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案：

 温子闵一生中所有的感情和期待，全部都给了关启文。 然而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他才知道，原来关启文恨他。 那个男孩举起枪对着他，眼中的恨意如此浓烈，“温子闵，你去死！” 如果这是你要的，那我就去死。 温子闵死去，回到了最初，他们还未曾相识的时候。 岁月太长，感情太薄。总有一天时间会将我们的感情耗尽。 所有的爱像是一场幻梦，温子闵想，关启文，这辈子我放你自由。 然后他遇到了另一个人，靠近，动心，相爱。 可太多的过去拖着他的脚步，让他小心翼翼，不敢上前。 心底的伤痛要如何治愈，受过伤的人，要如何重新敞开怀抱，迎接另一个人？ 内容标签：都市情缘 情有独钟 重生 天作之和 搜索关键字：主角：温子闵，顾勤 | 配角：顾锦，季非凡，关启文，何少君 | 其它：攻转受，温柔宠溺 1、一切尚未开始 温子闵睁开眼睛的时候，有一瞬间的恍惚，不知自己身在何处。 然后他扭头，看到了床对面的墙上挂着的月历册，上面大大的1999让他的脑子有一瞬间的死机。然后他猛然从床上弹起来，却料错了自己的身体状况，捂着腰重新倒回了床上。 “嘶——”动作太激烈了，温子闵揉了揉腰，慢腾腾的坐起身来，然后又慢腾腾的下了床，走到墙边和墙上的月历大眼瞪小眼。没错，1999年，还是8月，这么说，他才刚刚小学毕业，下个月上初一？！哦天，倒退了十年不止？他一定是在做梦吧？ 温子闵惊悚的看了半天，眼睛都酸痛了，还是没什么变化。他头重脚轻的回到床上躺下，拉开被子蒙住头。他一定是在做梦，绝对！等睡醒了就好了！嗯，睡醒了就好了…… “小闵，你今天怎么睡的这么晚？妈妈昨天不是跟你说过，今天有客人要来拜访的吗？”正当温子闵闭着眼睛自我催眠的时候，一个温柔的女声突然出现，接着，他的被子被人掀开，世界瞬间被光亮占据。温子闵用手背遮住眼睛，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是妈妈！他惊讶的坐起身，瞪大眼睛看着床前温柔的看着他的女人，感觉自己的声音有些湿润，“妈……”然后他猛地反应过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跳下床冲进了洗手间。季华惊讶的看着儿子的行为，无奈的笑了笑，“毛毛躁躁像什么样子？” 温子闵却什么都听不到。他全部的心神都集中在了镜子里的自己身上。那是……十三岁时的自己！少年的面容带着稚气和青涩，唯有一双眼睛特别的亮，在微微有些苍白的脸上格外惹人注意。 真的回来了！不是做梦……温子闵闭了闭眼睛，再睁开时，已经恢复了平静。他毕竟已经是个成年人了，而且手中掌管着温家所有的生意，已经学会了怎么让情绪不外露。很快调整好了自己，梳洗完毕，他走出洗手间，对着季华微笑，“妈，早上好！” 季华伸手给他整理了一下衣领，然后后退一步打量他，“啧，我儿子真帅！今天客人来家里，说不定会带着小客人呢，小闵要好好招待哦！” 温子闵的眼神往月历上飘，“有客人？什么客人啊？还要我去招待。” 季华微笑着柔声解释，“是你爸爸的下属，他们今天来家里拜访，可能会带着他们家的儿子。听说那孩子也是今年上初一哦，到时候说不定可以和小闵上同一个学校。能够交到好朋友，小闵不高兴吗？” “爸爸的下属？”温子闵只觉得心头一跳，忍不住屏住呼吸看着母亲。 “是呀，你爸爸的特别行政助理，姓关。听你爸爸说，他特别的能干呢！今年咱们家的公司要开拓新市场，你关叔叔可能会负责这个项目。”因为只有一个儿子的关系，温家夫妇很早就有意识的向温子闵灌输家中生意上的事。毕竟将来公司要交给他的。 姓关！温子闵面色发白，只觉得浑身发冷，他来不及解释什么，突然说，“妈妈对不起，我刚刚想起来今天约了朋友一起出去，恐怕不能在家里招待客人了。妈妈替我跟客人说一声对不起。我走了，妈妈再见！”然后趁着季华没有反应过来，飞快的拉开门跑了出去。 一直到跑出了小区，温子闵才停下来，大口大口的喘气。他们家住的地方是山间别墅，平时出入都是车接车送，他出门时还真没想过这一点，现在却发现周围根本不可能打到出租车。但是更不可能回去，只好沿着盘山路慢慢往下走，到山下去打车。 走了一段路，迎面看到一辆黑色的本田开过来，温子闵站在路边，出神的看着那辆车开过去。虽然因为玻璃上贴了玻璃贴纸，所以看不到里面什么样子，但那是关家的车，他绝不会认错。 回过头去，远远的还能看到小区的大门。果然那辆黑色本田一路开了过去，进门的时候停了一下，从里面伸出一只手，递了什么东西给保安检查。然后才重新启动。一直等到那辆车走的没影了，温子闵才突然回过神来，转身继续往山下走。 一直走了大半个小时，才终于走到了山下。温子闵平时很少锻炼，已经累得直不起腰来了。随便找了个地方坐着，好一会儿才拦下来一辆出租车。可上了车之后，他才忽然想起来，自己没有地方可去。 已经过去十多年了，乍一回到这里来，以前的事情都忘得差不多了。何况他现在哪有那种心情去找朋友玩儿？想了想就让司机往市中心开。他觉得自己现在需要呆在人群里，不然那种从心底泛起来的冷意和孤独，可能会把自己逼疯。 好在自己还带了钱包，不然还真是什么地方都去不了了。温子闵结了帐下车，看着眼前陌生的城市，心底涌起了一种难言的感慨。十年真的能够改变许多东西，那边那栋大楼后来拆了，那边那片旧楼后来变成了摩天大厦……许多许多的改变都尚未发生。 他回来了！温子闵沿着人行道胡乱的走着，没有目的，任脑子里的思绪乱飞。他一定得要想点儿什么，不然的话他会忍不住想起另一些自己无法承受的伤痛来。呵！他这样的人也有伤痛，说出去只怕别人都不信，可这一切都TMD是真的！ 看到了十年之后已经关门大吉的某家烧饼铺，温子闵连忙上前去买了一个肉馅的，抓在手里，一边走一边吃。他已经好多年没有吃过这种味道，也已经好多年没有这样随心所欲的吃过东西了。吃完了烧饼，终于觉得身上有了热乎气儿，不再从里到外冒冷气了。 将手中的塑料袋丢进垃圾桶里，温子闵缓缓的勾出一抹笑容来。他回来了！ 然后，他转身，脚步顿住，怔怔的看着某个方向，只觉得自己刚才想了那么多都是白想。他想转身离开，可是脚却不听话的停在原地，根本挪动不了。所以他只能那么看着，静静的看着，任自己被绝望悲伤的情绪抓住。 是关启文。是年轻了十多岁的关启文。他和自己一样，今年十三岁，正要上初一。他站在那里和另一个人说话。他留着这时候很流行的发型，头发有一点长，盖过了耳后的皮肤。他穿着一件蓝格子的上衣，天蓝色洗的发白的牛仔裤。 他还很年轻，脸上都是青春飞扬的稚气，笑容真诚，眼神明亮，对未来充满希望。 这一切都像是一幅画一样，美得不可置信。 温子闵觉得心头剧痛。他眼前一会儿是关启文现在的样子，朝气蓬勃，神采飞扬，一会儿是十年后的关启文，一张脸扭曲而狰狞，疯狂的朝他大喊，“温子闵，我恨你！”两张脸在他的眼前不停的交织着出现，让他头痛欲裂。 他忍不住会想，自己是不是真的做错了？看看关启文现在的样子，再想想以后。是不是这一切都是自己造成的？是自己逼着关启文走上了那样一条路，逼得他恨自己，逼得他最后活不下去。 他不停的想着，用这样的想法凌虐着自己，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让自己痛到麻木的心恢复一点点感觉。 他爱关启文，很爱很爱。从第一次见到关启文开始，他就一直在他身边照顾他，关启文生的很好，在男孩子里面称得上是漂亮了。所以他美丽而骄傲，任性又娇气。温子闵也不知道为什么，就一直心甘情愿的呆在他身边照顾着他。 直到他发现了自己对他的感情。他很爱关启文，他以为只要相爱他们就能够在一起。他不明白关启文为什么会说他恨他。然后他看到关启文死在自己面前。他从没想过原来这份爱会让自己这么痛，就好像，已不记得是什么时候，看的什么书，上面写的那句话：痛得我恨不得没有长了这颗心。 那时不懂，然而到了此刻，才恍然明白那是多么深刻却不能言说的感情。原来爱情并不是一切，他想上前去，质问关启文，为什么要恨我，我对你还不够好吗？可是他不能，因为现在的关启文，还什么都不知道。他们根本还未认识。 是的，一切都还未开始。他不知道为什么关启文今天没有去他家做客，但是上一次，他就是在今天第一次见到关启文的。当时关启文跟着自己的父母上门拜访，他被妈妈留在家里招待小客人。 原来一切都已经改变了吗？温子闵看着站在不远处的关启文。如果这一切都是自己的错，那么，关启文，这一次，我选择不要遇到你。不要认识你。这样，是不是你就能够按照自己喜欢的轨迹，慢慢长大，拥有没有我的人生？ 上辈子关启文死在自己面前的印象太过深刻，那痛太过激烈让人窒息，所以回到最初的这一刻，他宁愿选择逃避，宁愿只一个人承担着这份痛苦，宁愿，放关启文自由。 是的，放他自由。上辈子关启文一直和他在一起，两个人形影不离。然后不知道哪一天，他发现了自己的感情，再然后，稀里糊涂的发生了关系，就这样成了一对。 这辈子，这些都不会发生了。关启文，祝你幸福。 2、他的名字叫顾勤 “启文，走啦！你在看什么？”一起来的朋友在前面叫他。 关启文回过头笑着回了一声“来了”，又转回去看了一眼，然后眉头微微皱起来。真奇怪，刚才总觉得谁在那里看着自己似的。但回头去看，又什么都没看到。可能是昨晚睡得太晚了，精神有些恍惚吧？关启文不确定的想着。 然后转过身，快步追上了同来的朋友的步伐。 …… 感觉到关启文看过来的视线，温子闵快速的转身离开。一开始还是走着，然后越来越快，最后变成了跑。不知道为什么那么害怕关启文看到自己。虽然在心里不停的告诉自己该放手了。但是心却痛的像是要窒息一样。他爱了关启文这么多年，甚至这种爱已经变成了习惯。 如今要将这种习惯从心里连根拔起，他怎么能不痛？所以他逼着自己离开，要是再看着关启文，他怕自己会忍不住走过去，再一次进入他的生活。温子闵疯狂的往前跑，用尽自己全部的力气，只有这样，只有这样他才不会再多想！ 直到全身都失去了力气，他才终于停下来，蹲在地上，双手抱头，将自己缩成小小的一团。这是缺乏安全感的姿势，仿佛还在母体里的姿势。最后，温子闵跪在地上，闭着眼睛，呜咽出声。 “喂，你怎么了？”一个爽朗的声音忽然在耳边响起来，接着温子闵就被一股大力拉扯着，被迫站了起来。透过朦胧的视线，对上了一双明亮的眼睛。一直到后来的很多年，温子闵对顾勤最深的印象，就是这样一双仿佛会发光的眼睛。 “怎么哭了？”眼前的少年惊讶的看着他，“喂，你到底怎么了，说话呀！是不是有人欺负你？还是失恋啦？” 听到“失恋”两个字，温子闵立刻炸毛，“我才没有哭！”他怎么会哭？亲眼看到关启文死在了自己眼前，如今老天垂怜，还能看到那个活生生的人，他高兴还来不及，他怎么可能会哭？ 但是伸手在脸上一抹，才发现的确是一片湿润。怪不得刚才看不清人，原来是被眼泪挡住了。温子闵有些窘，也顾不上别的了，迅速的用衣袖将脸上的泪痕擦去。然后才站直了面对着眼前的少年。 虽然眼泪已经擦干了，但他的两个眼睛红通通的，昭示着他刚刚哭过的事实，只不过温子闵自己不自知罢了。顾勤看着他兔子一样的眼睛，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有些心软。他忍不住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手帕递过去，“别用袖子擦，这个给你！” 温子闵大囧。刚刚哭的太过痛快，所以现在还觉得有些鼻塞。他也不可能用自己的衣袖擤鼻涕，所以鼻子还有些不舒服。当下接过手帕，非常豪迈的用力擤了一下鼻子，这才终于能够畅快的呼吸了。他不好意思的朝顾勤笑笑，“手绢我洗好了还你。” 从二十一世纪回来的他，习惯了餐巾纸手帕纸，捏着手中的手帕，一时还真是适应不过来。不过一看就知道这个男孩是很爱干净的，不然没有男孩子会随身带着手帕这种东西的。 顾勤嘴角抽了抽，他有轻微的洁癖，刚才看着温子闵的动作，已经非常不得劲儿了。想到那张手绢里包着的东西，他就完全不想拿回来了，连忙急切的摆手道，“不用不用，只是一张手帕而已，我还有别的。你要是不用的话，丢掉就好了！” 温子闵也反应过来了。他毕竟不是真正十三岁的少年，所以虽然窘迫，但还是非常有礼貌的道谢，然后将那张顾勤最喜欢的手绢丢到了旁边的垃圾箱里。看到那张手帕进了垃圾箱，顾勤才终于放下心来。本来他应该转身离开才对，但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有些遗憾。 温子闵奇怪的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人，回想了一下自己的行为，perfect！绝对可以打一百分！那为什么这个人还站在这里不走呢？难道还需要自己赔手帕钱不成？可是对面的少年衣着整洁不说，还都是名牌，应该不至于吧？ “想发泄情绪吗？跟我去个好地方吧！”他脸上带着开朗的笑，眉眼弯弯，仿佛所有的烦心事都难不倒的样子。温子闵觉得很奇怪，明明是个比自己小很多的孩子，竟然会忍不住的觉得可信。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身体变年轻的的缘故。 他呆呆的点了点头，“去哪里？”他迫切的需要一个地方，放纵自己的身体，发泄多余的情绪。只有这样，他才不会在对关启文越来越深的思念和内疚之中，将自己折磨疯了。 “跟我来。”男孩握住他的手，滚烫的温度沿着手心传递过来，让温子闵觉得，自己的心似乎都不再那么冷了。然后，顾勤拉着他拐来拐去，最后在一个小巷子里找到了一家KTV，哦，那时候应该还叫做卡拉OK。 温子闵黑线，他本来以为这人说发泄是要去个什么体育场或者武馆之类的地方，再不济舞厅什么的也好，总之将多余的体力都发泄出来，身体极度疲惫之后，他应该就不会再有精力去想别的了。就是没想到，居然是要来唱歌。 顾勤看出了他脸上的嫌弃，伸手拽了拽他，“喂，你先不要拒绝！进去唱过了就知道了，比打一架什么的爽多啦！真的，你试试就知道了。这可是我的不传之秘，看你顺眼才告诉你的！” ……似乎也不是那么不靠谱？温子闵看着认真解释的人，心里不确定的想。“那就试试吧。”最后他说。 顾勤兴奋的拉着他进了一个房间，兴致勃勃的点好歌就开唱了。一开始温子闵还放不开，毕竟是受了那么多年的良好教育，一直长到成年，差不多都定型了。猛地来这么一出，还真是适应不能。但是看着顾勤鬼哭狼嚎的挺带劲儿，也就拿起了话筒。 最后两个人也不管原唱什么样，想到哪里吼到哪里，惹得服务员好几次来敲门让他们小声一点。温子闵有些不好意思，顾勤却是理直气壮，“喂，你们这里的隔音也太差了吧！才这么点儿声音就不行了，居然还嫌我们大声。来唱歌的哪个不大声啊？” 服务员被吼了之后，只能默默退散了。好在两个人的嗓子都糟蹋的差不多了，顾勤虽然刚才那么说，但并不是没有分寸的人，所以两人也就起身结账了。出了门，他笑着转头去看温子闵，“怎么样，是不是特别爽快，所有的郁闷都没有了？” 因为喊得太厉害，所以温子闵的嗓子都哑了，说话的时候感觉有沙子在喉咙里磨，“是啊，很爽！”大声吼的时候，可以将脑子放空，什么都不想，就跟着屏幕上的字，一句一句的吼出来就是了，什么都不用顾忌。真别说，效果意外的好。 顾勤得意的笑起来，“我早说过了，你还不信，现在知道了吧！哎，我说你，不就是失恋嘛！大老爷们哭成那个样子，啧，天涯何处无芳草，咱们还那么年轻，什么样的人找不着啊你就非要在那棵歪脖子树上吊死？” 温子闵突然有些感慨的看着他。这一刻他才真正的意识到，原来就算是回到了十三岁的身体里，自己到底是不再年轻了。别的都可以重来，但是这种青春的活力，希望和一往无前，他或许永远不会再有了。 从前他常常听到谁说，如果再来一次。但若真能再来一次，其实一切都会不同。因为我们已经褪去了天真。并不会因为我们再来一回，那些单纯和不谙世事也会重来。 “谢谢你。”他认真的对顾勤说，“虽然今天发生了很多事情，但是我还是很高兴认识你。” 顾勤大手一挥，“嗨！多大点儿事儿啊！回家多想想别的，你就放下了。不过我也很高兴认识你，哈哈！”他虽然看起来开朗热情，但实际上傲气的很，根本不是这种热心肠的人。自己都没弄明白，为什么忽然就对这个人心软了。不过这个朋友，他认了。 “对了，我看你也不大，在哪上学啊？我高一，在一中，有空来找我。”他说，“记住，我的名字叫顾勤。顾是照顾的顾，顾家的顾，勤是勤劳的勤，勤俭的勤。” 温子闵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晚上八点多了。他在外面随便吃了点东西，累得只想睡觉，随意的和他妈妈打了个招呼，就要回房间。季华连忙拉着他问，“儿子，你吃饭了没有？妈给你留了菜。你这是去哪儿啊？这时候才回来。” “和朋友去唱歌了，也在外面吃了东西了。妈我现在好困，我先回房睡觉了。”温子闵回答。 “唱歌？他爸，咱们儿子不会学坏了吧？”季华担忧的看着楼梯的方向问道。 温绍谦嗤笑，“我看啊，你就是在家里太闲了才会这么胡思乱想！你想想咱们儿子才多大？他十三岁就那么懂事了，别人家的孩子还有什么青春期叛逆期，你什么时候见着咱们儿子不省心过？那群老东西说起儿子来，谁不羡慕咱们家？” “也是……还是小孩子呢，偶尔出去玩也没什么。我不就是怕他不知道交了什么朋友，被人带坏了吗？”季华讪讪道，“我就知道你嫌弃我现在待在家里成了黄脸婆，跟不上时尚了，丢了你的脸了，带出去也不不如年轻时候好看了，是不是？” “你说什么呢？咱不是说儿子呢吗，扯我身上做什么？你也别操心了，咱们儿子从小懂事，不知道多有成算呢！你这个当妈的也不一定比得上，好好操心操心你自己行了，他的事儿啊，你别管！”温绍谦一锤定音。 3、命运的轨迹 第二天温子闵醒来的时候，有片刻的恍惚，忘了自己身处何时何地。然后记忆才慢慢回笼，昨天的一切像是电影一般在脑子里过了一遍。他才觉得，自己昨天过得真是太精彩了。 先是突然重生，然后就听说关启文要来他家，慌乱的避出去，却没想到偏偏在人群中看到了他。 绝望之中跑开，遇到了顾勤，然后两个人去唱了一下午的歌，嗓子都快冒烟了。 对了，顾勤！这个名字他是听过的，那是他开始接触温家的生意之后。这个世界上，不管我们承不承认，人是分等级的。普通人是一级，普通的有钱人是一级，像温家这样全国都有影响力的的大企业是一级，而顾勤所属的，是更高一级，和军政相关的家族的人。 如果是二十多岁的温子闵，能够认识顾勤，自然是一个极好的机会。每一个等级的人一般都固定有自己的圈子。等级越高，圈子越小，外面的人很难进去。所以能够得到一个接近顾勤的机会是多么的难得啊！而他居然有幸见到顾二少少年时代的样子。 温子闵突然笑了起来，忽然觉得生活也不是那么糟糕了。或许，没有关启文，这世上也还有很多值得他关注的人和事。没有谁离开了另一个人就活不下去，区别只在于活的好不好罢了。既然好坏都是活着，为什么不能过的好一点呢？ 虐待自己有什么意思，既然决定放过了关启文，为什么不能放过自己呢？ 温子闵从床上爬起来，看着镜子里年轻的自己。人家都说，年轻就是资本，这十年，是偷来的十年。老天爷这样厚待自己，甚至给了自己改正曾经犯下的错误的机会。既然关启文会走上不同的人生，自己为什么还要因为关启文的事情自怨自艾呢？ 洗刷完毕，他下楼的时候，季华正坐在餐桌上吃早餐。见他下楼，立刻站起来，“小闵，快过来吃早餐。妈妈今天早上准备了你爱吃的皮蛋瘦肉粥。你这孩子，我昨天听你的嗓子都哑了是不是？今天就不要出去了，在家里陪妈妈好不好？” 虽然丈夫说了儿子的事情不用操心，但当妈的哪里会真的放心呢？就算是儿子听了会不高兴，她还是忍不住要说，“你也真是的，这么大的人了，一点数都没有。妈会担心你知不知道？要是有要好的朋友，可以请他来家里玩儿啊！咱们家也可以唱歌的。” 而此时，温子闵看着自己年轻了许多的妈妈，颇有些热泪盈眶的感觉。昨天因为太匆忙了，所以并没有什么感触。后来回家的时候已经累得睁不开眼睛了。直到这一刻，看着如此鲜活的妈妈站在自己面前，温子闵才终于真切的意识到，自己重生了。 “妈我知道了。”温子闵笑着接过季华盛好的粥，“谢谢妈。我下次邀请朋友到家里来玩。对了，妈昨天不是说有客人来家里的吗？你们在家怎么样？我出去了，小客人没有不高兴吧？” “没有，小客人没来。听说身体不大舒服，所以就留在家里了。”季华随口说道，“你出去了也好，我们大人说话无趣的很，妈知道你不喜欢。” “妈……”温子闵觉得心里暖暖的。这才是世界上对自己最好的人呢！他记得小的时候，在学校里打架了，老师打电话请家长，妈妈到了学校，立刻将自己拉到一边检查了一下，没有受伤这才放下心来。而且面对老师和同学家长的时候，一直维护自己。 季华嗔怪的看了他一眼，“多大的人了还撒娇！快吃，吃完了去花房帮妈妈的忙好不好？” 温家的别墅后面有个大花房，里面都是季华的宝贝，温子闵永远弄不懂那些植物都是什么科什么属，他只知道，里面一年四季都开着花，不管什么时候进去都充盈着淡淡的香气。季华因为在花房的时间很多，身上就一直有这种香气。 “帮忙是没问题啦，不过我怕把季教授你的宝贝花草弄坏了你跟我拼命！”他笑着调侃自己的妈妈。 季华对种植这些花花草草很有天赋，在农大的研究院里参与着一个项目。这些东西温子闵从来没有关注过，所以也不大懂，只知道季华有时候很闲，整天呆在花房里照顾花花草草，有时候又很忙，一个星期都住在学校的时候也有。 温绍谦和季华非常相爱，对妻子的工作也很支持，在家里经常称呼妻子季教授，所以温子闵这样调侃老妈。 温子闵记得，上辈子自己有空的时候总是往外面跑，很少在家里，更不用说去妈妈的花房帮忙了。直到后来发生了那么多事，他才恍然惊觉，原来自己的母亲也是需要人陪伴的。如今回到了小时候，他自然要多花时间陪着妈妈了。 之后的很多天，温子闵就一直待在家里，听妈妈给他讲各种植物的独特之处。他这才知道，原来自家公司的某些产品，就是老妈参与的项目研究出来的！这可真是……原来爸妈也在用这种方式合作，听起来真是浪漫极了。 直到季华提起要去给他买新的衣裳和学习用品，温子闵这才意识到，自己还只有十三岁，今年要上初一了。 人世间最大的悲剧莫过于此，你以为生活美满尽如人意，转过头就发现有些不必要的事你却不得不做。虽然已经上过一次了，但是温子闵还是只能背着书包重新去上一次初中。因为他们家是家长专制，想说服他老爹让他跳级乃至辍学那是根本不可能的事。 于是报名这一天温子闵都恹恹的。看着周围青涩的小萝卜头，他就觉得亚历山大。自己和这个集体真是脱节太久再也融入不进去了。跟着季华报完名，在大榜下找到了自己的班级，初一一班，和上辈子没什么不同。温子闵转身朝教学楼走去。 “妈你回去吧，我这就去教室了。接下来估计就是见见班主任，打扫卫生和领书了。到时候我自己回家就好。”说到这里，他忽然想起来，自己如今上学都是车接车送了，又道，“妈，要不给我买辆自行车吧！我早上骑车过来也不是很远。” “怎么忽然想到骑自行车上学了？”季华将手放在儿子头上，唔，没发烧。温子闵一脸黑线的将她的手拉下来，“妈你在想什么呢！我只是觉得很多同学都自己骑车上学，我也没什么不可以的。让司机送我上学，会让同学觉得我在炫耀的。”他指着不远处的车棚说。 温子闵是就近入学，温绍谦对儿子一向是放养，认为初中就进专门的贵族学校并没有什么好处。所以这所学校的学生大多是普通人家的孩子。季华看了一会儿饿，觉得儿子的顾虑也是对的，便答应了，“那妈妈去给你买车，你一会儿打车回家吧。” 送走了家长，温子闵长出一口气，朝着自己的教室走去。呼，好在妈妈没说什么要去和班主任打个招呼的事。要知道上一次，就是因为妈妈跟去了，结果班主任一直在和妈妈说话，后来很长一段时间之内，同学们都不愿意和自己一起玩儿。 他也不是想和那些小屁孩儿玩，就是不想这么高调。可惜他不知道，季华早几天就已经上门拜访过他的班主任老师了。所以这时候去不去并没有太大的分别，要不然哪能那么好说话？ 走到教室门口，温子闵朝里面一扫，人还挺多，三五成群的坐在一起说话。他看了看，第四组后面还有个靠窗的位置，便抬脚往那边走去。有人看到他进来，抬眼看了一下，又继续回头去说话了。温子闵也不在意，走到倒数第二排靠窗的位置坐下，便开始发呆。 初中的课程对于现在的他来说，不是什么难事儿。所以温子闵觉得自己只要把上课的时间利用起来就可以来了。至于其他的时间，也不能浪费了。现在爸爸根本不可让自己到公司去学习，所以要找点儿别的事情来做。关键是要做什么呢？ 他倒没有什么做出一番事业的雄心壮志。说实在的，以他家的条件，他从小什么都不缺，总觉得缺乏一点动力。但是现在他重生了，总有一种“不做点儿什么对不住这重生的十年”的感觉。而且他希望自己在接手家里公司之前，能够有一点自己的事业，证明自己的能力。 上辈子他是一直按部就班，大学毕业进公司的，但是那时候很多人质疑他的能力……后来爸爸出事之后，为了掌握公司的话语权，他花费了很大的精力。所以温子闵觉得自己一定要做点儿什么。 正当他想得起劲的时候，突然大家都安静了下来。温子闵抬头，看到老师从外面走进来，而后面跟着他走进来的人，不是关启文又是哪个？ 一瞬间他觉得脑子里有点混乱。上辈子关启文虽然和他一个学校，但根本没有一个班！到底是出了什么错？本来应该见面的那天，关启文装病，自己却在街上看到了他。现在不和自己同班的他跟着班主任过来了。温子闵不会天真的以为他是有事才过来的。 要不是因为关启文的眼神和一个普通的十三岁少年没两样，他几乎要以为他和自己一样是重生回来的。 看着班主任指着自己前面的位置让关启文坐下，温子闵有些无奈的想，这是不是命运的轨迹，注定了他和关启文一定会认识？那么他的重生，到底是为了什么？ 4、关启文你好狠 “好了，同学们！”站在讲台上的班主任老师拍了拍手，示意大家往他那边看，“从现在起，大家就正式成为一名初中生了！我是你们的班主任老师，我姓朱，负责教你们的数学课。现在，让我们来做个自我介绍，互相认识一下。从第一组开始。” 第一组第一排靠左边的男孩站起来开始自我介绍。温子闵并没有认真听，仍旧在发呆。这个班主任还是上辈子的那个，什么都没有变。但关启文为什么会跟自己一个班呢？不弄明白这件事，他怎么都不放心。 自我介绍完毕之后，老师开始安排座位。因为还没有成绩的缘故，所以是按照身高来排的。温子闵虽然很瘦，看起来有点单薄，但却长得高，男生发育晚，十三岁的时候能有接近一米七的身高，在班里算是最高的那一群人了。 等他走进教室的时候，座位也就只剩下了最后两排。老师微笑着指了第四组给他和他的同桌，兰承河。温子闵意外的挑了挑眉，居然还是自己原来坐的地方。不知道是无意的，还是老师特别关照自己？不过都无所谓，他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 然后他才发现，尼玛坐在他前面的人居然还是关启文！这算不算是阴魂不散？温子闵托着下巴想，他和关启文的孽缘是有多强大啊，排座位都能排到一起来。明明排队的时候，他觉得他离自己挺远的啊！ “好了，这就是你们的座位了，大家要和周围的同学好好相处。不过咱们一中，一向是以成绩论英雄，下次排座位可能就是下学期了，到时候会按照这学期期末成绩来安排，希望大家好好的努力。到时候就可以挑选自己喜欢的位置了。” 温子闵闲闲的想，不知道老师这是鼓励还是打击。不过这个年代，素质教育的口号还没有喊的那么响亮，减负什么的也还没有成为流行，所以大多数学校都是只认分数的，也不怪老师会这个样子了。好在他的成绩还过得去，所以一直过的挺滋润。 可不要以为温子闵就近入学，就以为这所学校不怎么样啊！要知道既然叫做一中，那也不是白叫的。在这个片区里，一中是最好的学校，就是在整个市来说，也是数一数二的重点，进了一中初中部，如果能够直升本校高中部，那就是半只脚踏进了大学的门槛。 主要是一中的教学模式，和贵族学校完全不同。贵族学校更加注重培养学生的礼仪和修养，而一中这种普通学校，更加重视分数和升学率罢了。 之后朱老师点了好几个男生跟他一起去领书，但是其中并没有温子闵，想必是看他瘦削的身形所以重点照顾他吧？温子闵趴在桌上，觉得学校里果然很无聊。还不如回家去陪着他妈妈整理花房呢！最起码看到花花草草心情会好很多。 “你就是温子闵？我叫关启文，以后请多指教。”就在温子闵发呆的时候，关启文忽然回过头来和他打招呼。 温子闵看着近在咫尺的笑脸呆了呆。时光仿佛被拉回了许多年前的那个上午，他睡懒觉起晚了，下楼时候才发现家里来了客人，心里有些羞窘。当时关启文乖顺的坐在季华身边和她说话。不知道季华说了什么，他忽然笑了起来。 他笑起来很好看。他的眼睛很大，既是笑的时候，也不会眯起来，不像自己是狭长的形状，一笑就完全眯起来看不到了。他的唇是很好看的菱形，水汪汪的看起来很可口的样子。笑的时候，右边的脸颊上还有一个很可爱的笑涡。 那一瞬间，温子闵觉得自己的心里某个地方变得柔软的不可思议。他觉得关启文是这世上最好看最可爱的人，他好喜欢好喜欢。这时候，季华抬起头来，看到他，微笑着招手，“小闵，快过来看看，有一个很可爱的弟弟，你们一起玩啊。” 他情不自禁的走过去，听到关启文笑着说，“你就是子闵哥？你好，我叫关启文，以后请多指教。” 温子闵也情不自禁的笑了起来。季华看他们相处的很好，开心的道，“小闵，你还不知道吧？启文原来也是今年上初一呢！而且他还和你一个学校，你说巧不巧？你比启文大，是哥哥，以后在学校要多照顾启文才行。知道吗？” 他忙不迭的点头，从此之后，将那个少年放在了心上最重要的地方。虽然是一样的年纪，但他一直照顾着他，全副心神都放在他身上，在学校里一下课就去找他，和自己班级的同学交往很少。 关启文的父亲是温绍谦的得力大将，两口子都很忙，所以关启文经常寄住在温家，放学后他们也呆在一起。 温子闵从没有想过自己做的对不对。他将关启文看的太重，所有和他有关的事情，都要小心翼翼。于是关启文被他娇惯的任性而肆无忌惮。他心甘情愿的宠爱着他，直到很多年之后，才猛然领悟自己这么做可能是错的。 然而一切都已成定局。他永远都忘不了，关启文声嘶力竭的叫喊，“温子闵，我恨你！”那种绝望的心情，甚至超过了关启文死在自己面前的痛。他不知道这到底是为什么，不管他做了什么，但他自问对关启文，他尽心尽力。 温子闵最愧对关启文的地方就在于，关启文本来是个朝气蓬勃的少年，如果一直这样下去，不说有多大的成就，但最起码能活得开开心心的。拥有那样的笑容的人，没理由过的不开心。可是他却将他带上了这样一条路，罔顾他本人的意愿。 但难道就因为这样，关启文就要恨他吗？多可笑！虽然的确是他一直引导着关启文，但是最起码明辨是非的能力关启文还是有的，他从未强迫过他，问关启文也从未说过不愿意。为什么到了最后，全部都成为了自己的错误？ 温子闵看着眼前的这张脸，他需要用尽全身的力气，才能忍住不让自己扑过去抓住关启文，问问他自己到底哪里对不起他，为什么他要那样对待自己！ 为什么……要恨他，为什么要让他背负着永远无法解除的痛苦，绝望的活着。 “温子闵？你怎么了？”关启文不知道怎么回事，被温子闵那一瞬间的眼神吓了一跳。那种眼神，仿佛带着浓浓的伤痛和质问，他忍不住往后退了退，伸出手来在温子闵眼前晃了晃。 温子闵立刻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在关启文面前失态了，忙伸手抹了把脸，道，“你好，你认识我？” “哦，我爸爸说起过你。我本来不是分在一班的，咱们是按照成绩，S型分班的，我在二班，不过我爸听说你也在一中之后，就找了老师，将我转到一班来了。他还夸了你很多话，让我多和你接触。我都要羡慕你了，比我更像我爸的儿子。” 到底年幼，还不懂得掩饰，语气中有些许少年的尖锐和不满，温子闵听得一愣。原来，当年的关启文竟然是这样看待自己的吗？那么为什么……他能够那样若无其事的，甜甜的叫着子闵哥？是不是有哪里不对？是不是……自己从一开始就错了？ 他很喜欢关启文，所以想当然的以为关启文也喜欢他。那时候关启文从来没有说过这样的话，从来都是乖巧可爱的叫着子闵哥，所以他从来没有想过，下位者对上位者，有着一种近乎本能的讨好。关启文的父亲是温氏集团的员工，对自己的态度自然不一样，这种不一样也会影响关启文。 一瞬间温子闵脸色发白。他总以为，即便是他一直引导着关启文，最起码他们两个人是真心相爱的，他从来没有强迫过他。可是现在他忽然不确定了。他不再是十三岁的少年，他想得更多。从关启文的话就可以知道，他爸爸很希望他和自己搞好关系。 如果是迫于这种自己从前不知道的压力，关启文才和自己在一起的呢？这并不是没有可能的。毕竟是他的父母，如果他们要求的话……温子闵闭了闭眼睛，忽然不愿意再想下去。要他怎么相信，所有的乖巧所有的温顺，全部都只是因为被要求？ 那他认识的那个关启文呢？他爱着的，那个乖巧的，可爱的，任性的关启文，原来只是演给他一个人看的，根本不存在的人吗？原来一切都像个笑话，只有他身处其中而不自知吗？难怪关启文会恨他，难怪他宁愿死都不愿继续留在自己身边。 原来抛开了一切，掩埋在下面的真相竟然是这样的。多可笑。温子闵几乎要控制不住自己哭出来了。 幸好，他不是十三岁的少年。幸好，他已经成长的足够强大，最起码能够掩饰自己的情绪了。温子闵僵硬的坐着，第一次觉得时间流逝的太慢太慢，他现在需要找个没人的地方，发泄一下自己的情绪。 或许，真的该死心了吧！温子闵，你看，原来真相就是这么简单。关启文不爱你，他不爱！ 所有的坚持，所有的动力，所有的信念，都在这一刻坍塌。关启文，关启文，你真的好狠！温子闵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但他觉得自己一定得要想些什么，不然他真的会崩溃。 他艰难的坚持着，维持着自己最后的骄傲，绝不在关启文面前失态。浑浑噩噩的领了书，他立刻站起身，在所有人包括老师都没有反应过来之前，提着书包跑出了教室。再多待一秒，他怕自己会窒息而死！ 5、好兄弟讲义气 “喂，顾勤，你在发什么呆啊！”何少君用手肘拐了一下顾勤，“看你最近都这样没精打采的，怎么，你家里又来人了？还是你小子春心萌动了？” “说什么呢！”顾勤皱着眉，拍开了他的爪子，继续恹恹的趴着。自从上次遇到那个叫温子闵的少年之后，他时常会想起他。那天的自己很不正常，顾勤知道。他根本不是那种热心肠的人，虽然乍一看挺阳光的，但实际上他这人冷漠的可以。 学校里除了何少君这个家庭条件相似的朋友之外，其他人他根本就不愿意搭理，天晓得他居然会在大街上遇到一个人就带去了自己的根据地。这不符合逻辑！所以最近他一直在想，自己到底是中了什么邪了。 “何少君，你说有没有可能会对一个根本不认识的人心软？”他不解的问身旁的好友。 何少君的表情像是见鬼了一样，“我去，你小子真的春心萌动了啊！说吧，是哪家的千金？”他这么问也是有原因的，顾勤这个人的等级观念很强，也不知道是怎么养成的，反正对于不是一个圈子的人，他根本懒得理会。 顾勤听到他的话，眸色更加深沉。他那天回去之后，就调查过了温子闵的身份了。这也难怪，他们这样家庭出来的孩子，本身就敏感一点，对于出现在身边的任何人，都抱有恶意的猜测，不然的话会死的很快的。所以他才会去调查。 温子闵的身世很普通。就是一个商人世家的子弟，也是锦衣玉食娇惯着长大的，之前也没有发生过什么大事，为什么会突然之间那么伤心呢？他回想着那天温子闵脸上的表情，那是真的仿佛自己失去了全世界的难过，是装不出来的。 越是不能理解，他就越是感兴趣。甚至他好几次路过遇到温子闵的地方，就是想要看看，是不是能够再遇到一次。但事实证明没有。或许温子闵已经将他忘在了脑后吧！ 第一天开学，并没有什么实质的事情，所以等老师讲完课之后，顾勤立刻背着书包离开了教室，装作没听到何少君在后面一直叫着他的名字。 …… 出了学校，温子闵有瞬间的茫然。他现在状态很不对，不能就这样回家。可是不回家，他又没有别的地方可去。十年前的这个城市，他并不熟悉，自己习惯去的那个会馆，如今还没有开起来，即使开了，恐怕也不会让自己进门。 想来想去，他忽然就想起那天和顾勤去唱歌的地方了。顾勤的猜测不错，温子闵回家之后，就将顾勤忘得一干二净了。这当然不是他故意的，只不过那天他受到的刺激太多了，所以下意识的不愿去想。虽然已经决定放下，但是那种伤痛谁也不愿没事儿去回忆的。 但是这一刻，他仿佛自虐一般，将那天的事情又回忆了一遍，再次确认自己的确只是个傻瓜。难怪关启文会装病不肯去家里，他根本就非常讨厌自己，完全不想看到自己吧？ 不管了，反正没有地方可以去，先去那里待一会儿也好。正好那天唱了一下午的歌，觉得用来发泄情绪还不错的样子。不过，现在最大的问题是——他不记得那个地方要怎么走了。 温子闵惆怅的踢着路边的小石块，在心里哀叹自己那天为什么不好好的记一记路呢？就在这时候，他听到后面传来一个惊喜的声音，“温子闵？！” 转头一看，得了，顾勤。看来他们两人的孽缘也很深啊，每次在他心情极度糟糕的时候都会遇上他。温子闵勉强笑着打了个招呼，“顾勤，真巧，在这里碰到你。”根本忘记了顾勤也在这所学校的事实。 顾勤一噎，那些关于温子闵故意接近自己什么的猜测全部都被他丢到脑后了。如果是故意接近自己，至于自己在哪里上学这么重要的信息都不记住吗？他扯了扯嘴角，“对了，你上初一，今天来报到的是不是？我不是跟你说过，我在高一吗？” 温子闵回想了一下，似乎的确是有这么一回事。他尴尬的笑了笑，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倒是顾勤很激动，果然是有缘哪！不枉自己早早的出来，原来这小子就在这儿等着呢！“你现在要去哪儿？有空的话一块儿呗！我没什么事儿！” “哦，我打算去那天和你去的那个歌厅，不过我好像不认识路。”温子闵有些不好意思。 顾勤听了，立刻露出灿烂的笑容，“早说嘛！”说着伸手叫了一辆出租，拉着温子闵上车，“师父，去黄金吧。” 两人到了地方，这回温子闵也不纠结了，也不扭捏了，自己抱着话筒唱的鬼哭狼嚎的。看的顾勤一个劲儿皱眉。无他，他本来就很疑惑温子闵到底是为了什么事儿才这么难过，但是现在看来，这么长时间过去了，他似乎也没有好点儿，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啊？ “喂！兄弟，我说你有点儿不对啊！我怎么看你都好像是有心事似的，什么事儿不能说出来啊？说出来哥帮你想想办法，你这么折腾自己，也没用啊！”他忍不住拉住温子闵问道。 温子闵停下来，转头看着顾勤。顾勤这才发现，他的眼圈儿都红了，感觉上下一刻就要忍不住哭出来了的样子。他觉得心里似乎揪了一下，闷闷的疼，不由自主的皱了皱眉，“要是不能说就算了，反正你记着，你年轻着呢，有什么事儿过不去啊？” 温子闵茫然的看着他。虽然他看起来还很小，可是他的灵魂已经苍老了。当刻在自己骨子里的执念突然之间完全没有存在的理由之后，他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他只是下意识的觉得难过，觉得心痛。他想哭，但是眼睛酸涩得很，总流不出眼泪来。 顾勤歪着头想了想，拍了拍他的肩，站起来出去了。没一会儿，他提着几瓶酒回来了。“来来来，听说真男儿都的喝酒，喝醉了就什么都不知道了，你也试试！不能说也别憋着自己，总要发泄出来，发泄过了，就忘记吧！” 被他这么一打岔，温子闵倒是真的觉得没有那么低落了，笑着回答，“那好啊，你陪我一起喝！” “可不得陪着你？好兄弟讲义气嘛！你那么难过，我这个做兄弟的，怎么能够放任不管呢？”顾勤笑嘻嘻的接道。一边说一边上上下下的看他，最后道，“我说怎么看怎么觉得你像是失恋呢？可是你小小年纪，失个恋你至于吗？” “那是你还没失恋过！”温子闵笑着调侃他。听他这么一说，失恋似乎真的没什么了不起啊！要不是那个人他爱了那么多年，甚至已经成为执念，或许他也能这样轻松的说忘记吧？ “谁说没有？是兄弟我才把自己的糗事拿出来说，你可别告诉别人啊！”顾勤苦着脸，“其实吧，我以前跟一个很漂亮的小姑娘告别过，结果她嫌弃我送的糖不如另一个人的好吃，于是果断的抛弃我，选择了别人了。你瞧我还不是好好的？” 温子闵直觉哪里不对，“听你这么说……你那时候多大？” “幼儿园。”顾勤木着脸回答。果然，指望他说出什么靠谱的答案，根本就是自己多想了。 这货真的是顾勤吗？他其实也被人穿了吧？温子闵内心默默吐槽。他还记得，他曾经看到过的顾勤不是这个样子的。那是在一个酒会上，他远远的看过一眼，顾勤被一群平日里不可一世的人围着，冷漠高傲，仿佛什么都不在他的眼里。 顾二少这样的人，真的会那么平易近人，才第二次见面的人就跟人家称兄道弟了吗？温子闵毕竟不是小孩子了，将心里憋屈的情绪发泄的差不多之后，也开始理性的思考了。老话说三岁看老，他将来那个样子，要不是遭逢大变，那就是从小养成的。 怎么看都是后面这个说法更靠谱。虽然听说顾二少是从小在老家长大的，但也没听说他不受宠什么的，总不至于后来会发生什么大事儿影响他。那为什么他会和自己这样亲近呢？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孩子，家里虽然有钱，但还不在顾家的眼里吧？ 纳闷归纳闷儿，但是温子闵也不可能拿出来问顾勤，毕竟人家好心好意的照顾你，你还怀疑人，有点儿说不过去。所以他这念头在心里转了一会儿，就丢开了。反正自己看起来也不像是有什么值得别人觊觎的人，时间长了总会知道的。 顾勤没带杯子过来，将瓶子打开之后，递了一个给温子闵，两人一手话筒一手酒瓶儿，就这么一边喝一边狼嚎。温子闵从前二十多年的岁月里，都没有这么放纵过，突然接触，心里还有些兴奋，忍不住就喝得多了一些。 他一边嚎一边想，或许自己之前的二十多年都白混了。全副心神都放在了关启文这样一个白眼狼身上，让自己错过了多少有意义的事情啊！这辈子，远离了关启文，统统都要玩回来！（喂喂温大少你不要矫枉过正啊你是正直好青年别走上歪路啊！） 6、听说耽美就要肉 等到温子闵反应过来的时候，才发现地上只剩下空酒瓶了。不知不觉之间，他们两个人居然把几瓶酒全部都喝下去了。虽然说这种红酒度数并不很高，但是第一次喝酒也够他受的了。意识应该还是清醒的，但是温子闵察觉到自己无法控制自己的动作了。 “喂……顾勤？”他伸手去推坐在旁边的顾勤，但没想到这个动作都没法完成，手直接偏了一个很大的角度，推空了。偏偏他用了不小的力，结果整个人顺着这个姿势倒在了顾勤身上。 直到这时顾勤才反应过来，慢吞吞的转过头来看他，眼睛里全都是迷茫，看起来呆呆的。温子闵忍不住笑出声，真没想到，顾二少喝醉了原来这么可爱！尤其是和自己印象中那张高傲的脸对比起来，啧啧，真是忍不住的想笑！ 于是温子闵真的笑出来了。顾勤呢，他其实也是有意识的，只不过脑子转的有点慢。不过这会儿已经差不多反应过来了，见温子闵盯着自己笑，他也跟着笑。主要是他可还记着温子闵刚才伤心的要死那个表情，现在笑出来了，他才发现，原来温子闵长得挺好看的。 唔……挺好看的，尤其是那张唇，水汪汪的，看起来很可口的样子？顾勤觉得脑子里闹哄哄的，让他平时很平静的心突然有些焦躁起来，仿佛有什么东西叫嚣着，想要出来。他忍不住挥了挥手，想要赶走那种情绪，但是根本没用。 这时候温子闵又在他眼前晃来晃去的，他心里就更加急躁了。其实温子闵很冤。他只不过笑了一会儿之后，发现原来自己趴在人家顾勤身上，所以想着赶紧起来罢了。谁知手脚似乎都不听指挥了，所以一直没起得来，反倒是晃悠的顾勤眼晕了。 好吧，不止眼晕。作为一个十六岁血气方刚青春正好的小伙子，喝醉酒之后本来就觉得燥热，又被人在身上这么磨蹭着，可想而知……顾勤发现自己身体开始有些不受控制了。咳咳，他毕竟太年轻，这种事情才明白没多久，多半都是夜里不知不觉的那什么之后，早上起来才知道。 第一次这么直面自己的欲望，他忍不住有些僵硬。偏偏这时候脑子还不大好用，他想了半天，才想起要先将温子闵从自己身上弄下去。于是他伸手推了推。 温子闵正在努力你爬起来。本来他都快要成功了的，被顾勤一推，积蓄的力气一下子全都跑光了，于是又一次趴在了顾勤身上。这时候，他脑子已经不像刚才这么清醒了，所以也就没发现顾勤的异样。加上他忽然发现，趴在顾勤身上挺舒服的，于是他不动了。 可是趴了一会儿之后，他开始觉得热，就又开始扭来扭去。顾勤本来已经差不多平息下来了，这么一扭，前功尽弃了。他忍不住伸手拍了拍温子闵的脸，没想到触感意外的好。 温子闵这厮小时候被他妈妈娇惯着，很少运动，经常宅在家里，所以没怎么晒过太阳，皮肤更是养得很好。虽然看起来有点苍白，但是摸起来就不是这样了。顾勤的手忍不住在他脸上蹭了蹭。结果他不知道在想什么，居然裂开嘴笑了。 他这么一笑，顾勤的注意力又被他水润的唇吸引过去了。本来他也就是看看，但是谁想温子闵忽然觉得口渴，居然伸出舌头舔了舔自己的唇。本来就已经磨蹭的很难过的顾勤只觉得脑子里有什么东西炸开，然后他抬头含住了温子闵的唇。 软软的，凉凉的，感觉有点甜……顾勤被这种触感弄得脑子一蒙，忍不住伸出舌头舔了舔。而这个时候，温子闵正好张开嘴打算说话，于是顾勤的舌头就这么毫无阻碍的长驱直入，碰到了温子闵的舌头。 温子闵皱着眉，企图用自己的舌头将闯进来的家伙推出去。但在顾勤看来就不是那么回事，分明是温子闵这个家伙在挑逗自己。于是他含住伸过来的舌头，用力一吸。温子闵配合的“嗯”了一声，柔软的声音不仅没有阻止顾勤，反而让他更加兴奋了。 他开始肆无忌惮的扫荡温子闵的口唇，沉迷在这个吻之中，双手也无意识的在他身上肆意抚弄。直到两个人快要不能呼吸，才依依不舍的放开了对方。而这时候，温子闵已经衣衫半解，眼神迷离，浑身发软的靠在他身上了。 这幅样子让顾勤看了之后，更是狼血沸腾，忍不住又吻了过去。 大屏幕上还一直播放着他们点的歌，字幕一句一句的出现，却没有人跟着唱了。震耳欲聋的音乐声中，两个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的年轻人，紧紧相拥在一起，做着只有恋人之间才能做的，最亲密的事。 顾勤将温子闵吻到气喘吁吁，气息不稳之后，才终于将他放开，顺着他的脖子往下，轻轻的啃咬。好在他并没有用力，所以没有留下任何痕迹。又磨蹭了一会儿，他实在难受的厉害，忍不住将头埋在温子闵怀里，然后犹犹豫豫的牵引着他的手，附上了自己的欲望。 而温子闵此时已经完全没了意识，任由身下的人摆弄了。 良久，顾勤终于闭着眼睛，全身紧绷的释放出来。直到这时，理智才慢慢回到他的脑子里。 天！顾勤面色复杂的推开毫无所觉的温子闵，进了和包间相连的洗手间，将自己清理干净了，这才走出来。然后他飞快的将温子闵身上的痕迹也都擦去，才木然的坐在一边，看着温子闵发呆。 视线在温子闵红艳艳的唇上游移了好一会儿，顾勤才终于反应过来。他忍不住用双手捂住了自己的脸，他究竟做了什么？他居然……居然用自己以为是好兄弟的人的手帮自己……做了那种事……而且，他还吻了他！最关键的是，他现在居然没有任何不适也没觉得恶心！ 顾勤完全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什么回事。