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赵城心饶有兴趣地看着查尔斯的眼睛。这个男人总是让他措手不及，搞得他现在都有些好奇如果自己不签了查尔斯会有什么反应。 “你签不签我没所谓，会有什么后果我也没兴趣知道，不过我想你自己清楚。” 赵城心转过头，利落地签下自己的名字，递还给查尔斯。 “我没说不签，只是比较好奇你会怎么做。” 查尔斯接过合同，微微一笑。心情颇好的他很乐意为赵城心解惑。 “有些东西留着也是个祸害，如果不能收为己用那不如就毁了算了。” 这句话也暗示了赵城心做了个明智的决定，不然有可能等不及廖远动手查尔斯就先把它折腾垮了。 赵城心心下冷哼，这个家伙果然早就盯上他了！就算今天不发难也只是早晚的事！ “你跟我说句实话，什么时候开始盯上我公司的？” 赵城心往查尔斯身边靠了靠，他现在的心思有些微妙。难过不甘不舍肯定是有的，可意外的还有点儿放下包袱大松一口气的感觉。他真的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甚至是个懒人！最近发生的事情全部都在他力所能及的范围之外，真的让他觉得万分疲惫。 查尔斯瞥了他一眼，似乎是在掂量要不要满足一下赵城心的好奇心。最后还是觉得这种事情赵城心还是不知道的好，免得以后都对他有戒心。依赵城心的小精明，一旦算计起来还是会让查尔斯头疼。 “你就告诉我呗。” 赵城心整个人都快扑到查尔斯身上了，查尔斯也不说什么，搂过他抱在自己怀里，然后扛在肩上走出了一片狼藉的卧室。因为赵城心很喜欢光脚踩在地毯上，此时地上到处都是碎瓷片玻璃渣，赵城心根本没办法自己走出去。 一出卧室赵城心就挣扎着爬了下来。嘟嘟囔囔骂了声小气鬼就跑走了。 反正管家在楼下守着，会有人记得给赵城心穿双鞋子的，查尔斯也就不管他了。 罗伊上午的时候已经过来了，查尔斯把签了字的合同交给他，吩咐他安排个人去中国了解一下情况，就以赵城心的名义出面。罗伊应了下来。其实对于查尔斯身边突然出现的这个中国男人，他和埃蒙德都觉得是个神秘的人。只是身世就足够扑朔迷离了。 先前对于赵城心的调查是埃蒙德在做，后来由他接手。他是从北京的一家公司入手的，意外的发现这家公司根扎的很深，经营状况非常理想。而公司的法人代表和最大的股东就是赵城心。从后面的调查中得知公司是赵城心一手创建，不到十年间发展到现在的规模，赵城心也算是个不可多得的奇才。 可不管怎么想，这样一个男人都不可能在事业如日中天的时候甘心做别人的情人。 而现在他的老板竟然拿着这家公司半数股份的授权书！罗伊脑子里面只想到四个字——赶尽杀绝。 过程如何不得而知，结果却清晰可见，对罗伊的影响是——查尔斯绝对不能惹！ 等到第二天，赵城心的脸稍稍消肿了，可薄薄的一层皮肤下却泛着青紫的颜色，真正成了个猪头的样子。赵城心从早上照了镜子之后心里就一直憋着火，有一句没一句的堵查尔斯，不停地找事儿。一会儿嫌早餐都是甜的，谁让查尔斯只找到一个会做中式点心的厨师……一会儿嫌楼梯太多，爬的腿疼。一会儿脸疼，一会儿肚子疼，一会儿浑身不舒服…… 折腾的查尔斯脸都黑了，不过也只是脸色不好看，终究没说什么，那副任劳任怨的模样直看得罗伊心惊胆战…… 早上吃了饭，给赵城心涂了药膏，晚上脸看起来就好很多了，大概再有一晚上就看不出来了。 原本的计划因为赵城心的身体完全打乱了，放在镇子上的行李已经派人取回，罗伊来通知他们明晚有一场酒会，刚好就在波尔多。 每年加龙河沿岸的酒庄庄主在农忙之前都会举行品酒大会，也是法国上流社会一年一度的交际节日。平常都会放在五月初或中旬，今年稍稍早了一些。品酒会结束之后，庄园为了新一年的葡萄酒会一直忙到十月份。 “我们明天要去波尔多，你想怎么去？” 赵城心懒懒地瞥查尔斯一眼。 “飞过去。” 赵城心发誓他只是扯淡来着，爱怎么去怎么去！他只是找一种最不靠谱的，说实话他连波尔多有没有飞机场都不知道。 可查尔斯只是拿出手机翻了翻天气预报，然后对赵城心说。 “明天天气不错，我们飞过去。” 赵城心囧。所以查尔斯和机器猫是亲戚吧！ 查尔斯把赵城心引到二楼的沙发上坐下，给两人倒了酒，自己坐在钢琴前面，一首风格轻快的蓝调从他指尖流泻而出。在那一方小小的舞台上，光影流转，查尔斯的手指近乎顽皮的在琴键上跳跃，带出一连串灵动的音符。赵城心不得不承认，查尔斯其实很有魅力。赵城心如果是个女人，说不定就已经沦陷了。 如果两个人不是在温德拉宫相遇，如果查尔斯不是那种该死的控制欲狂人，也许赵城心可能会主动追求查尔斯也说不定。 又如果查尔斯并不逼着他承诺，不对他宣示占有，赵城心没准儿还很乐意和查尔斯保持这种类似情人的关系。也许在床上吃点儿亏，不过查尔斯技术很好，他现在几乎每次都会意乱情迷。 可是这些都只是如果，都是不存在的情况。事实上是查尔斯正一步一步紧逼着他，天知道赵城心就是不愿意一棵树上吊死，更别说什么感情。更何况是查尔斯这么个跟他半斤八两的！ 一曲毕，钢琴声停了下来，赵城心也从沉思中回过神来。查尔斯端着酒杯坐在他旁边，微醺的酒气在两人之间蔓延，一种名曰迷醉的气氛在空气中蔓延。 “我们明年还来这里好吗？” 闻言赵城心愣了，他从来没有要一直呆在查尔斯身边的知觉。明年？他甚至从来没想过跟查尔斯在一起的明天，在他身边，一直得过且过。 “为什么一定要有明天？明年？我们就在一起轻轻松松的不好吗？” 这样就算分开了也不会有负担。 赵城心其实是想质问查尔斯，为什么一定要把事情搞得复杂，沉重？一定要附加上一些东西，纽带万一破裂了，你承担得起责任吗？！ “你不知道？” 查尔斯如夜空一般的瞳孔直视赵城心，深邃一片。 赵城心摇头，他一直不知道，不能理解为什么查尔斯一定要逼他。 “你以后会明白的。” 密实而温和的亲吻如温水一般将赵城心包裹，查尔斯轻轻地将他推倒在沙发上，俯身追逐他的唇瓣，一切无关情欲，更像是一种疼惜，安慰。 赵城心伸手搂住查尔斯的脖子，拉近他的身体。 “查尔斯，我想要。” 这是两人之间最为温存的一次做爱。不间歇的亲吻和缓慢而坚定地进入更突显了被占有的感觉，查尔斯每次动作，赵城心都会像脱水的鱼儿一般大口呼吸，间或从喉间溢出难耐的叫喊。汗水随着身体肆意的流淌，宣泄这一种名曰温暖的感觉……在这一刻，一切纷争烦扰都被查尔斯冲撞的支离破碎，只剩下强烈的感官刺激。 第二天天还没亮的时候，赵城心迷迷糊糊地醒了一次。身体被查尔斯仔细的清理过了，感觉很清爽。看着查尔斯近在咫尺的睡颜，想起自己昨晚主动求欢的行为，赵城心轻轻地叹出一口气，不论怎样都逃不开这个男人的糖衣炮弹。 朦朦胧胧中又睡了过去，再次醒来已经是日上三竿。偶然一次没有被查尔斯抱着醒过来还真有点儿不习惯。还是原来那张床，只不过四条床柱被赵城心给拆了……山里上午还是很凉爽的，赵城心缩在薄被里伸了个懒腰，通体舒畅，活着真好！ 一转身看见查尔斯带着那个无框眼镜坐在办公桌后认真仔细的办公。赵城心原本对查尔斯在做什么不感兴趣，可是仔细一看，查尔斯居然用的是他一直在用的电脑！ “你在做什么？！” 赵城心吓了一跳，一跃而起，光着脚直奔查尔斯，早起的低血糖让他眼前忽的一黑突然间大脑充血差点儿没一头栽在床下。扶着床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穿鞋。” 查尔斯抬头瞥了他一眼，淡淡地说出两个字。 自从赵城心一通乱砸之后，房间被重新布置了，因为床大体没坏，又是大件儿很贵重又不好搬运就没换，床底地上铺的地毯也还是原来那条，只是把瓷片玻璃渣捡了捡。查尔斯从那以后就一直不允许赵城心光脚乱跑。 赵城心在床底下一通寻摸，找到拖鞋套上。 “你，你用我的电脑做什么？！” “工作。” 查尔斯抬头瞥他一眼。赵城心刚想反驳，突然间反应过来，昨天，所有的股份已经被自己贱卖了！查尔斯现在是最大的股东，拥有最高决策权。 卖个狗屁！贱卖也是卖啊！一块钱还能买两块儿泡泡糖，但是他连一块钱都没看到！想起来真觉得不可思议，居然分文没有就把股份转让了！到底怎么就沦落到这么一个苦逼无比的境地了？！ “这电脑的程序是你做的？” “和我团队一起。” 他又不是什么顶尖的计算机科技大神，那么庞大的系统程序怎么可能自己做得出来，只是本身自己参与开发，复制的次数也多了，熟得很！计算机方面国内还是欠缺的很，虽然在国内他的技术已经算是很拔尖的，不过放在美国，欧洲还只能算个普通高手。 “你还有团队？” 查尔斯语气颇为惊异，变相的轻蔑。赵城心闻言冷哼一声。 “怎么？看不起老子，老子从前在北京城怎么也当得起一声赵爷！奈何现在虎落平阳……” 赵城心猫着后半句故意没说完，想着汉语的俗语查尔斯大概不熟，这么灰常灰常怂的占个便宜赵城心也是乐意的。可是查尔斯总是在关键时刻精明无比，听见赵城心的话，眯着眼睛瞪他。 “我看我还是打的轻！” 第三十八章 赵城心被查尔斯的语气吓了一跳，这尼玛没悬念，查尔斯肯定知道后面三个字……赵城心赶紧一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口，口误！口误！我现在是人生的转折点，开启新生活的历史性时刻！” 随口溜呗，千穿万穿马屁不穿！一切以不挨揍为首要目的！ 查尔斯闻言似笑非笑地盯着赵城心，似乎是在说‘我看你脸皮能厚到什么程度！’。饶是赵城心这么塑料，也给看的有点儿不自在，于是赶紧转移话题。 “电脑你会用吗？” 赵城心团队开发的这个系统以省事为首要目的，以安全为基本宗旨，以便捷为理论核心，然后就造就了这么个扭曲抽象的系统。其抽象程度关钥大概深有感触。 视窗界面只有三个图标，一个创建新程序用的自开发软件，一个连接硬盘，一个软驱驱动。剩下的包含关机在内完全依靠快捷键，所以这就不仅仅是Ctrl + Alt +字母键的问题了！因为不为人所知的猫腻太多，快捷键已经涉及到要区分笔记本普通的1234和Nmlk的1234了……天知道为什么以便捷为理论核心会创造出这么个操蛋的系统！ 果然听到查尔斯说。 “不是太会。” 赵城心放心了。可听到查尔斯的下一句话，他几乎要吐血了。 “不过刚才有人教了我一些基本的组合键。” 赵城心一时没反应过来，脑子慢慢地转动着。刚才……有人……教了他…… 卧槽！哪个混蛋！ “我开机后跳出来一个对话框。” 赵城心欲哭无泪，他一定是上辈子做了什么缺德事儿！杀人放火烧杀抢掠无恶不作……不然为什么蛋疼的事一件接着一件。 “对方没问你是谁？” 肯定是北京那边急着联系他，所以这边一开机，连上网就跳出了平时他们联络的频道。不过不管是四毛面瘫他们还是乔二怎么可能听不出不是他的声音！ “问了。” “你怎么说的？” 赵城心不自觉地咽了口唾沫，急切地问道。这个完蛋玩意儿要敢他娘的对着他的手下们大放厥词，那他就真的没脸回去了！想到早前这家伙说的从属关系，主人之类乱七八糟的东西，赵城心不禁出了一身冷汗。 “我说我们有关系。” 赵城心眼前一黑，他都快被查尔斯折磨死了。 “你到底说的什么关系？！你不说清楚他们不会教你用电脑的！” “合作关系，你以为什么？” 赵城心闻言大松一口气，忍不住笑出声了。 “哈哈，是啊，是合作关系！我们是合作关系！” “不过，如果你愿意跟你的属下们说清楚的话，我没关系的。” “啊哈哈，这个就不必了。” 赵城心看着查尔斯的脸色说。 “我们要公私分明，我们的关系这么，额，微妙，不足为外人道也！” “随你。” 赵城心现在已经不会相信查尔斯任何好说话的行为了，因为他想做的事情一定会想方设法去完成，即使起初稍退一步也并不代表他放弃了。所以赵城心仍然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警惕着。 “你跟他们说了股份转移的事了？” 如果说了的话，乔二第一时间就会察觉到不对劲，顺藤摸瓜或许还能了解赵城心现在的处境。可是查尔斯却说。 “没有。我说你没办法出面，近期我作为你的代理。” 赵城心在心底暗啐一口，真是个老狐狸！公司是他一手建立起来的，现在突然收入他人囊中，必然会引起公司内部的反弹，到时候查尔斯也是不好收拾。现在这一招，以赵城心的名义偷梁换柱，虽说是缓兵之计，但也用的地道。 “他们信了？” 只是这样口头说说编故事谁不会啊！赵城心不相信他们就这样相信了查尔斯。 “你早先加错了一次密码，这个我是知道的。” 赵城心这次真的无话可说了。当真滴水不漏，居然精细到如此地步，赵城心除了膜拜还是膜拜。 “我服了你了！真他妈服了！你太牛逼了！” 赵城心这句话虽然说得咬牙切齿，可语气里真心是叹服的。 “你再爆粗口就去罚站。” 赵城心赶紧在自己嘴上比了个拉拉锁的动作，颠儿颠儿跑去洗漱去了。查尔斯在看资料，从北京发过来的关于国内的各式资料。没什么，反正公司都已经被查尔斯糊弄走了，他爱怎么看怎么看！只是想到查尔斯等会儿看完了自己还得苦逼的整理标注就觉得蛋疼，他一定是这个世界上最苦逼的老板！不，现在也不是老板了…… 等到两人终于准备出发的时候，已经将近十一点了。赵城心坐在车上问查尔斯。 “不是要早点儿走吗，这么晚来得及？” “飞机四个小时就够了。” 赵城心心说，四个小时从香港飞澳大利亚都够了！法国才多屁点儿大个地方，从普罗旺斯飞波尔多需要四个小时？！ 不过等他看到那架飞机的时候……好吧，从北京飞澳大利亚坐的是波音，空客。他们要坐的是这些飞机的孙子辈儿的！虽然也有两个翅膀，可是两边的机翼加起来还不到十米，赵城心怀疑一通强风就能把他们刮个狗吃屎。 更夸张的是……坐在驾驶座上的居然是，查尔斯！ 整架飞机只有两个座位，对重量的要求很高，他们除了人上去之外，只能携带两瓶水，超重了很可能就飞不起来了…… 赵城心一边系安全带一边颇为犹豫地问查尔斯。 “你确定我们要这么过去？” “不是你说要飞过去的？” 赵城心腹诽，我还说要去火星呢！ 查尔斯在做最后的调试。赵城心也带着耳麦，从耳机里传来控制塔里指挥员的声音，报告着天气，风向，离地面xx英尺的温度情况。最后说，客观状况良好，请做好起飞前的最后准备。 然后查尔斯报告检查完毕，准备起飞。 飞机在跑道上滑翔，赵城心觉得有点儿紧张，还有点儿兴奋。他还从来没有在飞机上坐在驾驶员身边过！而且这个飞机……实在是单薄的可以！ “你最好把背心的扣子扣上，上面很冷。” 查尔斯一边说，一边拉起手动杆。强烈的拉升感和渐渐脱离地面的清晰感觉让赵城心忍不住惊呼出声，两只手攥紧了身旁的扶手。 大飞机一般要穿过对流层到云层上面的直流层飞，他们的小飞机不必飞那么高，也就离地面几百英尺。刚飞到天空中的飞机还不是很稳定，经常会出现气流波动而引起的失重感，感觉随时都要掉下来似的，结合着俯瞰大地宏伟壮观的感觉，让赵城心忍不住吼道。 “哇哈！查尔斯你太他妈帅了！” “很帅？” 查尔斯一直在调试飞机的仪表工具，抽空扭头问了赵城心一句，似乎是觉得赵城心的马屁拍的很到位！ “帅！他妈帅的惨绝人寰！” 查尔斯拉动手杆，按照控制塔的指挥升高几英尺做平稳飞行前的最后调试。在忽然而至的失重感中，赵城心听到查尔斯问。 “那你喜欢我吗？” 赵城心猛地转头，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查尔斯。想张口问问查尔斯什么意思却发现自己发不出声音。 “怎么？你不知道？” 查尔斯歪着头看赵城心，嘴角勾起一抹坏笑，整个人金光闪闪帅的一塌糊涂。突然他转回头，拉下手动杆，飞机整个猛然向下俯冲。赵城心在一阵失措的惊呼中，听到查尔斯低沉的声音在他耳边说着。 “可我喜欢你，怎么办？” 心脏在胸膛里强有力地跳动着，像一个强力泵，把那种兴奋紧张的的情绪随着血液冲击到身体各处，力度强烈的让大脑充血。赵城心感觉身体的每一个毛孔都在颤栗，慌乱和刺激并存。心脏无助的跳动感让他觉得如果是在陆地上看到查尔斯是这种感觉，那他八成是爱上查尔斯了！ 可事实上并没有差别，这种心情真实的发生了，因为查尔斯发生了，并且以后都会深深埋植在赵城心的血液深处。 等飞机再次回归平稳的时候，耳机里面慌乱一片，飞机突然下坠，塔台指挥员还以为是出故障了。赵城心的脸色也不好看，手指关节在扶手上攥地发白，急促地喘息着。 “我说你玩命别带上我行不？我还没活够呢。” 赵城心说话声音都是虚的，猛烈地刺激感还在冲击他的神经。 “我只是想让你体会一下我看见你的感觉。我喜欢这种感觉。” 查尔斯平静地说着，却在瞬间如一记重锤重新敲在赵城心稍微恢复平静的心脏上，血液再次沸腾起来，连指尖都有一种充血肿胀的麻木感。赵城心晕乎乎的，大着舌头讽刺道。 “这么说会增加情趣吗？” “从某种层面上，是的。” 赵城心此时有一种掉坑里的感觉，明明是自己提议的飞过去！怎么还会有一种钻进套里的感觉？！真是防不胜防！ 赵城心知道现在自己嘴上虽然埋怨着查尔斯又给自己下套，可内心上来说真的是丝毫没有心力去排斥查尔斯。虽然知道自己的状态很不妙，可是在几百英尺的高空，大脑充血的状况下，又有谁能有完整的防御能力？！ 一个半小时后，飞机在一个小型民用机场降落，原本计划中也是要在这里降落加油的，然后再重新起飞，直接一直飞到波尔多。可现在，赵城心一下飞机就表示绝对不会再上去了！他宁可再坐四个小时的汽车也绝不再上那个该死的飞机了！ 要知道他下飞机时脚还是软的。 于是查尔斯只能临时更改行程，马上联系罗伊来接他们。 第三十九章 他们俩被安排在一个贵宾候机室里休息，诺大的休息室只有他们两个人。电视里主播正在播报当地新闻，背后画面里美女记者拿着话筒走过一家一家门前的草坪，赵城心被查尔斯压在真皮沙发上吻着。查尔斯似乎兴致颇高，一边吻手还不闲着，从T恤下摆伸进去来回抚摸。 赵城心被他勾的火都起来了，一摆头摆脱了查尔斯的唇，伸手按住他还在自己胸前揉捏的手。 “你，你要在这里公演吗？” “当然不。” 查尔斯手下轻微一错，赵城心胸前立即传来一阵酥麻的感觉，忍不住仰头轻哼一声。查尔斯却在此时低下头啃咬他的喉结。赵城心被他磨的抓心挠肺的难受，眼睛都红了。挣扎着撑开查尔斯。 “你够了！再这样你忍的住我都忍不住！” 闻言查尔斯索性坐起来，把赵城心拉起来自己又一仰身躺下了。 “那你主动，我不动你。” 赵城心撇嘴，为啥老子跟你在一起就非得发生点儿什么？！咱俩就不能矜持点儿，正常点儿，就坐着看电视不好吗？！ 查尔斯似乎等的不耐烦了，催促道。 “是你亲我还是我亲你？” 赵城心索性扑到查尔斯身上，手臂撑起来架在他上方。从上面的视角俯视他还是第一次，亲吻的次数很多，但由自己主动也还是第一次。赵城心感觉自己心跳微微加快了。 俯视着查尔斯墨蓝色的瞳孔，感觉就像是一片带有些微波澜的平静海洋。赵城心低头在查尔斯唇上啾了一口，然后迅速抬起头。看到刚才平静的海洋瞬间翻卷起深邃的漩涡，无声地吸引着他。赵城心重新俯下身去，仔仔细细地吻。 赵城心自问也算是身经百战吻技一流，可不知不觉的还是被查尔斯占了上风，突然一阵天旋地转，自己又被查尔斯压在了身下。 查尔斯就是在忘情的时候比较容易忘记掩藏他的侵略性。 赵城心也觉得在上面的感觉比较好，现在推也推不开，赶又赶不走……赵城心想质问查尔斯，你的诚信呢？！说好的我亲你！可是嘴被占用了，腾不开。 罗伊进来的时候，就看到沙发上纠缠的难解难分的两个人。如果在平时，换个时间，换个地方他一定会识相地退出去，一直等到他们完事儿，谁让他是个专业的特助。可是现在且不说赶时间，这个地方他是有监控的！ 罗伊转身在门上敲了敲，又咳嗽了两声。 赵城心都听见了！挣扎着推开查尔斯。可查尔斯还很不满赵城心分心，在他下唇上咬了一口，又磨蹭了好一会儿才退回去。 赵城心瘫在沙发上喘粗气。这是要憋死老子啊！ 罗伊还是那一副温柔的笑容，从头到尾都没看赵城心一眼，只对着查尔斯交代事情。安排两人坐上车，罗伊没跟他们坐在一起，而是坐在了前面一辆引路车上。 “罗伊跟你多久了？” 赵城心问。 “七八年了。” “埃蒙德呢？” “他晚一点儿。怎么想起问这个了？” “没什么，突然想起来了。” 其实他是想到乔航了，乔航跟他一起也六七年了。赵城心想起自己从前每次因为私事要离开一段时间乔航都会不高兴，虽然他不会说出来，可赵城心能感觉的到。这次他也是突然离开，而且是不告而别，现在被他误会了，又突然间多出来一个代理，说不定查尔斯还会派人去北京踩点儿。真不知道乔航会不会气的直接撂挑子不干了。 车到了波尔多，一直沿着加龙河南岸开。到地方已经下午五点半了。车子开进一处庄园，这是一处典型的酒庄。一直开到大门前，从门里迎出来一位典雅美丽的女士，一身亚麻色的半长连衣裙，上身围了一条暗紫色团花织锦长披肩。浓密的棕黑色波浪卷发长至腰际，身材玲珑小巧，五官鲜明而富有气场。 查尔斯迈下车，与她热情的拥抱，她的个头还不到到查尔斯的胸口。 “见到你真好，图兰朵。” 赵城心下车的腿僵硬了一下。传说中现在是嫂子的后妈……她长得除了个头之外一点儿也不像蒙泰利。不过女生像蒙泰利就惨了！ “平时请都请不来，你……” 图兰朵正说着，突然看到了后下车来的赵城心，一时间愣住了。赵城心确信自己绝对看到了她抬头的一瞬间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赵城心嘴角猛地一抽，这么漂亮，是何方妖孽啊！不过他一向在美女面前最耍的开，也不露怯，上前一步跟查尔斯一样给了图兰朵一个拥抱。 “你好，见到你很高兴，我叫林萧。你可以叫我林。” 图兰朵个头大概到赵城心的下巴，赵城心可以感觉到从她身上传来的一阵阵幽香，浓郁悠然的恰到好处，或者可以叫馥郁。有一部老片子叫《闻香识女人》，是赵城心觉得最浪漫的一部电影。通过一个女人用的香水，来判断她的性格喜好，甚至当下的心情。这真的是一件非常有魅力的事情。 赵城心虽然叫不出这种香水的名字，可感觉的到浓郁的香气中一直有一丝清雅冷淡的线往前提着，脱离黏腻的感觉。就如同眼前的女人一样，她似乎有着部分东欧血统，深褐色的瞳孔和头发配合雪白的皮肤，给人一种鲜艳脱俗的触感。 “你好，你的眼睛，它们太漂亮了。” 图兰朵从赵城心怀里脱身出来，丝毫不掩饰迷恋欣赏的眼光注视着赵城心的一对凤眸。赵城心勾唇一笑。 “谢谢。我也很喜欢你身上的香气。” 图兰朵听到这话露出了一丝惊喜的表情。 “是吗？这是苏拉送给我的定情物，他说这是世界上仅属于我的香气。很少有人第一次就注意到。” “它的确跟你很般配。” “谢谢。” 图兰朵说的很真诚，看的出她是真的很珍惜这款香水。正在这时，从大门又走出了一个男人，五官英挺柔和，淡金色的头发，浅褐色的瞳孔，个头和查尔斯差不多却比他看起来单薄很多。 图兰朵迎上去介绍道。 “这是林，他喜欢你的香水。” “你好。” 赵城心迎上去和他握手。这时候查尔斯也走了过来，不动声色地站在赵城心身后，手臂环在他的腰上。 赵城心微微一愣，然后囧囧地朝图兰朵笑。 一不小心把金主给忘了……在草原狂奔的草泥马啊！场面太过和谐，赵城心不知不觉的就以为自己是在旅行…… 苏拉图兰朵夫妇似乎对于这种场面习以为常，亏赵城心知道这是图兰朵的时候还在想查尔斯会不会把他当做朋友介绍……果然想多了，依查尔斯那种蛋疼的高调性格，怎么可能做遮遮掩掩这种事！赵城心跟随着图兰朵往里走，图兰朵突然转头问他。 “你愿意做我的模特吗？” “什么？” 几个人的脚步声有回音，赵城心没有听清楚。 “模特，我想画你。” “哦，当然，我很荣幸。” 图兰朵又往后勾头找查尔斯。 “可以吗？” 赵城心：尼玛！你画老子问他干毛？！ “画完我要拿走。” “这个可以，苏拉也不喜欢家里放着别的男人的画像。” 赵城心囧，原来这种龟毛的性格是家族遗传！ “还有，不准脱衣服。” 闻言赵城心回头瞪查尔斯，查尔斯冷冷地瞥他一眼，不做解释。图兰朵也不解的问道。 “为什么？” 艺术家似乎都觉得真正美的东西必须要原汁原味，衣服就像作料，加了味道就不对了。而赵城心却觉得这是有关男人尊严的问题……他爱脱不脱都是自己的事！什么时候轮到查尔斯说的算了？！ “没为什么。就是不准。” 赵城心正准备尥蹶子，突然查尔斯低头用中文对他说。 “你敢脱我就把你锁床上，锁上个一年半载。” 赵城心吓了一跳，查尔斯来真的啊！他要是因为张画被查尔斯锁在床上，那也太不值当了！ “我坚决不脱！” 然后图兰朵就赵城心的衣服问题与查尔斯展开了艰苦卓绝的拉锯战，最后不幸被查尔斯一刀斩落马下，协商失败。 房间里，两人正在准备出席晚上酒会的服装。在温德拉家族长子的酒庄里举办的酒会是一年一度代表温德拉家族的酒会。苏拉无心于家族事业，这一年一度的酒会是查尔斯对他的唯一要求。 “你没告诉我来波尔多是见你后妈嫂子。” “我也不知道原来你什么年龄段的女人都能驾驭的了。” 两个人互相瞪了对方一眼，各自转回头去整理衣服。 “查尔斯，你明不明白有一种感情叫做欣赏。我不是龌龊到见到漂亮女人就会想要和她滚床单！” “但是漂亮女人要求和你滚床单你也不会拒绝。” 赵城心顿了一下。是啊，为什么要拒绝？ “难道你会拒绝吗？” “现在，我会。” 第四十章 赵城心皱着眉头回头打量查尔斯，这个男人到底是什么意思？！难道是想用自己的忠诚来提醒赵城心应该对他忠诚？！ 老子他妈的凭什么对你忠诚啊！你麻痹算老几啊！ 赵城心真的非常厌恶查尔斯总是表现的好像自己对他很重要，他们之间只有彼此的样子。他又不是孩子了，弄这么虚伪的给谁看啊！该怎样就怎样，玩儿什么纯情！装什么忠贞！ 其实每一次查尔斯暗示或明示赵城心不能对别人有心思，注意力只能在他身上的时候，就好像沉重的负担压倒在赵城心身上，压的他只想逃脱。而且赵城心并不觉得自己有必要，有义务承担这样的负担！ 他只是意外之下掉入陷阱的野兽，一切都是偶然间发生的，他至今都不觉得自己和查尔斯之间应该存在着什么必要的联系。查尔斯于他，更像是一场梦，梦境中的一个过客。 查尔斯何尝不知道赵城心对于他一直逼近的抗拒，每次他对赵城心宣示占有都会引起他的极力反抗。有一个词，形容赵城心非常的准确，play boy。他就是在玩儿，游戏人间，尽力避免被任何东西束缚，特别是那些让他感到不安的。 但查尔斯没办法不逼他。放任自流是不会让赵城心抗拒，但是他们之间就不会有任何进展。只要有一丝逃避的可能，赵城心就永远也不会正视他，正视感情。所以查尔斯必须要一步步逼近，逼到赵城心无路可逃。 “你会啊，那恭喜你。” 赵城心的语气丝毫不加掩饰的讽刺。 “你能逃避到什么时候？逃的了一时，能逃一辈子吗？” “老子逃避什么了？！” 赵城心本来就因为查尔斯的话烦躁不堪，此时被他一击火起，一把摔了扣了半天也没扣上的领结，转头和查尔斯对峙。 “那你爱上过什么人吗？” “你有胆子为了什么人付出一切吗？” 查尔斯语气淡淡的语调也很柔和，情绪半分没有受赵城心的影响。丝毫没有威胁性的语调却让赵城心安静了下来，有些问题他从前从来没去想过，不是没想到，而是不愿想。 “难道你有？” 赵城心也想不出别的反驳的话，却也不想在此时败下阵来，在这件事上，他从来都觉得查尔斯才是做的过分的一方。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这个道理总是没错的。 谁知查尔斯只是淡然一笑，整理好了自己又转过身来，捡起赵城心扔在地上的领结，捋平展了给他戴上。 “你别扯上我，我虽然从前没做过，但是我敢。” 赵城心冷哼一声。 “你的意思是你为了我能放弃你拥有的一切？！” 哄谁呢这是？！别逗了！你以为拍电视剧呢？！现在电视剧这么拍都没人看！ 面对赵城心挑衅一般的言语，查尔斯仍旧表情平淡。修长有力的手指帮赵城心整理好领结，淡淡地说着。 “且不说要就事论事，就现在的你，还没那个资格。” 赵城心被查尔斯的话激的一愣，随即一把拍开查尔斯的手。 “你这是什么意思？！” “要说嫌弃也是老子嫌弃你！你有什么资格看不上我？！” 查尔斯闻言饶有兴致地看向赵城心。 “怎么？怕我看不上你？” 赵城心在心底暗啐了一口，正想反驳却被查尔斯的话堵了嘴。 “那你可得想想辙，万一我爱上你之前突然间又看上了别人可怎么办？毕竟你脾气这么犟，嘴又臭，又没情趣，还那么花心不检点。是不是？” “是你大爷！” 说着赵城心就扑了上去，一上去就扯查尔斯的衣服。老子没情趣？！老子玩儿情趣的时候你在哪疙瘩撒尿和泥还不知道呢？！还敢看不上老子？！我让你他娘的好好看看什么叫情啊趣！ 查尔斯乐呵呵地搂过赵城心，被他扑倒在床上，随他胡乱扯身上的衣服，如此投怀送抱的美事儿，过了这村儿就没这店儿了！ 其实赵城心对如何勾起一个男人的性致这种事……实在没什么经验，也许他的体质特殊性让他有些本能的反应，但是清醒状况下是使不出来的。于是赵城心就干脆按以前的套路来，全当查尔斯是下面那个！ 平时赵城心什么也不做还能勾的查尔斯火起，更别提现在专找查尔斯敏感的地方连啃带咬，一双手四处点火了。赵城心的舌头随着查尔斯吞咽的动作划过他的喉结，牙齿微错在上面轻咬了一口，一双手在他的胸前游走。 正当赵城心沉浸在从前那种主动的时光中不能自拔的时候，突然一阵天旋地转，整个人直接被查尔斯掀了下来。力道之突然，赵城心摔在床上还弹了一下。 赵城心被摔的愣了，反应过来抬头一看查尔斯欺上来的身体和发绿的眼睛才发觉自己到底干了什么蠢事。他到底是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才会干出这么缺心眼儿的事儿啊！这纯粹倒霉催的自作孽！ “呢个，酒，酒会。” 赵城心一个劲儿的往后秃噜，试图唤回查尔斯的理智。却被查尔斯拽着脚踝拖了回来，还想说什么却被直接堵了嘴。 两个小时后，查尔斯神清气爽，重新收拾妥当准备下楼出席酒会，只留赵城心瘫在床上。别说他现在根本爬不起来，就算爬得起来查尔斯也不会让他去。 赵城心累的快见祖宗了，查尔斯差点儿没把他干死！对比从前那么些年的做爱，从没有过这么强烈的感觉，每次查尔斯一碰他就跟吃了春药似的不知今夕何夕。而且近几次越发有这种感觉，要不是做之前什么都没碰过，赵城心简直就怀疑查尔斯八成不知不觉间给他喂药了！ 当然，赵城心对自己的体质并不自知，查尔斯也从未跟他透漏过。只是查尔斯每次都会变着法儿的折腾他以达到某种不可告人的目的…… “要我抱你去浴室吗？” 查尔斯临走之前问瘫在床上的赵城心。 “不必了，您大爷走好。” 赵城心腹诽，您老离我远远的我就安全了！ 查尔斯吃饱喝足心情舒畅，自然不跟赵城心计较。 “等会儿去洗干净，别偷懒。