停了呢?” “你打电话问问天气预报。”邢源烦躁的捶了一把方向盘:“前头怎么回事啊?围那么多人干嘛呢?” 周正探过身子去瞧:“是不是出车祸了?” “……你个乌鸦嘴。” 病房里异常的安静,漆黑的房间里,只有窗口处露出几点其他病房的微光。 习惯了周正在身边儿,今天周正不在了,乔文钦睡得不太安稳。 浴室里站着的人慢慢走了过来,手中的匕首缓缓举了起来,她的脚步放的很轻,一双乌墨似得眼睛闪烁着入骨的恨意,正是因为太恨了,马上就要手刃敌人的兴奋几乎要冲破她的心脏。 她缓缓平复着呼吸,却依然被乔文钦发现了。 他蓦然睁开了眼睛,警惕的道:“谁?” ③⑤ 乔文钦警惕的睁开了眼睛:“谁?” 迎着窗外漏泄进来的灯光,乔文钦看清了那是一把足有二十厘米长的匕首,刀锋凌厉,反射出来的光芒折射在来者的脸上,映入眸中的是一双隐含恨意的眼珠。 见自己被发现,那人丝毫没有慌乱,原本轻缓的动作忽然凌厉,一刀刺来。乔文钦一手撑起身子,整个人从床上滚了下去。 见一击失手,那人手足并用翻过了床,匕首再次刺了过来。 乔文钦的脚使不上力,狼狈的滚到墙边想要按下呼救铃,那人却看出了他的动机,率先拦在他身边,举刀狠狠插下。 乔文钦伸手抓过窗前的轮椅,重重一推,那人措手不及,整个人都被轮椅给撞的后退一步。 这个轮椅并不是很重,乔文钦清楚的将她的反应看在眼里,微喘了口气,心中已有把握。 这个人显然没有任何身手,只是普通女人而已,手无缚鸡之力。那么就排除了被人派来的可能,只是,自己怎么可能会惹到这种人? “你是谁?为什么来这里?” 乔文钦勉力想要站起来,却徒劳的摔在地上,那人却吃吃一笑:“我当然是来杀你,想知道我的名字,先把命交出来!” 乔文钦怎么说都是一个男人,即使现在身体不便,可也不可能任由这种弱女子宰割,眼看着那人毫无章法的又冲了过来,他一把扯下了窗帘,在窗帘落地之前甩向了那女人的脸上。 他则趁此机会挥腿扫了过去,毕竟是没有任何身手的女人,下盘不稳,她整个人都控制不住的往后倒去。 乔文钦趁这个时候撑起身子,狼狈的伸手按响了呼救铃。 “啊!乔文钦!!” 呼救铃响起,那女人立刻如同疯了一般,顶着窗帘便朝乔文钦这边冲了过来。 那股势不可挡的冲劲让乔文钦根本来不及躲避,刀锋穿过了窗帘,毫不避讳的刺向了他。 电石火光间,乔文钦只来得及避开了心脏位置,薄薄的刀片轻而易举的穿透了肩膀,艳红的血液瞬间浸湿了衣服,乔文钦忍不住痛呼一声,眸中却是涌起了滔天的愤怒,他伸出手,一把握住了那女人想要拔刀再刺的手臂,重重的一拧,纤细的手臂怎经他这般用力,瞬间响起了骨骼破裂的声音。 对方咬住舌尖,逼回破碎的呻吟,伸出另一只手,用力的扳住了他的手指。 没了窗帘的阻止,本就开着的窗户忽然吹进了一股凛冽的冷风。 周正把车窗摇上,对邢源笑道:“现在可真是好人难做。” 邢源想到刚才的情景,赞同的点了点头:“好在那孕妇没什么大碍,不然的话,好心扶她的可就遭殃咯。” 邢源踩下刹车,回头看周正,笑道:“怎样,要不要伞了?还下着呢。” 周正看了看近在咫尺的医院大门,摇摇头:“不用了,几步路的事儿。” 他拎起了骨头汤,开门下了车,对邢源挥了挥手:“谢了,回去吧!” 然后几步路跑进了医院大门。 几步路的距离就被淋湿了衣服,周正用手拨拉了一下头发,甩了甩头上的水珠,忽然被人撞了一下,周正措手不及,被撞的往旁边一歪,回头一看,却是一个女人捂着手臂的身影。 他看了看医院外面的水珠,无奈的耸了耸肩,“只见过跑得快避雨的,倒没见过跑这么快冲进大雨里的……” 邢源目送周正进入医院大门,微微皱起了眉,缓缓点燃一根烟,刚要调转车头离开,却忽然见到里面冲出来了一个女人。 对方戴着鸭舌帽,白色长袖体恤上面有些几滴血迹,身量不过一米六左右,并不陌生的身影让邢源微微一震,蓦然想到上次大闹警察局的刺伤自己同事的情景,他呸呸两声把烟吐出来按灭,慌忙拉开车门下了车,大步跑到了她的面前:“罗雯!怎么又是你?” 周正刚刚走出电梯,就发现了异样的地方,原本守着电梯门口的两个人不见了,他头一个反应就是乔文钦大概呆不住出去了。往前走了两步却发现前方乔文钦病房里面有医生在进进出出,他的心里忽然就是一颤,不知怎地就想到了刚才在医院门口遇到的那个匆匆忙忙的身影。 紧走几步到病房门口,就见到原本在电梯门口守着的人结结实实的站在床头,紧挨着病床的是几个穿着白衣服的医生。 周正大步走进去,问道:“怎么回事?” “周先生。”守在床头的人走上来道:“刚才有仇人潜进来,刺伤了二少爷。” “他怎么样?”周正一把把他推开,凑上前去问医生。 床上的乔文钦正闭着眼睛躺着,护士端着的盘子里丢着沾血的纱布,让周正的心止不住的发寒。 “不会有生命危险,是小伤。”医生将纱布放在护士端着的盘子里,皱了皱眉,拉了拉周正,道:“不过他的精神有些问题,打了镇定剂,刚刚睡下。” “精神有什么问题?”不知怎地,谭一唯那天说的话忽然呈现在脑海里,周正紧张的整颗心都绷了起来。 医生摇了摇头:“这……我们建议找个心理医生看一下,这不是皮肉伤,我们帮不了。” 周正点了点头,轻声道:“谢谢医生,我知道了。” 医生安慰的拍了拍他的肩膀,转身走了出去,护士小姐也收拾了一下,跟着退了出去。 “周先生,对不起。我们会向狄哥请罪,这次是我们办事不利。” 周正叹了口气,将手中的保温瓶放下,摇了摇头:“他没事就好,你们先出去吧。” 周正坐在床头,伸手握住了乔文钦的手,微微抿住的唇透出几分坚毅,眼中的光芒晦暗不明,他轻轻将那只手举起来,放在唇边,近乎虔诚的吻着他的手指,呢喃道:“我真想说你活该……” 可是,心里的感觉却骗不了人。 连自己都骗不了。 我心疼你…… 半夜的时候乔文钦忽然睁开了眼睛,周正一直没睡着,几乎是他一动,周正就立刻坐直了身子。 “文钦,别乱动,你想要什么?我帮你拿。” 乔文钦冷冷的看着他,眼中的怨愤与阴毒让周正目瞪口呆,他伸手盖住了他的眼镜,柔声道:“是不是做恶梦了?睡吧。” “我知道是谁想杀我,我要死的时候,她不出现,养伤的时候她也不出现,怎么就在我想出院的时候就来了?她故意的,带我出去吃饭,实际就是想让人混进这里,她想杀我,二十年了,她还想杀我!” 被周正蒙着的双眼不甘的睁着,他的睫毛像蝶翼一样颤抖,撩拨着周正的手掌心。 周正搞不清楚他在说什么。却知道那个人定然对他意义深重,否则,他的语气不会有哀怨,也不会有无措。 “没人想杀你。”周正只能安慰他:“没人舍得杀你的,文钦,别乱想。” “你懂什么!”乔文钦用力扳下他的手,精致的面容有些扭曲:“不想杀我,她怎么会想掐死我?不想杀我,她怎么会忍心把我送进疗养院?不想杀我,她怎么会把我丢在香港?如果不想杀我,她怎么会那么虚伪的对我?你根本不懂,你什么都不知道!” 乔文钦忽然挥手扫向了床头桌,桌上的瓜果鲜花顿时掉落在地上,他像是要找谁拼命一样,蓦然坐了起来,整个人都透着一股绝望的死气,周正一把按住他,“文钦,别乱动,你的伤口刚刚包扎好。” “滚开!”乔文钦一拳击向了他的胸口,用力之大让周正几乎呕血,他皱眉看着面前的仿若中邪一样的爱人,一把把他抱在了怀里,任由他怎么挣扎都不肯放开。 乔文钦毕竟受着伤,力气很快流失,闹了一阵便安静了下来,静静的任由他抱着,整张脸都埋在了周正的胸口。 周正吻了吻他的发顶,轻轻抚着他的背,无声的安抚很快起了作用,乔文钦的声音平静的道:“周正。” “我在。” “我什么都不怕,可我怕死。” 周正有些无奈:“嗯,我看出来了。” 乔文钦抬头看他,周正悻悻的摸了摸鼻子,咳了咳:“我是说,我看出了你对生命的重视,嗯……” 乔文钦皱起眉。“吓!”周正觉得自己应该没说错,想了想,换了个说法:“珍爱生命,人人有责。” 乔文钦冷睨着他,缓缓弯起嘴角,把头靠在他怀里,轻轻解开了他的衬衫衣扣,手指从衬衫缝隙摸进去,在赤裸的胸膛上划着。 周正一手将他搂紧,一手捉住他的手:“你这是做什么?” “明天跟我回家。” 周正的心漏跳半拍,对方淡淡道:“房租一个月四千。” “……”周正问:“什么意思?” “我的房子,你当然要掏钱了。”乔文钦吊起眼睛看他,笑道:“除非,你把周家拿回来抵债。” 这是……想要他家的家产了? 这么明目张胆的行径,周正忽然觉得……好可爱…… 他想自己的脑袋一定是被什么东西给踢了,否则,怎么会有这种荒唐的想法? 乔文钦琥珀色的眼睛在此时显得格外深邃,那双眼眸里,不知道是在打什么坏主意,计划什么大阴谋。 周正吻住他的唇,用力咬了一下:“好,我的都是你的。” 乔文钦单手勾住他的头,雪白的脖子扬了起来,曲线优美的脖颈犹如一只引颈高歌的天鹅,周正轻轻将他压在身下,按住了那潋滟的红唇:“虽然我很饿,但你该好好休息才行。” 乔文钦侧开头,轻轻应了一声。 ③⑥ 次日是星期六,上午的时候狄延便带着小朋友来到了乔文钦的病房。 周正正在收拾东西,乔文钦也已经穿戴完毕坐在轮椅上面悠闲的品茶。 “文钦?”狄延殷勤的凑到了乔文钦身边,问道:“你怎么样了?我帮你教训了那群蠢货,然后才有脸来看你,你没事吧?伤的重不重,疼不疼?” “狄延。”乔文钦装模作样的刮了一下茶沫,问道:“上次的事,你处理的怎么样了?尤晓莲背后有什么关系?” “这个……”狄延眼珠子转了转,手指头敲着下巴,一把搂过无辜的小朋友道:“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儿子,文钦你真的很厉害啊,简直是料事如神好有先见之明,这小东西果然就是我儿子啊!” 小朋友在他脸上挠了一下,使劲想从他怀里挣扎出来。 乔文钦看着狄延,问道:“是龙疤?” “啊…………”狄延摸了摸鼻子,“是他没错。” 龙疤有两个姐姐,乃是绝色双胞胎,皆是狄延的情妇,这两个女人可不简单,有胆识有魄力还有好身手,在床上又把狄延哄的高兴,自然,龙疤在Z市也是他罩的。现在证明了他罩的人伤了乔文钦,狄延自然有些尴尬。 “哦。”乔文钦把茶杯放下,道:“你怎么处理的?” “你也知道,龙樱和龙娇跟了我十几年了,她们求情,我也没办法。不过,我已经警告过他了,他绝对不敢再找你麻烦,你看……” “恩……”乔文钦拖了长长的尾音,忽然粲然一笑:“既然你都不追究了,我怎么会那么小气呢?” 狄延打了个寒噤,他当然知道乔文钦不会是这么轻易罢休的人,不过,比起龙疤来,毕竟还是乔文钦跟他比较亲,他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当看戏吧,乔文钦会怎么整龙疤,这就是他的事了。 而且,他还有冯家以及警局那边的事要处理,这点儿小恩小怨也就没空插手了。 “哎,文钦,你看我儿子,长得多可爱啊?哎,看看呀!” 乔文钦看了看狄明它,伸手捏住了他的小脸,一把拉到自己怀里,好生蹂躏了起来。 小孩子又软又嫩,除了叫起来吵人以外,也没什么杀伤力,实在是居家旅行游玩必备之选。 乔文钦胡思乱想着,小朋友却已经叫苦不迭,他不敢乱动,因为进来的时候狄延跟他说过,这位坏叔叔受伤了,他一动叔叔就会流血,所以让他尽量容忍。 他是个好孩子,平时连跟同学打架都很少,自然没见过人流血。 “文钦今天出院,要是没事的话都来家里玩吧?” 周正把东西装在一个箱子里,冲狄延笑了笑。 “窝别要处!”小朋友眼泪汪汪的扒着乔文钦的手,对方简直是把他的脸当面团了。 狄延看了于心不忍,可也知道乔文钦是在不满他偏袒龙疤,只好选择死儿子不死老子把小朋友推出去泄气。 “好啊,我们去!”狄延无视了它它的话,乐哈哈的表示同意:“说实话,自从他那套房子买下来,我还没进过她的门儿呢。” “……”狄延这话一说,周正立刻明白了自己犯了多大的错误。 “这么好捏,以后你就叫面团吧。”坐在车里,乔文钦看着身边儿的小朋友,嘴角微微扬起,柔柔的抛下一句,却一语决定了小朋友注定被蹂躏的一生。 乔文钦的房子经常没人住,不过有人定期打扫,倒也是干干净净。 这算是周正第二次进到这套房子里,不过心情却已经不再像第一次的时候那么激动,反而有种平静的幸福。周正进门把东西放好,然后打开冰箱,却发现里面空空如也,连个菜叶渣渣都没有。 “好在从医院里带回来的有一些水果,你们先吃着,我去附近超市买菜。” “我也要去!”一听可以出去,小朋友第一个举手赞同。 “那就我们两个去吧。”周正摸了摸窜过来的小家伙的脑袋,却听乔文钦轻飘飘的来了一句:“我也去。” “你的伤……”狄延刚张嘴,就被一个刚刚剥开的香蕉塞进了嘴里,乔文钦拍了拍手,“小伤而已,没事。” “那……”懒人狄延笑道:“我就负责看家吧。” “我不喜欢有人弄脏我家的空气。” 乔文钦一眼瞪过去,狄延只好跟着大部队一起去超市。 “我经常跟爸爸一起来这里选东西!爸爸喜欢吃罐头!” 乔文钦挑眉:“你家也在这附近?” “跟你隔一栋楼。”小朋友诚实的点点头。 “早知道上次绑你的时候就不用绕那么远去学校了。”乔文钦懊恼的皱了皱眉。 触到了小朋友不好的回忆,对方狠狠的瞪了瞪眼,咬住红嘴唇儿半天没说话。 一行人选好了食材,一同回了家,周正义不容辞的当起了厨娘。 乔文钦坐在客厅里跟小朋友斗嘴,狄延则懒懒的开始准备睡午觉。 等到周正把饭菜一样样的端上桌,就见客厅的沙发上躺了一大一小,乔文钦正在窗边坐着,也是一副昏昏欲睡的样子。 周正轻手轻脚的走过去,问道:“想睡了?” “恩。”乔文钦含糊的应了一声,无意识的道:“饭做好了吗?” “有你喜欢的红烧肉。”周正把他推到饭桌前,乔文钦看着满满一桌子的家常菜脑中莫名其妙的浮上了一句文绉绉的话“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他忍不住一笑,打起精神“啪啪”拍了拍手,中气十足的喊道:“吃饭了!” 一大一小揉着眼睛从沙发上坐起来,捂着咕咕乱叫的肚子兴奋的冲了过来,乔文钦一人赏了一筷子,典型的居家女主人教训孩子的样子:“去洗手。” “你不也没洗?” “你管不着,快去洗,不然就滚出去。” “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不公平!”小朋友捂着手指头道。 “爱吃吃,不吃滚。”对于小朋友,乔文钦永远那么温柔。 饭桌上,吃着吃着,乔文钦忽然看着小朋友道:“其实我觉得它它挺可爱的。” 狄延的表情瞬间像是表扬自己一样,小朋友则是不屑的撇撇嘴,周正吓了一跳:“你也想要孩子?” “你生?”乔文钦鄙夷的看了他一眼,嚼着红烧肉想了想:“看到这么可爱的它它,我忽然想养只狗。” “……”小朋友怒了。 周正安抚的摸了摸他的头,问:“养什么样的?” “跟你一样的。”乔文钦毫不过脑的开口。 周正默默的埋头扒饭,狄延却嬉皮笑脸道:“吃了饭我带你去,我跟一家宠物店的老板很熟。” “你跟那家的狗熟吗?” “……当然不。” “我买狗,又不买宠物店。” “……”可他那里卖狗…… “帮我添半碗饭。”乔文钦把空碗递给周正,想了想,道:“过两天再去买吧,最近挺热的。” 饭后,乔文钦忽然接到了藤原玖的电话,挂完电话,他朝在厨房里的周正道:“周正,你今天怎么没去藤原玖那里?” “哦,我跟他说让他另外找人了。” 周正头也不回的道,明显没听出乔文钦话里的火药味儿,忽然听到“啪!”的一声,乔文钦怒道:“做人你不行,做熊倒是做的风生水起!谁允许你说不干就不干的?你跟我商量了吗?” 突如其来的愤怒把周正吓了一跳,他把碗放下,无视了旁边看热闹的父子俩,困惑道:“你也没说我不能不干啊?何况……” 乔文钦抓过身旁的手机直接就丢了过来,“你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还能干什么?趁早卷铺盖滚回家啃你周家的家产算了!反正也饿不死你!” 周正被指着鼻子当着外人的面骂,顿时尴尬不已,他惺惺的揉揉鼻头,道:“你非要我做那个干嘛呢?又不是只有那么一个工作……” “你还能做什么?没出息的小酒厂会计?和我针锋相对的警察?还是接手你老子的生意?你学过金融吗?学过管理吗?你知道股市的行情吗?你除了有一身蛮力和一点儿小聪明,连个立足的知识都没有?你凭什么来做选择?” 乔文钦红艳艳的嘴巴一张一合,句句诛心,周正听得直打颤。他一直觉得乔文钦有点儿笨,可这骂人的功夫倒真是一套一套的,让人不敢恭维。 周正被他说得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半天没吭声,整个人已经被无能、废物、没用、文盲等不良词汇给砸的满头包,他颤巍巍的抹了抹脑门的汗,就差跪地膜拜了。 “我、我知道了……我以后,一定听你的。” 乔文钦冷冷的看着他,听到他的保证才算缓和了脸色,却仍不忘嘲讽道:“你也就这张皮管点儿用。” 周正点头哈腰,乖乖认错:“我待会就跟藤原先生打电话道歉,明天一定好好工作。” 乔文钦这才满意的笑了,回头看向一直看戏的两人,道:“打算在这儿过夜?” “不不,我们马上走!”狄延见乔文钦面色不善,呲牙一笑,一把抱起儿子直接冲出了门。 乔文钦骂周正是没错,可是护短的性格却永远都不会变,他们就是专门用来打周正的拍子,用完了自然就该撵走了。 周正慢慢走了过来,伸手抚着他的胸口:“别生气,万一伤口裂开了就不好了。” 乔文钦看着他半晌,微微仰起头,周正会意,亲了亲他的嘴角,“哪,不气了,我推你出去走走。” “嗯。”已经发完了火,乔文钦满足的靠在了椅背上。 ③⑦ 接下来的时间里,周正忙了起来。藤原玖的杂志很快面市,放在书摊子上头不用翻开就能看到周正的大脸。 藤原玖说的到底没错,周正简直就像是个天生的衣服架子,就像以前那么储着不出来卖都嫌亏。 