这个时候，GAY毕竟还没有成为人所共知的东西，而虽然一直被放养但从来没有长歪过的顾勤，也完全不能理解自己这种诡异于常人的反应。 和男人接吻，不应该很恶心吗？跟好兄弟做了那种事，不是应该羞愧万分吗？为什么他现在只有一种隐隐约约的兴奋感？到底温子闵在自己身上下了什么魔咒？自从遇到他之后，自己的表现就完全不同于以前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纠结了好一会儿，看着躺在那里毫无动静的温子闵，顾勤心里严重的不平衡了。凭什么啊，做了这种事儿，自己在这里纠结不安，他却在那边睡的人事不知。哪有这么好的事？于是他凑过去，捏住了温子闵的鼻子。哼哼，这样看你怎么睡！ 他却不知道，温子闵小时候，季华就很爱和他玩这个游戏，每天早上叫起床的时候，都要捏住他的鼻子。时间长了，他居然无师自通的领悟了一门十分高深的技能，在鼻子被捏住之后，用嘴呼吸，而且完全不影响睡觉！ 于是，顾勤嘴角抽搐的看着温子闵张开嘴，然后继续睡的香甜无比。于是，他悲愤了！直接上手去推，“温子闵，快起来！天都黑了，你还要不要回家？一会儿你妈妈该担心你了！” 听到“妈妈”这个词语，脑子里一片混沌的温子闵总算是有了点儿意识。主要是他睡觉的时候，他妈实在是太能捣乱了，都形成条件反射了。于是，本来没抱希望的顾勤，目瞪口呆的看着温子闵迅速的醒过来，坐起身，开口，“妈？” 温子闵睡觉很沉，不容易醒过来。但是醒过来之后，便是真正的清醒，绝不会出现迷迷糊糊的状况。所以他立刻意识到，自己不是在家里。这时候头痛又开始发作，他一边揉着额头，一边转过头，看到了坐在一边的顾勤。 乍然对上温子闵那双眼睛，顾勤忍不住心头一颤。虽然那双眼睛里都是清明，但是因为喝酒的原因，脑子反应还很慢，所以温子闵的眼神非常单纯。而就是在这样单纯的眼神里，顾勤忽然觉得自己刚才的迁怒非常没有道理。 温子闵什么都不知道！是自己吻了人家，也是自己拉着人家的手做了那种事！如果……如果温子闵知道自己居然做了这种事，居然是个变态，他还会不会用这样干净的眼神看着自己？ 一瞬间，顾勤的心情可以称得上是恐慌了。他慌乱的移开眼，迅速的开口，“你喝醉了，我送你回家！” 温子闵愣了一下，他总觉得似乎有什么事是自己不知道的。顾勤的态度很成问题。但是还是因为喝醉了，所以他难得的在头痛之中放弃了思考，点头道，“好。麻烦你了。嘶……喝醉了真难受，你怎么样？不行我自己回家好了。” “不不不！我没事，我又不是第一次喝酒！”顾勤立刻否认，并且还因为一种连他自己都还没有领悟到的诡秘心思，说了一个毫无意义的谎，“我又没喝醉，送你回家还是不成问题的。不然这么晚了，我也不放心你一个人这么回去。” 既然他都这么说了，温子闵便没有再逞强。他现在这个样子，就是逞强的结果。他忘记了自己这辈子根本没喝过酒，总以为自己是上辈子那个欢场老手温大少，所以这种错误的认知，导致了他现在的状况，并且让他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人占了便宜。 7、我只是刚好爱的人是个男人而已 送完了温子闵，顾勤一秒钟都没有耽搁的回到了自己独居的小别墅。 是的，他一个人住在这里。这里是他的老家，他从两岁开始，就在这边，跟爷爷一起住。人家都说隔辈亲，但是很遗憾，顾勤和他爷爷，还真没有因为这样的朝夕相处培养出什么深厚的感情来。 顾爷爷是老一辈的人，为人严谨，说话做事都干净利落，所以他也是这样要求自己的孙子的。而顾勤刚到这里的时候只有两岁，可想而知，最初的几年，爷孙俩相处的有多糟糕。两岁的孩子什么都不懂，到了陌生的环境就会哭闹，可是顾爷爷就一直在一旁看着。 后来顾勤隐约明白了，爸爸妈妈不会出现之后，就安静下来了。然后，顾爷爷开始要求他自己的事情自己做。才两岁的小孩子天天早上起来自己穿衣裳。冬天的时候甚至因为动作不够快冻感冒进了医院，但是顾爷爷没有任何心软。 总之，顾勤觉得他爷爷对待他不像是对待亲人，反倒是像对他手下的兵。时间长了，慢慢懂事之后，两人之间的相处模式也就确定下来了。那就是顾爷爷说什么就是什么。顾勤从不会去做无谓的反抗。因为他知道那都是徒劳的。 但这不代表他心里也是这么认同的。所以他对这种一板一眼的生活非常厌恶，渐渐长大之后，会在爷爷不发现的前提下，自己跑出去玩儿。或许是拘的狠了，所以他玩什么都能放得开，久而久之，也认识了不少人，更是将黄金吧当做了自己的秘密基地。 但不管顾勤怎么想，都无法否认爷爷给他带来的影响是巨大的。最直接的表现，就是他的性格，像足了顾爷爷，严肃，冷漠。话很少，面部表情更少。只有在出去玩的时候，他才觉得自己是活过来了。 初三毕业之后，顾爷爷去世。顾勤觉得自己一下子解脱了，所以才天天在街上瞎混，最后还认识了温子闵。 所以如今这栋小楼里就只有他一个人住在这里。妈妈好几次打电话来说，爸爸的工作已经稳定了，可以接他过去一起住了。但是顾勤都拒绝了。当初爸妈因为工作关系，所以完全没办法照顾孩子，勉强将他带到两岁，就送来了这里。 而大哥因为已经大一些，可以照顾自己了，就一直跟着他们过。这么些年来，顾勤已经习惯了，他对那一家子都陌生得很，每次过年的时候，一家人聚在一起，可是他却觉得自己根本无法融入他们三个人的集体。他觉得自己的心变硬了。 小时候还会哭着要爸爸妈妈，长大之后，即使看着那两个人，也没有话可说了。年幼时单薄的印象，经过那么多年时光的消磨，已经不剩下什么了。既然他们一家人在一起和和乐乐的，自己又何必回去自找没趣？ 如今倒是方便了他，家里没人，就算心里的想法表现在脸上，也不会被人看到。所以顾勤一进门，肩膀立刻耷拉了下来。他真是弄不懂自己到底是怎么回事，就这么短短的时间，他脑子里一直在想温子闵的，停都停不下来。 他熟门熟路的拿起睡衣，进了浴室。要是平时的话，他一定会在累了一天之后泡个澡的，但是今天脱下衣服之后，他就觉得自己怪怪的。忍不住去照镜子，看到镜子里的自己时，脑海里竟然下意识的想到了温子闵衣衫半解的模样。 他觉得自己要疯了，飞快的冲了个澡，换上睡衣就跳上床，将自己埋进了被子里。 可是不行，一闭上眼睛，就会想到温子闵的样子，尤其是他的手放在自己的欲望上的感觉—— 打住！不能再想了！顾勤从床上坐起来，泄愤似的使劲儿捶了被子几下。眼睛一转，看到了放在书桌上的电脑。这年头电脑虽然还挺贵，但是顾家也不会买不起。他爷爷虽然严厉，但是不可否认在生活上从来没有亏待过他。 顾勤走过去，开机，然后对着桌面发了好一会儿呆，才突然反应过来一般，打开浏览器，输入“男人和男人”几个字，然后看着跳出来的各种网页无语了半天。经过他仔细的筛选之后，终于找到了“同性恋”这个词。后面就顺利多了。 原来世界上有百分之五的人，会对同性产生欲望和感情。这种事以前被当做精神病的一种。但是在国外，越来越多的人认同这不过是性取向不同罢了。但是在相对封闭的国内，对这样的人还是很苛刻的，认为他们很恶心，是犯罪。（PS：资料说2001年中国才出了那个同性恋不是犯罪的文件的，现在还是1999年，所以……） 顾勤有点迷茫。好吧，他才十六岁，所以之前从来没有考虑过这方面的问题。或许是人还小没有到对那方面感兴趣的时候，总之还很单纯。他虽然爱玩儿，但是都是进行一些比较刺激的活动，唱歌跳舞是最基本的，赛车攀岩溜冰滑雪之类的，他都接触过。跟他玩的大多数都是爷们，就是有女人，也是御姐型的。 在学校里的时候就不用说了，就他整天板着个脸的样子，哪有女生敢凑上来啊？ 所以说骤然遇到这样的事情，又找不到可以咨询的人，他自己也不确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喜欢温子闵吗？反正不讨厌，而且和他在一起挺好的，最起码他不会觉得烦。虽然他不会陪自己玩那些运动，但是他并不觉得不好。 可是这也不能说就是喜欢吧？两个好哥们儿之间，应该也有可能互相帮忙的……吧？ 想不明白，他面对着电脑上的一堆介绍，突发奇想。想不明白就去证明呗！找个男生，再找个女生，试试看不就知道了？可是……这种事去哪里，找谁比较合适？温子闵不用说，排除，除了他，自己可只有一个朋友：何少君。 于是第二天躺着也中枪的何少君一头雾水的被顾勤拉到厕所的时候，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顾勤粗鲁的把门一关，那架势，让何少君以为他要找自己打架呢！连忙道，“顾勤你干什么？我可什么都没做啊，你别乱来，冷静一点啊！” 顾勤烦躁的拍了拍他，“行了，你瞎说什么呢！找你有事儿！” “什么事儿？我看你今天一早上都怪怪的一直盯着我，我没记得我做什么事了啊？”何少君问道。 顾勤继续用那种上街挑肉的目光将他上上下下凌迟切片了一遍，才神色淡定的开口，“脱衣服吧。” “什么？！”何少君差点儿没跳起来，“顾勤你脑子记出毛病了啊？把我叫这里来，就是让我脱衣服给你看？” 顾勤不耐烦了，走过去动作粗暴的扯他的衣服。好在是九月，天气还热得很，何少君也就穿了一件宽大的T恤，一掀就能看到下面的身体了。顾勤看了两眼，把手放开，“行了，就这样，没别的事了。你先回去吧，这事儿别告诉别人！” ……莫名其妙！何少君瞪了顾勤一眼，又一头雾水的回去了。反正和那帮子兄弟闹的厉害的时候，脱衣服也不是没脱过。虽然不知道顾勤什么意思，但是……算了，还是不要想了！反正顾勤的事，他就没整明白过！也不差这一件了。 没反应。哦，也不对，应该说，看到何少君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温子闵的样子又突然出现在了脑子里。真是奇了怪了，怎么就老是想起他来呢？顾勤除了厕所，两只手揣在兜里，踢着小石子一路往前走。 男人，没反应，已经试过了。女人该怎么办？总不能去找个女人脱衣裳给自己看吧？顾勤皱着眉思考了半天，最后还是决定去买本杂志看看就行了。反正图片也很清晰，跟真人应该是差不多的……吧？ 偷偷摸摸，遮遮掩掩的去买了有美女图的杂志，顾勤翻了两页之后，就觉得有点腻了。这都什么啊？这个女人的嘴真大！还有这个，龅牙露出来了！这个，啧啧，这么大的胸会下垂的吧！ ……吐槽了半天，顾勤才后知后觉的发现，他居然对女人也没什么反应！虽然只是图片，但是也不应该这么淡定的吐槽吧？没办法，为了验证这个问题，他打电话叫来了何少君，将那本书扔给了他。 “啧，原来你是思春了啊！”何少君接过书，翻了几页，笑嘻嘻的调侃，“早说就是了，至于这样么！啧，这身材真赞！你喜欢这样的啊？哟，那有难度，像咱们这么大年纪的，女孩子都还没完全发育好呢！难怪你买了这个书。” 好吧，何少爷见怪不怪了，他家里别的没有，就是堂兄表兄的一大堆，这种东西见得多了，装帧精美质量上乘，比顾勤这个街边儿买来的好看多了！所以他调侃起来毫无压力啊！ 顾勤没搭理他，一个人垂着脑袋坐在床上，看起来蔫蔫的。 怎么办？他看了男人女人都没什么反应，可是一想到温子闵就兴奋的不得了，没多会儿就硬了。这种又算是什么？他到底是不是同性恋？可怜的顾二少没有经历过网络时代信息爆炸，所以也没听过这么一句话：我不是同性恋，我只是刚好爱的人是个男人而已。 将何少君赶走，一个人在床上滚来滚去，一向无法无天从来没有迟疑过的顾二少破天荒的纠结了。现在证明了他不管对男人女人都没什么想法，只对温子闵一个人有反应。然后呢？ 他该怎么办？告诉温子闵？人家会不会以为他是变态？毕竟这种事，温子闵是不可能知道的（大雾）。 8、咱们什么关系 温子闵醒过来的时候，总觉得有什么地方怪怪的。昨天一定发生了什么事，但是他忘记了！他揉了揉还有些发晕的脑袋，起床梳洗过后，下了楼便看到他妈正坐在餐桌边，见他来了，忙问，“小闵，头疼不疼？真是太胡闹了，才多大的孩子，就学人家去喝酒！” 说着将一碗醒酒汤递给他。温子闵老老实实的接过来喝了，才问道，“妈，我昨晚是怎么回来的？” “还能怎么，你朋友送你回来的呗！不是我说你，两个半大的孩子就敢跑去喝酒，真是越来越无法无天了！你爸爸还要我别管你，不管能行么？你那个朋友看起来也不像是不懂事，怎么就由着你喝了那么多？不过我看他也够呛！”季华唠唠叨叨。 温子闵笑嘻嘻的听着，做出一副“我知道错了”的样子。心里却在想，原来是顾勤送他回来的，真够意思。看来自己的酒量还是得练起来。他总觉得昨天发生了什么事，可是偏偏想不起来。这要是对方有什么歹心，那就要任人摆布了。 可怜的孩子，不知道他自己已经给人家摆布过一次了…… “对了，自行车我已经给你买回来了。本来昨天要等你回来看看的，结果你这孩子大晚上的喝醉了，去看看吧，就停在院子里。哦，对了，你不会骑车，今天妈妈送你去学校吧？”吃完饭，季华忽然想起了昨天买回来的车。 温子闵差点儿跳起来，“不用，妈，我会骑。时候不早了，我先走了妈！”说着就背起书包飞奔出门了。 院子里果然停着一辆崭新的自行车。他在院子里绕了一圈儿，才慢慢找回了感觉。是的，温子闵会骑自行车，那是因为上辈子关启文说喜欢骑车上学，所以他特意苦练了一个暑假，就是为了能够每天载着关启文上学。 都已经是好多年前的事了，温子闵暗自嗤笑一声，晃晃脑袋，将关启文从脑海里甩了出去。想起昨天心如死灰的感觉，却好像过了一个世纪那么长的时间。他的心已经彻底的冷下来了。爱过关启文，他不后悔。被关启文欺骗，他也不抱怨。 但从今往后，远离关启文，他总是能够做到的。有些错犯一次就够了，再错一次，就连他自己都要看不起自己了。顾勤说得对，他现在才十三岁，什么都还来得及，又何必陷在关启文的魔障里出不来呢？ 但是缘分这种东西……不是你不想要就能不要的。温子闵看到学校门口站着的那个人影，有一种仰天长叹的冲动。一大清早的关启文不去教室他站在这里做什么？ 结果人家看到他，立刻转身就走。温子闵有些莫名的看着他的背影，无奈的想，好像自己没有得罪他吧？为什么一副自己对不起他的样子？这一大早的甩脸色给谁看呢？莫名其妙。 踩着点进了教室，关启文果然已经坐在座位上了。温子闵觉得自己就是贱，明明人家已经那么不待见自己了，为什么还是忍不住要去关注他呢？关启文这样天天出现在他面前，他真的很难坚持自己一定会忘记他的决心啊！ 要不要考虑去跳个级呢？温子闵郑重的想。反正这些知识，复习一下应该是没问题的，最重要的是不必每天和关启文朝夕相处。谁叫他就坐在自己前面，抬头不见低头见呢！ 不过……想起他爹的面瘫脸，温子闵很怀疑这个提议能不能通过。他也明白他爹的意思，让他和普通人家的小孩一样上学，就是为了让他认识更多的人，交一些没有利益的朋友。可惜上辈子他为了一个关启文，将所有的一切都忘到了脑后。 难道这辈子也要辜负父亲的期待吗？温子闵狠狠地握拳。不就是一个关启文吗？如果不能正视他，那么将来遇到更大的难题又该怎么做呢？不就是识人不清吗？难道这样的小挫折，自己就只能选择逃避吗？他想起上辈子，父亲临终前都还放心不下他，说，“你就是性子太软了。” 不可以！想到父亲，温子闵一瞬间眼睛充血，不可以！这辈子他一定会努力，一定不会让父亲失望的！重生回来那么久，他一直克制着自己不去回想当初发生的那些事，但是不去想不代表不存在！只有面对问题才能彻底解决问题。 这辈子是不一样的，温子闵告诉自己。一切都还来得及，爸爸妈妈都还好好的，公司也还好好的。所以他一定可以改变！其实说起来，上辈子要不是自己失去了所有的亲人，关启文也不会成为他心中不能触碰的执念。因为那是他最后能够抓住的温暖了。 而现在，一切都还来得及，所以就算没有关启文，他也一定可以好好的。 温子闵闭了闭眼睛，再睁开时，又恢复了一片清明。同桌兰承河悄悄的碰了碰他的胳膊，压低声音问，“你怎么了？我看你刚才激动的。还有昨天，走的那么突然，老师都还在呢你人就没影了。全班都知道你了！好在朱老师没说什么。” 温子闵尴尬的笑笑，“我昨天是身体有点不舒服，你们可千万不要误会啊！” …… 顾勤一个人纠结了几天之后，终于决定去找温子闵验证一下自己的猜测。于是这天放学，温子闵出了校门，就看到站在路边的顾勤。出于礼貌，他放慢速度过去打招呼，“顾勤，好巧，你在等人吗？” “等什么人，我在等你。”顾勤跳上他的后座，“走走走，找个地方坐坐。你那天怎么样，没被你爸妈骂吧？” 温子闵反应了一下，才明白他说的是喝醉了的事，微笑着否认，“没有啊，我爸妈没说什么。”才怪！温绍谦罚他抄了十遍《孝经》。至于为什么会是这种古老的惩罚？那是因为季教授自诩文化人，不屑于体罚学生，于是他就只能抄书了。 顾勤坐在自行车后座上，双手环着温子闵的腰，脑子里一片混沌，只能东拉西扯的说话。其实整个神经都沉浸在一种“啊啊啊终于抱到了我抱到他的腰了”的亢奋情绪之中，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 他唯一能够确定的是，他真的对温子闵有感觉。这不就抱着人家，他脑子里就开始自动回放那天的细节，然后心里各种不淡定。如果现在有面镜子，他一定能够看到自己脸红的程度。 等温子闵找到一个冷饮店停下来的时候，就发现自己身后的人脸红到了一个诡异的程度，忍不住问道，“你没事吧？脸怎么会那么红？”说着伸手在他额头上试了试。 这个动作一出，两个人都惊呆了。温子闵是因为这个下意识的动作太过亲密，以前和关启文在一起的时候，倒是经常这样，浑然无忌的。但是这是顾勤啊！就算他现在还是个热情开朗的好青年一枚，没有进化成后来冰山的样子，那他俩也不熟啊！ 而顾勤呢？他本来就心虚着呢，纯情小青年这么脸红就是因为刚刚一直抱着人家的腰各种YY，谁知忽然被这么温柔（？）的对待，于是就呆住了。见温子闵尴尬的收回手，他才反应过来，同时意识到，自己这样是不行的，如果每次见面都这么激动，早晚露陷。 他笃定的认为这种事情温子闵肯定不懂，所以难免想的多些。就算是不能和温子闵在一起吧，最起码两人可以维持着好朋友的相处模式。他要在温子闵身边，将所有的情敌都扼杀在萌芽状态！（喂你确定不是自己想的太多吗？） 两个人点了饮料，坐下来之后，温子闵开口，“你找我有事吗？”该不会两人特意来这里喝饮料吧？这还是在学校附近，店里都是一一对一对的小情侣，他们两个人夹在中间真的很尴尬有没有？ 顾勤显然也注意到了这种情况，干咳了一声，哈哈笑道，“啊！没事儿啊！就是找你出来坐坐嘛！咱们什么关系，难道没事儿就不能找你了？” 什么关系？不过就是第三次见面的关系！虽然你把人家酱酱又酿酿，但是顾勤啊，温子闵他不知道啊！ 好吧，这种话温子闵也不好意思直接说出来。于是两个人很尴尬的没话说了。好在救场的人来的非常及时，何少君这货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拍着顾勤的肩膀笑得很欢，“哎哟顾勤，你怎么也在这？你不是说不会来这种一看就是小女生喜欢的地方吗？” 虽然很感激你的出场，但是你能不能不要哪壶不开提哪壶？顾勤拍开他的手，“你能来我为什么不能来？” “我来泡妹妹，你也来啊？”何少君继续吐槽，然后才看到坐在对面的温子闵，“啊，这位帅哥是和你一路的？原来你不泡妹妹是为了来泡帅哥啊！”（虽然你是真相了，但是何大少你确定这种话适合当着两个当事人的面直接说咩？） 顾勤额头上的青筋都鼓起来了，要不是当着温子闵的面，他一定会打得何少君他妈都不认识他！ 经历过信息爆炸时代，在网络上见识过无数极品和二货的温子闵非常淡定，何少君这种段数在他看来完全是小儿科，他微笑着伸出手，“你好，我叫温子闵，是顾勤的朋友。” “你好，我叫何少君。”何大少被带跑了话题，下意识的伸出手。 9、所谓习惯成自然 何少君，顾勤最要好的朋友，上辈子在他们圈子里被称作毒舌王子，这辈子显然还没有练就那样的本事。在温子闵看来，他之所以养成那种性子，八成跟顾勤脱不了关系。但是现在顾勤好歹也算是自己的朋友，所以就没有追究了。 其实他到现在脑子里都还在发懵，不明白顾勤到底是看中了自己哪一点。不是他谦虚，虽然他各方面条件都不错，但在顾勤眼里，也就是一般般而已。总不成因为第一次见面印象太过深刻，然后就要和自己做好朋友吧？ 事实上，顾勤自己也没明白到底看上温子闵什么了。要说长相吧，他长得还不如自己好看。身份就更不用说了，富二代怎么也比不上红N代啊！要说气质，那更是扯淡，虽然温子闵内里是个成年人不错，气质很好也不错，但顾勤见过的气质好的人还少吗？ 不说别人，就说他大哥顾锦，那是绝对的世家风范，仪表非凡。所以他才会觉得自己就像是着魔了，居然对着一个才认识了一个月，见过三次的人发情。他不敢将这种感情定位成喜欢。还算是个纯情好孩子的顾勤觉得，喜欢不应该是一件这样草率的事情。 但对温子闵的好感是毋庸置疑的。其实也没什么，反正现在两人也算是朋友了，就先这么处着。心里想要对他好，那就对他好些，如果将来发现，的的确确是非这个人不可，到时候只好顺其自然了。至于温子闵的想法？只要有心，没有不可能的。 虽然才十六岁，但那个家庭出身，还是老爷子一手带出来的顾勤，显然也并不是什么简单的人物。虽然这件事情本身对他来说有些匪夷所思，但是在很短的时间之内，他就将一切都考虑好，甚至是以后的事情都打算好了。 还不知道自己的未来已经被强硬的加入了一个人的温子闵，正放松的和何少君说话。面对顾勤他们的时候，那种曾经可望而不可即的人就站在自己面前说话的微妙感都会让他莫名的有些兴奋。 正在这时候，突然一个甜腻腻的声音插进来，“少君，你在做什么？他们是什么人啊？” 温子闵微不可查的一抖，满脸崇拜的看着何少君听到这么做作的声音，依旧八风不动的坐在原地，甚至回过头安慰来人，“美丽，你怎么过来了？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两位是我的朋友，顾勤，温子闵。你等我一会儿，咱们就走。乖~” 最后那一声“乖”让温子闵全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他抬头看了看那个姑娘，穿着一条白裙子，看起来倒是有那么点儿清纯柔美的感觉。不过从何少君的态度就能看出来，他根本没打算将这女孩介绍给他们俩。说出他们的名字，不过是不想让对方难堪罢了。 简而言之，这姑娘就是个玩物，并不是认真的。虽然心里有些感叹，但温子闵并没有说什么。他又不是圣母，这种事情人家你情我愿的，你要是去开口，反倒是惹人嫌。 将那姑娘打发了，何少君回过头歉意的一笑，“对不住，我还有点儿事，就先走了，你们慢聊！” “我们也走吧！”温子闵连忙趁机道。说实话和顾勤在这里相顾无言，他觉得压力很大。既然如此，还是早点打发了才好。所以他微笑着说，“正好，时间不早了，我还要回家。顾勤你觉得呢？” 顾勤微微一呆，他还什么都没说呢！不过转念一想，来日方长嘛！万一这时候太过强求，让温子闵起了逆反心思就不好了。所以也就很勉强的点了点头，“好吧，那就回去。今天没人来接我，少君也要去陪女朋友，小闵你送我回去吧。” 自从上次回家，听到温子闵的爸妈叫他小闵之后，他就想这么叫了。这样才显得亲热嘛！“正好我家就在你回家的路上，到了那边放我下来就行了。你骑着车，也方便。” 喂！其实一点都不方便真的！温子闵目瞪口呆的看着顾勤几句话就将事情定下来，完全没有自己反驳的余地。这种时候他才能真切的意识到，顾勤还是从前他知道的那个顾勤，只不过现在他还没有成长起来罢了。但是已经不远了…… 虽然心底腹诽，但出了冷饮店的门，温子闵还是自觉的骑了车等着。顾勤长腿一伸，跨到了后座上，双手搭在他肩上，笑着开口，“出发！”然后回过头朝一脸诧异的何少君挥了挥手。何少君开着车的，遇到顾勤的时候，就以为自己要甩了小美女送顾勤回家了。 谁知他自觉的打发了小美人，回头一看，顾勤居然已经上了别人的自行车！何少君不雅的翻了个白眼，你不坐我的车你倒是说一句啊，这不是浪费我的时间么？ “你平时都是怎么回家的？”温子闵也在问顾勤。他不可能走路，当然也不像是开车的。不骑车是怎么回家的呢，车接车送？总不会是每天打的回家吧，那也太败家了。 顾勤一挑眉，嘴一咧露出八颗大白牙，“还能怎么回？何少君开车带我咯！反正他每天也都是开着车出去泡妹妹，送我回家还比较有意义一点！”这话说的真够理直气壮理所当然，温子闵默，原来顾勤小时候是这么不靠谱的么？还挺新鲜的。 两人一路说着话往前走，突然温子闵看到前面一个非常眼熟的身影。定睛一看，可不就是关启文么？他正骑着车，歪歪扭扭的往前走呢！温子闵皱眉，上辈子关启文根本没学过骑自行车的。那样子一看就是新手，居然就敢这么骑出门了。 他加快速度，准备过去看看。谁知没等他追上，关启文的车就不负所望的一歪，然后连人带车整个摔在了地上。温子闵心头一紧，在自己还没有反应过来之前，就飞快的踩着车奔过去，然后将车把一丢，伸手将关启文扶了起来。 “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他焦急的问道，“怎么自己骑车出门呢？这样很危险的你知不知道？” 直到关启文诧异的看着他，温子闵才意识到自己刚才做了什么。那一瞬间，他连思考都不能，忘记自己已经重生了，忘记关启文已经不是那个关启文，就这么冲了过来。 照顾关启文已经成了习惯，那是一种刻入骨髓的东西，想要说忘记，谈何容易？ 温子闵僵硬的将脸转到一边，这才发现，顾勤竟然站在自己身后。他这才想起来，自行车后座上还坐着一个顾勤呢！自己就这么把车一丢，他是很危险的，很有可能就完全没准备的摔到地上了。他歉然的看着顾勤，“对不起，我把你忘了！” 顾勤一腔怒气正要发作，听到这句话就如气球被戳破了一般，突然瘪了下来。说什么呢？原来他不是不在意自己会受伤，人家根本就把自己忘记了。他心头一阵无力，这算什么事儿啊？ “温子闵？你怎么在这里？我的事情不要你管。”关启文冷冷的说道。要不是因为温子闵骑车上学，爸爸怎么会要求他也这样？他根本不需要这么辛苦，都是因为这个温子闵。他看他是越来越不顺眼了。有什么了不起，不就是家里有钱吗？ 温子闵听了这话，脸上一白，勉强道，“你没事就好。”又帮他将自行车扶起来检查了一遍，“还好，车也没事。不过你还是在家多练习一下再出门的好，不然下次受伤了就不一定这么幸运了。好了，我还有事，就先走了，再见！” 说完不敢去看关启文的脸色，拉了顾勤一把，两个人迅速的上车走人了。他怕自己再待下去，会忍不住。 然而一心离开的他没有发现，顾勤看着关启文的眼神带着锐利的光。 顾勤前两次见到温子闵，他的情绪都不怎么好。当时他虽然开玩笑说他是失恋了，但顾勤是不信的。因为温子闵才十三岁而已，看起来也不像是会因为感情的事情就那么悲伤那么颓丧的样子。所以他虽然好奇，但是一直没有问过。 但是今天看到关启文，或许是因为开了窍的人，感觉就是比一般人敏锐。尤其是顾勤还处在一个将所有精力都用来观察温子闵的阶段上。所以他一眼就看出来了，温子闵对那个关启文不同一般。那种全心全意的关心，让他非常的不舒服！ 虽然自己的调查报告里，没有说过这两个人有什么关系，但是他相信自己眼睛看到的事实。这个关启文，一定就是温子闵心里的那个人，已经将他伤成这样了，却还是念念不忘！ 顾勤不忿的想，凭什么？自己对他不好么？他怎么就不能把那个对他不假辞色的人忘记了呢？ 也是在这时候，顾勤才终于意识到，并不是一直呆在温子闵身边就够了，还要让温子闵的心也向着自己才行。不然万一等他开窍的时候，说不定已经有人捷足先登了。 唯一的好消息或许是，那个关启文，居然也是个男的！这样说来，也不怪温子闵这么难过了，他又不懂，说不定以为他们两个人根本不可能在一起呢！而自己要做的，就是要对温子闵很好，更好，好到让他离不开自己才行！ 10、总要证明我曾回来过 一路上两个人都没有说话。顾勤能够感觉到，温子闵的心情很糟糕。不想让他为了那个人耗费心神，他忍了很久还是没忍住，问了出来，“小闵，刚才那个人是谁？你遇到他之后就很不高兴。” 温子闵一愣，似乎才想起来自己身后还跟着一个人，脸上的神情怅怅的，“他叫关启文。是我爸手下的儿子。” 是的，只是爸爸下属的儿子而已。现在的关启文，根本和他温子闵没有一毛钱关系，看关启文的表现，也根本不想和自己有什么关系。温子闵一边松了一口气，一边又为着从前的自己觉得气闷。那时候，关启文到底把他当成了什么呢？ 顾勤似乎也没想到他能够这样轻描淡写的介绍。不过温子闵不想说，他自然不会逼迫他。既然决定要对他好，当然不能只是说说，顾勤决定，就从这里开始。于是他放柔了声音，“原来是这样。不相关的人不要理会就是了。” 将顾勤送到地方，温子闵回到家之后，发现爸妈居然都在。见他回来，爸爸难得的问起了学校里的事情，只不过挑选的话题再次让温子闵郁闷了，“小闵，在学校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适应的？你关叔叔家的启文也在你们学校吧？” 温子闵咧了咧嘴，“都挺好，没有不习惯的。”废话，都已经是第二次了，能不习惯么？真要说不习惯的话，让他一个成年人来重新上初中才是最不习惯的，这不是学校能够改变的事情。至于关启文，“我见到了，不过他好像并不喜欢我。” 温绍谦闻言皱眉，“可是你关叔叔……算了，好好和同学相处，不过如果实在处不来也没关系。”老爸难得的温言细语，温子闵真心的笑了出来。从前他总觉得爸爸太严厉，自己万一做不好会受罚，但其实做父亲的，怎么会不疼自己的儿子？ “爸，我知道了。放心吧，我不会让爸爸失望的。”他笑着说道，如果上学能让父母开心，其实也没什么。 晚上将初一的课本大致翻了一遍，温子闵惊讶的发现，很多东西自己都已经忘光了。难怪后来网上出了好多吐槽的段子，说上学的时候懂得很多，工作以后反倒和个文盲差不多了。不过用成年人的思维再学一遍不难，倒是真的。 这么看来，自己想要找点其他事情来做的想法是非常可行的。现在是1999年，大把的机会摆在自己面前，只要抓住了，就能够获得巨大的成功。——尤其因为已经有了前车之鉴，所以犯的错误也会少掉很多。 虽然有一种走别人的路，让别人无路可走的诡异负罪感，但世界上那么多人那么多机会，真正有实力的人，做别的也一定能够脱颖而出的。那么，自己到底该从哪里着手呢？如果能够说服老爸最好，这样启动资金就不用担心了。 不过钱应该不会很多，所以要慎重选择。什么炒楼炒地之类的就不要想了，虽然的确是很有利可图，但就算是温氏一个公司来做，都显得很勉强，更不要说自己一个人了。 有时候温子闵想想觉得挺好笑的，事实上自己上辈子的眼界一直不宽，很大的原因是自己将全部的精力都放在了关启文身上。但家世优良根本不用操心也是原因之一。就算什么都不做，只是继承温氏，也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这辈子之所以想上进，其实还是抱着一种”我好容易重生了和别人不一样总要做点什么“的心态，所以其实并不是很郑重，带着一种玩闹的性质。虽然心里清楚，但他并没有打算要改。 这就是他的性格，知足常乐，随遇而安，只要不断的充实自己，在将来父亲出事的时候，能够顺利的接受温氏就够了。更甚的是，能够让父亲不要出事就好了。这就是他全部的想法。如果有人站在前面顶住所有压力，他就能心安理得的在后面享受。 想了一大堆乱七八糟的，温子闵就在这种胡思乱想之中睡着了。 …… 温子闵发现，顾勤对他忽然非常之好，好的很诡异，好的他有些吃不消。每天早上，顾勤会带着温子闵喜欢的早餐，在他家附近的路上等着，搭温子闵的便车来学校。中午放学就到一年级的楼下等着，跟着温子闵一起去吃午餐。放学之后，两个人一起回家。 别的……好吧，一时半会儿还真没什么别的……主要是两个人都是学生，实在是没什么嘘寒问暖的空间。但温子闵发现，顾勤现在点菜点他爱吃的，给他倒个水递个纸巾，甚至是夹个菜，都做的非常顺手，仿佛已经做了很长时间一样。 没多久就连班上的同学都知道，温子闵有个高一的哥哥，对他好的不得了，天天都来找他。 与此同时，关启文对他更加横挑鼻子竖挑眼，见到之后无不是以冷哼一声扭头就走结束。温子闵一开始还有些莫名，他这辈子真没得罪关启文吧？为什么他表现出那么明显的厌恶呢？ 不过习惯了之后，似乎也不在那么焦心了。温子闵有时候很感激顾勤，因为他将自己空余的时间都占得满满的，所以似乎连想一想关启文的时间都没有了。不过如果他知道这本来就是顾勤的目的，不知道又是什么样的表情。 这天温子闵和顾勤一起出去吃饭，他恹恹的趴在桌上发呆，顾勤见了便问，“你最近老是心不在焉的，说实话在想什么呢？说出来给我听听啊，说不定还能给你提个意见呢！” 温子闵信以为真，当即抬起头来，认真的看着顾勤，“对啊，我怎么没想到呢！顾勤，咱们俩创业吧！” 顾勤伸出手摸了摸温子闵的额头，“没发烧啊，怎么忽然说胡话了？” “切！”温子闵一把打开他的手，“跟你说正经的呢！我们两个人做一点事业不好吗？”他自己一个人做不一定能成，但是跟着顾勤一起，可能性就大大增加了。虽然还没有什么很具体的抱负比如一定要做到什么最好的之类，但有了顾勤，肯定比自己一个人容易多了。 “怎么忽然想到这个了？你才多大啊？”顾勤有些惊讶。温子闵这个人很矛盾，有时候很成熟稳重，但有时候也很懒。顾勤是真没想到他居然会有这样的想法。他才十三岁而已，自己也不过是打算大学的时候，做点什么感兴趣的事。 温子闵支着下巴，看着窗外已经开始渐渐转黄的树叶，淡淡道，“怎么说呢？我只是想做点事情，来证明一下自己真的来过而已。你看外面的树，每年春天都会长出新的叶子，秋天就会凋谢。大自然的规律谁也敌不过，我既然还是一片绿叶，当然要珍惜时光。” ……温子闵果然不适合这种忧伤的风格，顾勤心想。他还是抱着话筒鬼哭狼嚎更顺眼一点。 “那你想做什么？”顾勤开始思考这件事的可行性。他们这种家庭，是鼓励子孙自己做出一番成绩来的。不管将来要做什么，能够先证明了自己的能力，才能够拥有最好的资源和最好的选择。 温子闵默，就是不知道做什么所以才会天天走神的啊！你哪壶不开提哪壶啊！ 好吧，顾勤懂了，“你这几天这么心不在焉连饭都不好好吃，就是在想这个？你到底在着急什么？对了，你的启动资金和人员都找好了吗？这可不是动动嘴皮子就能解决的事儿啊！你可不要想当然了。” 温子闵皱着眉，很严肃的样子，“我知道啊，不过还是要先选好做什么吧！资金的话，说不定能让我爸出一笔。当然算是借给我，将来真做起来了，也不会算是温氏的一部分。至于人员，都不知道做什么，去哪里找人啊？” 看他好像是认真的，顾勤也认真的给了自己的意见，“那你是想做公司呢，还是想开店呢？是做服装，还是电子产品，还是歌厅舞厅，电子游戏，到底想做什么你总要有个方向吧？” “我觉得……网络这一块很有潜力，将来的世界，一定是信息的时代，互联网会成为信息传播最重要的途径之一。所以做这个也不错。”虽然最想做房地产啦！不过现在只能退而求其次，做网络公司也不错，“最主要的是，没有人。” 99年玩电脑的人还没有那么普遍，想要找个能够做技工的IT人员何其难。这也是温子闵一直迟迟不能下定决心的原因之一。他也曾经想过在网上勾搭几个人，无奈不得其法，根本没见到高手的影子。至于其他渠道，他这么个毛孩子，就算找到了人家也不会信吧？ 小闵遇到麻烦了！顾勤的脑子第一时间接收到了信号。立志要对温子闵“没有最好只有更好”的顾勤立刻回想自己的人际关系网络，力图寻找到能够帮助小闵解决问题的人。 别说，还真给他找到了一个。季非凡，严格说起来，也是个二世祖，至少在他爹的印象里，他这个儿子就是个不务正业，成天只知道守着那台破电脑的不成器的家伙。顾勤和他，说起来并不熟。季非凡和他哥哥顾锦是中学同学，所以见过几次。 “我认识一个人，不过不知道他愿不愿意屈尊来和我们一起做。”他开口。 温子闵惊喜万分，“真的吗？是谁？他不愿意咱们可以去说服他啊！这么好的机会不要浪费了。” 11、一起去京城 顾勤一手支在桌上，笑眯眯的看着温子闵，“好啊，等国庆的时候，你同我一起去京城。” 京城？温子闵微讶的睁大了眼睛。好吧，他刚刚就是随口那么一说，其实是想让顾勤去找人的。毕竟顾二少的面子，应该有很多人愿意买的。谁知顾勤竟然真的要带着他去。“咳，我去没什么用吧？你一个人就可以了。人多了反而麻烦。” “怎么会？一起去才显得咱们重视啊！何况这是你起头的事情，自然是你自己说的比较清楚。到时候说服人的事，可都要靠你了。我也就去领个路而已。”顾勤带着一丝得逞的笑意说道。 温子闵狐疑的看着他，为什么他觉得顾勤这话说的很有深意呢？不过也没多想，回道，“也行，反正放假了也没什么事，去京城也一样。不过那人真有你说的那么厉害？” “那当然，不然我也不敢邀请你不是？放心吧，进了京一切花销都算我的！”顾勤笑眯眯的道。 温子闵想了想，去京城一趟其实也没什么，还能长长见识。反正赚钱他其实并不着急，而且家里也并不是负担不起，去看看千禧年之前的北京，也挺有意义的。 便对顾勤道，“那倒不必。怎么能让你付钱？这是好事，我爸爸应该会支持的。” 顾勤略有些失望。不过转念一想，反正这种事现在争论出了结果也没用，到时候自己主动承担就是了。 温子闵的话并不是无的放矢。他爸妈对他相当疼爱，而他爸爸对他管的并不紧，这种能够出去长见识的事情，是非常支持的。虽然季华还是有些不舍，不过已经不影响大局了。 尤其是温绍谦说，“正好今年是五十年国庆，京城里肯定热闹，让他去见识一番也好。” 不过这一点，温子闵自己其实之前是没有想到的。这时候听到温绍谦提起，才猛然想起来。想到京城里人山人海连路都走不动的情景，不由有些后悔。 早知道就跟顾勤约好寒假去了。现在这样，恐怕去了京城，也做不了什么事。 不过已经说好了的事情，温子闵并不习惯出尔反尔。尤其是听爸妈说国庆的时候，要和关家一起出去玩，更是坚定了他去京城的心。别管有没有结果，至少避开了关启文。 因为要去看国庆大典，所以温绍谦特别为温子闵请了几天的假期，让他提前去京城做准备。 九月二十六号，温子闵和顾勤登上了飞往京城的航班。 飞机起飞的时候，温子闵一直盯着窗外，看了很久很久。 上辈子他很少离开这座城市。仅有的几次，也并不是出去玩，而是为了生意的事。而且即使出去了，也要百般担心关启文自己在这里会不会过得不好，往往加班加点的动作，然后急匆匆的赶回来。 现在想来，当初的自己是多么的一厢情愿？即使是这样被自己照顾着，关启文也从没有说过一句喜欢，甚至很少关心自己，也从不曾想过要进入他的生活圈。 只是当初的自己，被爱情蒙蔽了眼睛，以为自己所有的付出，都是有收获的。 却原来都是个大大的笑话。温子闵伸手揉了揉脸，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飞机已经起飞，他马上就要离开这座让他无比压抑的城市，哪怕只是短暂的逃离，都让他松了一口气。 这一瞬间，温子闵是感激顾勤的。虽然自己一直将重生的感慨压在心底，但重新面对这一切，的确是需要勇气的。他都怕把自己压得太狠了，会承受不了。 “怎么了？”顾勤在一边看着他的动作，疑惑的问。 温子闵摇了摇头，往后面一靠，闭上眼睛，“没事，我睡一会儿，你呢？” “你睡吧，我看一会儿书。”顾勤说着起身，拿出一床毯子给温子闵盖上，见他睁开眼，便微微一笑，“虽然天气很好，不过睡着了也容易感冒。盖上这个吧！” 温子闵有些惊讶，更多的是感动。从小到大，这么多年了，除了他妈妈，还没有人这么照顾过他。尤其是顾勤，在温子闵看来，他并不是那种善于照顾人的人。能这么对自己，难能可贵。 “谢谢。”他低声说，然后重新闭上了眼睛。 顾勤微微一笑，手里捧着书，却并不翻开，只是看着他的睡颜发呆。 温子闵这一觉睡得极好，一直等到快下飞机了，顾勤才将他叫醒。 刚醒来的那几秒钟，温子闵脑子里是空的，所以脸上的表情也是迷茫。看起来呆呆的，很可爱。顾勤忍耐住伸手去捏一下的欲望，咳了一声，笑着道，“你这一觉，错过了午餐和下午茶。” “没关系。”温子闵眨眨眼睛，清醒过来，飞机餐的味道说不上多么好，他当然不会可惜。 倒是顾勤有点可惜，他那种迷茫呆愣的感情，只出现了一两秒的时间，就消失不见了。 虽然清醒的温子闵也很可爱，但那一瞬间的他，甚至可以说是可口的。 之前顾勤跟温子闵说，会有人来接。果然两人通关之后，顾勤就拉着他径直走到一个青年面前。 “回来了。”青年微微一笑。离得近了，温子闵也认出来了，这位是顾家大少，顾锦。 顾锦和顾勤轮廓非常相似，但气质却截然不同。顾勤在温子闵面前的时候还好些，对着别人，都是一张面瘫脸。而顾锦看起来却很阳光温和，让人心生好感。 “大哥。”顾勤朝他点头，又介绍温子闵，“这位是温子闵。” “顾大哥。”温子闵跟着顾勤叫。说起来，这个人上辈子的自己，可是怎么也攀不上的。命运真奇妙。 “你好。”顾锦客气的笑了笑，伸手接过温子闵手中的行礼，“车在外面，走吧！” 三人往外走的路上，顾锦便说起这几天的安排，“我知道你不愿意住家里，正好还带了小朋友来，就住在我那里。非凡也在，你之前不是说有事找他么？” “季哥也在？那正好。其实不是我找他，是小闵找他。”顾勤说着对温子闵笑了笑，“这下不用咱们操心了。” 顾锦诧异的看了温子闵一眼，却并没有多问，显得十分温和守礼有涵养。 饶是温子闵想象了好多季非凡的形象，都没办法将脑子里的东西和那个坐在电脑面前，邋里邋遢，一头黄毛的人联系起来。所以在顾勤介绍的时候，他脸上难掩诧异。 季非凡也不在意，随意的瞟了他一眼，就继续转头对着电脑，视他们为无物。 “不好意思，他平常就是这个样子。你别介意。”顾锦有些抱歉的对温子闵道。 温子闵连忙摇头，“没事。技术人员都是这个样子，我能理解。” 他真的能理解。十几年后，关启文有一段时间沉迷网络游戏，所以他对这些，多少都懂一点。也知道这世上有些人是生活在二次元里的，对三次元里的人和事，极少关注。 尤其是像季非凡这种，嗯，有个专业的名词形容他们，叫技术宅。 从十几年后回来的人，对这种事情要是再少见多怪的话，那就太对不起这十几年的时间了。 何况第一次见面，总不可能就拉着人家说开公司，说人生规划，所以温子闵是真的不介意。 住在顾锦这里，有一个让顾勤十分鸡血沸腾的好处，那就是他可以和温子闵同屋了！ 没错，顾锦的房子是三室两厅的布局，原本是打算一人一间的。但现在季非凡在这里，已经占了一间房间了。而且还在里面堆了乱七八糟的东西，也不好立刻腾出来，所以温子闵只能和顾勤住一间了。 顾勤在解释这些的时候，心里一直偷着乐。而温子闵，虽然自己是个同，但年纪毕竟还小，就是那方面的需求，也还没有感觉到。所以对这个也就不是特别在意了。反正对方都不介意。 安顿下来之后，顾锦走到房间门口，问顾勤，“你今晚跟我回家一趟？” “嗯。等我收拾东西。”顾勤无奈的答应。虽然总觉得自己是外人，但也不得不去。 他每次都把自己当做是客人，这样心里才自然些。而且，说句实话，他觉得他爸妈也是把他当做客人来对待的，连说话都客客气气的，饭桌上也一个劲的劝菜，让他很不自在。 顾锦点点头，说了一句，“我去跟季非凡交代一声。他自己在这儿，要叫外卖。”就走了。 等他走开之后，温子闵才有些犹豫的问，“我要不要去拜访一下伯父伯母？” 顾勤听了他的话，“扑哧”一乐，恍然有了一种“丑媳妇见公婆”的喜剧感。 见温子闵奇怪的盯着自己，他才连忙打住，摇头道，“虽然我挺想让你去的。不过还是算了。你不知道，我回去他们都对我客气的很，你要是去了，估计更怪异。嗨！不说这些了。你一会儿和季非凡一起叫外卖吃就行了。晚上也不用等我，累了一天了，早点睡。” 12、抓住男人的心要先抓住他的胃 顾勤跟着顾锦回家去了。季非凡呆在电脑面前，便一动不动，仿佛不存在。 温子闵在屋子里穿梭来回了好几趟，都不曾引起他的注意。最后他自己也觉得这样挺蠢的，这才停止了这种无意义的走动。只是又觉得实在是无聊。 想了想，他回了房间，拿了钱包，又去问季非凡，“我要出门，给你带晚饭吧？别叫外卖了。你想吃什么，最好是在这附近的。我回来的时候，顺路就带过来了。” 顾锦比顾勤大了五岁，所以说在顾勤两岁去跟着爷爷生活的时候，他已经七岁了。正好要上学，也能够比较独立了，所以才能幸运的留在京城，跟父母住在一起。 季非凡和顾锦是同学，年纪也是一样的。两个人现在已经上了大三，不然也不可能从家里搬出来住。 现在，季非凡在忽视了温子闵一个下午之后，终于从电脑前抬起头来，惊讶的看着温子闵，“你多大了？” “十三。怎么了？”温子闵有些迷糊的看着他，这话题跳跃的太快了吧？ “没什么。”季非凡笑着摇头，他只不过是感叹一下，现在的小孩子都了不得了。 他今年二十一，比顾勤大五岁，也就是比温子闵大了八岁。看着这么一个比自己小八岁的孩子，一本正经的说，“我给你带晚饭回来，总觉得特别滑稽。” 温子闵看着他，隐约也有些明白他的意思了。却并不示弱，一直和季非凡对视着。 他可不是一般的小孩子，如果之后要和季非凡谈生意的话，不妨现在就让他对自己改观。 “你这小孩挺有意思的。今年上初中了吗？”季非凡笑着问。 “初一。但你不能因为我年纪小，就歧视我。”温子闵在他旁边坐下，正色道。 季非凡还是笑，“不是歧视你。你知道京城有多大么？我怕你走出去，找不到回来的路。” “不会，刚刚我跟顾勤记下这里的地址了。我迷路了，大不了打车回来。怎么也不会丢了。”温子闵说。 “哟，不错。看起来倒是挺像那么回事的。不过我还是不敢让你自己出去，不然顾锦回来，非吃了我不可！你要去干嘛，我陪你去！”说最后一句的时候，还不情不愿的回头看了一眼电脑。 顾勤摇头，“没什么，只是无聊，想出去走走。你说不能让我自己出去。可是你一下午都对着电脑。就算我偷偷出去了又回来。你也不会知道的吧？” 季非凡闻言干笑两声。要是温子闵真的这么做，他还真不会发现。 “那你这不是没敢自己一个人出去么？不错不错，小孩子就该有小孩子的样子。”他说着伸手摸了摸温子闵的头。却被温子闵闪了过去。 “别动手动脚的，有话好好说。我刚刚通知你，只是怕你饿死在家里而已，并不是因为不敢一个人出去。你理解错了。不过既然你现在跟我说话了，我就不用出去了。”温子闵挑眉看着他。 季非凡挠了挠头，这小孩还挺聪明的。不好哄啊！不过……“这可不行，你要是不出去，我晚饭还得吃外卖。你不知道，顾锦挑的什么破房子，倒是挺方便的，可是附近只有一家店送外卖，难吃死了！就是仗着是唯一一家，不会没生意，也就不用心了。” “只有一家外卖？那你们平时吃什么？顾大哥去给你买？”温子闵有些奇怪。 季非凡瞪眼，“对着顾锦挺有礼貌啊，还会叫大哥。怎么跟我说话这么冲？” “哪里冲了？”温子闵奇怪的看着他。心里想，只不过是你的智商只够我这么对你了。 要是季非凡像顾锦一样有魅力，他当然不会这样随便了。不过他心里其实挺高兴的。季非凡没架子才好啊，有架子的人，谁会看得上他，还跟他做生意？ 季非凡倒是没在意他心里想什么，转头朝着厨房努嘴，“顾锦厨艺不错的。平时都是他做饭。” 温子闵有些惊讶。很难想象顾锦那种人围着围裙下厨房的样子。 不过……他想到了自己忍不住嗤笑。上辈子的他，不也一样么？在外面一副精英的样子，回到家，却心甘情愿的为关启文洗手作羹汤。所以这种事，也没什么奇怪的。 就是……顾锦是为了谁学会的做菜？莫非是自己面前这个，不修边幅，一头黄毛的人？ 温子闵这么想着，便伸手将季非凡的刘海往后拨，将整张脸都露了出来。 没有出乎意料，季非凡长得……与其说是英俊，不如说是漂亮。难怪会弄这种发型。 不过就算是这样，仔细看其实还是能看出些端倪的。季非凡很白，可能是因为太宅的缘故。