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富贵遇上小冷淡 上——夜雪灰白
夜雪灰白  发于:2014年08月1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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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案:

 一个是有钱有车却吊儿郎当的富二代,在国外主修心理学,却重修重考不过关。 一个是沉默寡言,做事有章有法的金融小才子,为了在国外赚点小钱而做起了他的家教。 两个人同住屋檐下,过着吃喝玩乐的小生活。 然而他们的属性:乃是一弯一直,注定两厢纠结…… 内容标签:耽美,都市爱情,校园,暗恋 (上篇)小富贵的生活 一个是有钱有车却吊儿郎当的富二代,在国外主修心理学,却重修重考不过关。 一个是沉默寡言,做事有章有法的金融小才子,为了在国外赚点小钱而做起了他的家教。 两个人同住屋檐下,过着吃喝玩乐的小生活。 然而他们的属性:乃是一弯一直,注定两厢纠结…… 一个[直的]的和一个[弯的]的故事…… 留学生背景,生活琐事,欢乐居多。 1.谢欣的烦恼 谢欣是个大小伙子,要高不高,矮不矮的胖瘦适中,看着是个讨人喜欢的衣架身板。除了身板外,长的也确实好看,是介于帅和美之间的好看,五官俊秀中透着点英气,不过因为平时冷言寡语不合群,所以初见他的人对于他的印象,只能说出“挺好”两字──只是挺好。 他今年22岁,正处于既读书又能撒泼玩的年龄阶段,所以他选择了出国留学,名义上是来念书的,实际上是来打工赚钱外加见世面的。他压根没把学业放在眼里,当然这并不代表他是个差生──事实上,能靠自己的本事踏上留学之路的,总不会差到哪里去。一切的区别只在于个人的人生观与价值观上,他并不认为读书是一切,对于他来说,捧了近20年的书本,看也看够了,且书是死的嘛──人是活的,世界也是活的。所以他更愿意将大量的时间花在学校以外的地方。 而当务之急并不是多找几份工作,急的是他要找间房子搬离学校的宿舍,那里的学生生活实在不适合他。 他自觉,10点就寝6点起床的生活习惯规律又规范,平时的吃喝玩乐也安排的有条有理,可正因为这样,在同校的同学眼里,他简直规范到成为一个异类,而他也实在受不了每天凌晨会被同寝的室友打扰到从睡梦中醒来,所以最近他一有空闲就在学校附近的居住区闲逛,看租借广告、上网查找,只要能有对眼的信息,他就会联系前往,不过几回下来都未能如愿找到满意的地方。 这一天风和日丽,学校的课时在下午2点多就结束了,谢欣照常“出巡”,走累了就买份报纸,坐在街边露天咖啡店里边看边喝咖啡。阳光并不强烈,稍带暖意的洒下来,这让他很满意及惬意,以至于他慢条斯理的看完了报纸上的所有版面,与此同时天也暗了下来。 他不禁暗暗反省今日的作为──他把看房的事给忘了……还好没有和房东约好明确的看房时间,不然自己的信誉度就要在外国人民心中大打折扣了。 此刻,他拿出一个小本翻看其中,里面记录着一条租房信息,明确要求白天勿扰,所以他想自己还是有机会的。于是拨通了记录在案的号码,电话铃声响了很久后被接起── “He……” “喂!” 谢欣刚想用英语招呼上阵,冷不防被对方一声毫无保留的音域给震了回来,所幸他是机敏的,立马开启国语模式: “喂,荣先生您好,我姓谢。我在网上看到您的合租信息,我想……” “喂?听不见!操你们给我轻点声!”电话那头传来嘈杂不清的音乐,伴随着意义不明的笑声,这让谢欣下意识地皱了眉头,“荣先生如果不方便的话就改天吧。” “你等下。”电话那头的荣先生似乎正在找安静的地方,隔了十秒左右,果然传来清晰的话语:“什么事?” “我是,看到网上您发的合租信息……” “噢,房子是吧?成,我那房子好,也大,楼上楼下的,现在就我一个人住──其实平时我也不太在家。房租,还有其他账单费用我们都对半分,怎么样?想想还是你合算!嗯?你是中国人?” “是。”谢欣认为对方的感觉有点不着调,说话没头没脑的,但还算是个开朗爽快的人。 “中国哪儿的?” 他如实答复。 “哈,南方人。你国语挺标准,没带南方音。” “嗯,谢谢。” “那行了,你明天搬过来吧,我待会儿把具体地址发你手机上。” “啊?荣先生等等……”对方的爽快貌似刹不住车,这让谢欣反而生出犹豫。 “我想先看看房子再决定,不知道您方不方便?” “看房?哦──对,看房。那就现在吧,我就晚上有空,你在哪儿?说个地名我去接你。” “嗯?不用了,我……” “哎,你客气什么?我不高兴等人,说吧。” 说完地址挂了电话,谢欣呼出一口气,心里觉得这合租人的脾气还算不错,至于其他的生活习惯他并不介意,反正那房子大,房门一关各住各的,谁也管不着谁。总之只要房子,租金都在合理的范围内,事情应该就能定下── 谢欣站在街边探脑袋往拐角处张望,他在地处偏僻的街道上,路上的车辆不多,他不知道对方会从哪边过来,就只是下意识地张望一下。 晚间的天气有点凉意,只有衬衫的上装相对单薄,所以现在他自觉穿戴的有点寒酸。好在衬衫洗的干净,烫得平整,应该还能见人。 刻把钟后,在他面前呼啸而过一辆车,紧接着一个急刹停在十米开外,然后缓缓倒车,及至到了他跟前,前排的车窗半开下来,传出了车内一连串的男女欢笑声。 “谢欣?”在欢声笑语中,已然全开的车窗内发出一声询问。 “是。”谢欣弯下腰,对着发问的人礼貌一笑。就看那人解开驾驶座的保险带,开了车门弯身而下,下车后劈劈啪啪拍起车身,口中嚷嚷道:“行了行了到地了,都下车,散了吧。”一声吼,赶出了车内的男女,大家嘻嘻哈哈的果真散去了。 谢欣没想法地站在一边,等待着他们的散场,到最后终于见他们都走没影了,但那位荣先生似乎还没有让他上车的打算。就看他靠坐在车头上,给自己点了根烟。 “我抽支烟醒醒酒。”他解释道。 “你喝酒了?” “──”没回答,但脸上表情很大方地笑开了,是一张知道做了错事却毫不在乎的笑脸。 就着昏暗的街灯,谢欣打量起这位荣先生。呃……他依稀觉得称呼对方为先生似乎过于老气,但又不知该用何种称谓来代替,所以他一时无语,没有开口攀谈。 “你来留学?”正在踌躇时,反倒是对方一歪头,问向他。 “是。” “怎么不住校?” “住不惯。”他实话实说。 “哈!这理由真强辞,有我的风格。” “……” 没得到回应,荣先生顺势也打量谢欣一番,然后问:“你有闲钱付房租吗?” “只要房子满意,我可以承担一半费用。” “是嘛?我那儿可比学校宿舍还贵。” “是,我也觉得。” 荣先生歪着脑袋,随之沉默地抽完手上的烟,掐灭后丢入就近的废物箱中,然后说:“行啊,去看看吧。”他打开车门,作势弯腰进入。 谢欣上前一步阻拦道:“荣先生,不介意的话我可以替你开车。” 这句话让对方停了动作,探出脑袋又看向他问:“你在这有驾照?” “有。” “好。”点点头,荣先生绕到副驾驶位,而谢欣也顺理成章地摸上了方向盘。 “知道怎么走吗?” “你告诉我地址,这附近我跑遍了,应该熟悉。” “呵”荣先生笑了一声,“你还真不赖──哎我说,你什么来路的?” “嗯?”汽车发动了,谢欣就着地址拐上了大道,却听见身边的荣先生不着调的发问。 “我也算阅人无数了,今天算碰上个异类,看你也不像是个富家子弟啊──不过底气倒挺足。” “……” “喂。”他凑过来拍拍谢欣的胳膊,问:“家里很有钱?做生意的?”见谢欣摇摇头,他又继续问:“那是走……光辉路线的?” 轻笑一下,谢欣依然摇头答:“我自己在这里打工赚点钱,当然主要因为以前有些存款,所以日子能稍微宽裕一点。” “哦──是嘛?”一副不相信的神情,荣先生把身体靠上旁边车门。 “是。” “那你打什么工?”换上一脸重新审视的表情,他又锲而不舍的发问。 “……金融……方面的。”谢欣眼看前方,有些回避般答道。 “谑牛B啊!那好,你搬我那去,哪天给我讲讲什么叫金融。