当然,最后一句话绝对不是藤原玖说出来的,而是狄延那厮硬给加上去的。 周正拍摄的平面模特杂志面市后,很快有其他一些杂志社陆续找来,其中不乏一些有名气的大公司。 乔文钦最近倒没做什么让人头疼的事,每天吃饱了睡睡饱了吃,没事陪双胞胎打打游戏散散步,长得越发的油光水滑,这么闲的无聊的时候,他便会给周正工作上出一些主意、 只是那一直被梗在周正心眼儿里的乔夫人,周正却是一次没有见到过。 夏天很快的过去,转眼间就到了立秋的时候。 此时的热气虽还未完全退散,但到底是降了些温的。 而乔文钦打算养狗的事儿还是没有着落。 这日午后,周正美滋滋的拿着刚刚赚来的钱往家里赶,他决定今天好好和乔文钦一起乐呵一下,这是他第一次“卖身”赚来的毛爷爷,是具有非常大的历史价值的。 更重要的是,今天是乔文钦的生日。 路过蛋糕店的时候,周正让司机师傅停了车,好嘛,他现在也能够付得起每天的出租车费了。 下车走进了蛋糕店里,入目便是制作精美的蛋糕,店里面的奶油与刚刚烤好的蛋糕散发着甜腻的香气,周正忍不住乐弯了嘴角。 “我要订一个蛋糕,最好别致一点的。” “请问先生您送给谁的?” 周正脑中掠过乔文钦的脸,笑道:“我爱人。” “那请问您爱人比较偏爱哪种呢?巧克力多一些还是少一些?上面要雕小动物还是花呢?” “这……”乔文钦那种人的想法周正还真的想不通,他怎么觉得无论是小动物还是花对方都会把蛋糕拍在他的脸上呢? “他比较喜欢鸡蛋……” “……”那出来招呼的姑娘嘴角的笑意明显,道:“我知道怎么做了,请问您要把他的名字刻在上面吗?” “刻名字?哦、他叫乔文钦!” “请您在这里写上您爱人的名字,您是要在这里等还是待会过来拿?” “……等吧,要很久吗?” “不会很久,请您先坐一会。” 姑娘说完便径自去了后面,周正在一旁的桌上坐下,这才发现桌旁还有一个吊着手臂的女孩子在等着拿蛋糕,此刻正直勾勾的盯着他。 那种眼神非常的奇怪,有些呆滞,有些冰冷,还有一些周正看不懂的东西,他裂开嘴角,冲那女孩友好的笑了笑,对方却默不作声的撇开了脸。 周正有些尴尬,惺惺的摸摸鼻子,拿起桌上的样品书翻开看了看,却发现那女孩子又把眼神移了过来。 周正被她看的脊背发毛,抬眼笑着开了口:“你也要看这个吗?” 女孩子看都没有他手里的样品书,道:“我为我哥定了个蛋糕。” “………额,这样啊。”周正以为她怕店员会先给自己做,于是道:“你先来的,他们肯定会先帮你做的。” “你和我哥很像,都爱笑。”女孩子认真的道,她的脸上,还露出了几分温暖的笑容,眼神也不似刚才那么古怪。 周正恍如大悟,“原来是这样,我妹妹也就像你这么大,不过她比较调皮,很爱闹。” “是吗?”女孩子的脸上露出一抹淡红,眼睛也亮了起来:“有个好哥哥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事了。” “他可不这么想。”周正想到小妹,忍不住笑道:“她只想找个好男朋友,耍一下浪漫。” “罗小姐,你的蛋糕。”刚才出来招呼的姑娘提着一个包装精致的蛋糕走了过来,那女生愣了愣,道了声谢谢,接过了蛋糕。 “可以给我留一个联系方式吗?”罗雯提着蛋糕站在了周正面前,周正怎么也没想到对方会跟他提这个,一时愣住。 罗雯道:“我哥哥他……被人冤枉入狱了,我看你跟我哥哥很像所以就……” 周正脑中一时掠过些什么,只是太快了,他根本来不及抓住,反应过来之后只有同情心在泛滥,他忙站起来,大方的写下了自己的名字和号码,递了过去:“没关系,有空常联系。” 看着罗雯认真的将他的联系方式收好,周正心里有些复杂,等到人家走出了蛋糕店还坐在那里发呆。 “我回来了!”周正人刚刚走进家门,便对着空旷的客厅喊了起来。 “哥!”鞋子换好,刚刚直起身子,就被迎面来的小妹给抱住,少女娇小的身子挂在他身上,小妹撒娇道:“哥哥哥哥哥哥哥……!你怎么能够把我给忘了呢?你和藤原先生明明都这么要好了,怎么就是不能给我指一下路呢!” 周正被他勾着脖子摇的脑袋昏昏,一时没搞清楚:“等等等等,你先放开我……腿好了?你怎么来的?” “好了好了,不好我还找不来这里呢,哥,你什么时候帮我引荐一下啊?我也想做像藤原先生那样的设计师!” “恩恩,好了好了,我记住了,别撒娇了,你吃饭了没呢?” 周小妹这才心满意足的放开他,“没吃呢,诺诺说要等你回来!” “诺诺?”周正站直身子,从小妹头顶看过去,只见,双胞胎兄妹,以及狄延还有乔文钦正清一色的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玩扑克。 他囧了一下:“你们怎么都在啊?” 本来他还想在今天跟爱人甜甜蜜蜜的过一夜呢,烛光晚餐什么的都想好了。 结果他难得想浪漫一下,却没人肯给他这个机会。 周正可耻的别扭了。 “什么叫都在啊?人还没来完呢?”乔文君难得的没抱着电脑,对着周正露齿一笑。 “是吗?”周正警惕的看了看身后的门,然后提起蛋糕放到桌子上,道:“如果要出去吃的话,这个蛋糕就不用了吧?” “你也买了蛋糕?快拆开看看,刚才我们买的蛋糕都被二哥丢垃圾桶了。” 周正的皮绷紧了一些:“为什么?” “上面的图案不喜欢呗。”乔文诺拉过蛋糕盒,三两下把彩带解开,然后拿下了盖子。 瞬间,所有人都愣住了。 狄延第一个反应过来,哈哈大笑道:“……原来周正一直有这么个心愿!哈哈!” 周正下意识看向乔文钦,对方正皱着眉看着蛋糕,问:“什么意思?” “我来解释我来解释!”狄延探过身子指着蛋糕道:“看到没,这是什么?” “鸡蛋啊。” “那这个是什么?”狄延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周正却越来越觉得不妙。 “我二哥的名字嘛,这还用说?” “那这个呢?” “母鸡呗。”小妹不屑的哼了一声:“坐在鸡蛋上的不是母鸡还是公鸡啊?” “那我们来看一下,亲爱的文钦母鸡生鸡蛋。” 狄延你敢在中间加标点吗? “你哥的心思,这不是一目了然吗?哈哈哈!” 于是,我们来看,蛋糕上用浮雕的手法画着一幅图,上面,红色的“亲爱的文钦”五个大字,下面则是一只“母?”鸡鸡屁股下面,一堆鸡蛋。 双胞胎和小妹低下头,越想越好笑,也跟着噗噗直乐。 周正虽然也觉得好笑,但是却不敢笑出来,因为乔文钦的脸色实在太难看了,他只能扯出苦涩的笑容,举手表示:“我只是跟蛋糕店的老板说你爱吃鸡蛋而已……” “是吗?”乔文钦语气阴气森森,脸上的表情更是吓死人不偿命。 这时,一阵门铃声解救了周正,“我去开门!” 门被打开,一个黑衣男人牵着小朋友出现在面前。这段时间,小朋友倒是跟周正混熟了,虽然还是有点讨厌乔文钦,可对周正却是百分之百的喜欢。 “周叔叔!”小朋友嘴巴挺甜,凑上来抱住周正的大腿:“我爸爸很快就来。” 周正把他抱起来进了屋里,亲昵的搂着他试图岔开话题,欢呼道:“它它来了!大家鼓掌!” “啪啪啪!” 除了狄延,所有人都同情的看着周正:表现的这么喜爱小孩子?你是闹哪番? “好啊,我这就给一唯打电话,让他找个女人来给你生蛋。” 乔文钦此话一出,周正差点把小朋友给摔了,“不不,文钦,除了你,我谁都不要!” 乔文钦冷哼一声,脸色却有些缓和,狄延却唯恐天下不乱,道:“他的意思是,除了你给他生的蛋,他谁都不要。” “……” 原本缓和的脸顿时更加难看。 狄延凑上来抱着自己儿子,笑嘻嘻的道:“宝贝儿,来,看看你周叔叔给乔叔叔定的蛋糕,看的懂吗?爸爸给你讲解哦……” 周正很想冲狄延吼:滚蛋! ③⑧ 狄延的火上浇油的确是起了不小的作用,乔文钦看上去越来越生气,周正心里叫苦不迭却又碍于。 很快,藤原玖也赶来了,小朋友迫不及待的扑了过去,周小妹也是一副花痴的嘴脸,左一个藤原先生请坐右一个藤原先生请喝茶,藤原玖被她搞得坐立不安,于是转头问周正:“听说你接了一个车子的广告?” 周正眼睛瞄着乔文钦,啊了一声,笑道:“文钦给做的决定。” 乔文钦双手环胸,冷冷看着他。 藤原玖见状况不对,下意识看了一眼狄延,对方正翘着长腿以一种惬意的姿势笑的不怀好意。 过了不久,又有人按门铃,打开门一看,原是有乔文星让人送来的礼物。 狄延又迫不及待的围了上来,搓着手道:“啊、那家伙会送什么礼物给你呢?我们来看看。” 小心翼翼的解开了外包装精美的盒子,里面的东西却让狄延脸色一变,而后一把将盒子盖好。 “什么东西?”他的动作太快了,在座的所有人都没看清。 “哦……没什么,我想可能搞错了。”狄延面不改色的说完,还漏齿一笑。 乔文钦挑眉,伸出手来:“拿来。” “好了好了,饭菜都订好了,我们快点去吧。”狄延打着哈哈将礼物装进口袋里,然后招呼大家一同出门。 “什么东西啊?”周小妹好奇的看着他的口袋。 “我也想知道。”乔文诺忽然扑了过来:“狄延哥,给我看看嘛,大哥寄得是什么东西?” “你不会想知道的,诺诺别闹,你二哥瞪你呢!”狄延护着口袋皱起了眉,脸上露出几分复杂的神色。 乔文诺犹豫了下,回头看了一眼乔文钦,乔文钦淡淡道:“今天我生日,尽管闹。” 于是,乔文君也了呵呵的加入了进来,小妹见状,也凑过来跟着扒狄延的衣服。 “你们几个……!”狄延伸手拦着两个丫头,一脚抵着乔文君,道:“都别闹了,我们还要不要去吃饭吗?” “当然要了!你快点拿出来我们看看!” “就是嘛,狄延哥,你不给我们看我们不会甘心的!” 小朋友歪了歪头,慢慢爬到了狄延的胳膊下面,小手悄悄伸进了狄延的口袋,狄延还在喊着:“说不能看就不能看,在闹我我就不客气了啊?” 小妹却欢呼一声放开了狄延的手臂,一把将小朋友刚刚掏出来的盒子夺了过来,直接跑到了周正的背后。 “喂!”狄延话音未落,小妹却已经打开了盒子,一声尖叫传入众人的耳膜,小妹的手猛然一颤,那精美的盒子便直直的落了下去。 只听“啪”的一声,周正下意识拦着小妹后退一步,低头一看,两根犹沾着血的手指直直的落在了地上。 小妹吓得直发抖,周正的脸色有些难看,乔文钦的手臂猛然支撑在轮椅扶手上半站了起来,而后慢慢的坐了下去。 “看吧,我早说过你们不会想看的。” “绝对不是大哥寄来的,大哥不会明知道是二哥的生日还送这种血腥的东西的。” 藤原玖几乎在眼睛接触到地面的一瞬间就把小朋友拉到了怀里捂住了他的眼睛,脸色有些苍白的看着狄延。 “这可不一定。”狄延缓缓走了过去,然后蹲了下来,将“礼物”捡起来重新放到盒子里,回头问道:“文钦,记得这是谁的手指吗?” 乔文钦抬眼看他,幽深的眼眸划过几分仓促的慌乱。 狄延转身,刚要朝乔文钦走去,却忽然见周正拦在他的面前:“狄延,别太过分了。” “你什么意思?”狄延皱起了眉,“周正,你可别乱咬人啊,这又不是我弄来的。” “我没这么想。”周正道:“不过今天显然不适合谈这件事。” “对,刚刚饭店那边都打电话来催了,我们赶快去吧。” 乔文诺反应还算快,慌忙站了起来,冲进卧室给乔文钦拿了件外套,道:“走吧。” 乔文钦按住轮椅,用力一转,背对着众人,道:“不用了,都回去吧。” “文钦……”周正伸手想拍下他的肩,却最终没有拍下去。 狄延皱起了眉,忽然转身摔门走了出去,藤原玖也抱起了小朋友,看了一眼周正,叹了口气,道:”生日快乐,乔总。” 见藤原玖走了,乔文君叫了一声:“二哥,你不过生日了吗?” “你们回去吧。”乔文钦挥了挥手,径自进了卧室。 见双胞胎被赶走,周小妹含着眼泪呆呆的看了看周正,小声叫道:“哥……我们也回家吧……啊?” 周小妹是真的被吓到了,活那么大从来没见过什么血淋淋的东西,乔文钦是什么人她不知道,可周正的为人她却是清清楚楚,刚才的那份“礼物”显然已经颠覆了她对生活的认知,她只想把周正也拉回家,免得到时候发生比今天见到的还要可怕的事情。 “不,周珊,你回去,别跟妈提这种事。” “哥!你不跟我回家留这里干嘛?这又不是你的家?你是不是不要我和妈了?哥啊……你快看清楚,那个是真的,太吓人了,这里的生活不适合你啊……” “我不回去。”周正拗起来也挺来劲,而后叹了口气,伸手抹了抹她的眼泪,“小妹,你回家吧,我没事的,别担心。” “我不,我要跟你一起回家,哥,回家吧,妈要是知道了今天的事,也不会让你跟他混在一起的,哥呀……” 周正叹口气,一把搂过她的肩膀,硬是推出了门:“你别管我了,回家去,腿好了就老实上班去。” “哥!哥!”周小妹拍了几下门,忽然觉得脖子上吹了一阵冷风,她谨慎的回头一看,却只见一个黑色裙角消失在拐角处。 倚在门后,直到确认周珊已经走了之后,周正才走到桌前抽了张面纸,用力的擦了擦地上的血迹。 那手指还沾着血,摆明了是刚刚割下不久,不知道是不是乔文星干的,也不知道送来的人的目的,不过,看乔文钦的脸色,显然是知道那两根手指是谁的……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而且,乔文星那家伙,应该不可能会在这种日子送那种礼物吧! 周正将沾了血的面纸举到眼前,皱起眉来叹了口气,然后用力丢入了垃圾桶,随即起身将垃圾袋提起来走出了门。 门被轻轻带上的声音传入耳中,乔文钦失望的垂下眼睛,静默的看着手掌心。 不知过了多久,卧室的门忽然被推开,乔文钦回头,诧异的眼眸不掩惊喜,他慢慢按捺住上扬的嘴角:“你怎么又回来了。” 周正笑了笑,走过来握住他的手,柔声道:“生日快乐。” 见乔文钦抬眼看自己,周正又道:“本来就想和你一起度过二人世界,他们走光了更好。” “二人世界?”乔文钦轻哼一声:“用那只讨厌的蛋糕当礼物?” “这个……”周正赔笑道:“当然不是了……” 卧室门外传来一丝动静,乔文钦侧头,问道:“你把什么东西带了回来?” “哦,刚刚去丢垃圾,遇到一只流浪狗,感觉挺可怜的……” “流浪狗?”乔文钦忽然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周正,周正立刻察觉到不对劲,忙道:“你不是一直想养狗吗?别生气……当然了,相信我,它很快就会和宠物狗一样干净的……”周正后退着拉开卧室的门,闪身退了出去。 嘴角却愉快的上扬着,好了,爱人已经进入暴走状态,应该没有心思再为刚才的事烦恼了,周正,你可真聪明! 当然了,更重要的是,周正看出了这只肮脏的流浪狗其实是一只金毛犬,这种犬种非常机警、聪明,通常会被训练成猎犬或者警犬,当时他所在的缉毒大队里,就有一只金毛犬。 以后,如果他不在家的时候有人闯进来,这只狗至少能做到简单的预警,而乔文钦,就不会在措手不及的情况下受伤。 不过,伤脑筋的是…… “喂,你这家伙,不许再沙发上打滚!” 周正大步走过去一把将它提起来打开浴室的门丢了进去。 在介绍给爱人看之前,首先要让他摆脱流浪狗的形象才行。 “汪呜~”宽敞的浴室里面,流浪狗先生无耻的躺在地上,露出肚子来让周正给他刷毛,看着它舒服的表情,周正忽然觉得有些后悔把它带进来,却丝毫没有想过,这种小区里面怎么会有流浪犬呢哦去! “好了好了,吹一下,别乱动。”周正找过大毛巾,用力的搓了搓它身上的毛,随后找来吹风机认真的将金黄色的毛发梳好。 终于打理完毕的流浪狗摇身一变成为了金毛绅士,它感激的蹭了蹭周正,迫不及待的冲出了浴室。 “汪汪!”刚跑出浴室,它就对着从卧室里出来的乔文钦叫了起来,尾巴直直的竖着,看上去极为警惕。 乔文钦挑剔的打量着它,半晌才幽幽的道:“看清楚,这个家的主人是谁。” 金毛绅士歪了歪头,回头冲着周正摇摇尾巴,又哼哼撒起了娇。 乔文钦看在眼里,冷笑一声,淡淡道:“我饿了。” “饿了?先吃点蛋糕垫垫怎么样?我去做饭。” 周正把他推到桌前,然后系上围裙开始忙碌了起来,金毛绅士便开始围着他的腿转圈,周正从冰箱里拿了块面包,刚要丢给它的时候,却听爱人轻轻叹了口气,道:“这蛋糕虽然图案不太好看,不过倒是挺好吃的。” 金毛绅士眼巴巴的看着周正手里的面包,周正犹豫了一下,慢慢的放回了冰箱里。 金毛绅士愣住了,看着周正麻利的洗菜挥刀好一会,才慢慢把脑袋转向了乔文钦。 然后摇了摇尾巴,小跑到了乔文钦的脚边,拿脑袋轻轻蹭着,眼睛亮晶晶的。 乔文钦看了他一眼,道:“饿了?” 金毛绅士吐着舌头抬头瞅他,满心欢喜的等着他将蛋糕送到自己嘴边。 乔文钦扬了扬唇,伸手在它身上抓了一把,“长得油光水滑的,哪儿像是流浪狗了?周正,你是不是把谁家的狗给牵回家来了?” “应该不会的,谁家的狗会在垃圾桶那里趴着?还搞得这么脏。” 周正道:“你想养的话就把心放下吧。” 乔文钦点点头,扯了扯金毛绅士的耳朵,道:“打个滚儿我看看。” ③⑨ 周正每天跟乔文钦腻在一起,这时间过得倒也挺快。 那只金毛到底没有人来认领,乔文钦便心安理得的养着,还为他取了个贴心的名字——蛋糕。 说来也怪,这只金毛自从第一次从乔文钦手里成功的吃到了蛋糕之后,竟然对食物非常挑剔,除肉类和蛋类不吃。 周正无数次说过,蛋糕和乔文钦很像,爱吃鸡蛋和红烧肉。当然,这句话乔文钦是不知道的。 值得一提的是,蛋糕很快就明白了在这个家里面哪个需要巴结哪个可以直接无视,乔文钦为此很是得意。 八月很快的过去,天气在慢慢的变凉,经过这段时间的调养,乔文钦的伤已经好了大半,腿也能已经能够站起来了。 这日,周正刚刚回到家,蛋糕便馋了上来,围着他的脚叫个不停,周正伸手扒拉了一下它的脑袋,问:“文钦不在家?去哪了?” 蛋糕咬着他的裤腿往门外拖,周正一愣,随即恍然:“他刚刚出去?我现在追还来得及?” 乔文钦坐在车里,修长的手指间夹了一根烟,他的双目微微有些迷茫,精致的面容依旧是属于贵族的苍白剔透。 