俗话说，一白遮百丑，白皙的肤色，衬着一头黄毛，看久了也挺可爱的。 “喂，你干什么？”季非凡瞪着眼睛看他，伸手去推他的手，“别动手动脚的。” 温子闵笑了一下，可能是自己太敏感了。说不准对方真的是好哥们呢？他不能因为自己是个同，便看到谁都要怀疑一番。这么想着，他松开手，朝厨房走去。 打开冰箱，里面竟然真的满满的都是食材。温子闵这才信了季非凡的话。 “既然家里有菜，那不用出去了。我做饭就行了。”他回头对季非凡说道。 季非凡这时候也不看电脑了，整个人倒坐在椅子上，双手手肘撑在椅背上，托着腮看他，“你行么？” 温子闵听到他的问话，忍不住挑眉一笑，想到了一个有内涵的笑话。 当一个男人听到“你行么”这句话的时候，最好的反击就是，“我行不行，你试试不就行了么？” 他也真的这么说了。不过可惜季非凡的心思单纯的很，并没有意识到这后面的邪恶用意，点点头道，“OK，我等着看啊！要是做出来不好吃，你下去给我买饭。” 温子闵笑了笑，并没有和他争辩。这种事情，用事实说话就可以了。 看了看时间，已经是下午四点多了。这时候开始准备晚饭，其实也差不多了，温子闵在冰箱里挑了些食材出来，就开始洗洗切切，做好准备之后，也接近五点了。 季非凡瞪大眼睛看着温子闵动作娴熟的处理食材，忍不住咋舌，“现在的小孩真是不得了！” “别一口一个小孩儿，你也没比我大多少，知道的东西，也未必就比我多。”温子闵反驳。 都亲自下厨了，当然不能再将这个食客放走，吃了我的东西，就要给我卖命啦！ “哟！口气倒是不小，那你说说，你懂什么？”季非凡不服气的问道。 温子闵便笑了，饶有深意的看着季非凡，“总之该懂的，我都懂了。” 季非凡没二话，“我不信你计算机也能超过我。等吃完饭，咱们来比比！” 这时候温子闵的食材都已经下锅了，开始散发出香味。季非凡忍不住赞了一句，“不错了，挺香！” 那当然，上辈子，那也是去过专门的烹饪学校学过几个月的，温子闵想。 只是……这却不是什么能够炫耀的东西。那些事情，他也不想再去想起了。 他的动作很快，毕竟只是家常菜，没一会儿就出锅了。季非凡过来帮忙端菜，还咕哝了一句，“不就是土豆丝和西红柿炒鸡蛋么？有什么难的？我都能做出来。” “你做的能和我做的比？”温子闵嗤之以鼻，“你难道不知道，越是家常菜，人人都会做的，就越是难做的好吃？我做的可不是你平时随便能吃到的那种。” 说着将最后一样鱼汤端上去，“好了，开动吧！” 季非凡不服气的吃了一口土豆丝，果然很香，味道纯正，不像他吃过的那些，要不就是有点生，要不就是酸了咸了。要不就是煮过头了。总之没有这种香。 “还真不错。”他又尝了一口西红柿炒鸡蛋。温子闵似乎没放糖，但吃起来酸酸甜甜的，勾人食欲。 “好吧！”季非凡苦着脸，一边大口大口的吃，一边低头，“我承认，你做的菜的确好吃。我以后该怎么办哪？吃过了你做的菜，顾锦的手艺，我吞不下去了啊！” “别怪我没提醒你，这话别当着顾锦的面说。”温子闵含笑道。 季非凡并不当一回事，“说了又怎样？顾锦才不是那种小气的人。” 温子闵笑笑，不解释。顾锦是哪种人他不知道。但那种大少爷，会学厨艺，总是有原因的。俗话说，抓住一个人的心，最好的办法是抓住他的胃。季非凡抱怨外卖，估计不是一天了吧？ 虽然不愿把顾锦想成哪种人，但是温子闵就是止不住自己的脑补。 不过这种话就不用说出来误导季非凡了。还是赶紧吃了饭，做正事吧！ “我听顾勤说，你计算机很厉害？”他发问。 “那当然，我天天就对着电脑，再不厉害，那我成什么了？”季非凡翻白眼。 温子闵微笑着道，“那吃完饭，咱们来比试一下吧！” 13、共同爱好很重要 其实温子闵对计算机这一块，知道的并不多。至少让他写出个程序，他是完全不懂的。 但他原本就没打算自己上阵，不然季非凡这种技术人员就不用存在了。所以他只需要提出理念就好。 所以说是跟季非凡比赛，其实只是在用自己还能记得的那点儿东西，“欺负”季非凡而已。 有些东西很奇怪，当它出现之后，就算是完全不懂的人，也能说出个一二三四五。但它还没出现的时候，绝大多数人的脑子里，是脑补不出这种东西来的。 所以发明家才会被人这般推崇。所以说温子闵在“欺负”季非凡，并不是开玩笑的。 因为根本不曾打算和季非凡真的笔试，所以在吃饭的时候，温子闵有意识的开始说起这方面的东西，将自己伪装成一个高手，对其中的知识运用侃侃而谈。等这一顿饭吃完的时候，季非凡已经对他佩服的五体投地，至于什么比赛，根本提都不提了。 温子闵偷笑，他要的就是这样的结果。不然真的上手，这个年代的电脑，说不准他还玩不转呢！ 等到顾锦顾勤兄弟俩从家里回来的时候，温子闵已经和季非凡言笑晏晏了，看得两兄弟眼珠子差点儿掉出来。顾勤更是毫不客气的问，“小闵，你怎么做到的？” 别看季非凡对他挺客气的，但一开始刚认识的时候，那真是不要太拽！ 所以原本将温子闵和季非凡独自留在这里，他心里是有点担心的。只不过这种话也不好说给顾锦听，这才一直按捺着。回家之后，爸妈还是客客气气的，他又心不在焉，索性拉着顾锦赶着回来了。 谁知回来之后，看到的情形和他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嘛！叫他怎么能不好奇？ 温子闵对此只是笑，“佛曰，不可说。你问那么多做什么？对了你们怎么回来的这么早？” “对啊！”季非凡看了看时间，“啧，才八点多。我记得顾锦你以前回家，不到十点根本回不来。” “还不是担心有些人没饭吃？今天你叫的什么？”顾锦说着说着就要去找垃圾桶。 “哈哈，这你可猜不到！”季非凡说到这个，就是一脸得意，“今天我们吃的是小闵做的菜。啧啧，那个味道！顾锦，咱们把小闵留下来吧！不然我怕以后吃不下你煮的菜了。” 说到最后一句，又幽怨起来，眼巴巴的看着温子闵，“小闵，到这里来上学吧？” 他这个作为，让顾家两兄弟恨得直磨牙。 顾勤心里想，什么小闵，是你能随便叫的吗？叫的那么亲热，果然有阴谋！居然想叫我家小闵给你做菜！咦？不对啊，小闵做的菜，我都没吃过呢！这么一想，顿时幽怨了。 至于顾锦，想到自己辛苦练习厨艺的结果就是被白眼狼嫌弃，便冷冷开口，“好啊，既然吃不下我做的。那以后就吃外卖好了。正好我看楼下又在装修，好像是要开一家餐馆。以后你也有地方去了。” “别啊！你做的最好吃行了吧！”季非凡立刻认错，“楼下的餐馆，谁不知道是那个母大虫开的啊！” 这边顾勤正抓着温子闵问，“什么菜，你做的菜我都没吃过，凭什么给季非凡做？” 温子闵无奈，“季非凡说外卖很难吃。我想那个又没营养，也不知道卫不卫生，既然家里有菜，就顺便做了。又不是什么好东西，家常菜而已。你要是想吃，明天我再做。” 顾勤本来挺不满，听到后面的话，总算是露出了笑脸，“好，明天做给我吃。” 几个人坐下说了一会儿话，顾勤就以今天有点累的借口，将温子闵拉进房间里去了。 毕竟这一趟把温子闵骗出来，不单是带他出来玩而已，而是想要抓紧时间培养感情。在顾锦和季非凡这两个大灯泡之前，他可不敢露出什么端倪啊！ 温子闵的确是有点累了。所以顺从的跟着他进了屋。 两个人洗完了澡，坐在床上，顾勤看着温子闵白白嫩嫩的样子，脑子里立刻又回想起那天的情形，忍不住下腹一热，然后整个人就尴尬起来了。 他连忙侧躺下来，用被子把自己盖住，“小闵，你也躺下吧！咱们说会儿话。” “说什么？”温子闵摸了摸头发，已经干了，然后把吹风机放在一边，掀开被子，躺在了顾勤旁边。 顾勤一下子紧张起来，只觉得下面本来就硬起来的地方，简直涨得发痛。他僵僵的躺着，一动都不敢动，“说……嗯，说说你有什么爱好好了。我还不太知道你喜欢什么呢！” “爱好？”温子闵愣了愣。爱好……这个词距离他实在是太遥远了。乍然去回想，他居然想不起来自己到底喜欢什么了。上辈子从十三岁开始，照顾关启文，就成了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事，其他的一切都顾不上了。 关启文并不是乖顺的性子，到处给他惹事。所以他除了公事之外，一直忙着替关启文收拾烂摊子。爱好这种东西，自然也是不存在的。哪里有那个闲工夫呢？ 纵然偶有闲暇，一切也都是紧着关启文来的。关启文想去做什么，那就去做什么。至于他的意愿……关启文的意愿，就是他的意愿。 温子闵猛然意识到，原来自己居然爱关启文爱到了失去自己的地步。难怪关启文有时候会说，我被你看的喘不过气来了。温子闵，你就不能让我自己待一会儿吗？ 那时候只以为那是关启文在撒娇。但或许他说的一直是实话也说不定。在自己失去自我的时候，也将关启文禁锢得失去了自由。可笑自己还一直没有察觉。 温子闵闭上眼睛，身体微微颤抖起来。他觉得自己真是失败，竟然直到这一刻，才想明白。 “小闵，小闵？”顾勤没有得到他的回答，伸出手来推了推他。 温子闵从回忆中回过神来，抹了一把脸，将过去的记忆挥走，认真的想自己到底有什么爱好。 ——反正那些事情都是上辈子的事了。不论如何已经发生了，这辈子，只要他不去打扰关启文，一切都不会发生。至于他自己，其实培养些爱好，也是不错的事。 “我记得小时候，有段时间，我好像很喜欢画画。可惜没有天赋，就放弃了。之后我妈妈送我去学了一阵子的钢琴，老师倒是说我还算有灵气，可惜我自己不喜欢。要说爱好的话……我小时候听我妈说，世界上有好多种生物，很多我们都没见过，因为需要特定的生长环境。那时候我就想，有一天我一定要走遍全世界，去看所有的植物，替我妈妈采一些回来。” “所以勉强算起来的话，我的爱好就是旅游吧？虽然不能把植物采回来，不过学学摄影，倒是没问题的。”他总结着说，“那你呢？” “我？好巧，我的理想也是走遍全世界。不过至今为止，才去过几个地方，太少了。”顾勤不满的抱怨。因为温子闵刚才的走神，他倒是已经不紧张了。 温子闵听了也有些惊讶，“真的？好巧。不过你比我强，我还没出过远门呢！这是第一次。” “你看起来可不像是第一次出远门的样子。”顾勤说。 温子闵心里想，可不就是？但跟第一次，也没区别了。上辈子他去有名的风景区出差，都忙得没有时间去逛逛。现在想来，真是不值当。这个不大好，要改。 “以后咱们可以一块儿去旅游啊。两个人热闹多了，比自己去有意思。”顾勤又说。 温子闵笑着点头，“对啊，有伴是最好的了。不然有些地方，一个人去真没劲。” 顾勤在心里暗暗对自己比了个OK的手势。所以说，有时候共同爱好也是很重要的。这不，温子闵跟他说起想去的地方，兴致勃勃的，感觉两个人的关系一下子就拉进了。 不过说了一会儿之后，他还是强迫温子闵睡了，“明天要出去玩。这几天的行程安排的很紧，不好好休息的话，肯定跟不上的。你别看我大哥这样，他们徒步去爬长城呢！你不准备好是不行的。” 温子闵听了之后，果然老老实实的闭眼睡了。反而是顾勤自己，感觉到温子闵距离自己那么近，更睡不着。 过了一会儿，听到温子闵的呼吸绵长下来，猜想他是睡着了，他才小声的叫，“小闵，小闵？” 没人回答，应该是真的睡着了。顾勤放心的挪了挪自己的身子，靠近了温子闵，然后将他捞进了怀里。 他是这么想的。反正都是两个男人嘛！到时候就说自己说找了不老实就行了，反正也不能验证的。虽然说这么抱着人，也是很受考验的，但总比连抱都抱不到的好。 阿Q的安慰着自己，顾勤抱着温子闵，也迷迷糊糊的进入了梦乡。 14、这是我们的共同事业 故宫一日游比温子闵想象的还要累一点。 但其实并没有真的看到什么好东西。可能是因为国庆临近的原因，故宫里人山人海，拍个照片都是人头，根本没有特别大的可看性，也完全感觉不出来宫殿巍峨的肃穆感。 总而言之，温子闵很失望。 不过，如果单纯的作为一种体验来说，其实还是合格的。至少他的的确确是看过故宫了。 而且，为了跟爸妈交代，温子闵还是硬着头皮拍了不少照片，应该能勉强应付了。 不过因为这个体验，让他对接下来的行程完全没有了期待。听顾勤说，接下来还有各种皇家陵寝之类的地方要去，温子闵以自己不感兴趣为由，拒绝了。 说不出的怪。自从自己重生之后，温子闵虽然仍然没有对所谓灵魂鬼神之类的事情特别在意，但心里总是会有点感觉的。这种陵墓之类的地方，最好还是不要去。 顾勤看他拒绝的很坚决，就去取消了行程，倒是没问别的，让温子闵松了一口气。 他哪里知道，顾勤已经脑补出他很怕鬼之类的联想了。本来之前就已经有了宠坏温子闵的想法，这时候自然是他说什么就是什么。完全不会反驳。 季非凡听到这个决定，立刻“嗷”的一声叫了出来，“我就说了，去看什么死人坟墓……”见顾锦斜眼看他，连忙咳了咳，改口道，“我是说，虽然是物质文化遗产，但去陵墓里惊动别人，还是不对的。” 温子闵见状一笑，对顾勤道，“你哥把季非凡吃得死死的啊！” 说实话，对这种感情，他是极羡慕的。现在想来，他和关启文之间，不正是连这样轻松惬意的时刻都不曾有过吗？从前他来往的人都是泛泛，一直以为他们两个人的状态并没有什么不对劲的。 直到此刻，看到这两个人之间，毫无顾忌的说笑打闹，他才从心底里羡慕起来。也更加确定，关启文对自己，其实从未敞开心扉过。身份，大概始终是压在他心上的重担。可笑的是，口口声声说着爱他的自己，却偏偏从来没有发现过这一点。 看来自己上辈子实在是失败，温子闵自嘲的想。一开始发现这一点的时候，他简直觉得世界坍塌了。可是时间长了，再想起来，反而只有麻木。 关启文恨自己，不是没有道理的。像坍塌这种人，什么都不懂，却妄言爱，真是让人笑话。 幸好……温子闵想，幸好自己回来了，幸好，现在那些事情都没有发生。不去想另一个世界里最后的结局，就这么一直走下去，远离关启文，让他健康快乐的成长，最后拥有不一样的人生，这样就好。 至于他自己，温子闵反而没怎么想过。上辈子的事情，已经成为烙印在心口上的伤痕，虽然他努力的让自己淡然，但那些影响不会因此就消失不见。温子闵觉得，他大概这辈子都提不起勇气去爱一个人了。 这样也好，反正像他们这种人，就算是有了恋人，想要走到最后，也是压力重重。既然如此，何苦又拖着另一个人和自己一起痛苦呢？就这么过一辈子，也未尝不好。 “小闵，你在想什么？”顾勤将手搭在他的肩上，皱着眉问道。 温子闵这一刻的表情，他不喜欢。总觉得他似乎将自己关在了一处只有他一个人的地方，别人都无法靠近。他讨厌这种感觉，温子闵，是他划分在自己范围之内的人，他又怎么能容忍这样的感觉出现？ “没事。”温子闵回过神来，尴尬的伸出手挠了挠脸，然后很自然的动了动身子，让顾勤的手从他的肩上滑下去。 顾勤不服气的又一次搭上来，问他，“不出门，那你今天打算干什么？” “做正事。”温子闵说着起身，往房间走去。 顾勤好奇的跟上去，一边问道，“什么正事，我怎么不知道？”见温子闵翻行李箱，便问，“你要找什么？” 温子闵没有搭理他，从行李箱里找出自己带来的文件，就往外走。顾勤无趣的跟着他，总觉得温子闵有点怪怪的，但是到底是哪里怪，他又说不出来。 季非凡又一次坐在了电脑面前，顾锦悠闲的坐在一边翻着杂志。温子闵站在门口，神情有一瞬间的恍惚。这一刻，他忽然觉得屋子里的两个人，虽然在做着不同的事，却意外的不觉得突兀，也不觉得有什么不自在。他们两个人自成一种气场，好像谁都插不进去。 明明刚刚已经想得很清楚了，温子闵却觉得，自己的心，又轻轻的抽痛了一下。 “怎么了？”顾锦见他站在门口不进来，抬起头来问道。 温子闵摇了摇头，迈步进屋，在顾锦对面坐下。顾勤立刻窜进来，坐在他旁边。 顾锦颇有深意的抬头看了顾勤一眼，却没说什么。温子闵也看了他一眼，转身去喊季非凡，“季非凡，别坐在电脑面前，过来有事跟你说！” “嗯？跟我？”季非凡很意外，也有点好奇，起身走过来，看了看，还是坐在了顾锦旁边。 温子闵一下子觉得颇有一种当面锣对面鼓的对峙的错觉。他清了清嗓子，将手中的资料递过去，“你看看，这是我做的企划。如果也感兴趣的话，欢迎加入。” “什么企划，怎么我都没看过？”顾勤立刻问道，“你什么时候做的，我居然不知道。” 温子闵没理他，只是看着季非凡。但很显然季非凡并没有接收到他这份严肃认真的心态，眼一扫，转手就把文件递给了顾锦，“你给我看看，这种东西我不在行。” 温子闵忽然很想扶额。他现在对季非凡的心情很复杂，就是类似于恨铁不成钢和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结合。啧，顾锦都没说话，就已经这么自觉了，难怪被吃的死死的呢！ 不过嘛，温子闵也不打算提醒他。毕竟人家乐在其中不是？再说他也没打算坑季非凡，所以不怕顾锦的审视。虽然说知道自己要和对方谈，感觉还挺紧张挺新鲜的。 “你要开网络公司？”顾锦看了一会儿，惊讶的抬起头来，看温子闵。 顾勤在一边伸头伸脑的准备偷窥，闻言恍然大悟，“原来是这个。”接着就来了精神，坐到顾锦面前，侃侃而谈，“对啊，大哥，我家小闵可有头脑了。他说的好多东西，我可从来没想到过。不过他这么一说，还挺有道理的。我们这回主要是来拉季入伙的。哥你给把把关。” 温子闵心里忍不住偷笑，顾勤可真会说话。明明他给季非凡看这东西，就已经准备好了讨价还价。此时此刻，季非凡还不是合作人，顾锦当然也和他们不是一边的。偏偏他一口一个哥，还说什么“你给把把关”，好像大家已经在合作了一样。话说到这份上，顾锦恐怕也不好拒绝了。 温子闵听出来的东西，顾锦自然也听出来了。无奈的看了一眼顾勤，“你回去坐着吧！想法是好的，可行性高的话，我当然会支持的。你别拿话套我！” 可惜季非凡并不能理解他的这篇苦心，在一边不停的问，“顾锦，你也觉得好是吧？我就觉得很好。要是能做这个，我也算是有地方去了。起码不会让我爹天天追着撵着的骂。” 对这最后一点，他可是十分怨念的。 顾锦沉着脸，握着文件，没有立刻说话。三个人都紧张的盯着他，等他发言。 但其实顾锦并没有在想文件的事，甚至想的并不是什么正经的事。过了一会儿，他抬头问季非凡，“如果你答应了和他合作，那你要跟着他们去那边了？” “啊？”这问题季非凡根本没想过，闻言转向温子闵，“要这样么？倒也不是不行，出去了还挺自由的……” “挺自由的？嗯？”顾锦磨牙，大有你再说一句试试的意味。 季非凡吐了吐舌头，改口，“不是，我是说，虽然挺好的，但顾锦你不是在这边吗？我走了你怎么办？” “咳咳……”顾锦十分不自在的咳了一声，“怎么说话？会不会说话啊你？什么叫你走了我走么办？感情还是我离不开你了是吧？” “不是不是，是我离不开你。我离不开你行了吧？”季非凡连连求饶。 温子闵做了一个不忍直视的表情。顾勤也羡慕嫉妒恨的说，“你俩别腻歪了成不？！” 温子闵这时候才开口，“也不是不能商量。其实公司如果建立在京城，对以后的发展更好。但我还是初中生，来往肯定不方便。很多事情，电话里是说不清楚的。那这边就要一个主事的人，然后我偶尔过来一趟。” 他说着看了季非凡一眼，显然是觉得这个人不指望了。 顾锦无奈，温子闵真是挖好了坑等着他跳。偏偏他还真的心甘情愿的跳了，“你看我怎么样？” “如果顾大哥能够加入的话，那就真是太好了。季大哥有技术，顾大哥有管理才能，双剑合璧，咱们的公司还有什么不能解决的事情？”最棒的是，这样公司的具体管理他根本不用参加，只要在大方向上面拿主意就可以了。就跟股东或者董事似的，多轻松啊！ 15、好像从天堂到地狱 其实温子闵很感激顾勤。如果不是他的话，这次谈话，不会那么容易。 季非凡也就罢了，能拉到顾锦这么重量级的人物，他真是睡觉都要笑醒了。要知道，后来顾锦可是踏入政界，成就非凡，是他这种人只能仰望的存在。而现在，却成了他的合伙人，感觉十分微妙。 何况，顾家两兄弟入了伙，公司又建在京城，起点比自己设想的高了许多，而很多方面，比如和政府打交道之类的事情，自然有人去做，而且效果肯定比他去做好得多。 所以当晚回到房间里，两个人并排躺在床上，温子闵扭头对着顾勤说，“谢谢你，顾勤。” 这个距离实在太近，让顾勤不得不想入非非。但温子闵用纯洁的眼神看着自己，他又有些不好意思，伸手推了他一把，“怎么忽然说这么客气的话？都说了，咱们什么关系。” 温子闵囧。顾勤到底是怎么认定他们两个人的关系不一般的？不过说到这个，自己居然跟着他到京城来，两个人躺在一张床上，的确应该是很亲密的关系了。 何况道谢这种事，彼此心知肚明，如果都拿出来说清楚了，反而没意思。总不可能他跟顾勤说，谢谢你帮着我坑了你哥吧？所以温子闵只好偃旗息鼓了。 顾勤见状，往他身边凑了凑，“所以说，有什么事都可以跟我说，不用客气。听见了没？喂，你身上好香。” 温子闵还沉浸在顾勤前面那句话里，听到最后一句，便暴躁了，嫌弃的将他推开，“你才香！”说着自己举起胳膊闻了一下，嗤笑，“有毛病吧，这明明是香皂的味道。” “反正是香，还挺好闻的。”顾勤借着机会，又蹭上来，把头埋进他肩窝里，使劲的吸气，其实是占便宜。 温子闵有点尴尬。虽然他年纪不大，对这方面没什么需求，可也不代表有个人凑到自己怀里来也没反应啊！何况顾勤的头发软软的，蹭在敏感的脖子上，更是让他难受。 他伸手胡乱的在顾勤头上揉了两把，将他推开，“怎么跟狗似的……你头发好软啊。” 顾勤觉得自己的身体有点儿蠢蠢欲动，见好就收，在他肩上轻轻咬了一口，抬起头来笑道，“敢说我是狗？” 温子闵颤了一下，只觉得似乎有一股温度，从被顾勤咬过的地方，直窜进了心里。身体的某个地方，立刻便有了反应。他忍不住在心里骂了一句“草”，然后小心的将自己挪开了一点儿，“睡了，懒得理你。” 顾勤有点儿失望，怎么温子闵一点儿反应都没有？只好恹恹的躺下来。 接下来的几天，因为温子闵不想出门游玩，几人索性在家里商量公司的事情。这样等温子闵他们回去之后，顾锦就可以去跑相关的手续了。 因为具体负责的人是顾锦，所以虽然企划是温子闵提出来的，技术是季非凡提供的，资金是几人共同凑的，但顾锦仍然控股百分之四十。剩下的温子闵三人平摊，每人百分之二十。 表面上看，好像是温子闵吃亏了。但其实不然，因为如果他自己独自运转这个公司，先不说能不能成的问题，就算成功了，盈利和影响也跟现在的这个公司完全没法比。 最重要的是，顾锦是比股份更重要的资源，有了这个合作，以后别的事情自然也能合作，自己家遇到的事，如果来找顾锦求助，他应该也不会袖手旁观。所以虽然其他三人有异议，温子闵却主动提出了这个分法。 温子闵的解释是，“我只是想做点事，并不是为了挣钱，也不是为了争权。这个公司的事务我依然会参与就够了。这样做是为了保护控股权，做最好的打算，将来咱们公司上市或是融资，不至于让顾大哥手里的股份太少。咱们不管怎么说，都算是自己人，我不想计较这些。” 季非凡听了无比感动。当天就打鸡血一般的写出了一个简单的程序。 温子闵他们公司主要是通过经营网站的形式，创造一个电子商务平台，集购买，支付，投资等于一体，类似于后世的淘宝。不过因为现在国内网络才刚刚起步，网络商城盈利可能不现实，所以前期主要是构建一个搜索引擎和门户网站，通过广告来盈利。另外可以经营一些小游戏。 季非凡写出来的，就是一个简单的游戏程序。故事的背景选用一篇小说，玩家通过选择不同的反应和行动，达成不同的结果。非常简单的单机游戏，但因为结局多种，应该可以吸引不少人。 不过现在当然是只有一个框架，但四人已经可以从中看出巨大的商机了。 后面的事情，跟温子闵就没有什么特别大的关系了，主要是公司的成立，以及在季非凡写出程序之后，搭建网站招租广告，这些工作，都是属于顾锦的。 而这时候，国庆也即将结束，温子闵和顾勤要回去继续读书了。 从飞机上下来，温子闵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回头对顾勤道，“走吧！” “干嘛板着脸，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要去上刑场呢！”顾勤在一边吐槽。 温子闵一愣。其实忽然回来，他的确是感觉从里到外都不适应。或许是因为，在陌生的京城，顾锦等人面前，他可以不像个孩子一样说话，表露出自己的本性。但在这里，在父母面前，不行。 他心中有很深的内疚感，觉得自己再也不是那个能够无忧无虑，撒娇耍赖，承欢膝下的儿子了。 所以他尽力让自己看起来像是一个十三岁的少年，不让父母为自己担心。可是这种做法，却又让他心里觉得十分压抑，所以脸上的表情才会这样。 如果顾勤都能看出来的话，爸妈或许早就看出来了吧？顾勤脚步犹疑起来。 “怎么了？走啊！咱们一个方向，坐一辆出租车吧？先让司机送你。”顾勤拉了他一把。 温子闵正要说话，余光忽然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仔细一看，果然是关启文。他站在一对夫妇身边，听着对方的吩咐，神色间满是不耐，正在东张西望。 那是他的爸妈，温子闵忽然想起来，的确是差不多这时候，关启文的父母去了外地开拓新项目，这一去差不多一年的时间。甚至过年都没有回来，当初关启文为此十分伤心。 正在他胡思乱想的时候，关启文忽然朝这边看来，看到温子闵，愣了愣，立刻转过头去，仿佛十分厌烦。 温子闵刚刚扬起来的笑僵在脸上。明明这辈子和关启文没什么交集，不知道为什么对方这么讨厌自己。难道就因为关叔叔交代他要和自己交好吗？ “怎么了？”顾勤见温子闵不动，回过头来，朝着他看的方向看去，就看到了关启文。 这个男孩他是记得的。因为上次温子闵丢下自己去给对方扶自行车的行为实在是太过反常，他想忘记都不行。一瞬间顾勤有些咬牙切齿，这男孩怎么那么阴魂不散，在哪儿都能看到啊？ 这时候温子闵也转回头，“走吧。虽然是一个方向，不过路不一样，咱们还是分开好了。” “不用。咱们一块儿不好么？正好送你回家，不然我不放心。”顾勤挽着温子闵的胳膊，将人往外拖。开玩笑，让他一个人走，然后去找那个讨人厌的死小孩吗？ 温子闵任由顾勤拖着他走，心里忽然觉得好累好累。明明这一趟去京城十分开心，但就因为看到关启文，那开心瞬间蒙上了一层灰，像是从天堂跌入地狱，怎么都高兴不起来。温子闵觉得，关启文对自己来说，似乎已经成了魔咒，只要一触碰到，就是灾难。 他不愿意如此。那是他曾经用心用生命爱过的人，纵使如今不能在一起，他也愿意看到对方过得好。就算相逢陌路，他也希望能够相互微笑点头。 可是关启文对他的态度，却让他一直不能释怀。两辈子这样大的反差，让他情不自禁的去怀疑，自己上一辈子，爱上的分明是一场虚假。这种感觉让他怎么也无法淡然处之。 顾勤也察觉到了他的沉默，心里也有些愤怒。自己这么苦心的讨好温子闵，好容易有了成效，结果那个男的什么都不用做，只要让温子闵看到他，自己的努力就都白费了。 但越是这样，他却越是不肯认输。总有一天，要让温子闵眼里只能看得到自己，容不下别人！ 出租车到了温子闵家，顾勤主动拉起他的行李，对司机道，“师傅，麻烦稍等，我把东西送过去就回来。表可以继续打。”说着掏出一百大洋递过去。 这一片是建在山上的别墅区，是市里有钱人聚居的地方，那司机本来也不觉得会有人赖自己车费，现在收了钱，当然乐呵呵的答应。还好心的问要不要帮忙提东西。 温子闵回到家，季华又惊又喜，“要回来怎么不知道打个电话，让妈妈去接你？” “不用麻烦。没有多少东西，再说我和顾勤一路，他送我过来的。妈你开车过去，怪麻烦的。”温子闵说。 “正好，我猜你也快回来了，本来要打电话告诉你的，倒是巧了……今天咱们家也要来一个客人，到时候你们两个也有伴。”季华笑着说，一边邀请顾勤进屋坐。 温子闵心里有了不妙的预感，问道，“什么客人啊妈，要住在咱家吗？” “嗯。就是你关叔叔家的启文啊！你关叔叔和阿姨要去外地，没时间照顾。我反正经常在家的，就让启文搬过来住了。你们两个一个班嘛，上学也有伴。”季华说。 果然如此，温子闵心里有些无奈。上辈子关启文也是住在他家，但那是他主动要求的。这辈子自己都已经不在家了，和关启文的关系又不怎么样，他居然还是住进来了！ 顾勤在一边看着他的表情不对，若有所悟，“该不是今天咱们看到的那个吧？”怎么这么巧？ 温子闵无奈的点头，“就是他。”这让人日子怎么过？ 16、和关启文住在一起 听到温子闵要和关启文住在一起，顾勤心里的危机感立刻爆发。拖拖拉拉的一直不愿意离开。 过了一会儿，关启文也回来了。进门见到他们两个，眼皮都不抬一下，朝季华打了个招呼，就要往房间走。 季华好像对他的冷淡毫无所觉，笑着招手，“启文，别急着回房间，先来坐。” 关启文犹豫了一下，便乖乖地走过来坐在季华的旁边了。季华拉着他的手，笑着介绍道，“这是阿姨的儿子，叫温子闵，你们是一个班的，应该早就认识了吧？” 见关启文点头，才指着顾勤说，“这是顾勤，是小闵的朋友。他们国庆去京城了，所以你没碰见。来认识一下，以后你们要好好相处啊。” “嗯。你们好。”关启文乖巧的招呼道。脸上一直挂着礼貌的笑意。 温子闵便知道，这真的是他在大人面前的面具。其实他本身的性子，或许要比这冷淡得多，就像是平时和自己相处的那种。重来一次，看到关启文身上自己所不曾了解过的一面，心里固然难过自己从不曾理解过这个人，但同时也为他高兴。 这辈子没有自己逼迫他接受，他应该，总会遇到一个真心爱他另一个性子的人吧？ 顾勤笑着说，“认识你很高兴。刚才在机场看到的是你吧？是去送人的吗？听说你爸妈都去外地了，的确是挺糟糕的。像我，也是离开父母，自己住在这边呢！” “是吗？”季华惊讶的问道，“对啊，你说你们家是京城的，你怎么会自己一个人在这里呢？” “我老家在这里。爷爷退休之后，来这边养老。小时候爸妈都忙工作，没空带我，所以爷爷就将我接过来了。一直都是在这边的，现在爷爷走了，但我也不想回去。等高考了再说吧！”顾勤笑着说。 “那怎么行？”季华不由皱眉，“你一个孩子，哪里知道怎么照顾自己？就算可以，但还在上学，精力分散，始终不是好事。你爸妈就放心你自己在这里么？” “爸妈也有他们的难处，再说是我自己坚持留在这里的。那么多年，人际关系都在这边，去了京城，反而不习惯的。不过我没那么好命，遇到阿姨这样的长辈而已。”顾勤说着看了关启文一眼。 季华想了想，道，“这么问有些唐突。你和我们小闵是好朋友，既然家长不在这里，平常经常过来也是一样的。吃饭什么的，你跟着小闵回来，不过是添一双筷子的事。” “谢谢阿姨！”顾勤立刻笑起来。他笑的时候，的确是很招人喜欢，季华不由越发怜惜，觉得自己所做的决定实在是太正确了。让这么招人疼的孩子自己一个人生活，怎么成呢？ “阿姨，我今天有点累，想先回房间了。”关启文突然开口道。 季华微微一愣。其实她也看出来了，关启文的心情不是很好。不过她以为他是因为爸妈离开了，所以不太习惯，这才故意拉着他说话，人多始终热闹点儿。 不过对方开了口，她也不好拦着，只能交代，“那你先回去吧！一会儿应该就吃晚饭了。我再去叫你。” “谢谢阿姨。”关启文说着起身离开，从始至终都不曾招呼过温子闵。 “这孩子……恐怕是才离开爹妈，还不习惯呢！”季华看着他的背影，感叹道，“所以说大人忙事业，总是容易忽略孩子。孩子不高兴，哪里是钱财能弥补的呢？” “所以我妈妈最好了，是不是？工作体面又清闲，虽然未必能挣多少钱，但是却有时间陪儿子。”温子闵靠过去坐在她身边，拍着马屁。换来季华的一阵嗔笑。 “阿姨和小闵感情真好。别说我，就是我哥哥，和爸妈也没有那么好。”顾勤说。 “你还有个哥哥？”季华拿起一个苹果，一边削一边问，“难怪你爸妈舍得将你送走，恐怕是忙不过来。” “嗯。其实小时候看到别人和爸妈感情好，特别羡慕。后来习惯了，也就那样。爷爷过世之后，我倒是经常回京城。可是……到底不是在身边长大的，跟客人一样，我就不爱回去了。”顾勤自嘲。 温子闵在一旁纳闷，不知道顾勤今日怎么一直揭自己的短，他可不像是这种感性的人啊！ 季华听了之后，果然很同情，又重复道，“以后经常过来。我像疼小闵一样疼你。”说着将自己削好的苹果递给顾勤，“快吃，阿姨给你削。” 温子闵看不下去了，“妈你别惯他。快吃饭了，水果少吃点儿。我领顾勤去我房间看看。” 季华讪笑着放下水果刀，“你这孩子，真是，还因为这种小事吃醋不成？你们是好朋友么。” 温子闵拉着顾勤回了自己的房间，堵着他问，“你刚刚到底什么意思，忽悠我妈呢是吧？我怎么没看出你对你爸妈多少孺慕之情在哪儿？装的倒是够可怜的，说吧，想干嘛？！” “没想干嘛。”顾勤转着头打量温子闵的房间，“你这儿不错嘛！干净整齐。”说着走过去，躺在床上，“很舒服啊，我今晚住这儿了怎么样？” “不行！”温子闵拿枕头砸他，“你忘了，出租车司机还在外头等着你呢，快滚！” “喂，你也太狠心了。至少留我吃个晚饭吧？”顾勤抗议，“我好心好意送你回家。” “真是好心好意？那你跟我妈面前装什么可怜，到底是怎么回事，别想转移话题！”温子闵不依不饶。 “好吧，我告诉你。我就是故意的，我看不惯那个什么……关启文是吧？不就是爸妈不在身边么？跟什么似的拉着个脸，还要你妈哄着他！惯得他，就是要让你妈妈知道，那爹妈不在身边的，也有我这种良好少年！再说了，我这不是怕你不喜欢他，赖在你们家陪你么？”顾勤说道。 温子闵的确是有些感动的。他能为自己考虑那么多，真是不容易。不过他却不会因为感动就变笨，“顾勤，你干嘛对我这么好？我觉得自己好像没什么可图的。” “别妄自菲薄啊？你可图的东西多了。”顾勤说着用一种量斤两的视线将他从头扫到脚，“你这样的姿色，就是把你拐卖了，也能卖个好价钱的。” “那你还不如绑架我索要钱财划算，我爸妈就我一个儿子，肯定不会不舍得给。比你卖了我好多了。”温子闵笑着道，“你要不要考虑试试看？” 别说，有顾勤插科打诨，对着关启文，似乎也不是那么难过了。温子闵想了想，得了，这就当是修行吧！反正自己总要想办法摆脱关启文的阴影的，如果朝夕相处，说不定还有奇效。 反正事情已经不会更坏了，那就这么着吧！不过对顾勤，他是真正的感激。 关启文在温家定居下来，顾勤也三不五时的过来蹭饭，然后发展到夜宿温家。因为没有提前准备客房，所以他和温子闵住一间。后来习惯了，季华也就没有特地给他准备房间了。 顾勤得偿所愿，自然来得更殷勤。他聪明懂事又嘴甜，魅力全开的时候，连温绍谦都hold不住，直夸他是个有思想的年轻人，前途不可限量。相较之下，倒是将关启文的存在感遮去了不少。 就这么相安无事到了过年，关启文的父母回来之后，将他接走了。顾勤别提多开心了，简直要蹦跶到天上去。他今年是不准备去京城的，也就是说，可以和温子闵一起过年了。 反正他现在是一点儿不客气，把温家就当做是自己家里一样的。季华听说他不回去，只是叹了一口气，没劝说什么。私底下，倒是跟温子闵感叹过一次，“你说这孩子得多可怜啊，连家都不愿意回了。肯定是他爸妈的态度让他不高兴了。” 温子闵默默吐槽，顾勤的段位真是太高了，连自家老爸老妈都被他的演技骗过去了。这么说起来，他又想起了那个困扰过自己很久的问题，顾勤他到底图自己什么啊？ 这几个月以来，季非凡玩命似的写程序，顾勤也把流程跑得差不多了。他们的公司，总算是可以挂牌营业。不过这些问题，温子闵却参与的很少。 他本身的性格，其实就是温弱的那一种，没什么特别大的雄心抱负。但上辈子被逼着，也做出了一番事业。只是在他心里，最重要的还是关启文。所以后来，关启文将他的公司机密卖给敌对的公司时，他虽然心痛，却没有责怪过关启文。 谁知道对方公司并不满足，因为有黑道背景，竟然绑架了关启文，逼迫他将商业核心机密交出来。 温子闵为此愁白了头发，终于安排好一切，带着对方要的东西赶去现场的时候，才发现，原来这件事竟然是关启文和对方一起主导的，为的就是报复自己。 知道这一切的温子闵万念俱灰。但关启文还不放过他，举着枪对他叫嚣，“温子闵，我恨死你了，你怎么不去死？”他以为自己会死在关启文手中，却没想到，敌对公司有人擦枪走火，然后关启文就在他眼前倒下去了。倒下去的那一刻，关启文眼中，实实在在是包含着恨意的。 温子闵没想过责怪对方。到死他都在想，到底是什么地方做得不对，才会让关启文那么恨自己。 所以当一切重来，他没想过报复，甚至没想过再去打扰关启文。而当他渐渐明白关启文对自己的观感之后，除了可笑，便是最深最深的绝望。 好像那一切，都不过是自己一场空幻想。到最后，一直留在里面走不出来的，也只有自己。 当时想要做点儿什么事情，也是想要证明，这是个实实在在的世界，而自己，还活着。 17、公司出事了 但是才几个月的时间，温子闵发现，对着关启文，也没那么难受了。而他，似乎也找回了自己的平常心。 所以又开始安于现在平淡安然的日子，不去想改变，不去想以后，就这么一直过下去。 可是有顾勤在，这个想法注定是要被打破的了。这不，顾勤在过年之前，就跟温子闵约好了，“过完年抽个时间去一趟京城。我老不回去也不像话，再说公司还等着你做决策。别偷懒啊！” 温子闵无奈，早知道不开什么公司了，简直是挖坑给自己跳的。不过还是将这个事情跟季华说了。 到了除夕这一天，顾勤一大早就醒了，然后转头去折腾温子闵，各种捏捏摸摸蹭蹭吃豆腐。温子闵因为这段时间和他睡一张床，已经习惯了，一开始还会挥开他的手，后来就随便了。 “喂醒醒啦？今天过年了，快起来。”他凑在温子闵耳边说话，但对方却还是一点反应也没有。 不知道为什么，鬼使神差的，顾勤忽然凑过去在他唇上亲了一下，“新年快乐。” 温子闵本来其实是半梦半醒之间，如果顾勤闹一会儿就收手，他应该会继续睡过去。然而这个动作实在是太过惊人，他一下子就睁开了眼睛。所以顾勤抬起头，两人的视线就碰在了一起。 关键时候，顾勤大脑高速转动，然后脸不红气不喘的说，“哈哈，果然醒了。这个方法不错，以后你要是赖床，就用这个方法来叫你，怎么样？”说着做出威胁的动作。 温子闵还有些愣怔，下意识的骂道，“你有病啊？醒了就自己起来好了，叫我做什么？” 顾勤心头一黯。虽然明明知道对方应该是什么都不知道的，但他就是忍不住希望温子闵也和自己一样的感情。但现在看来，显然是他想多了。他蔫蔫的说，“好吧，我有病。” “喂，你别这样啊？我都没嫌弃你，说你恶心，你哭丧着脸做什么？”温子闵说。 无心之言，却让顾勤更加黯然。对啊，他怎么就没想到，如果温子闵根本不是那种人，他应该会觉得恶心的。现在说这话，应该是想要安慰自己吧？ 温子闵没注意他的表情，爬起来穿了衣服，就去了洗手间。顾勤呆呆的坐了一会儿，才揉了揉脸，使劲的挤出一个笑容来。并且在心里安慰自己，别难过了，你看，至少对方没觉得你神经病然后和你绝交。 不过，温子闵肯定是以为自己是在开玩笑的。如果知道自己对他有这种心，恐怕就真的要绝交了。 “勤勤，小闵？”门外响起敲门声和季华的声音，“起床了吗？妈妈做好了早餐了。” “起了，马上就下去！”顾勤扬声答应了，收拾心绪，跟进洗手间去洗漱。 两人下楼的时候，季华正在摆早餐，顾勤夸张的扑到餐桌便，问，“妈，今天吃什么？我快饿死了！” 不知道是从哪一天起，顾勤就开始自然的称呼季华做妈了。一开始温子闵也抗议过，不过看顾勤我行我素，再说他们这个地方，关系好的铁哥们叫对方的妈“咱妈”的，也不是没有，也就随他去了。幸好顾勤还没有抽风到跟着喊温绍谦爸。 “今天是年三十，我们老家的习俗，早餐是要吃汤圆的。不知道你吃不吃得惯。若是不喜欢，妈去给你煮牛奶，煎鸡蛋，做个三明治。”季华一边盛汤圆，一边说。 顾勤笑嘻嘻的，“哪儿用费那个劲。大家都那么吃，怎么我就吃不惯了？是不是，小闵！” “是，你老人家的胃是属小强的，怎么折腾都没事。”温子闵吐槽他。 顾勤神清气爽的接过季华递过来的碗，尝了一个，夸张的大叫，“妈的手艺真好！” 温子闵忍了忍，实在忍不住，只好说，“这是超市买回来的。家里做饭的阿姨回老家了。” 季华的厨艺，仅限于做很简单的家常菜，真的是很简单的那一种。味道也就是能吃不会死人而已。 “那也是咱妈煮得好！”顾勤继续拍马屁，毫不受影响。实在是关启文终于离开温家，大快人心，让他的心情持续好几天都爆棚，看什么都格外顺眼。 温子闵白了他一眼，问季华，“我爸呢？过年也要忙工作吗？就每一天闲着的。” “最近好像有些风波，不过就快处理好了。你也知道，过年嘛，市里特别重视形象工程，这万一处理不好，企业的形象也有损。你爸爸这几天都没睡好。”季华也有些忧愁。 顾勤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好像已经挺长时间了吧？” “嗯。事情是这样的，我们今年不是推出新产品吗？你也知道做我们这一行的，入口的东西，怎么能出问题？所以之前流程都是照着走的，测试的时候，数据也都达标了。可偏偏投放第一批产品，就被人告了，说是家里老人吃了我们的东西之后，就进了医院，去世了。”季华说道。 其实老人年纪大了，去世的原因是很难说的，这件事应该是和公司的产品没什么关系的。坏就坏在医院开出了食物中毒的单子，说是病人受不住，才会去世的。 到底是真的产品有问题，还是家属想要借此闹事要赔偿，又或者竞争对手想用这种下三滥的办法打垮温氏，现在还都说不清楚。尤其是那个医生，含糊其辞的。本来已经承认是自己开错了单子，但不知道为什么，很快又反口了。肯定是有人在后面捣鬼。 “那检察机关这方面是怎么说的呢？”顾勤听完之后，沉吟了一会儿，问道。 “我们家是市里的明星企业，平时和这些人的关系不错。有人给我们透了话，好像是有分量的人往那边递了话，所以现在是故意压着我们。我们要求重新检测产品，也没有响应。可是这种事情，别人能拖得起，我们公司却是争分夺秒的。”季华说着叹了一口气。 “现在第一批产品已经停止销售了，第二批产品也停止了生产。如果这件事不赶紧处理好，损失是无可估量的。可问题是，一点门路都没有，摸不着头脑，不知道从哪里下手。” “这种事的确不能拖，万一被媒体报道出去，就算温氏产品是好的，名声也坏了。”温子闵皱眉道。 季华点头，“是，不过公司的危机公关做得不错，已经表态说如果是我们的问题，一定会承认，也一定会赔偿。并且那个老人下葬，也是公司操办的。舆论现在倒是没有一边倒的声讨。” “那就只差找人了。只要能够公开检测一下公司的产品，再报道出来，那就真相大白了。”顾勤说着站起身，“妈你要是信得过，我就去找几个人。正好过年了，也该去拜年的。到时候让小闵跟我一起去。” “这……合适吗？你都叫我妈了，我有什么不信的？可是你还是个孩子，才多大，这种事怎么能交给你去办呢？你现在最要紧的是学习，不是操心这些。”季华反对。 顾勤坐到她身边，笑着说，“您也说了，我是叫您妈的。这话我只说一次，我从小到大，包括爷爷健在的时候，都没享受过什么家庭温暖。但是这几个月，在这个家里，我感觉到了。妈你们都不拿我当外人，出了事，我当然也要尽一份力。” “再说，也不是什么难事。爷爷在的时候，有几个叔叔伯伯，是来往很密切的。现在偶尔遇到了，还说请我吃饭的。我去拜年，他们巴不得呢！妈你就放心吧！” 至少在顾家倒下来之前，自己这个顾二少的身份，还是很好用的。想巴结都巴结不上，现在自己凑上去，他们怎么会不高兴？这件事在别人眼中很严重，对顾勤来说，却不过尔尔。 温子闵自然也明白其中的关系，犹豫了好一会儿，还是说，“这样不好吧？他们巴结你一个小孩子，为的是什么难道你不知道？你又不可能代替顾家做出承诺，不能让你去担这个人情。” 他说着心里有些感慨。其实上辈子大概也发生过这种事，但当时的他，一心陪着关启文到处去玩儿，结果从来没关心过家里的事情。季华温绍谦又有意隐瞒，直到事情解决了还什么都不知道。 虽然不想说这样功利的话，也并不是后悔自己从前的生活，只是温子闵真切的觉得，一个人的生活是什么样子，和他交往的是什么人，很有关系。 如果说自己是因为重生了，所以知道这些利害关系，那么顾勤，就是因为从小耳濡目染，所以才能这么优秀。相比较而言，比自己这个重生的，还要能看清形势。 而更难能可贵的，是对方看清了，却还愿意上赶着帮忙。他不能让他做这个冤大头。 “谁说我要去担这个人情的？我不是说了，带你一起去？到时候别人给不给面子，就看你的了。”顾勤笑。 18、到底还是要顾勤帮忙 “别担心。”坐在车上，顾勤握了握温子闵的手，“都是我很熟悉的叔叔伯伯，就算不帮忙，也不会怎么样的。你放松一点，那么多人，总有一个愿意雪中送炭的。” 温子闵勉强的笑了笑，如果是顾勤自己的事，找上门去，人家或许会毫不犹豫的答应。可现在是这件事和顾勤毫无关系，对方能看在他的面子上答应见面，已经很难得了。 “我知道，顾勤，真是太麻烦你了。”温子闵真诚的道谢。如果不是顾勤，他一时半会，真的想不出好办法。 顾勤摇了摇头，“别谢我。等事情解决了再说吧！我先跟你说说现在要见的这个人。他是我爷爷的老部下，后来军转正，人品还算是方正，你放心。” 温子闵点头，这个人他是知道的，上辈子对方的仕途可真算是一帆风顺，听说也的确是顾家一系的。难怪顾勤第一个要去找他呢！他默默的回想了一下这个人的履历，斟酌自己的言辞。没一会儿便到了。 下车前，顾勤很认真的盯着他的眼睛说，“小闵，这个不成也没什么，还有别人。你别紧张。” 温子闵忍不住笑了，事关自己家的生意，他的确是紧张。但顾勤的样子，也没好多少，变得特别唠叨。 这位姓方的副市长住在市委大院里，他们一进门，便有帮佣的阿姨上来帮忙接过东西。顾勤拉着温子闵，礼貌的打招呼，“方叔叔好，好久不见。” 温子闵想了想，跟着顾勤叫，“方叔叔好，今天真是打扰了。” 方市长将他们两个人看了又看，才情他们进屋坐，“还是你们年轻人有热情，有奔头！” “方叔叔这话就说差了。叔叔正当壮年，正是做事业的好时候，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温子闵笑道。 方市长含笑看了他一眼，“果然不错。小勤跟我说的时候，我还不信。小小年纪就沉稳的很，有大将风度嘛！将来前途不可限量啊！现在的社会，未来是你们年轻人的天下喽！” “方叔叔不必妄自菲薄。现在这社会，不正是叔叔们撑起来的吗？将来会将接力棒交给我们，不过现在当然还不成，起码还要劳动你们二十年！”顾勤笑着说。 方市长接近四十岁，二十年之后，也有六十，该考虑退休了。闻言哈哈大笑起来。 气氛正好，温子闵犹豫了一下，见顾勤给自己使眼色，才忐忑的开口，“今天来的目的，方叔叔大概也知道，电话里也提起过，本来不想打扰方叔叔，可……实在是没办法了。” “嗯，你不用说，这件事我知道。市里重点监督嘛！不过……”方市长皱了皱眉，“这件事，我恐怕真帮不上忙。今天请你们过来，是为了表明，我并不是不愿出手，只是实在不方便，你们……” 温子闵闻言难掩失望，倒是顾勤，早就料到这个结果了。毕竟温家在本地的声誉一向不错，作为被扶持的明星企业，出了这种事，本来应该是和政府联合起来，把负面的消息压下去，但现在一直拖着，明显是有人授意的。他原本不知道对方的重量，现在已经明白了。 “那就麻烦方叔叔了。小闵，咱们也告辞吧，不打扰方叔叔了。”他笑着站起来。 方市长也跟着站起来，“我送你们出去。这件事啊，你们别着急，慢慢来。对方看样子也不是打算下狠手。”能提示的只有那么多，正好到了门口，方市长站住，和他们告别。 出了市委大院，温子闵的脸彻底垮了下来，“现在去哪儿？” “别担心。”顾勤揉了揉他的头发，“这情况我大概也猜到了。看来你们家的对头，来头不小，方叔叔都不敢参与。不过你也别怪他，我跟你说过，他性格方正，这种事，除非是是在不能动，不然他都不会这么说。他是农村出来的，大学毕业去当兵，那个年代没几个人能做到，熬到今天也不容易了。” “我知道，这种事，别人帮忙是好意，不帮是应该的。我还不至于因为别人拒绝了我，就怀恨在心。只是纳闷，我们家没得罪过什么人，怎么会突然出这种事？”而上辈子这件事又是怎么过去的？ 温子闵倒是想起来了一点，记得上辈子自己上初中的时候，爸妈经常不在家，也不管他。不然的话，他不会将关启文当做唯一陪在自己身边的人，一心一意对他好，最后变成那样。 