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水果有点贵。”齐原摆放怀里的东西时道。
“是啊，”季辰接上，“我看了看还是不买了。”
齐原搅拌着咖啡，发出叮叮当当的响声，“你不是大设计师吗？”
季辰也搅拌着自己的咖啡，但是没那么用力，“你不是大老板吗？”
“创业狗罢了，哪像一生下来就有钱的人。”
“彼此彼此，我也是。”
齐原歪着头喝咖啡，“成老板是真有钱。”
季辰点头，“嗯，所以我决定得不到他的人也要得到他的钱。
齐原突然有点伤感，”唉，真的没办法再拖一拖吗？“
季辰摇头，”怎么拖，他已经拖到三十四岁了，难道让他拖到四十四吗？“
“成老板有钱，四十四也会有人要的。”
“那你呢？你还拖吗？”季辰玩着咖啡杯问。
咖啡喝得太快，被子很快就空了。齐原也同样转着白瓷杯玩，不说话。
季辰手指点着桌面，沉浸在回忆里，“我和成易是在公司认识的，当时他是我的顶头上司。他喜欢我，我看出来了。我找人打听过他，什么情感史都没打听出来，他跟你一样，不混圈子。哎，真奇怪，你不混圈子挺正常的，你这么干净，那些浮夸的地方不适合你，但是他就不一样了。我看他第一眼，觉得这人装什么正经，还敢甩我脸色，看我不让他下不来台。”
齐原想到陆俞恒逼自己和他交往的事，“你和陆俞恒倒是很像。”
季辰继续，“你是想说，我和陆俞恒都很幼稚吧？”
“不是。”
“那是我们都很坏？”
“不是。”
“那是什么？”
“你们都很好看，都很花。”
季辰噗嗤一声笑出来，“你说话真有意思，陆俞恒跟你说过吗？”
齐原道，“没有，你说话也很好玩。”
季辰歪头趴在桌子上，棕色卷发从帽子里露出几缕散在脸上，齐原在心里搜寻，有没有西方油画描绘过趴窝美少年的？
“虽然我没查到他的‘案底’，倒是打听出了他的家庭背景。唉，生出来就有人真让人讨厌。我那个时候刚工作，傻，要是现在先敲他几笔。”
齐原问，“你从来没跟男人要过钱吗？”
季辰想了想，“要过，最穷的时候吃不上饭，就差去买了。后来嘛……偶尔要瓶香水要个包之类的。”
齐原摇头，“是挺傻的。”
“是吧，看我最后不把成易的家底全榨出来。”
齐原想到一件事，“两年期陆俞恒跟我分手的时候，给了我一笔分手费，我收了，但没用。”
“给那么点钱，他也好意思？”
两人相视一眼，哈哈大笑，趴在桌子上。
“接着说刚才的事，成易故意让我看出来他喜欢我，但是什么都不说，对我很好，时不时又突然会掉我胃口。唉，我就说嘛，他肯定是个情场老手，不然以我功力，怎么能毁在他手里？”
“成老板，有勇有谋。”齐原赞叹。
“我喜欢上成易的时候，已经在业界混出点名气了，估摸着他知道我的破事，怕他看不起我，变着法的找地方给他花钱。”
“你想包养他？”
“我希望我跟他的事传出去之后别人不会说我季辰是贪图他的钱才他妈卖身的。刚开始我也没反应过来自己喜欢他，是安朗发现我不对劲的。我虽然有过很多男朋友，但是从来不脚踏两条船，安朗需要我的时候我也会哄他开心，后来一心想着怎么折腾成易，把别人全抛在脑后。”
“之前是第一步，引起你的兴趣，现在是第二部，彻底掌控你的注意力。”
“我怎么耍心眼都斗不过他，成易那个人，沉默的时候能气死你。就算你在旁边跳脱衣舞他都不看你一眼，你明白吗？我觉得喜欢上他真是犯贱，他不说我也不说，憋着，每天在办公室里斗气，看谁先认输。”
齐原设想自己在陆俞恒面前跳脱衣舞会发生什么，季辰说到激动处一拍桌面。
“后来我就辞职了，跳槽到别的地方工作。成易终于有动静了，那天我把他办公室门锁上坐在他桌子上逼问他是不是喜欢我，他说是，然后告诉我准备自己开公司。”
齐原托着腮道，“你真给他跳过脱衣舞吗？”
季辰气鼓鼓地，没听见他说什么，自顾自道，“他新公司开张的第一天，我瞒着他跑到他公司里，当着他的面自慰，哈哈，我让你装！”
齐原大呼佩服！
“和他在一起之后他才告诉我，以前的公司不让搞办公室恋情，我们俩又都是男的，再怎么欺瞒，终究会被人发现，我才刚混出头，万一落个情夫的名声，前途就毁了。而且那家公司是他叔叔开的，他毕业之后就在那里工作，受家里控制太严重。所以他要自立门户，只有在自己闯出来的天地里，才能自由自在，不受束缚。”