从摇下的车窗吹进来的风带着几分秋日的微凉,乔文钦一如既往的穿着黑色的细纹衬衫,精致的锁骨深陷着,衣领正在随着吹进来的风儿微微晃动。 终于能够摆脱轮椅,这对于他来说是值得庆祝的事,休养的这段时间,一味的陪着那个温柔和包容的男人,他几乎已经忘记了自己是属于什么样的人,什么样的世界了。 乔文钦从来就不善良,他无时无刻不在想着让想要伤害自己的人付出代价。只是,周正那家伙,却几乎要将他骨子里的锋利与残忍都磨掉。 不过,好在,在还没有彻底磨掉那分毒性的时候,他的伤就好了,他可以放任自己去做想做的事了,他可以让伤害自己的人付出代价了。 乔文钦合上眼睛,问道:“上次医院里的那个女人,查出来了吗?” “查到了,那个女孩叫罗雯,精神上有些隐疾,她有一个哥哥,今年二月份为你顶罪,判了十年,不过在她大闹警局的时候,就被送到疗养院了,不知道是谁又把她弄了出来,才会让她有机会伤你。” “哦?怪不得了,那今天都有谁?” “罗雯的行踪我们找不到,只抓到了尤晓莲。” “那女人,真是一点都不知道低调啊。” 乔文钦侧头望向窗外,露出一抹微笑。让他差点进了鬼门关的家伙,逍遥了那么久,也该够了。 “他这是要去哪?”周正远远跟在乔文钦的车子后面,实在是搞不清乔文钦的想法,这里显然已经偏离了市郊,两边是高耸的白杨树,虽然已经是秋天,树上的叶子却依然长得郁郁葱葱。 乔文钦最近一段时间实在是老实的不得了,白天要不然乖乖待在家里打游戏,要不然就跟蛋糕一起出去溜达溜达,晚上周正回来的时候,还会跟周正一起去公园走走,怎么刚刚大病初愈就往郊外跑了? 蛋糕乖乖坐在副驾驶上,时不时扭头看看窗外不停倒退的树木。 乔文钦的车子很快的拐出了水泥公路,驶向了空旷的平原,这里的视野太开阔,周正不敢跟的太紧,只好远远落在后面。 黑色幻影在一间破旧的居民楼前停下,乔文钦走下了车,大步走了进去。 值得一提的是里面的设施非常的完善,无论是电视还是音响沙发等家具也是一应俱全,看上去就和普普通通的人家没有任何区别。 “乔哥,人在地下室呢。” 地下室略显潮湿,看上去有些阴暗,空气里弥漫着一种奇怪的味道,那是一种让人上瘾的味道。 角落里站了几个人,异口同声的叫了声“乔哥”,他们的脚下倒着一个女人,她身上穿着黑色的晚礼服,脖子上还戴着一个银色的项链,乌黑的卷发长长的披散在身上,耳边还有一只看上去就很珍贵的发卡。 乔文钦挑了挑眉,勾起了嘴角,他在舒适的沙发上坐下来,然后弯下腰,伸手捏住了尤晓莲的下巴:“尤小姐,你今天是有什么非常重要的晚宴要参加吗?瞧,多漂亮呀。” 尤晓莲抬起了眼皮,她的眼睛有些浮肿,双唇干裂,缓缓道:“晚宴是三天前的。” “哦?那真是遗憾,我还想等问完了话再送你过去呢。”乔文钦的拇指摩擦着她干裂的唇瓣,笑道:“是我的失礼,居然忘记了,原来他们三天前就把你请来了吗?” “你究竟想干什么?”尤晓莲有气无力的垂着眼睛,哑声问道。 “不知道尤小姐对我这几天的招待还满意吗?龙疤一直想要这批货,可是现在,我把这批货送到了你的面前,我相信,他知道了一定会感激我的,是吗?尤小姐,或者说,龙太太?” 尤晓莲苦笑一声:“我早该想到的,你怎么可能会这么善罢甘休。” “不过,还真是让我失望,你居然能够忍那么久,就在我以为你已经放弃要报复的时候……” 乔文钦收回了手,轻轻在纸巾上蹭了蹭手指,淡淡道:“我不是没想过要放弃,只是,杜皮斯的手指让我忽然醒悟,不除掉龙疤,我永远也别想安安生生做生意。” “你抓了我也没有用,我什么都不知道。” “是吗?”乔文钦笑了笑,“我相信,你会说的,我不介意等一等。” 尤晓莲抬头看他,缓缓咬住了嘴唇,道:“乔哥,别折磨我了,我只知道龙哥想要拿下Z市的毒品市场,其他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了。” “是吗?凭他?可能吗?就算没有了我,Z市的毒品市场也轮不到他吧?告诉我,是谁给了龙疤那么大的信心?” 乔文钦蹲下身,轻轻解开了她手上的绳子,低声道:“你是个聪明女人,应该知道在什么时候说什么样的话能够取悦我,更知道什么样的消息可以拯救你的生命,对吧?” 尤晓莲握住自己的手腕,用力的摇头:“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了,他让我做的只是在车上动手脚,事实上,当时如果是周先生来的话,我就不至于非要做。” “尤小姐,看来我说的话你根本就没有听进去啊。”乔文钦的眼睛落在她的手指上面,道:“我想,杜皮斯的手指被砍掉的时候,一定非常的疼吧。” 这话一出,旁边的两个男人立刻走上来按住了尤晓莲,那只带着钻戒的手指被死死按在了桌子上。 尤晓莲惊恐的抬头看他,强作镇定道:“我相信,乔哥一定不想跟龙哥彻底闹翻吧?虽然我没能参加订婚宴,可是,我却是龙哥心里认定的妻子人选,如果到时候因为我一个微不足道的女人,让两个势力血流成河,乔哥也不愿意看到那种场面吧?” “真伤脑筋呢。”乔文钦皱起眉,伸手抚上她的手指,低声道:“我最讨厌有人威胁我了。” 尤晓莲的手指很白,那是一种非常柔嫩的白,乔文钦的手指也很白,可与她,却是完全不同的颜色,那是一种泛着病态的苍白通透,相比起来,更加的有力,也更加的显眼。 尤晓莲的手指上戴着一个铂金的戒指,上面有一个两克拉的钻石,在地下室幽暗的光线里,闪烁着几分诡异的亮泽。 乔文钦伸手接过旁边人递过来的刀,在她的手上比了比,笑道:“你说,切几根比较好呢?是一下子切下去,还是一点点的从骨头里磨开呢?” 尤晓莲用力想要抽回自己的手,可一个被囚禁三天的女人毕竟不是几个男人的对手。她用力的摇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不要,不要动我的手……” 乔文钦伸手擦去她眼角的泪,问道:“尤小姐,我从车上摔下来的时候,你就在我身后,为什么不帮我叫救护车呢?你知不知道,我这人,最怕死了。” 尤晓莲愣愣的看着他,那琥珀般的眼睛闪烁着的不是阴毒,也不是憎恨,而是……不忍,或者说是同情…… 就在这时,手上忽然传来剧痛,尤晓莲用力的挣扎了起来:“不要懂我的手!乔哥!求求你!不要!” 乔文钦垂下了眼睛,道:“我知道很疼,放心,我会轻轻的。” 白皙的手指上,匕首缓缓按了下去,一丝红色慢慢溢了出来。乔文钦似乎是有意的在折磨人,刀子一点一点的磨着,十指连心,那种痛似乎永远也不会停止,尤晓莲颤抖着,嘶喊道:“我真的不知道!我不知道啊!!乔哥!你杀了我吧!我不能没有手指!不能啊……!!” 乔文钦的手平静的握着匕首,垂下的眼皮挡住了眼中的思绪,唯一能看到的只有他的嘴角轻轻上扬着,似愉悦,又似怜悯。 周正推开车门,从居民楼侧面爬上了阳台,他低头看了看下面仰着脑袋的蛋糕,轻轻把手指放在唇边,嘘了一声,然后从二楼迅速的进入了居民楼,刚刚跳下楼梯,就见谭一唯坐在沙发上抽烟,旁边还有两个人一见到他立刻拔出了手枪:“你是谁?” 谭一唯抬眼看他,诧异至极,“周、周正,你……这……” “乔文钦在做什么?”周正皱起眉,刚刚开口,却忽然听到地下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那声音并不是很大声,却足以让周正听到,他抽了口气,骂道:“他妈的他又在搞什么!” 周正冲过去,一把揪住了谭一唯的衣领:“入口在哪?他又在干什么?” ④⑩ “乔文钦!” 当身后响起震雷般的吼声,乔文钦还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那的确是周正的声音,可是,那男人怎么会用这么凶恶的语气跟自己说话呢? 乔文钦缓缓回头,愣愣看着大步朝自己走来的男人。 周正的眼神很可怕,脸色难看至极,那是一种类似于愤怒的表情,其间还夹杂着几分痛心与不可思议,几种表情使那张一向温和憨厚的脸庞有些扭曲。 乔文钦眨了眨眼睛,做梦也没有想到周正会出现在这里,沾了血了匕首缓缓掉落在了地上,发出了轻微的响声,周正低头看去,那柄匕首旁还有两根沾血的手指,这次的手指与那次见到的丝毫不一样。 这是女人的手指,其中无名指上还有一枚璀璨的钻戒。 那个戒指很新,看上去就像是刚刚从商店买回来的。 这可能是一个刚刚出嫁的新娘的手指。 “你是在做什么?” 乔文钦慢慢平静了下来,淡淡道:“做一些你无法接受的事情。” 那平静的语气和表情,让周正打从心底发寒。果然,这个男人就是匹养不熟的狼,不管他在自己面前怎么样的高贵优雅,也改变不了恶毒的本性。 “她只是个女人。” 乔文钦的眼睛忽然抬了起来,他的眸中有很多的情绪在翻腾,却缓缓抿住唇,道:“女人又怎么样。” “你怎么就这么残忍!”周正完全无法接受面前的事,他的父亲从小灌输给他的思想是正直勇敢,即使不锄强扶弱也不能做伤天害理的事,他的母亲是个非常优秀的小提琴家,她温柔和善,通情达理。他在警校的时候,接受的教育也永远是除暴安良,为人民做贡献。 遇到乔文钦,他无奈却纵容,他只是觉得总有一天,能够把乔文钦的棱角磨平,让他过回普普通通的生活。 乔文钦受伤,他心疼,也曾憎恨过尤晓莲,可他醒来之后,周正却只有对上天的感激,他深谙冤冤相报何时了,他所追求的,永远是平平淡淡的生活,他想做的,永远是一个合法的公民。 开始的时候他以为,他有能力可以把乔文钦引回正道,所以,他无视山上的那次恶毒的行为,甚至纵容包庇,因为他认为,人性本善,没有人愿意做大奸大恶的人。 本以为,几个月的相处,乔文钦早已爱上了现在这种生活,却不想,他藏着的心依然是黑的,他的本性,依然是扭曲的。 乔文钦冷冷的看着他,忽然笑道:“周正,你算什么东西,也配指责我,你就不信今天我让你有来无回?” 周正抬步朝他走了过来,那双眼睛里的愤恨让乔文钦下意识后退一步,身子抵到了墙壁,冰冷的墙壁让心脏收紧,控制不住的抽痛了起来。 尤晓莲早已脸色苍白的昏了过去,周正走到了乔文钦面前,道:“对,我算什么东西,我就是你养的狗,什么都听你的,任你打任你骂,我爱你,你很得意是不是?” 周正轻声道:“乔文钦,你知不知道一句话,人在做,天在看,善恶终有报,你就不怕吗?嗯?” 乔文钦张了张嘴,眼中飞快的闪过几分慌乱,他的手指骤然收紧,沉声道:“滚出去。” “滚出去?你认为,我这个‘算什么东西’的东西还会听你的吗?人心都是肉长的,你究竟,有没有心?” 乔文钦睁大了眼睛,忽然一拳挥了上去,那一拳虎虎生风,仿佛用尽了全力挥出,周正却伸出手臂轻而易举的挡住他的拳头,另一只手握拳狠狠朝着乔文钦砸了过来,乔文钦抬起眼睛看着他,眼睫毛动也不动,仿佛不敢相信一样。 事实上,周正的拳头最终还是落在了他耳后的墙壁上,手背爆出的青筋与墙壁上殷红的鲜血让人看出他的确用了很大的力,乔文钦静静的看着他,慢慢吊起了眼睛,恶劣的道:“与其期待我会回应你的感情,倒不如期待会有奇迹发生。” “现在,你可以滚了。” 那琥珀色的眼睛,自然是美丽的,可那份讽刺,却足以将人心都伤透。 周正的拳头缓缓松开,他的食指与拇指轻轻碾磨着他的耳垂,那双眼睛深邃如海,让人看不透。 他凑近乔文钦,低声道:“在滚之前,我给你一个机会,说,你爱我。” 乔文钦看着他,缓缓嗤笑一声:“要我说的再明白吗?除非发生奇迹,我永远都不可能会喜欢你的。” “那好。”周正道:“有你这句话,我就能心安理得的教训你了。” “你敢!” 话音刚落,周正的手指从他脖子后面缓缓收了回来,乔文钦却不甘的闭上了眼睛,软软的倒在了他的怀里。 周正将他拦腰抱起,扛在了肩头,回头看了看尤晓莲,道:“把她送回去。” 守着的人互相对视了一眼,刚要开口就听谭一唯道:“听他的吧。” 走出了破旧的居民楼,周正回头看了看谭一唯:“这里有多少白粉?” 周正以前做缉毒警,对于毒品这东西非常的敏感,谭一唯诧异的看了他一眼,诚实的道:“还有五十多公斤,三个月前刚刚弄来,已经卖出了大半。” “尽快毁了。”周正道:“不然的话,就来不及了。” “这我不能做主,要问过乔哥才行。” 周正看了看身上的男人,皱起眉道:“真他妈的……哎!” 周正上了自己的车,把乔文钦放在后车座,轻轻拍了拍他的脸,随后坐到驾驶座上,绝尘而去。 谭一唯在车后面看了一会,然后坐进了幻影,也跟着离去。 却没有人注意到,这栋居民房的东南面,一辆车缓缓的摇下了车窗。 “乔文钦……我倒要看看,谁还能救你。” 天色暗了下来,蛋糕乖乖的守在床头。巨大的床上,乔文钦缓缓张开了眼睛,入目是熟悉的天花板,身下亦是熟悉的味道,唯一不同的是,他正以一种极为不雅的姿势,被铐在了床上。 乔文钦动了动手腕,冰凉的手铐贴着细瘦的手腕,令肌肤起了战栗。 乔文钦忽然挣扎了起来,他皱起眉,用力的想要坐起来,却发现根本无可奈何。床的四角不知何时多了铁架,他的手脚正被锁在铁架之上。 这一幕熟悉的让人发疯,乔文钦顿时慌乱了起来。 似乎有一段时间,也是这种屈辱的姿势,被强迫的拷在床上,不管怎么挣扎,都逃不掉。 记忆涌上脑海,乔文钦咬住了嘴唇,眼中迅速聚集了水雾。 这是怎么了?周正呢?那混蛋,究竟想做什么? 蛋糕第一时间发现他醒了过来,兴奋的扑了上来,伸出舌头舔着他的脸,温热的触感,让乔文钦缓缓冷静了下来,他轻声道:“周正呢?他在哪?让他来给我松开,蛋糕。” 蛋糕在他身上蹭了蹭,然后跳下了床冲出了门。 客厅里弥漫着浓重的烟雾,周正皱着眉,低着头,面前的烟灰缸早已满了,手指间的烟头也已经快烧到手指,他很烦躁,因为,他根本就不知道怎么教训乔文钦。 重了,怕他疼,轻了,又怕他根本不买账。 蛋糕凑到他身边,咬着他的裤腿往卧室那边带,周正拍了拍它的头,将烟头按灭,缓缓站了起来,蛋糕“汪汪”两声,走在他前面。 周正走进卧室,便听到那人气恼的声音:“周正,你要干什么?还不快点放开我?” 周正走了过去,坐在床边,伸手摸了摸他的脸,笑道:“怎么了?怕了?” “快点给我打开,不然我不会放过你的!”那家伙一如既往的用命令的语气跟他说话,雪白的面容因为挣扎的过分剧烈而泛起了红雾。 周正捏了捏他的脸,慢慢俯下身来,浓重的烟味扑面而来,乔文钦厌恶的皱眉撇开脸。 周正拿过手机,拨了个号码,递到乔文钦耳边,道:“告诉一唯,把所有的白粉全部毁了。” “不可能。”乔文钦瞪着他:“总之,快点放开我。” 周正把手机放在旁边,凑过去嗅着他皮肤里的香味,问道:“文钦,我有多久没碰你了?三个多月了吧?嗯?” 乔文钦蓦然回头看他,咬牙道:“你敢!” 周正被他逗得一笑,伸手扯开了他的衬衫:“为什么不敢?文钦,我这么疼你,知道为什么吗?” 乔文钦瞳孔微缩,想要抬手阻挡,却只发出哗啦的铁链声响,他骂道:“滚!周正,你他妈敢动我试试看!” 周正手上微微用力,衬衫的纽扣顿时崩落到地上,发出清脆的声音,那只手肆意在他滑腻的肌肤上流连摩擦,周正充耳不闻道:“因为我喜欢你,连我自己都无法相信,我居然能够这么容忍你。” 他的手指捏住了他胸前红艳的果实,周正狠狠吻住了那颤抖的唇瓣,长舌驱入,纠缠着那四处躲藏的舌尖,粗鲁的吮吸。 睁大的眼眸慢慢泛起了水雾,乔文钦用力的扭开脸,却被一只手,轻而易举的按住了后脑勺,被迫接受的吻毫无温柔可言。 周正仿佛一只饿极了的野兽,想要将猎物撕裂一般。 “乔哥,要不要销毁?乔哥?你在听吗?……” 手机里传来了谭一唯的声音,乔文钦闪动着眼睫,手上的挣扎慢慢停止了下来,周正却忽然抬起了头,他的眼睛被欲望烧的通红,一只手下滑,抚摸着优美的腰线,解开了腰间的皮带。 “怕什么?你不是喜欢吗?” 乔文钦侧开脸,微微的喘息:“先放开我,周正,你会弄伤我的。” “不会。”周正抚着他的脸颊,伸手挂断了电话:“因为,我不会强迫你的。” 周正坐了起来,淡淡道:“你什么时候肯把那批毒品给毁了,我什么时候再放开你。” “不过,明天我还有工作,所以,我会让人来给你弄吃的,另外……”周正忽然一笑,柔声道:“我会把钥匙拿着,宝贝,你可别喝太多水,上厕所的话,可是很麻烦的。” “周正!你……你混蛋!” “哪,听好了,混蛋可是你男人。” ④① “周正!你,你给我滚回来!” 无视了身后的叫嚣,周正将钥匙举到眼前,微微侧头,道:“你就乖乖待着吧,这次不要打算我会轻易妥协。” “你!……”乔文钦双目通红,瞪着周正的身影消失在门后,缓缓咬住了嘴唇,忽然放软了语气:“周正,放开我,好不好?我很难受,我不洗澡,会睡不着的。” 周正的心,瞬间漏跳了半拍,他可以确定,这是第一次,乔文钦以这种语气跟他说话。 从来没有想过,这个男人,竟然也有服软的时候。 他缓缓回头,看着躺在床上的男人。 那双琥珀般的眼中,是满满的乞求,可怜的让人于心不忍。 即使如此,周正还是看清了那藏于乞求深处的,被刻意掩饰的狡黠与冰冷,他毫不怀疑,在自己掉以轻心的那一刻,这家伙绝对会毫不犹豫的击向自己的软肋。 周正笑了笑,柔声道:“好,我抱你洗澡,你等一下。” 乔文钦困惑的看着周正走出去的背影,用力的挣了挣,心里愈发的恼怒,就在要破口大骂的时候,周正却走了进来。 乔文钦一喜,在看清他手里的东西时却忽然一僵,他狐疑的盯着周正,下意识想要后退:“周正,你干什么?” 周正抬了抬手,手中赫然拿着一个针管,他坐在床边,低头看着乔文钦,笑道:“别怕,这个是肌肉松弛剂,免得我们再发生不必要的摩擦。” “不、不要……”乔文钦瞪着他,怒道:“不许!我不许你乱来!” 乔文钦挣扎的愈发的厉害了,明显的畏惧了起来,周正按住他的手,道:“文钦,我不知道该拿你怎么办,别让我为难。” 这一瞬间,乔文钦忽然有了时空错乱的感觉,他仿佛再次回到了曾经的那个小屋子,被人按着注入镇定剂的时候,又似乎一下子到了香港,被海洛因注入体内的那一刻。 