我这阵子缺钱花,正想赚钱补贴补贴自己。” 谢欣没理会对方语气中的挑衅成分,只是避重就轻地应对道:“看出来了,不然也不会找人合租。” “哈。”荣先生坐正了身子,面向前方,嘴上不着调地笑着,“不错啊你,好!我不管你钱从哪儿来,总之你别拖欠房租就行,不然我公事公办──这条街上,白的黑的我都认识,大家也喜欢打架闹事,你明白吗?” 听出了浓重的威胁成份,谢欣面无表情的重重一点头,说:“明白。这是合理要求,不过一切等看了房子再定。” “哼,行。你还真有底气。”荣先生一歪头看向窗外掠过的夜景,在心中又补了句:长得也不错。 2.洽谈 “房子就这样,你看着行就搬来。” 这是栋二层的小楼,一楼现在灯光全亮,所以显得格外宽敞。就着客厅绕了圈,谢欣发现这房子确实不错──朝向好,窗明几净的连带着窗外风景也看上去很好。屋内家具全配一样不落,而且还带着格调,厨房是敞开式的连着餐厅,看上去很宽阔,陈列的也相当干净。因此他点点头,转身对向合租人。 就着灯光,他完全看清了荣先生,对方怡然自得地坐在沙发上,随手点了支烟。谢欣心里暗自猜测这家伙的年纪应该和自己相仿,可是看他的做派和打扮,总觉得要比自己小那么几岁,尤其那副吊儿郎当的摸样,以及那张脸──是张小长脸,眼睛挺黑亮,小尖鼻子挺直在中间,下面配了张薄唇,一头短发用发蜡打理过,乱而有型地翘着,看着挺像哪个小明星。 “我能去楼上看看吗?”对向他,谢欣礼貌的问。 “行,楼上最左边是我的房间,还剩中间和另一边到底的一间房,不过我劝你选中间的,另一间太小,朝向也不好。你自个儿去看吧──”说着他也抬眼仔细打量站在身前的人。 谢欣点点头,不客气的上了楼。打开中间的房门,有一股久未使用的气味扑面而来,他没在意,走进里面详看。 房子是好房子,连着盥洗室,甚至还带了个小型衣帽间,家具全设备全,都配合着生活所需。而在床的另一边拉着窗帘,谢欣走过去,发现那里是个方形小阳台,被曲线造型的白色石栏围了一圈,他下意识地笑了下,感觉很满意!他虽不像女孩那般看到个阳台就能造梦,不过午后时光能坐在这里看会儿书报,也是很自得的事情。 心情愉悦地下楼,他来到合租人面前。 “怎么样?还有啥问题?”荣先生抬头问他,自信房子是没问题的。 犹豫片刻,谢欣开口道:“你在家……一直抽烟?” 听了这句问话,对方一挑眉毛,摘下口中的烟,掐灭在烟缸里说:“懂了,禁烟令是吧?我不在厅里抽。” 谢欣依旧很满意,发现对方是个可沟通的人,所以大着胆子继续问:“那么,你会带那些朋友回家吗?” “嗯?朋友?你说那帮家伙?开什么玩笑,他们只会把这里弄得天翻地覆,到时候还要我帮他们收拾,我才不干这种事!要玩要疯在外面撒泼完了回家。” “……” “你放心,我没老外那情调,不开PA。这里对我来说就是睡个觉、洗个澡,换身衣服的地方,没那么多其他事──你看那厨房,就没怎么用过。” “好。”谢欣也坐了下来,说:“那我再说下我的习惯:我每天6点起床,上午会去学校,下午有时会回来,有时会去打工,一般没有其他事情,晚上10点就寝,睡觉不希望被打扰,可以吗?” 他说的认真,对方听完却“噗嗤”一笑,丢下一句评定:“看来你确实住不惯校。” 没理会他的调侃,谢欣继续问:“合同怎么签?” “合同?哦我没想过。你要签就签吧,反正所有款项一人一半,账单月底交,房租得先付,拖欠付双倍!还有我们俩都给对方一张护照复印件,你敢赖账跑人,就算回了国我也能把你逮出来!” 这话明显带有威胁口吻,不过听着还算公平,于是谢欣低头笑了笑,笑的还挺好看,当他再次抬头时,发现对方正斜眼眯看自己……他忽然觉得刚才那一笑可能造成某些意义不明的反效果,所以顿时收敛神情,继续问:“房东那里还有其他特殊要求吗?” “房东……房东也没什么吧?”荣先生抬头翻着眼睛想,“实话跟你说,这房子是我爸朋友的,现在不住这儿就租给我了,只要不破坏墙体,不损坏家具就行,否则照价赔。” 要求在接受范围内,谢欣点头默认道:“好,那就定了,我明天拟份协议,我俩签一下,付了租金我就搬过来。” “随意。”对方一歪脑袋表示无所谓。 既然事情定了,谢欣就起身准备离开,对方会意,也站起身来。 “那么我告辞了,明天下午三点后能来,你方便吗?”谢欣很礼貌的在大门前停住,微微躬身示意对方留步。 “三点。行,我记住了。” “好,荣先生再见。”他再次礼貌点头,却引来对方一声笑。 “行啊,再见!”帮他开了门,对方一脸怪腔地送他走出屋子,但没等他走上几步,身后又传来询问:“我说,那么晚了你要不要开我的车回去?” “?”他回头,却只看到一个脑袋探出门外望自己,随后又有一只手拿着车钥匙伸出来:“你明天再还我,也好载点东西过来。” 察觉到对方的好意,谢欣还是礼貌谢绝了。那是辆好车,荣先生敢借……他却不敢收。况且现在也不算很晚,步行回去的方式他也很钟爱,所以他没有接受对方的提议,而对方也就一脸无所谓地缩回脖子,关上了房门。 3.搬家识新友 第二天,谢欣早早地收拾妥当。随身物品并不多,一小提箱衣物,一台笔记本电脑,外加一些课本书籍。由于昨晚步行回来时,发现学校离住处还是有段距离的,所以他抽空买来一辆二手自行车,车子是大轮子的老款,不过挺实用,骑着不费劲,速度也快。 下午三点,他准时来到住所。房子外还带了个小草坪,院门没锁,所以他不客气地推车入内,将车停在车库前,他提着箱子按上门铃。 没人开。 又单击,没人开。他静静等待片刻后再次按响,还是没人。 他叹了口气,表示可以接受这个事实,并且放下箱子,准备做长时间等待,没想到此刻倒是听见屋内一阵踢踏声。 房门应声而开,荣先生穿着睡袍,眯缝着眼睛,或者说根本没睁眼,蓬乱着头发站在屋里,像是知道是他般看也不看就挠着头发往回走。谢欣没说话,拎上皮箱走进屋,并关上大门。 荣先生坐上沙发,腿伸得老长,拉直了身体仰头睡在沙发靠背上,双手不停的揉搓脸眼。 “几点了?”他问。 “三点……稍过。” “唔──我去洗一下,你随便。”说着他像是鼓足精神般站起来跑上楼,谢欣则跟在他身后,也上楼安顿。 半小时后,荣先生一身清爽地站在谢欣房门前,手中拿了份简易合同,没看几眼就拿起笔签名号,写完后递了回去,顺势接过租金,他有些惊讶的一耸肩,笑道:“哈——现钱啊。”在听到谢欣解释说“我以后会划账给你”时,他又乐呵呵地耸肩道:“我随便。” 谢欣接过纸,看了上面的签名,一边随口念:“荣……” “不认识吧。”对方一笑,说:“念yue。爹妈‘学问好’,为表示才学,给我按了这么个鸟名字,寓意龙颜大悦龙凤呈祥,怎么样,可笑吧?” 确实有点好笑,所以谢欣配合着展现了一脸笑模样。 “以后随你怎么叫我,不过‘荣先生’这个称呼我听着别扭,你叫我荣鸑,小荣,小鸑,英文名Kevin都行,或者跟着别人叫我月子也成。” “月子?” 哼笑一声,荣鸑解释道:“别人取的绰号──我不在乎。” “……” “噢,对了,昨天忘跟你说件事,关于这房子的清扫问题……以前我定时请过女佣,不过后来缺钱给辞了,所以……” “我知道了,我自己整理。” “嗯,那楼下──” “我会用厨房,所以楼下我也顺带打扫干净。” “门前还有块草坪──” “我会定期修剪的。” “那,还有地下室和车库……” 谢欣愣了一会,答:“地下室我先去看看,车库我可以每月打扫一次。” “行!那没问题了,我回房了。”说完他就转身。 “荣……鸑……”谢欣还不太习惯对他直呼其名,于是出手拉住他,“我也有件事想提前说一下。” “?” “如果你以后会找第三个合租人,也请得到我的同意。” “你放心,我没想找第三个人,多个人多个麻烦,我懂。” 这不是在说自己就是个麻烦么──知道对方有口无心,谢欣也只当没听见般点头放他离去,留自己一个人在屋内收拾。 房间很久没用,免不了落下尘埃,打扫起来也颇费时间,不过他打小就会做这些事,所以并不厌烦。待到一切妥当后,肚子便叫开了花,他在盥洗室洗干净手脸,踏出房门时迎面遇上了正走出屋的荣鸑,就看他换了外出衣物,理着袖口,歪脑袋跟自己搭话:“我出去玩儿了,晚上很有可能不回来,冰箱里有速冻食品,算我请你你爱吃不吃。” 