齐原听到这里，已经对成易充满了五体投地的敬仰之情。
“我也有这种想法，才决定创业，但是跟成易比起来我段数好低……”
季辰也无力地垂下头，“我也是……我一直想着怎么让他承认喜欢我，怎么赢他一局，可是他已经开始为我打算以后的人生了。”
齐原抱着头揪头发，“唉，成老板这么好，我怎么没跟他作中学同学呢？陆俞恒那家伙，欺负死我了。”
季辰充满兴趣，“哎，你们俩中学就在一起了？”
“没有！”齐原颓废地闭上双眼，“那家伙中学根本不知道有我这个人的存在。”
季辰狗仔地贴到他身边，推推他表示要听故事。齐原索性一甩膀子怨妇似的数落陆俞恒的不是，说着说着，意识到这是第一次喝别人讲这么多自己感情上的事。
他和季辰，竟然意外的投缘
第二十七章
两人兴致勃勃的聊着，完全没有注意天已经全黑，季辰的手机响起来，是成易提醒他该回家了。齐原也想起家里还有人等着吃饭，今天齐宁带了女朋友过来，要和父母商量结婚的事。
他回到家里，齐宁的女朋友，或者说未婚妻，是个乖巧贤惠的女生，见大哥被一家人丢进厨房悲催地操持一家人的伙食，自觉的，或者说同情的来帮忙。
齐原看着女生稚嫩的脸庞，再一次感叹，自己真的老了。
“守岁！哥！今天必须得守岁！”齐宁手握遥控器朝齐原喊。
几乎每一年都困倦地早早上床的齐原架不住齐宁和准弟妹的要求，只能强撑着双眼舍命奉陪。
时钟快走到12点，齐原拿起手机给陆俞恒发短信。
睡了吗？
那边迟迟没有回应。就在齐原有些失落的放下手时，陆俞恒发来了简讯。
没有，在守岁，你呢？
齐原笑着回：守岁。
又加上一条：算不算和你一起过年了？
陆俞恒回：嗯。
万家灯火，阑珊尽处，陆俞恒关掉公寓中所有的灯，坐在面朝齐原父母家方向的阳台上，看着满天星火，心底柔软。仰头，一边喝啤酒一边露出的微笑。
大年初一，每家每户都要接待拜年的人。陆俞恒送走医院的同事，昨夜一宿没睡也就算了，还喝了一晚上酒，当时很爽，现在出现报应了。他揉揉太阳穴一头倒在床上，闭着眼摸枕头，手摸到一本硬硬的东西，拿过来，是一本书。
一本精装书，里面有一阵齐原把他十八辈祖宗骂了一遍的纸。
陆俞恒嗤笑一声把书丢回床头，翻了个身，睡了。
被手机铃声吵醒时窗外天幕已黑，陆俞恒看看床头的夜光时钟，凌晨3点。
虽然过年的时候夜猫子多，但谁会在凌晨三点找他玩啊？还是出什么事了？
难道有大规模车祸需要他回医院？
陆俞恒接起手机，里面传来一阵醉醺醺的声音。
“陆俞恒？你在哪儿呢？”
被叫的人眉头一皱，“齐原？你在哪儿？怎么了？没事吧？”
“罗嗦个屁啊。”齐原骂他，“我在……我在你家的路上。”
陆俞恒穿着睡衣一跃而起，抓起外套就跑下楼，然而他没找到齐原的身影。
“你在哪儿？！”陆俞恒对着电话大叫。
“啊……我在……哎，奇怪……去你家的路上啊。”
“……操，”陆俞恒骂了一句，“这么晚，你开车了？”
“啊……我……”齐原那边传来开关车门的声音，“我是想开车的……但是似乎不行啊……”
“废话！你那叫醉驾！”陆俞恒飞快的取车发动，“呆在原地别动，我去找你！”
两人家离得不远，凌晨三点街道上更没有堵车的风险，陆俞恒一路绿灯顺顺利利地冲到齐原家楼下，从开着门的车里拖出软成一团的人。
车里弥漫着一股酒味，齐原摊手摊脚坐在正驾驶上，四处寻找自己的车钥匙。
“奇怪，我钥匙呢？我钥匙去哪了？”他抬头看见陆俞恒，张开双臂朝把自己往车外抱的人搂去。
陆俞恒抱紧他拍拍他的后背，“怎么了？大半夜跑出来，吓死我了。”
齐原紧紧的把脸埋在他颈窝处，“陆俞恒……”
陆俞恒回：“嗯？”
齐原蹭了蹭小声道，“没事，就是叫叫你。”
车门开着，冬夜里的寒风灌入两人衣领，陆俞恒帮他裹紧衣服，“有心事就说出来，别憋着。”
齐原收紧胳膊，“真没事，就是晚上醒过来想找你。”
陆俞恒淡淡地唤了声，“齐原。”
“嗯？”
“没事。”
齐原听见他冷淡的声音，紧张地从男人怀里蹿出头，“……你生气了？”
陆俞恒拍了他脑壳一下，“白痴。我们在谈恋爱，现在我是你男朋友，不是你在倒追我，你没有义务牺牲自己的感受。有什么不开心的，要告诉我。我再问你一遍，为什么大半夜不在家呆着，如果你说没事，我就当你发疯。”
齐原害怕地往旁边躲了躲，“我……”