是不是，当时就是因为没办法解决，所以爸妈才会那么忙？假设现在这件事解决不了，那么温氏推出的新产品，要么想办法重新铺货，要么就停产。不管哪一个，损失都很惨重。但以爸爸的性格，应该会重新铺货，想办法开拓新市场的。 说到底自己还是太不关心家人了，居然这么大的事情，都毫不知情。 对方来头那么大，对付温氏这种小公司，按理说不会吃力，可对方却只是用这种不伤筋动骨的方法，又是为了什么？上辈子温氏最后陷入那个大危机，是不是也和对方有关系？ “在想什么呢？”顾勤将手在温子闵面前晃了晃。 温子闵回神，“你刚才说什么？我在想别的事。咱们现在怎么办？” “计划调整，如果对方来头大的话，应该有一部分人找了也没用，不用去了。直接去找能够帮上忙的人才行。不过我要先看看。”顾勤说。 温子闵点头，心中有些忧愁。他是知道的，顾勤精挑细选出来的人，其实只有四五个能帮忙的。和方市长差不多处境，甚至还比不上的，就有三四个，剩下的，只有一两个，根本别无选择。 而且到了别人那种高度，为什么会平白无故的帮助自己这样没有关系的人？要知道，那都是和顾勤的爷爷差不多一个级别的人物啊！人家图自己什么呢？ 越想越着急，但他也不敢催，只能看着顾勤在那边低头想。 好一会儿，顾勤抬起头来，对他说，“别急，我去打个电话。你在这里等我。” 这时候手机还不普及，在这个城市里，更是少有人用。顾勤去了对面的小卖部，温子闵就靠在树上发呆。 “温子闵？”忽然有人叫他的名字，温子闵回过头，却是关启文。 他身边站着一个高高瘦瘦的男生，长得还不错，但看人的时候，总是斜着眼睛，透着一股子邪气。而且站在那里，就能够看出来整个人格外的傲慢，什么都看不进眼里。 “启文，你怎么会在这里？这位是……”温子闵站直了身体，打招呼。 “这是阎泽。我们刚刚去那边的市体育馆打篮球回来，你呢，在这里做什么？”关启文问。 “哦，我在等顾勤。”温子闵笑了笑，“你们忙的话，就先请吧。”反正他现在满脑子都是家里的公司，没精神去关注关启文的事情，还是眼不见为净。 关启文别扭的哼了一声，本来想问问他家里人好不好，但听他这么一说，就没开口。 温子闵靠回树上，听到那个叫阎泽的男生对关启文说，“你同学挺傲气的啊，他认识顾勤，莫非也是官二代？” 也？那么说，那个阎泽自己就是个官二代咯？原来他还知道自己傲气了。 而对面，顾勤正好往这边走来，似乎是看到了阎泽，停住脚步和他打了个招呼，然后才走向温子闵。 “你认识那个阎泽？”温子闵问，“他看起来……不是很好相处的样子，不知道关启文为什么和他一块。” “嗯，在京城见过几次，我和他不熟。你也知道我不经常回去的。倒是奇怪，他怎么来这里了。”顾勤胡乱的答应了一句，又笑着道，“差不多了，咱们去下一家！” 温子闵点头，将刚才的事情抛诸脑后。很多年后，再回想起来，他才恍然惊觉，那竟是他们四个人，最初的相遇。 车子一路往郊区的方向开，温子闵忍不住问，“咱们到底去哪儿？” “丽水。”顾勤靠在椅背上，有些激动，“成不成的，就看着一次了。” “丽水？”温子闵嘀咕了一声，忽然灵光一闪，“丽水疗养院？！！” 温子闵他们所在的城市R城，山清水秀，风景优美，拥有国家级的旅游景区。丽水是地名，也是市里有名的景区，因为就在郊区，所以游人如织。而丽水疗养院，便是国家专门为离退休高级干部建造的疗养院。 能住在里面的，都是当初镇守一方的父母官，或是中央高干。反正温子闵一个都没见过。 不过顾勤应该是见过的，他爷爷的级别也够了，虽然自己有房子在这里，但经常会过来住一段时间。所以顾勤对这里也算是熟悉。 顾勤笑着点头，“对，这回这个，应该能帮上忙。就算帮不上，能说句话也是好的。你爸妈能松一口气。” “嗯。”温子闵看着顾勤，有些激动。他知道，不是百分百确定，顾勤不会这么说的。那么这个老人，一定是和他爷爷，甚至他自己，都很亲密的关系。 说到底，还是要顾勤来替自己承担这个人情了。 19、家有一老如有一宝 车子到了丽水，顾勤熟门熟路的领着温子闵进门，再次验证了他的想法。 “这里你常来吧？”他问顾勤，“是你很熟悉的爷爷辈的人么？顾勤，这样好么？” 虽然他说得含糊其辞，顾勤却听懂了，笑着揉了揉他的头发，“想那么多做什么？我平时没事的时候，也会过来拜访的。这回肯定能帮上忙的，放心吧！” 他刚才没有直接来这里，不过是不想劳动老人家罢了。可是现在，大概知道了对方的底，不这样不行了。 温子闵皱眉看他，“别摸我的头，还有，我不是担心这个，我也知道这里住的人都能量大得很……” “小闵，承我一次情，就那么难吗？”顾勤开口打断他的话，几乎是有些受伤的问。 “啊？”温子闵愣住，然后赶紧解释，“不是那样的，可是这个人情太大了。我也知道我们家的公司，对你们这种人来说不算什么，更别提是让住在这里的领导伸手了。这……” 他说话的语速很快，暴露出心底的不安。上辈子这些事都没有发生，他不知道那时候温家是怎么渡过难关，最后又怎么会出了那样的事情，他只是觉得事情超出了自己的预料和掌控，所以有些不安。 顾勤皱着眉看他，不知道他怎么会有那么多的心思，好半天才叹了一口气说，“小闵，你实在是把我们这些人想得太伟大了。我们也从来不做没有意义的事情。我们也是人，也会有人的特点，要吃饭喝水才能活下来。并没有你想得那么高贵。” “不过你也没想错，这些人重视利益，更胜过其他的一切。你担心，也是应该的。可是小闵……”他抿着唇，看着温子闵，好容易才鼓起勇气说，“我不希望我在你眼里，也是这样的人。” “你当然不是！”温子闵毫不犹豫的说。别说是现在，就是十几年之后，顾勤也不是那种只注重利益的人，虽然温子闵对他的了解不多，但从旁人对他的只言片语之中，也能想见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顾勤，是他温子闵最欣赏，最羡慕，最渴望成为，却偏偏永远都做不到的那种人。 这也是他重生之后，对父母之外的任何人都保持着戒心，却偏偏能和顾勤那么要好的原因。否则若只是顾勤缠着他，他有的是办法摆脱，根本不可能让顾勤登堂入室到自己家里去。 顾勤忍不住咧嘴一笑，虽然明知道温子闵对自己不错，如果让他评价自己，应该不会说什么坏话，但真的听到他斩钉截铁的那么说，还是高兴的不知道怎么办好了。 但他随即意识到这样太过有损形象，连忙咳了一声，板起脸，正色道，“小闵，我是拿你当自己人，拿你爸妈当我爸妈的，这几个月，我过得很开心，而这些都是这个家给我的。所以现在，我也想为这个家尽一份力。小闵，我不希望你一直将我当成外人。” 温子闵哑然。的确，他和顾勤再好，也从没想过真的将他当成自己的家里人。因为他能够清醒的认识到，顾勤的身份是不同的。迟早有一天，他要走上和自己不同的道路。 他温子闵没什么大的野心，将来留在这个城市里，照看爸妈，打理公司就好，可是顾勤却不可以。 可是听到顾勤这么说，他又有些感动。温子闵上辈子表面上看一生都没经历过什么大的风浪，应该是很幸福的。但一朝重生，让他知道，自己所经历过的十多年，竟然都只是自己虚幻出来的幸福，如果不是还有家人支持，他觉得自己真的会疯掉的。 而这个家，正是他最引以为傲的地方。他的爸妈或许没有温子闵的爸妈地位高，但是他们无疑是特别疼爱他的。他以前听老妈唠叨过，说当初也是有机会做更好的工作，但为了家庭，还是留在了大学里，职位算是清贵，虽然没什么钱，却能顾着家里。 而顾勤这些话，就仿佛正好挠中了他的痒处，夸到的正是他最骄傲的地方。所以对于顾勤的话，他一点都没有怀疑。因为他的家庭的确是很好，顾勤从前没享受过家人的关怀，会喜欢自己家，也是情理之中嘛。 “那好吧，就给你个机会，为这个家尽力。”他笑着说。 顾勤挑了挑眉，拉起他的手，继续往里走，“小闵，别把我当外人，我希望我是那个，你不管发生了什么事，都能够第一个想起来的人。好不好？” 其实说这话的时候，他心里紧张的不行，却还要装作无所谓。幸好温子闵也没有注意到他的状态，因为刚才说过那些话，他以为顾勤的意思就是要将他当做家人，便爽快的点头，“好。” 顾勤按捺住心头的欢喜，真怕自己一激动，哪里露出了马脚被温子闵发现。他现在还小，顾勤告诉自己，你要等。能有这样的进展，已经不容易了。 丽水疗养院不愧是国家级的，配置高等，风景优美，两个人沿着种满了香樟的路往里走，路边花木交错，品种繁杂，几乎每一处都能看到让人惊讶的美景。 “这还是冬天，就那么美，等花都开了，该好看成什么样子？”温子闵忍不住感慨。 他自问也不是没见过世面的，但丽水的确是建造的十分用心，相比之下，他从前看过的什么所谓花园社区，简直就什么都不是，粗制滥造。 “喜欢的话，到时候带你来。”顾勤拉着他走到一扇白色的大门前，“到了。” 按了门铃，不一会儿门就从里面打开了，何少君蹦出来说，“顾勤，怎么今儿想着来了？你平时不都……”话说了一半，看到温子闵，连忙打住，然后招呼他，“你好，呃……” “我叫温子闵。”温子闵笑着说出了自己的名字。他倒是没觉得何少君记不住自己有什么奇怪的，毕竟又不熟悉，自己又不是什么重要人物，见过一次的人，能想起来才怪。 不过顾勤很不满意，“你什么意思啊？我介绍给你的人你连名字都记不住！” “我冤枉啊顾少！哎哟，那我介绍给你美女，你也从来没记住过吧？”何少君抗议。 顾勤嗤笑，“那能一样？且不说你从来没跟我介绍过那些女人的名字。别说我，就算是你自己，现在让那些女人排排站在你面前，你能一个一个叫出名字来？” 何少君立刻就蔫了，他还真是认不出来。只好无精打采的对温子闵说，“这回我记住你了，温子闵。” “好了，别贫了，何爷爷在的吧？”顾勤见何少君要伸出手来和温子闵握手，连忙打断他。 何少君不明所以的挠了挠头发，“在的。你特意打电话过来，那能不在么？你说这到底是为啥啊，那明明是我爷爷，疼你跟什么似的，对我就天天不是骂就是打，我是捡来的吧？！” “你是不是捡来的我不知道，可你要是再一天换一个女伴，我保证你会继续挨打的。”顾勤冷冷道。 温子闵在一旁笑，这种兄弟之间的情谊，毫不客气的揭短，反而透露出了彼此的亲近，实在是让人羡慕。 他又想起自己，将所有的时间都放在关启文身上，甚至没有交过一个要好的朋友，就算偶尔有点儿什么事，也只能自己喝酒解闷。 想想自己上辈子，真是失败得不能失败了。为了一场虚幻的爱情，一个不值得的人，忽视了父母，忽视了朋友，最后落得那样的下场，也是活该。 “臭小子，来了还不赶紧滚进来，要我老人家去请你不成？”屋子里突然传出来一声洪亮的吼声。 温子闵吓了一跳，但顾勤和何少君都已经很习惯了，何少君还毫不客气的吼回去，“老头子，小点儿声，当心当心你的嗓子吧！看我不跟奶奶告状，她不在家，你就偷喝酒！” 刚刚听何少君抱怨他爷爷，温子闵还以为老人家很严肃，谁知看现在这情形，祖孙关系不要太好。果然什么事情都不能看表象，何少君刚才分明是向顾勤撒娇呢吧？ 不知道为什么，想到这一点，温子闵心里觉得十分的不对劲。 不过他没时间多想，温子闵已经拉着他进了屋，“何爷爷，我来看你啦！” 温子闵进屋，就看到沙发上作者一个穿着白色功夫袍的老人，慈眉善目，看起来精神很好。 对方眼睛在他们两个人身上一扫，然后就对着顾勤瞪眼，“哟，我说是谁呢！原来是顾勤小子，怎么，你不是最近发达了，找不到来这儿的路了吗？还是你贵人事忙，记不得要来看爷爷了？” 顾勤哭笑不得，“爷爷，我真的不是故意不来的。这不，知道爷爷想我了，我这就立刻过来了！” “行了吧你！无事不登三宝殿，以为我不知道你那点儿德性呢！”说着看了温子闵一眼，“就是这个小朋友？” 温子闵有些紧张，但又似乎有些明白了，为什么顾勤之前会保证说一定能成。 20、事情解决了，忧患还在 他和何家的关系，真的不是一般的亲近，如果是他开口，这位老人家绝对不会拒绝的吧？可是他能让顾勤一个人去做这件事吗？不能！他深吸了一口气，上前一步，笑道，“何爷爷您好，我叫温子闵。” 何老爷子抬起头来，细细的将他打量了一番，才笑着点头，“好，不错！难怪顾勤小子为了你，都肯上我这个老骨头的门来说情了！” 温子闵有些不好意思。他倒是没觉得何老爷子这话有什么不对，毕竟越是这样说话，便只说明了他和顾勤之间的关系很好。而他帮忙的几率也就更大。 “何爷爷这样说，我们做晚辈的实在是汗颜。顾勤现在学业挺忙的，如果有时间，当然会来看爷爷的。”温子闵笑着说。 何老爷子闻言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哈哈大笑，“不错不错，顾勤没交错你这个朋友。过来坐！” 顾勤见何老爷子对温子闵的态度很和善，也松了一口气，上前拉了他一把，在何老爷子对面的沙发上落座。 “你家的事情，顾勤已经跟我说过了。”何老爷子果然一点弯子都没绕。到了他这个年纪，做那种事，已经没意义了。既然顾勤求上门来，能帮就帮，不能也会直说。“事情呢，不难，但要看怎么做。” 温子闵有些疑惑，“爷爷的意思，莫非这件事还有好几种解决的方法不成？” “那是当然，只看你想要什么样的结果。你可知道，是谁要卡住你们家？”何老爷子有些神秘的问道。 温子闵摇头，“我不知道，不过我想，一定不会是小人物，不然也不至于这R城里都没人敢接这个茬，还要来劳烦爷爷出马了。不知爷爷能否为我解惑？” 何老爷子皱了皱眉。他本以为这件事温家心知肚明，如今看来，却是另有隐情。他摇着头道，“我原以为你知道是谁，到底怎么做，也要你自己决定。现在看来不是。那我老头子，说不得就要替你做个主了。” 温子闵听他话中的意思，竟是不打算告诉自己对方是谁的，不由觉得怪异。 按理说，何老爷子肯出面替自己摆平这件事，纵使有顾勤的面子在，肯定也是衡量过何家的利益的。没道理为何温家的事，反而影响到何家自己的规划。所以他猜想后面的那人，就算不是何家的对头，关系应该也不怎么样才是。 但是现在看何老爷子的态度，竟像是和对方的关系不算坏，所以只能居中调停了。 不过他口里还是感激的道，“本也不敢拿这种小事来打扰爷爷，若不是实在是没办法……还请爷爷不必拘束，该怎样就怎样，我们温家如果有错，也一定会及时改正的。” 何老爷子对他的态度显然很满意，微笑着道，“你这个孩子不错，不枉我忙碌了一场。既然如此，你们就回去等消息吧！这件事，以后也不要问了。” “何爷爷……”顾勤挠了挠头，还想多问一点消息，温子闵拉了他一把，笑着起身，“多谢何爷爷了。我们这就告辞，下次有空，过来看望何爷爷。” 何老爷子点点头，看着他们起身离开，又对送人回来的何少君感慨道，“现在的孩子，了不得啊！这么小小年纪，居然已经这般懂得待人接物了，难怪顾勤会和他来往。不像你，整天没个正事！” “爷爷，给咱们何家留后，也是正事啊。我不过是提前检测一下这些小姑娘们。要知道现在的小孩都了不得，好男人太多了，要是不早点下手，将来可轮不到我！”何少君笑着说了一句，立刻抱头蹿进了自己的房间，将门锁上，然后才哈哈大笑。 只留下何老爷子站在客厅里，高声骂道，“死小子，我迟早有一天要被你给气死！” 从何家出来，温子闵出了一口气，“总算是解决了，不枉费你欠了对方一个人情。” “你刚才怎么不让我问？到底是谁啊这么牛掰，居然连何爷爷也要忌惮。我想来想去，都没想出来这样的人，真是费脑筋。”顾勤有些不满，“虽然事情解决了，但总觉得忧患还在。” 的确，虽然事情解决了，但到底是谁在后面做动作，原因是什么，都完全不知道。说不定哪一天，对方又会原样来一次，倒时候，就不能去找何老爷子解决了。 温子闵想的很清楚，也不可能不担心。毕竟那是自己家的公司，生死攸关的东西。而且，他也实在是很想弄明白，这后面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关系网，将温家这种小公司卷进来。 可是现在担心这些都是没用的。他无奈道，“何爷爷明显不愿意说，你问出来，要么他拗不过你说了，那违背了他老人家的初衷。要么他不肯说，反而闹得不愉快。人家才帮了咱们一个忙，就算不能报答吧，也不至于就立刻要和人闹翻。” “我也知道，能说何爷爷肯定就说了。可就是因为不能说，我心里反而更想知道了。”顾勤道。 温子闵想了想，笑道，“何爷爷不肯说就算了，好奇心害死猫，你难道没听过？” “我又不是猫！”顾勤瞪了他一眼，“快回家吧，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咱妈，免得她着急。” 谁知他们回到家的时候，不仅季华在，连温绍谦都回来了，关启文一家人也在。 顾勤的脸当时就拉了下来，不过大人在场，他倒是不敢做的很明显，笑着打了招呼，就要拉着温子闵回房。 偏偏温绍谦今天心情好，对他们道，“你们两个也别急着走，坐下来说会儿话。今天关叔叔也过来，你们跟着喝一点酒，现在开始学，也不晚了！” “对对对，董事长说得对，启文今天也要喝一点。”关启文的父亲关成东连声道。 温子闵看了顾勤一眼，顾勤只好拉着他坐下，“叔叔今天兴致这么好，是不是有什么好事？” “好事自然是有，最近那个新产品的事情，已经解决了，找到了新的销售渠道。这些全都是成东的功劳，今天要好好的庆祝一下！”温绍谦说着转向季华，“今天多喝一点，没事吧？” 季华心情也相当不错，笑着点头，“行，今天把你珍藏的好酒都拿出来喝了。我去厨房看看。” “我去帮妈的忙。”温子闵站起身跟在了季华后面，顾勤自然也是要跟着的。 刚刚打算让关启文来和他们说话的关成东，不由有些尴尬。关启文却只是静静的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不知道在想什么，魂不守舍，一言不发。连关成东瞪了他一眼都没发现。 “妈，到底是怎么回事，不是说我们去找人，怎么爸忽然又找到路线了？像咱们这种情况，想要重新铺货很难的吧？对方到底可靠不可靠啊？”温子闵站在季华身后问道。 季华回头看了他一眼，摇头，“你爸没说，具体是怎么回事，我也不清楚。他一回来就高高兴兴的说要庆祝，我想着，等空了再问。你们呢，结果怎么样？” “嗯。”温子闵回头看了顾勤一眼，“顾勤找了一位和他爷爷是故交的老首长，应该是没问题了。” 季华松了一口气，“那就好，这件事不解决了，我这心里还是悬着。”说着转头看着顾勤，笑道，“这回真是麻烦顾勤了。小闵，去把这事告诉你爸，让他也高兴一下。” 温子闵心里感觉有些怪异。他能够很明确的感觉到，他妈妈对顾勤的态度不一样了，比从前要热情。 不知道是大人的世界，将利益算计得特别清楚，还是因为对顾勤的感激，总之如果从前季华将顾勤当做儿子的朋友，那现在就是将他当做帮了大忙的恩人了。 温子闵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有些不高兴。像顾勤说的那样，他做这些事，是因为他将自己当做了这个家的一份子，而不是为了所谓的感激和谢意。季华这样的表现，不知道会不会让他不高兴。 他伸手拉了顾勤一把，笑着说，“不用，妈，等客人走了再说吧，毕竟不是什么好事。”说着拖走了顾勤。 “你怎么了？”顾勤自然察觉到了他的不对劲。两个人站在转角的地方说话。 温子闵皱眉道，“我妈妈对你的态度，你别介意，她就是心理感激你，不知道怎么做。” “放心吧。”顾勤忍不住笑着伸手揉他的头发，“这些我当然能分清楚。咱妈对我多好，我难道不知道么？倒是你，刚才出门的时候，不是还和我生分的么，怎么现在就转变想法了？” “那不一样。”温子闵说。但说完之后，他才猛然意识到自己的这个态度很有问题。 他可以随便和顾勤划清距离，但却不允许别人也将他们之间的关系分得那么清楚，就算是季华也不行。什么时候，他和顾勤的关系，竟然好到了这个地步了？ 更重要的是，他现在这种想法本身就很奇怪。“只有我能欺负你别人都不行”，这不是幼稚的小孩子之间才会出现的东西么？ 21、也该长大了 温子闵不得不承认，不知不觉之间，顾勤对他来说，已经成了一个非常重要的人。 虽然他心里一直说什么保持距离之类的话，但实际上，却没有真的很抗拒顾勤靠近。 原因之前也说过，顾勤本身就是他很欣赏，很希望能够成为的那种人。虽然现在的顾勤还不是那样，但对他来说，反而更有新鲜感。所以明知道自己和对方不是一路人，但也没有很用力拒绝。 但他一直觉得，自己在心里是和顾勤划清楚距离了的。毕竟明知道对方和自己不是一个世界的问，还上赶着，那不是自己找事么？他温子闵重活一回，可不是为了这个。 但是从那天突然意识到自己其实心里已经没有将顾勤看作是外人了之后，温子闵自己静下心来一想，不由吓了一跳。原来不知不觉之间，顾勤竟然已经这么重要了。 假设一下，要是顾勤现在忽然离开，他不说是特别失落吧，至少会觉得不习惯。因为顾勤这个人的存在感实在是太强了，让人想忽略都不行。 发现这点之后，温子闵有点小纠结。他倒是没觉得顾勤和自己要好这事有什么问题，反正已经习惯了。只不过这事情好像是超出了自己的预料和掌控，让他有点不习惯。 他毕竟不是真正十三岁的孩子了，考虑问题就要复杂很多。顾勤的家庭，他自己的家庭，两个人未来的人生规划，这些都是必要考虑进去的。而不是像真正十三岁一样，朋友就是朋友，没有别的想法。 所以这一天他忽然问顾勤，“你将来有什么打算？” 关于未来，顾勤自然是有很多种打算的。家里的话可能会比较希望他从政，但是事实上，从实际利益这方面来考虑的话，如果顾锦从政，他再去就显得多余了，所以从商或是从军，都可以考虑。 因为温子闵的缘故，顾勤自己是比较倾向于从商的。因为温子闵必然是要继承家业的，如果自己从商的话，和他的交集比较多，也有共同话题。可以说，顾勤已经考虑得很全面了。 但是这件事毕竟还没有定下来，再说……他既然考虑到了温子闵，就还是希望尽量在自己的规划里，将对方也囊括进去。但温子闵到底是怎么想的，他却不知道，所以一切都不确定。 听到温子闵这么问的时候，他几乎以为是自己终于暴露了，不过只担忧了一下子，他立刻就反应过来，如果是暴露的话，温子闵不该是这样的态度。 他想了想，决定实话实说，也可以试探一下温子闵的态度，“我们家的话，大概是希望我从政的。但爷爷希望我从军。从整体来考虑，我哥如果去从政，我就没必要去了，从军或者从商更好。你觉得呢？” “你从军的话，发展应该很不错的吧？毕竟有你爷爷留下的人脉在。而且军政不分家，到时候对你哥哥，也有好处。从商的话，好像要全靠自己了。那你自己呢，你想做什么？”温子闵道。 上辈子似乎真的听说过顾勤曾经从军的传闻，虽然不知道他到底是为了什么又半路从商，但是从结果来看，温子闵还是觉得，他从商会比较好。因为很可能，他从军的时候，绕了弯路。 顾勤想了想，试探道，“我都可以，不过要选的话，还是想从商吧。毕竟小闵你也是做这个的，到时候咱们还可以相互扶持嘛。再说，咱们现在不是都已经有了共同的产业了么？” 他们共同创办的公司，已经初期起步了，成绩不算好，但勉强能够自负盈亏了。顾锦是个很有眼光的人，公司被他打理得井井有条。不过家里对他另有安排，这个公司，也早就放话说只是代管的。 这么说来的话，将来大概是会移交给顾勤。如果以这个公司做起点，对他来说，倒的确是好事。只不过，那样的话，这公司，就必然会打上顾家的标签了。 这也是顾勤试探的一部分，温子闵到底介不介意偶尔接受顾家所给予的帮助。毕竟如果能够双赢，自然是最好的，但如果温子闵排斥，那他也没办法了。 温子闵其实根本没有将那个公司看得特别重，也没有当做是自己的产业，因为他很清楚，从头到尾，这公司就是顾家人在投资，甚至季家都没插手。这个标签，在有心人眼里，早就贴上去了。且不说他自己不反感这个，就是反感，也来不及了。 所以他想了想，说道，“那也不错啊，如果顾大哥要去从政，那现在的公司，可以交给你。这一行发展潜力很好的，将来做大了，你手里就有资本了。总比什么准备都没有强。” “那你也赞成我从商么？到时候咱们可以一起打拼了。”顾勤故意强调了“咱们”两个字。 温子闵如何听不出来，他抿着唇道，“怕是不行，到时候我在R城，你在京城，怎么一起？” 虽然话说得不怎么客气，但顾勤能听出他隐藏的意思。其实他未必不希望自己能留下来，只是这话，他不会开口说而已。温子闵好像……总是把什么事情都算得清清楚楚，不愿沾染一点麻烦。 “我也可以在R城，或者是你去京城不就好了？反正这里我也算是熟悉，在这里做生意，虽然不如在京城方便吧，但也有它的好处，起码不那么容易受制。你呢，打算一辈子窝在这里？”顾勤说。 温子闵苦笑，“这不是打算不打算的问题，我能把家里的产业打理好，就已经不错了。你也知道我不是那种事业心很强的人，没什么打拼的想法。恐怕是要让你失望了。” 相较于事业，他更想要的是一个温暖的家庭，所以现在，他什么都不去想，尽量的多陪陪爸妈，将来也会尽量留在这里，让父母颐养天年，弥补上辈子的遗憾。 这些情绪，顾勤不懂。他一直不明白，为什么温子闵的心思不像是普通男孩子那样，有幻想，有理想，设计未来的时候，总是朝着不可思议的方向。 他自问已经算是非常理智的人了，也难免幻想一下功成名就的美好，但温子闵好像从不这样。 “好吧，我知道了。你最孝顺，要留在这里陪你爸妈嘛！这也没什么，不过，小闵，你总要承认，咱们是朋友了吧？还是很要好的那种。”顾勤低着头问。 他甚至不敢去看温子闵的脸色，就怕看到令自己失望的东西。 好像不管怎样，每当自己觉得终于靠近了温子闵一点的时候，他都会想办法将自己推开。这种感觉很怪异，但顾勤却不能控制自己那么去想。温子闵在逃避，他确定。 可是为什么呢？不过是做个朋友罢了，对他来说又没有什么损失，为什么他会避之惟恐不及？ “当然。”温子闵笑着点头，“我们是好朋友。” 但他心里有点茫然。他们之间的关系，比朋友亲密了太多，甚至是好朋友三个字，似乎也不能概括。可是若说是好兄弟，感觉又很怪异，说不出的别扭。 但温子闵很快就没有心思考虑这些了，因为就在这一年，他们家的铺货渠道就出现了问题，当初和他们签了合同的公司，被查出来是个皮包公司，这下子温氏加班加点的赶出来的产品，都堆在仓库里了。 产品卖不出去，资金链便断开了。温氏虽然账务一直良好，但和银行还是保持联系，而很快，他们的一比贷款就要到期。原本只要这批货出货之后，收到的钱就可以偿还银行，剩下了继续投资，但现在出了这样的变故，一时半会儿，银行的钱是还不上的。 何况一个公司开起来，几乎每天都要用到钱，如果资金不能回笼，那很多事情就不能进行了。 温绍谦几乎急白了头发。这件事并不是温氏的错，那家皮包公司也被告上了法庭，但是对方人已经逃走了，这根本于事无补。而银行也不会管到底是谁的责任，如果不能还款，温氏就要宣布破产，被银行接手。 当然还有另外一个办法，那就是接受注资。毕竟温氏的资金链一直都很好，只不过一时堵不住这个缺口而已，只要有资金进来，重新铺开渠道，就可以解决了。 但先不说能不能找到资金这个问题，温氏是温家的产业，并不是股份制的公司，如果接受注资的话，势必会分薄温绍谦手中的股份，甚至如果对方资金雄厚，还可能占大半，那温氏就是别人的公司了！ 但相比破产，温绍谦当然更愿意接受注资。毕竟是自己一手打理起来的公司，不能轻易割舍。 一直到知道了注资对象是谁之后，温子闵才终于将这一切想通了。 因为那个注资温氏的人，他姓阎，和京城的阎家，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更重要的是，陪在那个姓阎的身边的人，正是温绍谦的得力助手，关启文的父亲关成东！ 22、生活会逼你选最不想走的那条路 到了这一步，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不过又是一个信任和背叛的故事罢了。 阎氏因为某种现在还不能得知的原因，要和温氏作对，然后便收买了在温氏举足轻重的关成东。而这件事，温氏竟没有一个人察觉。 难怪对方对温氏的财政状况了如指掌，能够轻易的将温氏拖入现在这样的状况之中。这么说起来，之前新产品的事情，也是阎氏一手操控的了。因为那件事，正是关成东负责的。 而后自己找了何老爷子，对方一计不成，又生一计，弄出了一个皮包公司，并且促成温氏和那家公司的合作，然后将这件事揭发出来，温氏便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境地。 然后这时候阎氏出手，名正言顺的以最大股东的名义入主温氏，不，现在应该阎氏了。 并不难猜想的过程。但这件事，对温绍谦和温子闵来说，都是一个极大的打击。 对温绍谦来说，关成东是自己信任了很多年，最为倚重的助手。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哪里做的不够好，竟然让关成东生出了背叛的心思，真是让人费解。 而温子闵，纯粹又将这辈子的事情和上辈子联系在了一起。 上辈子，在他上大学的时候，温氏也突然陷入危机之中，接着他爸妈相继去世，猝不及防得温子闵差点儿接受不了这个事实！之后他接手的温氏就是个烂摊子，如果不是一股振兴温氏的气支持着他，也没有之后的温氏了。说不定这家公司，会就此消失。 如果关成东曾经背叛过温氏，那么那个时候，他在那件事之中，扮演的又是什么样的角色？ 温子闵还记得，在那之后，关成东还以长辈的身份来关心过自己。对当时突然失去父母，受到沉重打击的他来说，关启文还在自己身边，关家人还像是亲人一样关心自己，的确是让他感动的。 是不是那时候，关成东一边照料着自己，一边在心里嘲笑自己是个傻瓜？ 可是为什么，对方最后又没有拿走温氏，反而还给了他翻盘的机会，直到他死，都……不对！他死了！ 温子闵猛然一惊。之前他从没想过自己的死，其中会有蹊跷。不过是因为关启文恨自己，所以和对手公司联合在一起罢了。可是现在想来，疑点实在是太多。 为什么关启文一定要用这种方式来报复自己？为什么对方偏偏绑架了关启文？ 或许，这一切都不过是有人在后面操控的。而自己，还像个傻子一样，相信爱情，相信关家人。 早知道自己上辈子就是一场幻梦，但是清醒的认识到这一点，还是让温子闵觉得无比受伤。 虽然还没有切实的证据证明阎氏就是上辈子害死了爸妈的人，但是温子闵在心里已经这样认为了。毕竟温氏不过是个普通的小公司，阎氏不屈不挠的想要折腾温氏的意图，实在是太过明显了。 而关家，就是阎家的帮凶！ 温子闵从来没有后悔过爱上关启文，但是直到这一刻，他扪心自问，对这样一个仇人之子，固然不恨，但自己还能保持从前所想的那样，淡然处之，倘若相遇，便淡然一笑的样子吗？ 不，不能。从未有哪一刻，温子闵像此刻这样清醒的知道，他和关启文之间，早就划下了无数的鸿沟。 在这样的情形之下，温子闵觉得他再也不想见到关启文，甚至迫不及待的想要离开这座城市。 因为在这里，他实在是冷静不下来，太多太多的东西干扰他的思绪，而事情一件接着一件，也让他觉得喘不过气来。如果再不透透气，他怕自己会闷死。 顾勤得知了他的这种想法之后，便立刻对他发出了邀请，“我也快高考了，大学应该是会去京城念的，到时候咱们就要分开了，你不会觉得不习惯么？反正你也想离开，不如跟我去京城。” “不去。”温子闵毫不犹豫的拒绝。京城里的水太深了，根本不是自己这样的小虾米能够趟得起的。这一点自知之明，温子闵还是有的，何苦去自讨没趣？ 他回答得太干脆了，顾勤来呢失落的情绪都还没有酝酿好，有些哭笑不得的说，“你好好想想，别急着拒绝。小闵，去京城的好处很多，你仔细想想就知道了。” “有什么好处？”温子闵嗤之以鼻，就算真的有，那也未必能够抵消嗲来的坏处。反正对他来说，京城实在是太大了，而且离家也远，他宁愿在周围的城市待着。 不过这个想法很快被顾勤拍死，“叔叔和咱妈哪有空照顾你，让你自己去另一个城市上学，你觉得可能么？反正我觉得不靠谱，如果去京城，怎么也还有个我在，不至于会让他们太担心。” 说的倒是，温绍谦先不说，季华肯定是放心不下温子闵自己一个人去外地求学的，到时候说不准会辞职了跟着去，那可就玩大了。 “而且，去京城也不是没好处。小闵，你想想，现在你家的公司，是阎家抓在手中的，你就不想拿回来？阎家就在京城，你如果不去京城，怎么了解你的对手，怎么积累能够和他们对抗的力量？你有这个能力，为什么不肯去做？”顾勤问。 温子闵不会承认，顾勤这番话，句句都说在了点子上。的确一千一万个理由，不过是因为他不想去京城罢了。但其实顾勤说的有道理，温氏是温家的东西，他当然想拿回来，只不过自己没能力罢了。 去了京城，结果怎么样，他不知道，但总不会比现在糟糕就是了。既然如此，那为什么不去试试呢？ 成功的哄得温子闵点头的顾勤心头叉腰大笑，去了我的地盘，叫你再也走不回来！ 因为这个决定，在顾勤高考之后，温子闵便对温绍谦和季华提出了这个想法，当然顾勤也在场。 果然季华坚决不同意，不过在顾勤的再三保证之下，她最终还是勉勉强强的点了头。至于温绍谦，他现在像是老了十几岁，听到温子闵的话，也不过是拍拍他的肩。 温子闵知道，自家老爸说到底还是被打击到了。这个年纪了，居然连家业都没有守住，被人占了大头去，还是因为自己信错了人，才会发生这种事，实在不能不让人难受。 温子闵终于不得不承认，顾勤说的都是对的。倘若不把温氏从阎家手里拿回来，恐怕温绍谦心里，永远都会有一根刺。所以这件事，自己一定要做到！ 于是，在那个夏天，十六岁的温子闵打包起行李正式开始了他离开家乡，在京城的生活。 提着行李跟着顾勤走出京城机场大厅，看到机场外面来来往往的人群时，温子闵心中有片刻的惆怅和茫然。上一次来的时候，对这个城市来说，他还只是个客人，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触，也不曾想到，有朝一日，自己竟然要在这里，长期的生活下去。 有时候，生活会逼你去选你最不想走的那条路，而你所能做的，不过是接受。 “怎么了？”顾勤问道。他现在的心情很好，有一种终于将喜欢的人拐到了自己的地盘的欣悦感。 最重要的是，温子闵在这里人生地不熟，势必要极大的依靠自己，对于两个人的关系发展来说，是极有好处的。毕竟习惯了有什么事都找同一个人之后，心里难免就会对他亲近起来的。 这一次顾锦和季非凡一起来接的他们。这两年顾勤和温子闵偶尔会过来，几个人已经相当熟悉了。而这一次顾勤和温子闵过来之后，顾锦大概就要去从政，将公司交给他们打理了。 其实说是这么说，但其实顾锦还是在京城的，距离并不远。只不过可能忙起来，见面的机会没有那么多罢了，但还是很方便的。 只不过季非凡不这么想。看到温子闵的第一时间，他就扑了过来，“小闵你终于来了，顾锦这个叛徒要去做政客了，我的下半辈子就只好指望你了！” 一句话说得两兄弟黑线不已，但也冲淡了温子闵才刚刚升起来的离愁别绪。 “季非凡，你刚刚说什么，再说一遍，嗯？”顾锦阴着脸道，“你下半辈子指望谁？” “指望我自己成了吧！”季非凡恹恹的松开温子闵，“我只是高兴能煮饭给我吃的人终于出现了而已。以后就用不上你了，你这个负心汉，有多远走多远吧！哼！” “哦？你的意思是，我这个负心汉，就只有煮饭给你吃这一点可取之处了是吧？”顾锦又问。 温子闵忍不住看了顾勤一眼，总觉得这两个人之间感情交流的方式有点诡异。不知道是不是他想多了，这分明就是小情侣闹别扭的时候才会出现的情况啊！ 顾勤倒是没有想太多，主要是顾锦和季非凡从小长到大，天天都在吵，他已经习惯了，一时半会儿，也不会从里头听出什么不一样的东西，不像温子闵，对这些很敏感。 23、江湖再见，各安天涯。 “刚好我要搬出去，你们两个就去和季非凡一起住。那房子离小勤的学校不远，附近的高中也不少，小闵你先挑一挑，我再去给你安排。到了京城，就和在自己家是一样的。”顾锦对温子闵道。 顾锦不是那种热情的人，能说出这番话，已经是对温子闵极大的善意了。温子闵知道这一点，所以连连点头，“学校什么的没关系吧，顾大哥你看哪个方便就去哪个好了。谢谢你。” “没事，你也像我弟弟一样的。再说，小勤在R城的时候，不也受了你们家很多的照顾，如果说谢谢，倒是我们应该说了。不过大家都是自己人，何必那么客气？”顾锦笑。 季非凡狂点头，“就是就是，装什么样儿啊？大家都这么熟了。小闵啊，你放心，京城里有什么事儿，只管来找你季哥，妥妥儿的！说起来我好久没吃过你做的饭了。” 温子闵失笑。不管和季非凡说什么，最终都是要绕到吃上面去的。他早就习惯了。 而顾锦则是在心里腹诽，白给他做那么多饭吃了。见到另一个，就立刻将自己给抛弃了。 其实倒不是顾锦的厨艺不够好，这几年因为被温子闵刺激的，他也开始苦练厨艺，甚至报名参加了一个烹饪班，水平大有长进。只不过季非凡天天吃，也没觉得有多好吃而已。 而且温子闵做的又是家乡菜，那味道自然是不一样的，季非凡会惦记，也情有可原。 一路说说笑笑，温子闵的神经也放松了下来。之前是他想得太严重了，其实他现在不过才十六岁，在哪里开始都是一样的，又不是来京城创业，立刻就能感觉到压力。 顾锦已经将房间都收拾好了，“我现在不住在这里了。你们三个人正好住满。平时的话，就要麻烦小闵你照顾照顾这两个人了，不然我真怕他们连衣服都找不到。” 温子闵忍不住笑了起来。顾锦说得太夸张了，哪有那么迷糊。不过他看了季非凡一眼，如果是担心他的话，其实是很说得过去的。所以他也就没有拆穿。 安顿好，吃了饭之后，季非凡继续去守着电脑，顾勤和温子闵打算睡一会儿，毕竟还是挺累的。 温子闵才躺好，房间门就被打开了，顾勤抱着枕头站在门口，探头探脑的样子，惹人发笑。他就笑着问道，“怎么了？难不成你还会认床睡不着？” “不是我，我怕你不习惯。”顾勤见他醒着，就大大方方的走了进来，将枕头一放，就爬上床，“所以我来陪陪你，免得你睡不着。怎么样，我对你好吧？” “我有什么不习惯的，都来了那么多次了。”温子闵莫名其妙的看着他。 顾勤挑眉，“你来了那么多次，可都是我陪着你睡的。万一你一个人睡不好呢？” 温子闵无奈，“我不会的。这大热天的，回你自己的房间去啊，挤在一起热死了。” “屋里有空调好吧，哪儿会热。”顾勤说着躺下来，侧着身子，一只手枕在脑袋下面，就这么静静地看着温子闵。离得近，能看看清楚他的眼珠子黑漆漆的。 温子闵心里觉得有些怪异，和顾勤的关系，不可说不亲近，但事实上，却很少有这样亲近的时候。所以被这么一看，立刻不自在起来，“你看着我干嘛？” 顾勤就笑。其实他会跑过来，也不过是因为实在是按捺不住心头的欢喜，觉得迫切的需要见到温子闵罢了。而这一刻，这么看着他，他心里从未有过的满足。 这个人正在一点一点被纳入自己的羽翼之下。顾勤知道自己还不够强大，但他一直在努力，总有一天，他能够护住眼前的这个人，就算是和全世界对抗都不害怕。 “小闵，我要检讨。”他忽然开口，脸上的表情十分严肃。 温子闵吓了一跳，连忙去看他，“你又怎么了？瞎折腾啥呢？不是说要睡觉么？醒了再说。” “别等醒了再说啊，醒了我说不出来了。”顾勤支起头，凑到温子闵那边去闹他，“小闵，真的，我原本以为，等我上大学了，肯定要和你分开，要是再见面的话，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了。现在你在我身边，明知道是因为你家里发生了变故，但我……我还是忍不住高兴。” 温子闵睁开了眼睛，没有说话，也没看顾勤。其实，这种心情他也有。毕竟他是个将所有的事情都考虑的很清楚的人。所以很早就想过了，顾勤哪天走了会怎样。自己应该不会习惯的吧？ 所以后来顾勤提出来让他到京城来，他心里在惶惑担忧之余，却忍不住又想，来了京城，就可以和顾勤在一起了。并不是一点好处都没有。 但是现在听顾勤说起来，温子闵才发觉自己这种心情，似乎有些不对劲。 好朋友之间，想念对方，甚至如果能在一起的话会很高兴，这是应该的，但……总觉得有什么不对。 “你在想什么呢？”顾勤说完了话，没有得到温子闵的回应，伸手推了推他。 温子闵摇摇头，翻了个身，背对着顾勤闭上眼睛，“睡觉吧，说这些做什么？想太多会老的！” …… 虽然温子闵说没必要选，但顾锦还是将附近几所高中的资料都拿了回来，给温子闵参考。结果顾勤一把抢了过去，“看这些干嘛，小闵就去我们学校的附中就可以了。将来直升，什么都不用烦。” “到也的确是个好办法。小闵你自己呢？”顾锦想了想，问。 温子闵本来就是无所谓的，上学对他来说，并不是必须且急切的事情，他现在满脑子都是自己能干什么，所以也没怎么想这个，闻言就点头，“那行吧，既然这样方便，就这样。” X大附中在京城也算是一流的学校了，按理说，温子闵这样的情况，想要进去是很难的。不过顾锦出马，学籍问题很快就被搞定。等到了九月，温子闵就可以背着书包去新的学校上课了。 新学校什么都好，对温子闵来说，最好的是老师虽然负责任，但并不是什么都管，大部分都靠自觉。对他来说，这种安排很合心意。至于同学，他根本从来没在意过，一直独来独往。 然后某天，他放学回家的时候路过篮球场，竟然意外的看到了一个有一面之缘的人，阎泽。 阎泽正在和人对抗，整个人高度紧绷，眼睛紧紧盯着篮球，随时最好断球的准备。他本来就生得好，这个时候更是充满了魅力，周围的女生都在尖叫着为他加油。 温子闵抱着两本书，站在一个毫不起眼的角落，怔怔的看着阎泽。 他已经很久没有看到过关启文了。自从出了那件事之后，关启文转学，他就再也没有听过他的消息，甚至也很少会想起他，仿佛这个人，已经被遗忘了一般。 但是这一刻，他忽然又想起来了。可能是因为他和阎泽唯一一次碰面的时候，关启文就和对方在一起。 其实现在想起来，很多事情，都是早就有了端倪的。就像关家和阎家的来往，从那么早的时候，就已经开始了，可笑的是自己从来没有将这两件事情联系起来。 不过现在再想这些，已经没有意义了。温子闵最后看了一眼篮球场，毫不留恋的转身离开。 他和关启文之间，有太多的过去，太多的经历，虽然有时候他觉得自己分不出那到底是真是假，关启文对着自己笑的时候，心里又到底在想些什么。可那些回忆，是实实在在的。 可是现在，他越来越觉得，自己再去想着过去的回忆，已经完全没有意义了。因为温子闵和关启文是两个独立的个体，这辈子所经历的事情完全不同，他不能再用以前的事情，来局限住他们之间的关系。 可能对他和关启文来说，现在的结果才是最好的，江湖再见，各安天涯。 放下了这件事之后，温子闵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轻松多了。曾经以为自己永远都不可能放下这些事，但现在看来，不过是因为时候没到罢了。这世上，谁离开了谁，会活不下去呢？ 人的潜力是无限的，只要我们想，就算被逼到绝境，也会找到解决的办法。 从这一天开始，温子闵似乎放下了所有的压力，静静的享受着自己的学生生涯。 虽然表面上看，似乎和从前并没有什么不同。他依然不合群，一放学就立刻离开学校，自顾自的做着自己的事情，谁也插不进去。但在做这些事情的时候，却多了一丝从容。 这一天放学之后，温子闵去了X大的图书馆，回家的时候就有点晚了，走到一条巷子附近，忽然听到里头传出动静，还有人骂骂咧咧的声音。他往旁边躲了躲，就看到四五个五大三粗的人从巷子里走出来，一边走一边说，“妈的，那小子真TMD硬气！” 24、死倔驴脾气的阎泽 “妈的，那小子真TMD硬气！”一个粗声粗气的声音道。 温子闵下意识的又将自己往阴影里更深的藏了进去，听得另一个人道，“硬气又如何？还不是挨揍的命！卧槽，居然敢踢老子，老子不打的他满地找牙！” “就是，那小子平时拽的二五八万似的，真以为自己是个人物了，看谁都用鼻孔朝天！不就是家里有几个臭钱，显摆什么呢！我呸！”又有一个阴狠的声音道。 最后是一个比较沉稳的声音，“行了，事情办完了就赶紧走，留在这里，万一被人发现了，又是一桩麻烦！” “是，大哥。”前面三个人嘻嘻哈哈的答应了，又问，“大哥，今晚去哪儿爽？” “金苹果，大哥请客！”那个沉稳的声音豪爽的说着，一行人已经走出了巷子。 温子闵松了一口气，从阴影里走出来，看了看狭窄幽深的巷子，犹豫了一下，还是往里走了。 其实照他的性子，是不会做什么雪中送炭的好人的。只不过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就对那些人口中的人感兴趣了。索性就进去看看，至于帮不帮忙的，温子闵还没有想过。 走进小巷子里，说实在的，他心里还有些发憷。温子闵从不觉得自己是多么厉害的人，大部分的时候，他也循规蹈矩。所以偶尔遇到这样的事情，说不紧张是骗人的。 但是当他看清楚那个躺在巷子角落里的人之后，心里所有的紧张都化为了惊愕，“阎泽？！” 对，躺在角落里，被人打得鼻青脸肿，全身都脏兮兮的人，正是那个平时一派高傲，像个王子一般的阎泽，全校女生眼中的白马王子，梦中情人阎泽。 温子闵几乎要怀疑是自己看错了。不过……他对阎泽再不熟悉，也不至于连今天才见过的人穿的衣裳都记不住。毕竟，每天阎泽的打扮，都是女生们议论的焦点，温子闵也偶尔会听到一句两句，不过心，却就是记住了。所以他万分肯定，那个人正是阎泽。 “喂，阎泽，你怎么样？”温子闵小心的走到他旁边，开口问道。 如果是别人，哪怕是毫不相识的陌生人，温子闵这时候，大概都是做不到将对方扔在这里自己走的，必定会将人带去看医生。但这个人偏偏是阎泽，他便有了一丝的犹豫。 那几个人下手挺狠的，阎泽的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几乎看不出原来的模样，左眼眼角甚至还开了一个口子。他微微睁开眼睛，看到温子闵，微微一愣，似乎是在权衡什么。 过了一会儿，他开口，“你走，别管我。” “嗯？不管你？你这样，自己怎么能行？”温子闵有些惊讶。虽然他问话是有试探的意思，但实际上，却已经做好了帮忙的准备了，倒是没想到，阎泽居然会这么说。 阎泽狠狠地出了一口气，然后睁开眼睛，狼狈的爬起来。虽然几乎站不住，却还是倔强的看着温子闵，“你走，我没事，不要你管！”话音才落，又忍不住咳嗽起来。 然后，像是带动了某一处的伤口，他整个人伏在墙上，身体蜷缩起来，像是在忍耐着什么。稍微有些长的刘海垂下来，刚好遮住了他的表情，温子闵便什么都没看到。 他只犹豫了一秒钟，便转身离开了。既然对方不需要帮忙，自己留在这，也不过是多一个人看到对方的狼狈。对阎泽这样的人来说，或许这才是最难以忍受的吧？ 但温子闵又忍不住去想，阎泽他到底得罪了什么人，怎么会被人打的那么惨？再说了，他是阎家的人，怎么那些人好像完全不知道他的身份的样子？还以为他是富家少爷之类的。 想着想着，温子闵忍不住又叹了一口气。这时候，他才将将走出巷子，回头看了一眼，又忍不住转了回去。 其实刚才离开，是有一点赌气的意思的。大概是想让阎泽的态度能别那么高傲吧。但事实证明，他失败了。阎泽是真的并不想要他的帮忙。不过温子闵可不信他自己一个人能成。 果不其然，他走回去的时候，阎泽已经重新躺在了地上了。听到脚步声，睁开眼看到他，也是毫不惊讶的模样，想了想才开口，“我好像见过你。” 温子闵顿觉自己做人之失败，简直绝无仅有。他早就认出阎泽来了，可闹了半天，对方根本没有将他放在眼里，甚至都不能肯定见过他，而是疑问。 不过对待病人——咳咳，阎泽现在这个样子，相对温子闵来说，反正是比较虚弱的，所以他的态度也很好，“的确是见过的。可能你不记得了。对了，咱们还是一个学校的同学。你怎么样？” 他不想和阎泽说起关启文，关于那个人的事情，最好是都不要提起，所以迅速的转移了话题。 但阎泽很显然看出了他的逃避，不慌不忙的靠在墙上，眯着眼睛打量他，直到温子闵被他看得心里忐忑起来，他才慢条斯理的说，“哦，想起来了，在R城见过的。” 