谢欣笑着点头表示谢意,心里评价这合租人不错,于是出于礼貌目送他离去。 4.探听 难得一夜无人打扰的好眠,谢欣在清晨六点准时醒来。 他梳洗干净后,先喝了杯水就跑去屋前的草坪上,准备给它修个模样。从车库的角落里找出修剪器,因为款式太老旧,所以额外花了番功夫才掌握熟练,他边修草边想着应该去邮局订份报纸,这样每天早上都有可以打发时间的事情── 修整完草坪,他颇为自得地站在一旁闻空气中散发的青草气息,柔和的阳光已经斜斜地披盖过来,天虽然不是很蓝,但云却挺白,一切都尚可。于是他心情愉悦的蹦跳上楼,打开笔记本电脑,在邮件里写下这么一段话: [姨,我终于找到了不错的住所,一切顺心,我在这里很好,不用挂念。] 他笑了笑,开怀地将邮件发出,然后起身去楼下厨房,准备给自己弄出顿早饭。 早餐光景很漫长,他吃的慢,并且边吃边在小本上记录一些事物,例如:需要添加的物品,食材等等。 就这样待到八点时,他听到车库传来声响,隔不久,厅门被打开,荣鸑一身疲乏的回到家中。 谢欣坐在餐厅里看着他欲抬腿上楼,可动作一顿,荣鸑反而折返了来到他面前坐下,将脑袋支上餐桌,他有气无力地问:“你做早餐了?” “嗯。” “有多的吗?给我来份──饿死我了。” 谢欣没回话,站起身往厨房走,先倒了杯牛奶,加热后放上餐桌,又找来土司和芝士,外加一只鸡蛋,因为不确定鸡蛋的新鲜度,他先打在碗中闻了闻,确定没臭味后下锅煎了它。将简易的早餐端上桌,他坐下继续吃自己剩下的食物。 荣鸑看了看他,撑起脸咧嘴一笑,说:“家里有个人也挺好,不用空着肚子睡大觉。”说完他喝了口牛奶──温的,暖心;又吃了口三明治──鸡蛋热的,暖肺,于是他就摇头晃脑,开始哼哼唧唧地嚼。 谢欣瞥了他一眼,咽下最后一点食物后,开口问:“你每天都这样?” “什么?”对方抬眼看他。 “晚上出去,白天回来?” “嗯,大多数这样,有时也不出去,睡他个两天。” “……” “我他妈来到这儿,时差就没倒过来过,现在还实行祖国时间运转制。” “……”没什么可问了,谢欣不准备调整他人的作息,况且他觉得这样挺好,互相交替互不妨碍,所以他不再浪费时间,起身收拾餐盘,连带的将荣鸑的也收拾了。待一切妥当后,他背对荣鸑说:“我去上课了,你要睡的话记得锁门。” “嗯……”荣鸑白了他背影一眼,心想这还用你说吗? 这一天,谢欣过得很充实,课时不多,不过他在学校有份兼职,忙忙碌碌地待到下午四点半才得以空闲,骑车去邮局订报,然后他再去了趟超市──昨天他翻看冰箱时,理出大堆过期食品,让他很是可惜,今天为弥补昨日的心情,他买了不少食材和调味料。 回到家中时,已到了饭点。他急急将材料放入冰箱,并没有立刻食用的意思,反而翻出昨天没扔的一包速冻饺子──难得能在国外吃到饺子,这让他有点兴奋和垂涎。 他这边在厨房忙的不亦乐乎,楼上的荣鸑则刚刚醒来,伴着踢踢踏踏的脚步声,他慢慢悠悠走下楼。 “做晚餐呐?”他没精打采的问了句。 “是。”谢欣没回头,答应着。 “吃什么?” “饺子。” “……” “哦──昨天我翻了冰箱,东西都过期了,就剩下一点面包和鸡蛋,早上也吃光了,还有这袋饺子能吃,你要不要?” “不要。”干脆利落的拒绝,荣鸑道:“这里的饺子贼难吃,它还能叫饺子吗?你就不能煮点别的?”他拉开冰箱门,看到里面堆放的东西,“你不是买了那么多吗?鸡翅,肉酱,这是什么?鳕鱼啊!” 没在意对方的翻看,谢欣解释道:“烤箱、微波炉,还有那些煎盘太久没用,之前也没洗干净。我打算明天再清洗一次,今天就吃饺子,快过期了,这里的饺子不便宜,浪费了可惜。” “……”一脸怪腔的荣鸑斜坐在餐桌边缘上,心里并不甘心吃那玩意,即便有人煮好了“上贡”给他,他也不太乐意下肚,所以他开始考虑去哪里觅食这个严重的问题。 他这边没吭声,谢欣已经将饺子盛起,装满了一大盘,走到餐桌边放在了当中,他手没离盘,单是看着荣鸑,又问:“吃不吃?” 荣鸑还是一副爱答不理的模样,于是没得到回应的谢欣手指一拖,把餐盘拉到了自己跟前,打算独享。 这个举动顿时激起荣鸑的护食本能,他下意识的就坐上了另一边的位子,手一伸又把餐盘拖回到中间,他说:“我吃,我的饺子干嘛不吃,省我一顿饭钱!” 谢欣没理他,心里觉得怪好笑的,于是他转身从厨房拿了碗筷递给对方,又将自己先前调制好的酱料分给荣鸑一半,最后他坐上自己的位子,掰开筷子就吃──太饿了,他不随便客气了。 荣鸑见他动了嘴,自己也提筷子上阵,一个饺子一抹酱,直接扔进嘴里。 “──唔!” 他似乎有点惊讶地哼哼出声,也让坐在对面的谢欣不明就里的抬头看他。 “这酱好吃!”用手指沾了嘴边的酱汁,荣鸑做出这样的评价,“什么来路?” “我调的,不外传。”完全不高兴说明,谢欣继续埋头吃,说实在他预计到饺子味肯定不够好,所以配了这酱料,至少能将就着当美食下咽。 “哎,我说你是不是在中餐馆打工啊?我看你挺能干。”荣鸑嘴上发问,手里忙乎着抢了好几个饺子放进酱料碗内。 “刚来这时去过。” “是嘛,做什么的?配菜?” “洗盘子。” “嗨!那能有多少钱……” “中国餐馆打工给现钱,不交税,挺好。” “……那你现在呢?不去了?” “嗯。” “找到更好赚钱的地了?” “……嗯。” 闷葫芦!问一句答一字,还怕自己跟他借钱不是?就不能随便聊聊吗? 在心里腹诽了他一阵,荣鸑突然发现一大盘饺子没剩多少了,慌忙操筷子又抢两个,嘴里塞上一个,这下他吃的安份了,心无杂念地盯着眼前的吃食,待到碗底朝天后,他歪着脑袋揉肚子,心里嘟囔一句:没吃饱── 5.拜托你了 谢欣也没吃饱,不过晚上吃太多不好,所以他没什么想法,起身收拾餐盘。 在水槽里叮!洗刷一番,末了他没吭声就上楼了。荣鸑见他这样,也不做声响地乖乖上楼,他对合租人挺好奇,想过他是富二代,但看着不像;想过他是啃书本拿奖学金的,但似乎觉得那人没那个“气质”;他甚至还想过他是吃软饭的(因为模样挺好),可是现在也觉得不像──总之他对他诸多猜测,就是都没想到点子上。 此时,他慢慢悠悠走过谢欣的房门口。门还开着,里面的人正拿出书本放在书桌上,准备复习。 荣鸑眼尖,瞟了一眼后就靠着门框站住了,“你真是学经济的。”他咕哝一句。 “是,怎么了?”谢欣莫名其妙地抬头看他。 “几年级啊?” “升2。” “哈,跟我一样。” “你也是学生?”谢欣颇为惊讶。 “哎?那当然,我不是学生怎么能舒舒服服待这里?” “……”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谢欣正了正身子,低头打开书本,“我以为你常住这。”没觉得他是个念书的模样。 “我说你们快考试了吧?”荣鸑不打算走,反而向书桌边靠了靠。 “嗯,还有半个月。” “你成绩好吗?” “不好,也不差。奖学金是没什么希望的。” “哦,抢那玩意儿没意思,铁定能过就行。” 点点头,谢欣觉得自己挺烦他。 “哎,那你要是有空闲,帮我个忙成不?” “?” 荣鸑话没说清楚便急急转身,蹦跳回自己的房间,不少时拿了本书出来。 “你给我讲讲这书里说的是什么道道?”他一甩本,打在了谢欣眼前的桌面上。 “心理学?”谢欣看着封面上的英文,抬手翻起书页问:“你修这个?” “嗯,主修。” “……”现出一脸不思议的神情,谢欣不知该如何表述地望向他。 “干什么?你别小看它,没你那专业热门,但是好赚钱。不就是忽悠人嘛──等我回国了,铁定比你找的工作舒服,多开点药给人家就是了。” 胡说八道!在心里骂了一句,谢欣边看书本目录,边问:“既然那么容易,你干嘛自己不好好念?” “都是英文的,看不明白。” “你英语还行啊?” “嗨——我那口语是不错,都是在酒吧里练的,可书面就不行了。我说你就帮帮我吧,我这回是重修,不过不行……” 还重修?!主课重修真是要命的事! “那你怎么不去听课?” “去了也是睡觉,我还不如在家里舒服。” “……” 见谢欣一直没答应,荣鸑一弯腰,趴桌子上可怜道:“我这次再不行,爹妈就断我粮了,你要是能帮我过关,我免你下个月的房租,怎么样──家教费够格吧!” 