就在这儿呆着，不许乱跑。” “那我晚饭怎么办？” “我让罗伊送上来，你就呆在这儿！” “成，成！你说了算。” 查尔斯俯下身在赵城心背上亲了一口才举步离开。 赵城心缓了缓，才扶着老腰进了浴室。查尔斯总喜欢把东西射在他身体里，有几次事后赵城心都明确告诉查尔斯别弄在里面，可查尔斯就是不听。那种时候赵城心又被干的乱七八糟迷迷糊糊的，想反抗也没力气，只能次次都让他为所欲为。 “人不怎么样还这么多臭毛病！” 赵城心在浴室里泡到解乏才出来。擦干净后直接穿了睡衣出来，正在擦头发，正巧听见敲门声。抬头看了看表，都晚上八点半了，中午只在机场随便吃了吃，现在赵城心也觉得饿了。于是用法语说着。 “进来。” 只见罗伊拎着一个红木雕花的三层食盒就进来了，样式是古色古香的东方特色，可总觉得和传统的中式样式还有点儿不同。 看见这个食盒赵城心更稀罕了。迎着罗伊过去，打量着。 “这都是你老板从哪里找来的？！” 罗伊依旧只是温和的笑，也不回答。把食盒放在桌子上，一层层的打开。看见里面的东西，赵城心又觉得没那么稀罕了。 一层的寿司，大概是某日式料理店的外卖。第二层是一盅汤，第三层是点心。 “咦？这个点心？” 点心一共两种，奶皮饼他在庄园吃过的，造型跟那时一般，还有一个脆皮奶。如果只有奶皮饼，那八成就是从那边带过来的，可是这个脆皮奶一定是要现做的！ “你们带厨师来了吗？” 可是他并不记得同行的有厨师。 “是在庄园的时候找到的，一起带过来了。” 赵城心点了点头，直接拿手捏起一个放进嘴里。表皮金黄酥脆，内里滑嫩香甜，带着浓浓的奶香。口味刚好，不是特别甜，吃起来也不会腻口。 “我……” 赵城心刚想说什么，门突然哐的一声被撞开了，把赵城心吓了一跳。突然间就觉得一抹亮色和着妖娆的香气飘了进来。 “亲爱的你真的在这呢！图兰果然没骗我！” 赵城心看清楚来人也瞪大了眼睛。 “安杰利娜？！” “哦，戴面具的家伙你也在啊。” 安杰的目光落在身旁的罗伊身上，赵城心不解的看着他。戴面具的家伙？ 罗伊依旧那一副温柔的笑颜对着安杰利娜。 “很高兴又见面了。” 赵城心默默点头，形容的很贴切，罗伊就是一副戴面具的样子。 安杰看着赵城心，赵城心回看着她，不知所云地眨了两下眼。安杰利娜突然扑了上来，赵城心一个不察被她扑个正着。 “怎么觉得你更漂亮了！整个人都被滋润了一样到处散发着诱惑的光芒。” ……正经的哪壶不开提哪壶。 赵城心心想，你第一次见我恐怕就看见双眼睛吧！第二次就看见个猪头！这次算是好不容易看全乎了。 安杰挤在赵城心身边坐着，半个身子都坐在了他身上，低声在他耳边呢喃着。 “你对我有兴趣吗？我技术很好的。” 赵城心欲哭无泪，不是我不想，是我真跟你上床还不如直接自挂东南枝死的更爽快些…… 第四十一章 赵城心正不知怎么回答的时候，身边的罗伊突然咳嗽了一声。赵城心推开安杰，把她让到椅子上坐着，自己做到旁边的椅子上去了。 “她开玩笑的。” 赵城心现在就怕罗伊跟查尔斯打小报告。罗伊笑着看他，就跟没看见刚才的画面一样。 “您刚才想说什么？” 赵城心反应了一下才意识到罗伊是在转移话题。 “哦，我想见见这个厨师。” “哪个厨师？” 安杰利娜径自的插嘴，身体慵懒的靠在扶手椅上，似乎没被赵城心刚才的态度打击到。 “这个。” 赵城心指了指桌上的点心，示意是做点心的厨师。 “哦，这个啊，我知道。” “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安杰利娜自来熟的很，用涂着血红色丹蔻的手指捏了一个三文鱼手握整个填进嘴里。赵城心看着她那副令人幻灭的吃相，不禁抹了一把冷汗。 “这是一个信息时代。” 安杰口齿不清的说着，赵城心默默地想，这家伙脸皮也够不薄的…… “事实上做点心的厨师因为想提前一天来到波尔多所以搭这位女士的便车下山。” 罗伊温柔而残忍的说出真相。 赵城心看着安杰，把她的那句话还给她。 “这是一个信息时代！” 安杰利娜无所谓的耸耸肩，丝毫没有装叉被戳穿的尴尬。伸手又挑了一个上面铺满红宝石一般鱼子的寿司。 “喂喂！这是我的晚餐！” 赵城心的肚子在抗议，那个鱼子寿司原本只有三个，现在只剩两个了！他也很喜欢吃！ “楼下还有很多，你干嘛这么小气。” 赵城心欲哭无泪，老子要是能下去还呆在这里干毛线？！然后不甘示弱的把另外两个鱼子寿司全部抢走，一个拿在手里，一个直接塞进嘴里。 安杰利娜呆呆地看着赵城心的动作，突然一个飞身又扑了过去，不过这次赵城心早有准备，没让她扑上。 “亲爱的你是在太可爱了！” 赵城心赶紧把嘴里的东西咽下去，冲着安杰喊道。 “吁！” 这句话当然是中文，因为赵城心的法语还没有地道到知道他们勒马的时候怎么喊……所以说女人还是温婉一点儿，羞涩一点儿，矜持一点儿，脸皮薄一点儿比较好！这个重量级的赵城心觉得有点儿hold不住了。 “你在说什么？” “我在感叹你动作太大了晚礼太短会走光。” “哦！” 安杰总算是顾忌到在场的两个人跟她的性别不一样，闻言赶紧端正坐姿，整理好晚礼的下摆，双腿交叠风姿绰约的坐在那里。但赵城心觉得某些已经幻灭了的形象很难再找补回来了！ “对了，厨师，我能见见他吗？” 某个被岔开两次的话题重新被提及，赵城心问的是罗伊，可罗伊还没回答却被安杰利娜抢先了。 “我去找她，刚才在花园见到她了。” 安杰利娜走后，赵城心重新坐下吃饭。对比之下才知道这些美食全部只属于自己的时候感觉是那么爽！罗伊还杵在一边。 “你不用陪着查尔斯吗？” “本来需要。” 这种蛋疼的回答方式！你回答需要或者不需要，本来需要是神马意思？！ 汤是鸽子炖的，味道很香醇，赵城心决定在它冷掉之前先把它全部喝掉。 “你知道你的说话方式跟你老板很像吗？” “您这么说是褒义吗？” “你觉得呢？” “当然。” “那就是吧。” 瞅瞅！本来两个单词就能搞定的事非得扯这么多废话！赵城心觉得他对罗伊首因的美好印象全部抵消掉了，这丫完全就是查尔斯的狗腿啊！高级狗腿！ 两人之间再没什么可说的了，赵城心自顾自的吃着晚餐，罗伊站在一旁，安静的气氛一直持续到安杰利娜回来。安杰一反常态的没有一进门就喳喳呼呼，只是安静的牵着一个人的手走进来。 跟随安杰利娜走进来的是一个恬静的女生，长而直的黑发在身后扎了一束马尾，身穿一条纱织花卉连衣裙，款式很简洁利落，身上没有多余的装饰品，整个人站着就像是一张雪白的宣纸。 令人意外的她一进门就直接把目光落在了赵城心身上，然后甜甜的笑了。笑不露齿，反而有两个浅浅的酒窝。一时间一股熟悉的感觉从心底升起，有个记忆呼之欲出却又差那么一点点想不起来。 “我们，是不是见过？” 女孩没反应，反而看向安杰利娜。只见安杰挥舞着双手对她翻译着手语，女孩看完微笑着冲赵城心点头，也伸手比划起来。她的指甲剪的很短，也没有涂指甲油，真是一种素净到底的感觉。 安杰转头对赵城心说。 “她说很小的时候，水痘。” 一时间，尘封的记忆带着时光褪色后的斑驳出现在赵城心的脑海中。狭长的房间，铁床，入夜后的漆黑，玩具一样的女孩和花卷。 想到这里，赵城心也笑了。伸手比了个馒头的样子，象征性的放在嘴边咬了一口。女孩看到笑着点头。 赵城心此时的心情有些微妙，就像是只存在在虚幻想象中的一个人突然活生生的出现在他面前。熟悉亲切却又陌生的很。 “你们从前认识吗？” 安杰利娜一边比划一边说。 “哦，这说来话长了。” “那你就长话短说。” “认识。” 安杰：…… “你帮我跟她说，她做的点心非常好吃。” 女孩看到后，手触下巴对赵城心比了个谢谢。 安静了半天的罗伊突然插嘴道。 “苏珊一直在做点心，应该累了，我带她去休息。” “好。” 罗伊从方才开始陡升的戒备感赵城心当然是知道的，他乡遇故知，还是这么巧合的遇法，赵城心也觉得挺不可思议的。不过他并不想给这个姑娘添麻烦，泛泛之交就好。 罗伊带着苏珊走后，屋子里就只剩下赵城心和安杰利娜。赵城心继续吃晚饭，安杰举步走到他旁边的椅子上坐着。 “感觉你像一只被锁在笼子里的金丝雀。” “你的嘴可真毒。” 赵城心不置可否的撇撇嘴。他是不愿想得这么消极，也不愿在脑海里自我作践，可是却又不得不承认，安杰利娜形容的很确切。他现在就是一只被查尔斯豢养的金丝雀，每天锦衣玉食，在主人想消遣的时候放声歌唱。 思绪到这里，赵城心原本旺盛的食欲突然消失殆尽，一点也吃不下了。放下了筷子光脚缩在椅子上，那种想要逃脱的心思重重的压在他心上，像是快要窒息的人想要空气一样。 “你想逃走吗？离开这里。” 赵城心闻言笑了笑。当然想，做梦都想。可先不论安杰利娜有没有能力帮他逃走，只是对于这个女人，赵城心一点儿也不了解，她就这么突然地出现了，一次又一次。现在又怂恿他逃走。与其相信她，还不如相信查尔斯呢！别到时候刚出了狼窝又入了虎穴。 赵城心现在的生活就跟穿越了一样，突然之间感觉身边一个个的没有一盏省油的灯！ 安杰利娜突然站起身，在赵城心耳边呢喃着说出一串数字。 “以防你改变主意。” 罗伊回来的时候，两个人还在中规中矩的交谈，就真的像是再次见面的老朋友一样。赵城心原本以为安杰利娜是作为谁的女伴出席的，可没想到她居然是图兰朵的座上宾。这世界还真是小。 安杰对赵城心讲述着她和图兰朵相识的过程。 她高中毕业就辍学了，一开始的几年打短工还能养活自己，可后来经济形势越来越差，她也失业了。遇到图兰的时候算是刚刚下海，虽说长的漂亮，可干这一行的有几个长的差的，她又没什么特色，一只在中低层混。 那个时候她也算是最迷茫困顿的时候，一方面是生存的压力，一方面是自我否定。夹缝越发的窄，压的她喘息不得。 安杰是在公寓楼下捡到的图兰，这个社区治安不好，失业率攀升导致抢劫犯罪陡升。图兰朵裙角都扯破了，无措地缩在墙角的阴暗处。如果留她在这里，不说会不会生病，她很难安全的呆到天明。于是安杰利娜就把图兰朵带回了自己的公寓。 开始的几天图兰朵什么都不肯说，也不肯去福利机构，就是不肯离开她的公寓。安杰利娜很为难，知道最后实在是不耐烦了，威胁图兰朵再不走就要报警，图兰朵才最终开口，讲述了一个永远不可能发生在安杰利娜世界中的故事。 安杰利娜说到这里突然笑了。问赵城心。 “你知道我听完第一反应是什么吗？” 赵城心摇了摇头。 “第一反应是赶她走。我的生活已经令我焦头烂额了，我实在是不想再卷入更复杂的境地里。图兰告诉我，如果我和苏拉一同掉进水里，她一定会去救苏拉，就因为我曾经想要赶她走。” 安杰利娜笑着说道。 不过令赵城心比较惊奇的是法国人也喜欢纠结这个操蛋的问题啊！ “但是我还没来得及赶图兰走，苏拉就来了，我当时吓了一跳，还以为图兰她已经被找到了！稀里糊涂地被带上车，一路上拼命的盘算怎么保住自己的小命。” 安杰利娜说的很有种调侃自己的味道，语调诙谐轻松，可赵城心却能听出其中的无助和辛酸。 “结果却从此陪着图兰开始了两年的逃亡生活。” 赵城心惊奇地瞪大了眼睛，查尔斯只说是图兰朵拖了他老子两年，把他老人家拖死了……原话是顺理成章嫁给了他哥……只是没想到这两年是这么个拖法。 第四十二章 突然间，赵城心想到了什么。如果，图兰朵能逃的了，那或许，他也可以！ 他一瞬间心思电转，脸色都兴奋的微红，心脏狂跳却只能尽力按捺情绪小心不被身旁的罗伊看出来。安杰利娜看着赵城心的表情微微一笑。 “行了，我也呆的够久了，我要下去陪图兰了。” 安杰利娜走了很久了，赵城心兴奋地心情还是没有平复。按说希望也不是很大，那时的老温德拉公爵和查尔斯肯定还是有差别的，再加上还有苏拉暗中相助。可赵城心就是无法抑制的去期盼，去想象。 这就像是一片漆黑之中一丝微弱的光线，虽然渺茫，却也预示着希望。深陷沼泽之中无法自拔，就算是手边的是一根蛛丝赵城心也要去试一试。 “赵先生？” “啊。” 罗伊在身边喊他，赵城心猛然惊醒，勉强遮掩下慌张的神色。 “您还好吗？” “当然，我很好。咳，把东西拿走吧，我想休息了。” “可是您只吃了一点儿。” “那把点心留下，我饿的话再吃一些，现在吃不下了。” 罗伊恭敬地点头，收拾了桌上的盘子筷子，提着食盒走了。关门之后，赵城心听见轻微地咔哒声，是锁芯扣上的声音。 现实和理想的差距激的赵城心头脑发晕。赵城心搞不明白自己怎么会到现在才坚定起要逃走这个信念，按说从关钥被单独留在索兰克托酒店的那时起，他就应该开始要千方百计的寻找另外的出路了。可是他并没有，他被查尔斯层出不穷的招数迷了眼睛乱了心神，一直抽不出多余的心思考虑逃跑。 查尔斯不在身边，再想起他的时候，赵城心只觉得心头一片乱麻。各种心思纷纷扰扰却又理不出头绪。查尔斯的确太厉害，赵城心从来不感觉他出招了，可每每回过味儿来的时候已是尘埃落定了。赵城心根本无从招架。 所以只有他出其不意也许还能有一线生机。 赵城心躺在床上，纷杂的思绪不断涌现，撑的他脑仁生疼。恍恍惚惚似睡非睡，赵城心梦到了好多人，好些过去的事儿一幕幕地重现在眼前。从前的破齐脊儿房，四处窜风；自己信誓旦旦拍着胸脯帮人操盘，结果赔得一塌糊涂；公司做成的第一笔买卖，黄了人家大头的生意，他被人绑到郊区废厂房里，给人揍的昏天黑地…… 这么想着，也不知道是现在的生活更像一场梦还是过去的生活更像一场梦。 查尔斯回来的时候好像都挺晚的了，赵城心迷迷糊糊间好像有点儿印象，后来就睡沉了。 第二天醒过来，赵城心眼睛下面多了俩大黑眼圈。查尔斯突然凑上来，把赵城心吓了一跳，心虚之下有点儿不敢看他的眼睛。 “你这是琢磨什么呢？睡都睡不着了。” “我琢磨怎么人家政府都快破产了你还没动静。” 查尔斯闻言勾唇一笑，捏着赵城心的下巴。 “就因为你我也不敢破产。” 赵城心心脏猛地漏跳一拍，这就是传说中的做贼心虚吧！他这还没怎么样呢，就被查尔斯吓的不行。他就是太把查尔斯当回事儿了！ “既然醒了就起来吧，图兰朵说要在画室等你。” 两个人一起吃了简单的法式早餐和白米粥。 “我听罗伊说你认识那个做点心的厨师？” “二十年前的事儿了，难得她还能认得出来。” “你为什么从来都不跟我说你的小时候？” 每次查尔斯的话题涉及到这里，赵城心都会敷衍两句或是直接岔开话题。 “我不知道你对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破事儿还会感兴趣。” 赵城心也实在听不出来查尔斯是怎么个意思，难道把发散的思维发散到了苏珊身上？！天知道他那时候才多屁点儿大啊！在他看来，那时候的苏珊还没那个花卷有吸引力！ “我以为你不想说。” “我是怕你不想听。” “我很感兴趣。” 查尔斯淡淡一笑，赵城心冷哼一声。 “好啊，抽个时间我给你好好讲讲！从下地偷西瓜踩了一脚狗屎开始！” “好，我洗耳恭听。” 查尔斯笑的温柔，墨蓝色的瞳孔盯着赵城心，像是要把他溺死在里面一样，一下子又把他的思绪冲的散乱，连心跳也微微凌乱了。 赵城心轻咳一声，随即转开了目光，低头猛喝两口粥。 “我，我去找图兰朵。” 查尔斯盯着赵城心慌忙离开的背影，迅速地眯了下眼睛。 赵城心几经辗转，终于在庄园后面类似车库一样的地方找到了图兰朵的画室。这个地方看似简单，实际上建造的却很是讲究。 一边是正常的房子，一边是类似温室一样的玻璃屋顶。想用人造光源或自然光源都很方便。 画室的主人不在，这里画架上摆放着几幅已经完成或正在进行中的作品。赵城心实在是不懂油画，他就觉得画的挺像真的……有一幅画在众多作品中吸引住了赵城心的目光，画上有两个男孩，大的一个深棕色头发，眉眼看起来深邃夺目，小的一个发色较浅，眉眼也偏重欧洲人特色。 两个男孩依偎在一个沙发上午睡，阳光自然而柔和的泼洒在他们身上，有一种恬静幸福的感觉。 赵城心注意到这幅画，一是因为这幅画最为自然传神，二是，这幅画中所传达的感觉，可以算是赵城心儿时的梦想，可惜的命不好。 “你是谁？” 赵城心正看得入神，突然听到一个清亮亮的声音清脆的用法语问他。赵城心转头一看正是那个深棕色头发的小男孩，比画中长大了些，不过很显然就是他。不过他的问题着实难住了赵城心。 “我是……额……” “好吧，我知道了，你是查尔斯叔叔的伴侣。” 赵城心闻言愣了一下，他可什么都没说……这样算不算教坏小朋友？！ “额，算是吧，不过你怎么知道。” 那小孩居然老气横秋的做了一个颇为无奈的表情，一耸肩说道。 “每年查尔斯叔叔一来，就会有漂亮的陌生人出现，我问他们是谁，他们都支支吾吾说不出来，所以，就这样。” 赵城心满头黑线，孩子这样养不好的吧！只听小男孩儿用清亮的童声说着。 “所以你是男人还是女人啊？” 赵城心眨眼，再眨眼，他不忍心对着小朋友故作严肃的童真面孔和好奇的眼神暴走，可是心中已经是千万匹草泥马狂奔而过！他妈的居然问老子是男人还是女人？！ 童言无忌！童言无忌！童言他妈没有理论依据！ 赵城心好不容易咽下冲口而出的火气，笑眯眯对着小朋友说。 “很明显我是男人，你为什么这么问？” “因为你长得不像男人。” 长得不像男人…… 不像男人…… 赵城心忍不住背过身去，他此时狰狞的面部表情会吓到小朋友。赵城心的内心在咆哮，我艹你麻痹的！老子不像男人？！哪里不像了！就他妈查尔斯搞的破事儿！不光他一个人糟践老子，连他五服里的亲戚都跟着一块儿作践老子！ 可见一个人不待见另一个人，那简直是他张口呼吸都是件错事儿！ 其实赵城心就因为他这倒霉长相没少遭人笑话。近些年社会对于长相秀气的男生接受度普遍提高了，可是伴随着赵城心童年和青少年的却都是嘲笑声。有的说得难听的就直接上口就是什么人妖，不男不女的！ 赵城心对待这号的，从来都是大嘴巴子抽，大脚丫子踹。他打架是个手黑的，尤其是对那些说他不像男人的，那真是下手不要命的。渐渐地大家都知道了这是他的死穴，也就没人不长眼的敢往上面踩了。 也是随着赵城心年龄大了，长开了个子也拔上去了，看起来就英气挺拔多了，虽然那双眼睛里天生的媚色和鼻尖上的美人痣是怎么也洗不掉的，但第一眼看过去印象里也绝不会觉得他女气。 这都多少年没人触着霉头了！今天又给撕拉扯出个大口子，汪汪朝外淌鲜血。赵城心也是无奈得很，他何尝不想要个满脸络腮胡子，体格贼壮贼壮的皮囊，也不会有后面这么多破事儿了！奈何他那不靠谱的爹妈生了不养不说，还给了他这么个倒霉样子！他还郁闷这是上辈子干了什么缺德事儿了！ 说起来要真怪，还得怪查尔斯！老子从前在北京的时候都多少年没人说过老子像女人了！都是让他给作践的！ “喂，你怎么了？你为什么转过去？我跟你说话呢，你真没礼貌！” 赵城心冷哼一声，我要转过去会更没礼貌！ 那男孩看赵城心不说话，又接口道。 “你在生气吗？我没说你长得不漂亮，我只是觉得不像男人而已。” 赵城心已经快吐血了，这祖宗咒他死呢吧！一刀插不死再补一刀。这就是传说中的越描越黑吗？！ “喂，你是听不懂法语吗？！” 男孩看赵城心还是没反应，有点儿急了。正在这时，男孩突然看到救星一样冲门口喊。 “查尔斯叔叔，你看，他突然死机了。” 赵城心：你丫才死机了！你丫全家都死机了！ 第四十三章 赵城心背后传来查尔斯带着笑意的声音。 “原来在这里。赛斯找不到你，正在前院哭呢。” “赛斯醒了吗？！” “是啊，哭的可厉害了。” 男孩听闻查尔斯这么说，连招呼都来不及打，着急忙慌的就往前院跑。赵城心听的奇怪，也转过头看。 “赛斯？” “梅拉德的弟弟，就是他。” 查尔斯指着画中浅色头发，年龄较小的男孩。 “那个小混蛋叫梅拉德啊！” 查尔斯听的好笑，凑近了赵城心身边问。 “他怎么着你了？你不比他混蛋。” “我去你丫的，离老子远点儿！老子看见你就烦！” 查尔斯眉头一皱，身子往前一抵，直接把赵城心压在了墙上，钳住他的一条手臂反扣在身后。 “你皮又痒了吧！” 赵城心只是一个劲儿的挣扎，也不说什么。 “你吃枪药了？刚才还好好的。” “我吃春药了！你丫天天对着我这么个不男不女的也能发呢个情，你也够变态的！” 话听到这里，查尔斯大概猜出来几分，大概是大侄子说赵城心长的不像男人之类的。孩子嘛，认知能力有限，大概是第一次看见赵城心这样的亚洲面孔，口无遮拦一点也是情有可原的，何必跟孩子计较。 不过查尔斯也是知道的，赵城心似乎对这方面格外在意。那时候因为觉得查尔斯是要带他去看薰衣草就能跟他急眼。 “怎么？你长成这样也怪我？那我岂不冤枉死了。” “那我在国内的时候怎么就没人说我不像男人？！就是因为你！” 查尔斯闻言冷哼一声，直凑到赵城心耳后，湿热的鼻息喷洒在上面，嘴唇似有若无的触碰耳垂，赵城心立即就感觉心猿意马起来。 “你别给我动什么歪脑筋，想起义也得盘算盘算自己有没有本钱。” 前面是冰凉的墙壁，后面是查尔斯火热的胸膛，赵城心被压的不能动弹，专属于查尔斯的那种侵略气场一股股从自己身体里面穿过，尽管已经熟悉，可还是忍不住心悸。 “混蛋你，别碰我！” 赵城心扭动身体想要摆脱掉查尔斯，却使两个人的身体靠的更近。查尔斯的手开始在他的腰臀上抚弄，亲吻在脖颈间游走，让他觉得什么东西开始在身体里面蠢蠢欲动，几欲复苏，刺激的大脑几乎停摆，赵城心自己都快要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 “靠的，你到底，给老子，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赵城心气息微喘，奋力抓住查尔斯的手腕。 “怎么，每次都跟，磕了药一样！” 查尔斯但笑不语。 赵城心本来没有余力挣开查尔斯，可突然眼光一闪，看到画室那边的玻璃门口站着一个手拿炭笔，在画布上急速绘画的人。赵城心一惊，又实在甩不脱查尔斯，没办法脚跟往后一错踩在了他的脚面上。 查尔斯顿时皱了眉头，赵城心用下巴指了指斜前方，示意再不停下又是一次公演！ 这厢查尔斯还没反应，图兰朵倒先说话了。 “你们可以不要停吗？” 赵城心心想，你要诚心要求我是没所谓，只是你家查大爷就不好说了。果然，查尔斯已经退了回去，赵城心瞬间觉得压力骤减，但是自己一个人站着居然有些腿软。 图兰朵看到他们两个人分开，失望之情溢于言表，随手把炭笔一抛，不画了。 查尔斯看到图兰朵的动作，问道。 “你还要画吗？” 大有图兰朵说不想画了就直接带赵城心走的架势。 “画！” 图兰朵说的颇有几分咬牙切齿。 “那我中午再过来。” 走之前还特意用中文嘱咐赵城心不许脱衣服。 赵城心：你让我脱我都不脱！昨天弄在身在的印子还没消，你不要脸我还要呢！ “真不知道你怎么受得了他？！如果苏拉像查尔斯这样一天到晚的看着我，我一定受不了他！” 赵城心满头黑线的，心说你怎么知道我受得了？老子想逃跑想的脑仁都疼了。 “你要我怎么做？” 既然留下了，就要百分百配合人家的需要。 “我不知道，刚才的感觉全部跑掉了。” 两种房子交接的地方铺着坐地毯，图兰朵走过去，随地一坐，瘫在那里神思天外。赵城心挺没局的，也着实无聊，就有一句每一句的跟图兰朵聊天。 “我刚才见到那个画里面的男孩儿了，是你的儿子吧。” “是的，大的梅拉德十岁，小的赛斯六岁。” 赵城心心下惊奇不已，怎么看图兰朵也不像是生了两个孩子的妈啊！算起来也有三十六七岁了！可看起来顶多二十五六的样子。 图兰朵身旁的落地柜里面摆放着很多零食，她从里面拿出腌渍的酸梅和两瓶蔓越莓汁，递给赵城心一瓶，示意他坐在自己身边。 “你跟查尔斯是怎么认识的？” 图兰朵一边啃零食一边问道。 “还能怎么认识，我被他买回去的呗。” “是吗？！我还以为……” 图兰朵看起来挺吃惊的样子。赵城心打开果汁喝了一口，酸的一个激灵。看着那酸梅就觉得倒牙，这后妈嫂子挺爱吃酸啊！ “你以为？” “没有，我就觉得他对你挺不一样。” 突然之下赵城心的心跳跳乱了一拍，随即恢复了正常，脑袋里面浮现出一个字——托。 “他哪有什么不一样，温德拉宫那么多人他哪里顾的过来。” 赵城心也说不清楚自己说这句话的时候到底是个什么心情，有点儿小心虚，有点儿小慌乱，还有几分的期待，剩下的就是沉甸甸往下坠着的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我也说不来，反正他这人平时性格就挺惹人烦，我总觉得遇到关于你的事儿，他就会变得更讨人厌。” 听到这样的回答，赵城心也忍不住失笑。想着图兰朵这个性格还挺可爱，或许是因为一直被爱护的很好，或者是因为是艺术家的缘故，她还保留着那份难得的童真。 赵城心被她调动起了爱玩儿的心思，神秘兮兮地凑到图兰朵身边问她。 “我问你个问题。” “额嗯。” “你老公是不是个占有欲很强的人？” 图兰朵看着赵城心眨了眨眼，突然也凑近了他，两个人把头戳到一起叽叽喳喳。 “绝对是！可他一直都不承认。平时舞会别人送给我朵花他都会不高兴。” “我就知道！他们家肯定是基因缺陷！遗传的！我跟你说，查尔斯已经小心眼儿到了令人匪夷所思的地步！……” 两个人相谈甚欢，互相交流着革命心得。相比较之下，赵城心发现苏拉和查尔斯还是错着级别的！苏拉顶多算占有欲强那么一点儿，条件放水一点儿还能归结到正常范畴，可查尔斯那完全就是变态的范畴！ 更重要的差距在于，苏拉如果不高兴，那也就是心情不好脸色不好而已，最多也就是闹闹脾气，可查尔斯一旦不高兴，那就要想方设法的让自己高兴起来！千方百计无所不用其极，结合着他那令人发指的城府…… 赵城心控诉到最后，发现法语已经不能够表述自己的心情了！图兰朵也对赵城心表示了深切的同情。图兰朵看赵城心都不吃那些零食，于是又拿出了一瓶果奶递给他。赵城心欣喜不已。 “其实，查尔斯的责任很多，苏拉一直都觉得他是亏欠查尔斯的。” 图兰朵语气淡淡地，却又不像是刚才开玩笑扯皮时候的样子，多了好些深邃复杂的情绪。赵城心心想果然还是经历了风雨的人，那些挫折深刻在她骨血里，不是几年的平静生活能够洗刷干净的。 “为什么这么说？” 赵城心不解的问。图兰朵看了赵城心一眼，深色的眼睛里面是不同于查尔斯的深邃。 “如果不是查尔斯撑起这个烂摊子，我们的生活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原本是苏拉的责任，现在却要全部担在查尔斯肩上。” “做温德拉家族的大家长不好吗？” 象征着无上的权力，荣耀和地位，赵城心不明白为什么图兰朵要说的查尔斯好像很可怜的样子。 “你只看到他得到的，那他失去的呢？” 在这一刻，赵城心感觉图兰朵就像是一个神秘的吉普赛女人。拥有美艳的外表和深邃的思想，她就像是在做一个预言，像一个渊博的引导者一样引领者赵城心的思维。 “你不是他，你不会知道他都失去了什么，但是在我看来，他失去的远比得到的多。” 赵城心沉默着，他似乎是在思考，可又没办法按照原来的轨迹分配思想，只是一遍遍地重复着‘他失去的比得到的多’…… “你只觉得他的思绪繁杂难以捉摸，可若非情势所逼，又有谁会舍易求难。只是他失去的那份纯粹简单就无法计量。” 思绪一再被图兰朵牵引，赵城心迷迷糊糊，感觉有点儿不对劲却又反应不过来，声音仿佛是从自己的心底间升上来的，难道自己能反驳自己吗？ “在这个世界上，你唯一能信任的人就是查尔斯。你需要给他一次机会，完全敞开心扉毫无保留地接受他。” 赵城心昏睡过去之前，只听到有个声音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一般，在他的耳边不断地重复着‘可以信任查尔斯’。 第四十四章 “你对他做了什么？” 查尔斯来的时候看到赵城心昏睡在地毯上，立即就察觉到了不对劲。图兰朵架着画布若无其事的作画。 “只是个浅层的心理暗示，别这么紧张。如果他心里有同样的想法，那就起个加强的作用。如果没有，也就埋下个种子。你欠我个人情。” “不会有什么负面影响吗？” “你别装了，明明是你昨天暗示我这么做的！” “你在说什么？” 图兰朵一副晕死的表情，抬头瞪了查尔斯一眼，说了句‘懒得理你’，埋头继续作画去了。过了一会儿，又忍不住抬头问查尔斯。 “他好像对你没你说的那么排斥，心理干预进行的出乎意料的顺畅。” 查尔斯低头看着赵城心的睡颜，听到图兰朵的话笑的一脸温柔。 “我知道，只是以防万一。” 图兰朵闻言冷哼一声，说漏嘴了吧！居然还装做什么都不知道！图兰朵知道查尔斯从来都不是一个心慈手软的家伙，可他现在这个样子也的确和他通常的形象相去甚远。从来没见过他对谁用心思到这种程度过，对那个躺在那里的家伙来说，也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 “你爱他？” 图兰朵问。她觉得答案是肯定的，只是不知道查尔斯怎么回答。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自己爱上苏拉的？” 查尔斯不答反问。 “大概是他跳进加龙河救我那次。” “那之前呢？” 查尔斯的问题让她愣了一下。之前，应该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已经爱了，可是自己不知道罢了。查尔斯只是看着图兰朵笑，眼睛里面微闪的灿然的光芒仔细看起来难得像个孩子一样。 图兰朵为查尔斯完善而细腻的思想搞得哭笑不得，人都说深陷爱情中的人头脑都是糊涂的，像查尔斯这种连自己的心思进展到哪一步都一清二白的人真是少找，大概翻遍全世界也仅此一例了！ 可图兰朵又不禁为查尔斯这种小心翼翼，像是享受什么罕见的美味珍馐一样生怕错漏了其中一丝一毫滋味的心思而心疼不已。她从来不觉得爱情是个奢侈品，但是在查尔斯眼中，或许她就是在暴殄天物。所以也难怪查尔斯会这么珍视一个人。 在她眼里，查尔斯不论多强悍也只是个孩子，她很荣幸也很欣慰查尔斯对她并不遮掩，坦诚以对。 思绪到了这里，图兰朵忍不住起身，走到查尔斯身前，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 “我为你感到高兴，你一定会很幸福。” 查尔斯半跪在那里，闻言也抬起双臂，搂住图兰朵的腰，真诚的说。 “谢谢你，图兰朵。” 在这个和谐的画面里，赵城心被忽略了。作为事件的另一位主角，他的态度直接决定了故事是HE还是BE，可他却被赤裸裸地忽略了……所以说图兰朵也是个极度护犊子的，这里没有人考虑过赵城心的感受，没有人哪怕问问他这种半绑架似的恋爱感觉如何！也许这就是小半辈子游戏花丛做负心汉的报应！ 赵城心醒过来的时候，人还在画室，可是屋子里除了他以外就没有别人了。赵城心觉得似乎睡了很沉很沉的一觉，没有什么乱七八糟纷乱的思绪打扰，真是异常舒适。他只记得自己好像在和图兰朵聊天，聊着聊着不知怎么就睡着了。 庭院里传来嬉笑声，赵城心站起身伸了个懒腰，悠悠地走出玻璃门。 