还真想起来了，温子闵无声的笑了笑，“对。你现在怎么样，要不要我带你去看医生？” “不用。这点小伤，过几天就好了。麻烦你送我去酒店。——哦，这样去可能进不了门，要先麻烦你帮我找件衣服来换了才行。”阎泽说着扯了扯自己身上脏乱的不像话的衣服。 “你……好像很习惯这个样子？”这个问题不该问的，但温子闵不知道为什么，没管住自己的嘴。 “呵……”阎泽忽然笑了一下，扯动了眼角的伤口，又疼得呲牙咧嘴，整张脸呈现出一种很诡异的造型。温子闵心想，不知道学校里的女生见了他这样，还会不会花痴尖叫，还是只会尖叫？ “你倒是挺敏锐的。不过我奉劝你，别人的事情少打听，也少掺和。有些事情，可不是你能管得了的。”阎泽说着，再一次支撑着自己站起来。 温子闵不喜欢他那种骄傲和不屑的语气，但又不知道该对他说什么。对阎泽这种人来说，自己的确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吧？就连名字都不记得，要记性够好，才能记得曾经见过。 不知道为什么，他心里忽然有了一种没来由的愤怒。或许是因为关启文的缘故，他总会下意识的将自己和阎泽放在一起比较。虽然这比较，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但……的确是在比较，而且自己还输了。 “我不管你的事情，把你送到地方，我就立刻离开，你放心吧！”他淡淡的说着，然后上前扶住了阎泽。 阎泽似乎并不习惯这种肢体接触，稍微有些僵硬，但很快就调试过来了，能够感觉到他仍然在蓄势待发，但已经不是在抗拒他了。温子闵这才扶着他，小心的往前走。 才走了一步，阎泽差点儿软下去。温子闵愣了一下，才意识到他可能腿也受伤了。 “你必须去医院。”他停下来，郑重的开口，“我去叫出租车，你在这里等我。”不是商量，而是决定。 阎泽拉住了他，似笑非笑，“你没资格替我做决定。再说一遍，只要送我回去就好，别的你不要管。”他声音一低，“有时候你自以为是的为别人好，却未必是真的好。” 温子闵僵住，被这句话几乎是洞穿了一颗心，砰。他上辈子，可不就是一直在自以为是，结果……结果不提也罢，总而言之，这句话从阎泽嘴里手出来，若不是笃定了对方不知道自己重生的事，温子闵几乎要以为他是在讥讽自己了。 他顿了一下，说，“那随你，我去给你叫出租车。”说着小心的蹲下来，将阎泽放在自己背上。 出了巷子，招手叫了出租车，不顾司机怪异的眼神，让司机将车开去了市中心的大卖场，随便买了一身衣服给阎泽，然后将人丢进酒店，温子闵就立刻离开了。 只是在走之前，不知道出于一种什么样的心思，他对阎泽道，“我听到那几个人说，今晚要去金苹果。” 说完之后，他便头也不回的走了。至于阎泽会怎么做，便不在他的算计范围了。反正这件事和他没关系。 这么一耽搁，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晚上八点多了。顾勤正坐在沙发上，心神不宁的看着电视，见他回来了，嚯的一下子站起来，“怎么现在才回来？” 看到他身上的血迹和脏乱的地方，不由脸色一变，“你可别人打架了？” “没有！”温子闵将外衣脱下来丢在一边，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让我歇会儿，这件事一会儿再跟你说。” 顾勤将他拉过去，上上下下的检查了一遍，这才稍微放心，“要不以后我去接你吧，不然实在是让人不放心。我刚刚差点儿没急死。” “就是，我们到现在还没吃饭，一直等着你呢。”季非凡远远的补了一句。 顾勤朝着他的方向瞪了一眼，温子闵也无奈的笑道，“我谢谢你了！等会吧，吃货！” 25、这是被人告白了么 吃过了饭，温子闵去洗了澡，才总算是坐下来，跟顾勤说起遇到阎泽的事情。 顾勤听过之后，沉默了一会儿，才解释道，“你不知道，阎家内部也是分成两派的，相互之间，有点矛盾，而且……” 他似乎是在纠结怎么表达，好半天才开口，“阎泽的妈妈，并不是他爸爸的妻子。他在外面养到了七八岁，然后他妈妈才将他送去阎家，然后自己离开了。” “自己离开了？他妈妈？就把他一个人丢在了阎家？”温子闵问。 顾勤点头，“所以阎泽的性格，怎么说呢……就是疑心病重的很，谁也不肯相信的。他那么说你，倒没有别的意思。” 温子闵摆了摆手，“那倒没什么，就算他真的是防备我，对我有什么意见，那也没什么。总归不是熟人，我也不在意。不过听起来，倒是很有故事的样子。这个年代还有这种事，真不可思议。” 倒也不是没听说过这种事，毕竟……说起来，豪门里这种龌龊反而更多，从前温子闵也有所耳闻。不过亲眼所见，还是第一次。感觉挺奇妙的。 顾勤点头，“看家风吧！到了这个层面的人，总会有些女人前赴后继的扑上来的。像我们家，这方面管得严，风气很正。其他就有不在乎这个的，何少君就是这样，小小年纪沾花惹草。不过阎家的情况，还要更复杂一些。好像阎泽的妈妈，才是他爸爸真正喜欢的那一个。” 温子闵挑眉，“又是一个灰姑娘爱上王子的故事？” 他语气里的讽刺实在是太过明显，顾勤都忍不住侧目，“怎么了？你对这个好像很有意见？” “我有没有说过，我没见过我外公。”温子闵看着顾勤说。 顾勤摇头，这个他还真没听过。看季华的样子，温婉大方，并不像是有什么家庭问题的人。顾勤还一直以为她是出身书香门第的呢！没想到似乎也有故事。 “我外婆已经去世了，不过我小时候还见过她的，印象特别深刻。她是个特别慈祥的老人，什么时候都笑眯眯的，虽然是这样，但是你在她面前，就是不敢放肆。听我妈说，外婆出身书香世家，她小时候的课业，都是外婆亲自辅导的。对了！” 他说着从床上爬起来，走到柜子边翻找了好一会儿，一边找一边说，“我记得有照片的，我外婆年轻时候是个大美人……找到了！” 他抱着相册坐回床上，递给顾勤看，“你看，是不是很美？” 照片是黑白的，一个年轻的女人，看不出年纪，大概是二十来岁，坐在椅子上，怀里抱着个婴儿，微微笑着，看起来洋溢着静谧的幸福。 温子闵的声音低了下来，“外婆抱着的就是我妈妈了。那时候她已经离开外公，一个人独自抚养我妈妈，但是整个人看起来完全一点颓废都没有。我小时候问过她，她说的话我到现在都还记得。她说，日子是甜的，只要你用心，一定能品出甜味。” 温子闵觉得，自己的性格，其实就很受外婆的影响。就算被这个世界辜负了，也不会去怨恨仇视，只希望大家都能过得好。 很多年后，他才明白自己的这种心情：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你外婆真了不起。”顾勤一边感叹，一边将相册往后翻，看到外婆后来的照片，又说，“老了也是个美丽的老太太。” 温子闵闻言笑了起来，别人夸奖外婆，比他自己被人夸奖，还要高兴。“我小时候有段时间是外婆照料的。当时妈妈的工作很忙，完全顾不上我。外婆就带着我。” “但只过了一年，她就将我送回家，跟我妈说，既然是你自己决定了要生孩子，就要保证能给他一个家。你要知道，孩子跟着谁长大，对他的影响是很大的。不在爸妈身边，始终缺少点东西。当初我那么苦，也从来没有亏欠过你。你自己想象，要孩子还是要工作。” “后来咱妈就选择了来照顾你？”顾勤猜测道。毕竟季华看起来完全不是女强人的性子，这也是有可能的。 温子闵摇头，“才不是。别看我妈看起来挺温柔的，其实性子倔，听说是随了我外公。当时死活不答应。后来是我大病了一场，我妈才幡然悔悟的。” “听起来，你们家似乎一点都不避讳你外公？”顾勤有些惊讶。单亲的家庭，尤其如果之前的婚姻不幸，应该是会尽量避免提起来的吧？ 温子闵点头，“外婆说，妈妈已经没有父爱了，幸好是个女孩子，不用以父亲为榜样。但是如果连自己的父亲是个什么人都不知道，也不好。所以这方面从不避讳。只不过，外婆从来不提外公是什么人，我也只是知道外公，完全不知道他是谁，叫什么，住在哪儿。” “对，你不是要说你外婆的故事么？”顾勤问。 温子闵皱着眉想了一会儿，无奈道，“好像没什么故事。总之书香门第的外婆，没有赢过外面的小三，外婆一怒之下，带着我妈妈离开了。就差不多是这样。” “你妈妈出生的那个年代，还挺保守的吧？这种事情，一般人都会捂起来。你外婆倒真是敢想敢做。”顾勤赞叹。 “嗯，外婆是眼里容不得沙子，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性子。”这一点，他也随了外婆，外表看上去挺好欺负的，其实骨子里有一种察觉不到的倔强，一旦被触及底线，就是激烈的爆发。 “难怪你对小三那么讨厌。不过这种事，具体问题具体分析吧，也不能一概而论……”顾勤解释道。 可是他才开了个头，就被温子闵打断了，“你说这些，其实都是借口。是感情也许不是那个男人能控制的，他喜欢别人，不喜欢自己的妻子，的确是让人唏嘘的。但作为一个男人，就该管住自己的下半身。既然不爱他老婆，为什么不离婚，为什么又要和她生下孩子？既然给不了外面的女人承诺，就更不该和她生下孩子。什么苦衷，不过是掩饰自己的私欲！” 顾勤本来就是随口说两句，没想到温子闵这么激动，连忙道，“你说得对，就是不负责任。说得太对了！” 温子闵拍开他的手，长出了一口气，“行了，别哄我了。我又不是傻子。反正跟我额米什么关系，谁管他到底是怎么回事？反正这个阎泽，以后还是躲着点儿好了。” “你这么想就对了。这个阎泽，行事……怎么说呢，听说是挺疯狂的，那真是什么都能够豁出去。你小心点儿。不然我还是每天接送你吧，不然我不放心。”顾勤说。 “得了吧你，这才多远点儿路，你还去接我，还嫌我不够丢脸的么？”温子闵白了他一眼，“放心，我自己会注意的。” 他这么说了，顾勤就算是再怎么担心，也只好说，“那好吧，你自己小心点。有什么事就告诉我。” 可能是因为阎泽的故事影响了心情，又勾起了他许久之前的记忆，那天晚上顾勤睡得并不好，梦里好像许多人吵吵闹闹，弄得他一整夜都不安生，醒来的时候，只觉得全身疲惫。 从床上爬起来，他才发现这并不是自己的错觉，的确是全身都在疼的。他回想了一下，可能是因为昨天扶着阎泽，实在是太费劲了。折腾到酒店，的确是很累。而且又没睡好。 果然洗脸的时候照镜子，发现自己眼睛底下有一小片青黑。 这一天他都有些无精打采的，连书都没怎么看，下课了就趴在桌上，心不在焉的看着窗外的景色，脑子放空，这对他来说，也是一种休息的方式。 “温同学。”一个细细的女声忽然在旁边响起，温子闵一时没反应过来这是在跟自己说话，等对方又叫了一声，才忽然醒悟过来，抬头疑惑的看着对方。 那女生忍不住红了脸，扭着手指，好半天也没说出一句话来。温子闵也不急，就这么看着对方。但他越是看着，那女生就越是紧张，张了几次口，还是什么都没说出来。 “哎哟，真要命！”一个女生从旁边走过来，推了那个女生一把，“她喜欢你啦，要跟你表白！” 温子闵一愣，这才注意到那女生满脸绯红的样子，的确是……嗯，有些情窦初开的模样。 “抱歉……”温子闵从前没有处理过这种事情，也不知道到底怎么好，想了想，问道，“你叫什么？” 这下子，饶是那个女生还红着脸，也能看出对方的失望来。毕竟连名字都记不住，自然更不能指望他喜欢了。不过那女生倒是没有因此就哭什么的，鼓起勇气问道，“温同学，你有喜欢的人了么？” “喜欢的人？”温子闵怔了一下，才摇头，“不，没有。”然后他才微微一笑，说出了很官方的拒绝话语，“现阶段，我想还是先要以学习为重。恋爱这种事情不着急。你觉得呢？” “你说得对。”那女生只顾着花痴，自然他说什么都是对的。 温子闵点点头，“那就好好学习吧，说不定将来能继续做同学或是校友。” 这句客套话立刻被对方当做有暗示意味的话抓住，“温同学，你也是要直升X大的吧？” “小闵！”温子闵正要回答，就听到顾勤跟他打招呼，抬头看时，顾勤已经走到面前了。 26、顾小勤有了危机感 “你怎么来了？”温子闵有些惊讶的看着顾勤。 “没什么事，就过来接你。怎么了，你们在忙？”顾勤走到他身边，装模作样的打量了一下那两个女生，问道。 温子闵笑着摇了摇头，对那个女生说了一句，“应该是吧。”然后收拾了自己的东西，起身拉着顾勤离开。 “不是说了，不用来接我。才几步路而已，这样感觉怪怪的。”出了教室门，温子闵才说。 顾勤没回答他的问题，反而追问道，“刚刚那两个女生找你什么事？我来之前你们在说什么？”更重要的是，温子闵还笑得那么灿烂！ “没什么，就是说话而已。”温子闵不想提这件事。对他来说，被异性告白，就好像走错了洗手间那么囧，还有些尴尬，恨不得赶快将这件事忘掉才好。 “说话？你们说什么了？”顾勤不依不饶的，“我看那姑娘脸红成那样子，该不会是在跟你表白吧？” 温子闵忍不住转头看了他一眼，“好啦，我承认，她在跟我表白，怎样？你就不能当没看见么？” 他这么说，顾勤还真不知道怎么回话了。毕竟在他眼里，温子闵还是个正常人，这忽然有小姑娘来表白，实在是让他很不放心，非要问个明白才行。可是看温子闵这么坦然，根本没当回事，倒像是自己小题大做了。 饶是如此，他心里还是觉得高兴，凑过去问，“你拒绝啦？” 温子闵抿了抿唇，说，“你觉得我现在会有这种心情么？再说了，才高一的孩子能懂什么？我哪有时间来哄女孩子。” “说得对，女生最麻烦了，天天不是这个就是那个。我以前看何少君哄那些女孩的劲儿，真是，连牙都酸倒了。你可千万不能找一个回来，不够麻烦的。”顾勤连连点头。 温子闵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别说我，你上大学，我不信你们学校没有女生追你。刚刚你没听到我们班的女生差点儿都尖叫出声了么？” 顾勤这回是真的有些尴尬了。他眼神飘来飘去，就是不看温子闵，“也没有多少。” 好吧，其实是很多。但他不希望温子闵因此将他看成那种轻浮放浪之人。面对别人的时候，他可以姿态自如的拒绝，玩笑，但……面对温子闵，他生怕自己说错了一个字，就惹他厌烦。 “那不是也是有，你……就没有看上的？”问出这句话的时候，温子闵不知道为什么，觉得心里特别的别扭。但是好朋友之间，说说这些，似乎也是应该的吧？ “当然没有！”顾勤毫不犹豫的否认，旋即意识到自己太激动了，连忙补救，“都说了女生烦人得很，我才不想伺候祖宗一样的伺候她们，不够麻烦的！” 不过其实，认真想想，他伺候温子闵也跟伺候祖宗似的，生怕哪里不周到了。但他就是甘之如饴。 “真没有啊？”温子闵虽然心里好像也不是很高兴顾勤交女朋友，但听到他这么说，还是有些惊讶，“你们学校不是出了名的出美女么，你一个都没看上？” 听到他这么问，顾勤心里有些烦躁。温子闵可以不理解他的心意，可以不接受，但他怎么能够一脸热心的将自己退给别人？实在是太让人难受了！ 所以明知道温子闵什么都不知道，但他心里还是忍不住迁怒了，“你就那么希望我看上了谁？” 温子闵一愣，气势便弱了下来，他低着头想了一会儿，才捏着书包带说，“反正你总要找女朋友的嘛！结婚生子，你们那种家庭，不都是这样的么？” 到时候，又会剩下自己一个人了吧？想到这里，温子闵心情有些低落下来。 不是不明白有些人不可能陪着自己走一辈子，终将会有各自的结局，但他就是……或许是因为自己太重感情，所以想到终将面对的分离，心里还是不能平静的接受。 顾勤看他一瞬间低落下来，心里也不大好受。但他心里很明白，温子闵说的是实情。他们这样的家庭，虽然他自己是从小长在外面，爸妈没怎么管过的。但他要是真敢回家说自己喜欢男人，他保证那个被外界称作儒雅的爹会打断他的腿。 所以他再喜欢，再心动，都不敢轻易的开口。不止不能开口，还要控制自己的言行，不被任何人发现。因为他现在，还没有保护这份感情的能力。但顾勤渐渐发现，要压抑住这份感情，对他来说，越来越难了。 或许是两个人靠的太近，朝夕相对，他发觉自己每天似乎都会多爱对方一点。总有一天，这份感情累积起来，会到达一个难以估量的程度，他很怕到时候自己控制不了自己。 何况，温子闵一天天长大，会有越来越多的人发现他的好，就像那个来告白的小女生。他能打断一次两次，还能永远都打断吗？温子闵现在不想恋爱，会永远都不想吗？那个普通的小女生不能打动他，别人就不能了吗？如果哪天温子闵喜欢上了别人，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 顾勤心里很慌。这忽然而来的危机感，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有一瞬间，他几乎就要拉住温子闵，对他表白了。但最后一刻，转过头看着温子闵，他发现，自己竟是怯懦的。 人家说，在爱情里，先爱上的那个人就输了。以前他不懂，现在却明白了。因为爱，越是爱，就越是卑微，越是胆怯。现在他还能自然的呆在温子闵身边，以一个很亲密的朋友的身份，可鞥是如果那些话说出来，被拒绝的话，可能永远都不再往来。 是向前一步，还是保持原状，根本就不需要想。一方面不能保护这份感情，不敢曝光，另一方面，也不确定对方能够接纳，甚至能够回应。 顾勤都觉得自己真是特别厉害了。在这样无望的爱情里，死守着等一个结果，又不敢去问，不敢去打扰。 有时候夜深人静，情绪特别低落的时候，他会忍不住想，假如有天温子闵娶妻生子，自己是否也能在一旁笑看着，最后祝他永远幸福？哪怕那幸福，不是由他自己给的。 当然清醒过来，他又会骂自己，简直神经，这辈子温子闵绝不会有能娶妻生子的时候，因为他不允许！ 因为今天这个小插曲，顾勤决定，要将温子闵看得更紧一些才行。免得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他的身边就出现了自己完全不认识不了解的人。 想了想，他说，“家里管不着我。就算现在能管，以后也不行。我自己的事情自己做主。反正我爸妈也没怎么养过我，连要求我做什么，都不能理直气壮。” 说起来，从前让他无奈甚至心怀怨愤的这一点，现在看来，却实在是好极了。 似乎是因为被爷爷带大，不管他心里怎么想，但实际上，在潜意识里，让他模仿和崇拜的，始终都是爷爷那样的人。所以他的性格言行里，无意识的都会带出来。 顾勤觉得，爸妈对他一直不亲近，或许也有一点这方面的原因。毕竟爷爷曾经在这个家里专治了几十年，那种影响，并不是能够一朝一夕就消除的。面对他的时候，自然也会觉得有压力。 所以他的事情，爸妈大概也不怎么敢管吧？顾勤想着爷爷面无表情的样子，再想想爸妈在爷爷面前战战兢兢的样子，更加坚定了要从里到外向爷爷学习的决心。 温子闵想了想，没有接话。顾勤家里的人他没见过，但日后的顾勤他是见过的。如果他一直都是那种气场的话，或许真的没有人敢去管他的事情也不一定。 但……他转头去看走在自己身边的人，这个还有些青涩的男孩，要怎么变成那个骄傲冷漠，似乎将一切都不放在眼里的模样？而这其中，又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这么想着，他忽然有些心疼顾勤。——明知道这是一种根本没道理的情绪，但他还是忍不住生出了这样的感觉。虽然顾勤表面上什么都看不出来，但他心里，就真的什么都不在意么？ “就算你爸妈不管你，你也总要找个人过日子的吧？”温子闵说。 顾勤意味深长的看着他，“对啊，这是肯定的。不过现在恐怕还不行，就算现在找了，我也养不起，护不住他。这样未免太不负责任了。” 温子闵听了顾勤的话，心里忍不住咯噔了一声。听这个口气，好像顾勤已经找到了那个人了，不过是因为“养不起也护不住”，所以才不能和对方在一起。 但是对顾勤来说，这些都不会是难事吧？所以或许很快，他就会有别的人要照顾了。 并不是依赖别人的人，但温子闵觉得，他对顾勤的感觉，实在是太奇怪了。 按理说，作为兄弟和朋友，顾勤找到喜欢的人，他应该高兴的祝福对方，但此刻，他张了张嘴，那句话，却怎么也说不出来。 27、不是不明白，不是不动心 如果温子闵还是真正十六岁的少年，或许他会不知道自己这样的心情究竟代表了什么。 但他不是。他曾经爱一个人，爱到了失去自己的地步，如果之前那么久的时间，一直朦朦胧胧的，是因为他一直逃避关于这个方面的东西，那么现在，察觉到自己的心态实在是不对劲，他没理由还想不清楚。 他太在意顾勤了。平心而论，温子闵觉得自己是个很重感情的人，但也没有说，会在乎一个朋友，甚至是哥们，到这种地步，甚至连想到对方恋爱结婚都觉得难以忍受的。 温子闵从来没想过自己会多顾勤产生这种难以预料的感情。在他的意识里，顾勤一直就是朋友，乃至于可能会对自己有帮助的人，这样的定位。 这让他面对顾勤的时候不自觉的妥协，但又不能真正的放下心防，完全的将他当做好朋友甚至是家人来看待。 或许就是因为这样的纠结，反而将顾勤的定位，给扭曲成了现在这个样子。很重要的人，但又不是家人，不是朋友。 可能还没爱上，但已经动心了。 温子闵觉得糟糕透了！明明已经给了顾勤十分准确的定位，最后居然还是变成了这样，他觉得自己简直是没救了。 上辈子懵懵懂懂的年纪爱上关启文，他没想过阻力，没想过将来，就那么用力的爱了。事实证明，那是失败的。 所以他现在甚至是有些害怕爱情的。因为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还会犯下同样的错误，是不是还会伤害到自己所爱的人。关启文留下的伤痕太过深刻，痛得他不敢再去开始。 有些遗憾他会努力去弥补，尽量求一个好的结果，但有一些遗憾，他连触碰的勇气都没有。 他甚至想过，是不是这辈子就这么独自一个人过下去算了，不爱，便不伤。 但顾勤将这一切都打乱了。如果从现在开始，不见，不看，不想，或许也不是不可能将顾勤忘记。但是温子闵觉得自己没办法面对顾勤，假若顾勤问他为什么，他答不出来。 更何况，他真的能够做到彻底的不看不想忘记顾勤吗？温子闵没有这个自信。顾勤是个存在感很强的人，他已经习惯了对方的存在，如果忽然之间要去改变，还是会不习惯的吧？ 更重要的是，在京城的生活才重新开始，现在的他没有任性的资格，在这个时候要和顾勤划清关系，根本就不可能。 温子闵忽然有了一种难言的悲哀。有一瞬间，他甚至有些理解当初关启文对自己的感觉了：无法逃离，只能忍耐。 所不同的，大概在于，关启文是真的在忍受自己，而他，却不该爱上了顾勤。这才会让自己变得这么被动，简直不知如何是好。 那一天温子闵都有些心不在焉的，甚至晚饭还少放了盐。只不过顾勤和季非凡都看出了他心里有事，也就没有说话。 躺在床上，温子闵脑子里闹哄哄的，不管怎样，似乎都想不到一个更好的办法。他挫败的坐起身，揉了揉子自己的头发，想起抽屉里似乎还有一包香烟，就拿出来点上。 说起来，学会抽烟，还是这辈子的事。关启文不喜欢烟味，就算是和朋友出去，或者是陪着温子闵应酬，闻到烟味他都会忍不住皱眉，而且绝不会在烟雾缭绕的房间里停留十分钟以上。 这方面他格外的固执，所以温子闵也只好适应。不仅是自己不抽烟，也尽量避免在烟雾缭绕的地方待太久，如果真的待了，在回家之前会先找个酒店洗澡换衣服，务必不能让关启文闻出一点点味道。 时间长了，不吸烟就成了一种习惯，无所谓好与不好，只不过是习惯了而已。 是刚刚重生的那段日子，每天都格外的压抑，他才偷偷的开始抽烟。但抽的也很少，只有实在是心慌烦躁到难以忍受的时候，才会抽一支。所以直到现在，都没有被人发现。 一支烟抽完了，温子闵发现，自己还是很烦躁。这件事似乎根本没有一个确切的解决之道。 辗转了一夜，第二天起来的时候，眼睛下面是一片青黑，整个人都没有精神。 顾勤看他这蔫头耷脑的模样，心里有些着急起来。本来昨天看他那个样子，还以为是开窍了正在想什么特别重要的东西。但现在看他这个模样，分明是一夜没睡，什么东西要想那么久？ “快来喝点粥，怎么那么没精神，今天能坚持上课么？不行的话，那就请假吧！”顾勤走过去拉他坐下。 因为困倦，温子闵的动作有些木木的。直到坐下来了，才反应过来，刚刚是顾勤在拉着他。然后看着眼前的粥，他又纠结起来。说起来顾勤对他是真好，以前没有注意的时候还不觉得，但现在看来，就算是这些生活的细节，顾勤也为他考虑的很周到。 就说这早餐吧，原本都是他一个人做的。后来是顾勤觉得他太辛苦了，索性就自己跟着他学了两天，然后简单的早餐都交给他来做，温子闵也能轻松些，多睡几分钟。 这种细心，并不是普通的好朋友就能够做到的。就连温子闵自己也不得不承认，对着这样一个将自己妥帖周到的照顾好的人，想要不动心，实在是太难太难了。 又或者，只是自己太过心软？温子闵微微发怔的捧着碗，忽然想起一首很久以前碰巧听到过的歌：“这一刻忽然觉得好熟悉，像昨天今天同时在放映……” 当初的自己，何尝不是那么用心的照料着关启文的每一件小事，不知对方可曾有一丝感动？ 想到这里，他更加的纠结起来。他对关启文好，那是因为心怀不轨。可顾勤为什么会对自己那么好？他这样的出身和性格，更不像是会放下身段来讨好人的。 还是……他眼角偷偷的观察着顾勤，这个人对自己，是不是其实也是不同的？ 可就算是那样，又能怎样呢？他们就能够在一起了吗？彼此的家人，彼此的未来，这些都是需要顾虑的。 不是不明白，不是不动心，只是……不敢喜欢，不能喜欢。上辈子他害了一个关启文，这辈子怎能再赔上一个顾勤？他早做好了孤独一辈子的打算，偏偏会遇到这样一个折磨自己的人。 温子闵吸了一口气，喝了一口粥，心下已经做出了决定。既然明知道不能拖累了顾勤，又不能一下子断开联系，那就慢慢的疏远吧！把关系保持在普通朋友的距离，就可以了。 想通了之后，他觉得自己整个人都放松下来了。吃完饭之后，考虑了一下，还是没有请假。毕竟现在这个学校，什么都不熟悉，如果给老师留下的印象不好的话，可能会有影响。 再者说，他也不是那种喜欢特权的人。所以还是坚持背着书包去上学，并且坚定的拒绝了顾勤的护送。 但理想是好的，现实是残酷的。温子闵不过听了第一堂课，便坚持不下去，倒头睡了过去。幸好这学校的老师对学生都采用放羊的方式，不听课的学生，不影响课堂纪律的话，老师是不会管的。 温子闵一觉睡到中午，正好起来吃午饭。等他回到教室的时候，发现昨天那两个小女生又站在自己的座位旁边。见了他，那个胆子大些的就红着脸问，“温同学，昨天来找你的那个是谁啊？咱们的学长么？” 温子闵皱了皱眉，然后抬起头来将这个女生打量了一番，在心里默默点头。这个女生生得不错，最重要的是性情大方，说起来是十分合适顾勤的。 他想了想，笑着道，“他是我的朋友，就在X大上学啊。”说着故作烦恼的想了想，才问，“你是不是喜欢上他了？不行的，他家庭条件很好，普通的女孩子看不上的。” “那个……”昨天向温子闵告白的女孩子红着脸小声插口，“楠楠她爸爸是国家干部啦！” 温子闵有些惊讶，但又不是太惊讶。既然顾勤会上X大，就说明这个学校，是有很多他们这种家庭的人的，也能顺便的拓展一下社交。即然这样，X大附中有干部子女，有什么奇怪的。 “好吧，那就算你合格了。要不要我帮你制造机会，向他表白？”温子闵几乎是有些急切的问道。 没错，这就是他想出来的办法，只要顾勤有了女朋友，心思自然就不在他身上了。这样时间长了，彼此的关系就会淡下来，像是真正的朋友一样的相处。 其实这个办法很粗糙，温子闵自己并不是不知道，而且对人家女孩子来说，似乎也有些不公平。但是现在他找不到更好的办法，只能死死的抓住这唯一的一个，务必想要解决问题。 但出乎意料的是，那个叫楠楠的女生笑着道，“不用了，谢谢温同学，如果可以的话，请给我那位学长的资料，姓名电话之类的。其他的事情，我自己会搞定啦！” 她笑嘻嘻的，却是满脸的自信，温子闵忽然有些羡慕。 羡慕她能这般自信，羡慕她能将自己的喜欢，这般理直气壮的说出来。 28、为什么要搬出去 “温子闵，你什么意思？”温子闵坐在沙发上削苹果，顾勤忽然将手机丢到他身上，让他有些茫然。 顾勤看他这个样子，更是来气，指着手机道，“你自己看看，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温子闵抽出纸巾擦了手，才捡起他的手机来看，上面打开的是通话记录。他看了两眼，没看明白，有些莫名其妙，“怎么了？你的手机有什么问题？” “有什么问题？你居然还问我！就这个最新的电话，那个女生，她怎么有我的电话？她说是你给她的！”顾勤瞪眼。 女生？温子闵又看了一眼手机屏幕，最后一个来电，果然是个陌生的号码。他想了想，问，“那个叫楠楠的女生打电话给你了？” “楠楠？！叫得可真够亲热的！”顾勤被他的这个称呼刺激得差点儿失去理智。那么长时间了，他从很久之前就开始叫小闵，但温子闵却一直是叫他顾勤的。这些他都不想计较，可是现在，才认识没多久的女生，他居然可以那么亲热的叫楠楠！ 温子闵一听就知道顾勤误会了。他之所以叫楠楠，实在是因为他根本不知道那女生的全名是什么。 他正要解释，就听顾勤说，“温子闵，能的你啊！还学会拿着我去讨好女孩子了？怎么，凭你自己的本领拿不下么？就算是这样，你也该告诉我一声才是！” 这话说得实在是伤人，其中的深意，更是刺得温子闵脸色发白。 顾勤居然是这么想他的！难道他在顾勤眼里，就是个会利用对方的小人吗？难道顾勤也觉得，他是依附于他的，不管做什么事情都必须靠着他，根本不可能自立的人？ 他温子闵，就是他顾勤的跟班，附庸，永远低人一等？！ 其实最让他心痛的不是这个，最让他难过的是，顾勤说的都是对的。他到京城来，至少现在还根本不能脱离顾家的庇护，不然自己一个人，大概会很艰难。 虽然事实如此，但在心里将顾勤当做了自己人的温子闵，却没有很看重这一点。毕竟顾勤现在帮了他，他将来也会帮回去。好朋友不就是在你困难的时候毫不犹豫的伸出手的人么？ 他是这么以为的，可现在看来，顾勤却不这么以为。 枉费他这几天纠结成这个样子，一方面想保留这份友情，另一方面又怕自己越陷越深，还想着给顾勤介绍个女朋友，没想到，这些根本都只是自作多情。 他抬起头来，静静的看了顾勤一眼，吸了一口气，才说，“对不起，是我的错。以后我不会再这样了。”然后便低着头回了自己的房间。 温子闵觉得自己很没出息，因为他居然会因为这样的小事情想哭。他以为经历了过去的那些事情，他现在已经很坚强，不管什么事情都伤不到他了。可是现在看来，那不过是一厢情愿的想法，顾勤就可以那么轻易的伤到他。 不过，这也是活该。温子闵想，原本给顾勤的定义，就是一个可以利用的人，一条可以抱的大腿，到底是什么时候，居然对对方敞开了心防，让对方能够那么轻易的将刀子递进来？ 他觉得自己实在是太失败了。作为重生过一次的人，竟然还会被这种可笑的东西伤到，竟然还会忐忑，还会纠结，还会对别人动情，可不就是活该！ 负面的情绪越来越多，温子闵连忙伸手揉了揉自己的脸，走到窗户边上，感觉到外面明亮的世界，强迫自己停止无休止的联想。 感情的事情从来都不是最重要的，温子闵，受点儿伤算什么呢？别忘了对你来说最重要的是什么？是你的家人！想保护家人，那现在受的这些委屈，就根本都不是事。 其实说起来，温子闵真是没吃过苦。但他性格里，却有些比较倔强的东西，就算是处境不好的时候，也会咬着牙一直坚持下去。 而且想到这一点之后，他倒是觉得放松多了。毕竟之前还在担忧友情和爱情的界限，但今天顾勤的一句话，毫无疑问让他再次认清了自己的位置，绝不会走错。 就是这样吧，温子闵想。顾勤说的本来就是实话，只不过是自己心里有了多余的期望，才会被那句话伤成这样。现在看清楚还不晚。不过……在这里大概是住不长了。 说出那句话的瞬间，顾勤就后悔了。等看到温子闵白了脸，更是悔得肠子都青了。可是越是着急，越是想解释，他却越是不知道到底应该说什么。这一耽搁，温子闵已经回屋了。 顾勤站在客厅里，有些挫败的揉了揉自己的头发。他的本意并不是要说那种伤人的话，只不过是最近情绪都不太稳，一直担心温子闵会喜欢上别人，所以听到温子闵提起女生的名字，就有些控制不住自己。 尤其是温子闵竟然连自己的电话都给了对方！对顾勤来说，这是很私密的东西，温子闵作为他的朋友，甚至没有问过他，就私自给了别的女生，可见他对那个女生的重视！ 在这样的情绪之下，他冲口而出的话，便可想而知了。 他想向温子闵道歉，但是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毕竟他还没准备好表白，总不好说自己是在吃醋。但别的解释，不论怎么说，听起来都有点牵强。尤其是他已经错过了道歉的最好时机，这时候，心里反而有些怯懦起来。 “小勤，怎么了？站在这儿一动不动的。小闵呢？不是说要削苹果么？”季非凡从房间里走出来，看到顾勤，有些惊讶的问道。 一边说话，一边已经看到了茶几上削了一半的苹果，“这是怎么了？怎么弄了一半就走了，人呢？” “他有点事回房间了，季哥你想吃苹果，就自己削吧！”顾勤吐出一口浊气，对季非凡道。 “哦！”季非凡点点头，拿起那个苹果咬了一口，一边吃一边感慨，“小闵挑的水果都比别人买的好吃。现在这样的男孩子是越来越少了，也不知道将来，他会娶个什么样的老婆。” 这话让顾勤怎么忍？他烦躁的说，“季哥，我回房间了。” 季非凡看着他的背影，想了半天才自言自语道，“好像有点怪怪的，真是搞不清楚！还是回去写我的程序吧！” 那一晚顾勤辗转反侧，在温子闵的房间门口犹豫了大半天，还是没有勇气去敲门。因为他实在是想不到一个很好的理由来解释自己的行为。 最后他只好挫败的回到自己的房间，辗转反侧，一整夜都没有睡着，一直在想，明天见到了温子闵应该说什么做什么。 一直到了天微亮，他才总算是睡着了。等他醒来的时候，温子闵早就离开家去上学了。 顾勤在失落之余，又松了一口气。不必立刻面对温子闵，去对他解释，实在是太好了！ 他却没有想到，有些事情一直拖下去，不过是让误会越来越深罢了。温子闵一开始不是没有期待过他来解释，那不过是口不择言。但顾勤因为自己心里有鬼，总觉得说多了会被发现，却连一句道歉都没有。 等了一夜，温子闵也就死心了。在顾勤疲惫的睡去的时候，却不知温子闵已经做好了离开的准备。 那天温子闵放学回家的时候，表情很正常。就是因为太正常了，顾勤误以为他已经都不介意了。犹豫了半天，还是没能鼓起勇气主动提起这件事。 他甚至在心里想，反正温子闵看样子也不在意了，就索性不要再提起了。就这么将这件事翻过去就好。 他以为一切如常，却慢慢发现，温子闵回家的时间越来越晚，早上走的却越来越早，忙碌得两个人几乎没有说话的时候。这状态虽然反常，但顾勤却没有立刻就看出来其中的深意，直到顾锦忽然回来。 才刚刚入职，顾锦忙得连休息的时间都没有，所以虽然一直惦记着这边，却实在是没有机会过来。这不好容易才有了一点空闲，又听说了一些事情，便赶过来了。 “你不是说挺忙的么？怎么今天过来了？”季非凡也很惊讶。 “忙就不许来了么？别忘了这房子还是我的。我今天来找小闵的。你们要是有事自己去忙。”顾锦说。 听他说是找温子闵，顾勤和季非凡都有些惊讶，“找小闵？找他做什么？他最近回家晚，恐怕还要等会儿。” 顾锦点头，表示知道。顾勤趁机将公司里的事情拿出来请教。三个人说着话，一直等到天黑透了，温子闵才终于回来了。 “顾大哥？”看到顾锦，他也有点惊讶，“怎么今天过来了？不是说忙得很，有空就该休息一下才对。” “我倒是想休息，只不过听到了一些让我不能休息的消息，只好过来了。”顾锦饶有深意的看着温子闵说。 温子闵愣了愣，便反应过来，低下头道，“顾大哥都知道了。” “知道什么？你们俩别打哑谜啊！”看两人这样子，顾勤有些莫名其妙的不舒服，忍不住出声道。 “坐下说。”顾锦看了他一眼，不慌不忙的对温子闵道。 顾勤正要叫温子闵坐自己身边，他已经先一步做到了旁边的单人沙发上。低着头，有些略长的刘海恰好遮住了他的脸，看不到是什么表情。 顾锦看了温子闵一眼，皱着眉问道，“为什么想搬出去？” 29、温子闵，你别折磨我了行么 “什么，搬出去？小闵，这是什么意思？”顾勤惊讶的问道。 季非凡也说，“不是住得好好的么？怎么忽然要搬出去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顾锦，你说啊！” “我也不知道，只是听说他最近在找房子。这附近好多人我都熟悉，就有人跟我说了。这不我就过来问问。”顾锦说。 温子闵闻言苦笑，倒是他想得不周到，这里是顾锦的地盘，应该去远一点的地方才对的。 不过既然都已经被发现了，那也没什么关系，反正顾勤和季非凡迟早都是要知道的，早一天晚一天都一样。 倒是顾勤觉得难以接受，“小闵，你为什么要搬出去，这里不好吗？还是有什么别的原因，你说啊，有什么事说出来大家一起解决了就是，干嘛要搬走？” 他竟然完全没察觉到。一瞬间，温子闵不知道是应该高兴自己隐瞒的好，还是应该替自己毫不被重视而悲哀。 不过这或许也正好说明了，顾勤对自己热情归热情，到底没有用什么心思，所以不明白，也是有的。 但他还是想笑，笑自己之前的愚蠢，贪心和一厢情愿——自己看得那么重的东西，对方竟毫不在意。 “没什么。”理由是早就已经想好了的，“我反正是要在京城生活，现在手里有点积蓄，想买房子而已。我听说房价一直在涨，就算是一种投资吧！” 这也的确是他的想法。房地产这一块他不是很明白，但他却明白，京城的房价只会越来越贵，买一些总不是坏事。如果不是因为自己什么背景都没有，钱也不多，他都想去买几块地皮囤起来了。 听他这么说，另外三个人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毕竟温子闵的想法并没有错，不止没错，而且很有头脑。所以他们也找不出阻止对方的理由。 顾勤很不高兴。撇开那些投资不投资的事情，温子闵买了房子，等于温子闵要搬出去住，只凭这一点，他就有十足的不高兴的理由！ 而顾锦的话，更是说到了他的心里，“就算是要投资，也该和我们商量一番。你自己出面，万一人家欺负你是个小孩子呢？” 温子闵哑然。因为顾锦的，正是实情。他虽然十六岁的，但到底还是个孩子，京城里到处都是人精，见他这样子，自然有的是想占便宜的人。 其实之所以会有人通知顾锦这件事，也是因为看到他一个小孩子，怕他被人给骗了。 所以听顾锦这么说，他也觉得有点羞愧。并不是小孩子了，竟然会一时冲动做出这种不过脑子的事，实在是不应该。不过，温子闵是打定了主意，要搬出去住了。 “顾大哥，对不起，我……主要是觉得你们都挺忙的，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没说。再说，我总要自己处理自己的事，早晚都是一样的。”他说。 “这不算大事？那你觉得什么才算大事啊？什么自己处理自己的事，你到底受什么刺激了？”顾勤瞪着他。 季非凡也说，“小闵你也太见外了。我们是自己人，有什么事不能说？再说我们也没有多忙。起码我就有空替你参谋一下。你这么说，实在是让人伤心。” “对不起。”温子闵吐出一口气，爽快的道歉，“是我考虑的不太周到。不过房子我看得差不多了，可能过几天就搬出去。你们也不用替我担心。” 反正为了尽量快的搬出去，他挑的都是二手房，家具齐全，拎包入住的。要搬家不过是一句话的事儿。 “温子闵，你有没有良心啊，我们在担心你，你还老想着要搬出去住？你什么意思？”顾勤有些恼了，不客气的指责道。 温子闵没有看他，对着顾勤和季非凡道，“谢谢你们这段时间的照顾，不过反正都在京城，别的就不多说什么了。”说完就站起来转身回屋了。 到了这个时候，顾锦和季非凡自然都看出来了，这是温子闵和顾勤闹别扭了。也就不说什么，转头去看顾勤。 顾勤被他们看得不自在起来，“别看我，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去看看他。”说完赶紧起身朝温子闵的房间走去。 “小闵，开开门。”他敲了敲门，叫道。 温子闵回头看了一眼，烦躁的说，“门没锁！” 顾勤推门进去，就见温子闵坐在书桌前，桌上摆着打开的练习册，他正转过头来看着他，“有什么事么？” “小闵，你到底是为什么非要搬出去？住在这里不好么？”顾勤走到他身边，左右看看，坐在了床上，和他面对面。 温子闵一只手搭在椅背上，微微低头，没看顾勤，心里却是无比的挫败和无奈。闹了半天，顾勤根本没有将那句话放在心上，只有他自己介意的不行？ 既然对方根本没注意到，温子闵当然不会自己承认，摇头时说，“没什么，我刚刚不是说了么，从投资的角度来说，买房是个好选择。既然买了自己的房子，当然要搬出去。咱们还是可以见面的，不是么？” 是啊，他们还有一个共同的公司要管理，当然不可能不见面。但疏远也是无可避免的。 “不对，肯定是有事。”顾勤看着温子闵，“小闵，你说实话，到底是怎么了？要是我做错了什么，你直说不行么？闷在心里，我也不知道，不是白白生气了么？” 不，并不是生气……温子闵抿了抿唇，无奈的笑道，“都说了真的没什么。”顾勤越是问，他就越是说不出来。可能真的没什么，只是他自己的自尊心作祟，这才格外的敏感。 这种话，打死他都不会说出来的。就算顾勤误会他别的，也总比知道真相强。 “不可能。你是什么人我会不知道？肯定是因为我做错了什么对不对？”顾勤有些懊恼的刨了刨头发，为自己的粗心感到无计可施，“可是你不说我也不知道到底是为什么。可能是因为太熟悉了，有时候说话做事不过脑子，小闵，你别生气了成么？” 到了这时候，道歉的话反而说得很顺溜了，“就算你不愿说我做错了什么，那你罚我，总行了吧？干嘛非要弄得大家那么生分？小闵，你这几天早出晚归的，我们都没好好说话，我好不习惯。” 他说得情真意切，温子闵的拒绝便不那么坚定了，“反正你别想了。我要在京城待下去，迟早要自己买房子搬出去住的。现在和以后不是都一样么？” 顾勤抿着唇看他。原来真的是自己的原因，可是他不论怎么想都想不起来。 如果从头说起的话，温子闵的这种变化，好像是从……对了那天他接到陌生的电话，去质问温子闵的时候，说了比较过分的话，后来温子闵表面上没什么，却开始早出晚归了。莫非他还记着那件事？！ 顾勤又挠了挠头，往温子闵这边凑了凑，厚着脸皮道歉，“小闵，我想了想，除了上回我因为那个电话的事情说了几句，就没别的了。难道你真的要因为那两句话，就和我掰了么？” “两句话？你不知道自己说的话多伤人吗？”温子闵冷着脸，“我们家是出了事，我是落魄了——就算不落魄，也比不上你们顾家有权有势，但我也没必要非巴着你顾勤！我把你当朋友，以为你也是这么想的，结果呢？在你眼里，我就是个依附于你的存在吗？” 顾勤傻眼了。他根本没想到，只是一句抱怨的话，温子闵居然能联想出那么多的东西。 说起来，他性子比温子闵硬，出身又好，从来没有过“寄人篱下”之类的想法，所以能够永远都从容，也根本理解不了温子闵的这种敏感。 可是听到温子闵这么说，他也知道了事情的重要性，连忙解释，“根本不是这个样子的。你……”他烦躁的吐出一口气，“你怎么就能想那么多呢？我不过是气你随便把我的电话告诉别人而已。那女生跟你难道就熟到了这个地步了吗？” 说到这个，他还满心的不满呢！幸好那女生后来没有再打来，不然真是烦也烦死了。 “嗯。是我没有考虑周到，我不过是觉得那个女生条件不错……总之没有下次了。”温子闵爽快的认错。 顾勤看出苗头不对，连忙道，“我不是怪你啊，我只是……我那天就是随便抱怨了几句，你至于就记到现在吗？小闵你可不是这种小气的人！你看你随便把女孩子塞给我我都没生气，你反而生气了，没有这样的。” 这根本不是一回事，但温子闵深刻的意识到，和顾勤根本说不清楚。他想了想，说，“我给你介绍女孩子，是好意。就算有些考虑不周到，但你至于那么说我么？” “小闵，你真的不知道我是在为什么生气么？”顾勤听他不停的提到介绍女朋友，抓着他咬牙切齿的问。 温子闵愣了一下，摇头。他太生气了，倒真的没想过顾勤为什么生气的事。 “温子闵，你要折磨死我了！”顾勤烦躁的喊了一句。 30、你不过仗着我喜欢你 温子闵觉得，自己心里应该是有些预料的。听着顾勤说了这么一句话，他几乎是屏息凝神的等待着下文。 然而事到临头，顾勤竟又犹豫起来。 有些话说出来就没有后退的余地了，可是这毕竟不是件小事，他觉得自己还没有准备万全，也相信温子闵还没有做好准备。他怕自己说出来的话，最后无法承担。 温子闵眼中的光芒黯淡下来。暗骂自己真是想太多了，竟然这个时候，还奢望顾勤能给个自己期盼的答案。 但其实仔细想想，就知道这是根本不现实的。毕竟不能因为自己是这样，就以为这世上的男人都是这样的。 依稀还能记得，很多年后，顾勤身边的确是有不少女人的。他本来就不爱男人，自己这种期盼，本就是不应该的。这条路这么难走，何苦非要让他也受一遭罪？ 而顾勤刚才的失态，或许不过是因为将自己当做了十分要好的兄弟，所以一时之间，心里有些失衡罢了。 给自己和对方都找好了理由，温子闵才终于开口，“我知道，你把我当成好朋友嘛，其实我也一样。不过你要知道，再好的朋友，也都要有自己的空间的。顾勤……” “谁跟你是好朋友！温子闵，你能不这样吗？”顾勤嚯的一下站起来，居高临下的看着温子闵，“你想亲近的时候就亲近，想疏远的时候就疏远，你就没想过我的感受吗？！” “你以为我是为了什么一直容忍你？”他忽然俯下身，将温子闵整个人笼罩在自己的阴影里，用手贴住温子闵的下颚，强迫抬起头，然后将自己的唇贴上去，使劲的亲了一下，“你不过是仗着我喜欢你！” 温子闵已经傻了，直愣愣的看着顾勤，根本反应不过来。顾勤的动作实在是太突然，而且转折太大了。 好一会儿，他终于醒过神来，禁不住觉得有点脸红。顾勤的脸还凑在他面前，距离很近，甚至一抬眼就能看到顾勤的睫毛，特别清晰。 这个姿势太有压迫性，温子闵想后退，但是他动了动身子，发现自己坐在椅子上，根本无法后退。 “顾勤，你……”他眼神四处飘，顿了顿，才准备开口。 “你别说话！”顾勤吸了一口气，打断他，一鼓作气的道，“现在你明白了吧？对，老子是个同性恋，就是喜欢你！所以才能忍着你一直这么作下去，我喜欢你我活该，你满意了吧！？” 说完之后，他直起身，双手握成拳放在身侧，“我说完了，你要是觉得我恶心，觉得接受不了，就搬出去吧！我绝对不会再去打扰你的。” 终于说出来了！顾勤紧紧盯着温子闵的表情，心里忐忑的同时，又有一种松了一口气的感觉。总要说的，早晚都一样。说出来，就不用自己在心里纠结了。就能要到温子闵的答案了。 虽然他还是很怕，怕温子闵因此就和自己彻底的疏远，甚至再也不见。但这些，他现在已经管不了了！ 真正听到顾勤说出这句话，温子闵觉得有些难以置信。但也终于从刚才的震惊中回过神来。惊喜，不敢置信，还有些难辨的酸涩混合在一起，让他差点儿说不出话来。 他想笑，又想叹气，又觉得这些都不适合。不是没有喜欢过别人，他曾经那么那么爱过另一个人。但那时候，一切都顺理成章，没有经过这样的忐忑和煎熬，他有些不知所措。 何况在内心深处，还有一种深切的惶恐和忧虑——怕自己不够好，怕顾勤的喜欢也不过是心血来潮，怕这份爱，最后还是会和上辈子一样的结局。 几乎是立刻的，温子闵想要逃。但抬起头，看到顾勤的表情，他又犹豫了。顾勤的脸色还算平静，一双眼睛却直勾勾的看着自己，整个人是绷紧的。 温子闵忽然就说不出拒绝的话来了，“我不是……可是，你喜欢我什么呢？” 这也是他所不明白的地方之一。并不是他妄自菲薄，顾勤这样的人，条件优异，认识的人也不少，而他自己可以说是毫无特别突出的地方，所以很不明白顾勤到底是怎么看上他的。 其实这个问题，顾勤也答不上来。他认识的人的确不少，男的女的都有十分优秀的，但……顾勤对他来说，好像是不同的。从一开始就是。他没将顾勤当做过朋友，而是明明确确的喜欢的人。 