嗯,这挺诱人。 “那你要是还不过,怎么办?”既然牵扯到劳资问题,那就要谈仔细了。 “嗨……你还没教呢,就说这丧气话。” “我愿教有人不愿学,我也没办法。” “……” “──” “呃……好,只要我比之前的评定高,我就不怪你。” 谢欣来了兴致,单手撑着脑袋斜看他,问:“那你以前得的什么分?” “……”犹豫一下,荣鸑打了个手势,谢欣一看点头收了课本,心想着自己还是有些信心的。 6.所谓TJ 心理学是门大学科,范围涉及到医疗领域,设计领域,金融销售管理,法律学,乃至一系列和人有关的各类工种,是个无处不在又大凡被忽视的学科。谢欣以前总是听他的姨挂在口中,觉得挺重要,但一直没时间接触,这回好了,边拿钱边学,这可乐坏他了。 他先把自己的学业复习妥当,草草梳洗一番后跳上床,翻看起荣鸑的课本。他看了看页数,200多页,分十天的话,每天20页的阅读量不算多,把东西消化为自己的概念也不费事,他可以边读边理解,只是教出去后,某人能不能短时间内接受这些信息量就不得而知了……他决心明天花三小时先试试看,不成再另定计划。 这样想着,他又翻身上书桌,看起书来。 第二天清晨,谢欣按时起床,自觉天凉便给自己添了件小套衫,然后跑去院子里,脱了鞋袜扭着脖子转着腰,在草坪上侧身翻了几个大滚,放松筋骨后,他自觉全身涌上了暖意,心满意足的又套上了鞋袜。这时,送报的报童也来了,他收了报纸,步伐轻快地回身进屋。 荣鸑因为昨晚找到个救星,所以一夜好眠,醒得也比平日早,他躺在床上,思量着今天能不能蹭到早饭?他估摸对方不是个小气的人,应该不会计较多他一张嘴。思及至此,他翻身起床梳洗──不睡了,吃完再睡。 他心情不错地哼着小调走出房,从二楼走廊探头往下望,果然发现了厨房里的谢欣。 谢欣先前将烤盘托盘,支架等用具全部卸下浸泡在水槽内,现在正着手做早点,听到楼上有动静,他抬眼看了荣鸑一下,随后腾出一只手,从裤兜里掏出一张纸片递给对方。 荣鸑会意,蹦跳着下楼接过问:“什么东西?” “今天把这些都给背了。”谢欣收回手,继续埋头干活。 “英文单词?靠,这都是什么呀,这么拗口……” “心理学专用名词,这个必须记住,否则没法和考官答辩。” 早起的好心情顿时萎靡下来,荣鸑吱唔道:“那么多……” “你今天去学校?” “不去。” “我今天上午有课,下午会打工,所以晚上七点后给你讲课,你有一天的时间可以用来记住这些,足够了。” “那我还得睡觉呐!” “……” 知道自己有些强辞狡辩,荣鸑抓了抓脑袋,含糊问:“要是背不出怎么办?” “背不出……”谢欣停了手头的活,转脸对荣鸑一笑,笑得灿烂却不带感情,说:“就没饭吃──”这本是句玩笑话,可荣鸑先前在心底踌躇过蹭饭的念头,不想对方此刻真拿这当事说,不禁一下戳中心眼,有些犯冲。 “切——不就是吃你点东西嘛,还带条件……你存心撵我是不?” 没理他发威,谢欣拿过一边的餐盘装点,口中回应道:“吃我的,就得听我的。” “我……”什么话?!什么玩意儿!还真当老子穷到没饭吃啊!昨天老子还倒贴着给他吃了半锅水饺,现在好了,翻脸不认人? 妈的,老子睡觉去! 想到这里,荣鸑也不说话,蹬蹬蹬就往楼上跑,刚跑上半层阶梯,他想想不对,昨晚的饺子还挺贵,他要吃回本来!管他背得出背不出,先把这顿吃回来再说! 于是他又蹬蹬蹬跑下楼,气鼓鼓的夺了谢欣手中已然盛好早点的餐盘,一屁股坐上椅子就吃。早餐还是吐司夹蛋,但比昨天好多了,里面加了培根和生菜,还有法式芥末酱,因为鸡蛋新鲜,所以今天煎的鲜嫩。 荣鸑愤恨的咬下一口后,流黄溢出,迫使他慌忙用舌头舔舐──好久没吃过这种品相的食物了──他瞟了眼谢欣,自觉怒气似乎消退不少。 谢欣没在意对方的抢夺,着手又给自己弄了份早点,然后他端着餐盘坐上自己的位子,一手托着吃食,一手拿过报纸翻看,看的仔细吃得慢,他完全不理会身边那人的举动。 荣鸑吃得满嘴流黄,由此产生的点滴满足感压制了方才的怒气,他是个爽朗性格,记吃不记打,所以开始为刚才的事找台阶,发现……其实……对方也是为自己好…… 于是他就更不气了。 餐盘里还点缀着两个小西红柿,荣鸑陆续将其送进嘴里,汁水的清甜唤回他的精神,以至于他开始无所事事地四下观望。他想要去逗弄身边的人,可是那人一直在专心看报,完全忽视他,于是他伸出手,从那人的餐盘里拐来一只西红柿。 谢欣知道他的作为,也明白他的用意,可就是不理他。荣鸑拐了一个又拐一个,及至两个都下肚后,对方还没理他……所以他无聊了,在位子上挪了挪屁股,一歪头看到方才甩在餐桌上的纸片,他表现得极为不甘地拿过纸,抓挠着鼻子看上头的单词。 数了数,也就30来个──背就背吧!30个换一顿饭,算值! 吃完最后一口,谢欣拍拍手上的屑粉,折起报纸后起身收拾餐盘,也借机看清对方正在“埋头苦读”,于是他抿嘴一笑,跑去厨房倒了半杯牛奶,放上餐桌后他不吭一声的上楼回房,不到一刻的时间,他穿戴妥当,捧着书本下楼穿鞋。 荣鸑握着杯子抬头看他,一直看,想说点什么又说不出口,到末了,还是谢欣面对大门丢下一句:“我走了,你睡觉记得锁大门。”便绝尘而去── 荣鸑对着关上的大门,良久后转过身,趴伏在餐桌上,一脸怪腔的嘟囔道:“这还要你说……” 7.好成果好回报 谢欣用12天的时间把一本心理学初级概论教给了荣鸑。其中有2天他逼着荣鸑去学校报道,一来是向同学打听随堂笔记,二来是为了让他和导师真正正正的见面问好,以及熟悉导师的行为举止和言谈。 荣鸑没怨言的照做了,并且做得挺好,以至于后来几天谢欣都效仿着导师给他出了不少题,荣鸑也不客气,争争论论地将答辩吵得天翻地覆,这令谢欣很满意,认为对方还算是个有自主观念和观点的人。 到了考试那天,荣鸑穿得整整齐齐,头发也不乱翘了,打理的井然有序,跑到谢欣跟前问:“你不去学校?我送你。” “不去。我今明两天休息,后天考试。”谢欣坐在沙发上看报,没抬脑袋回答着。 点点头,荣鸑跑去门口劈劈啪啪的换鞋,不少时他又嘟囔一句:“你不祝我成功?” 谢欣本是背对着他,听了这话便放下报纸,转身朝他看去,看了很久,回应道:“你放轻松。” 荣鸑没想到他会憋出这句话,不由一皱眉,辩道:“靠,老子哪里紧张了?!” 谢欣转回身,继续看报,嘴上则又奔出一句不相合的话:“把鞋带系好──” “!”荣鸑一惊,低头看了自己的鞋,刚才明明觉得已经穿好的鞋子,没想到有一只鞋带松垮垮的拖在外面,于是他暗骂一句,又蹲下身去。 “你别小看我,小爷我今天抱个A+给你瞅瞅!”他很气恼自己,却掩饰般说着狠话,说完他就打开门,晃着身子走了。 谢欣躲在报后抿嘴一笑:A+免了,这个天天不去上课的人都得A+,可怎么对得起那些莘莘学子?不过及格不成问题,要想拿到中上的好分嘛……就看老师给不给了──总之,成不成的要看他自己造化。 听到车子开离的声响,谢欣放下报纸,起身来到院子,难得今天车库空闲,他要好好打扫一番。 把没用的赃物全扔了,又找来抹布将工具一一擦拭归类。他一边做着这些事,体内的脑子也不得闲,将平日里熟记的课程也一一回忆一遍,又给自己拟定了几个重点,就这样慢条斯理的从早上打扫到中午,吃过饭,又从中午打理到下午,接近傍晚时,他用水管接了水,撒了地面和草坪,至此车库的清理工作告一段落。 与此同时,荣鸑也开车回来了。 跳下车,他看看四周潮湿的地面和车库,对着还拿着水管的谢欣咧嘴一笑,然后他颇为兴奋地扑向谢欣,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 “小爷我过了!”他哈哈笑道,还借此拍两下怀中的人:“我他妈安全着陆!老子果然没看走眼,你可真不赖!” 谢欣费力地挣开他,没啥表示地弯身收拾水管──这个结果在他预料之中。身前这人虽然不学好,不过脑瓜还算灵敏,平日里混个酒吧迪厅,三教九流的哪种人没见过?所以心理学对他来说反倒比其他科目更适合他。 “哎?你怎么一点也不高兴?”荣鸑见他无表情无变化,歪着脑袋关注他的举动。 “高兴。不过我累了,还要去做饭,等吃完饭再替你高兴。” “嗨──还做什么饭啊?