眼前的景象让他一瞬间恍惚。幸福和美的一家在庭院中用餐，充斥着欢声笑语。鸟语花香。赵城心就站在一旁看着，也能感受到那种温馨。眼前是一幅画，而他依旧在画外。 就在这时，查尔斯突然看到了他，笑着冲他挥手。赵城心愣愣的看着他，没有反应。查尔斯只能走过来拉着他往前走。 赵城心抬头看查尔斯，他海水一样的瞳孔在阳光下颜色略浅。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已然身处画中。 “想什么呢？” 查尔斯问。 “想你怎样才肯放过我。” “什么？” “没有。” 同样的话，赵城心没办法说出口两次。他第一次依靠着自己的执拗脱口而出，可是查尔斯再问，他无论如何也没办法再说一次。他也害怕，这海市蜃楼一样美好的场景会随着他的一句话如风沙一洋褪色消散，再次变成斑驳灰黄的模样。 查尔斯拉着赵城心坐下。其实他是听到了的，赵城心的话像是尖刀，在毫无防备的时候狠狠地刺进查尔斯的心脏。明明知道不能指望赵城心突然间转变，明明明白不能对他抱有太大的期望，可听到赵城心的话，查尔斯却无法抑制的难受。他也只是个普通人，不能做到刀枪不入。 疼痛是感情的附属品，必须要学会忍受。 赵城心有些不自在，温馨的场面让他不知所措。图兰朵给他加了土豆泥，查尔斯帮他倒酒，甚至苏拉都询问他要不要来点儿意大利面。大家一边吃饭一边交谈，梅拉德小朋友一直在询问他关于北京烤鸭的做法。一切的一切让赵城心无所适从，却舍不得离开。 “你叫林是吗？” 带着稚气的声音从腿边传来，赵城心低头看到浅色头发的小男孩儿，长得很像苏拉。 “是的，你是赛斯？” “嗯。我听哥哥提起你，他说……” 赵城心有种不祥的预感，难道梅拉德小混蛋两刀捅不死怂恿幼弟再接再厉？！但是赛斯小朋友不知道思绪突然飘到哪里去了，看着脚边的草坪愣住了。赵城心等的心都累了，赛斯终于接着说。 “但是我觉得你是男人。” 赵城心哭笑不得，不过总之还是高兴的。他正在纠结要不要为了小朋友勇于发现事实真相而说声谢谢，赛斯却继续说到。 “我暑假的时候可以去找你和查尔斯叔叔一起玩吗？” 赵城心挤了半天，从喉咙里面挤出个好字。小家伙闻言满意的走了。 赵城心侧头问查尔斯。 “这是你教的？” 查尔斯抬头瞥了他一眼，说道。 “你高估我了。” “哈？此话怎讲？” 查尔斯放下刀叉，转头对着赵城心。 “是不是觉得赛斯很可爱？” 赵城心点头。 “是不是觉得他呆呆的？” 赵城心再点头。 “是不是觉得我为了讨你开心故意教他说了这话？” 赵城心再再点头。查尔斯无奈的摇摇头。 “你太天真了。” “嘶。” 赵城心怒了，这耍猴呢！他拽着查尔斯的胳膊，示意他不解释清楚今天没完！查尔斯拍开他的手，在他耳边小声的说。 “回房间再说，那小子好像能听懂一点儿汉语。” 赵城心不信，这孩子才六岁！生活在法国，身边没有人用汉语交谈，他怎么可能会？！可是查尔斯用眼神示意他别找事儿，赶紧吃饭。 两人吃晚饭回到房间，查尔斯把电脑递给赵城心说资料已经存档了，让他可以开始整理汇总了。赵城心一边整理，心里一边惦记着查尔斯刚才的话。 “你刚说的什么意思？那孩子怎么了？” 查尔斯换好休闲服，坐在赵城心的身边，悠闲地看他整理资料。 “我只是提醒你，别以为赛斯是个好欺负的小孩子。那孩子智商高的吓人，他四岁就能按照图纸组装手电筒了。” 赵城心囧囧有神，他四岁的时候只会玩儿自己的鼻涕泡。 “你以为他停顿那一下是看见什么有意思的东西跑神了？其实他是在思考怎么跟你说效果最好，你最后感觉不错吧。” 赵城心觉得不可思议，一个六岁的孩子，怎么可能想那么多？！ “他干嘛非得这么说？” “他在讨好你。” “他讨好我干嘛？！” 赵城心彻底被整晕菜了。 “说到底他在讨好我。今年夏天，梅拉德会作为温德拉家族的下一任接班人入驻本家，完全在我的眼皮底下。赛斯在为他哥哥谋划，虽然手段略显粗糙。” 赵城心腹诽，粗糙你妹啊！人家六岁啊！可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太可能。 “你逗我玩儿呢吧！个毛头小子牙还没长齐呢，讨好个毛线啊！还懂得曲线救国？！” “你不信到时候被他涮了别怪我没提醒你。” 查尔斯说的笃定。 “你丫绝对逗我玩儿呢！他能涮我？我白活二十年！” 查尔斯闻言轻笑一声，颇有些玩味的看向赵城心。 “你知道他为什么要讨好我吗？” 赵城心摇头。 “因为他爸妈都不在话下，我是他唯一搞不定的人。” 第四十五章 赵城心闻言倒抽一口冷气。 “你确定赛斯是苏拉的儿子不是你的？！” 查尔斯懒得搭理他，指着屏幕上的某条信息不解的问赵城心。 “为什么要预留一个季度的时间？这个时间用来干嘛的？” 赵城心瞥了查尔斯一眼。 “这都不知道？你准备拿什么去开拓中国市场？！这是办手续的时间！每个地区的风俗习惯都不同，办事的节奏方法也不同。找到最合适的节奏才能事半功倍。” “你知道怎么做才能让利益最大化吗？” 查尔斯看着赵城心眼中熠熠的神采，也不禁被他的心情所感染，微笑着示意他说下去。 “分头走。一条线做跨国公司，外资进入西北；另一条线直接在国内注册公司，最赚钱的是高端节能环保，国内节能照明刚刚进行过洗牌，正是发展的好机会，又有国家资金政策扶持，你们做做样子引进高端设备也方便。到时候做大了再演场戏，竞标外资进驻，顺理成章该赚的都赚了。” “我以为你会让我收购日化。” 赵城心颇为不屑地嗤笑一声。 “中国是人口大国，日化是稳赚不赔，不过也就那么点儿出息了。中国低端手工业产业转移了总不能高中低一点儿不剩！到时候政府肯定要大力扶持一种或几种高端制造业，逐渐形成特色产业。现在下手就是要狠，拼的是魄力！” “还有吗？” “你信我吗？剩下的是我猜的。” “当然信，你只管说。” “国内航空航天要翻浪，不过这个我只是看出点儿苗头。” 赵城心说完也安静了下来，慢慢地整理着资料。 “今天怎么对我这么好？” 查尔斯坐在赵城心身旁，手指不经意地玩儿着他的衣领和头发。 “现在你是我的门神，从前那尊门神享有的特权你也该有。” 赵城心若无其事淡然说着。却被查尔斯一句拆穿。 “想回国去？” 查尔斯感觉赵城心的肩膀都僵硬了一下，他一边继续卷赵城心的头发一边语气坚定不容质疑地说。 “抱歉宝贝儿，不行。” “不过你说的那些我会认真考虑。能告诉我你为什么那么想回去吗？” 赵城心心想，老子一被拐卖到法国来的失意青年，难道这不是想回故土去的正当理由吗？！ “是不是因为什么人？” 查尔斯的话让赵城心郁闷到胸闷气短，但又的确是无语，这厮是毫无顾忌准备小心眼儿到底了是吧！他这么明着来赵城心倒是不知道该怎么招架好了…… “查尔斯，你够了啊！” 赵城心停下手边的活儿，侧身直视查尔斯。 “我再重申一遍，我国内没有什么放心不下的非得为他回去不可的情人！没有！我要回去是因为我的公司……” 赵城心突然意识到公司已经不是他的了，蓦然间一股强烈的漂泊感笼罩着他。他原本并不是一个对归属感敏感的人，也许是今天受刺激了的缘故，情感好像比平时细腻一些。 “还是你的，我的就是你的。” 说实话，赵城心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是感动的。即使是不满查尔斯的霸道蛮横，但赵城心也不得不感激他在某些特殊的时候提供给他的安全感。 心里虽然这么想，但嘴上却不会说出来。赵城心就是这么别扭，越是被触碰到柔软的地方，就越容易把自己藏起来。口是心非，不想被人发现。 “你属猪的吗？全靠嘴拱。” “你属王八的吗？一碰就缩壳里。” 赵城心闻言不可思议的看向查尔斯，他不敢相信这话是从查尔斯口里说出来的！一边笑一边问他。 “你今天是吃错药了？还是受了什么刺激了？” 果然，查尔斯的脸色又僵硬下来。 “这种话偶尔一次我当没听见。” 赵城心转过脑袋吐舌头。果然这货还是查尔斯，这样感觉比较正常！ “跟我说说你那公司到底怎么回事儿，我怎么觉得我接了个烫手山芋。” 查尔斯向前倾身体，胸膛贴着赵城心的手臂，手臂划过去揽着他的腰。热气渐渐扩散熨帖过来，赵城心脑子有点儿糊涂。 “你，你先离我远点儿，你靠着我我脑子转不动。” 查尔斯闻言勾唇一笑，意外好说话的退了回去。赵城心给他讲述了自己被拐来的全过程，详细解析了国内几股势力错综复杂的关系，以及公司即将面临的夹缝求生的生存困境。 “即使到最后保不住也没关系，只要交到廖远手里的残破不全，让他没法儿用就行！” 赵城心说的咬牙切齿。 “他把你坑的这么惨，你就这点儿出息？” “老子跟他秋后算账！不整死他我白活这一辈子！” 查尔斯看着赵城心眼中发亮的光彩微微心悸，突然很想看这个男人挥斥方遒，让对手跪在他面前的样子。这个男人的英气衬得他的妩媚更绚丽夺目，让查尔斯觉得能够占有他是人生一大幸事。 “你整理完了就发过去。” 赵城心一挑眉。 “你让我跟北京联系？” “不打个招呼就消失，那不就是失踪了。” “那我是不是得对你感恩戴德，感谢你给我个打个招呼再消失的机会！” “不客气。” 赵城心咬死他的心都有了，查尔斯根本不是好心让他跟北京联系，而是专门空出个机会让他自己跟北京解释清楚。 赵城心把资料发回去，打开通讯频道。通讯显示连接正常，可就是没人声。 “人呢？！又他娘的死哪去了？！” 等的赵城心都要掀桌了，耳机里面终于传出了一个死气沉沉的声音。 “老大。” 赵城心随即给冻得一个激灵，想一个爆口扔过去又突然想起面瘫好歹也算生理上的女性，于是只能自己憋出个内伤。 “人，人呢？” “死了。” “那你怎么没还没死？” “快了。” 赵城心再也忍不住了。 “卧槽的！有没有个靠谱的？！你们他妈能不能找个健全人值班？！乔航呢？这他妈要搞死我啊！” 赵城心吼完，突然听到耳机里咚的一声，然后就没声音了。赵城心愣了一下，哭都没地方哭去，尼玛死的真是时候！就在他快要吐血的时候，耳机里又有声音了。 “赵总？是你吗？” “是谁？” 因为公司有许多资料属于非常机密的范畴，所以能够接触总机直接和他联系的人不多，突然出现的陌生声音让赵城心很警惕。 “赵总，我是王权，乔哥的秘书。” 赵城心想起了那个长相很猥琐但名字异常霸气的方框眼镜男人。 “这怎么回事儿？四毛他们怎么了？” “程序催的急，技术组已经连续四十个小时没休息了。” 难怪，四十个小时……这是要催命啊！ “我上来说一声，我这边儿不方便，以后会有一个代理间接跟你们联系。你跟乔二通下气。” 那边一应声，赵城心就抬起头看坐在沙发上佯装看报纸的查尔斯。 “满意了吗？” 查尔斯没说什么，只是走过来收走了电脑。 在庄园的生活过的很惬意又平静温馨，图兰朵依旧在坚持给他画画，可是却不肯给他看底稿。梅拉德经鉴定是个不折不扣的弟控，世界在他的眼中就分为赛斯喜欢的和赛斯讨厌的两种……赵城心曾经悄悄问过查尔斯，孩子从小这样养真的没问题吗？他们两兄弟的感情好的有些过分了吧！ 查尔斯只是对他说这种话不要让赛斯听见。图兰朵曾经试图让他们晚上分开睡，结果第二天她所有的颜料都被扔进了加龙河。那孩子专挑珍贵的颜料扔……然后赛斯就躲在阁楼里哭，怎么劝都没用，一直哭到梅拉德心都化成水儿了。一小屁点儿的人出面与图兰朵严正交涉，坚决要跟弟弟一起睡！ 赵城心听的一愣一愣的，对查尔斯说。 “你还是赶紧要个孩子吧！我怎么有种你们家要绝后的感觉。” 查尔斯眉头一挑。 “我怎么不知道你还有这功能。” 赵城心给他逗乐了。 “嘿呦喂，您要真能把我操怀孕了，那就真的牛逼大发了！” “那我再试试！” 说着扛起赵城心就扔床上了…… 第四十六章 温德拉家族的酒会办了整整三天，查尔斯一直没让赵城心露面。对于没有人陪伴的查尔斯，虽然是自己家族的酒会，并不十分突兀，可上流社会的圈子里还是传出了他金屋藏娇的说法。 直到第四天晚上，查尔斯重要的合作伙伴沙图特举行酒会，他才不得已把赵城心拽了出来。随行的还有罗伊和他的小跟班。 沙图特并没有在波尔多置办产业，所以他的酒会是在一处类似酒庄的酒店里面举行的。 对于这样的场面，赵城心并没有什么不自在。他只要陪着查尔斯进场就好了。反正查尔斯一进门就会被人叫走，而他就找个安静的角落喝酒或拿点儿东西填肚子。主要人生地不熟，他的长相一看就是亚洲人，也不知会不会法语，人们也不会轻易上前搭讪。 只是今天有点儿特殊，人们的注意力好像总是若有似无的集中在他的身上，即使他站在最不起眼的角落里也无济于事。周围几簇人群围绕着他窃窃私语，他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当中真是无比的别扭。 偶尔几个关键词传到他的耳中，什么新宠，什么不轻易带出来…… 赵城心是囧了，没想到查尔斯这一藏，倒把他藏的身价几番！这是不是传说中的聪明反被聪明误？所以说永远不要引起人类的好奇心。 酒会进行了一半的时候，人们慢慢地放松了下来。有几个人来跟赵城心搭讪，都让他装作听不懂法语给含糊过去了。他真是被当做猴子看腻歪了，更没心情陪这帮看客们扯淡！转头一看，查尔斯在和人交谈，索性拿着盘子去挑东西吃。 过了一会儿，罗伊的小助理拿着一张房卡过来，让他去上面的房间休息。 赵城心拿过房卡，看向查尔斯的方向，只见查尔斯对着他向楼梯处扬了扬下巴，示意他上去休息。 赵城心心想，这家伙难得这么体贴。大概是也发现他被当成珍稀动物围观了。 房间号码是406，在四楼。从大厅上到二楼，再坐电梯上去。这个酒店带上楼下大厅总共六层，沙图特大手笔，整个包了下来。 房间是个舒适宽敞的套件，卧室窗户面对前院，成片的草坪和花圃，还能看到停车场上排列整齐的各色豪车。赵城心把西装外套脱了，伸个懒腰，向前一扑趴在了床上，他都能感觉到自己脊椎伸展发出的咔咔声。这酒会真是遭罪！ 也不知道他这样突然离开，楼下的人又该怎么议论，说不定此事一罢他的身价又涨呢！ 赵城心被自己的想法逗笑了，正趴在床上呼哧呼哧地喘粗气，突然听到门锁打开的滴滴声。没想到查尔斯居然也落跑了！赵城心一翻身坐在床上，准备等查尔斯进门来的时候好好嘲笑他一番。 可等他看到开门的人，突然间一愣。 “哥们儿，走错房间了吧。” 稍微有点儿印象，因为这货的红毛实在鲜艳，赵城心记得他是刚才跟查尔斯交谈的人。 赵城心说的汉语，他肯定是听不懂的。不过赵城心也纯粹是跟他扯皮，一般看到房间里的人自己不认识不就直接退出去了吗？ 可这人并没有，反而一甩手脱了西装外套。赵城心被他的动作整的又是一愣，赶紧用法语说着。 “先生，您走错房间了吧。” “没错。” 那人声音低沉，说着径自解开了两边的袖扣和衬衣打头的两颗扣子，然后往赵城心这边走过来。赵城心这才感觉到不对劲，这货明显是冲着他来的啊！ 立即一个激灵爬起来，从床的另一边下去。操的，这要让查尔斯看见了还不得扒了他的皮啊！ “你是哪根神经搭错了？我不认识你！” “没关系，我认识你。” 说着这个男人竟然把皮带解开扔在了床边。赵城心要是再不知道他想干嘛那他就是傻了！糙你麻痹的竟然把主意打到小爷身上来了？！以为你赵爷吃素的吗？！老子长这么大就阴沟里翻船不小心被查尔斯收拾了，你他妈老几啊！ 想到这里，赵城心看着男人急迫的动作和微红的眼神冷哼一声。瞪了他一眼，不急不躁地往门外走。果然等他走到门口的时候被男人一把拉住了手腕，力道攥的他生疼。 赵城心手腕一转，抓住他的手往上一抬，男人手立即松了，身形踉跄一下，恼羞成怒就要扑上来。欧洲人毕竟身形高大，直接上手赵城心恐怕不是他的对手，于是抬眼冷冷地瞥了他一眼。 “急什么。” 只见男人动作立刻顿住了，放任赵城心来到客厅。 赵城心端坐在沙发上，给自己倒了杯伏特加。看着站在卧室门口眼中几乎冒火的男人，淡淡地说。 “你应该知道我是谁的人。” 这句话说的他恶心，但赵城心又想不到别的话来表明自己的身份和立场。如果可能的话，最好还是文明地解决这个问题，万一这个人是查尔斯的合作伙伴，他也不想贸然把人家得罪了。 “我当然知道。” 男人边说边向沙发走来，布料单薄的西装裤明显地显露出坚硬挺直的轮廓。赵城心看着那鼓囊囊的一团厌恶的微眯眼睛，牙齿咬的咔咔响，恨不得立即上手废了！他是被查尔斯压了，但不是哪个畜生都能压他！真当小爷是出来卖的？！想上你赵爷也不先掂掂自己的分量！ “你动我就不怕查尔斯找你麻烦？” 这点儿他真的很困惑。这家伙到现在都没有展现出一丝一毫的犹豫，到底是段数太高端，已经不在乎查尔斯了？还是真的精虫上脑什么都顾不上了？！在法国真的有人能不顾及查尔斯吗？ “他为什么要找我麻烦？是他把你给我的。” 赵城心拿酒杯的手猛然一顿，等反应过来突然心底一慌，没来由地背后冒冷汗，脑袋微微发晕。 “你，你说什么？” “是他把你给我的。我把手里的通用股份让给他。听明白了吗？” 赵城心的第一反应是不相信。这不是真的，他也这么说了。 “你撒谎。” 模模糊糊间，男人向他走来了，可赵城心没有反应。 “没有他的首肯，我可不敢动你。” 一瞬间赵城心的脑子里划过了查尔斯和这个男人交谈的画面，示意他去楼上的画面，以及刚刚听到这个男人是拿着房卡打开房门的……事实由不得他不信。 为什么？！ 一度的微微晕眩让他几乎看不清眼前的东西，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男人已经凑到他身边来了，在他的大腿上摩擦着自己的东西，似乎是因为赵城心没怎么反抗，所以男人的动作也是缓慢地，似乎是也想勾起赵城心的兴致。 可赵城心只觉得恶心。 直到男人说出真相他都没有怀疑过查尔斯！一点儿都没有！尽管事实很明显的摆在那里。甚至当他得知了真想也不愿意去相信，他还为了不得罪查尔斯的合作伙伴而有所顾虑！ 蓦然降临的事实带给了赵城心莫大的背叛感。自己心理上的反常也让他不能接受，不知不觉中，查尔斯已经可以伤他这么深了！ 他在意查尔斯。可当他知道这件事的时候，那个他不知不觉中开始信任的人却径直在背后捅了他一刀…… 赵城心感觉自己转瞬之间变得体无完肤。自己坚持了这么多年的信念，因为害怕受到伤害。查尔斯却不断地动摇他，终于他松动了，最终却换来这样的下场…… “混蛋！” 赵城心终于缓过神来，眼睛微红咬牙切齿地说出一句话。男人在他身边已经解开了赵城心的上衣，感觉到颈边湿漉漉的触感，赵城心一阵的恶心。胸前还有查尔斯留下的痕迹，那种屈辱的感觉激的赵城心额头上青筋暴起。 “卧槽你麻痹的滚开！” 赵城心突然间怒火冲天而起，一巴掌挥开身旁的男人。男人被突然而来的袭击打中，一翻身摔在了地毯上。却又立即反应过来，扑上来摁住赵城心的肩膀，一低头咬在他肩膀上。 赵城心恼红了眼，不再留力气，发泄一般地全数把拳头砸在男人身上，又觉得这个姿势使不上力气，猛地抬腿用膝盖磕在男人的肚子上，把他掀翻在地，然后扑上去照着脸狠揍。 男人也不是吃素的，拼尽全力把赵城心从身上掀下来，奈何赵城心打红了眼，杀伤力惊人，被人推开撞在茶几上，随手拿过桌上装伏特加的瓶子，挥圆了胳膊砸在了男人脑袋上，一点没留劲。 皮肉接触到酒瓶的瞬间，立即皮开肉绽血流不止，男人登时被砸晕了过去。室内立即恢复了令人眩晕的寂静。 赵城心喘着粗气踉踉跄跄站起来，朝着男人啐了一口血水。扶着沙发半天才站稳，缓过来后第一个念头就是要逃走！无论如何都要跑！离开这里！ 被背叛的感觉已经没有最初那么强烈。查尔斯，一切都是他自作自受，他怎么能够为了查尔斯动摇？！只要离开这里，一切都只是一场梦！他还能继续从前的生活。一切都不要了，什么公司，什么廖远肖天，什么查尔斯统统不管了……他要找一个安静美丽的地方，没有人认识他的地方重新开始生活。 打斗中磕到了左腿，赵城心一瘸一拐的往窗边走。 也许养一只猫，每天去逛菜场，就一个人生活。 赵城心推开窗户。这里离地面十几米高，他可以先跳到二楼的阳台，然后再跳到地上。可是如果他跳歪了，大概就只能摔死了。要跳到二楼阳台只能贴着墙面，如果没有够到阳台，下面就是凹凸不平的大理石基石。 可赵城心此时已经不在乎了，他只想离开，逃离那个可怕的男人！ 他一只腿迈出了窗子，夜晚的凉风吹拂着他的头发。他现在也算是为了自由而战，想要自嘲地笑笑，却发现连勾起嘴角都没有力气。另一条腿也迈了出去，赵城心双手扒在窗沿，坐在窗框上仰视天空，深吸一口气。 走廊上突然传来凌乱的脚步声，门哐的一声被撞开，查尔斯看到了几乎让他心跳停止的一幕…… 第四十七章 赵城心觉得自己心情已经平复下来了，可当他听到撞门声，转头看见查尔斯的脸时，几乎一瞬间视线立即模糊了起来。 心中翻起的滔天巨浪几乎将他淹没。原来不是没感觉，而是没看见他。那种委屈，疼痛，受伤，愤怒，带着几分不解几分茫然的眼神，看的查尔斯瞬间心碎。 他不知该说些什么，也不敢贸然上前去，他害怕赵城心急怒之下贸然跳下去。 “你为什么这么对我？！全都被你毁了！” 赵城心已经不知道自己到底在说些什么，他的脑子在看到查尔斯的瞬间就全乱了，只是按着心底深处的想法对查尔斯吼。 查尔斯听到，一时间惊急交加。赵城心的安全感有多脆弱，伤他一次就永远别想得到他的信任。他费尽心力才构建起他的信任，还那么脆弱，就跟玻璃的一样，这一下全碎了！ 一时间查尔斯也着急了。 “赵城心，宝贝儿，你听我说……” 赵城心此刻明显什么都听不进去，情绪激动地打断他。 “你算什么？！你他妈凭什么把老子送人？！” 赵城心的眼泪顺着眼角不断地滑落，一颗颗砸在查尔斯心尖上。 “我没有。” 查尔斯终于冷静下来，看着赵城心的眼睛坚定地说。 “这是个误会。相信我。” 赵城心呆呆地看着查尔斯的蓝眼睛，他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相信，原本不该的，在他没看见查尔斯的时候。 查尔斯慢慢地朝他靠近。 “我爱你。也许我早该告诉你的。我甚至厌恶别人看你，又怎么会把你送人！” 说到这里查尔斯情绪再一次激动起来，几乎实质化的坚定目光直视赵城心。 查尔斯看着赵城心的眼睛，看见他的眼中第一次流露出赤裸裸地情感，不再遮掩，不再躲藏，第一次完全暴露出对他的迷恋和依赖。一方面查尔斯感到惊喜，另一方面却又深深地不安，他不怕赵城心对他大吼发脾气，他只怕赵城心安安静静的。 是的，他，查尔斯温德拉，在害怕。 “你过来，好不好？” 查尔斯对着赵城心伸出双臂，他不知该怎样纾解自己那种想要把赵城心拽回来却又无能为力的焦急心情，久违的无可奈何。可赵城心却看着他摇了摇头，突然毫无征兆地跳了下去。查尔斯猛然觉得头脑一片空白，慌乱的感觉从脚心向上蹿升，犹如一盆冷水兜头浇下的感觉使他猛然一个激灵。一个跨步冲到窗户旁，几近麻木的手指紧攥在窗框上。 看到赵城心径直摔在二楼的阳台上，查尔斯屏住的呼吸才终于吐出来，一瞬间心脏恢复了强力地跳动。他这一刻的心情实在复杂，恼怒，庆幸，欣喜和焦急并存。 罗伊跟在查尔斯身后，也被眼前的景象惊的不知所措，呆呆地站在那里。 其实赵城心也没想过自己能逃走，但他要跳下去，他就是要看到查尔斯惊慌失措的表情！他也想让查尔斯感觉害怕！ 这个男人总是将他玩弄在鼓掌中，任意的掌控着他的情绪，这不公平！他从前是那么自由的，好像海鸥一样，现在却被他用无形的锁链拴在身边，这不公平！他向来瑕疵必报，他现在很难过，查尔斯也不能好过！ 好在他跳下来的一瞬间是看到了查尔斯的表情的，够本了！ 难度最大的一跳有惊无险，赵城心磕伤了膝盖，好在并无大碍。要跳就跳彻底，一楼大理石基石旁边是矮灌木丛，赵城心纵身一跃跳到了灌木丛中。查尔斯的心又跟着提起来又重重地落下。 最后看到赵城心摇摇晃晃的从灌木丛中走出来，查尔斯的心才算是彻底放下了。他现在恨不能立刻把赵城心抓回来先抽两巴掌再说！太欠教训了，这家伙自虐还虐上瘾了！ 赵城心踉踉跄跄地往大门口走，不论他走到哪里被抓回去，赵城心都要查尔斯知道，他是认真要逃走的！或许是刚才屈辱的感觉太过刻骨，赵城心就是要查尔斯知道他不是那么容易就妥协的，他就是生气！ 楼上查尔斯看到赵城心一瘸一拐往门口走的动作也立刻就皱了眉头，微眯了眼睛吩咐身后的罗伊。 “去带他回来。” 可罗伊刚转过身准备出门，突然一阵机车的引擎轰鸣声从楼下传来。查尔斯陡然皱紧的眉头说明事情似乎很不寻常。 突然，从那些豪车的阴影里窜出一辆摩托车，骑摩托车的身穿紧身衣，头戴头盔，身形上说应该是个女性。那辆车直冲向赵城心，在他面前一个摆尾停下，骑车的人甩给赵城心一个头盔，示意他上车。 突然而来的变故惊得赵城心一愣，没想到事情竟然会发展成这样！一个天大的馅饼掉在他头上。 要不要接下来？也不知这是馅饼还是陷阱…… 查尔斯在摩托车突然冲出的一瞬间顿觉不妙，有什么东西正在脱离他的预计。转头吩咐罗伊立刻让人关大门，他自己则站在窗边，确保赵城心能够看得到。 赵城心回头看向跳下来的窗户，看到查尔斯在窗边站着。因为离得远，只能看到一个粗略的剪影。赵城心脑中蓦然就浮现出查尔斯双眼微眯瞪视他的模样，再加上一句。 “你敢跑试试看。” 他伸手接过安全头盔带上，一翻身跨上摩托车，摩托车引擎轰鸣一声，嗖的一下如离弦的箭一般窜了出去。 这样的机会以后或许不会再有了，他会尽力一搏，如果真的逃得掉，那他就惬意的一个人生活，如果还是逃不掉，那他就认命。 其实赵城心潜意识里是觉得自己能够跑得了的希望不大。这里是法国，是查尔斯的地盘。他没有身份，没有签证，要怎么离开这里？离开后又能去哪里？！但是，这次既然决定了要跑，那不到山穷水尽他也绝不会放弃，这是一次坚定地对于命运的抗争。 或许他是真的被查尔斯动摇了，他不知不觉的已经学会去信任查尔斯，去依赖查尔斯，但同时他也必须要让查尔斯明白，即使会有感情，那前提也一定是平等！像今天这样的事情，也许查尔斯真的是无辜的，但是发生这种事情的契机本身就不该存在！ 他不是物品，更不是查尔斯的附属品！ 摩托车全速奔驰，在大门即将关上的前一秒窜了出去。 看到大门并没有拦截住赵城心，查尔斯脸色瞬间黑了下来。 “追！” 查尔斯的语气颇有几分狠厉，罗伊不自觉地打了个冷战。此时的查尔斯冷静地让罗伊心惊，仿佛方才赵城心跳下去时慌张的样子是另外一个人一样。 “把赵城心的照片分发到海关，机场，港口，偷渡集中的口岸，绝对不能放他出法国。还有医院，银行。特别是那些能够整容的小诊所。你给我跟紧了他！跟丢了你也不用回来了。” 罗伊知道查尔斯在这件事上对他有怨气，说起来也的确是他的疏忽。 两个小时前罗伊去门外接了个电话，回来的时候发现他的助理正在跟通讯业太子查理曼交谈，然后就看到查理曼径直向楼上走去。起初罗伊没在意，可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就叫来助理询问。一听之下罗伊第一反应就是坏事儿了，据他的观察，别说通用百分之七的股份，就是查理曼的全副身家来换，查尔斯也是看不上的。 保险起见罗伊还去找查尔斯询问。 “您让赵先生去陪希金斯先生了吗？” 查尔斯闻言脸登时就黑了。 “你开什么玩笑？！” 罗伊说明了前因后果，查尔斯阴沉着一张脸立即就往楼上赶，可惜似乎还是晚了一步。这要是一不小心坏了他老板的好事儿，他大概会死无葬身之地吧！ 罗伊一刻也不敢耽搁，马上安排人尾随追赶赵城心。罗伊本想随车一起去，却被查尔斯拦了下来。 “给你一个小时，查清楚带他走的人是谁，身家背景，可能动用的资源。如果他在法国还能带着赵城心到处乱跑，你也不用来见我了。” 车子奔驰在夜晚空旷的街道，微凉的风力道强劲，刮的赵城心受伤的双腿生疼。意外的这样奔驰在自由之路上的场景没有引起赵城心对于自由到来的畅快心情，他的思绪因脱离开查尔斯而变的异常清晰冷静。 他现在能确定的是他身前在开车的是个女人，好像从前并没有见过。赵城心仔细的辨别着两人走过的路线，对于这个女人，赵城心还是满心的警惕。 摩托车经过一处光线较好的地方，赵城心清楚地看到身前坐着的人在空中飞舞的黑色长发。曾经怀疑过安杰利娜甚至是图兰朵，不过图兰朵个子明显不对，而安杰的红褐色长发是她的特色。他来到法国之后，见到的唯一一个黑色头发的女人…… 赵城心的思绪正在不停地纠缠，突然间骑车的女人猛地打把转弯，黑色细高跟鞋在柏油路上划擦发出刺耳的响声。接着他们就从另外一条路往刚刚离开的方向飞驰而去。 “你要做什么？” 现在是仔细想一想要把他送回去吗？！几个意思啊！ “一直往前走会被追上。” 声音是个利落果敢的女生，说的是标准的普通话。他们把车停在一处茂密的树丛中，熄火后两人就矮身躲在草丛里。不一会儿就听见引擎的轰鸣声，一辆辆车从他们眼前飞驰而去，追着他们逃离的方向。 那些车刚走，女人就把赵城心拽了出来。 “快走，他们很快就会反应过来。” 伸过来拉他的手细长白皙，指甲修建的圆润饱满，没有涂指甲油。赵城心可以肯定就是前几天见到的苏珊，也可以肯定她绝对不是花卷。 赵城心不认识路，只是感觉他们一直在往远离加龙河的方向开。波尔多最富饶的地区就是加龙河主干的沿岸，那里遍布着酒庄。而越是远离加龙河的地方就越贫穷。 从前经济景气的时候，旅游业发达，那些小镇上的旅社和餐厅商店生意兴隆。可随着近些年欧债危机的日益严重，很多地方的街区都变得萧条无比，商店空无一人。 现在天色已晚，街道上空无一人。但是随风卷积的破报纸还是能看出这片地区的萧索。 从方才开始，他们的行踪再度被发现了。‘苏珊’极力在窄小闭塞的街道间穿梭，完全依靠摩托车的机动性，总算暂时摆脱了他们。 面前是一片废弃的停车场，规模很小，但是停着不少报废的车辆，上面遍布着厚厚的灰尘，有不少车的轮子已经不见了。苏珊全速冲过去，停下示意赵城心下车，然后她开着车子卡进了两辆废弃卡车的缝隙中，完全将摩托车遮挡住了。 接着两个人开始在破旧的街区间奔跑。 第四十八章 赵城心觉得已经筋疲力尽了，他沿着破败斑驳的墙壁滑落直到坐下，闭上眼睛只觉得一阵阵晕眩。从昨天晚上直到现在，他和苏珊被不停地追赶。不断重复着逃跑，藏匿，被发现，勉强逃脱，再逃跑的经历。 神经时刻紧绷到极限的感觉几乎让人崩溃。 这似乎是查尔斯的惩罚，让他时刻面临着被抓到的威胁而不得安生，直到受不了的时候自己乖乖回来。不然怎么解释每次都是只差一点儿反而被他们逃掉，就像是故意漏出来的口子！ 他们就像两只被猫逗弄的耗子。最最过分的是，追捕直到今早天亮的时候突然戛然而止，只把他和苏珊困在原地不能动弹，然后傍晚时分卷土重来。 逃，永无止境；不逃，坐以待毙。 这种心理战真的能让人崩溃。 赵城心早早见识过查尔斯的手段，昨晚便已看出了苗头，现在，似乎苏珊也品出味道来了。 汗水几乎沓湿了整件上衣，贴在身上难受异常。他们两个现在的模样，狼狈的都能直接去乞讨了。