可能一开始的时候，这种喜欢并不多么深刻。但也因为那时候他年纪不大，并没有意识到这种感情多么的不容于世，不容于人，所以觉得自己喜欢，就顺理成章的靠近。 到了现在，他对温子闵的感情，已经不是简单的喜欢就能够概括的。那已经成为他生活，生命的一部分，没想过为什么喜欢，也没想过会和他分开。 从始至终，他都是坚定的朝着能够永远和对方在一起的方向在努力。他以为可以等到万事俱备，再表明心意，奈何变化总比计划快。 “我也不知道，喜欢就是喜欢，好像想不出理由。”顾勤说。 温子闵心里有点乱。顾勤好像很认真，但他却不知道自己应该用什么样的表情来面对对方。要接受好像太突然了，要拒绝的话……他并不想。可是说一些模棱两可的话和对方暧昧着，更不是他的风格。 他性格的确不怎么强硬，可喜欢就是喜欢，不行就是不行，没有中间的路可选。也不愿意随便拖着别人。 可现在，他觉得自己是喜欢顾勤的，但不知道这种喜欢有多深，也……没勇气接受和开始一段心的恋情。简而言之，他对感情有了恐惧和阴影。 “顾勤……”他将脸埋在胳膊之间，声音有些发闷，“你让我想一想，好不好？” 不是拒绝，顾勤长出了一口气，“没关系，你是应该想想的。”想了想，又补充，“不准搬出去，也不准拒绝我！”然后才快步走了出去。 温子闵有点无奈，又有点好笑，他也真的笑了出来。 其实，想一想，当初是怎么可关启文在一起的，好像也想不起来了。说起来，他甚至都没有像顾勤这样正经的表白过，只是一切顺理成章，就那么水到渠成了。 那时候没想过那样对不对，但现在再去回想，的确是自己一厢情愿，而关启文，从始至终，都只是没拒绝。和顾勤比起来，当时的自己浑浑噩噩，态度糟糕的可怕。 越是这样想，温子闵就越是对关启文有一种微妙的愧疚感。所以哪怕他上辈子可以说是被关启文害死的，这辈子关家也做了对不起温家的事，但他不能理直气壮的去责怪，总觉得自己不论怎么纵容，都不能弥补自己曾经对关启文造成的伤害。 而与此同时，他也对自己越发的不自信。不信自己这样糟糕的人会有人喜欢，也不信自己能学会怎样去爱一个人。所以对顾勤，他不是不愿意回应，只是不敢。 可怜顾勤还以为温子闵是因为担心别人的眼光，不能接受和男人在一起。却不知道他所纠结的，从始至终，都不是这些，只是对自己的不自信罢了。 不过虽然说顾勤已经答应了要等温子闵想清楚，但他绝不是坐以待毙的人，所以第二天，温子闵惊讶的发现，顾勤对他比平时更要热情一百倍。 就是季非凡和因为太晚在这里留宿的顾锦，也惊得目瞪口呆，但顾勤毫无所觉。 “小勤，你该不会是做了什么对不起小闵的事情了吧？怎么今天这么殷勤？”季非凡咬着筷子问。 至于顾锦，却意味深长的看了两人一会儿，沉默的埋头吃饭。吃过饭之后，才将顾勤单独叫出去谈话。 “小勤，你和小闵到底是怎么回事？”他想了想，还是选了这个问题来开场。 “你不是已经看出来了么？”顾勤有些无所谓的看着他，“这件事大哥别管。我自己心里有数。” “心里有数？我看你没数的很！爸妈怎么可能会答应你这么胡来？你年纪小，不知道……”顾锦有些生气。 然而顾勤没等他说完，就打断了他，“我没什么不知道的。大哥，爸妈那里我自己会搞定，只要你不捣乱，就没什么问题。”他说着往门里看了一眼，压低声音道，“我觉得，大哥还是操心操心你自己吧！我是在外面长大的，怎样都无所谓。大哥是顾家的骄傲，又是长子，爸妈不会允许你胡来的。” 顾锦面色大变，几乎是有些慌张的看了看紧闭着的们，“你胡说什么？！” “是不是胡说，你自己心里清楚。总之我的事情，大哥别管。大哥的事，我也不会管。就这样。”顾勤说着转身进屋了。 顾锦有些发愣的看着他的背影，仿佛是第一次正视自己的这个弟弟，欣慰而感慨，孩子长大了，已经管不住了！转念又想到自己的事，不由更是发愁。 什么顾家的骄傲且不说，顾家总不能在他们这里绝后，看小勤这样子，根本没这方面的打算，恐怕也是想提醒自己这一点吧？但是他又能有什么办法呢？ 31、温子闵帮帮忙 高一这一年的暑假，学校组织了暑期社会实践，去一家工厂帮忙。 不过这年头的孩子都娇生惯养，家长当然也不愿意让自己的孩子去受罪，这活动又是自主报名，结果和厂家说好了至少去五十个人，结果报名的连三十个都没有，最后没办法，只好摊派下来，让学生会动员学生参加。 那个温子闵曾经想要介绍给顾勤的的女孩子叫做方楠，是班里的纪律委员，同时也是学生会纪检部的一员，所以也被分派了一个名额。 方楠回到教室之后，就开始挨个动员男同学。但想要参加的人，报名的时候就已经参与了，剩下的肯定都不愿意答应。所以转了一圈，她还是一无所获。 方楠的视线在教室里扫了一圈，最后停在了温子闵身上。她有点犹豫，毕竟集体活动，温子闵可从来没有参加过。秋季运动会的时候，体委动员他参加，口水都说干了也没用。 可是现在也没有别的办法了，方楠只好走到温子闵的桌子边，敲了敲桌子，问道，“温同学，可以跟你说点事么？” “嗯？”温子闵抬起头来，有些惊讶的看着她，“有事？” “是这样的……”方楠将事情说了一遍，问道，“温同学，现在实在是找不到别的人了，就连我自己都上阵了，可是人还是不够。麻烦帮帮忙，就去凑个数，成么？” 见温子闵犹豫，她又说，“我知道你不喜欢和大家一起行动，到时候绝对不会强求你。你只要去凑数就好了。” 温子闵沉吟了一下。原本这种事情，为了避免麻烦，他是一定会干脆的拒绝的。但是现在……顾勤最近实在是太粘人，他觉得有些透不过气来了，所以也有点想出去透透气。 如果是自己准备出游什么的，顾勤不可能不跟着去，只会更烦，可如果是学校组织的活动的话，顾勤总没有道理跟着的。那自己也可以松一口气了。 最主要的是方楠这么拜托他，也保证了不会打扰到他，温子闵觉得就算去了，还是能做自己的事，应该不会有什么影响。 “温子闵，帮帮忙啦！”方楠见他犹豫，连忙继续拜托，“现在只有你能救我了。你发发慈悲吧！” “好吧。”温子闵点了头，“你自己说的，到时候有什么事，可不能再来找我。我只是去凑数的。” “保证！”能说服他，对方楠来说是意外之喜，当即拍胸脯保证，绝对没问题。 说完了之后，她才略微有些扭捏的问起，“温同学，那个……就之前来学校找你的那位顾学长，他……有没有提起过我啊？” 再怎么爽朗大方的女生，提到这方面的时候，都会忍不住扭捏起来。温子闵看着微红了脸的方楠，心里挺不是滋味的。 按说呢，是他将方楠介绍给顾勤，当初的心思就是想让方楠缠着顾勤的意思。但是现在，他和顾勤之间，算是说开了吧，他心里对方楠惦记着顾勤，就不乐意了。 可是这话，他还不好意思直说，毕竟当初自己也算是牵线了。所以他只好摇头说，“没有，你和他联系过了么？不过其实也能理解，你也知道大学里比较开放，好像很多女生追求他。所以可能他把你和那些女生当成一样的了。要不要……” 要不要我替你去说一声。应该要说这句的，但他没说出口，抬眼看着方楠。方楠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忙不迭的摇头，“不要了不要了，温同学你忙吧！” 温子闵看着她的背影，好一会儿才低下头，希望她能想清楚吧，顾勤真不是良配。方楠的家庭背景，温子闵这时候也已经差不多知道了，虽然的确不错，但比起顾家来，还是差了太多。 旋即他又觉得自己挺恶劣的。找什么借口呢？其实不过是自己不希望顾勤和她在一起而已，不然，再大的差距，还能有他和顾勤之间的差距大？ 这么一想，温子闵更加烦躁。他觉得自己没准备好和顾勤在一起，但又接受不了顾勤和别人在一起。这样不干脆的自己，就连他自己有时候想起来，也嫌弃的很。难为顾勤能忍耐那么久了。 而顾勤越是这样，他就越是放不开。因为对他来说，要和一个人在一起，那便代表了一辈子。上一世是浑浑噩噩定下来的，现在他却不敢再这样随便。 不是怕自己受伤，只是怕自己还是处理不好这其中的关系，最终导致难以接受的悲剧。 可是顾勤却要逼迫他立刻决定下来。温子闵觉得对现在的自己而言，那是根本做不到的。因为现在还有太多的不确定，他不想草率的作出决定。 温子闵再一次坚定了要去参加暑期活动的心思，或许和顾勤暂时的分开一阵子，并不是什么坏事。 ——说起来，和顾勤认识那么久，他们真正分开的时间却很少。温子闵忍不住叹气，顾勤到底是因为真的喜欢，还是因为已经习惯了和自己这么亲密的在一起？而现在，少年时代的喜欢，又能够坚持多长时间？ 心中有千万的忧愁，却不能对任何人说，甚至还要小心翼翼的将自己的心思掩盖好，不让任何人发现。 要去暑期实习这件事，温子闵没有告诉顾勤。他怕现在就说了，顾勤会想办法让他去不成，或者是跟着去。对顾勤来说，这不是什么难事。但他既然是想躲开，当然不会给他这个机会。 所以直到放了暑假，要出发的前一天，顾勤才终于知道了这件事。他瞪着温子闵，“所以你要去参加一个月的暑期活动，吃住都在哪个厂里？！这是什么时候决定的？” “早就定了。”温子闵实话实说。 “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顾勤怒了。“这么大的事情竟然连说都不说一声！”枉费他还特地准备了东西，打算和温子闵回R城去过暑假，结果呢？温子闵就是这么给他惊喜的！ “为什么要告诉你？”温子闵将手中的衣服放下，对顾勤说，“咱们谈谈。” 顾勤的态度依然不怎么好，“谈就谈，我还不信了。你这么做莫非是对的？” “并不是我这么做对不对的问题，顾勤，这是我的事情，所以我有资格决定，而不需要告诉你。你别生气，顾勤，我不是你的附庸，不用听你安排。我是个独立的人，我想做什么，就可以做什么，而不用让你许可。” 温子闵缓缓的说着。说这些话的时候，他心里特别的感慨。这些道理，曾经的他也不懂。或许只有设身处地，真的经历了这些事，才会明白这个道理。 说完，他顿了顿，又说，“这是我的想法。顾勤，可能你会担忧我的安危，会想知道我在哪里在做什么，可是，你也应该记得，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可以对自己的事情负责。我也想有一点自己的空间。” “我逼得你太紧了么？”顾勤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问道。 他的声音有些干涩，仿佛是卡在喉咙里，要很用力才能出来。 温子闵低下头，他知道这番话伤到顾勤了。不管是多么没脸没皮的人，跟在另一个人身后不停的追逐，如果得不到一点回应，总是会累的。如果所做的一切都被对方否认，那简直是让人绝望的。 这个感觉，他曾经有过，并不好受。其实他也不想伤到顾勤。只是想起自己从前的经历，他觉得，现在的顾勤和曾经的自己何其相似。关启文因为被他限制在一个世界里，闷得出不了气，最后甚至那么怨恨着自己。他不愿有天自己也会对顾勤产生那样决绝的情绪。 所以这些话，他不得不说。早一点让顾勤明白，这样做的不对，或许悲剧便不会出现了。 倘若当初有人提醒一下自己，他是不论如何也不愿将关启文逼到那个地步的。而若非如此，或许他和关启文之间，纵使没有爱情，也不会走向最后的毁灭。 他觉得自己不会爱。但是自己曾经经历过的这些东西，能够明白的更加透彻一点。他想将自己的经验一股脑儿的塞进顾勤的脑子里，却没有顾虑到他的承受能力。 “不是说你逼我。”虽然说确实是如此，但这话温子闵可不敢说。他想了想，换了一种说法，“顾勤，我们太亲近了。亲近的……好像连一点儿隐私都没有。这样是不对的，没有新鲜感的话，生活会变成一潭死水。而给对方留一点空间，有点儿余地，反而更好。” 顾勤立刻就高兴起来。温子闵说的那些什么比喻他不明白，也不想明白。他只知道，温子闵话语之间透露出来的意思，分明是打算好了要和他过一辈子的。 还有什么比这更让人高兴的事情？之前的什么打击，什么伤害，对他来说都不是事儿了。 顾勤想了想，说，“你的有个人空间的意思，就是你的事情我不用知道？就像你这次去参加这个活动，我根本不知情一样。那可不行，不知道你在哪儿，我怎么也不能放心。” 32、暂时分开一段时间也好 “你真的不知道我为什么瞒着你吗？”温子闵抬眼看他，“如果你早知道的话，我还能参加这个活动吗？还是你要跟着我一起去？” 顾勤尴尬的摸鼻子，“咳咳，我也是担心你才会这样嘛。你不喜欢的话，我以后会注意的。” 的确他不太能够体会温子闵的这种心情，因为他实在是太喜欢温子闵，喜欢到恨不能每时每刻都和对方在一起。如果温子闵能粘着他的话他恐怕做梦都会笑醒了，又怎么会觉得失去了个人空间呢？ 但既然温子闵不喜欢，顾勤想，不论如何总要尝试着去做些改变。毕竟总不能把温子闵逼走了。 温子闵看他没有不高兴，这才放下心来，安慰道，“只是去一个月而已。暂时分开一段时间，其实也不是没有好处。能好好想想，我们之间……”说到这里，他顿了一下，似乎在想一个比较合适的词语，“想想我们之间的关系。” 顾勤很勉强的点了头，“我知道了。你放心，既然你想要个人空间，我就会给你。”你想要的，我都会给你。 第二天，温子闵打包行李去参加暑期活动。顾勤惆怅无限的将他送出门，转头就无精打采的坐在沙发上。 季非凡昨晚熬夜写程序，开门出来，看见他，惊讶的问道，“坐在这里干嘛？”转头看了看，早餐放在餐桌上，又问，“小闵呢？怎么不在？” “去参加暑期社会实践了。”顾勤揉了揉脸，“你程序写完了没？” “还差最后一点，我今天写完了再去睡。”季非凡咬了一口煎蛋，含糊不清的回答，“怎么了？” “没什么，写完了东西交给我，我去公司加班。”顾勤说，“趁着暑假，把新产品推出来。学生是咱们的消费主体，别浪费了这个大好的商机。” 话是这么说没错。季非凡端着碗看着顾勤，总觉得他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但是要他说吧，又说不出来是怎么回事。 看了一会儿，他猛然醒悟过来，“你该不是因为小闵不在，所以才想加班打发时间吧？” 被人戳中心事，顾勤恼羞成怒，“吃你的饭吧，吃完了赶紧去写程序。等大家的意见出来了，还要修改。” 季非凡闻言惨叫一声。他不怕写程序，那对他来说，就像是创造出一个新生命一样，那种感觉让他沉迷，而成就感是无与伦比的。 但是程序写出来之后，总是需要迎合市场的。所以每次拿出去讨论，都会有一堆的修改意见。 固然其中有很多意见，从商业和市场的角度来看，是很好的。但是对于程序设计者来说，那就好像是你辛辛苦苦的生出来的孩子被人指责一样，让人不爽。更不爽的是他还必须按照对方的要求来改！ 所以一听到顾勤这么说，他顿时觉得眼前一黑。可是顾勤已经冷酷的站起来走掉了，所以他只能泄愤一般的吃饭，用力的好像早餐和他有仇。 等吃完了饭，他立刻打电话给顾锦，“温子闵到底去参加了什么倒霉催的活动啊？顾勤就拿我撒气！” “好像是学校组织的暑期社会实践，去工厂里体验生活的。怎么了？”这方面的消息，自然有人汇报给顾锦，他翻了翻送来的资料，“挺多人一起去的，应该没事。” “有很多人跟着去？”季非凡闻言眼前一亮，“你那里有没有名单，给我一份。” “你要做什么？”顾锦想了想，说道，“名单有，但我没空回去，你想要的话，自己过来取吧！” “那行吧，等我到了再打给你！”季非凡说着挂断了电话。倒是让顾锦有些惊讶，他还真来啊？ 正想着，房门被敲响了，手下的一个办事员站在门口问道，“顾主任，今天安排了下去做检查了。什么时候去？” “检查？”顾锦抬起头来想了想，点头道，“推迟到明天。再去将昨天的资料整理好，下午就要。” “是。”办事员答应着退了出去。顾锦才往后靠了靠，窝进椅子里，摇头失笑。竟然会为了私事耽误公事，还真不像他顾锦。 可是他和季非凡也好几个月没见过了。但凡他不回去，季非凡那个没良心的是不会想到要来看他的。所以现在对方难得开口说要过来，他没道理不激动。就算明知道季非凡的目的只是那份名单也一样。 季非凡来得很快。作为宅男，出门实在是没什么要准备的，带上手机和钱包钥匙，就可以了。不过到了顾锦楼下的时候，看到旁边的饮品店，他想了想还是去买了两杯红茶。 结果走进办公大楼，才发现这里意外的大。他正要给顾锦打电话，就有人迎了上来，“请问您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 是个长相很甜美的女生，不过看季非凡的神色有些不善。季非凡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一头乱七八糟的黄毛，居家的宽松衣服，和这个严肃冰冷的办公大楼格格不入。 他就踌躇起来，如果这时候说出顾锦的名字，会不会给他带来什么不好的影响？ 那女生见他说不出话，更是不悦，“这位先生，我们这里是政府机构，如果没事的话，请不要随意出入。” 别看季非凡出身不错，平时看起来也挺正常的，其实他根本不大会和别人相处。尤其是面对这种明显带着恶意的语言，根本不知道怎么反应。 好在这时候，电话响起来了，顾锦在那边问道，“怎么还没到？” “啊？哦……要不那个……”季非凡偷眼去看脸色已经很不好的迎宾小姐，吞吞吐吐的说，“要不我就不来了吧？” “不来？”顾锦愣了愣，立刻反应过来了，“你在楼下？在那里等着，我下来接你。” “不用了，你……”他正要拒绝，顾锦已经挂了电话。季非凡为难的抬头看了一眼迎宾小姐，“不好意思，他说下来接我，我在这里等等。” 迎宾小姐狐疑的看了他一眼，将信将疑的道，“那好吧。”但却没有走开，就一直在旁边站着。 没一会儿顾锦就下楼来了，看到季非凡拿着红茶，忍不住露出一个笑来。他只喝红茶，看来季非凡虽然平时很多事情不上心，但自己的一些习惯，还是记得的。 “顾主任。”那个迎宾看到下来的人是顾锦，立刻变了一副嘴脸，“这位是顾主任的……” “朋友。麻烦你了。”顾锦简单的应了一句，就拉着季非凡上楼。他虽然没有亲自经历，但只看季非凡和那个迎宾小姐的脸色，就大约能够猜到是怎么回事了。所以没什么好脸色。 一路上都有人指指点点，窃窃私语。直到两人上了楼，进了顾锦的办公室，季非凡才松了一口气，“你这里真不错啊，顾主任，还有单独的办公室了。” “别拿我开玩笑了。”顾锦打量了季非凡一下，一边喝着红茶，一边慢慢说道，“要不你去换个发型？” “嗯？”季非凡愣了愣，继而意识到顾锦是因为刚才那些人的视线不高兴了。他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就有点高兴起来。摇头道，“算了，太费事了。再说我又不经常来。” 顾锦也点头，“说的也是，你换了发型，说不定还是会被人指指点点。”他说着伸手将季非凡的刘海往上拨，露出额头来，语气颇不满意，“这张脸太招人了！” “喂，我这是长得帅！你什么眼神啊？”季非凡打掉顾锦的手，“我看你就是羡慕嫉妒恨。” “对对对，我羡慕嫉妒恨。”羡慕嫉妒恨，那些女生能够光明正大的围在他身边，对着他尖叫，夸他长得好看，说喜欢他。而这些……都是他想而不能做的。 “对了，名单呢？快给我！”季非凡想起自己过来的目的，连忙道。 顾锦将名单扔过去，问他，“你要这个有什么用？拿去干什么？” “你别管，我能不能自救，过上无忧无虑的好日子，就靠这个了。”季非凡将东西拿在手里，也不急着看，站起来道，“没事我回去了啊。” 顾锦听到这话，气笑了，“你就想就这么走了？” “那不然还要干什么？我就是来拿这个的。再说你在上班，我也不方便打扰你吧。”季非凡说。 顾锦忍不住咬牙，“季非凡你还有点儿良心没有了。咱们也快三个月没见了吧？你见我一面，就只是想来拿这个东西？你够狠！” “也不是啊。可你这不是在上班么？”季非凡辩解。 顾锦也不和他废话，看了看表，指着旁边的沙发说，“坐在这儿等着，我一会儿就下班了。” 他轻易不会对季非凡甩脸色，但一旦不高兴起来，季非凡是不敢忤逆的。闻言乖乖的在沙发上坐下来。这里摸摸，那里蹭蹭，最后竟然靠在沙发上睡着了。 顾锦看他这个样子，神色才终于柔和下来，无奈的笑了笑，起身翻出毛巾被给他盖在身上，这才开始工作。 33、你是我的，我一个人的 “在这里歇会儿。”温子闵走到屋檐下的阴影里，将手中的箱子放下，回头对方楠说道。 “好热！这鬼天气，真是忍不了了。”方楠将手中的包放在箱子上，从背包里掏出纸巾擦了擦脸上的汗，皱着眉抱怨。 温子闵想了想，说，“下次让他们派别人出去吧，你是女孩子，万一晒坏了就不好了。” 方楠不由失笑，“喂，你看不起女生啊？”说着打量了温子闵一番，撇嘴，“我看你也白白嫩嫩的未必比我们女生强多少啊。” 温子闵指着地上的箱子，“就算看起来差不多，男女还是差很多的。这箱子你搬起来试试？”虽然他自己搬也很吃力就是了。 方楠看了看那个箱子，不得不认输，“好吧，我搬不动。” “所以你们要和工厂协商一下，这种事情就不要派咱们的人去了。说起来，当初到底是为什么选了这个工厂，说实话，并不适合高中生来实习。”温子闵说。 方楠撇嘴，“能为什么啊？还不就是有人往学校里塞钱，咱们来这儿，就是做个广告一样，说出去，这个工厂是咱们学校的实习基地，合作单位什么的，名声好听呗。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 她说完之后，顿了一下，又说，“这个消息我也是私下里听来的，你别告诉别人。” 温子闵却没有回答，直直的看着一个方向。方楠跟着看过去，有些惊讶的道，“阎泽学长？他怎么也会在这里？” “你认识他？”温子闵回过头去看方楠。 方楠挑了挑眉，笑道，“阎泽学长嘛！怎么可能不认识？他是学校里大部分女生的梦中情人啦！倒是你，你居然也认识他，我才觉得奇怪。” “有什么好奇怪的，他名气那么大，我当然也听说过。”温子闵说。 方楠摇头，“才不是。你是那种看起来很冷漠，好像什么事情都不关心的人，居然也会注意这些校内八卦？” 温子闵大骇，“我什么时候冷漠了？最多只是说话少些，不怎么和别人来往而已。何况八卦这东西，就算我不想听，也会自己钻到耳朵里来的。” 他还真不知道别人对他的评价居然是冷漠。他只是……不知道要怎么和这些小孩子相处罢了。每当听到他们谈起娱乐流行之类的东西的时候，他就觉得自己格格不入。 两个人说着话，阎泽已经走了过来。方楠笑着打招呼，“阎泽学长。”温子闵只好跟着叫了一句。 阎泽看到他，似乎也十分惊讶，对方楠点点头，然后看了他一眼，什么都没说，就走过去了。 “奇怪，总觉得你和阎泽学长好像认识似的。”方楠咕哝道。 温子闵心头一惊。他直觉的知道，阎泽并不希望那些事情被人知道，尤其不能从自己这里说出去，所以他摇头道，“你想多了，我听说阎泽学长的家境很好，怎么会认识我这种人？” “话也不是这么说的，那顾学长你不是也认识么？”方楠说。 听到方楠这么说，温子闵忍不住皱了皱眉。他自己说一百遍和顾勤差距大都可以，但别人这么说，就是让他觉得说不出的不自在。 “这个情况不能类比。一时半会儿说不清楚。”温子闵说着看了看表，“差不多了，咱们回去吧，免得又有人抱怨。” 两人重新将东西搬起来，往工厂里走。谁知才转了一个弯，就有人急匆匆的迎上来，撞在了温子闵身上，将那个他搬起来本来就很吃力的箱子撞掉了。 “有没有伤到？”温子闵眼疾手快的退开之后，眼看着箱子撞上了对方的小腿，而对方也几乎是立刻蹲了下去，连忙伸手将箱子扒开，问道。 “没事。”那人的声音还带着些许颤抖，却直接的推开了温子闵的手。 那声音实在太熟悉，以至于温子闵身体有了片刻的僵硬，然后才试探的问道，“关启文？” 对面的人抬起头来，果然是关启文。看到温子闵，他的脸冷下来，淡淡的说，“原来是你。”然后将手撑在膝盖上，慢慢的站了起来。 “你没事吧？”温子闵担忧的又问了一遍。因为关启文的动作，实在是看起来很痛苦。 “没事。”关启文站直了身体，看都不看温子闵一眼，转身就要走。温子闵下意识的伸手拉住他，“不然还是送你去医院看看。这箱子很沉的，万一撞到了骨头就不好了。” “我说不用！”关启文试图挥开温子闵的手，但温子闵抓得很紧，他试了几次都没有成功。 温子闵想了想，转头对方楠说，“麻烦你去找个人来把箱子抬回去。我先送他去医院。很抱歉。” “啊？不，没什么，你快去吧！”方楠也不知道为什么，刚刚那一瞬间，觉得温子闵好像有什么地方不一样。并不是平日里那个什么都不在乎的他。 温子闵这才转过身，准备去扶关启文，却看到顾勤和季非凡就站在距离不远的地方看着他。见他看过去，顾勤才叫了一声，“小闵。”季非凡则是冲着他笑笑。 “顾勤？你们怎么来了？”温子闵有点惊讶，但是也松了一口气，“快过来帮帮忙。正好不用去找人了，你们帮我把箱子和方楠送回去吧！” 顾勤走过来，视线一直停留在方楠身上，带着警惕。但是走到跟前，看到温子闵扶着的人时，他的脸色立刻就沉了下来，“关启文？” “你们这是认识？”季非凡察言观色，连忙道，“我送这个小姑娘回去就行了。顾勤你陪小闵送他去看医生。” 顾勤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就算是答应了。季非凡连忙拉着方楠离开，不给她看热闹的机会。 面对关启文，温子闵总会有些尴尬不知所措，而关启文对他似乎也有点奇怪。从前他们相处的时候，总是顾勤在其中插科打诨，也不觉得有什么。可是现在顾勤不说话，气氛便有些凝滞。 就在这时候，阎泽却又忽然出现，见到关启文，便走过来询问。 温子闵这才知道，关启文竟然是跟着阎泽过来的。既然人来了，当然也就不用他们费心了，温子闵连忙将关启文交给阎泽。但心里还是存着疑惑。阎泽和关启文到底是什么关系，竟然还要关启文专门到京城来看他。 原地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顾勤见温子闵一直沉默，猜想他必定是在想关启文，心里的火气就一直往上顶，怎么都压不下去。 “人已经走远了，你还发什么呆？”他忍不住出声嘲讽。 “啊？”温子闵抬起头来，有些不解的看着他，“你说什么？” 看着他呆愣的样子，顾勤真是忍不住咬牙切齿，偏偏又不能将他怎么样。在心里纠结了一圈之后，他忽然伸手将温子闵揽进怀里，头抵在他的肩上，“温子闵，你是我的，我一个人的。” “你又在发什么神经？”温子闵连忙将他推开，“大白天的在这种地方，你疯了是不是？” “对啊，我疯了。”顾勤顺从的被他推开，抬起头来，认真的看着他，“小闵，不行，真的。我试着让我自己去做别的事情，不要想你，给你空间，可是不行，我做不到！” “你……又是怎么了？不是都说好了吗？怎么又忽然说起这个来了？”温子闵皱眉。 顾勤忍不住伸出手，想将他的眉揉开。但是立刻他就意识到自己这个动作不合时宜，只能讪讪的将手收回去。犹豫了一下，才说，“你别皱眉，我看着也难受。” “可你总要告诉我，你到底是怎么回事吧？你不能这么一天一个样的。之前咱们不是说的好好的么？”温子闵说，“你怎么忽然过来了，还说这种莫名其妙的话。”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是和那个方楠一起参加活动的？如果早知道的话，我根本不会答应你！还有这个关启文又是怎么回事，他不是在R城么，什么时候来了京城，又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顾勤问。 “你在质问我吗，顾勤？”温子闵有些头疼的看着他，“方楠和我是同学，一起参加活动有什么奇怪的。难道你就是因为这个，特意跑到这里来的？你想干什么，抓奸？！至于关启文，我也是才看到他，他怎么来的这里，我也不知道。随便你信不信。” 顾勤无可奈何，“我信，小闵，你说的我都信。”他说着苦笑了一下，“我也知道自己这样挺好笑的，不管不顾的跑过来，别说别人，连我自己都想笑话我自己。可是我忍不住！我一听说你跟一个关系还不错的女生在一起，我就忍不住的多想，就想来这里看着你。” 温子闵还不是他的，他从来没有忘记过这一点。所以他怎么能不担心，怎么能不怕？ 就连顾勤自己都觉得这个人不像是他自己了。可是他没有办法，感情的事情就是这样，在温子闵的事情上，他不能也不想控制。他想任性的爱一次。 34、顾勤也是需要安全感的 温子闵有些震惊，还有些难过。 顾勤是什么样的人，温子闵这几年也算是明白一些。因为是跟着爷爷长大，所以顾勤虽然脾气里有些骄矜严肃的东西，但是更多的却是内心里，却是个有些缺爱的孩子。 虽然他自己总是无所谓的调侃这种经历，但其实他心里却是十分在意的。在他内心深处，应该是缺乏安全感的。只不过被他外表的性格掩盖起来了而已。 但这些，别人看不出来，不知道，温子闵却是知道的。他有时候想起来，觉得顾勤对自己，简直从不设防。 所以他有些责怪自己，明明知道顾勤缺乏安全感，对一切都难以百分百的信任，唯有在自己面前，能够坦诚一切，却还是令他几乎变了个样子。 可是他也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才能给顾勤安全感。对还不能确定的感情，他的确不能百分百的投入。如果这样，令顾勤觉得不安，温子闵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可是只要想到将来会那般骄傲，目空一切的人，面对自己的时候，竟然会这般惶恐，温子闵的心里无论如何都不能安宁。仿佛自己打破了一件美好的东西，做错了一件事，无法释怀。 “顾勤，你得给我一点时间。”他低声说。其实温子闵自己觉得，他和顾勤在一起的可能是非常大的。至少他觉得这样过下去很不错，而且根本没办法想象和别人过一辈子。 可是他心里又还有一些东西，不管怎样都放不开。如果这个时候接受顾勤，那不仅仅是不负责任，也是对顾勤给予的这份感情的亵渎。 可是这些话，温子闵不知道要怎样对顾勤说。因为顾勤不知道他曾经经历过的那些事，两世为人这种事情也没办法解释。 有时候他也觉得自己实在是太过瞻前顾后，一点都不痛快。但是转念想想，谁能到了三十几岁，还能像十几岁一样不管不顾的向前冲呢？他的生理年龄的确是十几岁，可是心已经老了。 多想想是对的，从前的人生阅历是这么告诉他的。所以他也是这么做的，不管怎样都改不过来。 他让顾勤等他，却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到底要等多久，他才能抛弃心里的那些担忧，完全的接受顾勤。 所以哪怕是这句话，他说的时候，都不能够理直气壮，带着一种说不出的心虚。可是他又真的怕了顾勤这样的步步紧逼。 因为真的……他觉得顾勤再往前走一步的话，他就会忍不住答应他了。不管怎样，他实在是不忍心伤害他，拒绝他的。可是就这么答应了，又始终觉得不对。 好在顾勤也不忍心逼迫他，听他这么说，只是挫败的叹了一口气，就点了头，“我会等你。等到你能够敞开心扉的那一天。其实……” 他停了好一会儿，才继续说，“其实我自己也觉得我们现在根本不适合在一起。所以我之前，也什么都没说。我以为我能忍得住，等到合适的时机，再跟你说。可是……我高估我自己了。如果给你带来了压力，我很抱歉。可是小闵……我不后悔。” 不后悔爱你，也不后悔一时冲动的表白。因为温子闵，是顾勤认定了要过一辈子的那个人。 温子闵松了一口气，想着打破这压抑的气氛，就问，“对了，你怎么忽然就过来了？” “还不是季非凡！”提起这个，顾勤就忍不住咬牙，“也不知道他从哪里弄来了你们参加这个活动的名单，我看到那个方楠也在，就实在忍不住……” 温子闵有些无奈，“应该是从顾大哥那里拿来的吧。你也真是的，他拿这种东西，明显就是故意要刺激你，你居然还真的上当了……”说到这里，他也有些无语。 顾勤默然。其实吧……他也不是完全看不出来季非凡的目的，只不过他自己心里也很想来看看温子闵，只不过苦于找不到理由罢了。季非凡把现成的理由送过来，他岂有不接的道理？ “算了，不说这个。”温子闵看了看天色，“马上天黑了。你们怎么过来的？恐怕没有车回去了。今晚住在这里？” ……顾勤本来想说他们是开车过来的，听到后面一句，就把自己要说的话给咽了回去，笑着点头，“好。” 温子闵领着顾勤回到宿舍的时候，季非凡已经和宿舍里其他人打成一片了。他有些惊讶，因为季非凡虽然看起来挺阳光的，但可能是宅太久了，不怎么会和人交流。 不过听到他们的话题之后，他就理解了。因为他们在说游戏。这一块是季非凡最擅长的，也难怪他有那么多话可说了。 就连顾勤也偷偷跟温子闵说，“我认识季哥那么多年了，还没见过他话那么多的时候呢！恐怕我哥都没见过。” 可能是因为讲话正讲到高朝部分，所以听说要留下来住，季非凡根本没说什么，让顾勤提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 温子闵他们在这里住的宿舍，是标准的员工宿舍，四个人一间屋子，两张上下铺的床。温子闵是在下铺，顾勤可以和他凑合睡，但季非凡就有点麻烦了。毕竟要他跟陌生人一起睡，还挺奇怪的。 “要不然咱们三个人挤挤算了。”温子闵想了想，说。 反正他和顾勤之间说开了之后，还真没有在一块儿睡过，突然这样，还真有些不习惯。本来也不指望能够睡着的。加一个人也没什么。 顾勤一听立刻就后悔了，早知道就把季非凡扔回去了，结果现在还要操心他的事情。他想了想，掏出手机，给顾锦发了个短信。没一会儿，季非凡的手机就响起来了。 “顾锦说一会儿来接我。”季非凡苦着脸看着他俩，“你们跟他说说，让我在这儿住一晚呗。反正来都来了。” “你要是在这儿住一晚，我估计我哥也得住下，那可真睡不下。再说，我哥明天要是从这里去上班，一准儿迟到，你忍心啊？”顾勤问他。 还有什么可说的？季非凡耷拉着脑袋，垂头丧气的，完全没了刚才兴高采烈的模样。顾勤其实挺同情他的，不过想到顾锦的性格，觉得他这样也不是坏事。如果顾锦来了看到的是个容光焕发的季非凡，那才糟糕呢！ 又说了一会儿话，到了吃饭的点儿，温子闵领着他们去食堂，“这里的伙食不错，季哥你多吃点，就不算白来一趟了。”他笑着说。 季非凡听到吃的，不由振作了一下精神，“多好吃？能比你做的好吃？” “这个……”温子闵挠头，“这个不能比，毕竟不是一个菜系的。反正你吃了就知道了。” 开玩笑，大锅菜要是能够和精致小炒一个味道，那大家也不用去饭店了，都去吃盒饭就是了。 果然季非凡吃过了之后，嫌弃的撇嘴，“比你做的差远了！小闵，你这几天不在，我的胃要被外卖折腾坏了！” “外卖？”温子闵看顾勤，“你不是会做饭吗？怎么还要叫外卖？” “他哪有时间，这几天简直成了工作狂了，天天都泡在公司里，吃饭就是随便吃点儿盒饭，根本不是人吃的！”季非凡控诉。 温子闵大概明白季非凡为什么非要让顾勤来找自己了，他最讨厌的就是去公司加班，这次肯定也是为了这个。 对此，他也只能安慰道，“算了，忍一忍吧，我实习结束就回去了。也没有多少时间。” 吃过晚饭，三个人往外走，才出了食堂的们，就看到方楠站在那里，似乎是在等人。 看到她，顾勤的脸色就变了，只不过顾忌温子闵，还忍着。谁知方楠看到他们，就迎了上来。在顾勤发脾气之前开口，“顾学长，能不能和你单独说几句话？” 顾勤有些意外，忍不住转头看了看温子闵，温子闵笑着说，“去吧。我们在这里等你。不过顾大哥应该快来了，你们快点。”说着推了顾勤一把。 他表面大方，可是心里却是酸死了。早知道方楠惦记顾勤，可是这也有一年了，才见过一面的人，她居然还没忘记，真是…… 他咬了咬牙，一直盯着他们的方向。季非凡在一旁忍不住说，“怎么样，是不是不高兴顾勤有女孩子喜欢？还是你喜欢那个女孩？” “别胡说了。我哪有不高兴，只不过……”好吧他就是不高兴了，可是这事，他是不会承认的！ 好在顾勤没一会儿就回来了。也没说方楠找他什么事，三个人继续往前走。可是顾勤能够很明显的感觉到温子闵的态度的变化。他一路都在和季非凡说话，好像故意要忽略自己。就算自己接了话，也会被他忽略，好像根本没有听到一样。 直到将季非凡送上了顾锦的车，温子闵问，“你不跟着一起回去么？”顾勤才忍不住说，“小闵，你怎么了？” “没怎么！”温子闵连忙否认，“我不是好好的么？什么怎么了？” “你好像……对我有意见？还是我哪里做错了，惹你不高兴了？”顾勤问。 35、他原本就是这样的人 “方楠和你说什么了？”温子闵犹豫了一下，才问。 顾勤愣了一下，然后就高兴起来，嘴角咧着，收都收不住，“这个啊，没什么，就是随便说了几句话而已。” 其实方楠是问他对她有什么看法。顾勤很莫名其妙，都完全不熟悉的人能有什么看法？不过这话他当然不会告诉温子闵，免得他又多想。 但他不肯说，温子闵反而想的比较多，以为是什么不能告诉自己的事情，心里更加不高兴了。 不过他这人就是这样，倘若不想让人发现自己的情绪，就能够隐藏的很好。所以他越是生气，反而越是能心平气和的和顾勤说话，而顾勤也果然什么都没发现。 第二天顾勤就回去了，毕竟他那边也还有很多事情要忙。送走了顾勤，温子闵也恢复了原本的生活。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自己现在，对方楠好像生出了芥蒂，不管怎样努力，都没办法像从前一样和她嬉闹说话，一看到她，就忍不住想起她和顾勤站在一起的样子。 方楠的长相是那种大方的，浓眉大眼，爽利英气，轮廓很深，稍微有点儿混血的感觉，虽然偏中性，但不得不承认，的确很漂亮。和顾勤站在一起，也特别般配。 那画面就像是一根刺，扎在温子闵的心里，让他实在是难受的不行，但又不知道要怎么把刺拔出。 或许是这种心情实在是太过明显，以至于他面对方楠的时候，根本做不到自然，所以方楠很快就发现了他的不对劲，忍不住问他，“温子闵，是我做错了什么么？总觉得你最近对我的态度有点……奇怪。” “没有。”温子闵矢口否认，但心里却已经掀起了惊涛骇浪，“你怎么会这么认为呢？你当然很好了。” 怎么会这样呢？他自以为掩饰的很好，居然却还是被方楠发现了！难道他的态度，居然已经这么明显了吗？再说……他和顾勤的事情，根本和方楠一点关系都没有，他……这不是在迁怒吗？ 想到这里，温子闵就觉得很吃惊。他没想到顾勤跟别的女生说一句话，对自己的影响居然就会这么大！那如果自己看到了他学校里追求他的那些人，又会怎样？ “还是奇怪。”方楠观察着他的表情，“你看看你现在的表情……心不在焉的，你这几天都这样，到底是怎么回事？” “没有吧……”温子闵搪塞，“真的没什么，可能是没休息好吧？” 但其实他心里已经在想，自己是不是想得太多了？居然连这种奇怪的想法都冒出来了。不过他还是忍不住问方楠，“对了，那天你跟顾勤说什么了？” 方楠有些惊讶的看着他，不过也没说什么，想了想，道，“没什么啊，就是我问他到底喜欢什么样的女生。毕竟我觉得我和他应该还是蛮适合的。在我们这种家庭，自由恋爱就不要想了，能找到一个合适的人，不容易。” “啊？你是这么想的吗？”温子闵有些惊讶。难怪方楠那么久了还记得顾勤，原来是这么回事。看来她对顾勤，也未必有多少感情，不过是觉得合适而已。 这么想着，温子闵忍不住松了一口气，毕竟要他和方楠去争一个男人，感觉还挺奇怪的。他想了想，又问，“那他说什么了？” “哦，他说他有喜欢的人了。”方楠笑着说，“挺可惜的。不过我还年轻嘛，将来自然能遇到更好的人，也不着急了。不过还是要谢谢你。” “谢我？谢我做什么，我什么都没做啊。”温子闵有些心虚尴尬的笑。 “谢谢你把顾勤介绍给我啊。虽然最后也没成。”方楠说着微微叹息起来，“不知道像他那样的男孩子，会喜欢什么样的人。” 温子闵更尴尬，只能附和着笑笑，然后找借口和方楠分开了，不然再听下去，他怕自己露出破绽来。 一个人的时候，他也忍不住想，怎么就……对这件事情那么在意呢？这个时候，他觉得自己似乎有些明白顾勤知道自己和方楠一起实习的时候，是什么心情了。 温子闵又想起一件事情来。那是上辈子的事情了，公司出事之后，他有一阵子挺忙的，关启文又是个在家里闲不住的，就跑出去玩儿。 出去玩就罢了，偏偏他好奇心强，居然自己一个人去了GAY吧。那种地方鱼龙混杂的，什么人都有，他生得那个样子，当然吸引了不少不怀好意的目光。那些上前邀请他过夜的就不说了，居然还有人尾随他回家。幸好他机灵，甩掉了那个猥琐男。 温子闵回家之后，关启文把这事当做笑话讲给他听。他到现在都还记得自己当时的反应，差点儿没把关启文做晕过去。 实在是又气又恨，恨别人打关启文的主意，更气关启文不自爱，居然去那种地方。如果……如果真的出了什么事，那他真的会疯掉的。 所以后来他对关启文的看管日益严密，不管他和男人还是女人来往，都会将对方调查清楚。也是从那之后，关启文偶尔会埋怨，说自己已经没有了私人空间。 那时候没有当一回事，可是被顾勤步步紧逼的时候，温子闵的确是有些明白了关启文当初的心情。 ——或许也还有不同吧？毕竟关启文如果对自己没有感情，可能真的会很烦，可是自己对顾勤，并不是完全无动于衷的。 更何况，他记得，当时关启文最生气的时候说过，“温子闵，你怎么那么粘人，你一天二十四小时跟我在一起你不烦啊？！” 当时自己是怎么回答的呢？“你是我爱的人啊，我高兴都来不及，怎么会觉得烦？” 和顾勤说的话何其相似？温子闵心中忽然有了一丝了悟。 每个人关于爱情的定义是不同的，这也是至今为止，关于爱都没有一个确切的定义的原因。每个人给出的答案都是不一样的。 或许对有些人来说，就算相爱的人也是相对独立的，需要自己的空间。可是他温子闵不是，他爱一个人，就愿意将对方当做自己的全世界，也希望自己能够成为对方的全世界。 可是他被上一世最后的悲剧误导了，总是用关启文的要求来看到和顾勤的感情。这简直是个笑话，因为关启文和顾勤，根本就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人。 关启文或许需要个人空间，但顾勤应该是和自己一样，会变得很在乎对方，很粘人的。 所以也许就算两个人二十四小时都在一起，也不会产生什么倦怠感，而是会让彼此都得到满足吧？ 所以自己这段时间的纠结，推拒，全都是毫无道理的。 想到这里，温子闵只觉得无奈。所以说，并不是所有的经验都能够借鉴的。尤其是感情上，毕竟……你所爱的，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个体。 他不应该再沉浸在关启文的阴影里，而是应该站出来看这个世界，或许会发现很多不同的东西。 其实温子闵觉得，重生是一件很微妙的事情。重生之后，他好像获得了全新的生命。的确他还被过去影响，还记得曾经发生过的一切，还对关启文难以放下，可是又能够将自己和上辈子的自己区分清楚，至少他很明确的知道，自己不能和关启文在一起了。 一个全新的自己，全新的感情，也是他自己所期盼的。可是毕竟上辈子的感情算不上成功，他在这方面实在是没有成功的经验，所以就会下意识的拿来作对比，想要规避错误，但越是这样，可能越是会弄巧成拙。 如果所有的爱情，都像是第一次一样，简单直接，让人奋不顾身，而没有那么多的顾虑，多好。 想通了之后，温子闵只觉得豁然开朗。有些事情就是这样，纠结了很久，但解开却只是一个瞬间。 如果他和顾勤在一起，就算顾勤不粘着他，他大概也会不放心的粘着对方，那么又何必去责怪顾勤对自己太过在乎？毕竟如果不是爱得太深，谁会花费这样的心思呢？ 温子闵忽然很迫切的想要见到顾勤，告诉他自己已经想明白了。但与此同时，他却更加清醒的意识到，他们之间的障碍和隔阂还有那么多。 顾勤的父母亲人，他自己的父母亲人，他们各自的未来，这些都是需要考虑的事情。何况，还有一个他始终都在担忧的东西——顾勤还是太年轻，这份感情，能够坚持到什么时候呢？ 从心底说，温子闵是相信顾勤能够一直坚持下去的。毕竟在他看来，顾勤并不是会反复的人，他如果认定了一个人，便很难再改变了。但感情虽然相信，理智却告诉他，这需要时间来验证。 横亘在他们之间的东西那么多，现在想要在一起，也根本不现实。还要等，温子闵告诉自己，为了将来能够完全无后顾之忧的在一起，现在这一刻，他们还需要忍耐。 36、关启文出事了 一个月的实习结束，温子闵没有再见过阎泽和关启文，那天的事情，就好像是一个小小的浪花，溅在大湖里，根本引不起什么风浪。而温子闵因为顾勤的事情纠结了挺久，转头也将这件事忘记了。 直到九月份回到学校里，他才隐约听说了一些传言，说是阎泽因为跟一个男孩子的关系被闹开，所以被家里人抓起来，强迫性的送出国去了。 这件事闹得很大，要不是温子闵在封闭的工厂里，也不会丝毫没有听到消息。 周围的人对此议论纷纷，多是说些不好听的话。温子闵一开始还以为自己误会了，待听到什么两个男人在一起之类的话，就知道这一切都是真的了。 他心中不由就咯噔了一下，因为他下意识的觉得，那个跟阎泽在一起的男孩子，一定就是关启文。 想到这里，他心里就说不出来的着急。关启文和阎泽在一起，阎泽被阎家送出国了，那关启文呢？他怎么样了？ 奈何大家的关注点都在八卦上头，尤其是阎家的八卦，谁会去关心关启文这样毫无背景的人的去向和下落呢？所以温子闵问了很多人，都没有结果。 他在京城里也没认识什么人，想要调查也无从查起。何况，想也知道，事情必定是被阎家给掩盖了的。说不准……就连关启文也……毕竟从阎家那方面来说，也算是关启文坏了阎泽的名声，说不准会对他怎么样。 想到这里，他更是焦灼无比。虽然觉得自己和关启文没什么关系了，但温子闵却还是一心一意的想他好的。毕竟是自己爱过的人，就算不能在一起，但也希望彼此都好好的，各安天涯。 何况他深心里，对关启文，还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同情和愧疚，要他对这件事视而不见，也是不可能的。 温子闵也想过去阎家问。但是这种事情，想必也不会有人告诉他。毕竟他又不是什么大人物。所以想来想去，也只有顾家可以求助了。 但到了这里，他又犹豫起来。对他来说，去就关启文，可能是像是自己的责任一般的事情，他自己就算再怎么投入和付出，都是没关系的。因为关启文过得好，他心里的那种歉疚，才能够少一点。 可是这毕竟是和顾勤和顾家毫无关系的事情。何况……顾勤对关启文的顾忌，他也是知道的。如果被顾勤知道了这件事，说不准又会怎么样。顾勤已经很没有安全感了，何必在让他被这件事扰乱？ 所以想来想去，温子闵还是去找了顾锦。一方面是顾锦更能够理智的和他谈。另一方面，这件事可能要顾家出面，而顾锦现在当然更能够代表顾家。就算到了讨价还价的时候，顾锦也不会对自己客气。 谁知顾锦听说了关启文的事情之后，第一句就问，“这个关启文和你是什么关系？小勤知道这件事吗？” “关启文是我爸爸过去的下属的儿子，还曾经和我同班。总是旧识，我想多少帮点儿忙。至于这件事，我没有告诉过顾勤。他要是知道了，可能会不太高兴吧？”温子闵说。 “看来你都明白，可你既然知道，小勤会因为这件事不高兴，就应该知道，我不会这么答应你的。这么说吧，除非你说服了小勤，不然这件事就没得商量。这件事我会告诉他，你想好怎么解释吧。”顾锦淡淡道。 温子闵愣了一下，可是也不知道该怎么阻止顾锦。毕竟……对方这么想，这么说，是应该的。是自己在求人，别人不答应也在情理之中。 “小闵，你是个聪明人，我经常觉得你想得很多，根本不像是这个年纪的孩子。所以这件事我也打算和你摊开来讲。小勤对你的心思，我不信你没有察觉到，你是怎么想的我不知道，但他已经跟我放下话了，就要你。” “原本呢，这种事情，我是应该管管他的。不过……不说这些，总之，他认定了你，我管不了，可是我也不希望你拖着他。如果你没有这些心思，请你离他远一点儿。不然的话，我不保证顾家会对你做出什么事来。”