我请客,带你去玩儿啊!”说着连拉带拽的想把对方拖上车。 谢欣不肯,他这身衣服灰土了一天,哪能就这样出门? “那好,你快去换衣服,我在车上等你,快点啊──”暂时把谢欣放了,荣鸑给自己点了支烟,表示出等待的决心。 8.夜玩 荣鸑从来不愁去哪里吃喝玩乐,他脑袋里就是本“夜游志”。他是个阔少,家里有钱,并且是真有钱。爹妈说了,只要他学业有成,他要多少票子都不带折的,所以他就撒泼的玩──不是有句名言吗?人不痴狂枉少年。他相信这句话,并且认为自己的父母也理解这句话。 他开车载着谢欣,万水千山的来到一家他认为十分有档次的西餐馆,一顿西餐吃了两个多小时,主要是谢欣吃得慢,他聊得起劲。 之后他们又去了游艺城打电玩,谢欣对格斗和射击类的游戏没兴趣,反倒对一些音乐游戏来了感觉,他玩太鼓达人,两根棒槌被他舞得天花乱坠,此起彼伏。荣鸑见他对乐感把握的如此高人一等,当下决断将他带去自己经常光顾的迪厅。谢欣拗不过他,只得乖乖跟随…… “哎——想想我有好久没这么出来玩了。好像你搬进我那后,我就没出过家门──”荣鸑一边大喇喇的选了个沙发位子坐下,一边大声如是说,音乐太吵,不得不大点声。 谢欣没回答,不知道该怎么答……他那样说倒像是自己管束了他一样…… “要喝什么?啤酒、洋酒,还是让他们给你调?”荣鸑凑近他问。 谢欣摇摇头,他什么都不喜欢。 “嗨──不加料的,你放心喝吧。”荣鸑拍了他一下,坏坏笑道,自己则伸长手臂对旁处的维特打了个响指。 “你喝吧,待会我来开车。”就这迪厅时明时暗的灯光,谢欣的表情有些肃然。 “哎,你可真没劲……”荣鸑看着酒单想要TJ他一番,没想到后方忽然伸来一双手臂,随即一个女声发音别扭的唤了一句:“龙──” 荣鸑立马回头,发现是两个老相识的洋妞在后方,于是嘻嘻哈哈的开了洋腔。谢欣看着她们从后方抬腿踩上沙发,坐了进来。两个都是典型的西方女子,高鼻梁深眼窝,浓妆艳抹,假睫毛长翘着眨啊眨,因为脸太白,一闭眼就是个黑洞,配合灯光的变化,更让人出现了某种不思议的错觉,于是他移开目光,看向整个场子── 家里的姨一度是从事室内设计的,各种类型的装潢书籍放满了整一个书架,他打小是当小人书翻看的,所以对这方面有点心得。不过心得只在图册上,迪厅他从没去过,这是第一次。 他一边看周围,一边人为地剔除掉人群,心想着:这里原来是这样的──其实除了特殊区域,其他也没什么,只是灯光和音效很重要…… 他想的深入,冷不防肩膀受了一击。 “哎!我说你瞧什么呢?”荣鸑虽和俩美女聊得欢洽,也不忘抽空照顾下哥们:“是不是看上哪个姑娘了?你跟我说,在这里别老实,老实就白花钱了──” 谢欣一皱眉,对他摆了摆手,示意他继续去和姑娘搭讪,自己则呼出一口气靠向后方,他准备休息一下,周围太吵,震的他心颤。 他这边一厢情愿的休息着,架不住旁处的人儿对他起心动念,不一会,有位美女不请自来,浅浅地问了他一句就坐在了他的身边。美女很美,混着血统,脸蛋身材都是出众的,所以也不用艳抹,自信满满的和他寒暄。谢欣的英语也不赖,礼貌的有一答一。其实聊的无非是从哪里来、学什么、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的的平常话题,可是因为四周太吵,而两人都不是扯嗓门说话的人,于是美女就贴的近之又近。 谢欣没发现这一点,不过坐在旁边的荣鸑则看在眼里。他本事大,耳朵听着俩姑娘的滔滔,眼睛却斜看谢欣,嘴上洋腔不断,心里则滋味繁杂,可正当他要凑过去挤一腿时,俩洋妞却不依地将他拖入舞池,他不能拒绝美女,所以心不在焉地跳起舞来,而眼睛则时不时的向座位上观望。 谢欣身边的美女是个高明的人。她的高明在于即使处于这样的场合里,她也能控制住自己的言谈与举止,无论从表情,语速,还是肢体的动态,都十分轻缓怡人,这让她显得尤为特别。谢欣谈着看着,慢慢就沉默了,而这种沉默也带有着某种美感──他五官轮廓秀雅,不似西方男子般分明深刻,当然也不似女人那般柔美,是介于这两者之间的,稍带起伏的长相,而如今配合场内灯光的渲染,他低垂眼眉,无意间就会透露一抹忧伤味…… 谢欣还是像先前那样后靠沙发而坐,美女则已经手扶脸颊,半倚在他身边,看着他沉默,等着他起意,最后实在等不及了,就用手指轻轻触划他的膝盖,动作轻柔,痒痒的。他没动,只是稍稍抬眼注意,随后缓缓抬起一手覆盖其上,两只手都有着温和的体温,这温度刚好暖了谢欣心中的一小块凉地,于是他就小心地搓揉起这个女人的手,揉得缓慢而又仔细,表情也有了些微的变化──他很享受──这样就够了。 “喂!你饿不饿?” 突如其来地传来一声问,随后他的肩膀被胡乱地拍打着,令谢欣一振奋,迫使他回过神来,放开了美女的手,自己也坐正了身子。 “跳了场舞我饿了,咱们去外面吃点东西。”荣鸑说着老外听不懂的中文,提着谢欣的手臂就往外扯,谢欣没反抗,起身跟着他,但身后的美女见势,稍稍唤了句,递给他一张写着号码的纸片,没等谢欣伸手去拿,荣鸑则一把接过,假意的对美女一笑,他转身就把谢欣带出店外。 一踏出门,他就随手扔了纸片。 9.别扭中的阔少 谢欣自觉坐上驾驶位,可他并不认路,待荣鸑上车后,他不动,握着方向盘等对方开腔。而荣鸑却一歪头,看似嘲讽地笑道:“你行啊,坐在那就能钓到美女,你可真不赖。” 谢欣没接他话茬,只是淡淡问:“怎么走?” “哎——你教教我,你们俩都说什么了?在那地方光坐着不动都能玩出情调。” “……”谢欣莫名其妙的看向身旁之人,问:“你怎么了?不是饿吗?” 荣鸑没回话,单是看他,良久后才说了句:“右转过马路直行。” 车子发动,按着他的指令走在路上,荣鸑扭头看窗外,心里有点不是滋味:他方才笑他没情趣,拽拽的让他去找女人玩,可真当他找到了,他心里又觉别扭。在过去的十数天里,他俩每晚都互争互吵着独处学习,每天清晨都一同相对进食,荣鸑觉得这样的生活很特别,他以前没这样和一个没关系的人生活过,他觉得谢欣这人一声不吭的对他还挺好,人也没什么脾气,不过原则倒挺多,但只要不违背个人底线,谢欣基本上都会随和的顺着他,不多说什么。 所以他渐渐把他当作自己的哥们。 荣鸑性格开朗,知道对方好,就短时间里认可了对方,觉得谢欣是和自己同住一屋檐下的“小亲友”,“小亲友”随便找个女人玩玩不要紧,可是“小亲友”对随便搭讪的女人露出那种认真的表情就是天大的错误──太随便了!刚搭上就这样! 他想着想着,觉得很气恼,认为自己错看了谢欣!所以他按下车窗,打算吹吹凉风──心里有股子不知名的气,他需要冷静冷静。 他刚把车窗调下,旁边的谢欣就操控按钮关上了窗。他一皱眉,又去按下车窗,可立马又被关上。他来了兴致,决心和那人对着干──从小被宠惯了,就没输过! 然而谢欣适时地开口道:“喝完酒别吹风。”于是他不动了,乖乖坐了一会后,他重拾旧事,开口问:“那手手感好吗?” 谢欣边开车边叹了口气,又到了岔路口,他没回答,先问:“往哪走?” “左。” “──” “她手感好吗?”荣鸑又重复一遍问话。 “……别把醋吃到我头上来。我没做什么,也不会再去那里。你要是喜欢她就好好追!” “……” “嗯?你不是饿吗?要去哪吃?”谢欣发现周围的景色熟悉,已然是到了居住地附近。 荣鸑听了一歪头,丢出两字:“回家!”他其实不饿,就是气不过,他决定让这人给他“上贡”夜宵! 一夜折腾,两人都起得晚,荣鸑更是一觉睡到中午,起床梳洗后他推门出去,发现谢欣的房门敞开着,里面的人儿正端坐在门边的书桌前看书,于是他走过去靠上门框,又在此时发现书桌上有盘通心粉,奶香味浓溢,让他忍不住想去尝。 “楼下有多的。”谢欣及时制止道,随后又补充一句:“我明天要考试,所以今天要复习。”意思是别来烦我! 荣鸑听出了话中带话,一脸怪强的识相离开。到了楼下,他坐上沙发,打开电视,调小了音量边看边吃,吃完再看,看乏了又睡,睡迷糊了睁眼望望──电视机被关了,身上多盖着一条毯子──于是他双腿乱蹬一气,转了个身子面向沙发靠背,把笑脸埋起来继续睡。 