乔文钦忽然觉得世界整个都变了,来来往往的行人,似乎还能听到噪乱的声音,车子从地面轧过的声音,少时被老师训斥的声音,以及在乔家人的说话声,乱糟糟的混成一团,画面是类似底片的颜色,模模糊糊的不甚清楚。 他的身体慢慢的泛起一股无力感。 意识却没有陷入混沌,他静静望着面前的男人,连张口说话的力气都完全被剥夺。 周正打开了金属手铐,吻了吻他的脸颊,双手将他抱了起来,“别怪我,让你自己行动,我不能放心。” 周正的这一句话包含了很多,他的眼睛里,是浓的化不开的心疼与爱恋,他抚了抚乔文钦的头发,将他抱进了浴室。 将他的衣物尽数除去,周正将他放入了温热的水中,低着头,认真的为他清洗身体。 修长的四肢被淋上水,打上香皂,周正的眼睛落在了他肩头的伤疤上。 那个伤疤看上去并不狰狞,不大,却也不小,这并不是他身上唯一的伤痕,背上、手臂上也有着不少的痕迹,却都没有这道新伤来的显眼。 “把自己搞成这样,怎么就是不长记性呢?” 乔文钦无力的合着眼睛,很想张嘴咬他一口,可却无能为力。 周正忍不住,又亲了亲他的嘴角,将他从水里捞出来,擦干净了,然后放到床上。 伸手扯过被子为他盖好,周正沉沉的看了他一会,缓缓站直了身子。 将门窗全部上了锁,周正拍了拍蛋糕的大脑袋,道:“好好看着门,别让他出来了。” 蛋糕舔了舔他的手指,周正站了起来,拎起沙发上的外套走出了门。 周正的心里忽然涌起了一股强烈的不安的感觉,他有种将要大难临头的感觉。 这种感觉很奇怪,不会让你清楚即将发生什么,却会扰得你心里不得安宁,心静不下来,强自去想却又会惹得头痛欲裂。 他甩了甩头,眼睛盯着电梯上的楼层数。 走出了大楼,忽然吹进了一股冷风,现在是凌晨一两点的样子,周正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却知道自己必须要做些什么。 周正站在楼前,吹着冷风站了足足十分钟,才拿出了手机,决定找邢源出来喝酒,查找到那个号码,周正的手指僵在了拨通键上,他忽然抬起了眼,转头冲进了停车场。 对,他要去毁掉那个居民楼,连同里面的毒品。 是这样的,这份不安如此强烈,除了这件事,他想不出其他的了。 黑色的车子穿过了市中心,驶向了种满白杨的水泥路,周正将油门加到最大,额角的青筋在激烈的跳动。 车灯打的亮眼,车子飞快的穿梭而过。天上的那轮明月高悬着跟在周正身后,仿佛在嘲笑世人的渺小与愚昧。 月光下的景物飞快的后退,周正却觉得完全不够,速度还是太慢了。 他的心焦躁着,终于拐进了那条郊外小道,驶了十来分钟,那栋破旧的居民楼蓦然进入了眼帘。 周正心中一喜,瞳孔猛然收缩,一脚踩下了刹车。 居民楼的门外,赫然停着几辆警车,上面是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缉毒警的标志,门前进出的,却是昨天站在乔文钦身旁的人。 不同的是,他们有的是被抬出来的,有的是被两个人押着出来的。 一瞬间,周正的心冰凉的可怕。 有几个穿着缉毒警服的人忽然朝他这边走了过来,敲了敲他的车窗。 周正摇下车窗,那人问:“这么晚了,你在这里干嘛?” 周正张了张嘴,道:“我只是出来兜风的,看到这边有亮光就过来了。” “凌晨两点的时候出门兜风?你的爱好还真奇怪啊。下车!接受检查!” 周正举起手来,打开车门,“警官,我真的是良民。” “老刘!”周正抬头,便见穿着警服的邢源跑了过来,伸手按住了那个警官的肩膀,笑道:“别在意,这是我哥们儿,以前跟你一样干的缉毒。” 那老刘狐疑的看了看周正,道:“你打的包票?” “当然,我敢打包票!” 邢源脚跟并拢,端端正正的敬了个礼,那老刘点了点头带着那几个人走走了回去。 邢源回头看周正,一拳砸在了周正脸上:“你他妈的大半夜的来这里干嘛?” 这一拳砸的不轻,周正手撑在地上,歪着头有些懵,半晌才问道:“邢源,你们这是,进行到哪里了?” “接到情报,连夜彻查,那群人会押回去审问,我们在里面救了一个女人,手指被削掉了,我在那里发现了一把匕首,等回了警局,指纹鉴定很快就会出来,我本来还不确定,居然在这里看到了你,我想,我的猜测应该没有错,这里就是乔文钦的窝了。” 周正忽然一把抓住了邢源的手臂,问道:“那把刀在哪?” “在我这里,你想干什么?”邢源道:“我告诉你,谁都救不了他了,这些年来,他做的恶事太多了,阿正,我劝你,趁早回头吧。” “把刀给我,人是我抓的,手指也是我切的,邢源,真当我是兄弟,就给我,我会去自首。” 邢源冷着脸,忽然又一拳砸了上来,他下手极重,周正的脸在一瞬间几乎变形,邢源粗喘着一把揪住了他的衣领骑在了他的身上,压抑的道:“我他妈的就是把你当兄弟!案情这种事我都告诉你!周正,我告诉你,乔文钦做的恶事数不胜数,就算你为他挡了这一件,也挡不住其他的!” “二月份他在赌场里跟人赌博,你知道赌的是什么吗?是脑袋!他告诉那人,赢了就能拿走一百万,输了就把脑袋留下,他有钱,他可以为所欲为,玩得全是人命!他那种人,就该被判死刑,谁都救不了了!周正,你他妈的要是还有点良心,就该把你知道的一切都说出来,不过……”邢源笑道:“不说也没关系,他的罪名也不差这一两条,这些年来,被他杀的人十根手指都数不过来,残疾的更是不知道有多少!就只是贩毒,就足够治他死罪,他那种人,本来就该不得好死……!” “砰!”周正双目通红,忍无可忍的扑了上去,一拳狠狠砸下,他嘴角的血迹触目惊心,哑声道:“不管怎么样,我都不能让他死,我他妈就是自己死,也不能让他死!邢源,你没资格诅咒他!” 邢源伸手抹了抹嘴角,呸的一声吐出一口血沫:“周正,我告诉你,真为他好,就让他去自首,否则,等到时候,那么多的罪状被查出来,谁都别想救他。” 周正慢慢收回手,邢源一脚把他从身上踢了下去,自己站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土,“自首的话,法律给予宽容,尚可能保住一条命,否则,就让他等着被缉拿吧!” 周正静静的坐在了地上,嘴里满是血腥味,脸上的表情也是茫茫的,邢源走了两步,觉得不解气,走回来又在他身上踹了一脚,道:“快滚回去!” 周正被他一脚踹中了肩膀,缓缓倒在了地上。 “没事儿,小伤,不碍事,嘿,我和那家伙就是不打不相识,多少年的兄弟了,刚才非说无聊拉着我乱揍……” 今天的天上闪着星子,灼灼发着光,耳边的风声与邢源的声音渐渐远去,周正的脑中满是这几个月来平平淡淡的点点滴滴。 那家伙,脾气那么坏,真被抓起来,肯定少不了要吃苦头。 那家伙,下手总是那么狠,如果在里面跟别的犯人动起了手,肯定会监狱长罚吧。 周正知道监狱是什么样的,他完全无法想象乔文钦如果进到里面怎么办。 饿了,没有色香味俱全的饭菜,渴了,也没人会大费周章的给他泡茶,更没有人会愿意让他刁难。 他那个人挑剔刁钻洁癖又小心眼,鸡毛蒜皮的事儿也要争点儿口头上的便宜。 他每次吃饱了,都喜欢躺在软椅上,轻轻摇着才会睡着。 那样的人,谁能相信,他有一天,会进入那种暗无天日的地方? 更可能,被枪毙。 不,他绝对不允许那种事的发生。 周正忽然从地上爬了起来,钻进了驾驶座,飞快的发动了油门,车门几乎都忘了关。 也许邢源说得对,劝他自首,可能会获得法律的宽容。 另外再从上面打点关系,也许,能为他托过去也不一定。 ④② 乔文钦缓缓睁开眼睛,映入眼眸的是一张惨不忍睹的脸。 他吓了一跳,睁大了眼睛。 周正的眼睛青紫色,嘴角也有淤青,胸前有些血迹,他的头发乱糟糟的,衣服也是皱巴巴的,看上去非常颓废。 乔文钦握了握拳,感觉已经恢复了力气,而且,身上并没有再被拷上那种讨人厌的东西,他舒了口气,忽然一拳挥了上来,准确无误的在周正那张色彩斑斓的脸上重重留下了痕迹。 一拳如此轻易的砸中,乔文钦兔子一样跳了起来,跨在了周正身上,打算继续为自己报仇。 拳头举起来,却无法在落下去,周正的眼睛正紧紧的盯着他,一夜没有合眼的缘故,使他的眼中布满了血丝,那双手,慢慢环上来,搂住了他的腰,周正将头靠在他的胸前,慢慢闭上了眼睛。 “文钦,我该拿你怎么办……” 乔文钦愣了愣,慢慢低头,有些不解,伸手粗鲁的抓住了周正的头发,怒道:“你干什么!脏死了!” 周正握住他的手,放在唇边,那句“文钦,你去自首吧。”却怎么也说不出来。 邢源说的没错,乔文钦做的坏事太多了,他根本挡不完。 周正把他从身上抱下来,道:“我去洗个澡,你想去哪玩吗?我带你去。” 见他不回答,周正转身走出卧室,进了浴室。 乔文钦皱起眉,双唇抿着,用力擦了擦胸口的衣服。 他不愿意承认,他开始心慌了,周正的眼神让他害怕,让他毛骨悚然,这种恐惧,比昨天来的更甚。 他下意识看向脚下的蛋糕,伸脚踢了踢它,柔软的皮毛触感让乔文钦勉强压下了心中的不安。 蛋糕懒懒的张开眼睛,见他在看自己,乖乖打了个滚,乔文钦命令道:“躺好。” 蛋糕乖乖躺好,前腿弯曲着,露出肚皮来。 乔文钦坐在床上,脚在蛋糕柔软温暖的肚子上来回蹭着。 乔文钦抬眼看了看窗外的天,空调吹在身上的冷风让他的汗毛直竖,手脚冰凉他伸手按灭了空调,道:“你这家伙都不嫌冷吗?喂,不许东张西望,给我躺好。” 等到蛋糕把脑袋扭过来盯着他,一动不动的时候,乔文钦道:“周正那混蛋是不是很怪啊?他昨天是不是跟别人打架了?为什么?你怎么不说话?帮着他隐瞒是吧!信不信我踩死你!” 乔文钦凶神恶煞的瞪着蛋糕,蛋糕委屈的看着他,汪汪叫了两声,乔文钦方满意一笑:“恩,其实你还挺有用的,冬天的时候可以用来暖脚。” 就在这时,手机忽然响了起来,乔文钦拿起来,放在耳边,道:“怎么了?” 慢慢的挂断电话,乔文钦微微抿住了唇。 不知过了多久,门被轻轻的推开,周正身上披着浴袍走了进来,乔文钦抬眼看他,眼睛接触到他手上的枪时眼睛一亮:“我的枪。” 他跳下床来,跑过来一把夺过了周正手里的枪,欢喜的握在手里,然后抬眼看着周正,冷冷道:“别以为你把枪还给我我就会原谅你。” 周正伸手揽过他的腰,轻声恩了一声,道:“你要怎么揍我?” 乔文钦重重的在他身上掐了一下:“大卸八块。” 周正一把把他搂紧,叹了口气:“你怎么罚我都行。” “怎么,不为那个女人绑我了?”乔文钦挑眉,一副兴师问罪的样子。 “你才是我心里最重要的。” 乔文钦得意的吊起了眼角,轻哼了一声。 周正宠溺的笑了笑,越过他去翻衣柜,道:“我今天要回家看我妈,你要不要陪我去?” “要,不过不是陪你,我要找周珊的麻烦!” 周正当着他的面,脱下浴袍,然后套上衣裤,回头看他:“文钦,你不回家看看你父母吗?” 乔文钦凉凉的看着他:“你管得太宽了。” 周正摇摇头,走出了卧室,淡淡道:“走吧。” 周正走在前面,打开了房门,乔文钦率先走了出去,周正蹲下身安抚的摸了摸蛋糕的头,然后跟在乔文钦身后走了出去。 蛋糕对着关上的门汪呜叫了两声,然后郁闷的跳上沙发开始撕咬沙发枕。 平时乔文钦在家他不敢为所欲为,此刻正好没人了可以大展拳脚。 正在努力和沙发枕大战的时候,客厅的沙发上忽然响起了刺耳的手机铃声,蛋糕犹豫了一下,放下了沙发枕,慢慢走到手机面前。看着嗡嗡震动的手机用爪子用力的拍了一下。 手机被拍到了地上,犹自嗡嗡叫着,蛋糕歪了歪头,慢慢趴在了地上,凶狠的叫了起来。 宽屏手机总算停止了震动,留下了一个未接电话——狄延。 狄延重重的挂掉了手机,骂了句娘,然后抓起了外套就往外冲,藤原玖站了起来:“你不吃饭了吗?” 狄延挥了挥手,飞快的跳进了车里,然后拨通了乔文星的电话:“我打他电话没有人接,我现在去家里找他,我已经通知龙娇准备了,妈的,你们这里的条子办事都这么效率吗?。” “一唯在他身上装了定位仪,他不在家,好像朝郊外去了,要我说,给他个教训也好,早说了让他不要跟你学。” “我靠,你什么意思,我狄延的亲兄弟当然不能跟你这种家伙相比,活就要活得轰轰烈烈。” “那你为什么不干脆让他也轰轰烈烈的死一场。” “乔文星!你别这么阴阳怪气的,我他妈最看不惯你了!” “狄延。”乔文星冷冷道:“如果文钦出了事,就是你害的。” “滚!”狄延狠狠的挂断了电话,用力踩下了油门。 回家的路很漫长,开车至少要一小时左右,周正看了看乔文钦,道:“还早着呢,要不要睡会?” 乔文钦歪了歪头,打了个呵欠:“不用,不过,你这副样子回去,就不怕你妈说你了?” “我就说是你打的,我妈知道你什么脾气。”周正开玩笑一般笑了笑。 乔文钦淡淡道:“真期待你妈听到这话之后的反应啊。” 周正微微笑了笑,转了个方向盘,眼睛不经意看了一眼后视镜,道:“后面那辆车怎么还在跟着我们?” “不知道。”乔文钦漫不经心的看着窗外,轻轻把头靠在了窗上。 “文钦,是真的,你看一下,认不认识他们?” 乔文钦皱起眉,抬眼看了看后视镜,果不其然看到一辆黑色的吉普跟在两人身后,他忽然回头看了看跟在身后的车,道:“周正,你有没有把握甩掉他们?” “这种车我很少开,没有把握。” “那你给我的枪,有子弹吗?”乔文钦说着,掏出了那把许久不见的老朋友,然后卸下了弹夹,“只有一颗子弹了。” “你认识他们?” “龙疤的人。”乔文钦下了保险栓,又看了一眼后视镜。 周正微微一顿,道:“这么快。” “尤晓莲已经回到了龙疤那里,我们这里没有人质,龙疤当然忍不住了。” 乔文钦讽刺的笑了笑,周正不经意的看了一眼后视镜,猛然一脚踩下了油门,车子瞬间往前冲飞而去:“龙疤是不是疯了,他们手里拿的是什么?” 乔文钦眯了眯眼睛,看着那探出半个身子在车窗的人,“应该是……炸弹?” 周正一手握着方向盘,一手去解他身上的安全带:“快点,准备跳车。” 乔文钦看了他一眼,默不作声的低头解开了安全带,然后看向周正:“你打算让我自己跳车?” “怎么可能?”周正一只手解开自己身上的安全带,与此同时,身后趴在那辆车窗上的人忽然将一个火花迸射的东西丢了过来,周正伸手拉开了车门,一把搂过乔文钦从车门滚了出去。 这条路是水泥路,下方是一个陡峭的石坡,周正一手搂着乔文钦的腰,一手护着他的头,两个人双双从陡坡一路滚了下去。 在身后,响起轰然的爆炸声。 车子的铁皮被炸飞,四处迸溅开来,两个人滚得头晕眼花,身上被擦破了皮也顾不上了。 乔文钦的头被按在周正胸前耳边清晰的传来了他的心跳声,好不容易停止了滚动,乔文钦抬眼看向周正,脸色有些苍白,嘴角却挂着笑容:“你真狼狈。” 周正愣了愣,“这种时候你还笑得出来!站起来,让我看看有没有受伤?”乔文钦摇了摇头,周正抬头看了看上面,一直跟在他们身后的人已经停车下来了,为首的正是龙疤。 周正的手因为护着乔文钦的头而被石头磕伤,此刻火辣辣的疼,他一把握住了乔文钦的手,道:“快跑!” 乔文钦握紧了手中的枪,默不作声的跟在了他的后面。 他抬眼,看了看跑在前面的周正,眼睛慢慢移到那只血肉模糊的手背上,轻声道:“周正,我跑不动了。” 周正只觉得手里一滑,乔文钦的手便缓缓脱离了他的手,整个人都跪在了地上。 周正下意识看了看自己的手掌,随即回头,却蓦然一震,他倒回去,慢慢蹲了下来:“我又让你受伤了,居然……” 乔文钦的腿被刺入了一块手掌大小的铁皮,因为裤子是黑色的,血迹看不清楚,只能看到裤腿处湿了一大块。 乔文钦看向周正,道:“龙疤想杀的是我,周正,你完全可以赶快跑。” 周正摇头:“怎么可能?” “这样下去,我们都会死。”乔文钦淡淡的道,微微眯着眼睛,回头看向身后,几个人很快就要赶上他们,一百米,八十米,五十米…… “来不及了。” 龙疤很快的接近了他们,乔文钦总算看清了他的脸。 “乔文钦,这下子,你可跑不掉了。” 龙疤的神色狰狞,脸上的疤痕更加的吓人,乔文钦慢慢撑起身子,被周正扶着站了起来,他勾起嘴角道:“龙疤,你看上去一点都不像是追杀的人,反倒像是被追杀的蠢样,你可真难看。” “哈哈!是吗?”龙疤眼睛恶毒的盯着他:“乔文钦,我想,你很快就笑不出来了,你知不知道,你已经被警方通缉了,如果我料的不错,这很可能是你身边的人出卖的你,你一点都不觉得心寒吗?” 乔文钦冷冷看着他,道:“龙疤,想要挑拨离间,你可选错人了,这家伙吗?给他十个胆子,他也不敢出卖我的。” 龙疤哈哈大笑:“真不愧是乔哥,心里素质可真是硬啊,不过,你应该想不到吧,上次你在医院里受伤,是谁帮的忙?我想昨天晚上的事你应该已经得到情报了吧?知道是谁泄的密吗?哈哈哈,你肯定想不到,想要知你于死地的居然是生你养你的人!乔文钦,你可真是个悲剧!” 乔文钦的脸色,蓦然惨白如纸。 ④③ 良久,他慢慢的眯起眼睛,露出一抹笑意:“龙疤,不知道你的未婚妻怎么样了,她的那两根手指,你记得拿回去啊,可别忘记了,如果被警局的人拿去检查的话,那才真是个悲剧呢。” 龙疤的脸色也在一瞬间变了,他发出了一声野兽般的吼声,目眦欲裂:“乔文钦!你毁了她!你毁了她!你毁了我的女人!我会让你付出代价的!!” 乔文钦心里蓦然划过一抹懊悔,他不该这么刺激龙疤的,妈的,居然发疯了! 龙疤忽然举起了手枪,直直的对准了乔文钦,乔文钦的瞳孔微微收缩,他下意识握住了手里的手枪,这一刻,很多念头闪过了脑子。 比如,自己能不能一击必杀。 比如,周正这家伙会不会又夺走自己的枪。 比如,自己这一次,是不是在劫难逃? 却独独没有想到,周正会挡在自己面前。 龙疤手里的手枪同样属于左轮,可以装七颗子弹,转轮里六发,枪膛里可以装一发,一般第一个装弹孔里是不装子弹的,所以,龙疤手里的枪,共有五发子弹。 枪声接连的响起,因为双方的距离太近,子弹旋转着冲击而出的力量让他的身体微微的摇晃着。 