头上脸上到处是灰尘，身上还有多处的擦伤。其实赵城心是要更辛苦一点，早先磕伤了双腿，跑起来越发吃力。而且伤口来不及结痂一遍一遍被剧烈地运动撕扯开，如果再不清理很有可能会感染发炎。 苏珊瘫在赵城心身旁喘粗气，赵城心听见她低声骂了句三字经。 “妈的，这帮人都长着狗鼻子吗？！” 赵城心心下苦笑，这才是最开始了。就查尔斯的脾气，如果他坚持不回去，后面有的是折腾他的法子。赵城心甚至觉得，真把查尔斯惹恼了，类似那种抓回去把腿打断的事情都有可能会发生。 两人之间静默了一会儿，不是没话说，而是实在累得说不出话来。 突然，抓捕团队特色的吵吵闹闹的声音从窗户传来，一路上不断踢打着路边的垃圾桶等杂物制造噪音。旁边的苏珊哀嚎一声，猛地一下站起来拉起赵城心就跑。 “你男人真他妈太不是东西了！” 赵城心腹诽，您老有力气吐槽我还不如多跑两步！ 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赵城心昨天已经在黑暗中坚持了一整夜，好在那一队‘城管’分散了他不少的注意力，不断地奔跑也缓解了一些。可今夜，赵城心不知自己还能坚持多长时间。也许他随时都可能受不了，随时都可能向查尔斯投降。 真是的，原本那么士气高昂信念坚定地要逃跑，难道这样就要夭折了吗？真是死都死得不悲壮……好像从遇到查尔斯开始，他就不停地在做一些窝囊事儿。 这一片是工业区，住房大都废弃了很久。这一地区从前也繁荣过，街区的建筑依稀能够看出一些工业革命时期的风格。在这里常年聚居的都是些流浪汉，酒鬼和瘾君子，颓废之风肆意蔓延。 灰尘的气味伴随着夜晚如水的凉气卷入肺中，喉间传来腥甜的味道，两个膝盖处钝痛的麻木。寂静的街道没有灯光，赵城心的精神紧绷到极致，耳边只能听到苏珊喘息间粗重的呼吸声和沉重的脚步声踢踏在路面上凌乱地声音。 他和苏珊只在白天的时候吃了一点儿饼干，补充了一些水分。没有时间休息恢复体力，赵城心算了算，他已经连续三十几个小时没有合眼了。 又转过一道街区，眼前突然变得空旷一片。这里是加龙河分支的下游地段，远处能看到月光下泛着波光的河面。 两人都不约而同的向身后望去，又几乎同时转过头来。 不能回去了。那里虽然街区复杂楼房大都废弃适宜躲藏，可也的确地方太小，经不住现在这样地毯似的摸索。回去几乎等于自投罗网。 赵城心有种感觉，似乎查尔斯要驱赶他到一个新的地方继续这一游戏。 看着眼前的景象，河流沿岸林立着巨大的厂房。那是供船只维修保养的船坞，漆黑一片，高大，冰冷。赵城心的心脏瞬间凉了半截。 身后噪声越来越近，苏珊在一旁催促赵城心快一点儿。赵城心犹豫了一下，咬牙迈开了步子。 楼房区集中的地方与船坞厂房中间目测有将近三百米的空白区，赵城心和苏珊在路上跑，简直就像两个活靶子。两人竭尽全力地跑着，离目标越来越近，肺部已经渐渐传来刺痛感，喉间火辣辣的疼着。 船坞是很好，里面空间巨大又有很多大型机械，可以藏人的地方很多。理想的情况下，赵城心和苏珊完全可能在这里和他们周旋到天亮，毕竟这么多船坞要一一排查不是件容易的事儿。苏珊设想的非常美好，只是有一点儿意外情况她完全不知情……赵城心怕黑，不可克服的怕，而且他现在的神经已经到了几近崩溃的边沿，只是兀自强撑着。 赵城心内心里无比排斥这眼前巨大无比又冰冷到极点的板房，可脚下的步伐却机械性的向前迈着，一步步离厌恶的地方越来越近。 再远的距离也有跑完的时候，赵城心看着眼前漆黑一片的船坞，神经的橡皮筋已经崩到几近失去弹性，濒临断裂的边沿。苏珊快步走到门前，似是惊喜的感叹一声，毫不犹豫的伸手拉大门。 大门上面松松地拴着一条铁链，拉开的缝隙完全足够一个人进入。但是金属碰撞的声音像是最后的一根稻草，完全压垮了赵城心的心理防线。赵城心的大脑一片空白，绝望无助的情绪在体内如涨潮般刹那淹没他的鼻息，冰冷刺骨的感觉让他无法呼吸，更无从去宣泄情绪。 苏珊闪身进入船坞的一瞬间，身后突然传来耀眼的白光，刺痛眼睛，却如同来自天堂一般。赵城心感觉到灵魂和肉体似乎分离开来一样，灵魂贪婪的眷恋着光亮，可却控制不住肉体的步伐，在灯光亮起的瞬间被苏珊拽进了船坞。 赵城心可以肯定他看到了查尔斯，他就站在最靠前的一辆车的车灯前面，亮如白昼的灯光从背后射过来，只能衬出他遮住灯光的身形剪影，可赵城心就是确定，是他。熟悉的身形，像一个独裁者一样压迫着赵城心。 他的已经绝望到崩溃，他想向着光亮过去，可肉体却不可抑制的被苏珊拉到最阴暗的角落里躲藏起来。赵城心的灵魂被困在肉体里面绝望的抓挠，发疯似的哭泣，仿佛无望撼动牢狱的囚犯。可肉体却残忍地紧紧地束缚着他，冰冷坚硬如陶瓷一样的肉体。 “他们为什么不进来？又搞什么名堂！” 苏珊时刻警惕着周围的变化，以便随时带着赵城心逃窜到更理想的位置。可她突然发现外面追捕的人只是将车子排成一列，集中起两三辆车的大灯直射着一个个船坞的大门。苏珊想问问赵城心究竟是怎么回事儿，却发现他有些不对劲。 “喂！你怎么了？！你说话啊！” 赵城心对外界的应激毫无反应，目光茫然而呆滞地平时前方，瞳孔紧缩，双手攥拳紧紧地贴在身体两旁。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人在情绪激动紧张的时候主题感官会出现比较大的误差，饶是苏珊从前受过专业的训练，现在的情况下也很难准确的估计过去了多久。赵城心的情况没有丝毫好转，反而愈发严重，黯淡的光线下也能清楚地看到缺氧造成的嘴唇青紫的样子。 “你……” 苏珊刚想检查一下赵城心究竟是怎么回事，突然感觉光线一晃，一直照着大门的车灯闪了一下，接着听到外面传来汽车重新发动的声音，油门在轰响。苏珊的神经立即紧绷起来，放下赵城心独自小心地挪到门边，眼睛凑到门缝中看着外面的情景。苏珊本来已经在脑中构思如果他们开着车直接撞进来该怎么办，可眼前却意外出现了十分凌乱的场景。 原本集中的强光不见了，车灯变为柔和的近光，因为车子的纷纷调头而散乱的射向各个方向，也使得苏珊能够看的非常清楚。 车子非常有秩序地驶离码头。没有人留下。 他们……撤走了…… 为什么？！ 原本以为今晚一定不好熬，却没想到人直接撤走了。真不知道那个法国男人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现在还不是纠结这种事情的时候，这帮人打从一开始就没有按照常理出牌过。想到方才赵城心的异样，苏珊赶紧回到原来的角落。 赵城心还在那里，与刚才的样子无异。苏珊摸不准他的情况，用力拍了拍他的后背，似是要唤醒他一样的在他耳边说着。 “你清醒一下，他们撤走了！” 听到‘撤走’两个字，赵城心的眼睛微微聚拢一些焦距，眼中瞬间聚起水雾，在不眨眼的情况下不断地从眼角滑落。赵城心从喉间急促地喘息着，类似缺氧的症状。 昏过去之前只说了三个字……带我走…… 车子急速奔驰在空旷的道路上，车后座上只坐了一个男人，似是被什么事情困扰一般微皱眉头闭目养神。 副驾上罗伊犹豫了半天，还是忍不住转头问他的老板。 “查尔斯先生，为什么要撤走？他们就在里面，认真找一定能抓到。” 查尔斯没说什么，默默深吸一口气，才睁开眼睛看向罗伊。墨蓝色的瞳孔中聚满了翻涌的深沉和一贯的强硬，似乎还带着一丝平日没有的收敛，是隐忍？ “我要他自己回来。看住他，确保他呆在法国。” 罗伊闻言立即点头应下，不疑有他。经验告诉他，老板自有老板的道理。 可此时的查尔斯却在暗暗咬牙。虽然这样告诉罗伊，可查尔斯却骗不了自己。他之所以下令撤退，是因为心疼，是因为不舍得。他不想看到赵城心崩溃的样子，他向赵城心保证过，绝不会做伤害他的事。 也许真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他会不择手段。可现在，他舍不得。 如果赵城心真的非要跑，那他也可以把绳子放的长一点，等他跑累了就收回来。如果赵城心一时半会儿还想不通，那他可以等，一直等到赵城心妥协！这是他为赵城心所做的最后的退让。 查尔斯一直在思考，或许他不应该只要求赵城心妥协，必要的时候他也必须要做出一些退让。这是他不断在劝说自己的话，无异于狼要吃素。 互相忍让是爱情的附属品，必须要学会忍受。 第四十九章 “让你查的人呢？” 罗伊咳嗽一声，半转过身对查尔斯汇报。 “已经有结果了，是乌龙组织的一员，专门被派来协助赵先生逃跑。” “赵城心为什么说小时候就见过？” “这个原因目前还不清楚。” “还有一件事。” “说。” “有位姓肖的队长想见您。” 查尔斯眉头一挑。 “谁？” 对于赵城心的调查一直是埃蒙德和罗伊口头向查尔斯汇报，他捡关键的听。蒙泰利那边又不必他插手，因此对这个姓有点儿印象却又记不真切。 “是送赵先生来的人。” 此话一出，立即引起了查尔斯的兴趣，他甚至不自觉地端正了坐姿。微眯着眼睛看着罗伊说。 “先晾他三天。” 赵城心感觉自己像是本泡在黑色的水里，紧紧包裹着他，他在里面浮浮沉沉。主观感觉再一次的扭曲了，忽大忽小，赵城心知道，他八成是又发烧了。他意识到自己在睡着，却不想挣扎着醒过来。这种飘忽在黑色温水里的感觉挺好的。 有人一直在叫他的名字，隔着水面，模糊的声音，扭曲的面孔。 是查尔斯吗？ 可那又是谁？很重要吗？ 呼唤的声音还在继续，赵城心在思考着什么，又说不清楚。那声音焦急而无助，赵城心想睁开眼睛看一看。 那种感觉非常难受，就像是要挣脱无数紧抓着他的触手，像是奋力要挣脱蜘蛛网的虫子，更难过的是他不知道怎样聚集力气。当他终于甩脱束缚，抓住意识的一瞬间，世界骤然清明。没有丝毫缓冲，陡然而至的庞大痛楚与绝望几乎压得赵城心无法呼吸。 空气进入肺部的一刹那，泪水夺眶而出。赵城心猛然闭上眼睛，用尽全力去压抑，抵抗。 这种感觉并不陌生，每每这个时候理智和情感都会在他的大脑中撕裂开来。他可以一边理智的分析自己的情况，一边继续悲伤绝望。 熟悉的沉重感告诉赵城心，他大概是犯病了。 犯病就意味着无止境地失眠，持续不断的头痛，精神高度紧张，神经衰弱，还有那随时随地都可能发作瞬间淹没他的绝望感。 还好这次程度还比较浅，他还能够靠自己的力量去抵制。 久病成医，赵城心从以往的经验中学会如何去照顾自己。这个时候他什么都不能去想，尽量保持大脑处于空白停滞的状态。因为不知道什么东西出现在脑海中或许会引起一阵轩然大波。 “城心，你看得到我吗？你别吓我！” 耳边传来略显焦急的呼喊，赵城心对准焦距看过去。直到看清楚眼前的人，冷淡的眼睛也看不到一丝一毫的波澜。 “你为什么在这儿。” 半蹲在床边的人显然被赵城心的问题问的一愣，随即严肃下来，看着他的眼睛说。 “我来带你回去。” “走开。” 赵城心顿也没顿，紧接着乔航的话说着。似乎并不在意乔航的回答。 “我……” “滚。我现在不想看见你。” 赵城心背过身去。他不想思考，也不能思考，纷杂的信息和冰冷的事实都会让他再度崩溃。现在的他没有多余的心力分给乔航，他识相的话最好自己离开。 乔航在他背后默默站了一会儿，没说什么起身离开了。 夜晚降临，失眠如期而至，赵城心开始抑制不住的情绪暴躁。 赵城心不知道这是哪里，一个安静的小镇，临街的小楼，他的房间在二楼。赵城心从窗户向外看，宁静的石板路，偶尔路过的人都会轻声交谈。这里温度相对法国其他地方现在的平均温度要低一些，赵城心判断大概在法国北部纬度较高的地方。 时钟显示他大概是昏睡了一夜外加半天。 房间里有一台电脑，一台电视，可赵城心碰都不想碰。平时最害怕无聊，可现在却是个两难的境地。这样的日子过得越久，赵城心就会越烦躁，他的状态就会越糟糕，就越不容易恢复。所以他必须要尽快的摆脱这种抑郁的状态。 门外传来敲门声，声音并不大，平时听起来也没怎么，可赵城心现在就觉得头疼。 口气不怎么好的说了声进来。 乔航端着一个托盘走了进来，上面放着一个印荷花的瓷碗。 “吃点儿东西吧。” 乔航一进来，赵城心就闻见味道了，说实在还挺怀念的。 “卧槽的，他妈来法国了你还让老子吃康师傅？！” 话虽这么说，赵城心还是直接接过碗吃了起来。乔航还给他窝了个鸡蛋，只不过不成功，除了蛋黄其他的部分都变成了蛋花…… “那你想吃啥？” “我点你能做吗？！” 就这蛋花汤的水平，赵城心很怀疑。 “我可以去买菜，你做。” “我去你大爷的！哪凉快哪呆着！” 赵城心毕竟跟乔二在一起七年了，一旦熟悉的感觉找到了，亲切感油然而生。跟乔航扯扯皮，赵城心感觉轻松了一点儿。乔航也是个人精，什么东西是赵城心现在不想提的，他都摸得清楚，自然不会去触那个眉头。 “你说就你这技术，哪有女的愿意嫁你？！” 赵城心用筷子戳着那仅存的奇形怪状的可怜蛋黄对着乔航晃。 “是吗？是因为不会做饭才单身的？” 赵城心一口把蛋黄吃了，听到乔航的话，接口道。 “话说就是，从我认识你就这么个吊样，也不下劲儿找，你丫是不是有问题？！” “我不是没找，追一个人好多年都没追到。” “你他妈这么怂……” “是啊，人家一直不给咱机会。” 乔航往赵城心身边儿一坐，他的样子长的是那种一看就很靠谱的，很踏实的。就跟大型犬似的。此时就这么似委屈似玩笑的看着赵城心，到真让他看出几分可怜的味道。 赵城心看着乔航的单眼皮冷哼一声。 “你丫跟老子撒娇有个屁用！去跟你看上的妹子撒啊！” 乔航只是笑笑没说什么，过了一会儿问赵城心。 “够吃吗？” “凑乎这样吧。” 其实赵城心刚吃两口就不想吃了，并不是味道不好无法入口，相反在这里吃到红烧牛肉面……还挺新鲜的，只是胃口不好，形同嚼蜡。 但赵城心还是逼着自己把那碗面全部吃完了，现在他必须要照顾好自己。 赵城心把吃完的碗递给乔航。 “能帮我找个白炽灯泡吗？” 节能灯的光很白，白炽灯的灯光亮的久了会是橙黄色，他会觉得舒服些。 “我尽量找。” 乔航再次进来的时候赵城心正在看一本科幻小说，听到门响他抬起头来，却看到乔航空着手走进来。 “天黑了，商店都关门了，实在是找不到。” 赵城心皱着眉头点了点头，虽是没说什么但也看得出不怎么舒服。 “为什么一定要白炽灯？” “没什么。” 赵城心烦躁地猛翻了两页书，随手把书扔回床上，一翻身躺了上去。双手垫在脑后，翘着腿瞪天花板。 “你告诉我原因我好找替代的方法。” 乔航的声音从床边传来，赵城心耐着性子说着客气话。 “找不到就算了，你去睡吧。” “你到底怎么了？！” 乔航被赵城心明显敷衍的语气激怒了，声音突然僵硬起来，语气生硬地问赵城心，好像也压抑着怒气一般，和刚才温和的语调全然不同。 “我说了我没事！你可以滚蛋了！草泥马的听不懂人话吗？！” 赵城心唰的一下翻身坐起，他现在的状态很狂躁，方才只是不断地自我抵制着。如果可能的话，他也不想要跟乔航死掐，可乔航偏偏不识相的在他心里燥的恨不得点了地球的时候燎他的火。 “从你睁开眼睛看见我开始整个人就不对！你说不想看见我，好！我离开！可你能让我知道你到底为什么要这样吗？！你到底怎么了？！无缘无故的离开！间歇性消失！一直不回来却不肯告诉我你到底在哪！现在居然又多出来一个代理！你就这样不见了！你他妈就不该跟我解释解释吗？！” 听到乔航的话，赵城心的样子反而安静了下来，他静静地看着乔航说。 “那你能告诉我为什么我睁开眼草泥马的能看见你吗？！” “你来告诉我，带我来这儿的人是谁？她现在在哪？！她怎么会知道我小时候的事儿？你又怎么知道我在法国？怎么就那么巧那么及时的找到了我？！” 赵城心越说越激动，一些一直在回避的记忆不断地涌现入脑海里，他再也控制不住大脑的运转，一股如墨般的深黑色在整个身体里面打着漩涡席卷五脏六腑，疼痛的感觉鲜明无比。现在想要停也停不下来了。 乔航闻言只是皱着眉头站在床边，眼睛幽深一片，偶尔闪过一丝波光。 “你说我无缘无故离开？你他妈装个吊！让我跟你解释？你想听什么？！跟我在一起的人是谁？我呸，你算什么东西！” 第五十章 乔航脸色很难看，不知是赵城心点中了要害还是说话太难听。可他还是深吸了一口气阻止了这次的争吵。 “我不想跟你吵，你冷静一下。” 闻言赵城心冷然一笑，整个眼底都是红色的，看起来像一头狂躁无助的野兽。 “现在可以滚了吧。” “我不会走的，你的状态不是很好，我要在这里陪你。” 乔航有时看起来面面的，但却在某些事情上非常的执着。他这种理所当然的态度激地赵城心喉咙发甜，差点没直接背过去。 赵城心直接从床上弹起来，直扑向乔航。乔航跟赵城心个头差不多，身形也八九不离十，一下子被赵城心扑到在地。好在赵城心现在思绪混乱情绪狂躁，出手完全没有套路，乔航一直被动挨打也没有伤得很严重。 一开始乔航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的地方，赵城心从前情绪激动起来也会直接扑上来揍人，气消了就好了，只是这次明显杀伤力锐减。直到他闻到一股淡淡的腥甜味道，像是血腥味才感觉到不对劲。他自己并没有受伤，那血腥味就是赵城心的。 避开赵城心的胳膊，乔航看到令他发冷的一幕。赵城心嘴唇苍白，但唇瓣内侧边沿却是鲜红的颜色，偶尔裂开嘴角露出的牙齿也被血染成了红色。乔航吓得一愣，反应过来后立即聚起全身力气在赵城心脖子后面砍了一记手刀。 手起刀落，赵城心几乎立即瘫在了他身上，放松的嘴唇在他衬衣上染上一片血色。 乔航不敢耽搁，立刻把赵城心抱到床上。去浴室沾湿了毛巾把赵城心嘴角的血渍擦干净，然后到楼下去打电话。 此时的乔航心里一团乱麻。平时他的心很细，可这件事却一直没有察觉到。回想起曾经赵城心也曾故意离开，躲了半个月有余才回来。人瘦了一大圈，看起来憔悴的很。那时候也是脾气很燥，不一定哪句话就惹到他了。 那次他回来后养了小半年才恢复完全过来。 赵城心一定是哪里不对却一直瞒着他。身体乔航在接回赵城心的时候就仔细地清理过了，只有一些皮外伤，也只是膝盖处的伤口稍微严重一点。如果不是身体上的问题，那就是心理问题…… 乔航拿起听筒，嘟嘟两声之后电话被接起。 “喂，我是乔航。” 电话那头一开始是喧闹的声音，接电话的人听见声音似乎愣了一下，没有说话。只是片刻之后四周变得安静，听筒里传来压低了声音的女声。 “你怎么打来了，我不是告诉过你万事务必小心！你怎么能打给我？！” 乔航没有理会，语气冰冷的说。 “我们什么时候能回去？” “你们？” 听筒内的女声也开始变得僵硬。甚至抑制不住音量，微微喊了出来。 “我只说送你过去见他，没说你能带他回来！” 乔航闻言语气坚定，平静如常。 “我要见到他，也要带他走。” “带他走？！带他回来？！乔航！你到底把我当成什么？！” 话筒中的女声带着几分崩溃似的癫狂，微微加重的鼻音带出一种呜咽嘶吼的感觉。 “你想说什么？” 乔航语气严肃，似是责问的样子。听筒那边的女人闻言安静了一会儿，抑制了抽噎，用略带鼻音的腔调说。 “你根本带不走他，你不知道那位金主有多在意他！在他的眼皮底下，你要带姓赵的离开？有本事你带他离开那座房子试试看！” 说到最后，女人的语气中带了些许咬牙发狠的感觉。 乔航想要像从前一样说一些冷硬伤人的狠话，毫不留情地把女人伤到哭泣，伤到崩溃，可他又想到赵城心，于是就硬生生忍了下来。 “我需要一个心理医生。” “你开什么玩笑？！你想让全世界都知道姓赵的跟你在一起吗？！你知不知道后果！” 乔航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缓缓地吐出。 “拜托了，我得看他平安才能……回去。” 对方安静了一会儿，似乎是在评估这么做的利弊。最终终于松口，似乎是乔航语气里的松动分量极重。 “好吧，这件事我来想办法。你，什么准备时候回来？” 女人问的语气轻柔却不犹豫，似是逼宫一般，听得乔航一阵烦躁，却又不得不暗暗咬牙忍耐。 “看情况，你快我快。” 女人不再多说，问候了两句匆匆挂了电话。 乔航独自站在黑暗中的客厅，垂头看着自己的脚尖，表情晦暗不明。过了一会儿，想起楼上的赵城心，觉得放心不下，还是要上楼去看着。 赵城心开始昏睡在床上，眉头紧皱，似乎睡得不好。赵城心嘴里还有血，想也知道腥甜的味道不好受。乔航也拿不准到底是把赵城心叫起来漱口好呢，还是放任他这样昏睡好。 犹豫了一下，乔航到楼下找来医药箱，翻出安眠药来，掰了半片冲碎融进了水里。又端着水杯上楼去，叫醒了赵城心。 “醒醒，起来漱口再睡。” 赵城心又是如刚才一样，睁开眼睛的瞬间眼神一下子清明过来，同时也黯淡下来，冷冷地看着乔航，看的他心凉。 赵城心醒来的第一感觉是脖子疼，然后就尝到了自己嘴里腥甜的血味儿，一瞬间只觉得恶心，一边干呕一边冲进了盥洗室。 出来的时候赵城心一手擦嘴角，一手揉脖子，头上的青筋一根一根爆着疼，瞥了眼坐在床边的乔航说。 “你丫刚才是不是把老子拍晕过去了？” 赵城心眼下显出淡淡地青痕，眼皮耷拉着不自觉地流露出冰冷和凌厉，却掩盖不住满面的疲惫憔悴。 “没有，你刚才自己晕过去了。” 乔航冲赵城心笑了笑，往床尾坐了坐，把地方重新让给赵城心。 “你他妈少骗老子！就你丫的绝对拍老子了！下手真黑，娘的脖子后头跟被人拍了一板砖一样！” 乔航还是笑，赵城心爬上床，盘腿坐在床上。 “不给老子磕头别想老子饶了你！” “身体怎么样？有没有哪感觉不舒服？” 那些能够导致吐血的病都不小，先前肯定会有征兆，像是突然消瘦，咳嗽，疼痛，头晕，脸色蜡黄等等。赵城心平时看起来挺健康的，不像是会有这种大病的样子。所以乔航虽然担心忐忑，却也不至于焦急揪心。 赵城心衣领上沾着干涸的暗红色血迹，乔航想伸手摸却被赵城心躲了。乔航尴尬的伸着手，又默默地收回，终究没说什么。 “老毛病了，死不了。你丫的再气老子，老子就吐个三升血给你看！” 赵城心躲过乔航的手，似是故意掩饰一样一仰身重新躺在了床上，瞪着眼看天花板，疲惫却没有半分睡意。方才的一句话不小心又触碰到了一些记忆的边沿，赵城心咬着牙抑制回去，脑仁又是一阵发疼。 “起来，把水喝了再睡。” 赵城心撑着身子坐起来，看着乔航手里的水杯。 “这么急着讨好我？你该不会是在水里加了作料了吧！” “我的口水，敢喝吗？” “嘿，吃你丫的口水老子都敢，别说兑水喝了！老子全当燕窝了！” 赵城心仰头喝水，没看见乔航骤然变深的瞳孔。而赵城心放下杯子的时候，乔航又变回了那个淡定老实的样子。赵城心把喝空的水杯递给乔航，转身躺下，背对着他。 “下次记得放一整片，半片没用。” 乔航拿着杯子愣了一下，犹豫了一下终究没忍住，对着赵城心的背影问。 “你能……” “不能。” 乔航刚刚开口，就被赵城心打断了。 “还有，以后由我自己决定我什么时候吃安眠药，吃多少，你不要擅自决定。不过这次就算了，我现在的确是需要。” 乔航被戳穿，有些尴尬。他也知道赵城心如果打算跟他说，那打从一开始就说了，他不想说，就算自己再怎么磨也只会加重他的痛苦。乔航站起来打算离开，走到门边突然想起什么。 “我找了一个心理医生，你要吗？” 说这句话的时候，乔航是提防着赵城心突然发作要跳起来掐他的，可意外的赵城心的反应非常冷静，就像这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要啊，当然要！你他妈总算是做成一件事儿了！” 有人帮忙总比一个人生抗好吧！有药吃总比硬撑好吧！虽然不知道黄毛医生会不会有效果，反正只要能尽快摆脱抑郁，他什么都愿意试试。 赵城心也曾想过向乔航要求一个医生，他这个样子傻子都知道不对劲，也用不着死撑着瞒着他。然而一闪而过的思绪虽然瞬间就被自己抑制，可也能辨别的清是让他别找麻烦。可乔航现在甚至不怕麻烦能够给他找医生……这是，自信？自负？还是……查尔斯…… 思绪到这里又翻江倒海的难过起来，赵城心用尽全力拼命抑制，心底里不断给自己一些乐观阳光的暗示，可是收效甚微。心底里似乎有一处狭窄的地方他从未曾触碰，一个现在的他向往的很温暖很安全的地方。 那个地方牵连着信任，那个名字方才和‘放手’连在一起还能让他痛不欲生，可此时与信任连在一起却让他感觉无比温暖。 赵城心大着胆子再次去触碰，小心翼翼地在心底默念那个名字，缓慢而犹豫地打开一缕时间的缝隙。瞬间一股温暖的水流缓和的围绕心脏，舒缓紧绷的情绪，躁动的情绪，不安的情绪。 赵城心一翻身裹紧被子，仿佛一只贪恋温暖的蚕蛹。在安全的角落沉沉睡去。 第五十一章 赵城心再次醒来的时候天还是黑的，时钟显示他只睡了不到三个小时。但是对于这个短时间的睡眠，赵城心还是感觉很惊喜。他是确确实实的睡着了，没有做恶梦，睡得很安稳。 或许安眠药起了一定的作用，但赵城心从前也没少吃安眠药，更何况只有半片。真正是什么引导他进入短暂而安稳的睡眠，赵城心心里很清楚。 赵城心从床上爬起来，走到窗边。整个小镇大概就只有他这一扇窗亮着灯光，虽然不是很明亮的，但是天上的繁星却已经看不真切了。那个时候为什么有勇气抬头看天空呢？只看了一眼就再也忘不掉了。 现在的自己是在想那个人吗？赵城心也搞不清楚。 他就这样对着窗外发呆，一直看到天边泛起鱼肚白，寂静的小镇里开始传出零落的细微声响。赵城心突然间觉得，也许这样一直生活下去也不错。 又不知过了多久，世界重新复苏回来。街上开始出现三三两两的行人，赵城心掩了窗子坐回屋子里。正巧这时乔航开门进来，看见赵城心坐在窗边愣了一下。 “整宿没睡吗？” “睡了，又醒了。” 乔航看着赵城心泛红的眼底和眼下愈加深重的青色不置可否。赵城心的唇色发白，比之昨天气色更差了一些，不过精神看起来尚好。 “是不是很不舒服？” “没有，我就饿了。有吃的吗？” 赵城心又开始有些烦躁，他一直在做一些不同于自己感受的事。他是感觉不舒服，而且一点儿也不想吃东西。可是有些事是应该做的，赵城心必须要逼迫自己去做。 “你要豆浆油条我肯定没本事，不过白米粥还是没问题的。” “也不能指望你有啥出息，就这样吧，给老子前面带路。” 楼下餐桌上摆着的就是普通的白米粥，火候还有点儿欠……还有一碟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酱咸菜疙瘩，可赵城心却吃得很舒服。这是小时候常吃的，孤儿院一年四季的早餐基本上都是白面馒头，稀饭陪咸菜疙瘩。 头又开始疼了，赵城心说服自己专注于面前的白米粥。 喝了大半碗，赵城心实在是喝不下去了，再喝就真吐了。他现在的食量只有平时正常时的三分之一，而且还是强迫自己的情况下。 “你怎么吃得跟猫舔的一样？” 乔航看赵城心放下了碗，皱着眉头问他。赵城心一听脾气就又上来了，他现在的性格比平时还别扭上几倍，更不愿意别人看出来他的弱点。 “你丫不想想自己做的夹生粥是不是人吃的？说老子是猫！见过会使筷子的猫吗？！” 乔航看赵城心这样子也知道自己八成又是说错话了，赶紧连声给他赔不是，好不容易把他安抚下来，乔航在心里腹诽，这家伙比孕妇还难伺候……可话虽这么说，他却是一副乐在其中的样子。虽然笑的颇为无奈，但心底里还是沉甸甸的满足感。 乔航刷好碗，擦着手出来，赵城心瘫在沙发上正在无聊的一秒钟一次的换台。 “医生下午才来，你说咱俩做点儿什么打发时间？” 闻言赵城心突然噗嗤一声喷了出来。 “咱俩能做什么？做你？” 赵城心原本是开玩笑，闲着无聊逗乔航来的，可他的回答却吓了赵城心一跳。 “你想要我？可以啊。” 一句话噎的赵城心张口结舌半天说不出话来，过了一会儿才尴尬的说出一句。 “兄弟做到这个份儿上，你的牺牲可真不小！” 说完逃也似的跑回楼上去了。乔航一时冲动脱口而出的时候，其实是有些忐忑，不过赵城心此时的这个反映，也不知道他该不该高兴。 法国马赛，温德拉家族集团总部。 罗伊乔洛思腋下夹着文件夹走进最顶层的办公室，他的老板查尔斯先生正坐在背光的办公桌后。他和同事们都很不喜欢来这间办公室汇报工作，因为阳光从查尔斯先生背后照设进来，看不清楚他本人的表情，而自己却被看得一清二楚的感觉实在是压力山大。 “现在在陪伴赵先生的是这个人。” 罗伊把文件夹递给查尔斯。 “他们人在哪？” “很抱歉，这个还需要一些时间。” “你怎么确定是这个人？他是谁？” 查尔斯翻看着手中移民局提供的详细资料，证件照上是一个严肃的亚洲男人，单眼皮，头发剃的很短，但却给人一种踏实能干的感觉。资料上显示的入境时间是在赵城心逃跑二十个小时之后，时间上是刚好对的上。但是这个人并非办理的签证，而是持有绿卡入境，资料显示他的母亲是法国人。这个人跟赵城心有什么关系？ “这个人本名叫乔航，是赵先生公司的副总。” 能找到这个人的资料纯属老天保佑，罗伊也为自己的运气和良好的记忆力感到无比庆幸。那天晚上之后，原以为无处逃脱的赵先生居然突然间消失了。人在法国，总会留下痕迹，可就是什么都找不到了。 要么是他找到途径离开了法国，理智想来这种可能性不大。要么就是说他已经找到了藏身之处，不需要再在外流动，所以就没有痕迹可循。可是那么大个法国，要找了个容身的地方就如同在一窝蚂蚁里面找一个肚子底下有标记的，这谈何容易！ 一时半会儿找不到赵先生，罗伊只能另寻他路，最起码先扒出来点儿东西向查尔斯交差。‘苏珊’第二天一早由中国驻法使馆直接接收，那么是谁带走了赵城心？在各方力量都没有动静的时候。罗伊只能从外部新介入的力量入手。 罗伊熬了一整夜，排查入境时间上有可疑的人，终于找到了一个时间相符可是资料上看跟赵城心半毛钱关系都没有的人。名字不同，经历不同，甚至年龄也不同，可是那张脸怎么样也变不了。罗伊曾经负责调查赵城心在北京的公司，这张脸他绝对见过。 果然，查尔斯闻言坐直了身体，手指在桌面上有节奏的敲击着，看不清楚查尔斯的表情，罗伊只能忐忑的等待着。 “副总？负责跟赵城心联系的人？” “是的，大多数情况下是由他负责从北京联络赵先生。” 查尔斯闻言沉默了一会儿，默默地将椅子转回去背对着罗伊。罗伊暗暗松一口气，今天算是过了。 “做得很好。继续找。” 罗伊一应声，刚准备离开却听到查尔斯说。 “联系肖队长，我今天下午三点有空。” 第一眼看见肖天，查尔斯只觉得跟他想象当中不太一样，但又似乎就应该是这样的，因为他本身的形象跟他的职业契合度很高。 他整个人看起来阴鸷而冰冷，特别是眼睛。眼睛不大，眼下还有深重的黑色印记，但眼珠却闪动着锐利如剑刃一般的寒光，应该会有不少人都害怕看他的眼睛。头发很短，只留下一层紧贴头皮，看起来利落而强硬。个头不高，身材却非常结实，不是那种外漏的张扬肌肉，而是那种实战锻炼出来的精悍的结实。 听罗伊说，这位肖队长在自己的手下里有一个外号，叫撒旦。这是翻译之后，单纯用汉语来讲应该是阎王。初见面就觉得这个别称实在取的颇为神似。 而这位肖阎王的性格也果然是雷厉风行，刚刚落座，一上来就开门见山毫不废话。 “我这次来是希望温德拉先生不要就赔偿的事跟我们过于纠缠。” 查尔斯闻言笑了。一部分是觉得这位肖队长的性格挺对口味，另一部分就是纯粹对于他话里面的意思表示不可思议的笑。 “您扣了我的货，整整半个月。我拿不出东西交差，违约金难道我要自己出血吗？” 肖天似乎见惯了大场面，一点儿小挫折没有给他带来丝毫影响，对于查尔斯的强硬甚至眼皮都没有抬一下，云淡风轻地继续道。 “你应该很清楚我没那么大本事能扣你的货，所以责任不在我。我们同样是受害者。” “你们是联合行动组，我是你们行动的对象，之一。” 查尔斯的意思很清楚，不要以为套两句近乎就可以颠倒黑白。这件事情上蒙泰利一直是主要对象，现在蒙泰利追究的是主犯，那他就去追究这些鱼虾，更何况这些从犯里面真的有让他相当不爽的人！ 肖天在沙发上坐的相当的挺拔，虽然一身休闲装，却能让人感受到那种职业军人的素养。此时依旧一副雷打不动的样子。 “我从入伍后绝大部分工作就是缉毒，温德拉先生是聪明人，怎么会不明白一个来缉毒的行动组为什么最后会扣了你们的军火。” “肖队长也是聪明人，当然知道时机的重要性。这件事情当然不能以归还为最终结局，肖队长想必看得清楚，那我就直言。对叙来说，政府军和反政府武装谁先拿到武器，对于战争的胜败都是关键性的。现在美方向我们追究责任，如果肖队长是我，会不会找罪魁祸首理论？” 查尔斯原本以为把话掰开了说会给肖天一些压力，他也好继续往下说别的事，可没想到肖天闻言第一次笑了，没有表情的冰冷瞳孔盯着查尔斯。 “可是战争并没有结束，这也不是我们的博弈，把它牵扯过来实在可笑。” 肖天似乎是在笑话查尔斯想用这个不相干的大帽子来压他。查尔斯脸上惊讶的神色一闪而过，甚至不自觉地微微前倾身体。这种，棋逢对手的感觉已经好久不曾感受过了。 只听肖天接着说。 “我知道温德拉先生大概是介意在您身边安插人的事情。但是，我已经给你送了那么大一份礼，你也该气消了吧。” 查尔斯渐渐觉得这个人挺有意思，他的思路很清晰，也知道什么是可用的资源，而更让查尔斯感觉不可思议的是这位肖队长竟然还敢在他面前提起赵城心。好么是真傻，要么是装傻。不是太聪明就是笨的无以复加。 “如果肖队长跟我谈论这件事的话，那就真的，太没诚意了。” 查尔斯甚至有些期待这个有趣的肖阎王后面怎么应对，难道会说赵城心逃跑的事儿他毫不知情？ “温德拉先生怎么这么说，我这次来真的很有诚意。” “哦？包括帮助赵城心逃跑？” “对于这件事，肖某实属无奈，受人所托，实在是推脱不掉，做样子而已。不过温德拉先生如果连这点儿小麻烦都应付不了，那恐怕是看不住那个妖孽。而且就肖某看来，温德拉先生似乎是自愿游戏其中的。” 查尔斯心下冷哼，你倒是门清。是个聪明人，就是太自负。不过如果坦白就叫诚意，那世界上就没有送礼这一说了！ “那这个您怎么解释？” 查尔斯把上午罗伊送来的文件夹打开了放到肖天面前。 第五十二章 肖天看到上面的人，眉头一挑，一闪而逝瞬间就看不出什么表情来了。也不知是真的对于乔航的行踪惊讶，还是对于查尔斯这么快就能查得出来而惊讶。 “对于这件事，不论温德拉先生相不相信，肖某是真的不知情。” 查尔斯淡然一笑，向后倚在沙发背上。 “不论肖先生知不知情，对于我来说肖先生都是应当的知情者，这件事既然是您先开头的，那我当然得找您要个说法。” “温德拉先生想要什么说法？肖某知无不言。” 肖天身子略向前倾，竟然毫不掩饰一脸嘲讽的笑意看着查尔斯，甚至冰冷的眼底也带上几分戏谑。查尔斯承认就是要套肖天的话，对事情没有全面的感知就没有预知预防的可能，而查尔斯一向是习惯凡事做个周全的人，对有关赵城心的事情则更甚。 肖天大概是在嘲笑查尔斯的拐弯抹角，不必跟他玩儿这些，大可直接问。 查尔斯也不尴尬，颇为坦然的笑笑，没个二两脸皮都不敢出来混。其实他还真觉得肖天这种嚣张的性格有点儿意思，这人的经历得足够霸气才能养得出这样霸气的性格。 “那肖先生就先跟我介绍介绍这个人。” 查尔斯伸手一指肖天拿在手上的文件夹。 要直来直去好啊，我看你能知无不言到什么程度！ 下午，赵城心见到了那个传说中的心理医生。看见那人的第一眼，赵城心就忍不住一个白眼翻过去。 这尼玛就不用接地气了吧！黄头发蓝眼睛没关系的！这白袍银丝边眼镜偏亚洲面孔的斯文败类是几个意思啊？！老子见到他就不想信任他！一看就是个制服控的鬼畜变态！！！ 关钥戴眼镜就是二，查尔斯戴眼镜就是儒雅，为毛这货带就是变态啊！ “你可以不用一脸见鬼的表情，我只是个心理医生。” 他的嘴唇很薄，颜色偏淡，此时勾起一边的嘴角笑，眼镜带着反光……赵城心只觉得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卧槽，你能离我远点儿吗？你靠近我会加重我的病情！” “别紧张，我是来给你看病的。” 随着金丝眼镜靠近，赵城心闻到一股基调清冷的男士香水的味道，不禁微微皱眉。执业医师应该有职业操守，任何会引起患者不适的物品看诊的时候都应当隔绝，香水当然不例外。等他弯下腰，赵城心心下冷哼一声。 这可真是天下之大啊无奇不有，心理医生要听诊器干嘛？！ “你能躺下吗？” 银丝边眼镜说。 “好啊。” 赵城心说的是咬牙切齿的，他心里烦躁，此时更是恨不得直接扑上去一板砖拍扁了这个死变态！老子今年犯太岁，不识相的一个接一个！都不带让人喘口气儿的！ 银丝边眼镜半转过身手臂背对着赵城心不知在他拿来的箱子里鼓捣什么，赵城心在快要坐在床上的一瞬间突然一跃而起，直冲卧室的门。 本来也就一步半的距离，可银丝眼睛反应极快，一反身动作敏捷利落的抬手把赵城心推到了对面的墙上，瞬间爆发的力道很强悍，赵城心撞到墙上还觉得脑袋发懵。 还没等赵城心有所反应，瞬间欺身上来，手法娴熟的钳住他的双臂，在手腕处一只手抓住，另一只手抬起，毫不犹豫地将针管扎进了赵城心的脖子。 赵城心只觉得脖子上一下子刺痛，来不及挣扎，意识很快的开始模糊起来。昏迷之前，赵城心除了骂娘没有别的想法。 十分钟后，门外再次传来门铃声。 乔航觉得疑惑，小心翼翼地走过去打开门。门外是一个提着箱子的法国男人，大概是不会说汉语，但是一见到乔航就举起一张纸，纸上是一个名字——肖蔷。 乔航瞬间大脑一片空白，片刻之后转身就往楼上冲。二楼赵城心的卧室被从里面反锁上了，乔航敲了两下没听到有动静，按耐不住直接一脚踹开了门。 一眼看得完全，小小的卧室没有赵城心的影子，也没有那名‘医生’的影子。窗户大开，窗帘随风飞舞着。仔细看还能看得到窗台上勾着的钩子边沿。 乔航仿佛支撑不住自己的身体一般向后倚在墙上，又缓缓滑落到地板上。抬起双手捂住自己的脸，指尖因用力而发白，指缝中似有水痕滑落…… 从今往后，再不会有机会了…… 在药力作用的最初阶段，赵城心的意识朦朦胧胧，感觉世界只剩下了不断变换着的晕开的色块。感觉到刺目的日光，一阵天旋地转。然后他被扛着上下颠簸，那人消瘦的肩膀顶到了他的胃，一阵直冲大脑的恶心感。随即他被扔到了什么地方，柔软的皮质的，好像是车后座，接着就完全失去意识了。 在失去意识之前，赵城心在想。这种毫无美感的做法绝对不会是查尔斯…… 赵城心最先恢复的是听觉，一阵清脆悦耳的风铃声。风铃在赵城心印象里一直同清凉的风和白净的阳光联系在一起，所以一瞬间赵城心的心情变得很放松。可当嗅觉恢复了之后，他又感觉到深深地不安感。 入鼻的不是清淡好闻的花香，而是浓郁妖娆的香水味，馥郁的感觉让人迷醉。身体下面是光滑的丝绸触感，虽然皮肤直接接触丝绸的感觉很舒服，可他的衣服呢？！赵城心感觉越来越不对劲，他到底被什么人带到了个什么地方？！ 随着感官的逐渐恢复，越来越不妙的感觉在赵城心心底聚集，他对于这样的遭遇完全没有思路，没有前因后果，就好像是他无缘无故走岔了路一样的。 赵城心闭着眼睛装作还在昏睡的样子，暗地里仔细的感知着周围的一切。他感觉到自己左脚腕上缠绕着什么东西，因为束缚的力度不小，所以感觉格外的清晰，另外的就再感觉不出什么了。 耳边除了风铃声，还有细微的流水声，屋子里很静，没有人生，也没有脚步声。 赵城心决定睁开眼睛。 入目的是与香气相匹配的妖娆，蕾丝，纱帐，丝绸，缎带，华丽的巴洛克风格，色调也是极尽的张扬浓艳。深紫罗兰，玫瑰红，金色的底色，一种颓废奢侈到荼糜的感觉。 赵城心慢慢撑起身子，打量着整个他所身处的这处空间。没有窗户，只有房间最远处有一扇很小的门。整间房间没有真正照明用的灯，幽幽暗暗的各色妖娆的灯光从各个角落照射出来。半个房间的地上铺着白色的沙子，离床不远处有一个打着蓝光的喷水池。 整个房间的布置充斥着两个字——情趣。 这是一个怎样的地方，赵城心也大约有些了解了…… 掀开自己身上盖着的薄被。 还好……还给他留了一件，他的灰色四角内裤……然后，他把注意力完全集中在了左脚上。脚踝上被套上一个淡金色大约有两指宽的半透明圆环，质地有点儿像橡胶，但比橡胶还要柔软。稍微有些弹性，非常紧密的贴合在他的脚踝上。 那东西有一厘米厚，靠近踝骨的地方隐约能看到一个圆形的东西嵌在里面，一下一下的闪着淡蓝色的光。 从床尾的地方伸出一条类似材质的绳子，末端有三个爪子，牢牢的抓在胶圈上的三个洞里。整个装置小巧精致，一看就知道费了一定的心思。 这些东西看起来非常小巧，特别是连接金属爪子的地方，只是往里勾了一点儿胶圈的皮。可赵城心费了吃奶的力气也没能让它露出一丝破绽来，反倒是把自己的腿勒的生疼。这他妈到底是什么东西？！ 连着胶圈的绳子很长，除了尾部的一点儿外其他的地方外面裹着一层线衣，就跟大妈锻炼的捶背球的连绳似的……赵城心拖着绳子在房间里走，避开那个骚包的沙滩喷水池，直奔大门。 这个简直简陋的门是整个房间最不惹眼的地方。与整个房间华丽的挑高设计相比，这个比例正常的门简直就像是爱丽丝仙境的入口，让赵城心放在上面的手忍不住紧张的颤抖。 结果，毫无疑问的门被锁着。而绳子，也只是刚好延伸到这里这么长…… 全然的无助感笼罩着他，感觉非常糟糕，但赵城心还是选择咬牙坚持。他从来都不是个轻易放弃的人……还不算最糟糕的，最起码这里不黑。 正在四处打量着有没有可以帮他离开的东西，抬头却扫到离门框一米远的墙上挂着的监视器，头正对着他的方向，死死盯着他。赵城心抬头，裂开嘴，对着摄像头一个标准的露着八颗小白牙的微笑。 然后大模大样的继续研究门，末了还光着脚丫子在门上使劲踹了一脚。 赵城心本来以为他这么折腾的话，抓他来的人肯定要过来。可闹了半天对方也不见有任何动静，倒是赵城心自己累得够呛。 一旦安静下来，有些心情赵城心就控制不了了，在这样的地方，他没办法抑制自己不去思考。如果在对方现身之前自己就先垮了那真是太丢人了！ 赵城心注意到那个喷水池，径直走过去，没有犹豫直接把自己埋在了水里。水温偏凉，却不刺骨，包裹着皮肤。微微流动的感觉就像是抚慰的手，让赵城心瞬间松了口气。把头埋在水里，还能看到无数向上升的气泡。 赵城心也不知道在水里泡了多久，呆在这里没有时间观念。等他再一次从水里探出头来的时候，对面的白沙上多了一把雕花软包椅子，上面坐了一个人…… 第五十三章 “卧槽，霸气侧漏啊姐姐！” 对面的安杰利娜听不懂赵城心说的话，只是笑着换另一条腿翘着。她从前出现在赵城心面前的形象都是或性感或休闲，看起来是个没有城府的小女人。现在一身黑色紧身皮衣，细高跟鞋，头发全部拢起在脑后，勾着烈焰红唇笑，看起来跟从前判若两人。 “您这是几个意思啊？” 赵城心缓缓地滑到水浅的地方坐下，说实在话，他是真没想到抬头来能看到安杰利娜，还是这么一副女王的样子。她的身后站着那位‘心理医生’。 “医生同志你好啊。” 事实证明他的第六感还是很好的，打从第一眼看见这个眼睛货就觉得他不是什么好东西。鬼畜眼睛站在安杰利娜身后，薄唇微抿，并没有回答他的话，两个人老神在在的盯着他看，到看的赵城心有些想笑。 “你们把我抓过来只是为了看是吗？” 这句话是用法语说的，安杰利娜能听得懂。闻言她站了起来，穿着高跟鞋直接迈步踩进了水池里。 “知道这里是哪里吗？” 声音很熟悉，语调却是违和的强硬高调，高高在上的女王姿态。安杰利娜在他面前停下来，赵城心仰头看到她傲人的胸围和被彩妆覆盖的精致脸庞。 “不是你家吗？” 赵城心笑着说，安杰利娜并不生气，反而蹲下来，平视着赵城心说。 “这里属于我，但我不住在这里。猜一猜，猜对了今晚先放过你。” 赵城心闻言嘿嘿一笑。 “如果你想跟我睡的话，不用费这么多事儿，直接找个查尔斯找不到的地方就行了，你现在把我抓过来，小心帮别人背黑锅。” “你的模样的确很诱人，身体应该也很诱人，能让查尔斯这样阅人无数的流连忘返。只是欠缺一些TJ。像你这样，不经过TJ就直接服务客人可从来不是我们narcisse的规矩。” 赵城心听到narcisse立即皱了眉头，查尔斯明明说过他有narcisse的股份，这个女人要不就是疯了，敢把他带来这里。 “你现在是不是在想查尔斯？觉得我敢把你带来这里很蠢？” 安杰利娜站起来往回走，吩咐变态眼镜。 “他答错答案了，把他带去TJ室。” 赵城心背脊一寒，这个女人到底要做什么？！无缘无故的，死也得死得明白吧！赵城心在思绪还没有反应过来之前，身体就先做出反应。在鬼畜眼镜靠近他的时候猛地从水里站起来，抬起右脚就准备踹过去。 赵城心原本的打算是先发制人，把变态眼镜掀翻之后再对付安杰，可他显然是忘记了他曾经是见识过变态眼镜的身手，当时的他三招就被拿下了。 现在也不例外，鬼畜眼镜甚至没有抬手挡一下，只是抬起左手扯了一下手上的绳子。赵城心的左脚还在水下，一时站立不稳仰头栽倒在了水池里，四仰八叉狼狈至极。 赵城心挣扎着从水里重新站起来的时候，安杰利娜还在笑，仿佛真的看到了什么极其有趣的事情。 “劝你不要做这些傻事，tonny是我手下最好的TJ师，你不是他的对手。” 赵城心看到安杰利娜转身要走，赶紧对着她喊道。 “你动我就不怕得罪查尔斯？！” 虽然他本身很不想这么说，可是背靠大树好乘凉，不想点儿办法就得受罪。 “怕啊，怎么不怕。” 安杰利娜转回身，十几厘米高的细高跟稳稳地踩在沙子上，她往回走了一步，从左手腕上垂下了一条软鞭。赵城心条件反射的开始挣扎，却被那个TJ师从背后死死地按住，他的一只手抓住赵城心的两个手腕压在身后毫不费劲。 安杰利娜只是用鞭子挑起赵城心的下巴，让他抬起头仰视她。 “告诉你也无妨，也算能让你心里有些期盼。我最多也只能留你两天，所以你要坚持撑过去啊。” 赵城心不断地拧动身体，可是身后的手像是钳子一样抓着他，根本动弹不得。听到安杰利娜的话，他也有些着急了。 “你总得让我死得明白啊！到底为什么？！我哪里得罪你了？” “这个嘛，就算是做个售后服务。你总得对得起你的脚环，这东西我也只有三个，一旦戴上了除非你把脚砍了，否则别想再去掉。既然是精品，就得有精品的样子。” 赵城心根本就不相信她说的这一套，就为了‘售后服务’？！哪有这么蛋疼的理由！更何况去你妈的人家买家还没说什么呢？！有上赶子做售后的吗？！赵城心真是让她气的翻白眼，忍不住也浮躁起来，直接脱口而出。 “你要想说什么问什么或者就单纯报复什么就直说，不用找这些冠冕堂皇不着边际的理由！你早就在打我的注意了，突然出现，怂恿我逃跑，虽然并没有走你下的套，但是最后你还是费了不少劲把我带来，别骗我了你！有话直说！” 安杰利娜闻言笑了笑。 “你很聪明，我是有话要问你。不过，你现在说什么我都不会相信，等你没力气思考，只想跪下来求我放过你的时候，我才会问你。祝你好运，宝贝儿。” “你！……” 所谓的TJ，不过是让被TJ的人习惯去服从，那些技巧性的东西永远都不会是重点。所以，这地狱般的几个小时充斥的只是无尽的屈辱，那些层出不穷好像永远不会枯竭的花样折磨着赵城心的神经。 那个TJ师并没有碰他，甚至规避了一切有关情呵呵呵欲的东西。只是不断重复着命令，反抗，疼痛，侮辱，再命令……刑具花样百出，那个叫tonny的手法娴熟老练，每次都能恰好触碰到他对于疼痛忍受的底线。 又一次被鞭打，从来不会皮开肉绽，甚至没有血痕，但是就仿佛直接打在神经上那么疼！tonny可以很精准的多次重复抽打在同一位置，积聚起来的疼痛感让赵城心忍不住惨叫出声。 当酷刑终于到一段落，赵城心已经再抽不出一丝力气来。 赵城心浑身赤裸，湿漉漉地躺在冰冷潮湿的地上，不断溢出的冷汗把原本晾干了的头发重新全部沓湿。完全没有时间感，漫长或快速他都只是熬着，咬牙坚持着。但他快要坚持不住了，tonny在开始之前给他注射了什么东西，赵城心的神智一直很清醒，虽然身体和精神一起累的快要坍塌了，可思绪却还是非常清晰的辨别着外界的信息。 这个时候昏过去对于赵城心来说都是惊喜！ “跪下来舔我的脚。” 赵城心根本没有力气抬起眼皮，可这个声音一直在重复，从一开始到现在。每一次惩罚完后就会有一个侮辱性的命令出现，他被逼迫着完成，反抗，继续惩罚…… 赵城心研究过心理学，这种精神打击法在TJ中经常会出现。导致被调侃教者精神崩溃最终以调侃教者为精神重心。可tonny用的太过直白了，他在做什么，接下来想做什么都很清楚很直白，赵城心甚至觉得他这一招还没查尔斯用的地道。人家查尔斯的技术难度可比他高多了！ 想到这里，赵城心莫名的想笑，身体里面好像有一股丝丝的暖流，虽然微弱却能安抚他的心情。虽然没有力气笑出来，但赵城心还是感觉身体轻松了一些。 “跪下来舔我的脚。” 第二次，一般说完第三次就会继续新一轮的折磨。赵城心闭上眼睛，一阵阵的绝望烧的他五脏六腑几乎化成了灰。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赵城心仰躺在潮湿的地面上，闭着眼睛等待着再一次的折磨。听觉变得不是很灵敏，耳朵里像是塞了棉花一样。等到赵城心听清了那个高跟鞋的声音，安杰利娜已经在离他很近的地方了。 知道安杰利娜来了，赵城心的心情没有什么太大的起伏，他甚至没有力气睁看眼睛看她。虽然赵城心现在还是不可能跪下来求安杰利娜放过他，不过有一点儿她说对了，赵城心现在真的是没有思考的力气了。 “感觉怎么样？” 那声音在这个石头堆的像牢房一样的房间里反射出回音，听起来格外虚幻。 赵城心没有力气开口，只是侧着身体蜷缩起来。 “回答我几个问题，我满意了或许就会放过你。” 接着赵城心感觉他被人拽着头发拉起来，睁开眼看见一个女孩儿。是一张照片，女孩儿还很年轻。赵城心的第一反应是苏珊，可是只是一瞬间的感觉，仔细看的时候就发现这女孩还有些欧洲人的特点，只是气质和苏珊特别像，都是恬淡干净的。 当然那个苏珊八成是装成那样的。 第五十四章 赵城心闭上眼睛微微摇头，他不认识这个姑娘。 “你不认识？！” 安杰利娜的声音仿佛很吃惊，又带着点儿嘲弄。赵城心懒得理她，爱信不信，老子没心情陪你玩儿。 “可你明明说过你认识的，小时候，水痘。怎么又不认识了？” 赵城心闻言微微皱了眉头，他现在思路大致能捋清楚，安杰利娜的意思这个才是真正的苏珊，他小时候的那个小花卷。可他只记得有这么个人，从来就记不清楚她长什么样子，更何况二十年过去了。至于安杰利娜又是怎么找到真正的花卷，又是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赵城心都懒得管了。 他实在气力有限，纠结了半天还是用嘶哑的喉咙说出一句话。 “太久了记不得。” “那你知道她现在在哪吗？” 赵城心在心里骂娘，这他娘的都是什么问题啊？！老子连假的都不知道在哪，更何况真的！ 赵城心皱着眉头摇头。 “你知道她从前都经历过什么吗？” “你到底想问什么？！” 赵城心实在忍不住了，挥开安杰利娜的手自己勉强撑着身体坐起来，背后一阵抽痛。他深吸一口气，重新平静下来。 “我和这姑娘只见过一面！还是在二十年前！我怎么会知道她过去在哪现在又在哪？！” 赵城心的声音沙哑难听，稍微提高音量还带出一些咳嗽的声音。 “那我就直接问。” 安杰利娜说着蹲了下来，仿佛这真的是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 “六年前该被带走的是你，为什么最后却变成了她？！” 安杰利娜说着语气不自觉地带上了些许狠厉的色彩，看着赵城心的眼睛也流露出一丝怨恨与愤怒。赵城心却听得满脸无奈，如果可能的话，他也不想安杰利娜那一脸的哀怨被浪费掉。可他真的不是在敷衍，而是完全不明白安杰利娜在说什么！ “我真的听不懂你的意思。什么被带走？带去哪里啊？我拜托你别玩儿我了行不行！” 听到赵城心的话，安杰利娜的情绪也激动了起来。 “你怎么可能听不懂？！我查的很清楚，六年前姓周的原本看上的是你，可偏偏最后却带走了她！难道不是你为了脱身拿她顶包吗？！” 听到这里赵城心突然沉默了，低下了头，阴影里表情晦暗不明。半晌，赵城心淡淡地说出一句话。 “我没被带走是因为我被人给轮了……” 赵城心说的很隐晦，也不知道安杰利娜听懂了没有。那时候他刚刚开始打拼，愣头青一个免不了得罪人，堵他的是一帮混混，敢动手的只有其中的一个。这件事儿赵城心从来都只当被狗咬了，而且他后来也让那个人还回来了……一直到很多年以后赵城心才从乔航那里得知那时候他不巧被周公子看上了，周朝阳洁癖，还好遇上个这事儿赵城心也算是逃过了一劫，那时候他还感觉庆幸。 很多年前的事儿了，安杰利娜不提周公子，赵城心或许还是联想不起来。 安杰利娜闻言皱着眉头盯着赵城心看，似乎是在确认他话里的真实性。 “这件事我也是很多年后才知道，也不知道当时被带走的人会是她……” 赵城心之所以加上这一句完全是对事实的陈述，他内心里并不觉得那个姑娘的遭遇是他的错。每个人有每个人的命，他逃过了，那姑娘没逃过，怨不得别人。 “可是……” “周公子洁癖，你知道吧。至于为什么最后他会看上这姑娘，我……不清楚……” 药劲儿似乎过了，神智瞬间变得模糊起来。赵城心的头脑开始晕眩发昏，眼前一阵阵的发黑，他看到安杰利娜的黑色绘玫瑰高跟鞋在眼前闪过，似幻似真在耳旁出现的声音，接着坠入黑暗，一无所知。 安杰利娜若有所思的看着昏倒在地上的赵城心，片刻之后，对候在一旁的tonny吩咐道。 “弄点儿痕迹，还回去。” 眼前闪着一点点的亮光，耳边有嘈杂的声音。赵城心感觉意识变得很迟钝，但疼痛的感觉却清晰地从全身各处传来。赵城心觉得自己好像发烧了，世界又开始扭曲的感觉。他睁开眼睛，看见查尔斯在眼前。 他很开心，想不再顾忌直接扑过去，他想被查尔斯抱在怀里。可他没有力气坐起来，而且查尔斯看起来很生气，那种表情他并不熟悉，外露的狷狂狰狞。 他睁着眼睛看见查尔斯朝他走过来，表情冰冷，直冻到了他的心里。他感觉自己被提起来，像是梦一样，可查尔斯的声音却又真实的出现，像冰锥一样锤在他心上。 “我为你做了那么多的退让，你就是这样报答我的？！” 你在说什么？我什么也没做？！我很难过，为什么连你也这样对我？！ 赵城心只是摇着头，他喉咙很疼，完全说不出话来。抑制不住眼睛变得湿润，包含着疼痛的感觉看着查尔斯的眼睛。可查尔斯的表情还是那么冰冷坚硬，带着几分疯狂的味道。 “有的是方法让你永远也离不开我！我给你铺好了天堂的路，你为什么偏偏要选地狱？！” 眼泪从赵城心的眼睛里面滑落，他把自己蜷缩进被子里，身体虽然很疼，可是远远没有心疼得厉害。心，疼的他想要蜷缩起来，好像不抱紧自己随时都会碎掉一样。 虽然心里一遍一遍对查尔斯说着我什么都没有做，可嘴里赵城心却什么也说不出来。他很难受，他需要人安慰，需要人温暖，需要有人提供地方来给他疗伤。可他满心期待的人却冷冷地斥责他，质问他。 第一次，赵城心觉得自己真的撑不下去了，也许会就这样倒下去，想要放弃了…… 他从来都标榜坚强，从前的经历给了他足够坚硬的外壳。可这次，却撑不住了，好累，好累…… 他已经独自撑了这么久，想要找个人靠一靠是不是很奢侈……也许是他从一开始就不会珍惜……如果一开始就很珍惜，结果会不会不一样…… 思绪辗转间，赵城心突然觉得不甘心。他还没有说过我爱你，还没有为了谁毫无顾忌的付出，放弃一切，如果这样放弃……不甘心 是不是，可以再试一次……他从来没有主动伸出过手……从来没有…… 那张凌乱的床旁边，查尔斯冰冷着一张脸转过身，已经准备离去。突然从被子里伸出一只手，拽住了他的衣摆。皮肤苍白，没什么血色。查尔斯没有转身，他感觉赵城心慢慢从背后抱住了他，手臂有些颤抖。虚弱而沙哑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听得查尔斯整颗心脏都在颤动。 “查尔斯，我选天堂。你带我走好不好……” 查尔斯在此之前从来没有真正体会过揪心到疼痛的感觉，今天却彻彻底底的体会了一次。赵城心不对劲，他早就察觉到了。却被眼睛里面看到的蒙蔽了，气昏了头。赵城心的声音那么虚弱，勉强着自己好像随时都会断线的风筝。 查尔斯几乎没有犹豫，一瞬间就转回身打横抱起了赵城心。背后的衣领松开的时候，查尔斯隐约看到赵城心的后背青紫一片，可前面看起来没有一丝痕迹，除了那几处吻痕。 心疼的感觉无以复加，带着点点自责，查尔斯抱着赵城心大步往酒店外面走。赵城心被他抱起来的时候就昏过去了，脸色惨白。 查尔斯本来没什么头绪，心乱如麻。他昨天仿佛是被人耍了……脑中不断闪过可能做这件事的人，可总是理由不够充分。可当他看到赵城心左脚上的脚环，本来藏在乱线中的线头一下子被找了出来。查尔斯迅速眯了下眼睛。 安杰利娜敢给赵城心带着这东西送回来那就是摆明了不怕查尔斯秋后算账，究竟打的什么如意算盘，查尔斯还需要好好盘算盘算。 查尔斯把赵城心带回了马赛的公寓，医生检查之后，赵城心只是些皮肉伤，加以时日修养就好。因为有些炎症导致了低烧，嘱咐等他醒了之后吃些退烧药，如果到晚上还没有退烧再叫他过来挂水。 赵城心背上上了药，趴在床上昏睡。查尔斯坐在床边，看着他一身的伤，默默叹了一口气。这次吃的苦头不小，上帝保佑赵城心就长点儿记性吧！然后查尔斯又想起赵城心抱着他说要选天堂……心里微微一暖，忍不住低下头给了他一个吻。 才几天不见，看见他就移不开眼睛了。 查尔斯自嘲地笑笑。 接着就注意到了赵城心的脚环，想起今天早上夹在文件里被送到他手里来的光盘。有了这个脚环，赵城心就算是跑到天涯海角他也能毫不费力地把他抓回来。一见面先送一份大礼，摆明了赔罪加讨好。这个脚环可是nacisse的看家之物…… 那现在最关键的就是到底什么事让安杰利娜不惜得罪他也要从赵城心嘴里问出来。 查尔斯看着赵城心不是很安稳的睡颜，忍不住也躺下来抱着他睡。捏了捏他的鼻子。 “怎么就你这么多事儿！一刻都不让我安生。” 第五十五章 这一觉赵城心睡的很安稳，虽然醒来的时候脑袋胀痛，浑身像是散架了一样难受，但至少心情是轻松的。已经紧绷了多日的神经终于可以彻底放松下来，并且还有个熟悉的怀抱可以让他休息。几天前自己还是拼命地想要逃离，现在却贪恋着这里的温暖主动要回来。潜移默化中变的依赖，人类的惰性真是要命的东西…… 经过这一趟的兜圈子，赵城心发现他心底里对于查尔斯的信任，其实比乔航更多。他没有父母，也没有兄弟姐妹，如果在赵城心身边的人比乔航更值得他信任，那在他心里一定是最亲近的人了。 说起来也实在可笑。如果给他逃回国内，毫无疑问乔航会变成赵城心的依靠。可在法国看到了乔航，这依靠一瞬间却反变成查尔斯……对于乔航，赵城心还是不想想太多，也许是压根就不能去想，乔航依靠什么才能到法国……都是赵城心最不愿意去面对的！ 赵城心被自己的思绪折腾的脑仁疼，动动脑袋蹭到一个舒服的位置，然后就听到查尔斯的声音从耳朵上面传来。 慢慢直到彻底清醒过来，赵城心才听到轻微的电视机的响声，耳朵里还是塞了棉花一样模模糊糊地。他一直枕在查尔斯的大腿上睡着，查尔斯就这样靠在床头上搂着他看电视。 “醒了？” 这个位置非常舒服，赵城心不想动，也不想回答，感觉查尔斯又在卷他的头发玩儿。 “想吃什么？” 赵城心摇头，没胃口，什么都不想吃。 “你至少有两天什么都没吃，你得吃点儿东西。” 赵城心的胳膊上有几个针孔，呆在暗格的一天里大概都只是注射了营养针。 前天晚上罗伊报告说找到了那个副总，他的注意力就一直被牵引在那人身上，虽然在一路监视下并没有发现赵城心的影子。急怒之下查尔斯下令抓了他，然后他们就开始了一个追一个跑的过程。 原本单靠那人一个人根本撑不了一天，当时查尔斯还在纳闷是不是有什么人在暗中协助他，要不就是这个人的运气好的离谱了！ 查尔斯就跟传说中的乔副总玩了一个下午的捉迷藏，可是到了晚上，他却突然失去了踪迹，然后第二天一早查尔斯就在酒店里找到了躺在凌乱的双人床上的赵城心，身上带着那么显而易见的痕迹…… 赵城心继续摇头，甚至把头摆向另一边。 “我最后问一遍，你吃不吃？” 看到赵城心的动作，查尔斯的语气也僵硬起来。他本来瞟见赵城心脖子上那斑斑点点就挺不爽的，赵城心居然没眼色的还来惹他！ 闻言赵城心干脆把脑袋从查尔斯腿上移下来，转过身背对着查尔斯躺在枕头上。 查尔斯冷笑一声，微眯了眼睛语调狠狠地说。 “好，你不吃我吃。” 说着拽着赵城心的胳膊一下子把他掀翻在床上，随即俯身压了上去。赵城心吓了一跳，被摔在床上后背一片撕裂似的痛，嘶哑的喉咙发不出声音只能带出风箱一样的抽气声。 查尔斯就在咫尺，强烈的侵略感压得赵城心动弹不得，微微往后退却又被查尔斯拽了回来。查尔斯的手指指尖抚过赵城心胸前的一个个红痕，每掠过一个脸色就难看上一分，看的赵城心心惊胆战。 “老实告诉我，他到底碰你没有？” 赵城心被查尔斯上下移动的手指作弄的心猿意马，闻言微微一愣，哑着嗓子问。 “谁？” “乔什么？” “乔航……啊！” 赵城心条件反射的一答，却立即被查尔斯在胸前突起上狠掐了一下，一时间说不清楚是刺激还是痛楚，强烈的感觉引得赵城心一阵惊呼。赶紧按着查尔斯的手解释。 “没有！没，没有！” “那这是什么？” 查尔斯有点儿明知故问的意思，不过赵城心却不了解。 “我不知道，咳咳，安杰利娜……” 嗓子干疼，赵城心着急喘了两口就开始咳嗽，查尔斯把他拉起来帮他顺气。赵城心还很虚弱，他还不至于禽兽到这种地步。 等赵城心稳定下来查尔斯问。 “你是吃饭还是等着被我吃？” 赵城心脸微微一红，小声的回答。 “吃饭。” 查尔斯去阳台接电话，赵城心一边戳着碗里面的粥一边打量着这个公寓。总算是脱离了那种很夸张的状态，算是普通的高级公寓……在一个公寓楼的顶层，复式结构。餐厅上方和二楼是打通的，二楼有一间主卧两间客房，楼下有书房和游戏室，还有一个开放式厨房。他现在就坐在厨房的外侧料理台上吃东西。这里很安静，打从醒过来开始，除了查尔斯赵城心还没见过其他人。 