顾勤说。 “顾大哥，你误会了，我并不是……”温子闵张嘴解释。 “别跟我解释。有话你对着小勤说吧。”顾锦说着将桌上的文件拿起来，示意温子闵可以出去了。 他的行为可以说是很不客气。可是温子闵心里却没有怪他。因为他知道，顾锦并不是以一个大哥的身份在对他说话，而是在意顾勤的家人，顾家的代表在对他说话，所以这些话，其实已经算是很客气了。 毕竟是他把顾勤弄到今天这个地步的。顾锦没像阎家一样采取暴力手段处理这件事，已经是对他们的格外宽容了。 何况他现在其实没心情想这些，因为顾锦说了，这件事会告诉顾勤。到时候，顾勤又会怎么想呢？会不会生气，会不会觉得自己是在隐瞒欺骗他？ 一想到这一点，温子闵就不安起来，连忙离开了顾锦的办公室，心里盘算着，这件事要怎么跟顾勤说。 顾勤来得比他想象的还要快，温子闵回到家的时候，顾勤已经等在那里了。见到他，就说，“小闵，我们谈谈吧！” “好。咱们去房间里，免得打扰季哥。”温子闵定了定心，点头道。往房间里走的时候，他恍惚的想起来，好像好长一段时间，他和顾勤之间，都在不停的谈话，可是那些问题，却始终都没有解决。 ——并不是所有的事情都能够说开的。而且有些事，反而是越说越说不清楚。可是不说，当然也是不可能的。 “大哥都跟我说了，你想请他帮你查关启文的事情？”顾勤问。 “是。”温子闵很干脆的答应，“阎泽的事情，你或许也听过了。我觉得那人可能是关启文，所以想问清楚。” “如果是他呢？”顾勤看了他一眼。“如果那人真是关启文，他现在的处境又很不好，你打算怎么办？要帮他？帮到什么地步？” 温子闵哑然，顾勤的问题实在是太尖锐，他一个都答不上来。可是……“我也不知道，但我总不可能眼看着他受苦，总要帮到他能够照顾好自己吧？或者是送他回家也可以。” “你确定能送他回家？他爸妈都在阎家的手底下做事，能不能保全自己，尚未可知，你送他回去就能有好了？如果不送回去，你又打算怎么安置他？”顾勤步步紧逼。 温子闵一个都答不上来。因为他现在自己的处境就不怎么好，能分出来的余力也不多，对关启文来说，或许根本没什么帮助。所以他才需要求助顾家，可是顾勤的话，他答不上来。 对啊，别说是顾家了，就是自己，在别人的眼里，也未必需要这么对关启文好！这辈子关启文和他也的确没什么关系。不过是他带着上辈子的记忆，总想补偿罢了。可是谁也不是傻子，凭什么别人要帮他呢？ “不管怎么说，总要先知道是不是他，现在怎么样。如果处境不好，先把人弄出来，然后出国也好，去别的城市也好……能做到哪一步算哪一步吧！”温子闵说。 顾勤想了一会儿，才问，“小闵，我很早就想问了，不过是觉得这是你的隐私，所以不好打探。可是……关启文和你到底有什么关系？我认识你的时候你才多大，和他之间能有多少牵扯？而且我看他也一直对你淡淡的。所以不太明白，你对他的心思究竟……” “没有的事，你想多了。”温子闵毫不犹豫的否定，“只不过是相识一场，不忍心他落到这种地步而已。” “这话是真的吗？”顾勤有些生气了，“温子闵，你TMD……难道你连句实话都不能跟我说吗？我认识你的时候，你在路边哭成那个样子，是为了谁，为了谁你告诉我？！每次看到关启文你都会失神，这样你还能解释只是相识一场吗？！咱妈都告诉我了，那时候你才和关启文认识而已，到底有什么事情，是不能告诉我的？！” 还真是不能告诉你，温子闵看着暴怒的顾勤想。上辈子的事情，太过玄奇，他是不打算对任何人吐露的。而且……他心里有一个挺傻的想法，觉得不去提，不去想，那些就是已经过去了的事情，和现在的他无关。可说出来之后，就会又牵扯不清了。 “真的没什么。如果你不能帮忙的话，那就算了。”温子闵怕顾勤咄咄逼人的追问，连忙道。 谁知顾勤听了之后，误会了，以为他为了维护关启文竟然要和自己疏远，这份气就别提了，他冷冷的看着温子闵，想了一会儿才说，“他对你既然那么重要，这个忙怎么都要帮的。大哥那里我会去说的。” 温子闵总觉得顾勤答应的很突然，说不出的奇怪，但是又想不通到底是哪里奇怪了。但是顾勤肯松口，当然是再好不过的事情，所以他露出一个笑，说，“谢谢你。” “不用谢。”顾勤看了他好一会儿，才别开头说，“小闵，我也就能帮你到这里了。以后这些事情，我都不会去管。” 37、突然出现的亲戚 “小闵，你做好心理准备，他现在不太好。”顾勤拉着温子闵交代。 温子闵心不在焉的点头，眼睛根本不看顾勤，满是急切的看着房门的方向，“好，我知道了。” 顾勤见他根本没有听进去，无奈的摇了摇头，放开了手，“好吧，咱们进去。”说着就率先推开病房门，走了进去。 反倒是温子闵犹豫了一下。他知道，关启文未必喜欢看到自己，尤其是在这样落魄的时候。但是最后，他还是提脚迈步进屋了。 总要知道关启文现在到底什么样子才行。顾勤说“不好”，究竟有多不好？ 进了屋，看到躺在病床上的关启文身上青青紫紫的痕迹，温子闵忍不住握紧了拳头，低声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人是大哥从警察局接出来的，可能阎家也打了招呼，在里面实在是受了些苦。但这还不是最要紧的，最要紧的是他的精神好像也受了刺激。这还是打了药才能睡着的。”顾勤说。 居然是这样！温子闵心中有震惊，有愤怒，可是他又明明白白的知道，这愤怒不能对着顾勤发泄。关启文和阎泽到底是怎么回事还没弄清楚，孰是孰非也不知道，但顾勤帮忙将关启文弄出来，已经很不容易了。 “你也别太担心了，他身上的伤养几天就好了，至于精神刺激，时间长了也就忘了。”顾勤安慰道。 温子闵皱着眉看着关启文，根本不理会顾勤的话，“你先出去好不好，我……我想单独和他待一会儿。” 顾勤脸上的表情僵住，他立刻转过头去，不让温子闵看到自己的失落，勉强的点头，“好。” 等顾勤出去之后，温子闵走到床边，在床沿坐下，认真的打量着关启文。 说起来，其实重生之后，他从来没有认真的看过关启文。毕竟是打定了主意要远离的人，如果太过在意的话，始终不好。 没想到，竟然是在这样的情形之下，才得以认真的看看他。 关启文生得很好，但这种好，他本人不喜欢。因为并不是男生的帅气，反而额是漂亮得过分。现在他十六岁，已经完全长开了，和温子闵记忆中的那个关启文一模一样。 他爱上关启文，就是在十六岁的那一年。他们去游泳馆里游泳，当关启文只穿着泳裤从更衣室里走出来的时候，温子闵发现自己竟然硬了。 在此之前，他是将关启文当做弟弟一样疼爱的，可是从这一刻开始，所有的感情都变了质。可是当时的他和关启文实在太过亲密，所以就算是这种感情的转变，也几乎没有给他带来什么困扰，好像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那一天，在游泳池里，他红着脸对关启文剖白心意，他吻了关启文，他握着关启文的手帮助自己释放出来。 也许是那种感觉太好太让人飘飘然，所以从始至终，他都是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之中，竟然没有发现，关启文从头到尾都是沉默的，没有答应，也没说过喜欢。 温子闵伸出手，想抚摸一下关启文的伤处，又怕弄伤了他。犹豫了一下，只是将手虚虚的放在他脸畔，隔着几厘米的距离，停了一会儿便收回来了。 这个人，是他曾经捧在手心，连一点痛都不愿意让他受的人，可是现在却满身伤痕的躺在病床上，看起来虚弱单薄。 不管对自己说了多少次那只是上辈子的事情，不能带到这辈子来，可是记忆是不能够消除的，看到这样的关启文，温子闵还是受到了巨大的震动，还是忍不住的觉得心疼。 他忍不住去想，关启文和阎泽到底是怎么回事？上辈子关启文根本不曾喜欢过自己，那他喜欢过阎泽吗？还是……还是和上辈子一样，不过是迫于压力，不得不虚与委蛇？ 只要一这么想，他就会觉得痛得缓不过起来。 为什么就算自己已经离他远远的，他还是会受这样的苦，而不是如同自己所期望的那样，拥有新的生活？ 而阎泽呢？让关启文伤成了这样的阎泽，他又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既然和他在一起了，却不能够保护好他呢？ 就在他胡思乱想的时候，关启文已经醒了过来，睁开眼，迷茫了一会儿，才清醒过来，开始打量周围的环境，看到温子闵，就皱着眉警惕的问，“你怎么会在这里？” “你醒了？”温子闵连忙将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赶走，关切的问道，“你怎么样？” 可是关启文根本不吃这一套，他冷冷的看着温子闵，保持着戒备的姿态，“你在这里做什么？我不需要你假好心，你走！” 说起这一点，也是温子闵很奇怪的，关启文对他，似乎特别的有敌意，从一开始就这样。但现在关启文在病床上，他当然只能好声好气的解释，“你病了，我留下来照顾你。” “不用你！”关启文想坐起身，但是牵扯到了伤口，只能又躺回去。这狼狈的样子被温子闵看到，他更加的焦躁，“我不知道你是怎么知道我的事情的，是不是你把我救出来，可我不会感激你的！你走，我不想看到你！” 说完之后，他扭过脸去，切实的展示不想看到他的态度。 “启文，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这么讨厌我，不过既然你不想看到我，那我走就是。你……你好好照顾自己，别的事情，都不用担心。”温子闵说完，就低着头离开了。 出了房门，被人拉住了手，他才记起顾勤还在外面等着自己。 调整了一下表情，温子闵才淡淡的说，“顾勤，谢谢你。我们回去吧。” 病房的隔音效果不错，所以顾勤并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本来想问问，但是看温子闵的表情，最终还是没有开口。关启文对温子闵的态度，他也是知道一点的，所以大概能够猜想到了。 “顾勤，我是不是很讨人厌？”果然，在车上，温子闵忽然这么问他。 顾勤摇头，“当然不是。我想他应该是有别的原因吧。”顾勤想了想，说，“既然他不想见你，那就让他好好养伤就是了。我会经常来看他的。其他的，等他出院了再说。” 温子闵想了想，也只能点头，“这样也好。我也要考虑一下，该怎么安排他的问题，不能总是麻烦你和顾大哥。” 这话很明白的将他和关启文划分在一起，而顾勤和顾锦成了“外人”，顾勤听了，心里更加不舒服。 温子闵对关启文的在意他早就知道，却不知道已经在意到了这个地步了。他和温子闵认识三四年，都不见他和自己多么亲密，而这个关启文，即使三四年不见，他也能照样的对对方关心起来，实在是让顾勤不得不心生介意。 这种介意，还不能够让温子闵知道。毕竟关启文现在需要帮助，是事实，不管温子闵是出于什么样的考虑去帮他，自己都不能开口说不行。 何况温子闵已经那么清楚的说明白了不会靠着顾家的力量去帮助关启文呢？他就更加没有立场去管了。 两人回到家里的事情，却发现季非凡正和几个人坐在沙发上，见他们进门，便都全部起身，齐刷刷的看过来。 温子闵有些莫名，“家里来客人了吗？” 顾勤却已经开口招呼，“季姑姑怎么来了？”然后又对温子闵低声道，“是季哥的姑姑。”看到另一个男人，便有些疑惑，“这位是……” 季姑姑终于反应过来，几步跨了过来，却不是冲着顾勤，反而拉起温子闵的手，将他好好的打量了一会儿，才点头，“的确是有点像，要注意去看。” 温子闵有些莫名其妙，想收回自己的手，但对方抓的很牢。他忍不住去看季非凡，用眼神询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季非凡挠了挠头，似乎不知道怎么说，好一会儿才道，“小闵，你可能是我表弟。哎呀姑姑，你先把人放开啊……过来坐下说，坐下说。” “表弟？”顾勤也有些惊讶，视线在季非凡，季姑姑和温子闵之间来回了好一会儿，都没看出来是怎么回事。 不过这一会儿，那个陌生的男人也走过来，劝季姑姑过去坐下说话。季姑姑才终于松手。 温子闵松了一口气，连忙挑了一个最远的角落坐下，等着他们解释。 季非凡又开始抓头发。温子闵皱了皱眉，他知道季非凡其实性格挺直的，只有实在是不知道怎么说的时候，才会这么尴尬的抓头发。 季非凡想了一会儿，才开口，“是这样的，今天姑姑过来看我，顺便想要找一本书。那书不是小闵你在看么？我们就去了你的房间，然后看到了这个……”他说着指了指茶几上放着的东西。 温子闵看了一眼，脸色就不怎么好了。因为那是他的影集，昨晚拿出来看，忘记放回去了。翻到的那一页，正是外婆年轻时候。 季非凡见他这样，更尴尬。季姑姑已经忍不住了，噼里啪啦的说，“这相册是摊开的，正好我看到了这一张。这个女人是你什么人？她是我爸爸的前妻。” 38、他毕竟是长辈 其实她这话没什么意思，不过是忽然发现了这件事情，很想弄清楚而已。但是因为常年身处高位，说话不自觉的就带了一种咄咄逼人的高傲。温子闵听了心里很不舒服。 “既然是前妻，我想就和你们家没什么关系了吧？至于她是什么人，就更不劳你们操心了。”说着板着脸伸手去拿相册。 他早知道外公家里条件非常好，但是外婆从来不提，当然也就无从推测。可是今天季非凡这么一说，他立刻就明白了。他妈妈也姓季，没想到是跟着外公姓的。 从小到大，自从知道了外婆的故事之后，季非凡对那个素未谋面的外公，对那个外公后来的妻子和她的孩子，心里都充满了厌恶。虽然不知道是谁，但并不阻碍他不喜欢。现在对方的态度这样，更是让他觉得愤怒。 “小闵，你别生气，姑姑她没有别的意思……只是爷爷很想念大姑姑的，也经常在家里提起，所以我们知道之后，才会那么惊讶。这件事也实在是巧合，如果能认回来亲戚，就更好了。”季非凡说。 “照片上的人是我外婆。不过认亲什么的就不用了，说起来，季家没养过我妈妈一天，现在她的儿子都那么大了，就更用不着攀亲戚了。”温子闵淡淡的说。 “对了，我知道季家有权有势，但还是希望你们别去打扰我妈妈，她现在很好，我不想让这些事情打扰到她。”他想了想，补充道。 “你怎么能这么对长辈说话呢？既然姐姐已经找到了，爸爸那么想念她，当然要将她认回来。再说，你一个孩子，怎么代替你妈妈做决定？”季姑姑又说。 “姑姑你少说两句吧……”这话说得的确不客气，季非凡连忙说，“小闵，你别生气，姑姑没别的意思，只不过说话比较直接……” 岂止是直接？简直是咄咄逼人。不过季非凡这么说，温子闵当然给他面子，“没事，我知道。我只是不想我妈妈被打扰。虽然季家权大势大，但我们不想攀附。”说完他就拿着影集回屋了。 “这孩子真没礼貌，就这么把客人丢下了，真是什么样的家庭就教出什么样的孩子。”季姑姑嘀咕道。 顾勤闻言，神色一冷，“季姑姑说话开始小心一点好，最好别这么恶意的揣测别人。”说着也转身进屋了。 “他这是什么意思？”季姑姑一脸莫名的转头看季非凡，“这都是怎么了，现在的孩子一个个说话这么冲？” “姑姑也少说几句吧！”季非凡和家里的关系不错，不过他这个姑姑虽然对着外人的时候盛气凌人，但因为年龄的原因，和他们这一辈的孩子关系还不错，为人也算大方。就因为这个，他现在也不能说重话，虽然他也觉得姑姑刚刚是有点儿咄咄逼人。 季姑姑转头瞪了他一眼，“小白眼狼，你难道也觉得姑姑说的是错的吗？你也不想想你爷爷的身体，还能有几年好活？自从你们奶奶去世之后，他时不时就要提起年轻时候的糊涂事，说自己多后悔。如果不见到她，恐怕死了都闭不上眼睛！” 季非凡皱了皱眉，爷爷的身体不好，这倒是确实的。可是爷爷那个犟脾气，为人又严肃，见到谁都没有好脸色。小闵又那么抗拒，就算勉强见到了，万一相处不愉快怎么办？ “这种事情也急不来，毕竟小闵之前什么都不知道，要不姑姑你还是先回去吧，等我劝劝小闵再说，好不好？”季非凡想了想，只能这么拖延了。 季姑姑哼了一声，点头说，“也好吧，反正留在这里，也是不受待见的。” 这一天真是糟心，温子闵趴在床上，视线凝在相册上，但是思绪已经不知道飘到了哪里去了。先是关启文那里不顺利，接着又是外婆的事情被发现。而且对方还是那种态度，仿佛认亲什么的，是对他们的一种施舍，实在是让他很不高兴！ 可是进了房间，他又开始犹豫了，毕竟这件事，是和外婆有关的。而那个人，是季华的父亲。他虽然是季华的儿子，虽然生气，但也不能够代替她做出决定。可是要他将这件事告诉季华，他就是那么的不情愿！ 温子闵犹豫了好一会儿，才拿起电话，开始拨号，可是拨完了，他又有些踌躇，不知道到底该不该打过去。说了之后，妈妈会是什么反应呢？平静的生活，会不会被打破？ 其实如果季家的态度好的话，他可能就说了。毕竟虽然自己对外公没什么好的观感，也不能就因为这个，完全否认他。如果是对方诚心的恳求，他说不定也就答应了。 毕竟……温子闵虽然还有些年轻人的意气，但更明白这世上权势是最好的东西。有季家撑腰的话，可能温氏就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了。 但看季家的态度，他更怕对方会瞧不起父亲和他自己。毕竟温氏和季家比起来，实在是不够看。 想了很久，他也没拿定主意。就站起身打算去找顾勤问一下，毕竟季家的权势，顾勤比他更加清楚，要怎么应对，也比他更有数。但是他出门之后，才发现顾勤竟然已经出门了。 “出门了？他去了哪里？”他惊讶的问季非凡，“不是才回来么？他没说去做什么？” “什么都没说，还是我自己看到了，才知道他出去了。不过看样子并不是很着急，应该不是什么急事，你不用担心。”季非凡安慰温子闵。 温子闵根本不是担心，他也说不出来自己心里的感觉到底是什么。不过呢，不舒服就是了…… “小闵，刚才我姑姑的态度有点儿……你别介意，她人就是这样，不太会说话，其实只是人太直率，不知道说话要委婉。”季非凡又替季姑姑道歉。 温子闵皱了皱眉，刚才那个情形，和直率可不是一回事。直率的人可能说话得罪人，自己本身没有坏心。但是季姑姑她分明就是瞧不起人。怎么能够混为一谈呢？ 不过季非凡这么说，他自然不会和他争执，毕竟那是季非凡的亲戚说的话，又不是他自己。 见他点头，季非凡又高兴起来，“这么说，咱们算是一家人，小闵你也是我表弟了。” 温子闵看着他的笑脸，心头忽然一叹。从前的自己，是不是也这样，从来不懂得去考虑世俗的东西，只相信自己所见所闻，永远都乐观开朗，想着好的事情。可惜，现在的他已经不能这样了。 他正要说话，季非凡的电话就响了起来，季非凡接了电话之后，听了两句，就变了脸色，“怎么回事？不是之前都好好的么？好，我马上就去。你说谁？带上他……好。” 他挂了电话，转向温子闵，“爷爷住院了。我现在要赶过去，你也和我一起。” 说着就要伸手去拉温子闵，却被温子闵闪开，“不用了，我不去。你自己过去就好了。” 季非凡一脸急切，见他拒绝，正要说话，温子闵的电话也响了起来。他看了一眼来电，忍不住皱眉，接起来说，“喂，妈。” “小闵，你现在在哪儿？”季华的声音传过来，听起来好像有点儿慌，“今天见了什么人？” 温子闵立刻察觉到了异样，“没有什么人，妈你怎么会突然这么说？”虽然否认了，但他心里，却有一种很不祥的预感。甚至他能肯定，季华一定是知道了什么。 “小闵，你别瞒着妈妈，今天是不是有人去找你了？电话都打到妈妈这里来了。”季华说到这里，停了一下，似乎是在思考。过了一会儿，她才继续，“小闵，你外婆在世的时候，多次跟我说，她心里并没有怨恨，如果有天对方找来了，让我心平气和的，别为她生气。” “妈，不是这样的。你既然接了他们的电话，应该也明白他们到底是什么态度了。说到底，人家高门大户的，看不上咱们，也是正常的。咱们又何必上赶着？”温子闵说。 季华似乎被噎了一下，过了一会儿，她才说，“小闵，不管怎么说，他也是长辈，如今长辈病了，我还是希望你能过去看看他。至于其他的，以后再说。” 温子闵知道季华心软了，但是他不能指责。那不是他的父亲，他当然不能体会那种复杂的心情。 所以他只能点头，“好吧，我去看看他。不过我是不会那么轻易承认他的。” 挂了电话，他对季非凡道，“走吧，我跟你去医院。” 季非凡还以为温子闵拒绝的那么干脆，根本没有转圜的余地呢。谁知道一个电话就改主意了。他想了想，猜测着那个电话是谁打来的，不过没有问出来。 两个人来到医院的时候，老人家已经缓过来了。季非凡带着温子闵进屋，满屋子的视线就都集中在了他们两个人身上，让温子闵有一瞬间的不自在。 39、这个人是他的外公 为了避开那些让他不舒服的视线，温子闵只好将自己的视线放在众人围绕的中心——病床上半躺着的那个老人身上。他有一双犀利的眼睛，温子闵猝不及防的和他目光一碰，竟然忍不住别开了眼。 就算是这样，他也还是能够感觉到，对方正在不动声色的打量自己。那目光让温子闵更不舒服，比刚才被那么多人打量，更不舒服了十倍百倍，实在是那目光，太有侵略性。 这个人是他的外公，凛然而有威严，温子闵想，如果不说，就是在别处碰见的话，他绝对想象不出这样一个人，会做出抛弃原配妻子，让小三上位这种事情的。 不过这世上的事情，本来也不是眼睛就能够判断出来的。再者一个人的成就和能力，和他的品德是没有关系的。他记得以前大学的时候选修过文学方面的课程，老师曾经说过，郭沫若是个“球形天才”，也就是说他什么都会，方方面面都出色。但这样一个人，品行上却颇多令人指点之处。 所以温子闵心里惊讶了一下之后，心里对这个老人的观感反而更差了。 一个人如果长了个坏人的样子，那么他做了坏事，自然会被处罚，最不济，别人也知道他不是好人。可若果一个坏人长了好人的样子，那就能够骗过太多的人。 当年外婆的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温子闵不清楚，但想想外婆独自一人带着女儿，从京城离开，到R城去定居，必定是在京城过不下去的。而这一切，都是眼前的人造成的。 只要想想这一点，他对对方，就实在是喜欢不过来。——外婆才是更亲近的那个，他自然站在那一边。 因为思绪被拉开的缘故，温子闵倒是很坦然的接受了季振华的审视。 过了一会儿，季振华似乎是看够了，衡量出了他的某些东西，这才开口，“过来了？” “是，爷爷。”季非凡连忙答应。他自从进了病房，就一直规规矩矩的站着，脸板得一丝表情都没有。温子闵注意到，这病房里大部分人的表情都是那样，除了那个他见过一次的季姑姑季欣悦。 季非凡说完了之后，见他没有反应，偷偷的伸出手来拉了他一下，然后迅速的缩回去。 温子闵想了想，既然过来了，不说点儿什么岂不是太吃亏了。所以他抬起头来说，“您好，听说您想见我？” “放肆！”季振华虽然是病人，但中气却很足，听到温子闵的话，就喝道，“难道你爸妈没教导过你跟长辈说话的礼仪？你就是这么跟外公说话的？” “外公？”温子闵快速的扫了他一眼，“我并不知道我的外公还活在这个世界上，外婆没说过。” “怎么说话的？”不等季振华说话，季欣悦已经开口斥责道，“你知不知道你外公的身体，就是因为听了你们的消息才会变成这样的？怎么让你过来看看，还委屈你了不成？也不想想，就凭你们家那点儿家底，不是因为这层关系，想见还见不到呢！” “住嘴！”季振华转头狠狠瞪了季欣悦一眼。 这可是没有过的事情。季欣悦是幺女，在家是最受宠的，就算是季振华这么严肃的人，也从没对她大声过，所以才养成了她这种骄横到野蛮的性子。所以听到季振华竟然吼了自己，季欣悦不由一愣，接着就委屈起来了，“爸，你居然为了这么个不明不白的——骂我？” 她本来想说野种，可是话到嘴边，忽然领悟道这话是不能够说的，连忙打住，气势也弱了下来。 “小妹，你年纪也不小了，按说也该明白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分清楚事情的轻重缓急。你刚才说，爸进医院是因为这个……”一直站在旁边，简直和季振华一个模子刻出来一般的中年男子这时候忽然开口，但说到一半，他看着温子闵一时不知道怎么称呼。 “温子闵。”季非凡连忙介绍道，“他叫温子闵。爸你叫他小闵就可以了。小闵，这是我爸。” “季叔叔好。”温子闵礼貌的打招呼。但是这个称呼，其实很讽刺。 季荣似乎也有些不高兴，但还是没计较，继续对季欣悦说，“你说是温子闵让爸进了医院，可若不是你贸然将这个消息告诉爸，爸也不会因为刺激过度进医院。你以后也该谨言慎行才是。” 温子闵听到他对自己的称呼，低下头讽刺一笑。季非凡都说了可以叫小闵，可对方还是生疏的称呼温子闵，很明显就是没有将他当做一家人。 不过说起来也是，这么莫名其妙的冒出一个同父异母的姐姐，和姐姐的儿子，如果是自己，大概也接受不了。所以对方这种态度，也不是不能谅解。倒是那个季姑姑挺奇怪的，这种事，为什么上赶着告诉老人家，甚至让老人家受刺激进医院呢？ 至于季非凡的爸爸说的什么她不小心莽撞之类的，温子闵只在心里冷笑，这么大年纪，三十多岁的人了，再单纯又能单纯到哪儿去呢？尤其还是生在这种家庭。会连这个都想不到？ “季荣说得对，欣悦你年纪不小，也是要结婚的人了，遇到事情要多想想。”季振华点头附和。 季欣悦只能无奈又委屈的应了一声，“我知道了。”然后就不说话了。 温子闵懒得看他们这些家里的勾心斗角，就说道，“既然您已经见过我了，那我这就回去了。” “等一下。”季振华叫住他，似乎是思量了好一会儿，才道，“你们都出去，小闵留下。” 众人都狐疑的离开了，季振华才看着他说，“是有点儿像，你走过来一点儿，让我好好的看看。” 温子闵猜测他说的是自己长得像外婆。这一点倒是真的，季华长得不随外婆，但温子闵却意外的继承了外婆的眉眼，所以清秀好看。不过这长相在男生里，着实有些气弱。 他想了想，就上前了两步，道，“听季姑姑说，家里不是也有外婆的照片么？” 因为心有怨气，所以他说话实在是不客气。但季振华并没有像他想象的那样斥责，反而笑了起来，“你倒是个脾气大的，为了你外婆的事情，也能记到今天。果真不易。看来你们十分亲厚。她怎样了？” “我小时候，是外婆带大的。”温子闵说。不知道为什么，他忽然就想跟面前的这个人说说外婆，说说那个美丽，骄傲，坚强，但也温柔，慈爱的女子。他想让对方知道，他曾经抛弃的，是怎样好的一个人。 所以他慢慢说起从前的事情来，“外婆多才多艺，我小时候穿的衣裳，都是她踩着缝纫机做出来的。毛衣也是她亲手织的。外婆还做得一手好菜，我问外婆是怎么学会这些的。她说，过日子无非就是这些琐碎的事情，其实一开始，好像是为了节省家用，才不得不自己动手，谁知后来就习惯了。” “我们住的小院子，虽然靠近市中心，却不会嘈杂，房子是那种老的砖瓦房，周围种满了高高的树。外婆在院子里搭了一家葡萄，每年夏天的时候，会结出好多的葡萄，吃都吃不掉。” “外婆还喜欢看书，坐在院子里的树荫下，带着老花镜，一行一行的看。她看得很慢，有时候还会写上注释。她总说，书里有太多的人生道理，要慢慢的去品。她去世的时候，妈妈把那些书都给她陪葬了。我想，外婆应该会高兴的吧？” “她……她走了？”季振华的声音忽然高了些，而且还带着些许颤抖和不可置信。 温子闵忍不住露出一个嘲讽的笑，“是啊，她死了。医生说，她年轻的时候太劳累，身体留下的病症太多，底子已经空了，养也养不回来的。他们管这个叫——油尽灯枯。” “我长大以后就常想，外婆那样优雅从容，那样懂得生活的人，怎么会为了生计，就熬干了自己？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要她那么拼命，连自己的身体都顾不得？” 原本是想要刺激季振华的，可是这话说出来之后，他才发现，这其实是他埋在心底最深的怨念。 如果外婆是寿终正寝，不管怎么难过，最起码他知道，外婆过得很好，在活着的时候，所经历的一切都是美好的，就算是走，也走的那么安详。 可不是！外婆才不到六十岁！在那么年轻的年纪，竟然就要饱受病痛的折磨，竟然就去世了！ 而现在想来，其实在她活着的时候，日子也并没有过得多么舒心。 温子闵记忆中的外婆，优雅而温和，但她的笑总是淡淡的，淡淡的仿佛根本没有情绪。小时候他不懂，总觉得外婆这样说不出的让人安心。可是后来他想明白了，那是因为，外婆果然一天都没有开心过。 可儿孙绕膝的她，又有什么理由会不快乐？ 答案只能是因为她从来不说的，现在正在温子闵眼前的这个人。 所以他恨，他不信外婆说的不介意，因为外婆那样的人，或许不管面对什么事情，都会从自己身上找原因，而不会责怪别人。可他不是，他知道，外婆所受到的一切，都是眼前的这个人给予的。 所以此刻，他几乎是抱着一种痛快的心情，淡淡的开口，“她四年前就去世了，还不到六十岁。” 40、那个时候的故事 季振华果然没有辜负温子闵的期望，对这件事表现出了十二分的震惊，“怎么会是这样……？” 一口气把自己心里的憋着的气发泄出来，温子闵却又开始后悔了。他不是那种能够狠下心来伤害别人的人，虽然对季振华怨念颇多，但实际上却从没想过要对他怎样的。今天如果不是之前受到的刺激太大的话，也不可能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但是出了一时之气，他冷静下来，又觉得自己这样实在无聊。就算对方真的对外婆有那么点儿怜悯和同情，对外婆的遭遇表示心痛，可那又怎么样？外婆又不会因此活过来。 而这件事，给对方带来的影响又能有多大？——当初都能够狠下心来离婚，可见一斑。 “我尊重您是一位长辈，但我不知道，外婆是不是真的想让妈妈和我认回亲人。外婆已经不在了，这件事应该由妈妈来决定，如果有天妈妈决定回季家，我也会再去拜见您的。”最后他说。 这话不能说不敷衍，但也的确是他的态度，而且他自觉说得十分委婉德得体。 谁知季振华听了之后，竟然比刚才还要激动，整个人又开始小幅度的颤抖起来。温子闵站得近，立刻就发现了不对劲，连忙问道，“您怎么样？” 见季振华几乎要晕厥过去了，他连忙高声叫道，“来人啊，医生，快叫医生！”紧张急迫之间，竟然忘了按床头的铃。 幸好外面就有一大堆的季家人守着，听到他的呼喊，一窝蜂的冲了进来。见季振华这个样子，一边对温子闵怒目而视，一边叫了医生护士过来检查。 “好了，没什么大碍了。等他醒过来就可以了。”在采取了一系列的措施，又做了测量之后，那医生做完记录，才直起身对他么说，“不过病人年纪大了，不宜再这样动怒，请你们家属多多注意。” 他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倒是让温子闵有些惊讶。毕竟这里可是部队医院，而季振华在军队里混了一辈子，那威信现在还在呢，居然有人不奉承他和他的家人？ 不过这些想法只是在脑海里一闪而过。医生离开之后，季欣悦才重新将视线放在温子闵身上，“你到底跟爸说了什么？他怎么会无缘无故的就又晕过去了？” “这个要问医生才能知道。至于我们说了什么，还是请去问老爷子吧。毕竟这算是个人隐私，没得到老爷子首肯，我也不敢随便说出来。”温子闵丝毫不怵的回答。 反正也不打算和季家有什么好的关系，得罪人他也不怕，难道季家还能把他怎么了不成？ 再说现在最要紧的是病人，这些人也没什么时间和精力来对付他。至于等季振华病好了之后的事情，他现在暂且还顾不上。 不过……话虽然说的硬气，但其实温子闵心里也是在嘀咕，难道真的是因为自己的话说的太重了，所以才会引起季振华的这种反应？ 当年，到底发生了些什么？如果之前，他只是隐约的不解和困惑，那么季振华的反应，就让他对这件事情产生了极大的好奇。他想知道外婆究竟经历过什么，想知道那些自己所不知道的故事，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但这件事，真正能够知道所有内情的人，便只有病床上的那个人了。温子闵看了一眼病床，或许冲着这个，也要祈祷对方好起来才行。 好在医生并没有说错，没一会儿，季振华缓过来之后，人就醒了。 但醒来之后，他完全不管周围围绕着的那些季家人的问话，反而躺在床上发起呆来。呆了一会儿，他才回过神来，问，“小闵呢？” 温子闵听到他的话，默默上前一步。季家人有一部分为他让开了路，另一部分却对他很不满。季欣悦不忿的说，“爸你怎么又找他？明明才是第一次见嘛，什么时候这么亲热起来了。而且要不是以为内他，爸怎么会又晕了一次？医生都说了不能再受刺激。我看爸还是出院了再见他的好。” “你懂什么？”季振华看了季欣悦一眼，道。因为他作为大家长的权威，所以哪怕是季欣悦，在这样的情形下，也不敢多问。只好让温子闵上前。 季振华又将温子闵看了好一会儿，才叹道，“你也长那么大了……我们都老了！” 温子闵知道他在感叹什么。生老病死原本就是人生中不可阻挡的规律。固然外婆死去，令人伤感，也令人唏嘘伤怀，但……人总会老的。 就像眼前这一个，虽然中气十足，威严日重，但说到底，他已经是六十多的人了，或许也有很多力不从心的事，尤其是事关健康，自己更是一点办法都没有，只能听天由命。 听天由命……这是季振华这样的人根本不会相信的一句话。可是在人生走到迟暮的时候，他却忽然觉得，本来就是如此。 其他人虽然不明白，但还是纷纷上前开解，老当益壮精神矍铄什么的。但他们忘了，这些词原本就是专用来形容老人的。 年轻人应该是风华正茂，青春正好的。 “好了，你们都回去吧，也都是有工作的人了，不是什么大事，你们也不用担心我，照常去做事就行了。小闵留下来陪我说说话。”季振华说。见儿女们要反驳，他又说，“我已经没大碍了，放心吧，刚才的事情不会再发生。” 等人都走了之后，季振华也不看温子闵，自己缓缓的将身体撑起来。温子闵见了，连忙上前帮忙。 等他坐起身，垫好枕头靠上去之后，他次啊缓缓开口，“你从小跟着她长大，祖孙感情必定很好吧？你恨我，也是情有可原。但我还是想跟你说说，我们那时候的故事。等你听完，或许会更恨我，或许会明白我。” “你说你外婆是个很有情调的人，优雅从容，还会做饭。可我认识的范芳却不是这样的。她那时候是个文艺女青年，天天抱着诗集词集，名人自传，不食人间烟火。这一点，倒是有些像，唯一不同的是，他懂得了人间烟火的美。” “我们结婚，是相亲的结果。当时我在部队，想找对象并不是容易的事，所以领导就组织了女青年来和我们配对。我选中了她。后来我听她说，那时候其实根本对结婚没概念，只是觉得，嫁给当兵的最荣耀。” 当然那荣耀不是如今嫁入豪门或是嫁入高门的那种炫耀心态，只不过那时候时代背景，讲究军民一家，嫁给军人，对年轻女孩子来讲，有说不出的荣誉感。 “我和她见面之后的第三天就结婚了，没有婚礼，仪式都没有，只是队里的几个人吃了顿饭。从那天开始，我们组成了一个家庭。” 说到这里，他似乎有些感慨，停了好一会儿才继续，“或许是因为太年轻了，所以还不懂得怎么经营一个家。总之才结婚那会儿，她什么都不会做，也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责任和义务，家里整天都鸡飞狗跳的。” “她生得好，一开始我也愿意惯着她。可是不成，我在部队里，每天那么累，回家连口热水都喝不上，倒是她会给我朗诵诗歌，可我诗歌粗人，哪里懂那些？矛盾就这样产生了。” “她一直以为我会和她离婚，是因为外头有人了。其实并不是，只不过我觉得，和她继续生活下去，实在是一个错误的事情。我们都还年轻，还有机会寻找新的幸福。当时我也是这么对她说的。” “但她笃信我外面有人，变得十分神经质，甚至跟踪我好几次，被我发现才不情不愿的离开。怀疑我和任何女同志都有些说不清楚的关系。时间长了，影响很不好。” 季振华长长的叹了一口气，闭上眼睛，“我很后悔，从来没关心过她，没问过她想要什么，高不高兴，过的好不好。但只要看到她的状况，我就知道她不快乐。我觉得这份婚姻不能继续，所以强制离婚了。” “后来我才知道，她有了孩子。也或许是因为有了孩子，才变得那么敏感，对所有的事情都抱着怀疑的态度。我想找她，却无论如何都找不到。” “这么多年了，我总以为……她也会找个好人家，然后幸福的生活下去。我……没想到她会独居一辈子。——其实早该想到的，她那么倔强的人……竟然连做饭都学会了……” 这最后一句话，带着说不尽的唏嘘感慨，无限悲凉。 原来故事竟然是这样。虽然一面之词，难免有不尽不实或是为自己粉饰之处，但总的来说，这个故事应该是可信的。毕竟编造这样的故事，并没有什么意义。 温子闵好像忽然有些明白外婆一人幽居在那个小院子里的心情了。 她的一生都被丈夫毁了，却偏偏留下了一个女儿。这个牵绊，让她吃苦为难的同时，一定也曾经是支撑她努力下去的期望。——总有一天，她会让他知道，很多事她也是能做的。 可惜她永远都等不到这一天了。 41、一切都糟糕透了 听完了这个故事，温子闵一时之间有些茫然，不知道应该怎么面对季振华。 从一个男人的角度来说，和自己的妻子生活不愉快，进而打算解散这个家庭，各自寻找新的幸福，并不算错，尤其当时他并不知道范芳肚子里已经有了孩子。 可是作为一个被外婆带大，并且感情深厚，亲眼见证过外婆的生活的人，温子闵没办法对眼前这个人毫无芥蒂。毕竟不管怎么说，悲剧是从这里开始的。 但要他去斥责季振华，温子闵心里又觉得很别扭。所以一时也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反应了。 这故事让他觉得气闷。谁都没错，但结局却并不好。这责任应该算到谁的头上？ 季振华看了看他的脸色，道，“我说这些，并不是让你体谅我。到了我这个年纪，才发现，这件事是我这辈子唯一做错的事。——这件事有太多的解决办法，可是当时年轻气盛，选了最直接伤害也最大的一种。想起来，觉得格外的对不起她。” 尤其是她过的并不好。这么多年来，他在想起这件事的时候，总是安慰自己，“至少她可能过得比那时候好”。 可如今他知道了，事实并不是这样的。怎么会没想到呢，范芳那种倔强的性子，最有可能的结局，就是这样了。一直不让自己这么想，不过是心里还抱着可笑的期待，和推卸责任的想法。 “我不会因为这件事就原谅你。”温子闵抬头和他对视，认真的说，“外婆从不提起以前的事，虽然她曾说过，自己心里并无怨恨，但我却是不信的。现在外婆不在了，能决定要不要原谅的人，只有我妈。” 他想了想季华的性格，觉得她应该不可能会轻易的原谅的。 毕竟当初自己还是个小孩子，都能看出来外婆过得不好，更何况是季华呢？ “你好好的养身体，我这就告辞了。有空再来看您。”温子闵最后礼貌的说道。 虽然他根本就不可能再来。除非季华来了京城，亲自领着他上门拜访，不然他们可能不会再见了。 “等等！”季振华叫住他，“我听说你们家出了些事？要不要我帮忙？说几句话，还是能够做到的。” 温子闵只觉得心里被刺了一下，态度一下子冷了下来，“不必了，您老还是好好的养身子吧！”说着就快步的走出了病房，不然他怕自己忍不住脾气。 早在知道这件事的时候，他就已经想到了，季家无可避免的会问起温氏的事情。好好的公司被人设计占据了，这对温绍谦来说，算是个污点，至少也是让人觉得他能力不足的地方。 如果季家要认回季华的话，势必会觉得温绍谦配不上季华的。这么一来，温子闵必定会和他们站在对立面，而他现在拥有的平静而安宁的家，也会出现变故。 就算退一步，季家容纳了温绍谦和他，但也有可能提出来，帮他们处理温氏的事情。 但那就等同于将温氏从阎家拿出来，又并入温家。将来，他们一家子就只能依附于季家了。 而这时温子闵绝对不愿意看到的结果。公司他会自己拿回来，不需要这些人假惺惺的帮忙！ 出了病房门，他也不管有多少人正盯着他看，就要离开。季非凡连忙跟过来，“小闵，你要回去了？” “嗯。”温子闵对着顾勤，到底还是板不起脸，“我留在这里也挺尴尬的。就先回去了。” 季非凡虽然平时并不关心那些勾心斗角的事，但今天也算是看出了一点儿苗头，这些亲戚们，就算笑脸相迎，可未必真的喜欢温子闵。更不用说他们背着温子闵所说的那些话了。 所以他想了想，也觉得温子闵回去挺好的，至少不会被那些亲戚们仇视着，所以就点头道，“也好。我今天不知道能不能回去，不过就算回去大概也很晚了。你们不用等我。” 温子闵答应了，转身去坐电梯。心里却一直在犹豫，要不要给季华打个电话，说说情况。 出了电梯，他抬头的时候，眼角扫到了一个十分熟悉的身影，忍不住叫了一声，“顾勤！” 那个人停住脚步，回过头来，果然是顾勤。温子闵有些惊讶，顾勤怎么会在这里？ 看到他，顾勤的脸色变了一下，犹豫着往他这边走，到了面前，才问道，“小闵？你怎么会在这里？” “季非凡的爷爷病了，我过来看一看。你呢？怎么会在这里？我听季非凡说你出门了，是有什么事么？不方便说？”温子闵解释了自己的事情，又问道。 顾勤有些尴尬，“不是。是有些事情，但没什么不能说的。就是关启文的事情，我找到一个很好的心理咨询师，他在这边上班，所以我给关启文转院过来了。” 温子闵看着他，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样子，但又一下子想不到，只好点头，“原来是这样。医生见到了吗？” “嗯，见到了。”顾勤说，“我本来是打算等他情况稳定一点，不那么激动了再通知你的……” 温子闵根本也没有多想，所以听到顾勤这么解释，也就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毕竟关启文不愿意看见他，这是他们都知道的事实。顾勤这么做也算是情理之中。 见他没有多问，顾勤松了一口气，又问，“小闵，你看这件事要不要通知关启文的父母？” 温子闵就踌躇了一下。关启文的爸妈，说实话自从有了那个猜测之后，他始终觉得他们不怎么靠得住。当初他们能将关启文送给自己，未必不能将他送给阎泽，而出了事，或许也会将他推出来抵罪。 事实到底是什么样温子闵不知道，也不会去问，可他也不敢冒这个险，万一呢？ 所以他想了想，还是说，“等他好点儿，在看他自己的意思吧。这种事情毕竟……”毕竟是见不得光的，家长又怎么会高兴？这时候见到关启文，也不会有什么好的影响。 顾勤点头，表示他知道了，然后才问起温子闵的事，“你说季非凡的爷爷病了？那不就是……” “嗯。就是他。”温子闵也不愿意叫他外公，就含糊的带过了，“好像是因为听说了外婆的消息，太激动了，所以才进了医院，不过没什么大碍。”他说着，忽然想起两家是故交，就问，“你要不要过去看看？” 顾勤也踌躇了一下，都到了这里，知道了这事，不去看看说不过去。但温子闵才出来，想必相处不会很愉快，如果自己去了，他会不会不高兴？ 最后他说，“还是算了，等我们家里人知道消息，来看过之后再说吧。” 两人回到家，温子闵才扑到沙发上，手机就响了起来。是季华打过来的，问他季振华的身体怎么样。 看到手机上显示的那个名字的瞬间，温子闵莫名觉得心有点堵。虽然明知道父女天性，季华担忧不是没道理的，但是……这孺慕之情，却来得有些不是时候。 回答了季华的疑问之后，挂上电话，温子闵就靠着沙发发呆。 季华说打算近期进京一趟，看这样子，分明是对这个父亲，抱有极大的期望。温子闵一方面有些失望，另一方面，更怕季华抱着不该有的期待，最后反而受到打击。 毕竟对季家除了季振华之外的人来说，她都只是个从陌生人一下子莫名变成亲人，有可能争夺家产的人。 不过这些话，这时候说都还太早了。而且……他找不到能够阻止季华的理由。 不过最后季华还是未能成行，因为温绍谦病了。其实温绍谦的身体算是很健康的，四十出头的人，没有发福，没有啤酒肚，自然也没有三高的危险。 可是这次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个简单的感冒，却怎么都没见好，反而越来越严重了。 “啪啦……”一声，旁边放着的花瓶被温子闵的手一拨，掉到了地上。顾勤吓了一跳，连忙跑过来，看着一地碎片问，“小闵，怎么了？不是在插花么？发生了什么事？！” 温子闵站在那里，似乎整个人都不知所措。听到他的声音，抬起头来，目光茫然而没有焦距。 顾勤吓坏了，连忙抓住他问，“小闵，怎么了？你到底怎么了，说句话啊？” 似乎是被他实实在在的抓住，温子闵下意识的就靠了过来，然后整个人才慢慢的反应过来。 “非典……”他几乎是呢喃着吐出这两个字，声音里带着一种从没见过的绝望和无力，“顾勤，怎么办？” 他紧紧的抓着他的衣领，像溺水的人抓住唯一的浮木，慌张而又急切的问，“顾勤，怎么办？” 顾勤很担忧的看着温子闵，没有紧皱，“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说清楚，我才知道怎么办啊！” “不，没办法，你也没办法……”那是非典，那是需要调动国家机器，才能够对付的东西。那是能够带走人命的东西，顾勤只是一个人，怎么会有办法？ “我要回家。”他吸了一口气，转头对顾勤说。R城在南方，感染的几率要大很多，不论如何他要亲自去验证一下，就算……就算是真的，他这个做儿子的也该在身边，“我爸病了。” 42、命运真的是不可改变的吗 R城南郊，有一片地方，松柏葱茏，和这个城市格格不入。那便是南郊墓园。 淅淅沥沥的小雨，将这个清晨晕染的微微发凉。视线所及的范围之内，似乎都蒙上了一层轻轻的雾，好像整个世界都是潮湿的，让人的情绪也跟着闷了起来。 墓园深处，一个身穿一身黑衣的少年，站在一座墓碑之前，静静的凝视着墓碑。 在他身边，另一个稍高一些的少年替他撑着伞，一只手搭在他的肩膀上面，似乎是在劝慰。 温子闵已经这样站了一个早上了。——不，或许应该说，自从温绍谦过世之后，他就一直是这个样子，沉默了，面无表情的，根本看不出来到底在想什么。 甚至从收到噩耗到葬礼结束，都没有见他哭过。一开始顾勤以为是他的心态还好，但是渐渐的就发觉了其中的不对劲。他越是这么压抑，顾勤也就越担心。 今天一大早，他更是毫无预兆的来到墓园，就这么静静的呆了一早上。如果顾勤没跟来，他或许也不会想到正在下雨，需要为自己撑一把伞吧？这状态看着不错，但实在是叫人担心。 “小闵，回去吧。”顾勤开口劝道，“你已经待了很久了，明天再来，好不好？” 温子闵动了动，却是开口问道，“顾勤，你说，生老病死，真的是命中注定的吗？人是不能够改变命运的？” “怎么会忽然想到这个？”顾勤有些惊讶，“小闵，你如果难过的话，就哭出来吧。你别这样。” 温子闵回过头来，认真的看着他，“顾勤，我不是难过，我只是想不明白。”想不明白人的命运是怎样被上天定下来的，想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已经那么努力，还是要失去亲人。 重回到十三岁的那天，他多高兴，多激动，他以为从此以后，会拥有完全不同的人生。 一切也似乎都是顺利的。他和关启文拉开了距离，反而认识了顾勤，认识了其他的很多人，他走上了和上辈子完全不同的一条路。他以为，这样就可以了。 可是老天爷却要用这样残忍的方式，用带走他的父亲的方式，告诉他，没用的！不管做什么都没用！ 是啊……没用的，关启文没有和他在一起，反而和阎泽在一起了；爸爸没等到自己上大学就出事了。人怎么斗得过老天呢？你在努力，他只要轻轻一个改动，就能终结一切的努力。 可为什么是他，为什么偏偏要这么对他？既然命运不能够改变，那他重生的意义是什么？ 从前他以为是为了过更好的生活，弥补上辈子的遗憾，可是现在，事实证明，他错了，那一切都只是妄想。 所以温子闵在失去至亲的痛苦之外，还体味到了一种人生无常，命运弄人的无奈。 尤其这种体会，对他来说，实在是太过深刻，让他几乎提不起继续努力的勇气。 努力了又能怎么样呢？命运不偏爱你，不给你那个机会，那你所有的努力，就都是白费。 “怎么会突然问起这个？”