乔文钦忽然就想到了自己对铁头刘开枪的时候,那一刻,因为离得太近,红色的血液和白色的脑浆迸溅在了脸上,他只有恶心,心却是平静的。 可这次,他站在周正身后,却似乎从心底响起了子弹在皮肉见旋转的声音,那种声音,极为清晰的传入了大脑,每一发子弹,似乎就连入肉几分他都听到了。 殷红的鲜血,从面前的一具身体里喷涌而出。 乔文钦的心,从最深处开始发冷,他忽然觉得身体似乎透了风,秋季的风从身体里灌进来,吹割着柔软的心脏,乔文钦的眼睛,不可思议的张大。 他想,或许是看错了。 瞧,面前男人的肩膀依旧宽,依旧厚。 瞧,那生长力旺盛的头发还等着他带着去剪掉。 周正……还说着喜欢他呢。 “砰!”又一声枪声响起,龙疤发完子弹的手枪因为手臂的疼痛而被抛弃在了地上,狄延飞奔而来,一脚狠狠的踢在了他的脸上。随即弯下膝盖,重重的撞断了他的下巴,那只手抬起,以手肘的力量猛地砸在了龙疤的胸口。 一个女人扑了过来,喊道:“狄哥!别打了!求求你,别打了!小龙知错了!二少爷没有受伤啊!” 狄延微喘着,慢慢站了起来,回头看去,却只见到周正轰然倒地的一幕。 他的眼睛紧紧定在了乔文钦的身上,确定他没有事后,手才慢慢停止了颤抖。 周正的眼睛落在了乔文钦的脸上,他的表情里有着太多的情绪,最明显的,却是不舍。 乔文钦慢慢蹲坐了下来,瞳孔里,满满的都是周正。 他伸手,轻轻碰了碰周正的脸颊,像周正平日里抚摸他一样,小心翼翼的。 周正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喉间却发出了“咕咕”的声音,他的嘴角,大股的鲜血冒了出来,温热的,烫伤了乔文钦的手指。 乔文钦慢慢的低下头,试图看清他,眼前却越来越模糊,他挥手抹去眼前的水雾,有水珠儿从手指尖飞溅而出,他俯下身缓缓将脸贴在了周正的脸上。 周正的声音从咕咕的血流声中被挤压了出来:“把你……放哪儿……我才……能够放下心……” 乔文钦的身体控制不住的颤抖,他颤抖着嘴唇,就连紧皱的眉都在颤抖,他握住了周正的手,哑声道:“活下去……我就让你放心……周正!我命令你,给我活下去!” 他的声音慌乱不堪,喉头哽咽着,就连最后一句,都失去了以往的气势,哑的听不清楚。 狄延慢慢走了过来,在周正的另一边蹲下身,握住了他的另一只手:“谢谢。” 周正的眼珠慢慢转动到了他的脸上,缓缓露出了一抹安心的笑容,从嘴角流出的鲜血浸湿了地上的土地,他的眼皮,终于不甘的合上。 狄延吸了口气,看向乔文钦,对方琉璃似的眼珠越发的显得透明,他忽然一把揪住了狄延的衣领:“救他,狄延,快点……快点救他!” 狄延握住他的手,道:“好,送他去医院,我们赶快去医院。” 坐在车里,乔文钦的双手紧紧搂着周正,他的双目无助的湿润着,眼珠子茫然的胡乱转动,狄延坐在他的身前,柔声道:“文钦,警察已经开始对你进行逮捕,你必须抓紧时间赶快出国,我在加拿大有房子,你会喜欢那里的。” 乔文钦木然的看着他,问:“周正怎么办?” “如果你成功的逃掉了,他就是死了,也能瞑目了。” “狄延。”乔文钦道:“我记得,金三角的人是看在你的面上才会愿意跟我合作的,这些年来,如果没有你,我只怕早就死了。” “文钦……” “狄延,如果周正死了,这世界上,就再也没有周正了。” “乔文钦!”狄延一把按住了他的肩膀,道:“你必须跟我走,你想让我看着你被枪毙吗?文钦,乔文星那家伙已经骂过我了,我知道,当初是我不对,我他妈的混蛋!我他妈的自己走邪道还拉上你!我要是早知道,你是我血浓于水的兄弟,我根本就不会那么做!” 乔文钦低声重复道:“如果周正死了,这世界上,就再也没有周正了。” 没有人会那么傻的把自己所有的话都当圣旨,没有人会那么蠢的被打被骂都不还手,没有人会担心他走的这条路是不是非常危险的,没有人会在他做坏事的时候跑过来吓唬他,也没有人会每天为他准备一日三餐,没有人会在他睡着的时候关上空调,没有人会在午后的时候为他轻摇软椅。 没有了周正,他又会隔几天病一场。 乔文钦忽然想起来,自己这三个月,都没有再发过烧了。 就连蛋糕,也没有像以前的那只哈士奇一样,几天就死了。 周正被医生迅速推进了手术室,乔文钦坐在手术室前的椅子上,一只腿被狄延托了起来,一个小护士正在小心翼翼的上药:“好在没伤到骨头,只是皮肉伤而已。” 乔文钦本以为,腿上的伤定然会被悲伤淹没,麻木的感觉不到痛。 却发现完全不是那样的,伤口很疼,比以往每次受伤的时候都要疼。 也许是,周正在心里占得位子不够大吧。乔文钦静静的看着腿上的伤,胡乱的想着。 “文钦,别坐着了,我已经让人把直升机停在了医院顶楼,我们快走,出了国,避避风头,等过几年再回来。” 狄延坐在他身边,放软了声音劝着,乔文钦却丝毫不放在心里:“我要等周正出来。” “他能不能活着还不一定,你这么等着会把自己的命也赔进去的!就算是周正在这里。也肯定是让你先逃走!” “不管怎样,等他出来再说。” 医生忽然急匆匆的走了出来,乔文钦迎了上去,问道:“他怎么样?” 医生看了他一眼,道:“是病人家属吗?请赶快把手术协议签了,病人的存活希望太低,希望不要耽误手术。” “什么叫存活希望太低?什么狗屁手术协议?”乔文钦睁大了眼睛,不可思议的扑了上去,狄延一把将他拉住,道:“赶快动手术是最重要的,如果因为你们的原因而导致病人死亡的话,老子就炸了你的医院!” “你……!” “你们在干什么。”乔文星急急赶了过来,伸手拉过了医生,问道:“病人的存活希望是多少?” “百分之十,甚至更低。可以说,除非发生奇迹,否则很难存活。” “好,立刻动手术,风险我来承担,请你们尽力。”乔文星拍了拍他的肩膀,医生应了一声,转身再次进了手术室。 乔文星回头看向乔文钦,道:“警察已经朝医院这里赶了,狄延,赶快带他走。” “我不走!我要等手术结束。” 乔文星看着他的眼睛,“别胡闹,听话,赶快走。” 乔文钦犟起来的样子让乔文星很是头痛,“你没听到医生说的话吗?除非发生奇迹,否则很难存活,乔文钦,你能不能稍微理智一点?” 乔文钦愣愣看着他,忽然崩溃般的哭喊道:“还要什么奇迹?我他妈都爱上他了!爱上他了!这还不算奇迹吗?这就是奇迹!” 乔文星轻轻擦去他的眼泪,低声道:“文钦,不整死你,她是不会罢休的。我们已经为你准备了后路,你乖乖的走,好吗?” “不走。”乔文钦哑声道:“我不走,不走……” 乔文星抚了抚他的头发,忽然抬手,一记手刀劈下,乔文钦眼前一黑,身体软软的倒在了狄延的怀里。 “警察已经到楼下了,这边我来处理,你们从右边的电梯走,记得把他安顿好。” 狄延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将乔文钦抱了起来,道:“忽然发现,你其实也跟我一样,是个好大哥。” 乔文星淡淡的看了他一眼,道:“你还不配跟我比。” ④④ 这是一个陌生的地方,天花板不是熟悉的颜色,吊灯也不是看惯了的造型,就连床上的被子,都不再是一成不变的灰色。 落地窗外不是繁华的城市灯光,而是碧波粼粼的翠色湖波,空气中缺乏了用惯了的香水味,鼻尖满是清冷的空气。 乔文钦伸手将腿上的绷带一圈圈的解开,看着呈现在眼前的狰狞的伤疤,他才发现,来到这里的时间已经过了一个多星期了…… 在这里的生活很惬意,什么都不用想,什么都不用问,饿了,有佣人会送上美味的饭菜,虽然与地道的中国菜相差甚远。 累了,随便找个地方都可以睡,睁开眼睛就能看到美丽的湖光。 乔文钦将绷带丢下,慢慢站了起来。 伤口虽然结了疤,可也许是伤的太深的缘故,还是有点疼。 不过这点疼并不会影响走路就对了。 他走到窗边,眯着眼睛看着阳光投在绿色湖面上的一幕。阳光微微折射出来的光芒微微的刺眼,却带着几分温暖的感觉。 脑中忽然闪过一分期待:如果周正在这里就好了。 “文钦,吃饭了。” 狄延敲了敲半开的门,道:“Beryl的手艺越来越好了,我怀疑她完全可以回国申请厨神称号了。” 乔文钦回头皱了皱眉:“你每天一夸,烦是不烦?” “哎!”狄延无奈的叹了口气:“别这样嘛,她可是专门为你做的,你不夸她,我来夸夸又不会怎样……好了,快去吃饭,你自己怎么把绷带拆了?你的伤已经好了吗?” “啰嗦。”乔文钦大步从他身边走了过去,展示着自己的好腿。 Beryl是一个非常美丽的女人,她是狄延的亲生母亲,至于她为什么要亲自下厨为乔文钦做中国菜,乔文钦拒绝去想。 两米长的玻璃桌上,早已摆满了色香味俱全的佳肴,Beryl没有事做,每时每刻都在研究菜谱。也正是因为这个,他们每顿饭后都会剩下很多。 乔文钦在桌前坐下,一声不吭的拿起了筷子,沉默的咀嚼着食物,Beryl端着最后一样菜上了桌,笑道:“抱歉,今天失败了两次,所以开饭晚了些,饿坏了吧?” 乔文钦眼睛都没抬的无礼行径Beryl这几天已经习以为常,她只是失望的吁了口气,便立刻笑容满面的拿起了公筷为他夹菜:“尝尝这个,今天就是为了折腾这些虾才会让你等那么久的,哪,多吃点。” 乔文钦停下了筷子,微微抬起眼睛,淡淡道:“我不吃海鲜。” Beryl顿时有些尴尬,狄延看了一眼乔文钦,转头对她道:“文钦伤口还没好,不能吃海鲜。” “啊……对,我、我都忘了……” 面前的女人有一张精致的面容,因为保养得当,使她的外表和实际年龄完全不符,此刻无措的红着脸,窘迫的仿佛少女般的模样让乔文钦愣了愣。在他的记忆里,乔夫人就从来不会有这种表情。 那个女人,永远都是高傲而优雅的,她很好的维持着那种表象,刻薄的内心被掩饰的恰到好处,虚伪的让人毛骨悚然。 乔文钦忽然捂住嘴站了起来,他转身冲进了洗手间,肠胃翻腾着,逼他吐出刚刚咽下的饭菜。 餐桌前的两人齐齐一愣,狄延的脸色有些难看,Beryl担心的站了起来,却被狄延一把拉住,“他以前肠胃就不好,老毛病了。” “这……这几天他吃的几乎全都吐出来了,是我做的太差劲了吗?小延,你怎么都不肯告诉我,他在中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你们要那么匆忙的赶来这里?乔家人对他不好吗?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你……你是要我急死啊!” 狄延头疼极了,他伸手按下这个不问世事的女人,道:“你别问了,总之他至少要在这里呆个几年,至于我,过几天就走。” “你!你们……”Beryl急的团团转,看到乔文钦从里面出来,便一把甩开了狄延的手,匆匆走了过去:“你怎么样?找医生来看看好不好?” “不用了。”乔文钦侧身从她身边绕过去,走到了狄延面前,道:“周正怎么样了?” 狄延愣了愣,来到这里这么多天,乔文钦很少主动提这件事,他不确定乔文钦的想法,自然也不敢轻易提起,倒没想到乔文钦突然给了他一个措手不及。 “哦……这个……” “?” 狄延摸了摸鼻子:“我怎么会知道,我又没在国内。” 乔文钦微微皱起眉,“打个电话问问吧。” “哦。”狄延含糊的应了一声,低头扒了口饭,半天没说话,乔文钦静静的旁边坐下,眼睛定定的看着他。 狄延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忽然抬头对着他的眼睛,道:“其实,乔文星三天前就给我打过电话了,周正他……” “他中了五枪,子弹离心脏太近了,手术进行的很艰难……”狄延小心翼翼的看着他苍白的脸色,半晌才道:“他死了。” 乔文钦睫毛闪了闪,轻轻的“嗯?”了一声,问:“什么?” 狄延一把握住他的手:“他死了,文钦,你好好在这里生活吧,周正死了,那里没有什么值得你留恋的了。” 乔文钦眨了眨眼睛,慢慢抽回了手,道:“我要回去,参加他的葬礼,他对我不错,我不能连最后一面都不见他。” 他站了起来,单薄的身子摇了摇,转身慢慢走上了楼,Beryl担忧的看着他的背影,转身问狄延,“小延,周正是谁?” 狄延重新端起了碗,眼睛有些泛红,半晌才道:“他的恩人。” 乔文钦回到房里,慢吞吞的开始收拾东西,奇怪的是,心里竟是以外的平静,就好像,早就已经接受了这种结局一样。 周正啊……看来,我注定要记你一辈子了。 这就是你想要的吧,在我他妈……喜欢上你的时候。 “你不能走。”收拾衣服的手臂忽然被按住,狄延道:“我好不容易把你弄出来,你他妈的再回去,那不是自投罗网吗?你是真不要命了吗?” “砰!”乔文钦忽然站起身,一拳狠狠挥了上去,他的眼睛微微泛着冷光,整个人都扑了上去,仿佛一只饿极了的狼,狄延一时不慎,被他打了个正着,顿时怒火中烧,他整个人抬腿将乔文钦踹倒在地,一把将他按实了,怒道:“你别忘了,周正死也是你害的,他死的可真是不值,居然为了你这种完全不知道珍惜生命的人,你想让他死不瞑目吗?!” “狄延。”乔文钦仰着头,声音冷硬:“我不相信他死了,我要亲自证实一下。” “证实?”狄延揪住他的衣领,一把将他拖了起来,“你就算回去能证实什么?不过就是白白送命而已!我劝你还是乖乖呆着,否则,别怪我绑着你!” 乔文钦张了张嘴,慢慢合上,他乖巧的垂下眼睛:“我知道了。” 他当然知道狄延是为他好,也知道狄延是真的可能将他绑起来,所以,与其以现在的样子跟他对抗,倒不如等等看。 等狄延放松对他的看管的时候。 他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那么急于求证又害怕证实。 这样的自己,还真是少见啊。 接连几天,狄延都紧紧的盯着乔文钦,白天的时候跟他腻在一起,晚上的时候也要时不时来他房里看看,不过让狄延欣慰的是,乔文钦当真没有再提要回国的事。 转眼前,九月份过去了,十月份的加拿大正处于初秋,气候温和而清爽,而在中国的Z市,却骤然降温。 冬至的这一天早上,乔文星正在办公室里批阅文件,忽然接到了狄延的电话。 乔文钦,偷偷回国了。 此时对他的通缉依然有效,他只要在Z市的机场降落,警局的人便会立刻收到消息。 乔文星震怒,把狄延骂了个狗血淋头,咔哒一下挂掉电话,乔文星立刻拨通了谭一唯的号码,让他立刻开始寻找乔文钦的下落,务必在条子查到他的位置时找到他。 刚刚挂断和谭一唯的电话,办公室的门却被人轻轻敲了两下,乔文星冷冷道:“进来。” 门被轻轻推开,一个穿着米色风衣的男人含笑走了进来。 乔文星微微一愣,“你怎么……” “乔总,不要那么惊讶嘛,咱们,可是好久不见了。” “原来是你……” 乔文钦下了飞机,便立刻钻进了机场对面的便利商店,他戴着长长的黑色围巾,身上穿着黑色的风衣,即使如此,这身打扮依旧无法抵抗国内的寒冷。 Z市的天气一直都是这样,夏天的时候热死人,冬天的时候又冻死人,尤其是今年,天气更是刚刚十月份就开始冷了。 长长的围巾恰好的围住了半边脸,他的头上戴着黑色的帽子,别人看到的,只是一个因为怕冷而把脑袋都围起来的男人。 他不确定周正是不是还活着,但唯一确定的是,周正如果还活着,肯定不会在古来镇那个小地方。 他的伤需要好好调理,定然会被周家人安排在养伤的最佳地方,若不是在周家祖宅,便是在…… 乔文钦抬眼朝机场的南面看去,周家在那里有一座古朴别致的房屋,远离市区,跟南面新建的世纪公园却只隔了一条河,公园旁则是超市,采买也方便。 乔文钦伸手拦了一辆车,道:“世纪公园。” 车子在目的地停下,乔文钦扯了扯围巾,拉开车门下了车。 从这里,至少还要走上二十分钟,才能到周家的那处房屋,乔文钦吸了口气,将衣领拉紧,垂下眼眸快速穿过了一座桥。 司机看着他的身影快速的消失,缓缓笑了笑,拿出了手机:“喂,警局吗?我呀,要报警……” 周家选的这处房屋的风水的确不错,背后是苍青的大山,面前则是人工湖泊,房屋全部是木质的,走进这里,就好像走进了一张古朴的画卷一般。 木质的板桥被踩的发出笃笃的声响,乔文钦的心跳不由自主的加快了。 周正如果不在这里养伤,那么…… 就是在死神殿,或者是其他自己找不到的地方了。 他之所以觉得周正可能在这里,完全是因为世纪公园新建的时候跟着诺诺来玩时偶然发现周老爷子在这里,两人聊了几句,他才知道这里的风水是适合养伤的宝地。 穿过了架起了木桥,乔文钦忽然停下了脚步。 屋里传来了女生清脆的笑声,间接还有周正无奈的说话声。 “哥,你瞧诺诺她,画的哪有我好看啊?” “周哥,你可不能偏心,周珊画的才是丑八怪呢!” “喂,我可没说你画的是丑八怪啊,臭诺诺,你居然诋毁我的作品!” “切,你那算什么作品啊……不许撕坏我的心血!啊呀周珊我跟你拼啦!!” 乔文钦抬眼看去,透过涂着古朴颜色的窗户望去,周正穿着针织的毛衣坐在里面毛衣的颜色是黑色的,记得他以前,都没怎么穿过黑色的衣服,是因为天气变了吧,人,都要变得。 确定了,那家伙还没死,命还真是大呢! 乔文钦眯了眯眼睛,缓缓露出了一抹感激的笑容,这就够了…… 周正忽然抬起眼往这边,脸上的表情明显一僵,忽然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乔文钦回过神来,下的靴子下意识挪了挪,掉头就跑。 周正扶着桌子走了两步,见他掉头就跑,慌忙追了出来。 周正不敢相信,乔文钦居然回国了,这才几天,对他的通缉还在继续,他居然这么大胆的跑回来?这不是自寻死路吗? “哥!你身上还有伤,你去哪?”不理会身后两个女孩子的叫声,周正加快脚步追了上去。 他不敢大喊大叫,只能一个劲的追,可是乔文钦显然比他这个病患跑的要快,周正紧追了几大步,一把将他抓住,他喘息着道:“文钦,你怎么回来了?啊?” 周正的力气极大,乔文钦怕用力反抗会把这个病号弄疼,便停在原地任由他抓着,张着眼睛就那么看着他。 “你为什么要回来?文钦?你说话啊?” 