再一次回到查尔斯身边，他的心情很微妙。费了一番的周折，对比之下，唯独这里能让他感觉到些许踏实。身体还很难受，赵城心吃了两口就放下了勺子。 正好查尔斯收了电话从阳台回来，看起来外面天空阴沉沉的，像是快要下雨的样子。 查尔斯径直走过来，用自己的额头试了试赵城心的温度。四目相对，查尔斯靠的很近，熟悉的气息包裹着赵城心。 赵城心垂下眼睑，慢慢抬起手环抱住查尔斯的腰。一时间，查尔斯觉得自己的心跳强而有力地跳动起来，按捺住自己有些紧张的心情，查尔斯缓缓开口。 “怎么了？” 赵城心只是把脸埋在他的怀里，轻轻地摇头。 “难受？要我把医生叫过来吗？” 赵城心闷闷哑哑的声音从怀里传来，声音很虚，很小。 “那个时候，为什么要撤走。” 跟乔航在一起的时候不敢去触碰的东西，现在呆在查尔斯怀里，赵城心敢于去回想去思考。那时候稍微一点点涉及到这个边沿的问题都会让赵城心的情感崩塌，于是他只能去回避…… 一个人一贯的风格会使他突然的差异变得格外明显。赵城心一路走来看惯了查尔斯行事特点，这一步全然的退让在他心里已然掀起了滔天巨浪。 过了很久，查尔斯没有就这个问题回答。但赵城心坚持地又问了一遍。 “我想听你说，为什么要撤走” “因为心疼。” 这一次查尔斯果断利落的给出了答案，声音低沉却带着疼痛的感觉。赵城心埋在他怀里却再也抑制不住哭泣。从前在他抑郁期的时候，很容易绝望，很容易难过，却从来没有过一滴眼泪。努力的照顾自己，每顿饭都勉强自己吃下去可最后却还是消瘦的厉害。 他感觉查尔斯在轻轻地拍他的背。 赵城心在查尔斯的怀里呜咽，查尔斯觉得隐隐的心疼却还有一丝松一口气的感觉，只要赵城心愿意在他面前发泄情绪就是好的。渐渐地查尔斯抑制不住心情又有些激动起来，他在隐隐的期待着，期待着赵城心能毅然放下心防甚至给他一些承诺。 可他等啊等，等的花都谢了……赵城心一抹眼泪，抽了张纸巾擤干净鼻涕，埋头继续喝粥……查尔斯脸黑的跟外面的天几乎一个颜色了，也顾不上换下被赵城心揉巴得不像样的衣服，坚定地站在原地散发冷气。冻得赵城心背后寒毛一根根竖起，又拖了一会儿，实在受不住了，淡淡地开口。 “你以前说的话还算数不算？” 闻言查尔斯的脸色瞬间阴转晴，微微挑高的嘴角显示出他颇为喜悦的心情。查尔斯转身坐上赵城心身边的高脚凳，伸手搂着他的腰。 “当然。” 这事儿就这么定了！赵城心总算是从了他了！ 可还没等查尔斯高兴过劲儿就听赵城心接着说。 “我有几个条件。” 查尔斯的手臂僵硬了一下，脸色跟刷屏一样又变得臭起来。赵城心感觉身边强大的气场忍不住轻咳一声，这个一定要坚持到底！绝对不能被查尔斯吓唬住！ “说！” 赵城心咽了口口水，不敢抬头看身旁的查尔斯。 “第一，你要跟我在一起就不能把那些花花草草留在身边了。虽然我从前没有过爱人，可别人怎么在一起的我们也要一样。” 爱人这个词明显是极大地取悦了查尔斯，看他面色稍霁，赵城心也在心底悄悄呼出一口气。 “这个你自己最好记清楚，做不到你试试看。” 这算是答应的意思……吧。赵城心深吸一口气，继续说。 “第二，我们两个地位是平等的，我不是你的宠物是你的伴侣。” 伴侣这个词一不小心又戳在了查尔斯的心尖儿上，被哄得舒舒服服的查尔斯语气温柔地说。 “这个当然。” 不过‘平等’说是这么个说法，具体贯彻程度如何……前景堪忧啊…… 说不得赵城心是在为第三条做铺垫，前面两条说的查尔斯心情颇为舒畅，少不了最后要来个晴天霹雳。 “第二，我要回国，一趟。自己。” 查尔斯闻言嘴角一勾，冷哼一声。 “你想都别想。” 第五十六章 听到查尔斯一丝犹豫都没有的回答，赵城心嘴角抽搐了一下。他的表达已经够委婉了好吗？！害怕查尔斯不同意还专门强调了只是去一趟！他都这么委屈了还他妈别想！别想你妹啊！ “为什么？！” “不为什么。” “我一定要回去！” “你可以试试。” 查尔斯的蓝瞳无声地压迫着赵城心，在越来越被压制的情形下赵城心恼羞成怒。 “查尔斯！明明说好的我们是平等的！你换位思考一下，如果你是我你会不会想回去？！” “你既然决定了要留在我身边，那过去的事情就不需要再去费神。呆在我身边很安全，所以没有必要回去。” 又来了！这个人总是这样以自己为中心去思考事情，过去是这样，现在依然是这样！赵城心气的有些不知所以了，随口说道。 “既然你要反悔那我也反悔，刚才说的全他妈不算了！” 这话一出口两人之间突然静了一下，而赵城心几乎立刻就后悔了，特别是看到查尔斯瞬间冰冷僵硬下来的表情。刚才可能还在争议阶段，现在基本处于更深一层次的斗争阶段。 “原来你都当是在开玩笑。” 查尔斯微皱着眉头说着，赵城心分明从他的眼睛里面分辨出一丝受伤的感觉。那一刻赵城心是真的后悔了，他分明能够感觉到查尔斯的期盼，显而易见的喜悦和满足，而对比可知自己对查尔斯有多残忍。 “我……对不起，我只是随口说说……” 此话一出更有些越描越黑的意思，赵城心着急着解释。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我刚才……” 赵城心话还没说完，查尔斯突然从板凳上下来，什么也没说转过身就走了。一步一步迈向的正是门口，赵城心感觉自己的心随着查尔斯的动作一瞬间沉了下去。整个人随着查尔斯的脚步变得越来越烦躁，怒气一点一点的聚集，终于在查尔斯走过客厅停在玄关换鞋的时候到达了顶点。 赵城心一把抓过手边的碗摔了过去，碰到地板的时瓷片四散崩裂如同赵城心的理智。 “卧槽你麻痹的！老子最恶心你这样谈不拢就他妈跑的！跑你大爷的！” “你他妈算狗屁啊！老子跑大老远的还他妈想你！哭着喊着还想跑回来给你虐！个大老爷们老子就说秃噜嘴了，哪他妈那么矫情？！老子上辈子欠你的吗？！” “是！老子就是想让你抱睡觉，就他妈做梦都稀罕你！老子他妈的倒了八辈子血霉喜欢上你个混蛋！满意了吧！得意了吧！你走啊！你他妈敢再往前迈一步以后都别出现在老子眼前！老子看见一次扁一次！” 赵城心低着头一个劲儿吼着，本来就发炎嘶哑的嗓子是几乎吼出血了的感觉，声嘶力竭，带着困窘，无助，挣扎和痛苦。当赵城心反应过来的时候，人已经被查尔斯抱在怀里了。熟悉的大手带着安抚的意味在他后脖颈处按摩着，温暖的感觉引导着赵城心放松下来。 “别害怕，我只是感觉有点儿乱想出去散散步。” 赵城心的脸色很不好，惨白一片，嘴唇上也几乎没有血色，呼吸急促。查尔斯打横抱起他，抱得紧紧的带他去卧室。查尔斯在床上抱着赵城心，低声在他耳边呢喃着。 “是我不好，应该跟你说清楚。以后不会了。” “你的力气好大，刚才看到那个碗了吗？在木地板上砸了个洞。” “你现在状态不好，回国的事等你身体养好了我们再商量可以吗？” “我喜欢听你说喜欢我这个混蛋，再说一次好不好宝贝儿。” 赵城心把手臂环上查尔斯的脖子，慢慢送上了自己的嘴唇。柔软的触碰，温暖的感觉，查尔斯把他抱的紧紧地，感觉很安心。 查尔斯剥去两人的衣服，抱着赵城心来到浴室。在他的脖子上重新覆盖上属于自己的痕迹，赵城心沙哑的嗓音溢出难耐的黏腻声响，勾起查尔斯久违的狂风一般的情动。他把赵城心压在浴池边沿缓缓进入他的身体，一样的紧致火热。他最迷恋赵城心深陷在情欲之中无法自拔时失神的眼睛，偶尔会像望着救命绳索一样的望着他。而每每那一刻就更想要欺负他，胸膛中肆虐的冲动几乎想把他弄坏。 “叫出来宝贝儿，我想听。” 身后一阵疯狂的抽动，赵城心失声惊叫，他早已翻滚在滔天巨浪中不知所以。赵城心的身体是查尔斯一手调侃教出来的，查尔斯对他比自己的身体还要熟悉。嵌在赵城心体内的东西顶在让他疯狂的那一点上摩挲，差一点点不让他满足。 “说你喜欢我，说了就让你舒服。” 赵城心被他作弄的晕晕乎乎，突然停止的动作让他很不适应，甚至主动抬起腰身迎合上去，可查尔斯还是不为所动。那里差一点点总是得不到满足，赵城心心里像是有猫爪子在挠一样痒的难受。 “说你喜欢我。宝贝儿，看着我的眼睛。” 查尔斯诱哄的话语又在耳边响起，赵城心抬起眼睛看到查尔斯地中海一样漂亮的蓝色瞳孔，闪耀着异样的光芒。赵城心失神一般的凑上去。 “喜欢你……啊！啊……” 赵城心在顶点几乎要窒息一样，因为查尔斯一边动作一边喘息着在他耳边说。 “我爱你。” 嗓音低沉清晰如同大声功放在整间浴室回响，震撼去了赵城心的三魂七魄。心脏酸酸的满满的，有什么东西要溢出来了一样。 查尔斯很知节制，只要了一次就停了下来，两个人洗干净了重新躺在床上休息。赵城心趴在床上，查尔斯帮他在背上涂药膏。冰冰凉凉的药膏涂上去很舒服。 “你那里要涂吗？” 查尔斯拍了一下赵城心的屁股，赵城心翻身瞪他一眼。那表情明显是在鄙视流氓败类的样子……查尔斯很冤枉，药膏都是消炎去肿的，赵城心好久没做了……是不是……他只是很正直很正直的表示关心而已！ “安杰利娜都问你什么了？” “莫名其妙的问题，苏珊什么的，一会儿真一会儿假老子都糊涂了。等会儿，我还没找你算账呢！你不是有narcisse的股份吗？那老子受这个罪算怎么回事儿啊！” “你想说什么？” 我想说你丫个棒槌干什么吃的！ 赵城心撇嘴。 “我想说你是不是故意拖着这么久才来救我？” 赵城心知道查尔斯肯定不是故意的，安杰利娜也曾经说过最多只能留他两天，他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委婉的表达对查尔斯的鄙视。 “我跟安杰利娜的关系就如同车间主任和营销部长。而且我以前还真不知道那个暗格女王说的是她。你说的苏珊是什么意思？” 真有一个人可以让你敞开心扉一股脑儿全倒出来，不用分辨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一时间赵城心还真有点儿不适应。愣了一下才继续说。 “听她的意思是带我走那个是假的苏珊，真的是我小时候认识的那个，但是真的那个又牵扯到一段……额，往事。” 关于假的苏珊，查尔斯比赵城心门清儿，肖队长真是个奇人，说到做到有问必答。至于还有个真的那个……查尔斯暗叹一口气，一事未完一事又起。 “怎么？不愿意跟我说？” “不是，都过去那么些年了，再提没什么必要。” 赵城心答得有些心虚，他是害怕查尔斯知道了更不会放他回国了。 “你是不好意思说让我自己查。这样也好。” 赵城心把头转向一边，没吭声。他似乎现在就该开始盘算对策了。 又过了一会儿，查尔斯说。 “晚饭吃什么？” “不知道。” “那让罗伊送过来吧。” 赵城心看着窗外黑压压的天色，这是要下大暴雨的节奏啊！你就不怕你的特助被雷劈死吗？！这么高调的死法配罗伊这么个闷骚很合适啊！ “算了吧！家里有什么咱俩凑乎吃点儿算了。” 赵城心大概有知觉，那粥八成就是罗伊带过来的，查尔斯又加热了那么一下。 “好像只有意大利面。” “就这样吧。” “你还会做意大利面？” 查尔斯一副很惊喜的样子。 “番茄鸡蛋卤的。” 赵城心冷哼一声，意大利捞面条，有什么了不起的！ 第五十七章 “话说你知道这玩意儿怎么取下来吗？” 赵城心指着自己左脚上的脚环问查尔斯，查尔斯淡定地回答。 “要我帮你把脚砍了？” 赵城心满头黑线。 “难道老子要带着这玩意儿一辈子？！” “恐怕是这样的。” “你为什么感觉这么开心？这东西究竟是干吗用的？！” “我怎么会知道。” 赵城心转过头撇嘴，你他妈不知道就出鬼了！拜托脸上兴高采烈的表情收一收好不好啊？！这一闪一闪的一看就知道是个信号发射器！当老子真傻啊！ 说实话脚环上的光看起来并不明显，日光下几乎是看不见的。赵城心也不知道这玩意儿是怎么被带上的，就卡在踝骨上面，几乎和皮肤融为一体的触感，两边薄，中间厚。赵城心仔细的研究过，想弄断最起码要把剪刀之类的卡在里面，且不说能不能剪得断，想把剪刀卡在这玩意儿和皮肉之间，除非把皮肉挑开！ “可这玩意儿一直勒在我脚上，万一把脚勒的坏死了咋办？” “那就把脚砍了拿下来，反正都坏死了，砍了不心疼。” 赵城心两眼一翻，重新躺倒在床上。行！你大爷够狠！ 过了一会儿，赵城心听到查尔斯的声音从身旁传来。 “在我身边工作吧。” 听到这话赵城心微微皱了一下眉头。说实在话，他对于以后的路要怎么走现在还完全没有头绪。总觉得国内的一大摊子千头万绪还没理清楚，好像一桩大事没有完成似的。而且……他从开始奋斗到现在十年的时间内创造的一切价值，为了查尔斯必须全数放弃，对于自己往后的路，赵城心也没有头绪。 他是男人，从头开始也没什么。只是，赵城心不想以后自己的一切都被贴上查尔斯的标签。 两个人长久的相对，即使是有法律保障的夫妻也会互相厌倦更何况是他们。时间会消磨一切新鲜的感觉，像查尔斯这样的男人，对于一个完全掌控在手的玩偶能有多久的兴趣？而他又能忍受多久这样没有自我的生活？ 理想是爱情，现实是如果不好好经营，分崩离析是迟早的事情。 也许是赵城心现在处于抑郁期，所以思考事情总是会往沉重的方向。可脑中所涌现的一切又是那么赤裸的鲜明，这是现实。 也许查尔斯还不懂得如何去维系一段感情，也或许他现在头脑还在发热，考虑不了那么许多。但赵城心既然主动回来并且承认了查尔斯这个伴侣，那就会想方设法尽力去经营，放任查尔斯继续这样把自己绑在身边是绝对行不通的。 “我不会在你身边工作。” 查尔斯缓缓地坐起来，没有看赵城心，径自穿着睡衣，表情看起来很平静。 “为什么。” 赵城心扑腾扑腾翻了个面儿，裹着被子伸懒腰。 “一天二十四小时对着你的脸，我怕腻歪。” 身后突然传来一阵轻笑，赵城心感觉有两条手臂穿过腰间伸到了他的身下，然后瞬间把他提了起来。赵城心惊呼一声，连人带被子一起被查尔斯抱起来。 “你是怕自己腻歪还是怕我腻歪？” 赵城心没有回答。查尔斯似乎心情很好，直接扛着他下了楼。然后把被子一甩，抱着赵城心坐在沙发上。面对穿着整齐的查尔斯，赵城心脸忽的一热。面对落地窗，虽然外面电闪雷鸣，可就这么光着，饶是赵城心二两脸皮也有点儿托不住。 “回国可以。” 赵城心闻言愣了一下，随即惊喜的看着查尔斯。 “但是我有几个条件。” 赵城心嘴角大幅度抽搐。这个瑕疵必报的混蛋！ “第一，得等你身体好一些，我会给你找一个心理医生，你要好好配合。” 赵城心点头，再点头，眼睛亮晶晶的。这个没问题！ “第二，你不能自己回去。我可以放你自己去解决那些事情，埃蒙德会协助你。时间一个月，等圆桌会议闭幕后，你要跟我一起回来。” 一个月……稍微有点儿紧，不过先去了再说。赵城心接着点头。 “第三，送你回去我心里很不舒服。所以你要让我舒服起来。” 赵城心一挑眉，死混蛋脸皮越来越厚了！改威胁了！ “怎么，不愿意？” 赵城心也很纠结，查尔斯松口千载难逢，八成还是自己刚才把爷伺候舒服了……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可是这个条件…… 脑子里转了三圈，赵城心一咬牙。反正人都给骗走了，还能不让劫色吗？！ “那，先说好不能玩儿的太过。” 查尔斯闻言微微一笑。 “你不是说要做意大利面吗？快去吧。” 赵城心炸毛。 “你大爷的倒是给我个衣服啊！” 查尔斯把赵城心放下来，自己去厨房的柜子里翻了片刻，然后走回来，在赵城心面前抖开一条深蓝色的条纹围裙。把赵城心拉起来，帮他套上围裙，还在腰后系了个蝴蝶结。然后拍了拍他的屁股。 “去吧。” 赵城心脚步艰难的迈着步子，感觉到查尔斯在身后有如实质化的目光欲哭无泪。看到冰箱里的三文鱼，赵城心心情很复杂，好像自己和它……也差不多啊！ 赵城心把蔬菜洗干净，面条准备好，正准备切鱼，查尔斯终于还是凑上来了。气息拢在身后，一双大手毫不吝惜地在他臀上揉捏，手指一点点往里探。赵城心瞬间腿软，喘着粗气放下手中的刀，双臂撑在案台，查尔斯在身后紧紧压着他。此时赵城心心里只有一个想法，小爷今天怕是不能善终了…… 最后查尔斯真的猴急到直接在案板上把他给办了，跟那条三文鱼一模一样……这饭真他娘的不是人做的！ 半个月后，赵城心终于坐上了回国的飞机。用一个全新的身份，全新的姿态回去。来的时候办的是法国签证，回去办的是中国签证，对于自己的这种遭遇，赵城心也只能自嘲一笑。 查尔斯比他晚一个星期回，这件事真的是让赵城心大松一口气。并不是厌恶的想要赶紧逃开，正相反的查尔斯带给他的是从未有过的安心和甜蜜，他是一个很完美的情人，但是唯独有一点……原来整个温德拉宫的美人儿们一起消化的某件事现在要他一个人应付，他真的是力不从心啊！年纪轻轻就腰肌劳损可怎么好啊！比起查尔斯，更先精尽人亡的八成会是他…… 埃蒙德就坐在赵城心旁边正在跟他介绍国内的情况，看赵城心有点儿心不在焉的样子就停了下来。内心里埃蒙德对于被派来协助赵城心还是有些怨念的，他自负能力，一直是非温德拉先生不能使唤的，现在居然被要求跟着一个男宠。 赵城心看着埃蒙德不怎么舒服的脸色，没跟他计较示意他继续。 其实对于埃蒙德的心态，赵城心打从今早见到他就感觉到了，比第一次见面时稍作收敛，不过大抵也是看着查尔斯的缘故。不过赵城心并没有在这件事情上有多介意。 查尔斯的意思赵城心明白，对于这个狡猾聪明的男人，赵城心却是感动的心思居多。这次查尔斯放他回国，就是要放手，给赵城心一些独立发展的空间，以后埃蒙德就会是他的左右手。 查尔斯手下的人当然是最好的，但是最好的人才如何才能让他心甘情愿听命与自己，那就是赵城心该动脑筋的事情了。 其实对于查尔斯的两个手下，分工上大致可以说是罗伊主内，埃蒙德主外。但赵城心却觉得罗伊的能力更不止于此，或许查尔斯也感觉到了，才会暂时放走埃蒙德，让罗伊自己顶顶看。 如果说罗伊像只猫，那埃蒙德的性格就比较像只狗。但狗比猫容易控制的多。 走之前赵城心曾经跟查尔斯说过罗伊很有能力，但要注意不要让他一手遮天最终养虎为患。原话当然不是这么说的，为避免有挑拨离间的嫌疑赵城心只是稍微点了那么一下下。查尔斯也只是笑笑，抱紧了他催促赶紧睡觉。也不知是不是赵城心说的太过隐晦查尔斯没听懂…… “……最近一直就股份问题在多家争执，国内的基本情况就是这样。您想怎么做？” 肖天回国了，任务了了，具体怎么了的查尔斯没跟他说。不过，果不其然的手续一齐全，他客死他乡的消息就传出来了，接着就是财产问题。 目前得到的消息是以建安为首的多家公司有意收购，关键是看谁能咬过谁。而赵城心手里的股份转让合同一旦曝光，无疑会首先掀起一阵大浪。再加上他本人的出现，虽然是顶着一个全新的身份，但熟悉的人都知道他是谁，想必到时候情景必然会混乱一片。 “我们是森青电子的中国区代表，此番是来洽谈有关公司的经营权问题，该怎么做就怎么做。” 赵城心表情淡然的说着。还有两个小时飞机就要抵达北京了，赵城心难免的有些紧张。想了想又嘱咐埃蒙德。 “把资料准备齐全，找一个有经验的律师。” 一切都要做好最坏打算，有备无患以防万一。 第五十八章 下了飞机，还是国内机场熟悉的样子……混乱。故土的空气说不出来有着与法国细微的差别，眼前的一切让赵城心突然有一种沧海桑田物是人非的复杂感情。赵城心没有想过最后能够恢复自己的身份，就算肖天他们愿意，查尔斯也不会答应。赵城心从来都不是感情丰富的人，但此时也莫明的伤感。冥冥之中大概是老天的安排，查尔斯就是来颠覆他的一切的人。 外面天色已晚，五月的北京已经有了一些闷热的感觉，不过晚间还是很凉爽的。赵城心坐上飞机的时候穿的整整齐齐，下了飞机一出机场就忍不住解开了两颗扣子。 他和埃蒙德直接坐上了安排好的接机车，车子一路奔向订好的酒店。查尔斯对于他的照顾，打从一开始就是无微不至的，感觉是温暖的却不会有负担。 赵城心的到来预示着异常风暴的将至，而今晚，就是风暴来临前最后的宁静。 他这次回来要做的事情有几件。首先，公司一定要保住，不论怎样都不能姓廖。其次，搞清楚这次陷害他的真正主谋，他也不是不讲理的人，无辜受难最起码总要有一个人来承担一下责任。最后，对于安杰利娜说的那件事，赵城心多少还是有点儿介怀，逻辑上来讲算是跟自己没什么直接关系，但是赵城心总有一点儿说不出的直觉…… 也许明天可以直接去见一见前段时间日思夜想的肖队长。 坐了一下午飞机，赵城心觉得有点儿乏了，刚刚歪倒在床上，埃蒙德就举着个手机进来了。 “老板的电话。” 说着把手机递给了赵城心。 “喂？” “到了？” 这是赵城心第一次在电话里听到查尔斯的声音，比平时显得更加低沉，震得赵城心也微微心悸。又开始了，不过才离开他几个小时而已。 “嗯。” 赵城心甩脱脚上薄的跟纸片一样的拖鞋，缩在床上，把自己卷进被子和查尔斯的声音之间。 “终于回去了，开心吗？” “嗯。” 对于赵城心出乎意料的羞涩，查尔斯发出了一阵轻笑声，赵城心觉得自己贴进手机的耳廓发热，对于自己的这种状态他从前是不能想象的。 “怎么突然害羞了？想我吗？” “我们中午还在一起吃的午饭，有什么好想的。” 枕头上铺了一层织锦的条纹布，边沿带着长长的流苏，赵城心的手指在流苏的垂摆上卷啊卷啊卷。 “不想吗？可是我想你了。” 赵城心觉得两个耳朵都开始发热了，虽然嘴上对于查尔斯这种肉麻的说话方式颇有些微词，可内心里却是饱满的像是泡在热水里一样。 “晚上没有我睡得着吗？” 查尔斯又开始爆发温情攻势，赵城心决定要摆脱这种被动的状态，轻轻咳嗽一声说到。 “我睡得着，您没人侍寝睡得着吗？” “你是让我去找人陪睡？” 听到查尔斯这么说，赵城心微微有些吃味。 你的意思是在说除了小爷你还有很多别的选择是吗？！说一套做一套是吗？！ 赵城心在心底冷哼一声，说到。 “那我也寂寞啊，不如你去找你的美人儿们，我去找我的情人们。” 从前赵城心在查尔斯面前，如果不是倔脾气上来绝对不会说这样会激怒他的话，可现在说来却带着几分故意的色彩。赵城心说完微微有些紧张，电话那端只传来几声呼吸声，然后是查尔斯带着冷淡的语调。 “你最好快点儿做些不老实的事儿，好让我有理由带你回来。” “我告诉你赵城心，你敢明知故犯我会栓你一辈子。” 面对查尔斯的威胁，赵城心笑了。他的语气虽然沉稳依旧，可赵城心听得出其中暗藏的怒气。于是赵城心圆满了，敢跟老子比让人吃醋？！你还嫩点儿！虽然做的稍微有点儿过，可效果还是非常好的。 “说话！” 赵城心半天没有反应，查尔斯明显表现的有些急躁了。 “我想你了。” 赵城心突然开口说。 长时间的寂静在两人之间蔓延，赵城心数清楚了一条边上有八根流苏，那边查尔斯才开口，语气颇为无奈却又带着些许藏不住的轻快。 “我怎么摊上个你这样的。” 两个人有的没的又聊了一会儿，赵城心才挂了电话。叫来了埃蒙德，吩咐他把咨询公司原先他名下的股份已经归入他人名下的消息散布出去。他没有直系亲属，‘生前’也没有立过遗嘱，这样他的遗产应该会收归国有。而对于他这样的中小型公司，一般国家都会采取公开竞标的方式分割股份。 他只要在资产清算找到那份将股份划分的公证书之前把股份转让合同出具出来，公证后把手续办齐，那公司半数股份就都会归入森青电子，就跟一般公司间的收购无异。森青集团是查尔斯在中国业务的主要侧重，现在查尔斯提供出来作为赵城心的落脚点。 赵城心刚回来，还有时差，晚上很晚才睡着，早上却差点儿起不来。最后勉强起来梳洗一番已经是上午十点了。 正吃着早饭，埃蒙德拿着笔记本进来了，身后还跟着一个面生的中国人。埃蒙德此次来中国办事，语言不便，所以随身还要跟随一个中文翻译，也真是难为他了。 “你去看好公司那边的动静，法院应该不久就会介入，我要选择一个最好的时机。” 赵城心跟埃蒙德交谈直接用的是法语，埃蒙德低头在笔记本上写了几下，然后又抬头问赵城心。 “您今天有什么安排吗？” “准备去见几个老朋友，你办事儿去吧，给我留个司机就好。” 郁闷的顶个全白的身份，赵城心没有中国驾照。 埃蒙德走后，赵城心收拾整齐直奔军区大院堵肖天。肖天的住处赵城心去过很多次，轻车熟路，只是没想到却结结实实的扑了个空。 “不在？不在是什么意思？去单位上班了吗？” “请问您是首长的亲戚吗？” “不，只是朋友。” “对不起，我无权透露首长的行踪。” 面对一脸正直的勤务兵，赵城心很无奈，却忍不住要再试一试。 “能不能告诉我一个联系方式？我真的有急事找你们首长。” “对不起，不能。” 赵城心算是明白了，肖天八成又有任务走掉了。他每次的任务都是国家机密，讳莫如深。以至于每次都会消失上一段时间。 该不会是知道他快回来了怕被报复所以落跑了吧？！ 可是想到肖天那张阴鸷冰冷的脸，想到他嚣张的性格，又觉得不大可能。赵城心甚至觉得这事儿如果真是肖天一手策划的，他根本就不会否认。甚至还会冷冷地笑着说出‘就是我的主意，看你不顺眼。’这种嚣张到极点的话。 找不到人，赵城心只能灰溜溜的回去，有一种一拳打在了棉花上的感觉，这样最是影响士气了！ 廖远那边现在还不能轻举妄动，赵城心想了想，决定回一趟公司。他还欠乔航一个解释，乔航也欠他一个解释。 公司就在北海附近，原先是一幢四层的居民楼，一层八户的筒子楼，后来赵城心整个盘下来重新整修，拾到出来也不失为一个舒适的办公地点。所以电梯之类的就不要想了，有空调就不错了！ 赵城心特意饶了一条路走，那条路上有廖远经常去的茶馆儿，赵城心害怕碰见他。到了地方，正好是饭点儿，赵城心看着玻璃门里面冷冷清清的一时也看得呆住了。 眼前浮现出从前的一幕幕。最开始的时候，他和四毛面瘫他们四个就在四楼最东边的那个十几平米的小房间里面，为了赚钱什么活都干过，也曾经为了换配置更好的机器五个人吃了两个月的方便面，吃的几个人全部牙龈出血，唇色惨白。 后来赵城心还是尝试往金融方面发展，也曾经在那间房子里愁的几乎吐血。后来又遇见了乔航，当时他也没少跟着他们吃苦，也曾为了跟资料陪客户而喝酒喝到胃出血。虽然也是磕磕绊绊的，不过总的来说是路越走越顺，生意也越做越大。现在又看到这幢小楼，其实也才两个多月没见，不过却多出了许多的感慨。 那时它可没有现在这么漂亮，这么窗明几净，也没有现在这个玻璃的大门。 赵城心迈开脚步朝大门走去，不管今后将何去何从，这里都是他引以为豪的地方。 就在他的手指快要触碰到门把的时候，口袋中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这个号码只有两个人知道，埃蒙德或者查尔斯。 接通电话，里面传来了埃蒙德的声音。 “赵先生？” “是我。” 赵城心回答。 “我刚刚得到消息，您的股份已经被转入到了建安名下。” 第五十九章 “什么？” 赵城心蓦地一阵晕眩，身体经过半个月的调理已经好多了，可终究还是虚的，埃蒙德晴天霹雳一般的话语让他突然之间有些吃不消。他回来的目的，最为紧要的目的，就是为了保住最后一丝底线不被那个陷害他的人得逞，可刚刚还在筹划着慢慢揪出那人的尾巴，现在却要面对这么一个一塌糊涂的下场。 “您的股份，已经被建安收购了。” 赵城心触碰到玻璃大门金属扶手的指尖慢慢缩回，不动声色地快速离开大门，隐在一旁的繁茂的树影里面。此时的赵城心已经重新恢复了冷静，没有人能够帮他，更不能指望埃蒙德会去照顾他的情绪，即使情况再糟糕，他也只能靠自己。 “怎么回事儿？” 赵城心隐在树影里面压低了声音问埃蒙德。 “具体的情况还需要进一步的核实，不过听说是您的股份继承人直接将股份卖出去的。” 赵城心仔细想了想，法院还没有介入，他的资产没有被清算的话保险箱就不可能被打开，里面的公证书也不可能重见天日。然后赵城心冷静地对埃蒙德说。 “找律师，我没有股份继承人。” “好的。” 埃蒙德对他一向的冷淡，不过赵城心却感觉这样的被对待的方式让他觉得挺轻松，公事公办，这样他也可以安心地把事情交付给埃蒙德去办。 “今天晚上之前，搞清楚我那个所谓的继承人到底是谁。” 我要把股份全数拿回来！ 赵城心挂了电话，头也不回地向着背离公司的方向大步迈去。他不希望是乔航，可是当一切都指向他的时候，赵城心也无可奈何。脑中自动浮现出合理的解释，但是即使乔航是为了能去法国带他回来而出卖了公司，赵城心也无法原谅他。 这是变相的妥协，彻底的失败。赵城心不相信乔航看不清楚其中的原委，要论起这样的委曲求全，赵城心不能接受，首先乔航没有资格。 重新在路口坐上车，赵城心深吸一口气，对司机吩咐下地址。 既然这事儿无论如何都与廖远脱不开干系，那他就先去摸一摸廖远的底，看看那个草包到底是怎样的出息了能打出这样仔细的如意算盘！ 车子在赵城心指定的路口停下，现在才刚刚中午时分，眼前的街道冷冷清清，完全没有夜幕降临之后的红火热闹霓虹璀璨。这一路的店门面都不惹眼，不过却各有各的特色，等夜幕降临之后，也各有各的看头。别看样子不起眼，能在这个地段开店的，来头都是不小的。 顺着街道走了有几十步，赵城心在一张低调却奢华的小门前停下。小门上面白铁丝盘花层层叠叠堆砌出繁复而华丽的花纹，大约只有一米五几的高度，仅仅到赵城心的脖子附近。而眼睛就刚刚好直视着门上面的招牌，和门上的花纹一样的白铁材质极细的拉丝效做出的花体英文“end & start”。 赵城心从门上面繁复的图案中找出隐藏起来的绊扣，咔哒一声轻响，门向内打开，露出里面昏暗的好像兽口的空间。 赵城心厌恶的皱起眉头，每次来这里都不怎么舒服！ 赵城心心情不佳，双手插兜，抬起右脚毫不吝惜地朝那扇小门狠踢了一脚，门哐当一声砸在了内侧的墙壁上，在空旷的空间里面反射出一连串的回声。天花板上的声控灯却登时全部亮起，刷拉拉展现出一片金碧辉煌的模样。 赵城心这才弯腰抬腿迈进门里。 里面的空间很大，装潢华丽，其实从门外根本看不到里面的天花板。对比着小巧的门更能凸显进入内里的震撼感，这种强烈的反差往往能给进入其中的人奇妙的感受。 不过赵城心已经见怪不怪了，从前来的不少，而且这个大厅他从来没有过好感，即使设计巧妙，可他们居然用声控灯这一点是赵城心接受不了的。 快步穿过大厅，在声控结束之前来到了服务台。 “对不起先生，我们酒吧现在还没有开始营业。” 前台的服务小姐礼貌地说。 “我要去楼上。” 闻言前台露出礼貌而职业的微笑。 “请问您贵姓？” “赵城心。” 前台在电脑上查询了片刻，然后站起身从柜台走出引导赵城心。 “请这边走。” 前台为赵城心按下电梯按钮就退了出去，在缓缓合上的电梯门外躬身说。 “祝您今天玩儿的愉快。” 这里是封尘的地盘，廖远的狐朋狗友。 那个现如今已经进去了的他曾经的后台就是封尘给他引荐的。之所以赵城心联系到廖远的第一时间就想到了封尘，只因为要说廖远那一帮子太子里面有点儿本事有点儿意思的，也就封尘了。 赵城心在电梯里面紧皱眉头，如今这盘棋，可真是越下越大了。 电梯门刷拉打开，一眼便看见了粉金色的大门。赵城心一脚迈出电梯就有人迎了上来帮他拿外套。兑换了筹码之后，有人帮他推开了那扇粉金色的门，扑面而来奢靡的张气息令他恍如隔世。