第二天早上,天气晴好,荣鸑昨日无聊的睡了一天,以至于今天精神百倍,吃完早饭就自愿送谢欣去学校,哪知谢欣不领情,硬是不要。不要就不要吧……反正他无所谓。 一个人待在家中,玩电脑打游戏,看电视听音乐,从楼上到楼下他没停过,可还是觉得无聊,他是个活泛的性格,之前总泡在外面,现在过了几天平常日子后,他有点转性,也懒得去打电话找那帮狐朋狗友──真心觉得他们都他妈太假!只有花钱玩乐时才想到他,平日里连个屁都不联系! 而在无聊着的同时,他的肚子也开始泛起饿来,他有点奇怪那个谢欣今天不是笔试吗?一两小时就能回来,怎么都近下午了还没见人影?这不是存心饿他嘛…… 他想着想着,准备先睡一觉抵抵饿,结果一觉醒来三点半,谢欣还没回家,这下他不干了,操起电话就叫了份大号的披萨外卖,当他刚在餐厅铺开场面准备开吃时,谢欣总算踏进了家门。 10.我的就是你的 谢欣回来时的心情似乎不错,向手拿披萨的荣鸑一笑,蹦跳着上楼回房,刚把外衣脱了就走到二楼廊沿处往下问:“你知道这附近哪里有二手衣店吗?” “二手衣?”荣鸑边吃边抬头不解地看他。 “是。” “去那干嘛?你缺衣服了?” “嗯……想买几件好牌子的,做工好的。”他知道,其实二手店往往能觅到既好又便宜的服饰。 “嗨──没用。就算你找到也没法穿,好衣服都是定制的,这里的人大多壮实,你不合身。” “……” 放下手中吃了一半的披萨,荣鸑擦了擦手嘴,指指自己的房间,说:“你要好衣服去我屋里挑,我跟你身形差不多,我借你。” 这是谢欣搬来后第一次进入荣鸑的房间──喝,这乱的!CD、杂志、数据线、游戏机、手柄、电脑、零食杂物,满地满床都是!看的谢欣手痒,就想劈啪教训他一顿,让他好好收拾!所幸荣鸑有开窗的习惯,而且屋子朝向很好,所以没产生什么异味。 房间顶头靠近阳台处有条小过道,走过去就看到一间隐蔽的更衣室,堪比一个小房间,地上铺了软包,可以赤脚进去,内里分布得当,高低错落的挂满了衣服,挂的还挺好挺有分类。屋子中央有一面立镜和一张椅凳,荣鸑坐上凳子指指各方说:“你自己挑,在里面试也行。” 谢欣这下开了眼界,脱了鞋便进去观摩一番。在国内的家中,他住的地方也不算小,可并没有配备上这样的独立更衣室,所以他看到后挺兴奋,同时也不得不承认荣鸑买衣服的出手……相当阔绰。 他先从衬衫开始挑,手指划过一件又一件,此时荣鸑就靠过来捣乱了,“哎,穿这件,你长得好,穿这件不难看。”他嬉皮笑脸的撩起一件柠黄色衬衫的袖子,比划在对方身上。谢欣笑着避开──像个骚包,他可不穿。 挑了半天,他只拿了件最正统的白色衬衫,虽然只是白色,但料子里掺了不知名的线,有些起伏,隐约泛着不明显的光泽,领口和袖口也都挺直,他有些心仪地露出笑容,荣鸑见他满意,便开口道:“试试啊──” “嗯?” “都是男人不要紧,就在这试吧,不合适再挑。”他有些避嫌般走去旁处,让开点距离,并且也伸手去翻衣服。 谢欣并无顾虑,抬手解了衣扣,脱下身上的衣物,荣鸑此时又走近,递给他一套西服和领带,说:“给你,买的时候是套装,搭着确实好看。” 谢欣接过道了声谢,又低头换衣。荣鸑则双手抱胸杵在一边看,没带什么感情,单是欣赏和评定──他衷恳地认为对方的体态要好过自己。他以前一直以为谢欣是偏瘦的,没想到脱光后身子是属于线条分明的类型,虽然不像健身教练那样到处都是吓死人的块肉,但是肌肉竟有好好的附在骨骼之上,线条匀长,配合着动势起伏出适合东方人体态的形状。他暗自捏了捏自己的手臂,觉着自己结实归结实,但没有他那样的美感…… 一套衣装换停妥当,谢欣站在立镜前,自己也笑了──人靠衣装确实不假,好衣服托人气场,他自个儿就抬头挺胸起来。稍稍将头发往后撸去,他又显出了几分精神劲儿。 “哎,不错。”荣鸑此刻从后走来,上下打量他:“比我穿的好看,该给你拍一张。”他拍拍对方肩膀,又赞了句:“嗯,挺好!” “你有相机?”谢欣扭头询问。 荣鸑“啧”的一声,道:“这不是废话吗?”便转身出了更衣室。谢欣也适时跟出,在后方说:“那借我拍几张吧,就拍这附近,我传回去。” “行啊。”荣鸑爽快答应。 就着夕阳美景,谢欣穿着身价不菲的西服,站在屋前的院子里。 家里的姨在前一次的邮件中,跟他提过要看几张照片,他没有相机,又一直忙着考试没空买。现在好了,他让荣鸑给他拍了两张照,然后自个儿拿着机器去四下取景,上上下下屋里屋外的拍了一番,最后两个人坐在电脑前看效果。 “哈——你拍的不错!我一直住这儿也没发现这里其实挺有情调。”荣鸑在一边笑着夸他一句。谢欣想你整天睡得稀里糊涂,当然不知道…… 他动作利落的把照片拷贝出来,荣鸑在旁边拍他肩膀,叫道:“别删别删,给我一份,我也传回家。”于是他点点头,没想什么就把记忆卡和相机还给了对方。就这样,荣鸑顺理成章的得到了他的两张近照。 11.一名男店员 面试是在下午1点,但谢欣上午11点就到了,他没进去,在正对面的露天咖啡馆找到个好位子,点了份套餐边吃边看报。服务生是个女的,有时会主动过来给他续杯,他表情温和,举止沉稳地向她道谢,并和她聊上几句,聊的内容是关于对面那家新开张的女装成衣店。 那是个高档品牌,店里出售高级时装,同时也按客户需求定制服饰。谢欣是在学校打工时,从女教师们谈论的话题里知晓的,那些女老师都挺看好他,有时会夸他长得帅,建议他去做平面模特,他没去,但对这家店很感兴趣。昨天考完试他特意过来询问是否可以打工,女店员礼貌的告诉他确实需要招聘店员,不过此刻门店经理不在,让他明日带着材料再过来一次。于是他做好充分准备,还上网查了这个品牌的“历史功勋”,今天妥妥当当的来面试。 到了下午1点,他自行收拾了报纸和餐具,结账后准时踏进成衣店。昨天的女店员对他一笑,各自打了声招呼便领他去见经理。经理是位女性,很知性成熟,打扮的高贵整洁,看到他便和他点头寒暄,待到女店员走开后,经理随口说出一句:“我看见你坐在对面喝咖啡,感觉很好。”这是一句肯定语,表示欣赏他。 谢欣没有道谢,只是微微笑着前倾了一下身子,经理则低头看他的简历,问:“你是学经济的,怎么会想到来这里?” 谢欣抬头认真看向经理,答:“我对艺术类的设计也很感兴趣,因为家里的长辈是从事艺术方面的工作,所以我从小就接触过这一领域。虽然现在学的是经济,不过我觉得任何事物都有相通的渠道,只要感兴趣就可以将它们联系在一起──更何况,我前一阵子选修了心理学,这是我来这里面试的一大原因,我很想通过实践,了解女性的购物心理,以及我该以何种方式取得她们的信任,令她们满意。” 听到此,经理温和一笑,说:“想知道这些并不容易,需要很多的经验。” 谢欣则认同地点头道:“书本是最深厚的经验之地,我已经累积了不少──” 女经理看着他的表情,脸上的笑意没有退却,将书面资料放于桌上,她转身示意谢欣随她去店厅。谢欣一看她留下了自己的资料,心中暗暗升起些真正的自信感,礼貌的跟上去,伴随一旁。 “那么,你对服装了解多少?”女经理边走边问。 “……”想了想,他委婉的答道:“坦白说,我并不能像设计师那样将所有的面料,款式都熟记在心,但我想我还很年轻,我可以在短时间内做到了解这里的一切,了解不同面料对服饰的表现,以及不同的服饰对女性体态的烘托,每一位女性都有她独特的魅力和风范,我希望我可以在这里做到将适合她们的衣服推荐给她们。” “嗯哼──听上去你是个聪明的人。” “!”谢欣知道考研要来了,于是没等对方开口,自己主动抢了话头:“我有关注过这个品牌的服饰,设计理念,以及针对的客户群。学校的女同学和老师也有给我相应的帮助和建议,她们都很向往能来这里挑选衣物。” “只是向往吗?”听到这里,经理下意识的一皱眉,转向他问:“那么,她们为什么不愿意亲自来这里?” “嗯……要知道有很多事物总会以一种神圣的姿态留存在人们心中──”谢欣以一种轻松的笑态给对方带了顶高帽子,带的还挺好看。 他边答边望向四周,看着店内的陈列品说:“有很多种因素会左右人们的购物理念,她们认可这个品牌的形态和审美观,但在认可的同时则会考虑自身的价值,所处的环境以及自我的地位,当然也会衡量品牌的定价,服务,售后等等,我们可以通过诸多的方式来吸引她们的到来,而现在,最关键直接的一点是──”他说到此处停顿了一下,并且借机深吸一口气,当意识到女经理正认真地看着他时,他冲她一笑,说: “你们需要一位男店员──” 12.