乔文钦抿了抿唇,一双凤眼微微泛红,“看你死没死。” 周正愣了愣,心知他在担心自己,忍不住笑了笑:“我活的好好的,怎么会死呢?你也说过,我的复原能力很强的,你瞧,我现在都能追上你了。” 乔文钦忽然伸手一把勾住了他的脖子,狠狠吻上了他的唇,湿润的眼睛紧紧的闭上。 阔别已久的吻湿润而温暖,周正微微情不自禁的将他搂紧,细细的品尝着那双柔软的唇瓣。 口腔的津液一同往日的甜蜜,周正捧住他的脸,恋恋不舍的分开双唇,问道:“你傻了吗?为什么要回来。” 乔文钦红着眼睛盯他半晌,才颤抖着开口:“傻也是因为你。” 那双眼睛此刻泛着红,盛着泪,令周正开始怀念他耍泼骂人的时候,他宠溺的笑了笑,拉下他的手臂,将她的手握在手里,道:“嗯,都怪我……你刚刚下飞机?饿了吗?手怎么那么冷?” 乔文钦摇了摇头,刚要开口,警笛声忽然从身后传来,乔文钦睁大眼睛,忽然一把将周正推开,“你报警抓我?周正,我好心回来看你,你居然报警抓我?” 周正也是一惊,他摇头:“我怎么会报警抓你呢?” 乔文钦愣愣的看着他,回头看向河对面,警车已经清晰可见。 乔文钦慢慢看向周正,眼中漫起了水雾,他吸了口气,转身就要跑。 周正却一把将他抓住:“你要去哪?他们已经要到了,要我说,你还不如自首,你跑了,他们要开枪怎么办?这里算是郊外,人不多,他们没有顾忌的。” 乔文钦一把甩下他的手,强作镇定,冷冷道:“不可能,我不会束手就擒的,自首?我怎么能做那种蠢事,那个女人敢这么对我,我还没让她付出代价呢!” “你还是不知悔改!乔文钦,你懂点事好不好?”周正刚说完,便皱起眉,懊恼道:“该死,我跟你说这些做什么,你听我的,去自首,只要命还在……” “滚开!”乔文钦再次拍掉他的手:“我宁愿现在死,也不要等死。” 乔文钦转身看去,警车已经在世纪公园里面停下,河上的桥太窄,警察只有下车步行,而他们要来,势必要从前方的桥过来,那么,他就必须趁他们过桥的时候,从这里游到对面,并且前提是,警察不会开枪。 乔文钦伸手抹去眼角的泪滴,毫不犹豫的跳入了河里。 “文钦!”周正吓了一跳,身体比大脑要先做出反应,整个人奋不顾身的跳了进去。 十月的水冰冷的彻骨,周正刚进去便打了个哆嗦,刚才因奔跑而裂开的伤口此刻经冷水一激,便开始痛了起来,他下意识跟着乔文钦游去,可不过两分钟,身体便开始不听使唤,头脑发昏,身上嘶嘶的疼。 乔文钦的水性似乎不错,很快就游了一半,周正露出的头看着乔文钦渐渐远去,终于放弃了继续挥动不听使唤的手脚,慢慢放任自己沉了下去。 那家伙能逃出去吗……到这时候,还是不放心啊…… 口鼻被压抑着,在没有空气可以吸入,周正慢慢闭上眼睛,身体被冷水侵入。冰的可怕,这种如置身冰窖且不能呼吸的感觉,如此的折磨人。 周正的脑中忽然浮出了刚才的吻。 与他的呼吸相互缠在一起,心脏的跳动也是那么贴合,那时,他应该是爱着自己的。 有生之年,能够得到那家伙的感情,也不算白活了一次。 身后没有了拍水的动静,乔文钦下意识回头,湿哒哒的头发被甩出了水珠,乔文钦呆呆看着周正沉下去的身体。 他的眼睛,下意识看向了正急急往这边跑来的警察,这条河不是很宽,他只要在坚持游三分钟,基本就可以逃掉,可是三分钟,也足以要了周正的命。 救,还是不救? 乔文钦轻轻抽了口气,冰冷的几乎麻木的四肢在水里转了个圈,乔文钦回身托起了周正的身体,轻轻拍了拍他的脸:“周正?” 装备精良的条子已经近在咫尺,乔文钦慢慢垂下眼睛,用力托起了周正的头,朝岸边游去。 “哗啦”一声轻响,两个人出了水。 乔文钦只觉越发的冷了起来,他伸手颤抖着拍了拍周正的脸,见他毫无动静,便双手交合,用力的按向了他的胸口,黑色的毛衣恰到好处的遮掩了血液的红色,乔文钦俯下身,捏住他的下巴,朝他的口中渡了口气。 “周正,别死,就算是我还你的命,不要死。” 苍白的唇瓣一下下的贴在一起,乔文钦精致的面容慢慢染上了麻木,直到一双皮靴出现在他的面前。 “乔文钦,你被逮捕了。” ④⑤ 乔文钦从周正身边站了起来,银色的铁铐无情的套在了他的双腕,冰冷的触感让他微微颤了颤,长长的睫毛微微垂下,安静而落寞。 “哥!”刚刚转身,便听到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乔文钦僵了一下,缓缓回头,乔文诺睁大的眼睛满含着泪水,她颤抖着又叫了一声:“哥,为什么要回来——” 乔文钦目光紧紧望着她,扬声道:“别担心,早点回家。” 身后的一个警察推了他一下,道:“快走吧。” 乔文钦下意识看了一眼躺在河边的男人,转身,迈开了步子。 黑色的皮靴踩在地上,没有发出任何的声响,在一群武装整齐的警察间,他依旧高傲的仰着头,那双眼睛,依旧是睥睨而嘲讽。 本色,丝毫不改。 “哥——!”乔文诺紧走了两步,双腿一软,整个人都跪在了地上。 “诺诺,你跑那么快做什么!我哥呢?” 缺乏运动神经的周珊喘息着,推了推她,下意识循着她的眼睛看去,微微一愣,她哑声道:“他是回来,专门看我哥的?” 冰冷的河水被风吹动,波纹涟涟,仿佛经久不息的感情誓言。 ——“你怎么这么傻?” ——“傻也是因为你。” 他乔文钦,一辈子,就傻这么一次,却赔上了全部。 乔文钦永远都不会被任何东西所束缚,这一次,却再无退路。 周正啊,如果有一天,你再也看不见他了,是不是就会忘了还有过这么一个人? 风忽然大了起来,窄小的木桥被踩出了笃笃的声音,乔文钦在心里,做出了一个惊人的决定。 “本台最新报道,昨日XX警局发生一起爆炸事件,警察死伤达七人。据相关人员透露,导致这起惨案发生的是昨日逮捕的一男子,其进入警局前便吞了定时炸弹,目的是要与警察同归于尽……” 电视上,是爆炸后的现场,满地的废墟上,撒着点点血迹。 乔文君走过去,伸手关掉了电视机,回头看向在沙发上坐的笔直的乔夫人,他的嘴唇颤抖着,好半天才哑着嗓子道:“妈,二哥的葬礼,什么时候开始?” 周正做了一个梦,梦里,乔文钦在对他笑,那种笑,是他一辈子也没有见过的。 发自内心的,毫无恶意的笑容,他傻傻的看着,想要走过去,却怎么也挪不动脚步。 因为他的磨蹭,那个笑容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紧皱的眉,以及不悦的表情。 周正急了,他开口叫他:“文钦,你再等等,等我一下。” 乔文钦慢慢冷下脸,转身不耐烦的走掉,周正拼命想迈动脚步跟上他,可脚下却像坠了千斤,怎么样都无法做到,他伸手欲抓住他的衣角,却被他一把拍掉,那人冷冷道:“你舍不得你自己,就别跟着我碍眼了。” “文钦,等我一下,再等一下,我保证!文钦——!”周正努力想要抬起脚,却无论如何都无法迈出脚步,他整个人就像是定死在了地上,他努力的伸手想抓住乔文钦,却因为动作过猛,整个人结结实实的趴了下来,周正情急之下,一把抓住了乔文钦的脚,仰头道:“等等我,文钦。” 乔文钦低下头,静静的看着他,周正抱住他的腿,脚终于慢慢挪离了刚才所在的位子,他吸了口气,一阵欣喜:”文钦,你看……” “轰——”的一声巨响,将他的声音截断,周正抬眼看去,却见乔文钦的身体里忽然炸出了万道白光,白的刺眼,周正却仿佛感觉不到一半,死死的张着眼睛看着他。 直到哗啦一声,面前的男人在他眼前裂成了碎片。 “文钦!”周正蓦然睁开了眼睛,他的一只手,正伸直着,朝着空中抓去。 周正愣愣的看着自己的手,慢慢撑起身子坐了起来,茫然的看着自己的手掌。 身旁突然传来一声清脆的声响,周正的心莫名的一颤,回头一看,却见本来应该好好呆在床头柜上面的杯子,在地上四分五裂,他皱起了眉,刚要下床就见齐飞燕跑了进来:“阿正,你醒了,怎么了?心情不好,摔杯子做什么?” 周正捂住眼睛,觉得头有些疼,低声说:“没有,不知道怎么回事,它自己忽然碎了……妈,我睡多久了?” 齐飞燕笑了笑,给他在身后塞了枕头,道:“别管这些,医生说你现在必须要好好调养,前两天你突然掉水里,搞得伤口都发炎了,这次再不好好调理,怕会落下病根儿。” “掉水里?前两天……?”周正揉了揉额,忽然像想到了什么,猛然回头问道:“妈,你见文钦了吗?” “什……什么文钦?我怎么会见到他,他都把你害成这样了,你怎么还想着他?真是死心眼!” 齐飞燕瞪了他一眼,转身又把地上的碎片给收拾了,道:“好了,我去给你做饭,饿了吧?” 周正笑了笑,点点头:“有点饿了,谢谢妈。” 齐飞燕没说什么便走了出去,周正下了床,洗了把脸,又刷了刷牙,然后出来换衣服,脑子里却总想着刚才做的梦。 他正为梦里的乔文钦感到迷糊的时候,忽然听到了外面有人叫他。 “周哥!齐阿姨,周哥醒了吗?我想见见他。” 是乔文诺的声音,这丫头这段时间老是往这儿跑,周正将毛衣套上,刚要走出去,却听齐飞燕道:“阿正的身体不好,你们以后就不要来打扰他了,这次他伤口见水,都发炎了,烧了两天,差点没把命丢了……好了好了,你们没事就回家去吧。” 齐飞燕虽说刁蛮,却也很少对上门来的客人下逐客令,周正有些奇怪,转了出去,正见到乔文诺红着眼睛扯着齐飞燕的胳膊不愿走,他皱了皱眉,道:“妈,你怎么不让诺诺进来?” 说罢便走了上去,笑道:“诺诺,你有什么事吗?你二哥他的案子怎么样了?他还好吗?” 乔文诺红着眼睛看着他:“周哥,我来是邀请你参加我哥的葬礼,今天十一点举行。” “我想,我二哥也会希望你去的。” 天,仿佛一瞬间砸了下来。 这一刻昏天暗地,就连血液都停止了流动,好半晌,周正才听到自己的声音:“为什么?” 为什么……他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吐出这个词,他只是下意识的说出了这句话,他也不确定自己在问什么。 秋季的天,蓝的仿佛刚刚洗过,周正就那么坐在车里,手里拿着前两天的报纸。 犯罪男子执迷不悟,与警察同归于尽—— 硕大的标题占据了周正的视野,周围的景物似乎也与报纸上的文字一般,全部变成了黑白的颜色。 自己居然还让他去自首,周正,你究竟是有多不懂他? 怎么就忘记了,他那种人,宁为玉碎,不为瓦全,若是伏诛了,那还是乔文钦吗? 那个漂亮的犀利的男人,那个眼神高傲脾气恶劣的男人,那个总是对他又打又骂一味的根据自己的喜好来控制他的男人,那个几次三番想要杀掉自己的男人,那个坏事做尽却专门回来看自己死没死的男人—— 没了。 就这么,没了。 邢源的诅咒灵验了,他不得好死,连尸体都没有留下。 这下子,被他残害的人,终于得到安慰了。 终于…… 周正忽然觉得心空的可怕,让他恨不得把拳头塞到心脏里,来堵住那不断发冷的心脏。 有什么东西丢了。 有什么比生命还重要的东西,就这么丢了。 车子在一块墓地前停下,他们来得晚,那人已经下葬了。 周正步下车,便立刻被狄延给逮住,狄延的眼神,前所未有的疯狂,他揪住了周正的衣领,问道:“你还活着,你怎么还活着?你要是死了,他就不会回来看你了,周正,你为什么没死呢?啊?你怎么没死?” “狄延!”乔文星走上来抓住他:“够了,你想让他死了都不安生吗?” 狄延发红的眼睛紧紧盯着周正,忽然转头一拳砸在了乔文星脸上:“你他妈的还敢拦我!乔文星,那女人怎么不出现?她怕我废了她是不是?就算是狗养了那么多年也该有点感情吧?她怎么就那么铁石心肠?啊?你说啊!” 乔文星抹了把嘴角的鲜血,眼眸冷冷的盯着狄延:“你给我放尊重点!要怪谁,你心里比谁都清楚,别他妈乱咬人!” “还有,没有看好他,还给他定时炸弹,这都是你的责任。” 狄延被气笑了,“好,好,乔文星,这笔账我记着!”狄延的手狠狠的锤向自己的胸口:“那是我兄弟!我他妈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害他至此的人。你给我等着。” 狄延冷冷的看着他们,转身大步走向了黑色宾利,黑色的风衣拂过路上的花草,似乎也带起了一层阴霾。 周正沉默的看着他们,一声不吭的走了上去,新墓碑的旁边,站了两排穿着黑衣的人,他们面容肃穆而悲伤,周正走了过去,将手里的百合花放在了坟前,慢慢蹲下身,轻轻抚摸着墓碑上的照片。 照片上的男人,微微吊着眼角,嘴角的笑意张扬不羁。 “抱歉,我来晚了,文钦,你别急,我很快就去找你,我会帮你做你想做的事。不管她是谁,我都会给你一个交代。” “我知道,你这家伙,最没有耐性了。可是,这件事,你一定要耐住性子,等着我。” “我真是混蛋,怎么会说出那种话呢?你当时肯定恨死我了,肯定想揍我一顿是吧?好,等到时候,我一定让你打个痛快,你记得要消气,好不好?” “文钦,没了你,我该怎么办呢?” 周正愣愣的看着照片上的人,眼泪,终于还是落了下来。 他蹲在那里,抱住了自己的头,泪珠子成串儿的落在了墓碑前,侵入土地里不见了踪影。 他的声音渐渐传了出来,呜咽着,仿佛一个丢了珍宝的孩子。 双胞胎一人怀里抱着一束花,笔直的站在周正的身后。 蹲在地上的男人,哭声被压抑着,爱人的名字从他口中溢出,带着浓浓的不舍与绝望,使得头顶的天空,都暗沉沉了起来。 那一声一声的“文钦……”叫的人心都跟着蜷缩了起来,皱巴巴的抽着疼。 天空的碧蓝终于被乌云掩盖,黑衣人接二连三的离去了。 良久,周正才被人轻轻拍了一下:“回吧。” 周正摇着头,“我在待一会儿,就一会儿……” 都说雨后会有彩虹出现,可是,生命的雨,也许要淋到生命结束的时候才算是个头。 ④⑥ 周正总算正式认祖归宗了,周老爷子喜上眉梢,精神变好了很多。 周正却开始学坏了。 他开始频繁的早出晚归出入各种娱乐场所。 赌场、酒吧、夜总会。 对此,飞燕妈妈表示很担心,周老爷子却道哪个男儿不风流,随他去吧。 乔文钦离开后的一个月后,乔夫人受邀来到了一间茶社。 邀请他的不是别人,正是周正。 周正整个人都消瘦了很多,衣着品位却讲究了起来。 他穿着米白色的休闲衣裤,悠闲的坐在红木椅子上。这个包厢具有非常浓重的古朴气息,红木的窗子也很符合中国古代的设计,头上是一个类似古代灯笼似得吊灯。 灯吊的很低,光芒泛着明黄色,茶香袅袅中,当真沉淀了几分文化气息。 乔夫人穿着修身的旗袍,妆容典雅,举止端庄,踩着细长的高跟鞋走上楼梯,在周正的对面坐下。 周正看了他一眼,露出了一抹笑容,伸手拎起了小巧的棕色瓷壶给两人倒了杯茶,道:“听说乔夫人闲暇之余最爱来这里品茶回味人生了,我对茶艺懂得不多,希望泡出来的茶不会让您倒胃口。” 乔夫人点了点头,并不端起杯子,笑道:“我也只是懂得皮毛而已,只是周少爷今天请我来这里,应该不是为了品茶吧?” 周正惊讶的看着她,灿然一笑:“乔夫人真是快人快语,我今天的确不是专门来品茶的……更重要的,是要请乔夫人回味人生才是。” 乔夫人不知可否的笑了笑:“我这一把年纪了倒是有诸多往事值得细品,周少爷年纪轻轻,哪儿用得着回味二字呢。” 周正托着下巴,懒懒的将茶倒在桌子上,指头沾了水,在桌上写下人生二字,道:“夫人您看,这人生二字可没有哪里透漏出年轻人不能回味的信息啊,不过,我的人生的确没什么可回味的,一直都是平平淡淡的,没害过别人,也没什么恨不得扒皮抽骨的仇人,更没有什么非要斗得你死我活的敌对,跟乔夫人比起来,似乎有些不够看了?” 周正呵呵的笑了起来,乔夫人波澜不惊的面孔微微变了变,才道:“其实平平淡淡倒也没什么不好,没什么想要的也就不需要付出什么代价,图个心安也能活的滋滋润润的。” “乔夫人,那您图的是什么?心够安吗?” 周正望着她,脸上尚带着笑容,眼睛里却多了很多辨不清善恶的东西。 乔夫人淡淡的看着他,“周少爷,你要是有什么话,就直说吧,我没多少时间可以浪费在无聊的话题上。” “没什么。”周正摇了摇头,轻声道:“我一直都很困惑,为什么文钦会那么排斥你。” “那么,你得到答案了吗?” “得到了。”周正静静的凝视着她,将手边的一个纸袋推到她的面前,道:“我这人最讨厌的就是与人为敌了,因为那样会让我焦头烂额。” “文钦去世之前,我一直在试图劝阻他,可他偏偏不听,我一直以为是他太顽固,现在我才发现,他其实真的有很多身不由己。” 乔夫人低下头,轻轻抚摸着手指上的戒指,“他已经死了,你再说这些有什么用?” “夫人。”周正的身体微微倾向前方,双手交叠在下巴下,眨了眨眼睛,“您不看看里面是什么东西?” 乔夫人终于端起了茶杯,轻轻放在唇边抿了一小口,半晌才悠悠道:“我不觉得这些东西值得我浪费时间去看。” 周正笑出了声,片刻才道:“那么让我来告诉夫人您吧,里面是您的丈夫的病历,当然,还有我叔父新婚妻子的资料,我想,您应该不陌生吧?” 乔夫人的脸色蓦然惨白,她的眼睛冷冷的看着周正,周正毫无所觉般,继续道:“您一定想不到吧,罗雯居然会和我有联系,而我从罗雯的身上下手,居然能够查出这么多。” “狄延跟我说的时候我还很奇怪,为什么冯家会搀和到这件事情里来,现在想来,那里可是您的娘家呢,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把主意打到周家来,你们的野心太大了,我叔父虽然不务正业,可周家人怎么会有草包呢?以为靠一个带着拖油瓶的女人就能够吞并周家?却不想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周家在Z市盘踞这么多年,能是你们想动就动的?” 周正站了起来,轻声道:“好好看一下吧夫人,您虐待亲子残害丈夫,并且勾结黑帮试图扳倒周家,还有,文钦没有杀尤晓莲,尤晓莲是你杀的吧?你的算盘打得很好,成功的让龙疤暴走了,可惜你算漏了狄延,听到文钦逃到国外的消息,你肯定非常不舒服吧?我想……” “啪!”乔夫人重重的将杯子放在了桌子上,抬眼看向周正:“你以为谁会相信你?” 