里面的热闹和大厅的清冷对比差异强烈，穿着体面的男男女女围坐在一张或大或小的桌子旁边，有的嬉闹有的严肃，手边惯常放着一杯香槟或红酒。 赵城心的到来并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他先去旁边的小桌上碰了碰运气，然后拿着筹码径直走向德州扑克的桌子。桌上已经坐了四个人，赵城心大致瞟了一眼，今天似乎没放专业玩家出来，看上去都是游客。 赵城心冲桌上其他四人微微一笑，正好新的一把开始，赵城心坐在荷官最下手的位置，随手扔出两个筹码…… 一个小时之后，德州扑克的桌边围满了观看的群众，赵城心端起手边的香槟，勾唇一笑，跟面前小山一样的筹码互碰了一下一饮而尽。周围立即传来一片窃窃私语的声音，那些人在议论他的样貌，议论他的才华。这种众星捧月的场景让赵城心仿佛间回到了从前的生活，恣意的张扬，却空荡荡的。 他在一个小时之内积攒了普通人这辈子都不敢想象的财富，没有游客敢坐在这张桌子上，赵城心在等。突然从背后伸来一只手，沿着赵城心的背慢慢爬上他的肩膀，赵城心回头，看见涂着裸红色丹蔻的一只雪白的手，随即鼻间传来了雅诗兰黛淡香水的气味。 赵城心把头转向另一边，本以为是哪个随意勾搭上来的女人，却不想看见了一张熟悉的面孔。惊讶的表情一瞬而逝，赵城心弯起眼睛笑着说。 “肖蔷姐，你也在啊。” 肖蔷一身黑色抹胸礼服，性感迷人，头发松松的在脑后绾了一个髻，看起来端庄而婉约，踩着十厘米高的细高跟鞋，俯身在赵城心耳边微笑着看着他。 肖蔷是肖天的亲妹妹，比肖天小了四岁，比赵城心大两岁。看见她的一瞬间，赵城心的惊慌一闪而逝，随即安定下来。事到如今，总算是见到一个与之有关的人了。这样也好，他没什么可不安的。相较之下，他倒是比较好奇肖蔷要怎么面对他。 赵城心随即笑容中带了几丝顽皮看向肖蔷。 “走吧，陪姐聊会儿去。” “我这儿手气正好呢，肖蔷姐这是要挡我的财路吗？” “你这家伙，几天不见说话还这么损。” 赵城心摸不清肖蔷的路数，也跟着她打太极。闻言倒是没说话，还是肖蔷接着说。 “你是有事儿找封少？” “哪有，闲着没事儿来玩儿玩儿。” “你这哪是玩儿啊，明显的是来砸场的。” 第六十章 赵城心笑的媚惑，一双眼睛似笑非笑的电了一圈儿人。不过肖蔷的表情倒是一瞬间僵硬了，看着赵城心的眼睛里带上了几分不自在，这倒是让赵城心有些惊讶。在他笑的时候露出这种表情的女人还真是第一次见到。 从前他和肖蔷接触的不多，印象中只是一个知性优雅的普通女人，原本并没有觉得她会跟这件事扯上什么关系，本也就是想套一套肖天的去向。可现在，到让赵城心心里有些打鼓。 “这都没人敢跟你玩儿了你还坐着，不是砸场是什么？” 肖蔷强自按捺，让自己的脸看起来和方才一样自然，可那一时显然的尴尬自然逃不过赵城心的眼睛。 “我哪知道他们这么不经玩儿。” 赵城心一耸肩，依旧安稳坐在原地。此话一出，原先跟他玩儿过的几人脸色都不太好看，甚至有几个面露愠色几近发作。赵城心随即俏皮的歪头瞥了那个方向，眼睛一眨，流光晕转之间那几人顿时一脸空白地僵在原地。 “我随口一说，哥几个别当真啊。” 一时间媚色倾城，所有人的眼光都黏在了赵城心身上，或贪恋或炙热，而赵城心对于这样的目光最是不陌生。余光瞥见肖蔷越发难看的脸色，赵城心更是疑惑。 为什么肖蔷会是这种反应？ 等赵城心若无其事的转回头再看向肖蔷的时候，她已然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 “没人跟我玩儿，要不肖蔷姐陪我来一局？” “你这么大手笔我可陪不起。行了，我晚上还有事儿，你自己玩儿吧，别太过分。” 赵城心应了一声，目送着肖蔷踩着红色高跟鞋大步离开。直觉上赵城心觉得肖蔷是厌恶他的，特别是在他出风头的时候。那种厌恶很深，深得她根本无从掩饰。至于这种厌恶从何而来，赵城心却没有头绪。 目送肖蔷的背影消失在粉金色的大门背后，赵城心目光重新转回牌桌，把自己的筹码拨拉的噼啪响。 “没有人陪我玩儿吗？有没有人能陪老子玩儿会儿？！没人玩儿老子可走了啊！” “等等。” 赵城心勾唇一笑，就知道没有赌场可能让他带走这些筹码。如果是七位数，放一放血大概可以放他离开不过下次来肯定会被封杀，不过现在是八位数。任他带走，那这里养的散客岂不是太好赚钱了。 牌桌上陆续坐上了两男一女，架势一看就知道是养在这里的散客，职业玩家一般表情都挺面瘫，或者就像罗伊一样带一层面具。 三对一，他们的目标是让赵城心手里的筹码最大可能的缩水。赌场不惜撕破脸的三对一，局势瞬间变得艰难起来，不过仍然在赵城心的可以应付的范围。 赵城心一改方才彪悍的一路跟到底的牌风，开始变得中规中矩，有的跟有的弃。有输有赢，进出基本持平，一时间不赢不输四个人僵持起来。四个人中数赵城心手中的筹码最多，流动张性也大，慢慢地拖死了一个，另一个也在濒死挣扎，只剩下一个女人跟赵城心对抗着。 此时，时间又过去了两个小时。赵城心余光能看到那个半秃的经理拿着对讲机焦急的讲着什么，是在搬救兵还是通知老板？如果真的通知老板那就得来全不费工夫了。将近三个小时完全集中注意力，赵城心有点儿累了，也在考虑是不是闹的差不多了，该到收场的时候了？ 封少日理万机，赵城心也没想着只一天就能把他搞出来。眼看着精力不济了，赵城心也没看局面，一把弃了手中的牌，跳下凳子伸了个懒腰。 “不玩儿了，困了。记账，明儿继续。” 赵城心刚弃了牌跳下牌桌的时候，感觉经理一瞬的紧张，在他说记账的时候又重新放松下来。赵城心走到离他半张桌子远的女人身边，那女人面前的筹码因为集合了其余两个同伴的，已经和赵城心相当了。 “美人儿，明天还你陪我玩儿。” 说着给了她一记飞吻，转身离开。 赵城心走出了那扇粉金大门，站在电梯里对着金属门上映出的人影颇为无奈的笑了笑。从前的他，此时肯定已经勾搭上去了，那种令他感兴趣的女人他肯定是不会放过。可如今却是一个飞吻便草草收场，终于是体会了什么叫做为了一棵歪脖树放弃整片大森林了。 赵城心抬头，面前的人影，在想起查尔斯的时候，眼中流淌的是赤裸裸地依恋。 赵城心从‘end & start’出来的时候，已经将近下午五点了，虽然天色还早，但这条酒吧街已经开始热闹起来了。曾经的他，也喜欢在结束了一天的工作之后来这里的pub喝一杯，有时候还会顺便猎个艳神马的。但现在，眼前熟悉的景象却让他有一种遥远的感觉。 也不知道现在他再去猎艳查尔斯会是什么反应。 赵城心边走边勾起唇角笑。以前他对于查尔斯喜欢吃醋的习性是唯恐避之不及，现在却好像发现新大陆一样，总想要逗逗他。 坐上车，赵城心示意司机往老城区的胡同开。既然回来了，也该去看看张承之和张太太。他们二老如今也是花甲之年了，却没有个孩子绕膝。他们对赵城心终究算得上有养育之恩的，虽然法定上不算是养父母，但赵城心却有为他们养老送终的打算。 张太太原名林菀，原籍是上海，是一个非常精致小巧的女人，最喜欢穿旗袍，赵城心也觉得她穿起旗袍来最有味道。 赵城心算是早熟的孩子，面对林菀一直有一种小心翼翼的感觉。因为她是贯穿赵城心青少年时光的与母亲这个形象最为贴近的人，所以赵城心一直很珍惜，从很小的时候就像个小男子汉一样的保护张太太。 赵城心正低头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司机突然出声打断了他。 “赵先生？赵先生！” 赵城心回过神来，看着前面的司机问。 “有事吗？” “后面有辆车跟咱们好几条街了。” 赵城心移到后座的角落里回头，从后玻璃里面盯着后面的车流看。刚开始没有异常，过了十几秒突然有一辆不起眼的亚白色现代从跟在后面的两辆车后闪了一下头，随即又缩回了车流中，一副变道超车未遂的样子。 赵城心回头问司机。 “是那辆白色现代吗？” “是的。” 司机立即肯定地点头。赵城心紧盯着后面的车流，神经立即紧张起来，大脑飞快的盘算着。 会是赌场吗？他走时吩咐记账，对赌场没有威胁。这么温和的砸场方式用不着秋后算账吧。 那会是谁？肖天应该不在北京，更何况他不会用这么拙劣的方式。那是封尘？廖远？还是……乔航？不过封尘都还见不到面，乔航可能知道他回来了吗？ 此时正好是下班时分，一路上堵堵停停。赵城心的注意力一直放在后面尾随的那辆车上，它倒是异常的坚持，始终不远不近的跟着。 有一种情况比较麻烦，那就是劫道的，等他们的车开到相对偏僻的地方堵车劫人。虽然想不到谁有这样做的动机，不过这种情况却不得不考虑。 可是眼下就只有这辆小破车恐怕是难当重任，况且赵城心观察了半天也始终没有察觉到有其余尾随的同伙出现。不是劫道，那就是单纯跟踪。 想到这里，赵城心微微松口气，记下车牌号然后吩咐司机不必再绕了，直接回酒店。 别的事儿赵城心可以不避讳，你爱跟跟，我该干嘛干嘛，全当是给这个跟踪者和他背后人物的一个下马威。可赵城心独独不想把麻烦惹到张家去，于是只好改变计划提前撤退。 早些回去也好，让埃蒙德查的事儿应该也有眉目了。 第六十一章 赵城心刚刚在酒店门口下车手机就响了，翻出来一看不禁感叹埃蒙德掐的挺准。 “事情有结果了吗？” 赵城心接通了电话就问，可埃蒙德却并没有在这个问题上回答他，反而答非所问的来了一句让赵城心颇为光火的话。 “我打电话来提醒您，请您务必在六点之前回来。” 赵城心拿开手机一看，五点五十二，现在坐电梯上去刚好。但听到这话他却在感应门前将将停住了脚步，定站在原地不再挪动一步。 “为什么？” 赵城心耐着性子问，虽然原因他大概已经猜出了七八成。 “我得到的要求就是这样。请您务必在六点钟之前回来。” 埃蒙德说起法语嗓音沉沉的，带着一丝沙哑，听得赵城心的心也沉了下去。赵城心深吸一口气，重新迈开脚步走进酒店。查尔斯这个混蛋，果然说什么平等都他妈扯淡的！这么自负又个人主义的人怎么可能做到什么平等！只是随口敷衍罢了。 说起来这是查尔斯把左膀右臂都交给赵城心差遣，可是私下里却完全不给他面子。哪有手下看着老板这一说？！收到手里，镇得住那是应该的，镇不住却是赵城心没本事，怪不了别人。 赵城心一边往酒店大厅走，一边在心底里冷哼。他是早清楚查尔斯的臭德行，不过这是他和查尔斯两个人的事。要说起来埃蒙德在这方面就是比罗伊缺根弦，这种明显吃力不讨好的事情落在罗伊手里要么就不做，要么就换一种方式。总之不会这么冲，这么居高。 赵城心半晌没有说话，埃蒙德在电话里催促道。 “您听见了吗？” “埃蒙德。” 赵城心倚在墙上等电梯。 “别的我不多说，你先搞清楚我们俩谁是老板。” 赵城心的话说的很冷静，语气也很淡，只是一出口，埃蒙德明显是愣了。显然是没想到赵城心突然之间变得低调却强硬。两人之间短暂的停顿，谁都没说话。 “我在商场干了这么多年，带过的手下我数都数不过来。但是我最讨厌手下一样，越权。” “该你做的事，我会吩咐给你。不该你碰的东西，问都不要问。因为，我是老板。” “既然我是老板，有些事儿就只能我来做而不是你。有些话我能对你说你却不能对我说。更何况你连自己分内的事都还没做好。” 电梯快到了，赵城心重新站好，整了整身上的衣服。 “话我就说这么多。这是最基本的要求，如果你做不到，就回查尔斯身边去。我已经很忙了，不需要累赘。” 赵城心举步迈入电梯，金属门合上，在埃蒙德出口说话之前信号就被屏蔽了。言尽于此，却也是赵城心的心里话。这次他是真的有些生气了，难道他们都以为回国是来玩儿的吗？！以为轻轻松松就能把期望的收入囊中？ 但是赵城心的经验是永远不能去低估命运，没什么是轻而易举就能得到的。 刷卡进门，赵城心把外套随手扔在沙发上。他住的是套房，除了放着电视沙发的小客厅，卧室外，还有一间书房。天气已经有些炎热的势头，赵城心一天下来也觉得闷得慌。刚想回卧室去冲个澡换身衣服，余光却看到书房的门一闪，埃蒙德从里面走了出来。 脸色发白，看到赵城心时的表情也不怎么自然。 赵城心只当没看见他，转身回了房间。等他洗完澡擦着头发出来的时候，埃蒙德却还在小客厅里等着。 “还有事吗？” 赵城心问到。随手开了一罐啤酒，微凉刺激的液体顺着喉咙直滑到胃里，爽快的感觉仿佛从身体里面炸开一样。一天忙碌的疲惫感驱散了一些，心情也好多了。 埃蒙德往前走了两步，把一个文件夹递到赵城心眼前。 “这是您要的。” 赵城心抬头瞥了一眼，埃蒙德一张脸绷得死紧，一副不怎么甘愿却又无可奈何的怨怼表情。赵城心一下就乐了，嘴角高高的挑起。最喜欢欺负老实人，还碰巧来一个撞枪口上！看这一脸别扭的表情，真是越看越让人想欺负。 收拾一下玩笑的心情，赵城心拿起文件翻看起来。里面有两份文件，一个股份授权书，类似遗产继承文件，下面的签名是赵城心，受益人是乔航。签字的字迹的确很像他本人签的，如果不是确定这份文件纯属子虚乌有，恐怕连赵城心本人都很难辨别真伪。 另一份是股份买卖合同，甲方乔航，乙方建安的代表，但并不是廖远。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不过真到确定无疑的时候，赵城心却只觉得心寒。这两份合同的复印件就是确凿的证据，不管乔航究竟做了什么，知道多少，又参与了多少，他与这件事情有关联是确定无疑。伪造股份授权书也确定无疑，更过分的是最后竟然出卖了他的公司，在明知道他还在的情况下！ 赵城心挣扎了很久却找不到能原谅乔航的理由，七年的相处，最后却是这样的结果，让他怎么能不难过。 拿着文件安静了许久，赵城心把文件夹递还给埃蒙德。 “明天找个人拿着我签的授权书去跟乔航接触，看看他的反应。另外找鉴定机构鉴定这上面的笔记，我给你抄一篇文章作为对照，你明早来拿。” 埃蒙德认真听着赵城心的话，一边在笔记本上记录。这就是赵城心还让埃蒙德留在身边的原因，总是把工作分出来单独处理这种职业度能够让人放心。 “另外，律师……” “已经确定下来了，资料我明早给您拿过来。” “也不一定会打官司，以防万一吧……” “没什么事你可以离开了，我有点儿累。” 埃蒙德走到门口才说。 “森青电子出席圆桌会议的其他代表三天以后会到达北京，到时您的部分时间可能会需要从众。” “我明白了。” 夜晚降临，赵城心随便从杂志上选了一篇文章抄下来放在书房桌子上，然后回卧室躺下，原本觉得很疲惫，却不想真正去睡的时候却再一次的失眠了。刚刚适应法国时间，回国来却还要倒时差。不过更关键的是心里装的满满的，一闭上眼睛总能想起过去的事情，只是最后思绪都会重新汇聚到乔航身上，赵城心只是想不明白他怎么会做这样的糊涂事儿。 赵城心就这样一直在床上翻腾，翻腾到眼皮发涩，很疲惫却还是睡不着。一直到天边微亮，赵城心盯着窗前透光泛白的窗帘渐渐陷入了混沌。 再次醒来，外面阳光灿烂，赵城心睡得头脑昏昏沉沉的，一看表已经下午一点钟了。起来洗漱收拾收拾，看到书桌上的文章已经被拿走了，埃蒙德应该来过了，只是没有叫醒他。 对于埃蒙德，赵城心也知道自己只是镇住他一时已经不错了，能够让他以后说话时不那么随心所欲。毕竟遇到埃蒙德的时候刚巧是他最不如意的时候，一个人一旦形成了首因，如果不是颠覆性的改观就很难改变看法。 解决了早午饭，赵城心就又往赌场奔去。 路上特意留意了并没有人跟踪。对于昨天那个莫名其妙的跟踪者，赵城心依旧没什么思路。 赵城心很顺利的进入了赌场，只是刚坐上牌桌迎接他的人就变成了一票的散客。对于这种隆重的迎接仪式，赵城心很受用。大喇喇的往座位上一歪，手一挥很欠很欠的来了一句。 “都放马过来！今天有多少小爷我上多少！” 昨天来围观的一些游客今天也在，慕名围观在周围，听见赵城心的话，都忍不住一阵轻笑。而刚坐上牌桌的一票散客则面色有些僵硬，赵城心根本没看他们，连人都没数清楚就吩咐开牌了。 开始的几把不明显，越到后面，赵城心却注意到一个人。前两把都弃了，只是前两把的小盲注就出去十万有余，但是第三把却非常漂亮的赢了回来。连带前一把赵城心赢他的钱也收了回去。 赵城心抬眼看他的时候，他也在看赵城心，目光若有所思带着一丝笑意。一般这种目光赵城心都理解为——兴趣。 赵城心移开目光，冷汗都下来了。再有四天查尔斯就来了，他要是不幸惹上什么不该惹的，会被他扒皮吧…… 也不知是不是心烦意乱的缘故，下面的几把赵城心都手气极差，杂的不行，干脆去弃了稳定心神。一时间牌面上变成了窝里斗的情况。知道这是赵城心才发现他们在座的除他以外的另外七人好像并不都是赌场的散客。 最起码那个对他笑的男人就不像，看他这一身行头就不是赌场能养得起的，还有那些举止，偶尔看人的目光，感觉是做惯了上位者的样子。 这人又赢了一轮，因为人比较多，面前的筹码很快的比刚才翻了一倍。赵城心有些着急，他这些筹码，如果今天下午搞不出封尘那就得撑到明天，剩的少了又起不到砸场的目的。这么想着，看着那男人的目光也变得严肃起来。 新的一轮，赵城心手上的牌还不错，一直跟到最后一手，他的牌可能凑成葫芦也可能是四条，看牌面，凑成四条的概率比葫芦要大。不过最大的可能还是三条。 跟到最后一手的除了那个男人，还有一个人，看他的花色最大是葫芦，还有拼一拼的可能。关键是那个男人，看他晾在外面的两张杂牌，跟到最后，难道是同花顺？你以为你是赌神啊？！ 跟！ 赵城心一甩手，推出去一半的筹码。另一个人立即弃牌了，他的筹码不够，跟的话就all了。现在只剩下赵城心和那个男人，男人看着赵城心笑笑，推出面前大半的筹码。赵城心到被他激出几分脾气。 老子倒要看看你是真赌神还是泥菩萨！ 最后一手牌发下，赵城心两天来第一次体会到心跳如雷，他等着男人先看牌，一双眼睛微微眯起。男人翻看一角瞟了一眼随即掀开来似笑非笑的看着赵城心，红桃10 。赵城心心脏猛地撞了一下胸膛，真让他蒙上了？ 于是赵城心也笑，笑的风华万千，以他一贯的妖孽张狂，俯视众生。 赵城心没有看手中的牌，直接翻出来。四条，很好，是他预计中最大的牌，只要对面的男人不是皇家同花顺他就输定了。 对面男人原本从容的脸色有一瞬间的僵硬，赵城心心跳猛然提速，看着他把牌亮出来。 两张杂牌。 赵城心一把把牌摔在牌桌上，眯着眼睛瞥他。那眼神只有一个意思——loser。 想炸老子？再从娘胎里滚一回吧！ 全身的肾上腺素在狂飙，赵城心觉得兴奋的爽快。一口干了杯中的酒，一转身却正对上这里的经理。经理毕恭毕敬的对他躬身一礼，然后说。 “封少请赵总楼上叙旧。” 终于来了！一顺百顺，赵城心满心的畅快，却在听到经理下一句时都冻成了冰。 “周公子也一起吧。” 第六十二章 赵城心猛地回头，坐在他对面的男人正巧在这时站起来，整了整衣服，表情温和，带着几丝笑容，好像丝毫没有被刚才是事情烦扰心绪。只间那人迈开长腿朝赵城心和经理的方向走来。 赵城心从前并没有见过周朝阳，但是从前在他耳边没少出现这个人的名字。大家都叫他周公子。如果廖老太爷能够一巴掌把赵城心按死，那周朝阳就能一巴掌把廖家按死。赵城心记得廖远有一个要好的太子党叫魏峰的，段数和廖家半斤八两。但是魏家从前是做周家左右手发的家。 如今周家算到周朝阳祖孙四代，根深蒂固，算得上是真正的庞然大物。 周公子走到赵城心面前，伸出右手，很友好的跟赵城心打招呼。 “赵总，久仰了。” 赵城心脑子有点儿懵，总觉得要坏事儿，一时间也想不出什么应对方法。关键周朝阳现在是个什么想法，今天碰见是偶然还是必然赵城心都不得而知。一瞬而逝的想法中赵城心还有点儿担心查尔斯，都说强龙压不过地头蛇，更何况是地头龙！ 赵城心这一愣，到把周朝阳给晾了。等赵城心反应过来的时候，周朝阳已经讪讪的收回手去了，表情有一些尴尬，不过他气势放在那里，足够的从容。赵城心一下子反应过来，不禁埋怨自己的迟钝，赶紧说些场面话来补救。 “哎呀你看我，看见周公子本人都傻了。没见过世面，礼数不周，周公子您见谅。” 说着赵城心退后半步，对着周朝阳微微躬身。 “哦，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赵总对我有什么看法，不愿意交我这个朋友。” “怎么会，这北京城里哪有人不愿意跟您搭上关系的。” 赵城心一边面不改色的说着场面话，一边在回想自己刚才到底都做了什么，有没有说什么过分的话，一边盘算接下来怎么办。 也就两条路可以走——要么破罐破摔，要么想办法找补。 赵城心仔细观察着周朝阳的脸色，以便考察他到底有没有生气，然后选择合适的找补方法。却没想到他话音刚落却看到周朝阳愣了一下，原本聚焦在赵城心脸上的有神眼光突然变得散乱，深远。好像在回忆什么遥远的地方。 “所有人都愿意跟我扯上关系，为什么他不愿意？” 赵城心只看到周公子好像低声嘟囔了一句什么，那种类似落寞的若有所思的表情一闪而逝，随即周朝阳抬起头看着赵城心。 “你愿意跟我扯上关系吗？” 赵城心满脑袋汗，突然间觉得这个传说中黄袍加身的周公子不会是脑子有毛病吧……我他娘的必须不愿意啊！ “当然……愿意啊。” 赵城心咬牙切齿的说出这句话，扯出一丝勉强的笑意。谁知周朝阳却皱了眉头，一下子贴近赵城心的脸，把他给吓了一跳，赶紧又往后退了一步。 “你这样笑的太难看了，跟哭丧似的，还是刚才比较好看。” 你丫才哭丧！你全家都哭丧！ “我知道你不愿意。已经错过了两次，看来我俩是没什么缘分。他也不愿意，看来并不是所有的人都喜欢我。” 周朝阳自言自语着竟然转身就走了！只是走到门口突然转身对着赵城心说。 “你挺有意思的，我还会来找你的。” 赵城心看着周朝阳的背影消失在粉金色的大门外，也不知该说什么好，总有一种发现了新物种的感觉……所以这个周公子脑子的确是有毛病的吧。 不过什么叫做错过两次？连带这一次也算上？ “赵总？” 赵城心低头正好看见经理跟孙四毛有一拼的地中海，忍不住扑哧笑出声。喷了人家一脑门的口水……赵城心赶紧从口袋里拿出手绢给他擦。边擦还边想，真是的，出来工作也不知道带个假头套美化一下。 大概是意料之外的遇见周朝阳却又意料之外的化解了这一劫，所以赵城心感觉心情突然变得很松快。这种感觉就像猛然间从天而降一个大铁块正好砸在你头上，沉得不行，好不容易等你做好要一直撑着它的准备了，老天爷突然把它收回去了！ “我不是笑你的！我们还是走吧……” 经理带着赵城心坐电梯又上了一层楼，路过监控室走到更里面的一个房间里。入眼的是全套象牙白的真皮沙发，封尘就坐在上面等他。依旧是一身白衣，略长的头发柔顺的依附在脸侧和脖子上，细长的睫毛下一双温柔的桃花眼，什么都没变，仿佛这世界上变了的只有赵城心一个。沙发对面的投影屏上正好是他刚才在的那张桌子的监控，也不知在这里看了多久了。 封尘可以说是个温和的人，但必要的时候却绝不温柔。这也是他们这个阶层的生存法则。 “封少好兴致，旁观怎么不下楼去，在这里看多没气氛。” “你这么不给我面子还想让我去捧你的场？” 赵城心在封尘旁边的长沙发上坐下，闻言微微一笑。 “我这不没办法嘛，不这么着见不着您啊。” 相比较面对周公子，面对封尘赵城心就从容许多了。他们从前也合作过，还是廖远搭的线，不过赵城心也没手软，狠狠宰了他一笔。 一团的乱麻想从中抽丝剥茧就得找到那根线头，然后顺着捋。按照赵城心的想法，是期望能从封尘这里找到这个线头。等心里有了底再去找廖远。赵城心有许多的问题想要问，可真到面对封尘的时候却不知从何说起了。于是只能一边说这些打酱油的话一边自己捋顺思路。 赵城心听到封尘说。 “赵总都去国外发财了，怎么突然有事儿找我？” 封尘那双长睫毛忽闪忽闪的总能给人很温柔的感觉，所以赵城心如非必要一般都不看他的脸，以免产生一些不必要的错觉干扰判断。 “我就出去玩儿。封少怎么知道我出国去了？” “是你们乔总说的。” 赵城心觉得事情跟他想象的好像不太一样，封尘是真的不知道他是怎么出国的吗？廖远没跟他说？这么说来现在公司即将被建安收购的事情封尘也不知道？ 这可能吗？！廖远一个人策划并实施了整件事？一丝不漏到连封尘都不知道？以赵城心对廖远的了解，他绝没有这样的本事！难道是肖天？ “赵总想问什么不妨直说。” 封尘看赵城心一直沉默，以为他是有什么顾虑说不出口。 “封少最近有没有见过廖总？” “小远？你来找我是为他的事儿？” “不知封少有没有听说，我的公司被建安收购了，在我不在北京的时候。” 既然封尘什么都不知道，那赵城心也没必要全部说出来，捡重点让封尘了解是怎么回事儿就够了。 闻言封尘一脸了然的表情，仿佛是终于明白了赵城心要问什么。随即弯起眼睛笑了起来。 “被建安收购不代表被小远收购，小远的能力如何赵总应该清楚。赵总又有多久没跟他联系了？” 赵城心想了想，二月底见了一面，到现在将近三个月了。如实告诉封尘，而下一句赵城心一听却傻在了那里。 “那赵总知道小远四月份起就已经从建安离职了吗？” 封尘一看赵城心的表情就知道他肯定是不知道这回事儿。 “廖远他已经在杭州做了一个月的世外高人了，所以不管你那儿有一笔什么样的糊涂账都别赖在他头上。” “赵总想问的都问完了，我还有事儿，不送了。” 赵城心这才感觉到封尘和廖远的关系是真的很好，但也不知廖远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儿，搞得封尘跟护犊子的母鸡似的。 赵城心从‘end & start’出来，走在路上，脑子仍然是蒙蒙的。原本他一心认定的罪魁祸首突然有了充分的不在场证明，瞬间变成了路人甲。失去方向，再多的动力也没有用。 赵城心没想到自己心血来潮的一脚边球不仅把主角踢了出去，就连备选者也嫌疑大减。原本以为肖天是为廖远打副手，可廖远撇清了，肖天究竟为什么要搀和进来赵城心却搞不清楚了。 赵城心让司机先回去，他想在路边走走。以前的他，拥有的很少，每天都绞尽脑汁的想办法赚钱，过得很辛苦却单纯快乐。 现在的他拥有了很多，不断地面临失去，背叛。对于这件越来越复杂的事情该怎么收尾，赵城心没有头绪。原本想要让什么人受到惩罚，付出代价，可如果这件事最终是个乌龙呢？找不到一个人有直接的责任呢？ 原本他是想守住公司，可回来几天了，想回去公司看一看的想法似乎并没有那么强烈。似乎他只是抱着不想让那个害他的人如愿这样的想法在坚持努力着。 可是这样真的值得吗？为了报复而报复。赵城心并不是什么圣母，也不会什么以德报怨，只是现在这个混乱的状况让他很疲惫，更觉得一直这样执着于这摊烂事不值得。 他一直纠结于此，不惜把自己置身在这一团乱麻之中，结果他并没有感觉轻松，反而更加郁闷。或许他该去做些更有意义的事，既然有重新开始的机会…… 第六十三章 赵城心走着走着，夜幕降了下来。灯光四起，京城一片霓虹璀璨。炫目的车流……神马就不要想了，期望太高一定堵得你通体舒畅。 赵城心记得这附近好像有个夜市，寻着热闹的人流走着来到了步行街，夜市的火热一如往昔。还好他今天穿的不那么正式，有点儿雅痞的味道，走在人群中还不是太突兀。很多从酒吧街出来的或是准备去的人都会来这里觅食，所以经常可以看见踩着十厘米精致的夜店小礼服鞋霸气的走来的女生。 不过以赵城心的档次，看美女怎么回来这种地方。夜市，关键要烧烤和冰啤酒啊！ 烤鱼，金针菇，肉串，土豆…… 反正没吃晚饭，赵城心就撒开了肚皮一顿海吃。虽然自己吃稍显寂寞，不过周围热闹的气氛补足了很多。正闷头吃着，突然听见一声熟悉的声音。之所以能认得出来是因为这声音分辨率实在是高，虽然是男声却尖细带着点儿猥琐调调，跟太监似的。 “老板，来三份鱼，五十个肉串，再来十串骨肉相连！” 不用抬头看就知道是谁！赵城心满头黑线，这群猪！ 赵城心还在想是打招呼还是先溜，本来是想等到事情有眉目了再去找他们，免得节外生枝，可现在人就在眼前…… 还没等赵城心得出结论，那边儿尖细的嗓门就扯开了。 “老大是你吗老大？！我没看错吧老大？！你还活着啊老大？？！” 这下子赵城心真的想溜了，太他妈丢人了！ 孙四毛二话不说，扑上来抱着他就抹鼻涕。哭天抢地跟死了老娘一样，周围一群不明所以的围观群众隔着半米的隔离层略带鄙夷地默默注视。这饭吃的值啊，边吃边看笑话，拿他俩当下酒菜…… “你他妈给老子起开！我他娘的又不是嗝屁了，哭你麻痹啊！起开起开！” 话是这么说，可看着孙四毛被他拎到旁边的小板凳上坐着，看他一眼抹一下眼泪，高兴地鼻涕泡都出来了，赵城心也有点儿心软。暖暖的感觉，不管到什么时候，这群二货们都一样的跟在他身边，这才是他的财富。 上下翻了翻，赵城心只在裤兜里找到一条ck的手绢。随手扔给四毛。 “快擦擦，丢不丢人，大男人哭哭啦啦的。” 四毛拿着手帕擤鼻涕，噗嗤噗嗤的，赵城心皱眉头，这条手帕算是报废了。等他平静一些了才问他。 “怎么想起来这儿买东西？这儿离公司可不近。” “我们搬到这里来写程序。” “就你们四个？” “还有技术组的几个骨干。乔哥给找的地方，这儿挺好的，可安静了。” 赵城心一听立即皱了眉头。 “你详细说说都有谁。” 孙四毛一边抽抽一边说着。 “S组全部，A组大部分也都在，再加上我们四个。工程量太大，到现在都没赶完。老大你是回来帮我们的吗老大？” S组全部……A组大部分…… 这些原来都是他手底下的，最初一批被他带进公司的。原本以为乔航不惜造假出售股份是迫不得已事出突然，可现在看来似乎早有预谋，为了怕他察觉还特意支走了公司里跟他关系密切的人。 赵城心没回答，接着问道。 “你们搬出来多久了？” “从四月底，有快一个月了。” 赵城心在心底暗叹一口气。事情已经渐渐清晰了，躲在事情背后那个被万箭直指的人究竟是怎样想的，又是出于什么样的目的做了这样的事。赵城心还是想不明白。 这时，老板把烤好的鱼和肉串装在餐盒里端了过来。孙四毛没有理会，只是眼巴巴地看着赵城心。要不是长相太过猥琐加上头上长着青茬的地中海太过搞笑，赵城心就真的快要被他的动感光波给扫射了。 “卧槽，你他妈有点儿自知之明成不成？” 赵城心伸手推开孙四毛的脸，谁知人家雷打不动侧着脸勾着眼睛继续发射猥琐光波。赵城心一时无语。 “成成，怕了你了。乔二给你们找的公寓吗？” 四毛点头，正头顶上曾明瓦亮的反光闪的赵城心眼晕。 “还有老子躺的地方吗？” 继续点头。 “卧槽，我知道了！别点头了！走走，前边儿带路。” 的确是在这附近的一户小高层，在十二楼。都是小户型，一室一厅一厨一卫，也就七十平方左右。一层七户，全部租下来了，每间住两个人，唯一的女生面瘫自己独住。得，这待遇还真不赖。 赵城心特意拎了两瓶二锅头，让四毛搬了一箱啤酒上去。 四毛下楼去买晚饭的时候门都没关，熊崽儿和二蛋还在屋子里。赵城心一手拉开虚掩着的防盗门，果不其然屋子里面一片狼藉，昏昏暗暗的只剩下四只屏幕的蓝色背光，其中一个屏幕前面还有个刺毛头的剪影。 