陆俞恒一把把他的脑袋推回怀里，“呐，又喝多了，不许再拿酒当借口敷衍我，你这个胆小鬼。”
齐原见伎俩被他拆穿，不再装醉，直了直身板，跪在车座上看着他，“我……我想见你。”
陆俞恒叹了口气，“想我了？”
齐原抱着他点点头，“嗯。”
陆俞恒把他往里推推，让他坐在副驾驶上，自己也钻进车关上门，隔绝街道上呼啸着的寒风。
“大半夜睡醒了想我？做春梦了？”陆俞恒不怀好意地靠近齐原。
齐原低着头抓住他的衣角，“没有……一直睡不着，趁家里人都睡下我就跑出来了。我是不是很任性？你会不会觉得我烦？”
陆俞恒按着他的头塞进自己怀里，“不会。白痴。是我让你一直没有安全感。”
齐原把玩他的衣角，“老公，今天晚上我趁爸妈睡觉之后躲在自己屋里喝酒，越想越觉得害怕。我没你那么厉害，创业什么的，只是为了混出个人样给家里一个交代，以后有钱能供养他们。我喜欢你，能见到你就很高兴了，和你在一起的这段时间，我看出来了，你应该过自由自在的生活……以前的你多风光啊。我只希望，有一天你不要我了，能给我一段美好的回忆。还、还有……如果将来别人问你以前都是怎么过年的，你能想起今年有我陪你。所以……”
陆俞恒明白了，“所以你半夜瞒着父母来找我？”
齐原揪紧他的衣服，小声问，“我知道今天已经不是除夕夜了……”
陆俞恒道：“傻瓜，那天晚上不是一起守岁了吗？”
齐原揪头发，“那天，那天，我爸妈想叫你来家里，我拒绝了。”
陆俞恒愣了一下，而后哈哈大笑。
“这算什么？你就为这个自责了这么久？”
齐原眼巴巴地望着他。
陆俞恒酷酷地瞟他一眼，“齐原，你是我男朋友，我们是平等的。你不需要……总觉得拒绝我一次或者因为没照顾到我就感到愧疚。如果有人要愧疚……应该是我。我很羡慕你的家庭，我和家里已经几乎没有联系了，我妈过世之后，我爸把外面的情妇接回了家，本来想让我接班，但是我想当医生。我陪我爸出席公众场合，只是作出和睦的表象给媒体看而已。我是长子，知道我不想继承家业，弟弟妹妹都快抢疯了。呵……刚知道自己喜欢男人的时候，我爸骂我脏，骂得多了，自己也觉得自己很脏，我当初还怀疑自己是不是心理有病，幸好医学院的心理老师帮我开解。”
齐原边听边心疼，不知不觉握住陆俞恒的手，紧紧攥着。
陆俞恒与他十指相扣，继续道，“大学是我最空虚的一段时光，啊，幸好那时候还有你念着我，可惜我一直不知道。兄弟姐妹翻脸后我越发不想再家里呆，幸好学了医，每次治好一个病人，他的感谢都让我觉得自己的存在是有意义的。唉，我还不如你呢，我是光棍一条，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再怎么堕落也无所谓。其实我爸也不是不能理解我喜欢男人，只是觉得不好看，他跟我说，私底下怎么玩都行，但是得找个够格的女人撑门面。幸亏我没听他的，不然不就遇不上你了吗？”
他说着捏起齐原的下巴晃了晃，齐原小心翼翼地问他，“你喜欢我吗？”
陆俞恒想了想，“喜欢。”
陆俞恒本身就长得高大结实，留了胡茬显得冷冷酷酷的，齐原和他在一起总有点放不开。他舔了舔唇瓣又问，“你为什么喜欢我？”
陆俞恒像在回忆，“我也不知道，三年前带着泡面去找你，看你挺顺眼的，就喜欢上了。”
齐原撅嘴，“那算什么喜欢嘛？”
陆俞恒横他一眼，“怎么不算？难道非让我鼻涕眼泪一大把一遍遍抱着你喊才算喜欢？”
齐原被他吓得往后退了退，陆俞恒麻利地伸出胳膊把他扯回怀里。齐原对手指，自己就是那个一遍遍喊喜欢的人……怪不得陆俞恒老骂他白痴。
“我承认当年是没那么喜欢啦……看你干干净净的，呆呆的，每次被欺负还会逞强，就想和你交往下去。每次从外地回来，去你家找你，竟然有种回归港湾的感觉，总觉得在你身边才安稳。”
齐原有重大发现似的双眼亮晶晶，“难道说，缺乏安全感的人是你吗？”
陆俞恒白他一眼，“欠干了是不是。”
挨骂的人露出喜滋滋的表情，齐原扑在他怀里深深的呼吸，把陆俞恒的味道吸了一鼻子。男子看他蠕动的样子提溜起他的脖子用胡茬摩擦他的小脸。齐原小声叫疼，陆俞恒看着他道，“我想干你了。”
齐原问，“在……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