兄弟新风貌 走出成衣店,迎面吹来一阵风,让谢欣心情舒畅到极点。他的左手掌心里都是汗,是一直处于紧张状态下的表现,他强制镇定地缓缓走过店面,拐过街角,在行人往来稀疏的地方停下脚步,深吸一气后握拳一锤!嘴里伴着一句洋文,他高高兴兴的笑了──太他妈过瘾了! 找这份工作比之前的很多次都来得有难度,毕竟他对服饰的了解只停留在好看与不好看的程度上,审美观是有的,不过这世上要找出像他这种程度的人来说,一抓一大把,家里那位公子哥不就是一个? 他笑得很开心,同时也做了两次深呼吸,慢慢平复自己因振奋而剧烈跳动的心──成功了──他想,首战告捷!这家成衣店给的薪酬也颇为丰厚,虽是打工,但花费同样的时间,收益要比洗碗端盘子之类的高上好几倍,他想他真是个幸运儿,什么好运都能把握住! 他想着走着,因为太兴奋,所以久久不能平复,在偶尔的转头间,他看到光亮的橱窗里放着一盒糕点。糕点做得精致小巧,不同的形状颜色放在一个深色的九宫格里。这要是在平时,他并不会在意,毕竟是个男生,不会太过关注甜食,但今天很特别,特别到他不看价格就买了下来。 回到家里打开门,荣鸑正在冰箱里翻找东西,他没叫外卖,昨天下午的那份大号披萨,他直到今天中午才吃完,把他给吃恶心了……可是他又不会下厨,所以只能找点容易的东西加热食用。 谢欣的到来令他挺高兴,立马关了冰箱来到餐厅,而对方也满面春风地将手中的盒装放在桌上,说了句:“请你吃──” “这么好?”荣鸑一愣,凑过去看,知道这牌子的糕点好吃,于是他一回身,问:“你成功啦?” “是,成功了!明天上班!”谢欣已然转身上楼,口中答得响亮,心情很是愉悦。 就这样,谢欣开始了全职打工的生活,每天下午1点到晚上9点。 一开始他没怎样,荣鸑却不习惯,嚷嚷着没饭吃,于是他中午就多准备了点,让他去填饱肚子。又隔了几天,荣鸑肚子是填饱了,可又产生了另一种不快──他发现谢欣三天两头来找他借衣服,借就借吧,他无所谓,本来也不是个小气的人,况且对方都有好好的洗干净烫平了还他,可是他总觉得不对劲! 那小子近来更为“花枝招展”了…… 长相好看的人,无论男女,只要勤于打扮就会产生某种媚气,他发现谢欣这方面的气焰开始与日俱增!到底是什么原因产生的,他不知道,他也一直不知晓对方打的是什么工,自己已经觉得不像是去金融公司了,因为上班太晚。可是1点到9点的工作制也在合理的范围内,于是他又闷头观察了两天,最后终于忍不住问出口── “我说,你这天天打扮来打扮去的在干嘛呢?”他因为有心事,午饭吃得慢,所以现在还坐在餐厅里吃着意大利面。而谢欣则在门旁的穿衣镜前,做最后的整理,他准备去打工了。 听到荣鸑的调侃问话,他没做任何回答,以至于荣鸑又继续问:“你不是在泡妞吧?你说来听听,我给你参谋参谋,我见过的女人比你吃的饭还多,看人准!” 谢欣听到此处,“噗嗤”一笑,回了句:“谢谢!” 荣鸑则严肃了面容,问:“真的有?” 谢欣这两天心情好,也附和着暧昧回了句:“你猜──” “我猜……你那妞不好,断了吧!”他吃不下了,起身操起盘子放去厨房。谢欣则是好笑的扭头看他,有点想逗他的意思──没听过那么直接的说辞…… 荣鸑走过来,靠坐在沙发背沿上,双手抱胸一歪头,认真说:“年轻姑娘不会对你的衣着要求到这种地步,她们要的是感觉,吃喝玩乐少不了,可是你的作息时间还算正常,所以你的交友圈应该在比你年长的那一栏里。但是一般的大龄女性要的是实在的爱情,不会和打扮时髦的男人有深层的交往,除非你选择做少妇的情人──不过我觉得你不会。那么只剩下有钱的老女人了,只有她们才会这样苛求你的穿着打扮,这些女人财大气粗,图的只是一时满足和弥补心灵上的缺失,随时随地都会甩了你!” 谢欣听着他有理有据的分析,看他脸上的表情还是从未见过的认真模样,不禁有些奇怪,不过这位少爷能这样说出一大堆道道来,表明他有好好地在运转自己的脑瓜,所以他一笑,夸赞道:“心理学学的不错。” “是你教的好!”荣鸑毫不动容,面无表情地说。 “不过,你忽略了另一类极少量的人群。” “?” 谢欣笑微微走过去,凑近他低声说:“有钱,有地位,又年轻,又漂亮,学问又好,眼光也挑剔的──世家女。” 荣鸑盯着他的眼睛,觉得他说的真实。他们所处的地方是个爵位制国家,身价不菲,背景显赫的人是确实存在的,只是这类人一般家教严格,是属于另一个交际圈的,一般不会轻易遇见。于是他轻咳一声,对着转身离去的背影说:“你一个外国人……那种人更是和你玩玩而已……不会认真的。” 谢欣此时已打开门,背对阳光灿烂一笑,否定道:“不会啊,她们选的很认真。”便关门而去──事实上,那些女客人确实眼光挑剔的很。 荣鸑保持姿势,呆了片刻后回身狠狠捶向沙发,口中暗骂一句就急冲冲上了楼。 妈了个B的,还绑上世家了?! 没想到这小子本事那么大,平日里看着人模人样的,下手一抓一个准!自己还窝在家里干嘛?也去玩啊,也去泡妞啊!不然大好青春全浪费掉了!哼,他就不信自己没有那家伙的本事,自己不会比他差! 从此之后,家里就没了他的人影。一开始,谢欣还会准备双份的餐点,后来发现他又晚出早归后,就渐渐自顾自地生活了,他没多在意,只是认为对方一个人在家度假期,无聊了就又去玩了,虽然不太好,但终究不关自己的事。 13.十分不高兴 这一天,谢欣照常上班。在这家店里,他的绩效不错,可能是因为他是外国人的缘故,也可能他长相温和,举止亲切稳重,所以不论经理店员还是顾客都对他存有很好的印象,有许多常来的老顾客会特地上门找他,所以他也越做越开心,觉得很有存在感。 此时,成衣店刚刚开始营业,他在好好的整理衣物,不少时,他透过玻璃橱窗,看到一辆车停在门口,车很眼熟,下来的人就更眼熟了—— 荣鸑和新近的女友一同跳下车。那女的是个富家女,但并没有显赫的身世,只是有钱。两人是在餐厅认识的,一拍即合,这两天搭配着玩得天昏地暗,彼此都为这场情事花了不少钱。 今天他正和这女人开车兜风,听她说想来这附近的一家挺有名气的女装店,于是打着方向盘就来了。没想到一踏进店门就看到谢欣站在里面。荣鸑一愣,以为他也是陪女友来购物的,可是没想到对方直接就勾搭上来,对着自己的妞一阵寒暄,气得他就想冲上去给他一拳——怎么着,还想抢他女朋友? 可是因为周遭的环境,他还是忍住了冲动,在旁边默声细听。听着听着,他有些明了心智:原来这家伙是在这里打工…… 谢欣没理他,因为觉得荣鸑也没有要理自己的意思,身边多了个陌生女友,大家都有各自的隐私,所以他不认他,他也不好认他,于是谢欣恪守本分,以店员的身份认真为客人介绍衣饰。 荣鸑靠在店里摆放的古董家具上,冷眼看着前方一男一女,他自知他的女友不是个矜持的人,喜欢玩,看到帅哥就花枝招展,媚眼乱抛,此刻她正一手拿着谢欣给她挑的衣服,一边笑着攀谈,表情暧昧可气!而在他眼里,旁边那货也不是个好东西!就算是店员也不该和客人那么乐络吧?人类正常交谈的距离都快被冲破了,这家伙还在那里笑个什么劲?!他越看越气,身边的女店员本想问候他的需求,一看他脸色就乖乖躲开了…… 良久后,荣鸑终于选择了不看,他走过去,对着还没去试穿衣物的女友,用英文问:“Lisar,喜欢这件衣服吗?” 女友受了打扰,草草地回复一句:“喜欢。” 他听了,皮笑肉不笑的说:“喜欢就去试啊——” 女友则不耐烦地对他敷衍道:“等等嘛。”于是他脸色一变,夺过衣服丢给谢欣,狠声道:“不试就别买了,走!”拉起女友的手就往店外带。 女友受惊,在店里就吱哇乱叫开来,出店后更是甩开荣鸑的手,质问:“你在干什么?你疯了?” 荣鸑也不示弱,隔着车子发飙:“我疯什么?你来这里不买衣服,光和店员聊天,疯的是你!” “哈!”女友听了,撩头发抬下巴,笑道:“你是不是吃醋了?” 荣鸑一听,用对方听不懂的中文骂了句:“我吃你妈醋!”说完坐上驾驶位,没等女友上车就绝尘而去。 