赵城心鼓起勇气抬起一只脚走进去，脚下咯吃一下清脆的触感，大约是饼干或是薯片的残骸。虽说从前赵城心开始写程序的时候跟这状态差不多，但是让他在清醒的状态下猛不丁来这种猪窝还真是不习惯啊！ 又往前走一步，噗嗤一声，像是什么液状物体被从包装中踩出来的声音。虽然看不清楚，但赵城心仿佛能够感受到不明物体喷射而出黏黏的挂在自己裤腿和鞋子上。 赵城心深吸一口气，抬脚再走一步。 已经做好了再踩到什么不明物体的准备了，谁知放下脚却什么声音也没听到。赵城心松口气，刚刚抬起另一只脚准备再往前迈一步。哧溜一下，脚下跟打了蜡一样的不抓地，赵城心还没反应过来砰吃重重摔在地上。 随即连锁的一系列噼里啪啦哗啦哗啦的声音，浑厚的惨叫声，尖细的惨叫声，箱子摔在地上的声音，椅子被推到的声音…… 大概整个楼都被惊动了…… 又过了几秒钟，啪嗒，灯开了，世界重现光明。赵城心得以看见眼前的一片，如塔利班自杀式恐怖袭击过后的场景。 原来他摔倒的时候胳膊肘刚好砸在睡在地板上的熊崽儿的肚皮上，熊崽儿睡梦之中不幸惨遭横祸，嗷呜一声弹坐而起，脑袋撞在正上方的隔板上，连带着隔板上面的薯片，饼干，方便面，松子，瓜子，核桃皮一起哗啦哗啦撒了一地。然后屋里骇人的响声吓得刚进门的四毛惨叫出声，然后不小心把那箱啤酒摔在了地上，有一瓶摔烂了，噗嗤喷了一地，喷在四毛腿上，吓得他一蹦，然后把椅子撞到了…… 熊崽儿揉着肚皮看着赵城心眨眼睛，然后在赵城心的咆哮中惊叫出声。 “卧槽你麻痹的孙四毛！你他娘的这是有地方给老子睡？睡你大爷！你闭嘴！” 在一片混乱之中，二蛋万分跟不上节奏的缓慢把头从屏幕前转过来，黑眼圈重的跟熊猫一样，双眼皮表情一脸的呆滞。一看就是睡眠不足呈现脑死亡状态。目光从熊崽儿身上转到赵城心身上。 “啊。老大回来了。正好帮我看看这段程序好像还可以简化。” “我看你奶奶个爪儿！” 赵城心正式狂躁化。 孙四毛和熊崽儿扑上去勉强压制住狂躁化的赵老大，正在场面无限混乱下去的时候，三人突然觉得一阵冷风飘过，后脖子上汗毛竖立。猛地看向门口，三个人顿时吓得惊叫出声。白衣黑长发，脸色惨白，手上拿着一捆叠成棒状的报纸。 赵城心觉得自己心跳快到120了，仔细看起来才发现那头茅草一样的黑发中间的脸，有点儿熟悉…… 只见面瘫举着个报纸杵在门口，冷冰冰的嗓音听得人心里起了一层冰碴，说出来的话却让人想一头撞死。 “蟑螂在哪？” …… 最后终于重新安定下来，众人坐在面瘫妞的屋子里，感觉天然的冷气从脚底板蔓延上来，再配上坐在旁边与贞子一般无二的面瘫……真是…… 隔壁的混乱被暂时搁置了，据说熊崽儿的屋子就是因为太过混乱以至会产生毒气……于是被隔离掉了，所以熊崽儿暂时就跟四毛二蛋住在一起了。 赵城心勉强抑制住骂娘的冲动，看着他这一票不离不弃的小伙伴……无力感油然而生。怎么就长成这样了呢？怎么就参差不齐成这样了呢？ “你们他妈真傻假傻啊？用得着这么拼命吗？” “乔哥说六月底必须完工。” 四毛说。 “老子给你们放半个月假，工作暂时搁置，这半个月你们就吃喝玩乐外加收拾屋子，工资照发。” “可是……” 四毛似乎还有顾虑，可是赵城心打断他说。 “没事儿，你们就跟老子混，管你们有肉吃。” 赵城心吞了一口啤酒，啤酒不冰，温热的吞下感觉一点儿也不爽快。熊崽儿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停下了一直吃肉串的手，拿手背一抹油说道。 “老大，你是不是跟乔哥闹矛盾了？” 他们只是太多的沉浸在技术的海洋里面，对人情世故有些迟钝，但不代表他们傻。而赵城心也只是觉得看着他们在这里给乔航卖命感觉不忍心。 “我俩的事儿我还没整明白呢，等我全部整明白了再告诉你们。” 赵城心感觉到除了昏睡过去的二蛋外，其他三个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他的身上。目光里有犹豫，有担忧，似乎还有一点儿不知所措。 赵城心微微一笑，冲着他们举起酒杯。 “只要你们不嫌弃我，去哪儿我都带着你们一起！” 第六十四章 赵城心只记得最后他好像是喝醉了，白酒啤酒一混整个晕菜了。二蛋一直在昏睡，四毛和熊崽儿也喝醉了。唯一没醉的是面瘫妞……一瓶一瓶的灌，居然一点儿反应都没有！或者是有反应，她那副万年不变肌肉僵硬的脸也看不出来。 第二天一醒来头痛欲裂，宿醉的滋味不好受。窗外阳光灿烂，从阳台开着的玻璃门外吹来一阵阵暖风，倒是让人舒服了一些。赵城心整晚都缩在地板上，也没个被子，于是大概后半夜开始就自动自发的抱住了熊崽儿结实肥硕的大腿取暖。怪不得睡着了还总觉得鼻子里一股酸臭味…… 坐起来看一看，屋子里除了他和熊崽儿没别人了。赵城心伸个懒腰站起来，去浴室漱口洗脸，随便收拾收拾，然后顶着一张一看就是宿醉的脸慢吞吞的跨出了屋子。 这种感觉很熟悉，就好像又回到了几年前他们同住时候的情景。 隔壁的门虚掩着，门缝里还能看到半拉扯出来的薯片包装袋。昨天好像是锁了门的。赵城心推门进屋，看到二蛋坐在电脑前的背影。 “那个不用弄了，你们也该休息一了。” 二蛋回头一看是赵城心，随即笑的很开心，但也没有停下手中的事情，手指继续在键盘上噼啪动作着。 “听面瘫说了。我分类存下档，省得以后重新开始了以前写的混在一起分不清楚。” 赵城心一耸肩随他去了，不过心里想的却是这个项目再开始的可能性不大。屋子里面相比昨天整齐太多了，最起码地上原有的摆明是垃圾的东西已经不见了，不过还是非常的混乱。 赵城心神经一蹦一蹦的疼，大概是昨天没休息好，也可能是晚上受凉了。可忽略身体上的不适，赵城心总觉得心底总有一丝不安感，好像是忘了什么似的，很严重。可仔细想想目前为止似乎也没出什么太大的错漏，事情都按着该有的步子前进着。 “老大，你到底出什么事儿了？” 二蛋一边动作一边问赵城心。 “我……” 正准备回答，赵城心突然听到一丝特别的声响。 “什么声音？” “啊？” 那声音停了一下，然后又继续了。嗡嗡的，二蛋也听到了。 “主机？” “不是，从那边。” 赵城心左手食指指着堆放满杂物的桌子。嗡嗡又是一阵，瞬间赵城心明白过来了，如被雷劈一般惊得浑身一紧，猛地扑了过去。 他的手机！ 在一堆凌乱的杂物中寻找巴掌大的物品谈何容易，等赵城心把手机拿到手里的时候，那边通话已经停止了。看着屏幕上显示的七十多个未接来电，赵城心手指都僵硬了，有一瞬间大脑一片空白。就在他发愣的时候，手机再次震动起来，吓得赵城心差点儿把它给扔出去。 微颤着手指划开接听键，微微深吸一口气稳定心绪，赵城心视死如归的开口，眼睛都忍不住闭起来了。 “查尔斯。” 电话那头静了几秒钟，然后赵城心听见了查尔斯的声音，浓浓的怒气不言而喻，声音都几乎泛着冰碴。虽然只有短短的一句话，但却听得赵城心一阵颤抖。 “你在哪。” “我……我在……” 赵城心犹豫的语气无疑令整件事情雪上加霜，天知道他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才能不让查尔斯想歪。难道能说他在XX小区几零几吗？！ 还没等他想出合适的说辞查尔斯就打断了他。 “夜不归宿，不接电话。你最好有合理的解释。” 查尔斯的怒火似乎能从电话之中喷射而出，烧的赵城心连手都不知道放哪里好。还好此时查尔斯不在他面前，不然估计赵城心现在腿都软了。 “我，是我以前的哥们儿。他，他们被乔航安排在附近做工程，我昨天喝多了，太晚了就没回去。手，手机静音。” 虽然明知道最早也要周末才会见到查尔斯，可赵城心现在就是怕的冒冷汗。万一查尔斯一怒之下把他拽回法国去怎么办？！ “你还喝酒？！” 听着查尔斯微微放出来的语调，赵城心真的开始腿软了。欲哭无泪啊，怎么查尔斯的注意点总在一些奇怪的地方，让他猝不及防。事实证明宿醉之后反应力的确捉急，赵城心紧绷的神经在听到查尔斯的话后的第一反应忠实的被他自己不知不觉间说了出来。 “我成年了为什么不能喝酒。” 嘟嘟囔囔的一句，却被查尔斯听了个正着，查尔斯随即冷笑一声。 “你这是在向我示威？” “没……” 赵城心简直张口结舌。 “很好，事实证明让你回去是错误的！” “我……查尔斯……” 一旁的二蛋看着赵城心越发难看惨白的脸色，不由担心的站起来，走到赵城心旁边问。 “出事儿了？” 突然间听到的声音让赵城心一愣，随即救命稻草一样的看着二蛋。眼神中急切地就像是在看救世主。大致打量一下这个屋子里令人信服的壮观景象，赵城心一手拉着二蛋，一手打开了手机的face time。 “查尔斯，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好兄弟，白……白……卧槽，你他妈大名叫白什么玩意儿？！算了，他叫白二蛋。” 二蛋：我代表我爸妈和白家祖宗十八代日你大爷！ 声音传过去几秒钟后，赵城心看到了查尔斯阴沉的脸，那双墨蓝色的冷淡瞳孔隔着屏幕依然让他心有忌惮。赵城心感觉自己的心咯噔一下，心里明白如果不赶紧想办法安抚这个暴君，一个小时后，他大概就坐上回法国的飞机了！ “二蛋，这是我，爱人，查尔斯。” 忽略掉二蛋一脸被雷劈的表情，赵城心把全部的注意力集中在了查尔斯的表情上。在看到查尔斯脸上致命的黑色阴霾逐渐消散的时候忍不住心下松了口气。不动声色地在镜头看不见的地方拿脚踢二蛋。 你他娘的给点儿反应啊！ 迫不得已，二蛋举起爪子对着屏幕上那个素昧平生的蓝眼珠外国人说。 “久仰久仰，幸会幸会，额……身体健康，没事儿出来坐坐……” 二蛋：卧槽的，这他妈要说到什么时候，你他妈确定对面儿那人是真的？咋一点儿反应都没有啊？！ 对于二蛋的表现实在不忍直视，赵城心逼不得已把镜头再次转向自己，意外的看见查尔斯脸貌似好像没有刚才那么紧绷了。再看看二蛋……嗯，就这货现在的熊样的确很能达到让人放松警惕的目的。 “还，还有三个，要不你等一会儿？等他们回来我给你介绍。” 刚才镜头模糊，这会儿正对着赵城心的脸，刚好让查尔斯看见赵城心那一脸纵欲过度……的样子，一时又黑了脸色。 查尔斯没搭理赵城心，把手机切换成通话模式。 “马上给我回酒店去，我到中国之前不许离开房间半步。半个小时之内我要接到埃蒙德的电话。” “可是，我……” “回酒店还是回法国你自己选。” 查尔斯再度打断赵城心，语气里的强硬让他不得不退让。 “我马上回酒店。” 挂了电话，赵城心抹了一把冷汗。盘算着这个点儿上班潮，他要怎么样才能在半个小时之内赶回酒店。一侧头突然看见了一脸见鬼模样的二蛋。看见他的表情赵城心就郁闷，虽说大家都是自己人，有什么丑态也不必藏着掖着，可他这一次可是直接把面子里子全他妈丢了。但不丢又没办法。 哎，人生苦短，谁没个二两脸皮啊！ 赵城心一伸手，一个巴掌拍在二蛋后脑勺上。手劲儿不小，啪一声巨响，疼的二蛋抱着脑袋直蹦跶。 “瞧见没？爷上辈子就是这么对那小丫的，老子牛逼不？” “所以他这辈子来报复了是吧？” “嘶，看透不说透，懂不懂啊！小样不懂规矩！” 说着赵城心的巴掌又抬了起来。二蛋无缘无故被打也是一肚子火，此时压不住暴脾气一跃而起，跳到安全范围以外。冲着赵城心张嘴就骂。 “你他妈装个毛线逼！人家跟你一看就不是一个档次！你大爷的下海被人包了吧！” “你麻痹的会说人话吗？！老子那叫两情相悦！两情相悦懂不懂啊？！” 二蛋没再说话，只是一脸同情的看着赵城心，那表情就好像在说：掉沟里就掉沟里了，我不嘲笑你，别自欺欺人了。 赵城心也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解释自己现在这种复杂的情感，就他和查尔斯走过的那段曲折的道路来说，的确不是一两句简单而朴实的话能够讲得明白的。赵城心试图打个比方帮助二蛋理解，可又怎么说都不合适。于是自暴自弃，挥挥手说。 “跟你讲不清楚，赶紧的去给老子找辆电驴。” 多亏赵城心骑电驴的英明决定，让他在离查尔斯规定时间只差两分钟的时候冲回了酒店。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就冲着埃蒙德喊。 “快！赶快给查尔斯打电话！” 埃蒙德一脸早知今日何必当初的表情接通了电话，用法语回答了两声，大部分是在听查尔斯说。也不知是在说什么，一分钟过后，埃蒙德挂上了电话。 “查尔斯先生周六就会到达，请您安心休息。” 说着退出了房间，门咔哒一声重新关上。房间里面只剩赵城心一个。 介意吗？ 当然。 有不甘心的感觉吗？ 当然。 他也是男人，却被另外一个男人所操控。 感觉，挺窝囊…… 第六十五章 呆在酒店的两天，赵城心算是彻底闲了下来。赵城心觉得自己从记事儿起就没过过这么清闲的日子。虽然不能出门，但埃蒙德会及时向他报告事情的进展，反正决策性的意见他已经给的差不多了，剩下的具体实施他就完全不必操心了。 至于乔航……完全没有消息。 查尔斯的旨意……很明确，不准离开房间半步。于是赵城心就无聊的在房间里散步，看书，打游戏，刷微博，写一些无聊的代码。周五晚上很早就上床睡觉了。查尔斯这两天没有再打电话来，他来北京的时间比早前预定的时间提早了一天。本来这次来北京的准备工作就多，这回估计忙得四脚朝天也说不定。 睡到半夜，迷迷糊糊间，突然感觉床垫往旁边歪了一下，然后有一只手臂揽在了他的腰上，把他往后面的怀里捞。突然的动作把赵城心吓了一跳，坐起来一看发现旁边不知何时多了一个大活人。 赵城心睡觉是习惯开睡灯的，特别是查尔斯不在的时候。此时昏暗的灯光下能看得清楚查尔斯疲惫的脸，整个人瘫在床上动都不愿动。只是伸着胳膊继续把赵城心往怀里拽。 “让我睡会儿。” 查尔斯的声音比平时更沙哑低沉，听起来就累坏了，眼底也有淡淡地青痕。赵城心见到的查尔斯从来都是精神奕奕，谈笑间指点江山。从来没见过他这样累惨了的样子，不由的有些心疼。可嘴上还是忍不住嘴硬，嘟囔着。 “累死活该！谁让你毛病，非得赶这一天。” 只是嘴里说着这样的话，却还是乖乖的顺着查尔斯的手劲儿躺在他怀里。查尔斯的怀抱带着熟悉的温度，让赵城心感觉非常安心，挑了个舒服的位置闭上眼睛。查尔斯似乎已经睡熟了，可手臂还是反射性的搂紧了怀里的人。 夜晚，静谧安然，让这场重逢变得无比平凡宁静。 第二天，两个人都睡到很晚。虽然赵城心不愿意承认，可事实就是没有查尔斯他的确是睡得不踏实。这天晚上仿佛是把前几天缺的觉一起补回来了。查尔斯也不知是多久没睡过觉了，累得跟狗一样，一觉睡得昏天黑地。 两个人起来的时候已经过了正午了。赵城心回来的早，时差差不多倒过来了。而查尔斯估计还得痛苦个几天。而现在赵城心显然是还没有意识到，查尔斯睡不着的时候，他也不会怎么好受！ “你究竟多久没睡觉了？” 吃饭的时候赵城心问。 “托你的福，至少四十个小时。” “卧槽，你也不怕过劳死……” 查尔斯闻言突然放下刀叉，手伸过桌子发狠似的捏着赵城心的下巴迫使他抬头看着自己的眼睛。 “你以为是因为谁？” 说起这事儿赵城心也是憋着一肚子委屈，一偏头避开查尔斯的手，低头切自己的牛排，也不说话。 “怎么？觉得委屈？” 赵城心听得出来查尔斯的语气已经有些僵硬了，可他就是忍不住要呛回去。这件事明明就是查尔斯自己在小题大做，怎么最后还怪在他头上。 “那些是一路走来跟着我的兄弟，我只是跟他们在一起喝酒，然后太晚了几个人一起凑乎一宿，我搞不懂你干嘛这样小题大做？！” 查尔斯表情完全冷了下来，只是放下刀叉静静地坐在那里等着赵城心说完。 “我已经承认你是我的伴侣，那你也该给我最起码的信任吧。” “还有，既然你让埃蒙德协助我，为什么又让他暗中看着我？！你有没有想过这样我很难做！还是你原本就是故意的，专门准备好了来看我的笑话？！” “是！我是没有你本事大，可我也是个男人！遇到你之前我也有自己的事业。你不能因为我现在变得一无所有了就能随意摆布我！拿我当你的玩具！” “看着我现在一无所有你很高兴吗？！是啊！我的兄弟都背叛我了！难道仅剩的几个你也要把他们逼走吗？！” “赵城心！” 查尔斯忍不住出声打断了越说越激动的赵城心，看着他微红的眼睛，激动地颤抖的指尖，却出乎意料的勾起了嘴角。还以为他会很生气，赵城心甚至已经做好了跟他打一架的准备，却被查尔斯突然而至的笑容搞懵了。不是那种冷笑，而是会心的笑容。 这个男人总是让人捉摸不透。 只见查尔斯张开双臂对着赵城心说。 “过来。” 虽然挺有诱惑力，可碍于面子赵城心没有动弹。 “快点儿，别让我过去抓你。” 赵城心磨磨蹭蹭的走到桌对面，刚刚走近查尔斯，便被他一下子扯过去。整个人跌坐在他腿上，被他揽在怀里。熟悉的温度，熟悉的气味。赵城心心跳微微加速，脸上有点儿热。查尔斯的手在他后腰游移，另一只手臂把他紧紧箍在怀里让他放松下来。声音则沉沉稳稳的出现在耳边。 “事情不顺利？” 这句话一出赵城心一下子面子有点儿挂不住了，他刚刚原来是在冲查尔斯发泄几天来积攒的脾气，可是他却完全没有察觉。感觉查尔斯的声音又在耳边响起，带着少有的温柔。 “这样是对的，以后有什么脾气都可以冲我发，我不会介意。” 赵城心觉得心瞬间一软，整个人都要瘫在查尔斯突然而至的温柔里面，然而他的下一句话却突然间话锋一转，语气猛然变得强硬严肃。 “但是，你最好做好准备，有些事情我不会做丝毫的让步。包括不准外宿，没我在不准喝酒，没有商量的余地。” 霸道的说法让赵城心忍不住想挣扎，却被查尔斯圈的死死地，丝毫不能动弹。 “我没有跟你商量，我在说你需要做到的事。” 挣扎不开又无能为力的感觉让赵城心很是有些泄气，怎么自己一遇上查尔斯就总是吃不开！ 感觉怀里赵城心渐渐放松下来，查尔斯也明白他是妥协了，于是也渐渐语调柔和起来。 “至于埃蒙德，这件事的确是我考虑不周。不过似乎你自己就已经处理了，不用我再插手。” “埃蒙德跟你说什么了？” “没有。只是那天埃蒙德没有自己出去找你而是给我打了电话。很显然你成功地镇住了我的助理。” 虽然这话听起来颇有几分故意挠他脚底板的嫌疑，可赵城心还是忍不住打心眼里涌出一股小小的畅快的成就感。查尔斯就像一股清泉，淡淡地安抚了他压抑了几天的狂躁。感觉赵城心的身体更放松了，查尔斯好笑之余还忍不住淌出几丝无奈。 他，堂堂温德拉家族的大族长。在混战般的五天过后，醒来的第一件事儿居然是费心思捡好听话哄他难搞的情人。他这到底算是长进了还是窝囊了？ 两人之间再度回归宁静，没有固定的话题作为牵引，气氛开始带上些许暧昧旖旎的味道。 “你吃胖了。” 查尔斯的嗓音带上了些许暗沉沙哑，勾的赵城心也忍不住心跳发乱。 “整天跟猪一样除了吃就是睡，不胖才怪！” 赵城心挣了一下想从查尔斯腿上站起来，可没成功，反而被查尔斯抱紧了凑在脖子上轻轻舔了一下，甚至能够感觉到锐利的齿尖扫过的触感。赵城心瞬间屏住了呼吸，感觉皮肤一下子比刚才明感了百倍，连查尔斯喷在耳后的湿热呼吸都能刺激的他发颤。 两个人的呼吸在不知不觉间都变得急促火热。查尔斯的吻似有若无的落在赵城心的耳廓脖颈间，两只手极其熟练的游走在他的明感带上，带起一阵阵颤抖。赵城心瞬间瘫软在查尔斯怀里。 随着一声抑制不住的轻吟从赵城心口中溢出，像是一颗点燃火线的火星，瞬间引爆了囤积在查尔斯身体里的万吨火药，整个人好像瞬间兽化了一样，下手也没了分寸。 一把把赵城心从身上扯下来扔在了地毯上，赵城心被突然的粗暴搞得一愣，眼神清明了片刻，却立即被一片黑影覆盖住。狂热的吻席卷而来，顷刻间夺走了他的鼻息和思绪。不同于平时亲吻的温和灵巧，查尔斯的舌头几乎疯狂一般的粗暴，横冲直撞攻城略地，强硬的节奏让赵城心只能勉强去承受。 多余的津液来不及吞咽，从唇角滑落成一道银线，查尔斯却还不满足，舌尖一直向里侵略。赵城心甚至觉得几乎要探到喉咙里去了，忍不住吞咽的动作却刚好挤压到查尔斯的舌尖，这样的动作显然刺激的查尔斯更为兴奋，忍不住勾出赵城心的舌尖吸吮轻咬到他闷哼出声。 等查尔斯终于停止攻击退出一些时，赵城心就像一只脱水的鱼一样瘫成一堆大口喘着气，身上的力气被抽的一丝不剩。 查尔斯显然是不准备这样就放过他。顺着赵城心的脖颈亲吻，或者叫啃咬比较合适，所过之处留下一个个斑驳的红痕。些微的刺痛感更加肆无忌惮的冲击着神经，带来如海啸一样疯狂的感觉，让赵城心忍不住轻叫出声。 一切的感觉都来得太猛烈太疯狂，狂风暴雨裹挟着要把赵城心整个摧毁的力量席卷而来，让他难以承受，甚至无法逃避。赵城心扭动着身体，双臂试着向外推离查尔斯一点，已获得让自己喘息的机会。可这样的动作明显更严重的刺激到了查尔斯，突如其来的痛感让赵城心惨叫出声，现在的查尔斯像头狂躁化的野兽，下手丝毫没有分寸。 查尔斯惩罚性的直接撕开了赵城心的睡衣，扣子四散崩开，弹到玻璃茶几的桌面上发出的清脆响声听在赵城心耳中却带着嗡嗡的噪音。 等那肆虐噬咬似的吻到达胸口的凸起时，赵城心再也忍不住发出呜咽一般的求饶。 “啊……轻，轻一点……别，不要！我，我受不了……” “查尔斯……别，啊……” 赵城心仿佛被电击一样的从地上弹起，浑身颤抖，小伙伴被查尔斯握在手上，带着力道和惯有的强硬。强烈的刺激让赵城心忍不住哭出声来。然而这只是开始，双腿被分开，感觉坚硬的利器带着凶悍的力道顶着他，蓄势待发。灼热的温度几乎将他烫伤。 赵城心脸色都白了，手忙脚乱的后撤。然而查尔斯的双手像镣铐一样箍在他的腰上，让他半分也挣脱不了。 突如其来的钝痛，仿佛被撕裂一般。赵城心猛地弓起身子，张大嘴巴却发不出一丝声音，除了粗重的喘息。疼痛让眼泪顺着眼角滑下，攥紧地毯的双手指尖用力到发白。 查尔斯还算有良心，压抑着动作没有马上开始，而是俯下身吻掉赵城心的眼泪，沙哑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对不起，我忍不住。” 只过了短短的几秒钟，精悍强壮的腰部重新开始动作，伴随着赵城心呜咽一样的声音。查尔斯伸手爱抚赵城心刚才疼痛软下来的前面，充分调动他的感觉慢慢地加大动作。 最喜欢看赵城心被情感欲冲散理智时失神的漂亮眼睛，带着水光，媚色倾城。微张的嘴唇带着被他啃咬过后的艳红肿胀缺氧般的吐息，或疯狂或难耐，带着浓浓哭腔的叫喊声都随着他的动作从赵城心喉间溢出，这一刻查尔斯掌握着他的身体，肆意的玩弄，看着他因为自己的一个动作而颤抖。这种完全独占拥有的满足感简直让查尔斯热血沸腾。 情事中赵城心的身体会逐渐变成漂亮的粉红色，全身上下敏感更胜处子。所有的一切无一例外灼烧着查尔斯的神经，让他全然疯狂不能自已。 越发强力的冲刺，每一下都让赵城心惊叫失声。渐渐积聚的疯狂在某一刻到达巅峰，查尔斯低吼一声停在最深处。迸发的灼热让赵城心一阵颤抖，内壁抽搐一般的疯狂收缩，紧紧绞着查尔斯。他也发泄了出来。 汗水顺着下颌滴落在赵城心身上，畅快淋漓。赵城心似乎已经脱力，连睁眼的力气都没有，只能瘫在查尔斯身下喘息。汗湿的刘海凌乱的服帖在额头上，温润细腻如暖玉一般的皮肤在汗水的滋润下仿佛泛着柔光。 查尔斯忍住了再次扑上去的欲望，慢慢从赵城心身体里退出来，毫不意外的感觉到赵城心一阵颤抖。 查尔斯站起来，从沙发上拿了毯子，把赵城心整个裹住抱起来。坐在沙发上，让他躺在自己怀里。 “还好吗？” 语气和动作温柔的和刚才判若两人，仿佛刚才‘强咳咳暴’了他的是另外一个混蛋！ “妈的。” 赵城心声音哑哑的。 “老子还他妈以为今天会被你干死。” 第六十六章 “我并不介意完成你的愿望。” 查尔斯从善如流，语气跃跃欲试。赵城心只能拼死攥紧身上的毯子。 “其实我比较喜欢低调的死法。” 接着又陷入了一阵寂静，谁都没有说话但气氛中再一次流露出让人心跳的暧昧。赵城心心里一紧，脑子迅速转了起来，没话也要找话说。 “你接下来的日程很紧吧，什么时候动身去成都？” “嗯……不知道。” 查尔斯的目光一直在赵城心身上来回探索，语气慢悠悠的一看就知道完全没走心！根本就是赤裸裸地敷衍啊！赵城心满头黑线，什么叫不知道？！拜托动动脑子！ “啊！你！手，手收回去！” “再来一次。” “不行！疼死了！你他妈离我远点儿！” “我慢慢来，你过来。” “我不要……啊！查尔斯！放开我！” …… 赵城心头重脚轻的从床上爬起来的时候，窗外的天色已经混黑一片了，点点闪烁的霓虹和绚烂的车流昭示着这座城市的黑夜从来的繁华。咬牙切齿的咒骂某个不知节制的法国混蛋，赵城心觉得自己的喉咙像是烧着了一样的干涩火辣。 除了头顶青筋胀痛，腰跟快断了一样，唯一剩下的感觉就是饿…… 这是他住了六天的酒店的卧室，赵城心光脚下床，走到门口的时候听到外面隐隐约约查尔斯的声音。赵城心二话没说，转身回床上拿了一个枕头，刷拉一下拉开房门，冲着查尔斯的方向用尽全力扔了出去。 “你他妈的这辈子都别想碰老子！” 随着这句话吼出来，赵城心憋了一肚子的火气总算是发泄到了可控范围内。反观查尔斯就没那么幸运了，突如其来的袭击让他猝不及防，猛地一枕头直直地砸在脸上。连同手上的那杯喝了一半的葡萄酒，撒了一脸一身，形容那叫一个狼狈。 赵城心瞪着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亲眼目睹了查尔斯的惨状，畅快的冷哼一声。没再看查尔斯一眼，甩手关上了卧室门。动静大的墙顶都簌簌落灰。 埃蒙德和罗伊像两尊门神一样守在查尔斯身旁，此时也被突如其来的灾祸惊得一时间忘记了反应。还是罗伊最先从惊骇中清醒过来，立马掏出口袋中的手帕给查尔斯擦一脸的酒渍。 查尔斯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然后接过罗伊的手帕自顾自的擦着，表情也颇有些无奈。 “我没事，他大概是饿了。你们先去吧。” 电梯里，埃蒙德仍然是一副受惊过度紧张无法纾解的见鬼表情，倒是罗伊很快的恢复了一脸坦然。 “刚才我看到赵先生冲查尔斯先生扔枕头！” “是的，我也看到了。可不可以请你不要露出这样的表情，电梯里容易有鬼，而你的表情很容易招鬼。我现在还想好好活着。” 埃蒙德显然没有被罗伊安抚，依旧不依不饶的重复问着刚才发生的事情。 “查尔斯先生说什么？” 罗伊一脸同情的看向埃蒙德，这个跟他在一起患难与共的同事不会是吓傻了吧？！ “查尔斯先生说赵先生大概是饿了所以脾气不好，所以要带他出去吃东西。”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你表现的这么理所当然？！难道你敢向查尔斯先生扔枕头？” 罗伊赶紧摆手。 “别这么看我，我不敢。” 埃蒙德还想说什么，却被罗伊及时截住了话头。 “不过如果是赵先生让我冲着查尔斯先生扔枕头我就敢。” 说完之后罗伊在埃蒙德一脸的惊愕中优雅的走出了电梯。他非常喜欢逗弄埃蒙德这个情商永远不及格的家伙，看着他笨拙的在理性中挣扎，最后不得不回归到对他来说少得可怜的感性中皱着眉毛挠头，却仍旧想不透，不知所措。就像个被算术题困住的孩子。 赵城心扔了枕头关上门，咬牙切齿的扑回床上。虽然心情挺畅快，但是刚才扔的时候不小心扯到了腰上的肌肉。 操……下次再敢这样往死力做老子就直接拿花瓶砸到你生活不能自理！ 当然也只是想想而已，现在床头就有花瓶，也没见赵城心动过它的心思。 过了几分钟，卧室的门被打开，查尔斯走了进来。显然已经清理了一身狼狈，坐在床边看着赵城心。赵城心故意把头转过去，懒得搭理他。查尔斯也没说话，默默地把手掌按在赵城心的后腰上。 熨帖的温热缓解腰上的酸痛很舒服，可是把赵城心吓了一跳，挣扎着翻坐起来。 “你，你……又想做什么？！” 这句话脱口而出的瞬间，赵城心只想咬了自己的舌头，干脆死一死算了！这么丢人的话都能说出口！ 查尔斯收回手，勾唇一笑。 “怎么？不想我碰你？” “那算了。” 说着查尔斯收身撤了回去，甚至站起身朝门口走去。看样子是准备离开的样子。 赵城心瞪着他转身的背影一脸惊愕。算了？！什么叫算了？查尔斯什么时候对他算了过？！这……赵城心看着查尔斯一步步离开的背影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眼看就要走出卧室了，赵城心终于还是忍不住了。 “等等！你，你，你他娘的先给老子回来！” 查尔斯抽身回来像是一阵风一样的急速迅猛的压回赵城心身前，带着浓浓的压迫感，一双蓝瞳冷冰冰压制的赵城心动弹不得。 “怎么就打不改你，还敢在我面前自称老子，又皮痒了吗？” 赵城心吓得一哆嗦，不知哪里触了查尔斯的逆鳞了，怎么突然之间脾气变得这么暴躁。该暴躁的不该是他赵城心吗？！ “就这么不喜欢我碰你？” 赵城心了然，原来症结在这里……赵城心放软了身体主动钻进查尔斯怀里，搂住他的腰，趁他放松的瞬间一翻身压在了查尔斯身上。手臂撑在查尔斯头两侧，眨着一双亮晶晶的眼睛看着他。 “不是，但是你把我弄的很疼。我说不要了你又不会停下来。” “只是我说你大概体会不到，不然你亲身试一试？” 查尔斯黑着一张脸推开赵城心压下来的身子。 “你要不想勾我的火就别以身试险。” 大概是反观了自己的抵触情绪让查尔斯多少理解了作为受方的确是比较辛苦，于是也放松了表情搂过赵城心。 “我以后会注意。” 赵城心知道这个男人的表情语气总是冷淡的，从来不华丽也没有烫人的热度。但是就这么平淡的一句话，却能够让他感动。因为知道他的强硬霸道，所以查尔斯的退让总是会让赵城心动容，特别是这个退让源自自己。 虽然这句话很淡，但赵城心却能够很安心的相信他是记在心里了。这样他即使是像现在这样瘫在床上全身酸痛也觉得值得。互相的迁就退让，赵城心从没想过能从谁的一句话中获得这样大的满足感和成就感。 两人之间安静了一会儿，查尔斯手上不停地给赵城心按摩着腰背。突然，赵城心带着笑意的声音在整间房间里回荡开，声音不大，却同样震颤到了查尔斯心里最为柔软的地方。 “查尔斯，我现在觉得我们可以在一起生活下去。” “所以你从前不觉得我们能一起生活是吗？” 查尔斯的关注点一如既往的奇特，不过这次赵城心只是笑了笑，坦然的承认。 “我是不觉得。你那么霸道，我脾气又那么倔。” 赵城心难得说的很中肯，并没有偏袒自己，说了很实际的一句话。查尔斯虽然脸色不好看，但是也没有反驳什么，静静地等待着赵城心说下去。心跳微乱。 “但是现在我相信了。是你让我相信的。” 查尔斯觉得自己整颗心脏都在颤抖，可是迅猛的海啸还没完，更强烈的震撼如期而至。 赵城心翻身，伸出手臂抱住查尔斯的腰，把自己的耳朵压在他的胸膛上，得意的听着里面翻江倒海一样散乱的鼓动。轻轻张开嘴唇。 “谢谢你，愿意爱我。”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