顾勤有些惊讶，不过鉴于这是温子闵的问题，他还是想了想，认真的回答了，“我不知道命运是不是注定不可改变的。但我想过得更好，我就努力。结果才能交给老天。” 温子闵的眼中渐渐恢复了神采，“你说得对。如果不努力，就什么都没有，努力了才有选择的机会。” 或许他需要的，也只不过是有人在对他说那么一句话，坚定他的决心罢了。 是不能再这样下去了。还有太多太多的事情等着他去处理，他还有妈妈要照顾，怎么能颓废呢？ 温子闵勉强振作起精神，最后看了墓碑一眼，对顾勤说，“走吧，回去。” …… “你说什么？你要辍学接管公司？我不同意！”季华猛地从沙发上站起来，震惊的盯着温子闵，“小闵，你别胡闹，你才多大，那些事情，你怎么处置得过来？” “那怎么办呢？这些事情总要有人来做的，妈妈。再说我觉得我自己可以胜任。”温子闵的语气很平静。 “不行。”季华丝毫不退让，“大不了妈妈辞职，去接管公司的事情，你安心去念书。” 温子闵这才有些无奈。相比较起来，季华才是在胡闹呢！且不说就算她辞职了也未必能搞的定公司的事情，毕竟现在公司名义上可已经是别人家的了。单只说温子闵是打主意要把公司夺回来，这一点季华无论如何都办不到。他也不放心她去和那些人周旋。 “妈妈，你那么喜欢你的工作，现在没有到最坏的时候，你不需要这样。”他说。 “那就能让你辍学了吗？你根本还是个孩子，去了公司里，谁会服气你呢？就照妈妈说的，你去上学，妈妈辞职去接管公司。不管怎么说，那是你爸爸的心血，妈妈不会轻易放弃的。”季华安慰他。 温子闵还想说话，顾勤从外面走了进来，“妈，你们在说什么呢？我好像听到争执声音了。” “小勤你也来说说小闵，这孩子真是的，竟然跟我说，他要辍学回来接管公司。这怎么可以呢？他才多大，才念高中的孩子，能懂什么？真是胡闹！”季华抱怨道，“你来劝劝他，老实去上学。” “你要辍学？”顾勤也是才知道他居然有这样的想法。但看温子闵的脸色，想来这想法应该不是一时冲动。 “嗯，现在最好的解决办法就是这样，反正我就算去上学，其实也没什么意义。对我来说，这件事更重要。”温子闵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平淡些。 因为他知道，这个选择，最终会在他和顾勤之间，造成什么样的隔阂。原本……原本他都已经准备好了要接受顾勤了的，但是，很显然还是老天棋高一着，将他的退路全都堵死了。 在一家人幸福美满的时候，他敢于向家里人出柜，因为他知道，就算爸妈再不高兴，也会理解他。再不济，爸妈再生一个就是了。总有办法解决。 可是现在，面对季华，那种话他说不出来。他很清楚的知道，自己是这个家的脊梁柱，是季华唯一的依靠，他不能再用她无法接受的事情来打击她了。 将来是什么样子，温子闵不知道，他觉得自己现在，就是站在一片黑暗里，只能被动的往前走，至于要去什么地方，会是个什么样的结果，他完全不能够预测。 在这样的情形之下，他觉得，暂时和顾勤疏远些，或许才是最好的。更别提感情了。 顾勤立刻就察觉到了他态度的变化，同时也意识到了温子闵决心之坚定，恐怕没有转圜的余地了。 他想了想，干巴巴的说，“可是你还没有满十八岁吧？这样去公司，别人也不会信任你，服从你。” “这是我的事情。我也不是完全放弃学业，我先暂时休学一年，然后在R城的高中继续上学，将来还是考R城的大学，这样的话，就完全不会受到影响了。”温子闵说。 从这几句话里，就可以看出，他真的是将一切都计划好了，只是在通知他们，也不是商量。 顾勤有些生气，但又深知自己没有生气的理由。 他和温子闵的关系，可能比朋友亲密，但也一直是那个状态，没能突破。所以就算温子闵这么选择，他也不能开口指责他。毕竟……才刚刚遭逢不幸，他想撑起这个家，已经很难了。 顾勤忍不住游目四顾。不知道为什么，只是少了一个人而已，可是他就是觉得……这个宅子似乎都变得冷清而没有人气了。他又去看季华，她其实憔悴了好多，或许只是一直强撑着，才坚持到了现在。 反而相比之下，温子闵就更要镇定一点，或许也能更好的处理好那些事情。 顾勤伸手揉了揉太阳穴，强迫自己开口，“妈，其实我觉得小闵说的不错。他虽然还小，但是……已经很沉稳了，处理公司的事情，就算不能有什么大的成就，但维持原状应该可以。现在也不能要求更多了。而且我们也会帮他……” “你的意思是，你也觉得小闵应该辍学接手公司？荒谬！”从来没对顾勤使过脸色的季华也忍不住生气了。 她想了想，拿出自己的手机，“我这就打给你外公，让他来教育教育你。孩子就该做孩子做的事。” 温子闵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季华说的是季振华。 他的心忍不住酸了一下。如果是之前，认回这门亲戚，还能够坦然的说不是为了沾光抱大腿，那么现在季华的行为，就几乎是上赶着求对方帮忙了。 他心里难受的厉害，一把抢过季华的手机，“妈，别打。你相信我，这些事情，我都会处理好。我不会放弃学业，妈你相信我！” 季华看了他好一会儿，才叹着气说，“算了，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说完之后，她整个人就放松了下来。其实，她心里何尝不害怕？她其实也没把握能够管理好公司，可是丈夫去世了，她还有儿子，只能逼自己坚强起来。或是去寻找另一个靠山。可是现在看到儿子那么硬气，她忽然觉得自己可以相信他的。 43、我想为你做点儿什么 虽说打定了主意要接手公司，但事情千头万绪，一时之间也不可能就处理好。 更何况温子闵自己也很清楚，公司里的人未必会服气自己，阎家未必会认可自己。毕竟他实在是太年轻了。别说是现在了，就是上辈子，他上大学之后爸妈才出的事，但是那时候他去接手公司，不是也一样受到了很多的阻挠，花费了很大的心思吗？ 更不用说，那时候的温氏，是温绍谦一手掌控的，下面的人都给几分面子。而现在的温氏，却是由阎氏掌控的，他想要在这样的情况下站稳脚跟，就必须要做好万全的准备。 季家最后还是得知了温绍谦的事情。毕竟是这么大的事情，只要关注一下，就不可能不知道。 所以温子闵接到季振华的电话时，虽然有些意外，但完全不惊讶。 事实上，他很清楚，现在他和季华孤儿寡母，力量有限，想要和阎家这个庞然大物对抗，还是差太多了，所以必须要有一个靠山。可是这个靠山，却决不能是求来的。 季振华主动打电话过来，不论他的态度到底是怎么样，都比季华自己打电话去求助要好。因为这样一来，在和季家的来往之中，他们就占据了主动。 温子闵也知道，自己这么想，未免会让人不齿，觉得他在算计一个满怀愧疚，期望补偿自己的孩子的老人。可是他不得不这么做，不然季家直接插手，温氏就真的是季家的附庸了。 “您好，请问有什么事吗？”他很礼貌的问电话那头的季振华，但还是没有称呼。 季振华也没绕弯子，直接开口道，“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怎么能不通知一声？我听你妈妈说，你要辍学去打理公司？真是荒谬，难道没了你，那公司就不能运作了不成？你一个小孩子，操那么多心做什么？老实的回去上学，这边的事，我替你们想办法。” 话是这么说没错，没有温子闵，公司也会照样运转的好好的。可是温子闵知道，如果现在不去管他，等过几年之后再去看，恐怕公司已经成了阎家的，再无他的立足之地了。 而且，虽然算起来比较亲近，但实际上，季家和阎家，在他眼里都是一样的。一个虎穴，一个狼窝。 “不用。”温子闵很干脆的拒绝，“我知道您是好意，但这件事，还在我能力范围之内，不需要帮助。” 季振华的声音降下来，有些不悦，“你的能力范围？你能做什么？” 但他同时也听出来了温子闵的疏远和拒绝。对温子闵，从那一次短暂的见面之中，他便已经看出来了一些东西，想来他这个决定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绝不会轻易更改的。 所以季振华还是妥协了，“你妈妈说，你答应了她，休学一年，处理公司的之情，之后会继续学业？既然是你自己想做的事情，那就不要后悔，不要半途而废。这样吧，我给你派一个人过去，替你打打下手，你也能轻松些。就这么决定了。” 他说着就挂断了电话，倒是让温子闵有些无奈。他也没想拒绝啊！ 毕竟要借季家的势，还能有什么比季振华亲自派一个人过来更好的办法？他总不会给自己派个没用的人来。 “怎么了？是季爷爷的电话？”顾勤问。 温子闵点头，“是，他说要给我派一个人过来。你们可以放心了吧，那些我不熟悉的事情，也有人做了。” 顾勤想了想，单论想法头脑之类的，温子闵还真不会不能胜任，现在有人替他跑腿，当然就更没有什么可担忧的了。他挑眉，“你早就计算好了的？” “不能说是计算吧，但的确是想过的。”温子闵看了他一眼，“也就是想想，不管有没有都一样。” “现在别的都准备好了吧，你打算怎么进公司？总要做出点儿事情来，才能让别人信服。”顾勤又问。 这个的确有点为难，本来温绍谦在公司里，就是在慢慢被边缘化的感觉，甚至好些主要的项目，他都不是特别清楚。温子闵能从他那里找到的东西有限，也没办法做准备。 顾勤笑着拿出一叠纸，“你过来看看这个，应该有些帮助吧？” 温子闵过去一看，不由惊讶起来，“温氏的业务清单？这东西你怎么拿到的？！”这种东西是公司机密，只有极少数的高层能够知道，那些人当然不会透露出来的。 “我让季非凡从他们的电脑里面偷出来的。”顾勤笑道，“并不是什么难事。” 也是，现在国内的网络安全这一块还没怎么发展，像季非凡这种人，想要在普通人的电脑里找到些东西，简直太容易了。——不过相对的，掌握这种技术的人也不多就是了。 “真有你的，你怎么想到这个的？”温子闵有些惊讶。他都都没想到这一点，顾勤反而想到了。 顾勤有些不好意思。他只是见温子闵这几天忙的很，也想帮点儿忙。但是毕竟他对温氏的生意完全不懂，根本插不了手。后来无意间想起季非凡的这项技能，才让他动手的。 所以此时听到温子闵这么说，他难得的尴尬起来，“我只是想给你帮帮忙。而且出力的都是季非凡，我充其量出格主意而已。这不算什么，有用就行。” “对了！”为了转开话题，他连忙将自己准备的另一份资料也拿出来，“你看看这个企划，是我做的，也给大哥看了，说是操作性很强，说不定咱们可以试试。” 温子闵打开文件袋，拿出企划案，翻看起来。看到一半，他震惊的抬起头来看着顾勤。 “怎么了？”顾勤被他看的有点儿不自在，忍不住问道，“还是你觉得这企划案有问题？” “不，没有，这个构想实在太好了。”温子闵说。顾勤在这个企划里提出，他们的公司可以和温氏合作，由他们的朝辉科技提供一个网站，通过建立客户群，让这些公司在网络上进行交易。实际上也就是后来的B2B电子商务。 这个东西，在当初温子闵做出来的公司的企划里面有，但因为当时无论是技术还是条件，其实都并不成熟，所以虽然有这个规划，但公司的重点是放在搜索引擎，导航网站和游戏经营上的。 但现在顾勤将这一点提出来，那就是一项十分花费人力物力的项目。虽然说成功里当然盈利不小，但是对现在的朝辉科技来说，其实还是有些吃力的。 一句话，如果不是为了自己，顾家兄弟是不会在这个时候提出这个计划的。 温子闵有点感动。可越是感动，他就越是觉得对不起顾勤。当初顾勤规划好了，说是未来要从商之后，就开始慢慢接触公司的事物了。而朝辉科技，可以说是他的起点。他完全可以凭借这个东西，将自己的路走得从容而漂亮。 可是自己不仅没能帮上他的忙，还让他为了自己，勉强去进行这样的项目，这样一来，说不定捉襟见肘。 但是拒绝的话更说不出来。温子闵知道，他现在怕的只是助力不够多，哪里会将现成的帮手推掉？可是要他接受，心中却实在是不能坦然。 有时候他也觉得自己这么纠结来纠结去的，挺虚伪的。可如果他不纠结，那他也就不是温子闵了。 顾勤像是完全不知道他的担忧，将企划分析了一遍之后，说到了资金，“咱们公司自己做的话，勉强也可以。不过我哥说他可以弄到银行贷款，到时候就轻松多了。” 朝辉科技起步很低，当时是他们四个人凑钱办的，因为资金状况良好，也从来没有走过银行这边。不过现在大多数公司都会跟银行贷款，所以顾勤觉得，这样也不错。还显得宽裕一点。 对……还有银行贷款。温子闵想到这里，才松了一口气，看顾锦的手段，贷款应该不会少了。这么说，做这个项目，也不会吃力。他总算是能放心了。 顾勤能在R城待的时间有限，他没等到跟着温子闵一起去公司走马上任，就不得不回京城去了。 走的时候，他是恋恋不舍，一步三回头的，倒是温子闵，一方面舍不得，一方面也松了一口气。 面对顾勤的时候，他总会觉得心虚和理亏，毕竟顾勤对他的好，是任何人都能看到的。就是季华也说，“亲兄弟也不过如此了。” 可是现在还不是考虑感情问题的时候。所以顾勤不在身边，他反而能够松一口气。 不过投入工作之中，便没什么心思去想这些东西了。毕竟他现在四面楚歌，也实在是疲于应付。 44、三年 “这次的新产品开发案差不多就是这样。大家有什么疑问的话，可以提出来。”说完最后一句话，温子闵站直身体，眼睛在下面扫了一圈，脸上始终带着笑意。 三年过去，他已经不再是那个十六岁的少年了。接近二十岁的他，已经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够轻视的了。就像刚才，他扫向下面的视线，就没有几个人敢和他对视。 当然，“没几个人”那就是还有几个人敢和他作对的。所以见阎永明开口，温子闵毫不惊讶。 “温总，这个新产品，听你这么说，的确是很有前景，但是咱们公司现在同时有好几个产品线，如果再开发新产品的话，恐怕资金和人力都跟不上吧？毕竟贪多嚼不烂，温总还是要多多考虑。”阎永明笑着说。 这就是故意找茬了。温子闵现在是公司产品开发部的总经理，这个职位，说实话是个吃力不讨好的地方。 如果不开发新产品，那他这个总经理要来干什么？可是他要开发一个新产品，不仅要受到这样无理的阻挠，就算真的做出来了，那东西也会由销售部和门市部接手，和他完全无关。 也就是因为这样，他才会努力了三年，都一直不能接触到公司的核心部分。 所以温子闵不想再等了，这一次，借助这个新产品，他要重新在这个公司掌握话语权。 而这个时候，他最需要的，其实就是这样来找茬的人。毕竟，有他们在，他的计划才能够展开。 “阎总这话，我不能赞同。虽然公司现在同时在做好几条产品线，但实际上，能够称得上是主打产品的却一个都没有。这样短时间之内自然是没什么问题，但时间长了，肯定会对公司造成影响的。”温子闵笑着说，“所谓品牌效应，就是要让一个产品深入人心，而不是将精力分摊，百花齐放。” “所以你觉得你这次做的这个新产品，就是能够成为公司主打产品的东西？”阎永明连忙问道。 心里却在想，小子真是不知天高地厚，这种话也敢说出来。现在的几条产品线，都是在公司举足轻重的人在负责，温子闵这一句话，显然就得罪了所有人了。 “就是就是，你这个新产品再好，那也还没做出来，现在就说大话，也太早了点儿。”其他产品经理附和。 “能不能成为主打产品，我不知道。但这个新产品，是一款轻饮料，针对的是年轻的职场白领。他们初入职场，大多没有养家的压力，吃穿上不会苛待自己，但又比不上工作多年的人那么耽于享受，所以会选择价位中等，口感好，年轻化的产品。而这一块的市场，目前来说还是一片空白。” “刚刚阎总你也认可了产品的前景。既然如此，为什么公司不能在这上面投入呢？”温子闵说。 “有前景，有市场，不代表这个产品就会畅销。如果公司投入了，成本收不回来呢？”阎永明问。 温子闵笑了，“阎总，做生意总是要承担风险的。我也做了经济可行性分析，大家都能看到，从盈亏平衡点和投资回报率这两个方面来看，这个新产品，很明显的具有很大的优势。在这样的情况下，我相信，公司不会放弃这样一个有前景的产品的。” “提案的确做的不错，但是我们也要从公司的角度来考虑，能不能够同时承受那么多产品线。希望温总能够交上来一份更加细致的成本预算，我这里也会叫财务做一份报表。等结果出来再说。”现任温氏董事长的阎子豪这时候开口道。 温子闵点头。他对这款新产品是很有信心的，不信阎子豪最后会搁置这项提议。 再说，这种事情，以前也不是没有例子可循。他之前开发过两个新产品，都被阎子豪划分给了另外的产品经理来负责，这一次大概也会这么做。所以他一点儿都不担心。 散会之后，温子闵回到自己的办公室，交代方唐，“你带着几个人，明天之前把预算表做出来。” 方唐就是季振华给温子闵送来的助理，为人一板一眼的，但十分好用，交代什么就是什么，多的不会打听。 又处理了一些文件之后，看时间不早了，想起季华打电话过来要他早点儿回家，就下班了。 回到家里才发现，季华竟然做了一大桌子的菜，他有些惊讶，“妈，你怎么弄了那么多？今天有客人？” “没有，是今天有喜事。”季华说着拿出一个文件袋交给他，“看看吧！” 原来是他的录取通知书。温子闵有些无奈的看着季华，他虽然在季华的要求下回了学校，但花费的精力当然不能和别人比。不过倒是总算考上了R大，成绩不算难看。 但是他本人对这个根本不在意，因为现在正是关键时期，估计也分不出心来应付大学的事情。 “进了R大，就和爸爸妈妈是校友了。不过妈妈估计没机会教你了。”季华笑着说，“不管怎么说，这是喜事，总要庆祝一下。我知道你肯定不愿出去张扬，就自己做了菜。你外公还说想来呢，让我给拒绝了。你这几天天天忙到深夜，是不是有什么事？” “没什么，就是新产品开发而已，上回不是说过吗？说不定，我可以和妈你合作。”温子闵笑着说。 温子闵要做的这款新产品，实际上正是R大生物系开发的，季华也有参与。不过现在对外还没有公布，就被温子闵眼疾手快的抢到手了。这也是他不怕温氏撑不起来这个产品的原因。毕竟已经有了成品，下面最多做点儿改进什么的。 季华也高兴起来，“是这个，和公司谈的不顺利吗？” “没有，应该过几天就批下来了。放心吧！”温子闵避重就轻的说，“你还不相信我？” 那倒是，季华看着温子闵，心里又骄傲又难过，“辛苦你了，要不是妈妈没本事，怎么也不用你顶上去。一转眼三年都过去了。我听你外公说，顾勤都快回来了。” 听到顾勤两个字，温子闵的身体微不可查的僵硬了一瞬，然后才放松下来。顾勤要回来了？ 他说不清自己是个什么感受，有点儿高兴，有点儿期待，但又有点儿生气，有点儿哀怨……这些情绪交织在一起，在他心里发酵，几乎让他承受不过来了。 三年前，温子闵决定休学去管理公司的事，和顾勤分别之后，就再也没有见过面了。 一开始还有联系，但是后来，他越来越忙，每天疲于应付公司里的人，回了家倒头就睡，也就想不起来联系了。而顾勤，不知道出于什么样的心理，也没有联系他。 等到温子闵意识到这一点，一年已经过去了，顾勤打电话过来，说他要出国了。同时还会带走关启文。 当时，可能是出于一种赌气的心理，温子闵表现德很冷淡。之后，再也没有和顾勤联系过。 所以忽然听到顾勤回来的消息，他真的是吃了一惊。原来时间已经过了那么久了。 不过他立刻强迫自己将这件事情抛诸脑后，毕竟，顾勤回来了，也未必会联系自己，何必多想？ 但是没想到，很快他就见到了顾勤。 那天他下班早，出了公司的门，就看到大门口停着一辆骚包的跑车，一个男人低头靠在车上。周围的人都在指指点点。温子闵扫了一眼，就走了过去，过了一会儿才意识到不对劲，回头再看，那人果然就是顾勤！ 这时候顾勤也抬起头来，看到了他，径直走过来，抓住了他的手。温子闵见周围都是指指点点的人，由着他拉着自己坐进了车里，发动车子。 车子一路往前，身边的人却一直沉默。温子闵忍不住偷眼去看顾勤。 他变了。变成了……变成了他上辈子所认识的那个顾勤。只往那里一站，便显得整个人丰姿玉立。但板着脸，浑身上下都散发着生人勿进的气息，让人不敢轻易的打扰。 那个骄傲的，高傲的，让人觉得难以企及的顾勤又回来了。 或许是太久不见，或许是这变化太大，温子闵意识到了彼此的生疏，整个人都开始不自在起来。他想了想，问，“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前天。”顾勤言简意赅的说，又问他，“你好像并不意外我回来了？” “嗯，之前听说了，只是没想到这么快。你在国外过得好吗？”温子闵客套着问。 “就那样吧。”顾勤转头看了他一眼，“听说你现在在公司站稳脚跟了？恭喜你。对了，你不问问我，关启文现在怎么样了吗？他当初跟我一起出去的，却没一起回来。” 温子闵讶然的睁大眼睛。或许是自己的事情都太过闹心，所以很长一段时间，他都没想过关启文的事情。后来知道他跟着顾勤一起出国之后，就更少想到了。 而关成东夫妇早就不在温氏工作，温子闵不知道他们的下落，自然也就不可能会想起了。 甚至如今提起这个人，他都要恍惚一下，才会想起来那到底是谁。 “哦，他过得怎么样？”温子闵想了想，从善如流的问道。 顾勤忍不住磨牙，“很好！” 45、小闵，再给我一次机会 “这是去哪儿？”车走了一会儿，温子闵才意识到不对劲，这并不是回家的路。 “去宾馆，还是你想回家去谈？”顾勤头也不回的说。 温子闵连忙说，“不用，就去宾馆好了。”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现在的顾勤，有点危险。所以他本能的觉得，还是顺从他比较好，否则触怒了他，不知道会怎样。 顾勤点了点头，没有说话，继续开车。他开的速度很快，一路上都在超车，但温子闵没有敢再开口质疑。 等车在酒店门口停下来的时候，温子闵松了一口气，才发现自己的两条腿都紧张得有些发软。 顾勤带着他往酒店里走，一路上一言不发，也不看他。温子闵心里越发忐忑起来。 他清醒而深刻的意识到，顾勤和三年前已经完全不一样了。至少，现在自己根本猜不出他的心思。 进了门，温子闵还在发愣，神游天外，顾勤已经一把摔上们，然后手一推，将他拦在了门后面，整个人倾过来，让周围的空间显得更加逼仄。 温子闵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和顾勤竟然离得这么静，不由有些紧张，“你……你干嘛？” “不干嘛。”顾勤一笑，伸手抬起他的下巴，不管不顾的吻了上来。 温子闵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然后开始挣扎。但顾勤的力气也不知怎么回事，大的吓人，他怎么都挣不脱，被他按在门上，被迫的接受他的吻。 顾勤吻的很用力，完全没有顾惜温子闵的意思，先是大力的吮吸他的唇瓣，然后开始密密的啃咬，最后才迫开他的牙关，将舌头伸进来，占领他口中的每一寸地方。 这吻太霸道太用力，如同狂风暴雨，几乎是立刻就将温子闵的理智卷走，只被动的沉沦在他强大的攻势之中。到后来温子闵简直都呼吸不过来了，只能用力的推他。 好一会儿，温子闵觉得自己下一刻就要背过气去，顾勤才终于松开了他。但他并没有立刻退开，而是抵着温子闵的额头，双手将他整个人环住，用一种几乎是呢喃的声音说，“小闵，我好想你。” 或许是刚才的吻太过激烈，让他整个人有些缺氧，温子闵的脸是红着的。听到顾勤的话，他有些羞恼的伸手推开他，就要走开，“神经病吧你！” 这回他一推顾勤就被推开了，但在温子闵想走开的时候，顾勤却又转过身，从后面抱住他，“小闵，你难道就一点都不想我吗？我想你想的心都痛了。” 温子闵皱眉，“别对我说这么肉麻的话，顾勤你是不是出国两年，连人话都不会说了啊！” 顾勤也不恼。他越是生气，越是这么刻薄的说话，越是说明了他在掩饰自己内心的情感。 小闵一定也很想自己，他现在只不过是在闹别扭罢了。 可是顾勤不想跟他耗下去了。他松开手，拉着温子闵的胳膊往里走，“进来咱们说说话。” “有什么可说的？”温子闵这么说着，脚下却跟着顾勤往里走了。顾勤见状一笑，果然是刀子嘴豆腐心。 房间里很整齐，地上放着一只箱子，东西都没有拿出来，看得出顾勤并没有整理过。可能是将行李放下之后，就立刻去找自己了。温子闵这么想着，还是忍不住心头一甜。 说不想念顾勤是假的，只不过当初顾勤很突然的出国，连一个解释都没有，他心里还是有个疙瘩。 顾勤拉着他在床上坐下，又靠过来将人抱住，笑着叹息，“小闵，见到你真好。” “有什么好的？”温子闵伸手去拉他，“我还以为你不认识我了呢！你在国外不是更好吗？” “别生气，小闵。我不是不想联系你，只不过本硕连读，还要在两年之内完成，有时候还要顾着一些乱七八糟的事，实在是忙不过来。我怕和你联系，反而让自己分心。”顾勤解释道。 “本硕连读？”温子闵一直不明白顾勤为什么出国，原来其中还有这样的缘由？ “嗯。”顾勤抬起头来，从头到脚的打量他，轻描淡写的略过这个话题，“没什么。三年没见，我的小闵都那么大了，那么帅气，我差点儿不敢认了。” 是真的差点儿不敢认了。在公司门口第一眼看到温子闵的那一刻，顾勤心里是有些胆怯的。 可是他当然不会退缩，从第一次认定了温子闵是要陪伴自己共度一生的人，他就没想过退缩。更何况现在？ 温子闵皱眉，只觉得他这话听着好别扭，“什么你的我的？” 顾勤就笑，完全没有了路上那种冷漠的样子，整个人黏在温子闵身上，“你的就是我的，我的也是你的。” 温子闵仰头望天，怀疑自己刚刚是不是出现了错觉，才会以为顾勤变冷漠了什么的。 “你不是说要谈谈吗？说吧，别扯这些有的没的了。”他努力的板起脸来说。 顾勤却还是那个样子，笑嘻嘻的说，“这样啊，你之前不是说要我等等你，给你时间考虑吗？都已经三年多了，你考虑好了吗？” “考虑什么？”温子闵反问，然后才反应过来，是他三年之前答应顾勤，好好考虑他们之间的事。 那时候，觉得不管是年龄还是性格都还不稳定，就那么在一起，是不负责任的事情，所以不想稀里糊涂的开始。后来和顾勤失去联系之后，温子闵也想过，当初那么想，果然是对的。 少年时期的爱情，能够持续多久？这是个没有答案的问题。可是顾勤的选择说明了一切。 但没想到今天他居然还自己提起来这件事，仿佛之前的疏远和陌生都不存在。 见温子闵哑然，顾勤想了想，坐直了身体，郑重的开口，“小闵，你从前的顾虑，其实也是我的顾虑。我们年纪还小，谁也不知道明天会遇到什么事。谁也不知道在那些困难到来的时候，我们还能不能站在对方身边一起面对。” “可是这些现在都有答案了。就算是分开了三年，我还是一样爱你，一样认为你是那个能够与我共度一生的人。而我，也有了能够站在你身边的资格。而不是像三年前一样，你遇到了事情，我却无能为力。小闵，再给我一次机会。” 46、两情相悦 “从前，我心里介意很多事情，你对关启文的在意，你有意无意的疏远，你将我和你分的很开，似乎从来不打算依赖我……”顾勤叹息着说，“虽然总是告诉自己，你是我认定的人，不能放弃。但有时候想到这些，难免也觉得颓丧，很怕自己会因为这些事情失去信心。” “可是离开的这三年，我想了很多，最后的结论是，无论如何不能失去你。既然如此，别的事情又何必那么在意？我只做我想为你做的，一直等着你，等到你打开心扉接受我的那一天就可以了。” 顾勤的声音低沉而温柔，带着一股诱惑的味道，“小闵，如果失去你，我真的会死的。给我个机会，让我和你一起面对一切，一起撑起我们的未来，好不好？” 温子闵一直都有些怔怔的反应不过来。三年没见，忽然面对顾勤这样狂风暴雨一般的示爱，他很感动，但也觉得自己有些跟不上节奏。 但顾勤的表情那么认真，他相信他所说的话都是发自内心的。 温子闵看着顾勤，发现自己其实一样很想他。只不过这想念里，掺杂了太多的怨念，反而显得不清晰的。可是这一刻，看到眼前的这个人，所有的想念似乎都喷涌而出。 高兴，怨恨，委屈……很多复杂的情绪在心里发酵，他反而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了。 他想起三年前，其实他本来是打算要告诉顾勤，他可以接受他，两个人一起努力的。可是没想到先是出了关启文的事，后来又是认亲和温绍谦的事，就像是命运捉弄，不让他们在一起一样。 所以现在，一切明明都那么真实，但温子闵忽然有些胆怯，他怕自己一开口，又发生什么变故。 “你不说话，我就当你是默认了？”顾勤笑着说。但天知道，他的手其实在发抖，温子闵一直不说话，他也有些拿不准，很怕他忽然说出拒绝的话来。 温子闵还是低着头，好半天才从鼻子里哼出一个字，“嗯。” 顾勤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你答应了？小闵你真的答应了？这不是做梦吧？”他一边欢喜的说着，一边伸手将温子闵拉进怀里，胡乱的吻着，一边叫他的名字，“小闵，小闵，小闵……你是我的了！” 这最后一句话，不知怎么，就触动了温子闵的一根神经，让他忽然醒过神来，明白自己现在是和顾勤在一起，而且自己刚才还默认接受了对方的表白！ 他心里也激动起来，有一种尘埃落定，松了一口气的感觉。所以他不仅没有推拒顾勤的吻，甚至伸手搂住他的腰，主动的迎合他，仿佛要通过这样的动作，确认对方是真的。 分开了三年，彼此都发生了太多的改变，很多地方都显得陌生。所以只有身体直接的触碰，最能够带来安心的感觉，让他们感知彼此的存在，重新变得亲密无间。 这个吻火热而缠绵，两个人谁也不肯退让，相互攻城略地，吻着吻着就滚到了床上。 顾勤愣了一下，但温子闵放在他背上的手按了一下，带着说不出的暗示意味，他便立刻忽略了这件事，继续沉醉在醉人的吻里，和温子闵彼此靠近，彼此抚慰，彼此碰撞，彼此亲近。 不知道是谁的手先伸进了对方的衣服里，但两个人都没有打算停下来，亲吻着，拉扯着，将两个人的衣服都脱了下来，两具光洁的身体撞在一起，争夺着掌控者的位置。 谁也没输，谁也没赢，最后，两个人气喘吁吁的并肩躺在床上，相互对视，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笑着笑着，两个人渐渐的安静下来，凝视着彼此，眼中有不容错辨的深情。顾勤心头一动，忍不住凑过来，在温子闵额头上轻轻一吻，“小闵，真好……” 嘴里说着柔情似水的话，手却已经附上了温子闵坚硬温热的地方，来回轻轻摩挲。 或许是气氛太过温馨旖旎，又或许是刚刚太累了，温子闵发现自己提不起力气来拒绝。而且……顾勤的手法不错，很舒服，他忍不住闭上眼睛享受起来，时不时还喘一下粗气。 顾勤勾了勾唇，索性重新靠过来，轻轻的亲吻他的脸颊，嘴唇。动作很浅，带着抚慰的意味。而下面的手也没有停止，反而是更加的卖力起来，捻，挑，抹，擦，上下来回的动作。 温子闵一开始是放松的享受着的。他十九岁，正是血气方刚的时候，平时因为工作的原因，很少会有这方面的需要，即使有了，也只是洗冷水澡压下去。这么累积起来，被顾勤一挑逗，便一发不可收拾。 渐渐的他的身体紧绷起来，嘴里时不时喘着气，到了关键时候，更是会忍不住哼哼两声。 也不知道顾勤跟谁学的，慢条斯理的来回折腾，直到他几乎受不了想要求饶了，才终于让他释放出来。 “唔……”温子闵喘着气，瘫在床上，觉得自己好像一点力气都没有了。 但顾勤并没有就此罢手，反而伸手将他捞进怀里，拉着他的手附在自己的灼热上面，“小闵，帮帮我？” 温子闵动了动手指，实在是没有力气，就懒懒地说，“不管，你自己来。” “那我就自己来了？”顾勤轻笑一声，将温子闵微微抬起来，就着他刚才弄出来的东西，将手指伸到了后面，细细的摩挲，似乎是在犹豫要不要进去。 温子闵浑身一紧，睁开眼睛看着顾勤，“你干什么？” 顾勤眼中闪过一抹失望，但还是不放弃的凑到他耳边，轻声哀求道，“小闵，我难受，帮帮我好不好？” 说着还恶意的用那里顶了顶温子闵，“你看，它好难受，你不能光顾着自己对不对？” 温子闵拧眉，真不知道顾勤这些胡话是跟谁学会的……他想硬起心肠拒绝，可是看顾勤可怜兮兮的样子，又有些犹豫。答应吧，自己心里的那一关过不去。 ——上辈子他可一直都是在上面的那个，凭什么这辈子就要老老实实的做下面的那个？ 虽然说他也从没想过自己有可能攻得了顾勤就是了。确切的说，今天之前，他从来没想过这方面的事情。 可是……这种事情，总有一个人要先妥协的。而且顾勤……温子闵觉得自己也实在是不能想象顾勤被人压在下面的样子。虽然那个人是他自己…… 他眉头死死的皱着，咬着唇想了半天，才犹犹豫豫的说，“你……有经验吗？” 这是松动了的口气，顾勤心里一喜，差点儿张口就要说有了，幸好及时想起来这种事说不得谎，只好说，“虽然没经验，但我做过功课，放心吧，不会弄疼你的。” 不会弄疼你的，这句话往往都是骗人的。可是温子闵想要的，也不过就是这句一个下台阶的话。所以听到顾勤这么说，他索性闭上眼睛，往那里一躺，一副随你怎样的架势。 好在顾勤说做过功课并不是瞎说的，虽然东西准备的不充分，但他及时的想起自己行李中有从国外给两位妈妈带回来的化妆品，索性找出一瓶面霜，充当润滑的东西。 他终于进来的时候，温子闵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有些想哭，他眨了眨眼睛，果然就有一滴眼泪掉下来了。 “怎么了？是不是我弄痛你了？”其实折腾了这么一会儿，顾勤那种非要做全套的心思已经没了，只不过好容易温子闵点头，不做的话是不可能的。借由这个，也可以把关系确定下来。 可是看到温子闵的眼泪，他立刻就慌了，僵住身体不敢乱动，“小闵，疼吗？我出来好不好？” 可他越温柔，温子闵就越是想哭，怎么也停不下来。 其实并不是痛，虽然的确是有点儿痛，但他心里有了准备，还在忍耐的范围之内，顾勤的动作又温柔，感觉也就不是那么强烈了。他只是不知怎么，心里忽然就触动起来了。 重生之后，温子闵不止一次的告诉自己，上辈子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这辈子远离关启文，照顾好爸妈，别的都不要去想了。他甚至已经做好了孤独终老的准备。这也是他一直拒绝顾勤的原因之一。 但是七年了，顾勤一直都在他身边，不离不弃。而且顾勤做的比上辈子的他自己要好很多很多，也让他意识到了很多自己犯下的错误。越是这么想，温子闵越是觉得，能认识顾勤，是上天的眷顾。 直到这一刻，被顾勤占据身体的一部分，他那颗飘飘荡荡，一直悬在高空旁观这一切的心，好像终于落了回来。眼前的一切，所经历的一切，都是真实的。 身体的异样和疼痛，反而实实在在的提醒着他，他是活着的，真切的活着。 见他好半天不回答，只顾着抽泣，顾勤小心翼翼的准备将自己抽出来。虽然心里有些失望，但今天温子闵的退步已经够多了，这种事也不能急在一时。他更希望情到浓时两情相悦的结合。 “别动……”温子闵伸手按住了他，一边抽泣一边说，“做吧，顾勤，我想和你做。” 我想感受你的存在，我想确认你是属于我的，我想肯定我们已经在一起了，我不再是一个人…… 顾勤盯着温子闵看了一会儿，他也看回去。因为刚刚哭过，他眼睛还有点儿红肿，但眼神是认真的。 顾勤倾下身吻了吻他的眼睛，双手和他十指交握，柔声说，“好，都交给我。小闵，别怕。” 然后他开始缓缓的动作起来，而温子闵也仿佛开了窍一般，开始主动的迎合。虽然是第一次，但两人却意外的契合。仿佛就是彼此的一部分，终于相互填补完整。 云收雨歇之后，温子闵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刚刚的行为实在是太过……放浪！ 他有些不好意思面对顾勤，只好胡乱的找话题来岔开这件事情。然后他就想到了顾勤之前的话，“对了，你说关启文现在很好，他到底在哪里？你回来了，他呢？” ……温馨暧昧的气氛荡然无存，顾勤无奈的看着温子闵，“小闵，你就不能不在这种时候说关启文？” 这就好像他正高兴的时候，兜头浇了他一盆冰水，让他从头凉到脚，这感觉实在是太糟糕了。 温子闵无辜的转开头，“只是忽然想起来了么……”他想了想，又低声解释，“顾勤，关启文的事情，我不知道怎么和你解释。但我……我对他是没什么心思的。只是不忍心看着他落魄而已。我问这个，也没有别的意思，你别生气……” “我没生气。”顾勤躺下来，将他抱在怀里，“你已经是我的人了，我怎么会生气？” 也不管温子闵的挣扎，按住他的手脚，将他固定在自己怀里，继续说，“我知道你可能瞒了我什么事，但既然你不想说，那就不说，我相信你。你说对他没别的意思，就一定没有。反正也是认识的人，我帮帮他，也不算过。这事你不用放在心上。” “不过小闵，我还是有点儿吃醋，这种时候你都不忘关启文，让我怎么说呢？你该放在心上，时时想起来的人一定要是我，好吗？”他带着几分撒娇的说。 “嗯……”温子闵觉得自己的脸又红了起来。顾勤实在是会说话，只要他愿意，似乎随时都能这样打动人。 顾勤见好就收，笑着说，“至于关启文，你放心吧，他好得很，现在和阎泽在一起。” “阎泽？他们怎么……”不怪温子闵惊讶，毕竟当初关启文那样，也是因为阎泽的缘故，现在居然…… “感情的事情，谁能说得清楚？我看阎泽对关启文是真的用心了，关启文自己心里未必没点儿那种意思。总之这事我没有插手，是他们自己解决的。我回来的时候，阎泽就把他接走了。”顾勤说。 温子闵听过之后，心里也不知道是什么感觉。关启文到底还是遇到他爱的人了吗？可那也还是个男人…… 或许命运就是有那么一些不可更改的地方吧？值得庆幸的是，一切都朝着好的方面发展。 “那我也就放心了。”他对顾勤说。是的，以后关启文的事情，他终于可以放下了。 47、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你怎么看温子闵今天提出来的那个企划？”阎子豪敲着桌子问坐在对面的阎永明。 阎永明正要在他面前卖弄自己的才能，连忙说，“企划是很好的，如果做这个产品的话，肯定能够盈利。那姓温的小子，倒是有点儿能耐。” “岂止是有点儿？”阎子豪冷笑，要不是因为事关重大，他都想拉拢温子闵了。那小子是个做生意的材料，可惜了。 阎永明没听出他这句话的语气，怕惹恼了他，不敢开口。 阎子豪想了想，说，“既然企划是能盈利的，咱们就要做。毕竟也不能做得太明显了，惹人怀疑。可是如果真的做成了，他在公司里的声望又要更高了。” “这还不简单？让他做不成呗？”阎永明连忙道，“反正董事们也是知道的，咱们现在资金有限，就给他一个小数目，让他自己去折腾。到时候做不成，自然就知道是他没能力了。也怪不着董事长。” 阎子豪想了想，这的确是个办法，而且只要操作的好了，让温子闵名誉扫地，从此再也不敢迈进公司都是有可能的。 “嗯，这件事就交给你。”他揉了揉眉心，“务必要办的妥妥帖帖的，别有半点儿疏漏。” “是，董事长放心！”阎永明点头哈腰的回答了。见阎子豪闭着眼睛养神，就轻手轻脚的退了出去。走到门口，却听到里面传来一句，“让阎泽回来吧！” 阎永明身子一抖，差点儿失手将门摔上。他稳了稳心绪，才转过头答应道，“是。”然而出了阎子豪的办公室，他的脸却阴沉下来。慢慢的走回自己的办公室，想了半天，才拿起电话，拨了出去。 温子闵迷迷糊糊醒来，感觉整个人都被压住了。他先是一惊，然后才想起来是顾勤。睁开眼睛，才发现原来是顾勤将他整个人牢牢地圈在怀里，难怪睡得浑身酸痛。 他伸手推了推顾勤，把他的手掰开，从他怀里钻出来，将自己摊平在床上，扭过头去看着顾勤，傻笑起来。 “笑什么？”顾勤没睁眼睛，声音里都带着笑意的问。 “没什么。”温子闵侧过身子，伸手去戳他的脸，“你快起来，别睡了。” 顾勤无奈的睁开眼睛，“那你呢？” “我？我也要起来啊。我要去上班了，所以你也不许睡。”温子闵说着坐起身穿衣服。因为身体某个地方还有些痛，所以他的动作很僵硬。 顾勤皱了皱眉，“你身体不舒服，别去上班了。请一天假休息一下吧，不然我不放心。” 温子闵一听，就把手里的衣服扔在一边，“那也行。你快起来给我煮饭。我今天是不能回家了，还要想个借口敷衍我妈……” 他现在这样子回家，一定会被季华看出问题来的。倒不是他不想出柜，不过现在还不是好时机。再说那么突然的话，季华可能也受不了。 “酒店里怎么做？我叫客房服务，你先随便吃点儿。我出去看看有没有什么清淡可口的东西，好不好？”顾勤问。 温子闵翻白眼，总觉得顾勤这个态度哪里说不出的怪，但是又一下子想不出来到底是哪里怪。他胡乱摇了摇头，“没那么弱，随便吃点儿什么就行了。还有事要做呢。不去上班也不能偷懒的。” “好吧，做什么，我来帮你。”顾勤说着在他的额头上吻了吻。 温子闵总算是知道什么地方不对劲了，他伸手把顾勤推开，“神经病吧你？我又不是女的，你这副小意殷勤的样子做给谁看啊？别扭死了！” 顾勤无奈，他这不是怕温子闵想起昨天的事情，心里不舒服，那自己多伺候他一下，他心里就会痛快点儿了，谁知还是被嫌弃了。 温子闵让顾勤将自己的电脑拿过来，打开之后就开始忙起来，一边对顾勤解释，“我在做一个新产品开发。这事是和R大合作的，该弄的都差不多了。不过我不会轻易把项目交出去，这回我要自己做，不让别人来摘果子。所以要做点儿准备。” “那你要怎么做？”顾勤坐在他旁边问，“有没有我能帮忙的？” “我啊……我什么都不用做，等着就行了。我想拿回公司的控制权，阎家也想把我彻底赶出去，这件事，对我们来说都是机会。不过我占主动而已。”温子闵说。 “所以是你给对方设了个套？”顾勤听明白了，“让他们来对你下套，其实是把他们自己套进去了。” “嗯。这个产品，是当年……我爸妈一起研究的，本来也是打算开发的，后来……出事之后，就搁浅了。我花了三年的时间，一点一点在公司里积累力量，并且把这个产品完善，为的就是这一天。只许成功，不许失败。”温子闵低声说。 果然几天之后，公司又一次开会，对温子闵提出来的企划赞不绝口，但同时，给出的资金却只有温子闵预算的一半。 阎子豪十分抱歉的看着温子闵，“温经理，实在是公司今年的投资都是固定的，抽不出资金来。只能暂时拿出那么多。我们考虑呢，是不是把这个产品放一下。等资金充裕了再做。毕竟，万一到时候因为资金不足，做出来的产品出了什么问题，谁来负责？” “我们可以向银行申请专项贷款。虽然食品的更新换代没有那么快，但是各家都在抢占新市场。咱们有了这个产品却不做，万一别家先做出来，那就后悔莫及了。”温子闵说。 阎子豪遗憾的摇头，“银行方面已经表示今年的贷款额度已经没有了。所以我们也实在是没有办法。毕竟，这些资金和你提出来的预算，实在是相差太远。” “其实呢，如果方方面面节省一点，这些钱也够出一个新产品了。之前也没有花那么多钱的新产品。该不是有人做了什么手脚吧？”阎永明道。 温子闵冷笑，“阎总，说话要负责任的。这个成本预算是整个产品开发部做出来的，每一条都写得很清楚，要是阎总觉得哪一条不对了，请制出来，我们产品开发部会再做。” “阎总的意思也不是说账有问题，只是以前的产品开发，的确是花不了那么多钱嘛！温经理你省一省就是了，毕竟如果不是这样的话，这个产品就只能搁置了。”财务经理劝道。 温子闵想了想，说，“这个新产品是要做主打产品的。本来应该是公司全力开发，但是现在的情况，我有个要求，这个产品我要从头负责到尾，如果做出来了，谁也别想领现成的功劳。如果不成，我自己引咎辞职！” 阎子豪微笑，“哎呀，温经理这话就说的太严重了，不过嘛，年轻人就是要这种冲劲！我相信你一定能够成功的。”三言两语，就将这件事情带过了，也没有对温子闵所谓的引咎辞职说什么。 温子闵笑了笑，也不解释。本来不是一路人，等到自己做成了这件新产品，恐怕就是你死我活的地步了，既然如此，又何必费心维持表面的安宁呢？ 既然事情已经定下来了，温子闵就全心的投入到这件事情中去。毕竟不是容易的事，虽然之前已经准备了很多，但忙起来还是什么都顾不上。 顾勤在这边留了几天，看他完全没工夫的样子，也只好先回京城去了。毕竟那边也还有一摊子事情等着他，现在跟温子闵在一起了，他就要掌握足够多的筹码，让任何人都不能拆散他们！ 三个月后，温氏举办了盛大的新产品发布会，年轻时尚的轻饮料乐摇一经推出，就获得好评，迅速抢占了大部分的年轻白领的市场份额。温氏也从一个籍籍无名的公司，一跃而成知名品牌。 董事长办公室里，阎子豪几乎没掀桌子，怒气冲冲的瞪着阎永明，“你不是说已经都安排好了，他绝对不可能做出新产品吗？那现在这是什么？” 阎永明心里也是叫苦不迭，他已经叫人盯紧温子闵，就是为了给他搞破坏的，谁知却是什么机会也没找到。不过，他之前就已经想好了应付的话，“董事长，这才三个月，温子闵就做出了新产品，根本不可能。依我看，他这个东西，可能是早就准备好了的！” “你的意思是，他做出了这个东西，拿着他来引诱我们上钩，然后借着这个机会翻身？”阎子豪立刻想通了。这么说的确是很多事情都解释得通了，比如温子闵在资金不足的情况下坚持要做，比如他要求自己一个人负责，还不惜立下军令状，原来都只是在耍自己！ “是，所以这次他是有备而来，咱们猝不及防，结果才会这样。”阎永明说。 阎子豪哼了一声，“那有什么用？现在的情况，他将温氏推了出去，咱们就变得十分被动！早知道，这个人就不该留下来的。原本以为一个孩子没什么能耐，现在看来……” 48、最后的结局 阎泽将行李拎在手上，才转身拉住关启文的手，“走吧。” 他往前走了一步，却发现关启文没有跟上来，回过头去，就见关启文正眼都不眨的盯着他。 “怕了？”他笑了笑，握紧关启文的手，“放心，有我在，这一次，不会让任何人有机会伤害你。” 关启文迟疑了一下，点点头，这才迈开步子往前走。阎泽面上笑着，但眼底涌动着的，却全是仇恨，心里也好像有一团火在烧。 在国外第一眼看到关启文的时候，他几乎不能相信那就是他曾经爱过的那个骄傲的少年。 当时关启文穿着厚厚的衣服，几乎将自己整个人都包裹起来，低着头，脚步匆匆的从街头走过。如果不是那个背影太熟悉，阎泽一定会就这么和他错过。 他叫住了他，关启文抬起头来，满脸憔悴，整个人消瘦得可怕，一双眼睛显得格外大，却没有神采，就那么静静的看着他，像是两潭死水。 阎泽就觉得像是从心底里泛上来的一种疼，牵扯着他，几乎没办法面对关启文。 他答应出国的时候，那个男人答应他，不会针对关启文。——他当然不会天真的相信这话，但他以为，对方最多是给关启文个教训就是了，不会有多严重。 可是事实证明，他还是将对方想得太好了。的确只是一个教训，却几乎让关启文活不下去。 更多的东西是从顾勤那里听来的，那个男人，果然如同他所知道的那样，残忍而冷酷，什么都不放在眼里。 也是……如果是会心软的人，又怎么能走到今天呢？ 可是这一次，他保证，绝不会再给那个男人伤害关启文的机会。或许有些帐，也该算了。 …… 一年之后，阎泽拿到了阎子豪洗黑钱的证据，而顾勤收购了其他人手中的散股，和温子闵联手将阎子豪送上了法庭。温氏终于重新回到了温子闵的手中。 温子闵这才知道，原来阎家一直要拿到温氏，只是为了用这个很普通的公司来洗钱。至于为什么看中了温氏……那就只能说，他们倒霉呗！ 直到这个时候，他才知道，原来顾勤出国，不光是去上学，甚至还趁机和阎泽结盟。而阎泽呢？阎子豪害死了他妈妈，他一直想报仇，后来又有关启文的事情，所以几乎没怎么要顾勤劝说，就答应了顾勤提出来的里应外合的策略。 当然这件事，顾家也在其中出了不少的力，而这些，都是顾勤努力得来的结果。 知道自己当初错怪了顾勤，温子闵心里满是歉意。其实在他和顾勤的交往之中，大都是顾勤为他考虑的更多，而他很少为顾勤做些什么。现在，连自己最大的心结也被顾勤打开，可见他用心良苦。 或者，也该敞开心扉的接受这个人了，他想，遇到顾勤，是他这辈子最幸运的事。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