周正勾了勾嘴角,忍不住又笑了:“你以为我短期之内真的能够查到那么多东西?用您金贵的脑壳想想吧,您的亲生儿子乔文星,他可不是个简单人物,他那里,可存了你的不少罪证,他可一直在防着你呢,你这么恶毒,费尽心思想要除掉文钦,乔老先生身体一天不如一天,你真当他是眼瞎看不到?你错了,他只是觉得还没到时机,因为你还没有对付他,等到你把心思打到他身上,他绝对会出乎意料的给你致命一击。” “您生的儿子,城府深的连你自己都探不出底吧。” 周正直起身子,冷冷的看着她:“我本来敬你是长辈,可是,文钦他想要的,我当然要帮忙办到,不然的话,我可哪儿有脸去看他呢?” 乔夫人整个人都僵在那里,脸上的血色尽数褪去,周正忽然觉得心中痛且快,这一切的一切,都是这个女人害的。 如果没有她,文钦就不会死,没有她,文钦大概会是个肚子里有点坏水儿的普通人,却不至于被人深恶痛绝最终死无全尸。 周正走出了茶室,回头凝望着杏色的茶艺馆三个字有些失神。 他忽然想到了那天的暴雨。 他坐在那个人的墓前,傻傻的呆了很久很久,天上的闪电一道道的划过,冰冷而犀利,瓢泼般的大雨劈头盖脸的砸在身上。 他听到自己的声音坚决而掷地有声,“你不想放过的人,我会帮你铲除。” 他觉得一定是雨太大了,将他的理智砸成了漏斗,否则,他这种人,永远都不会狠下心去恨一个人。 周正轻轻合了一下眼睛,转身上了车。 这一个多月来,周正每隔一星期都会去墓地看一下,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即使那个人可能早已化为一抔黄土,即使永远也见不到他了,他还是忍不住会想念。 芳草萋萋,一个月前刚刚绽放的野花儿早就因为天气的过分寒冷而干瘪的凋落,一个黑衣男人在墓碑前站定,他蹲下身,伸手摘掉了墨镜,琥珀般的眸子露了出来。 那双眼睛,依旧如昨日的美丽,却不复犀利,曾经总是闪着寒光的眸子,不知何时,竟染上了悲伤的情绪。 仿佛退却繁华的城市,满满的阴霾与沉寂。 那双白如玉雕的手,精致的仿佛工艺品一般,剔透的指尖映着墓碑上的相片,反射出了清冷的情绪,无端的让人心里发酸。 “喂……”那男人开了口,华丽的音色用低柔的嗓音说出来的话,调笑中带着几分压抑的苦涩:“我来看你了,是不是觉得受宠若惊?” 他慢慢伸直了修长的双腿,毫无顾忌的坐在了地上,黑色的风衣袖扣被解开,他将带来的酒倒好,道:“我没有带花来,知道你这家伙不会喜欢那种东西,白兰地?喝吗?” “怎么不说话了?你以前话不是挺多的吗?嗯?” 他勾起嘴角笑了笑,将酒瓶倾斜,透明的液体在墓前洒过,“你他妈的够狠,用这招逼我记得你,你以为你这样我就会记你一辈子?别做梦了!你忘记了我是什么人了?我他妈的就是忘恩负义,怎么可能会记你一辈子,搞不好,转头就把你忘了。” 他的嘴唇颤了颤,红艳的唇瓣贴在了酒瓶上,扬起的脖子露出轻轻滚动的喉结,一口气将杯中的液体喝完,然后用力砸在了墓碑上,迸溅开的碎片割伤了他的手,他却是笑着在骂:“你这蠢货,为我死,真他妈不值!我是败类,当然,你也好不到哪儿去,你这个败类替我这个败类去死,你倒是积了阴德能替自己还点债,可我怎么办?嗯?你说,我怎么办?” 他的眼角微微泛着红,慢慢低下身去,轻声道:“我觉得我该跟你一起去死,可我没那么伟大,我他妈最多为你掉几滴眼泪,呵呵……我还很庆幸,死的是你而不是我,嗯?你说我混蛋?你敢骂我?你居然骂我……” 他伸出手指用力戳着墓碑上的相片,轻轻笑出了声,眼泪却忽然掉了下来:“我可不会记得你的……郑予……你上辈子一定是欠了我的是吧?所以,别妄想我会因为这个喜欢你,我永远都不会喜欢你的……”他固执的摇着头,小小的声音仿佛情人间的呓语:“你死吧,死了投个好胎,我祝你长生不老,下辈子,再也别遇见我乔文钦这个祸害……好好活着,再也别遇见我了……” 他乔文钦,永远都是这么冷血无情,谁也别想试图改变他。 他轻轻低下头,慢慢将微红的脸颊贴在了墓碑上,长长的睫毛颤了颤,他嘲讽的笑道:“想让我内疚,做梦吧……” ④⑦ 郑予第一次见到乔文钦的时候是在狄家大院里。 那天,一大早的就听到有人跟他说狄哥带回来了一个漂亮的小玩意儿。要知道狄延这家伙虽说处处留情可却很少会把自家小情人儿往这边儿带的,毕竟狄延老爹随时都可能回家来。出于好奇,郑予熟门熟路的摸到了狄延的房间。 狄延的房间很大,落地窗占据了一面墙,窗帘也被拉到两边,屋子里很是敞亮,郑予进去的时候,狄延正坐在床头抽烟,乔文钦就坐在他的脚下。 他低垂着头,长长的睫毛又卷又翘,很是可爱。 少年时期的乔文钦是典型的的美人胚子,青涩又稚气,粉雕玉琢的惹人怜爱。 狄延却不是怜香惜玉的人,他一手扯起了乔文钦的头发,道:“你真不信我能弄死你?” 那时的狄延很年轻,典型的我行我素,暴君一只,前一秒还跟你嘻嘻哈哈犯二后一秒就能一锤子砸碎你的头。 他的眉毛有些恼怒的皱着,那张脸阴沉的时候虽然不如成年后的可怕,却也足以将胆小的人吓破胆。 乔文钦吃痛的一皱眉,咬牙瞪着他:“少他妈废话。” 狄延危险的盯着他,反手一巴掌抽在了他的脸上,紧接着一脚踢了过去,他像只暴躁的野兽一般跳了起来,一拳砸了下去,那架势简直是要将乔文钦生生打死。 郑予抱着臂倚在门前,见状笑了,道:“你拿他当沙包,他拿你当傻逼,有意思吗?” 说完,伸手掏了掏耳朵,咦了一声:“居然不吭声,真能忍呢。” 狄延恼怒的收回了拳头,平复了一下怒火,用力扯了一下衣领,烦躁的踱了下步,道:“这小子可不简单,杀了青瑛的手下,被我逮回来的。” “看来得让青瑛对他下边儿的人多加训练了,连个十来岁的孩子都打不过?”郑予走了过去,拿脚尖挑起了乔文钦的下巴,“啧,狄哥你这脾气真该改改了,这么好看的脸蛋儿你也下得去手?” 狄延从鼻子里发出一声轻哼,然后探出头去看,忽然蹲下身一把拨开了郑予的脚,拍了拍乔文钦的脸,“喂!你是不是死了?” “昏过去了吧,看着小身板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怎么禁得起你那么一通乱揍。”郑予一脸幸灾乐祸的样子,狄延又皱起了毛毛虫一样的眉毛,郁闷道:“听你刚才那么一说,死了还真挺可惜的。” 郑予耸了耸肩,道:“找人来给他看看吧,对美人儿可得温柔点儿。” “靠,老子什么时候迁就过别人!”话虽然那么说,狄延摸了摸乔文钦滑腻的脸蛋,还是挥了挥爪子,道:“找个人来看看,别真死了,我还没玩够呢。” 接下来的时间,郑予没有再见过乔文钦,用他的话说就是,狄延那傻逼不闯祸的时候,他的时间是非常自由的。 所以,有那么多的自由时间不如去做一些有意义的事儿,犯不着跟傻逼狄延一起去折腾一个十几岁的孩子。 再次见到乔文钦的时候是一个月后。 狄家的院子占地面积很大,房屋也很多,屋后面还有一个小型的跑马场。 郑予晚上睡不着的时候,就喜欢到院子里走动,顺便查看有没有人试图侵入狄家大院。 郑予记得很清楚,那天晚上的月亮很圆,是一个用来思念的夜晚,他走在狄家的院墙内的桂花树下,鼻子尖嗅到的是淡淡的桂花香,正无聊的眯着眼睛陶醉时,忽然见到前方有一个身影正在试图爬墙。 他的脚下踩着一个从屋里偷偷搬出来的椅子,椅子下面垫着一个大石头,十五六岁的少年,身量并不是很高。而这里的院墙足足有三米多,上方布着铁丝网,最重要的是,有高压电。 乔文钦扒着院墙,正努力踮着脚尖试图扒住铁丝网,郑予认出了他就是狄延那天待回来的小家伙,当即挑了挑眉,他开始期待一个人被电死的过程是怎样的了。 可惜的是,老天没有让他如愿。由于乔文钦一直专注于上方的铁丝网,脚下正在不停的挪动,最终导致椅子无法平衡,整个人从上面摔了下来,半天没爬起来。 郑予当即不厚道的笑了出来,他慢慢走过去,停在了乔文钦的面前,伸手将他拎了起来,道:“怎么,这里不好吗?” 乔文钦眨了眨眼睛,慢慢看向他,这一下让郑予吃惊不小。 他听说了狄延把这孩子关了起来,却没想到他会被折腾的这么惨。 乔文钦的面色惨白,本就消瘦的身子单薄的用一只手就能提起来,他的双唇干裂,那双眼睛也泛着点点浑浊,完全不似少年人的样子,倒是形容枯槁如同一个将要行将就木的老者一般。 看来狄延用毒品试图控制他的传言,是真的了? 乔文钦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也不挣扎,只是淡淡道:“放开我。” 郑予皱了皱眉,忍不住笑了:“谁允许你这么跟我说话?嗯?” 乔文钦冷冷的看着他,苍白的嘴唇开合,道:“身份。” 郑予来了兴趣,“你是什么身份?不就是……嗯,狄延养的一个玩物?怎么还比我高贵?” 那双眼睛讽刺的看着他,仿佛在看一只低贱的蝼蚁一般,“脏死了。” 郑予吃惊于他的藐视态度,不由笑道:“你还真是自大的可以。” 随即,他缓缓放开了乔文钦,对方微微晃了晃,转身重新扶起了椅子,再次站了上去,郑予觉得挺好玩的,好心提醒道:“喂,上面有高压电,没了命可别怪我没提醒你。” 乔文钦置若罔闻,郑予抬头看着他努力伸直的手臂,坏心一起,一脚踢开了他站着的椅子,乔文钦本来就站不稳,立刻从上面一头栽了下来,郑予重新蹲在他面前,笑道:“你倒是比我高贵,怎么老磕头呢?” 乔文钦慢慢撑起身子站了起来,忽然一拳挥了过来,郑予完全不放在眼里,一把握住他的手轻而易举的搂在了怀里,不怀好意道:“你这么投怀送抱,我怎么当得起呢?” 乔文钦似乎没什么力气,软软的靠在他怀里,身子纤弱的仿佛一阵风便能吹走,就在郑予以为他放弃了反抗的时候,却见他抓起了一旁的石头朝自己的头砸了过来,郑予侧头躲过,暗呼好险,一抬眼就看到了他冰冷而阴毒的眼睛正怨愤的盯着自己,郑予微微一愣,却见他眼睛一闭,在自己怀里昏了过去。 郑予犹豫了一下,伸手轻轻碰了碰他的脸蛋,望着那惨白的小脸半晌,这才后知后觉的将他抱起来,送回了狄延那里。 后来郑予便开始频繁的往狄延那儿跑,每次去的时候,都无一例外的看到狄延吃瘪的表情。 狄延在乔文钦毒瘾发作的时候不停的引诱他:“做我乖乖听话的情人,否则的话,你永远也别想离开这玩意儿。” 郑予看到乔文钦讽刺的看着狄延:“你、做、梦!” 他这才知道,原来,狄延这家伙,还没有得手。 莫名其妙的,他兴奋了起来,他开始试图和乔文钦交涉,可每次都会被对方那种阴阳怪气的语气给气得不轻。 他和狄延,就好像上了瘾一样,不停的逗着这个骨子里清高的不得了的家伙,可是没有一个人,舍得对他动粗。 这世上就好像天生有那么一个人,会让你觉得伤了他是罪过。 直到有一天,狄延的情绪忽然间低落了下来,他每次看乔文钦的眼神都是那种哀怨幽深的样子,郑予看了新奇不已,追问之下才听狄延说:“郑予,我打算把他送Z市。” Z市,对于郑予来说,那是个模糊的地方,他问:“离香港远吗?” 狄延点了点头:“挺远的,不能想见就见了。” 郑予又问:“为什么?” 狄延沉默了良久,才淡淡道:“乔家来要人了。” “半年多了才来要人?” 狄延没有回答,他只是重重的摔上了门。 几年后,郑予才明白,原来狄延那家伙,一直囚禁的是自己同母异父的兄弟。 对此,他笑着评价了一句:“上流人士最下流,生存着,哪儿能接受乱仑呢?” 随即,他耸着肩,自觉的站在了乔文钦的身后。 对于乔文钦的喜欢,似乎是本能的,你要真问他,他也不知道究竟是喜欢乔文钦哪里,比喻起来,就好像是种天赋,比如一个画手喜欢画画,那是因为他只能对这个东西提起兴趣,只有在这里才能展示出他的才能。 而他喜欢乔文钦,就是这样,只对乔文钦感兴趣,其他的任何东西,都提不起他的兴趣。 他曾经对面瘫的谭一唯的一脸无法用言语描绘的表情比了一下:“……就好像,有了他,就不是白活着一样,对,就是这种感觉。” 谭一唯懵懵懂懂的看着他,然后若无其事的指着席绢的书道:“就好像罂粟的情人一样,对他上瘾对吧?” 郑予猛地点头,然后沮丧的道:“可惜的是我还没有成为这朵罂粟的情人,哎。” 郑予是狄延派来跟着乔文钦的,他知道乔文钦讨厌狄延,连带的也讨厌自己,可是,他就是忍不住犯贱,不管他怎么打怎么骂,还是忍不住想贴上去让他继续甩耳刮子。 做人能贱到这种程度,郑予对自己表达了非常浓烈的敬佩。 直到乔文钦毫不犹豫的将水果刀刺穿腹部的那一刻,郑予还在想着,怎么样能够让他喜欢上自己。 乔文钦说,看到你这张脸我会想到狄延。 所以,郑予狠下心飞离了Z市,进入了一家整容医院。 好嘛,他不喜欢自己这张脸,那么就整一张他喜欢的就好了嘛。 思来想去,郑予做了一个决定,那个时候的他,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这张脸成功的救了那人一命。 几个月后,郑予敲响了乔文星的门,他穿着米色的风衣映入乔文星的眼帘,果不其然这张脸引起了对方的惊讶:“你怎么……?” 他笑了,开口道:“乔总,别这么惊讶嘛,咱们,可是好久不见了。” 乔文星愣愣的看着他半晌,才轻声道:“原来是你……” “郑予,你为什么忽然消失?现在怎么又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 郑予摸了摸自己的脸,无奈的耸肩,“没办法,他不喜欢我以前那张脸,我思来想去他也就喜欢自己吧,你说我这样他会喜欢吗?” 他把脸凑到乔文星面前,对方皱着眉看他,沉声道:“他现在正在被警察通缉,只怕没工夫跟你讨论喜欢还是不喜欢。” 郑予叹了口气,道:“我知道,你看,我刚刚整完还没住院观察,就回来了,不过,这张脸至少跟他,也有百分之八十相似吧,你说呢?” 乔文星微微一愣,道:“郑予,你是说……” 郑予打了个响指,那张与乔文钦酷似的脸上露出了笑容:“你猜对了。” ④⑧ 乔文钦坐上警车,从车窗看去,只见到周珊站在周正面前焦急的在打电话。 那家伙伤还没好,这次又见了水,不知道会不会发炎呢。 乔文钦脸上没什么表情,脑子里胡乱的想着,却忽然被人轻轻推了一下,那种动作类似示好一般,乔文钦下意识看向了身边的人,那是一个有着刚正面孔的年轻人,放到以前那绝对是一个惩奸除恶的草根英雄。 乔文钦挑了挑眉,忽然想到这个人似乎在哪里见过。 那人眼睛直视前方,手指却在他的手背上划了几个字:“绿江、跳。” 乔文钦一下子记起来了,那是在西山的时候,他被周正挟持,这个人当时说了一句话:“先放开乔哥。” 所以自己对他,也算是印象深刻。 乔文钦慢慢垂下眼睫,他记得去警局的时候要经过绿江市场,那里多是一些卖东西的小贩,人非常的多,如果有人帮忙的话,他未必逃不掉。 他轻轻点了点头你,那人便将手放在了车门把手上。 乔文钦重新抬起头,静静的直视前方,眼睛却在留意周边的动静,车子鸣着警笛高调的前进着,慢慢的接近了绿江市场,这里两边热闹非凡,商铺也众多,车子速度慢了下来,在这里,就算他逃了,相信警察也不敢乱开枪。 乔文钦轻轻抿住唇,身边的男人忽然轻轻拉了他一下,而后一把推开了车门,率先跳了下去,乔文钦敏捷的跟在他的身后,由于手上戴着手铐,这种危险的跳车动作根本无法做到毫发无伤,乔文钦只觉得手肘传来一股刺痛,转而被那人扶了起来,警车在他们身后停下,训练有素的条子们追了上来:“站住!” 那人拉着他在人群中穿行,时不时推倒某个小摊位,引得尖叫连连,警察锲而不舍的追在身后:“站住,不然开枪了!” “你一直往前跑,遇到一个卖鱼的铺子就进去,里面有人接应。”那人一边跑一边将警服脱掉,忽然推了一把乔文钦道:“我们分头跑。” 乔文钦看了他一眼,道:“多谢。” 那人笑了笑,忽然掏出了手枪,朝身后开了一枪,道:“乔总掏钱,我给他办事儿,不用说这个。” 枪声使得人群慌乱了起来,尖叫声此起彼伏,间或还传来了孩子的哭声,乔文钦眼睛朝身后瞟了一眼,迈开长腿头也不回的跑了起来。 人群的噪乱使得追捕的警察无可奈何,他们自然不可能像乔文钦这边的人一样,毫无顾忌的开枪。 这样一来,便又为乔文钦争取了一些时间,他一口气跑出了老远才停下来微微喘息,转头看向身后已经没有了尾巴,他开始寻找卖鱼的铺子,却忽然被一把手枪指住了脑袋:“不许动。” 熟悉而陌生的声音让乔文钦愣了一下,他缓缓举起手来,那人又道:“转过头来。” 乔文钦乖巧的听他的吩咐,慢慢转过身去,却在还未完全转过去的时候忽然将带着手铐的手握拳重重的砸向了那人的脸,那人倒是吓了一跳,忙不迭的后仰躲开,站直身子之后,乔文钦却呆住了。 面前的男人,跟自己足有八分像,若不是确定自己的身份,他还以为对方就是自己呢。 “亲爱的,你还是那么暴力。”郑予笑了笑,那种笑容和乔文钦是完全不一样的,独属于他自己的邪气,乔文钦慢慢冷下脸:“你这是做什么。” “嘘。”郑予握住了他的手,柔声道:“我们先进去再说。” 乔文钦面无表情的跟着他进了旁边的铺子,鼻尖立刻嗅到了一股浓烈的鱼腥味,他皱起眉,道:“你把这里的人杀了?” “没有。”郑予道:“我只是暂时借用一下。” 见乔文钦露出狐疑的表情,他解释道:“你不用担心会走漏风声,我把他们绑了,都在楼上这里发生什么他们都不会知道的。” 他露出一抹笑容,回身凑近他的鼻尖:“即使我们在这里做爱。” 乔文钦抿住唇,道:“给我打开。” 郑予摇了摇头,轻轻吻了吻他的唇,柔声道:“亲爱的,我真想你。” 乔文钦厌恶的皱眉,郑予伤心的道:“你可真不给面子。” 乔文钦四处看了看,烦躁的道:“这里的味道真难闻,我们为什么不走。” “走不了了。”郑予无奈的道:“再往前走就是警署,往后是条子,我们只能等一等。” “只有你自己?” “谁知道你哥在打什么主意。”郑予又笑了,“不过我们两个在一起也挺不错的。” 乔文钦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手上的手铐无法打开,这种被禁锢的姿态让他非常的烦躁。 郑予凑到他面前,温声细语的道:“文钦,我可是为了你专门赶回来的。” 他的表情,就好像一个吃不到骨头的小狗一样,乔文钦却扭开脸,静静的看向别处。 郑予见他这样子,火气也不由自主的上来了,他身后捏住了乔文钦的肩膀,道:“别这么无情,文钦,你真的不考虑赏我一点甜头?” 乔文钦一脚踢了过去:“滚开。” 郑予不躲不避,正面压了过来,乔文钦的手无法自由活动,瞬间被他按住了身体,滚烫的唇狠狠的贴了上来,粗暴而贪婪的索取。 得不到的,永远是最好的。 乔文钦这种人,如果换个性子,郑予大概就不会那么稀罕他了。 唇舌交缠,郑予着迷的索取,这人的味道一如记忆中的美味,让他恨不得扒皮拆骨吞吃入腹。 这么想着,他也的确那么做了,难得的机会,郑予冲动极了,太久没见过这家伙了,他实在想念的紧,一双手肆意伸进了衣物,紧贴着滑腻的肌肤,郑予就着将他压在椅子上的姿势,微微的喘息着,“我真想你,文钦。” 他的双目微红,赤裸裸的欲望不加掩饰的望着他,乔文钦测开脸,下身被他压制住,完全动弹不得,他沉声道:“郑予,你敢乱来,我就毙了你。” 郑予呵呵乐了,“老是这么威胁我,真不可爱。” 他的手扯开了乔文钦的衬衣,双唇迫不及待的贴了上去。 乔文钦皱起眉,他忽然想到了为什么郑予跟了自己这么多年都没有对他动心的理由。 因为这家伙永远都不按常理出牌,他可以什么事儿都顺着自己,也随时可以逆着自己的想法做他自己想做的事。 乔文钦最讨厌的就是有人触他的逆鳞,可郑予却总是把触他逆鳞当做情趣来逗着玩,两个人的想法南辕北辙,这一巴掌拍了十来年也没拍到一起去。 可周正却不一样,他可以做小伏低,对着乔文钦永远一副奴才样,他不会把乔文钦当做小玩意儿逗着玩,永远都给了乔文钦足够的优越感,这就是乔文钦之所以对周正动心而无法喜欢郑予的最大原因。 就在乔文钦怒愤的想要宰了郑予的时候,外面忽然传来了一个男人的声音:“乔文钦,你已经被包围了,这次你插翅也难飞了,我劝你还是乖乖出来比较好。” 电石火光间,郑予忽然抬起了头,他的眼睛,紧紧的盯着乔文钦,那种表情让乔文钦头皮发麻,好半晌,郑予才轻轻一笑:“文钦,你大哥,下的一手好棋。” 他伸手轻柔的为乔文钦整理了一下衣服,一把将他抱了起来,乔文钦一惊,下意识就要砸他,却见他一伸脚,勾出了一个大大的鱼箱,郑予将他放下,道:“文钦,你可别忘了我,千万别忘了我。” 乔文钦睁大眼睛,脖子上却忽然遭到重击,顿时眼前一黑,栽在了他的怀里。 郑予的手指在他脸上轻轻摩擦,伸手从他口袋里掏出了一个小东西,轻笑了一声:“你这家伙,果然打着这主意吗?” 他换上了乔文钦的风衣,拉开门走了出去,无表情的面容与乔文钦如出一辙。 乔文星那种人,做事永远的雷厉风行,能够有一个一绝永患的机会,他怎么可能会不利用? 什么情况下会让警局放弃对乔文钦的通缉? 那就是,乔文钦死了。只有乔文钦死了,警局才会放弃对他的制裁,也只有乔文钦死了,他才能永远的和那些罪证脱离关系。 乔文星看准了郑予对乔文钦有情,不可能让乔文钦出去送死。 他也算准了,郑予会替乔文钦去死。 就连警局,也如他算的一般,“乔文钦”死后,放弃了对他的通缉。 电子设备不慌不忙的响着,滴滴滴—— 直到一声巨响,残碎的肢体四散开来,那个邪佞的俊秀男子在梦中粉碎。 乔文钦忽然睁开了眼睛,他愣愣的看着窗外,伸手轻轻抚上眼睛,温热的水珠儿从指缝间滑落,乔文钦微微垂下眼睫,铺天盖地的悲伤劈头盖脸的砸了下来,让他的睫毛不受控制的颤抖着。 乔文钦闭上眼睛,郑予的声音回荡在脑海:“文钦,你可别忘了我,千万别忘了我 。” “谁要记得你,谁稀罕你为我死……” 乔文钦轻轻捂住了自己的眼睛,扬起了头,忽然觉得,也许,是该去看看那家伙了。 那个自以为是为他好的家伙,那个注定被自己记一辈子厌一辈子的混账家伙。 ④⑨ 一个雨后的周末,周正习惯的来到了郊外的墓园。 守墓的老大爷早已对这个年轻人的到来习以为常,见了他就笑道:“年轻人,又来看媳妇啊!” “嗯,大爷您起的真早。” 周正笑了笑,熟稔的跟他凑到一块儿点了根烟,老大爷哈哈大笑:“你每星期都来,我这老头子倒是占了你不少便宜,好烟存了几盒了。” “嘿,您每天看着我这洁癖媳妇儿帮忙打扫,这是我应该孝敬您的。” “你这小子,整天油嘴滑舌的,对媳妇儿倒是挺上心的。” 周正的脸上闪过一抹黯然,良久才笑道:“他去了五年了,还偏偏扒着我的心不肯放手,我哪儿舍得让他扒空呢。” 老大爷低下头,皱着眉吸了口烟,慢慢吐出一圈烟雾,道:“哎,你们这样的,我还真是头一次见,对着一个男的也能这么放不下。” 周正眯起眼睛望着碧蓝的天空,道:“今儿个是他的祭日,不知道他会不会回来看看。” 老大爷抬眼看了看墓园里头,道:“你媳妇儿会不会回来我不知道,我知道今儿个有一个人一大早就来了,也是来看你媳妇儿的。” “哦,是狄延吧,那是他哥。”周正垂下头,将烟头在石桌上碾灭。 狄延现在跟藤原玖在一块儿,俩人感情挺好,还有狄明它那小家伙也出落成了青春美少年,整天不学好,跟他爹一样拉帮结派的,要不是还有藤原玖在跟前看着,只怕那小家伙也开始杀人放火无恶不作了。 乔夫人谋害丈夫和买凶杀人的罪名成立,被判刑前夕忽然疯了,如今正在疗养院里苟延残喘。对于这个女人,周正的心里没有一丝的同情存在,也许是知道乔文钦少年时曾被她送入疗养院的缘故,也许是乔文钦的死把他所有的正义良性全部带走的缘故,总之,和乔文钦脱不了关系。 乔老爷的身体倒是复原的不错,只是对于二儿子的死还是无法释怀。乔文星对于自己的亲生母亲的事并没有太大反应,听到的时候也只是淡淡说了一句“给她找个好的疗养院”便没了下文。 乔文星这个人,没人能看的懂他,他整个人似乎糅合了很多的人格,说他无情却也温情,说他温情他却罔顾亲情,这个男人所带领的公司团队,在这五年之内又取得了非常大的成就,惹得周老爷子整天在周正面前嘀咕他不成器。 周老爷子老来益壮,自从把公司交给了周正,整个人忽然一夜之间精神了很多,惹得周正频频怀疑他以前是不是装的。 值得一提的是周仁,他和那个带着拖油瓶的冯家女人还是纠扯不清,该是动了真感情,周老爷子不止为此事发了一次脾气,好说歹说就是劝不住他,最后一拐杖将他和那女人打出了家门。 周正默默在一旁看着,不疼不痒的看他狼狈的走出周家大门,周赢跑过来拉着周正的手对周老爷子说:“爷爷,我不跟爸爸走,你要是非要赶走爸爸一家人,我就跟他断绝父子关系。” 这句话说得斩钉截铁,周正瞪目结舌,却见周老爷子大手一挥,重重拍在了周赢的肩膀:“好孙子,爷爷没看错你。” 周正立刻囧囧有神的看着这对祖孙俩,只觉得自己跟这俩人肯定不是一家人。 周仁亦是无言以对,只觉得自己养了个白眼狼。 龙疤自尤晓莲死后便被狄延打发去了国外“垦荒”,预计几年之内是不会回来了。 乔文诺去年结婚嫁了个门当户对的贵公子做了少夫人,而乔文君还是一如既往的沉迷网络不可自拔,甚至跟风玩起了男扮女装的cos游戏,可那双眼睛也随着他的生活习惯而一再的坏掉,现在不戴眼镜就跟半瞎一个样。 尹清和关岩似乎也已经修成正果,曾在娱乐圈闹得满城风雨。 他的父亲也已经和飞燕妈妈联系上了,据说正在从西班牙往Z市赶,要把这些年遇到的事儿全数讲给他们听。 小妹也开始正式从事设计行业,成就蒸蒸日上。 回忆一下周围遇到的人,周正忽然发现似乎就只有自己的情况最糟糕。 他的相亲活动进行了五年,飞燕妈妈只要见到他,就肯定是在嘀咕这事儿,周正的耳朵都起了茧子最终敲定了一家合作伙伴的女儿。 对方是个海归,也是被家里逼得不耐烦了才跟周正一拍即合,选定了半个月后,在本市举行婚礼。 两个人有了协议,结婚之后不得窥探对方隐私,双方依旧与自由人无差别,那姑娘是个爽快性子,相处起来就跟朋友一样,最令周正满意的是,对方是有女朋友的。 “下来了。”老大爷忽然推了一下走神的周正,道:“那人下来了。” 周正下意识回头看去,就见一个戴着黑色墨镜的男人从阶梯上快步走了下来,黑色的发丝柔顺的微微晃动,红艳的嘴唇轻轻的抿着,那人身着黑衣,整个人的气质优雅而沉静,纵然少了不羁,周正仍是愣愣的移不开眼。 周正不知道那人有没有看到他,他只知道他想起了五年前爱人墓前的碎酒瓶和车窗前擦过的黑色衣角,他的心脏,忽然间猛烈的擂动了起来,那一瞬间,周正有种时光倒流的错觉。 他的眼睛,紧紧的定在了那个人的身上,那人却是没有任何情绪波动的从他身旁走过。 周正忽然站了起来,他手忙脚乱的跟了上去,张嘴欲喊,却发现自己竟然发不出任何声音,这究竟是因为太过惊喜,还是因为见了鬼? 周正来不及去想,他只能焦急的跟在那个人的身后,在阶梯上,一拦在了他的面前,睁大眼睛看着他。 那人停下脚步,低头看着站在下方阶梯的周正,墨镜遮住了那双琥珀般剔透的眸子,精致的容颜却静止在面前,周正的心砰然的跳动着,他张着嘴,急欲唤出那个藏在心底的名字,却见他面无表情的伸手一推,周正整个人瞬间不好了起来。 身体一时无法保持平衡,当即从阶梯上咕噜噜滚了下去。 那人慢慢走下阶梯,来到他面前,看着周正依旧大睁的双眼,忽然摘下了墨镜,那个被他藏在心底的面容忽然出现在眼前,周正忽然觉得头晕目眩,整个人幸福的要飘起来了。 那人忽然一笑,道:“我回来参加你的婚礼。” 周正傻傻的看着他,半晌,才点了点头,忽然又猛烈的摇头。 不、不结了,不结婚了。 他想要说出来,可却依然发不出声音,据说,人在情绪波动比较大的时候会发不出声音,以前周正不相信,这次却是切身感觉到了。 整个人似乎都不是自己的了。 周正被摔晕了。 这是好心的老大爷告诉周珊的,她赶到医院,默默看着躺在床上发呆的老哥,凑上去叫道:“哥,你怎么回事儿啊?走路也能摔着?” 周正忽然转头看她:“我看到文钦了,是他推得我。” 周小妹悚然的摸了摸脖子,伸手探了探周正的额头,道:“都说人死之后每隔一年会回阳间一趟,莫非是真的?” 周正摇头,忽然坐了起来,“不是,他还跟我说话了,他说要回来参加我的婚礼,小妹,我不结婚了,我要去找他。” “不结婚了?你想让老爷子气死是吧?”周珊挎着小包坐在他床头,一把按住他的肩膀:“哥,你说你怎么一见他就得进医院呢?他死的这五年里,你可是没病没灾的啊。” “我不管了,我不结婚了。” 周正一把把她推开,跳着脚穿上了鞋子,道:“我要去找他。” “喂!哥!”周珊慌忙追出去,可周正跑的奇快,人早已进了电梯,周珊气的想跺脚:“怎么摔残了脑子没残四肢呢!” 婚期一天天的接近了,可那天的乔文钦就好像是一个梦,自他从医院醒来的时候就消失了。 时间一天天的过去,周正从原本的亢奋状态慢慢变得忧郁起来,他皱起眉,心慌的厉害,有一个声音在提醒他,乔文钦死了,早在五年前就死了,那天见到他,只是个错觉而已。 另一个声音却在辩驳:明明那守墓人都看到了,怎么能说是错觉呢? 周正整个人越来越不好了起来,他的气色一天比一天差,饭吃不下,觉也睡不着,家里人都不由得开始着急了起来。 周珊怀疑周正是鬼上身,花钱请了几个半吊子道士来,却都无功而返。 这天晚上,飞燕妈妈坐在周正身边儿,轻声道:“阿正,过两天就是你的婚礼了,你不能再这么下去了。” 周正摇头,低声道:“妈,你信我,我真的看到他了,他还说要来参加我的婚礼。” “我信你,阿正,他既然是来参加你的婚礼,你就更不要提什么不结婚的鬼话了,也许,你结了婚,他就会出现了。” 周正愣愣的看着飞燕妈妈,好半晌,忽然一笑,道:“妈,你说的对,我结婚了,他就该出现了。” 飞燕妈妈见他答应,不由高兴了起来,道:“那就赶快出来吃饭,不然等结婚的时候,病怏怏的怎么行?” 十月二十号那天,周家住宅热闹非凡,一条特别定制的红色地毯从周家大门一路铺到了屋门前。 两旁放置着的白玫瑰散发着芬芳的味道,周家宾客络绎不绝,周正站在门前,手中端着高脚酒杯里晃荡着红色的酒液,他焦急的张望着,连凑过来寒暄的宾客都置之不理。 渐渐的,悦耳的音乐响了起来,豪华的婚车停在了周家门前,乔文星忽然走了过来,道:“你还不去接新娘?” 周正惊讶的看着他,傻乎乎的问道:“文钦怎么还没来?” 乔文星的眼中飞快的划过一抹同情,他低声道:“在婚宴上谈论死人可能不太好。” “他不来,我结什么婚!”周正转身要走,却被乔文星一把抓住,“你不结婚,怎么逼他出来?” 婚礼进行曲欢快的响了起来,周正魂不守舍的进行着结婚流程,心慢慢的沉了下去。 果然是不来了吧,说什么会来参加他的婚礼,那些其实真的都是错觉吧。 因为太过想念而生出的幻觉,期待着那个人可能会吃醋,然后出现在他的面前,最好还能扇他一巴掌,告诉他这就是背叛他的惩罚。 美丽的新娘似乎也有些神游天外,心不在焉的与他面对面。 “周先生,你愿意娶宁小姐为妻吗?” 周正的眼睛下意识望向门外,两边站着的宾客都用一种满含祝福的眼光望着他们,乔文钦还是没有来,司仪轻声叫道:“周先生?” “我愿意。”良久,周正的声音才轻飘飘的传出来,周小妹轻轻嘘出了一口气。 “无论她将来是富有还是贫穷、或无论她将来身体健康或不适,你都愿意和她永远在一起吗?” 周正回答不出来了,他的眼角慢慢泛红,心脏位置沉甸甸的。 他想永远在一起的不是面前的新娘,而是那个早已消失了五年却又突然出现的家伙。 周围的宾客都在看着他,惊奇于他迟迟不肯说出口的回答,司仪也有些奇怪,迟疑的唤道:“周先生?周先生?” 司仪的催促让周正的心情越发的沉重,他抿住唇,忽然抬起了头,刚要开口,却忽然看到远远的大门口停下了一辆车,车门打开,一个黑衣男人从上面走了下来,隔着一条长长的红地毯,冷冷的看着他。 那一霎那,周正忽然像是被蜜蜂狠狠的蛰了一下,疼痛在心脏蔓延开来,渐渐演变成了一种酸酸的幸福,他忽然丢下了手中的花束,飞快的跑了出去。 红色的地毯似乎被拉得无限长,那个男人就那么站在那里,华贵的车子也成了背景,周正猛然扑了上去,一把将他塞进了车里,毫不犹豫的坐上驾驶位,踩动油门呼啸而去。 周正的手指控制不住的发抖,身后跟着跑出来了一群人被他甩在了脑后,他吸了口气,眼睛紧紧盯着前方。 身边的人安静的坐在那里,忽然开口道:“我的人都在后面,本来打算抢亲的。” 周正克制不住上扬的嘴角,然后用力的按捺下去,冷着脸不说话。 乔文钦轻笑了一声:“周正,我以为你都把我忘了。” 周正依然没有说话,乔文钦皱了皱眉,有些生气了,冷哼一声扭开了脸。 车子一片树林前停下,周正手指哆嗦着,微微喘了口气:“你如果真的抢亲,势必会被媒体发现,虽然已经过了五年,可谁知道,警局有没有你的案底。” 他回头,忍不住笑了:“笨蛋。” 乔文钦慢慢转过脸看向他,微微眨了眨眼睛,忽然扑了过来,狠狠吻上了他的唇。 周正一把将他抱住,腾出一只手放平了座椅,然后重重的将他压在了身下。 唇舌交缠发出银靡的声音,乔文钦被他突然的动作给弄得轻喘了声,眼角的风情不容忽略的勾着他,周正猴急的扯开了他的衣服,手指摩擦着肌理均匀的肌肤,一手扯下了他的长裤。 乔文钦眯着眼睛修长的双手挂在他的脖子上,双腿被抬了起来,手指猛然的插入让他皱起了眉,“嗯……周正,你急什么……” 他华丽的声线被卡在喉间,压抑的发出来,带着满满的诱惑与性感,勾的周正几乎要爆炸。 他粗喘着,急促的拉开了裤链,毫无预兆的冲了进去。 “啊——唔——!”乔文钦皱起眉,一巴掌抽在了他的脸上:“给我轻点!” 周正一手扶着他的腰,一手抬着他的腿,胡乱的吻着他的面颊,毫不顾忌脸上火辣辣的触感:“文钦……文钦,我想你。” 他的双目赤红,乔文钦无力的任由他的动作越来越凶猛,喉间的呻吟越发的大了起来,周正脸红脖子粗的把头埋在他颈间,嘶哑的道:“别叫了。” “呃……你他妈的……有没有人性,混蛋,给我轻点儿……” 乔文钦的眼睛慢慢浮上了水光,白玉似得面颊绯红似火,他的双手胡乱的掐着周正,却是越掐越上火,撞击的动作越来越快,血腥的味道在鼻尖徘徊,柔嫩而敏感的地方被摩擦的酥软至极,他喘息着,眼角挂上了泪滴,“够了……混蛋!唔嗯——!” 周正再次含住了那红肿的唇瓣,肆意的蹂躏着,车内的空气愈发的热烈了起来,仿佛在加大摩擦就会着火一般,耳边回荡着爱人的呻吟与身体交合的声音,周正用力的侵占着面前的身躯,最终在他体内泄了出来。 乔文钦无力的躺在他的胸前,殷红的嘴唇红肿不堪,那双眼睛也因为他的操弄而出了泪,周正慢慢平复了一下情绪,伸手抚摸着他的面颊,柔声道:“文钦,文钦……” 那一声声的文钦被他柔柔的嗓音叫出来,乔文钦忍不住红透了耳朵尖,语气却依然不该本性:“叫什么叫,还不滚出去。” 周正忍不住笑了,他轻轻吻着他的唇,亲昵的蹭着,“我真想你。” 乔文钦眯了眯眼睛,伸手拍了拍他的脸,道:“我以为这几年你过得不错。” “不好,我一点都不好,身上不好,心里也不好,少了你,我哪里都不好……”此时的周正,完全没有想过自己说的话有多么肉麻,他的眼睛微微的红着,眼神痴痴的看着他。 乔文钦眨了眨眼睛,问:“真的有那么不好?” “非常不好。”周正蹭着蹭着就又起了火,他轻声问道:“文钦,你呢?好不好?” 乔文钦任由他蹭着,感觉体内的异样,他含糊的呻吟了一声,并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唔……知道你过得非常不好,我就放心了。”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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