14.骂是爱 谢欣晚上九点半到家。今天下午的那段小插曲,令他向门店经理解释了一番,当然他并没有透露认识荣鸑的事,经理也认为自从他来到后,确实有一些女性顾客来这里攀谈着购物,不过那也没办法,不可能冷淡的面对客人,所以只是希望谢欣能在日后多加注意。谢欣诚恳的地受了经理的意见,可心里还是有点不痛快……这不痛快是来自于荣鸑的,他不知道那人最近怎么了,总好像有股子怨气绕身。 他踏进家门时,荣鸑正在厅里看电视,音量震撼人心,他皱了皱眉,跑过去拿起遥控器调小了音量。荣鸑没表情地坐在沙发上看他,良久后一撇嘴,笑讽道:“行啊,你怪好看的,英俊潇洒。” 谢欣见不得他这种冷嘲热讽的腔调,叹了口气,坐去旁处说:“荣鸑,我们谈谈。”他理解同住屋檐下免不了会无意中生出许多矛盾,而对方在他印象中,应该算是个好沟通的人,所以他需要一次谈话。 哪知荣鸑躬身欲走,嘴里没调调地回出一句:“好啊,我去换身漂亮衣服。”于是他一把拉住对方,把他按回沙发,开口问:“荣鸑,我最近有做了什么不对的事吗?”他盯着他,眼神认真,而对方在看了他良久后,挤出两字:“没有。” “那你在生什么气?” “我气我的,不关你事!” “……”谢欣闭眼又叹了口气,劝道:“荣鸑,大家都是成年人,别把话憋在肚子里,你有什么不喜欢,看不惯的地方就说出来,我们都不是不好沟通的人。” 说什嘛?怎么说?说了你能听吗?荣鸑坐在那里把头撇向旁处,考虑着是否要把话挑明。谢欣见他不说也不走,是副有心事的模样,所以也就耐心等待着。不少时,他果然等到一句话,可是是句他听不明白的话…… “我气你在那种店里打工。” “那家店怎么了?”他不解的问。 “我看不惯……围着一群女人乱转。” 哦,原来是这样——谢欣自以为明白了少许,他知道有些人是会大男子主义一点,认为和太多女人在一起是件麻烦事,于是他松了口气,好好解释道:“可那是我的工作……”没等他说完,荣鸑抢着问了句:“围着女人转你很开心?” “……” “你享受这种工作?” 对方的语调明显不善,但谢欣还是耐心以对:“我只是去那打份工而已,我没有想那么多。” “你不是学经济的吗?为什么不去找银行?找证券公司?不需要那方面的经验?” “……” 没等谢欣回应,荣鸑抬手扯起对方胸前的衬衫和领带,“我借你衣服,以为你是去找正规的公司,你却跑去那种地方泡妞玩!” “什么泡妞?!我没做过你说的事,那家店也是家高级成衣店,无非是女装罢了,你到底在想什么!” “我没想什么,是你自己在想什么!那家店能遇到不少有钱有身价的漂亮姑娘吧——有点‘本事’的男人确实最想去那!” 谢欣听到此处“蹭”地站了起来,他知道这家伙话中带话,简直快把自己说成了个“鸭子”,一股怒火油然而生,可是他一扭头,深吸一气,似乎想起什么来,于是趋于平和的说:“荣鸑,你是不是还记得前些天我跟你说的话?我当时是在逗你,都是开玩笑,你别往心里去。”他俯身想搭上对方肩膀,可是却被荣鸑抬手拍下。 “什么玩笑不玩笑,我看你一直就是这么个打算!别人打工都是什么餐馆服务生,谁有你脑袋灵活会赚女人钱?” “我……”谢欣眉头紧锁,看着是有些动怒的样子,他走向旁处,在电视机前方来回踱步,“什么赚女人钱,我只是正正经经的在成衣店打工,我没你想的那么龌龊!“他气的有些急喘,转回头不甘的问:”为什么别人去餐馆打工我就必须照做,我就算赚女人钱又怎样?我脑袋灵活怎么了?别人没本事去应聘,我有这个胆量,还用你拦着批准吗?用得着你在这里冷嘲热讽,指指点点的明说暗喻吗?” “我没暗喻,我现在明明白白骂的就是你!”荣鸑也激动了,站起身来指他,“你他妈还穿着我的衣服去丢人显眼!我要是早知道你去那种地方招蜂引蝶,卖弄模样,我扔了烧了也不会借你!” “!”谢欣停住脚步呆看他,良久后一失笑,说:“呵……我丢你脸了……荣鸑?我丢你脸了?”他指指自己身上的西装,“没错,这衣服是你的,我谢谢你借给我,我也很抱歉总是麻烦你。”他边说边往后退,“你如果因为衣服的关系而生出什么厌烦,或者不想借了……这都没关系,这是正常事——衣服是你的,这里的东西全是你的,你只要说一声,我不赖你什么。可你别借着衣服的由头胡乱侮辱我!我不像你是个阔少,伸手就能要到钱,我有认真在打工,就算是赚女人钱,我也赚得干净有人格——你没资格说我!”说完他愤愤然跑上楼去,边跑边结领带,动作幅度之大,让人看着心惊。 荣鸑看他上楼甩门,站在原地一歪脖,抬手捏了下自己的鼻子,也兴匆匆的上楼,及至来到谢欣的屋前,他手也不敲,直接开门——谢欣正在脱衣,衬衫敞开着挂在身上,见他没礼貌地擅自开门,便开口命令道:“出去!我换衣服!” 荣鸑站在门口不进也不退,单是看着他,于是他自己走过去,甩手想把门关上,不想此时荣祥骤然出手,拽上他身子,将他推靠在门上,他一害疼,皱紧眉头险些叫出声。 “我不想看见那些女人围着你转,也不想看到你围着女人转。” 听到对方又要继续纠缠这个话题,谢欣不耐烦地转身欲走,却又被荣鸑一拽,撞回门上,这次荣鸑手按着他肩膀,不准他离开,且开口在近距离处对他说了句清晰明了的话: “我喜欢你——” 这四个字足足让谢欣愣了五秒,然后眨了两下眼,“啊——?”出一声。 15.十分不接受 夜间,荣鸑坐回沙发上,这次他恢复了以往的吊儿郎当样,大喇喇地靠着椅背——他横竖横了,破罐破摔了,再不摔自己就快憋出毛病了!所以当他把心里话说出来后,他反而尝到了解脱的滋味。 他惬意地给自己点了一支烟,也不管有没有旁人在,呼呼地抽着:他舒畅了,不急了,他看着站在前面的人急—— 谢欣这一整天都被荣鸑弄得心神不宁,及至精疲力竭。现在他换上一套家里穿的平常衣物,准备跟这家伙展开第二轮谈话——不谈不行,这事不及时说明白,日后可怎么过?两个大男人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为了这种事憋闷……自己都要笑话死自己! 他敲着额头,努力寻找话源,思绪来来回回后,他坐去离荣鸑有一定距离的位子上,开口道: “我知道你是个爱玩的人,可是身边没什么人陪你,你父母也很忙,是吗?” 荣鸑歪着脑袋看他,脸上笑意很浓,他摘下嘴上的烟,答:“是——” “你也没有兄弟姐妹之类的亲戚时常照顾你,和你玩闹?” “是——”荣鸑好笑地又答。 点点头,谢欣用双手搓了把脸,刚想把话题继续下去,不想对方反倒抢先说:“我没心灵缺失,我学过心理学!我之前的20多年都活得挺好,就遇上你了,觉得你特别,挺喜欢你——” 一番话令谢欣一扭脖子一闭眼,去向旁处,嘴里不受控制的“啧”出一声。 “……那你是什么时候起的这个心思?” “具体说不清,可能是那次我带你去跳舞的时候。” 呼——时间不算长,感觉来得快去得也快,所以还有得救。于是他再次打起精神,说:“荣鸑,要知道我们都是男人,可能我有时会下厨做饭,整理一些东西,但这并不代表你可以拿我当女人来看待,屋子大了总要有人收拾,自己做饭也是为了省钱,你明白吗?” “我明白,我没把你当女人看待。” “我……你……” “我也没把自己当女人看。我们就是俩男人,我知道,我正常的很!” 正常吗?谢欣被他搞得哭笑不得,无言以对…… “我明白,你不就是嫌我不是个女人吗?我要是个女人,有钱有车的,你还不屁颠屁颠的拉着我的小手往屋里带?”荣鸑又开始了他那糊调调的冷嘲热讽。 谢欣就听不得他说这种话,一拍沙发,瞪他,“你再敢说这有的没的的事?” 哼哼出声,荣鸑翻着白眼吸了口烟,眼珠转了一圈,他不甘心地问:“哎我说,我长得也不错,我要真是个女的,你喜不喜欢我?” “不喜欢!” 听到对方想也不想就作答,荣鸑一皱眉,愤恨地甩出身旁靠垫,砸向对方。 谢欣将掉在地上的靠垫捡起,衷恳且坦白地说:“你要是个女的,我连话都不想跟你说——又抽烟又喝酒,不上学光知道玩,只会胡乱花钱。” “哈!”荣鸑对着上方吐出一口烟,笑道:“那我还真得感谢爹妈把我生成了男娃,不然倒贴你都看不上。” “……” 累,真累!谢欣无力地靠向沙发,不停搓揉自己的脸。他不想“战斗”下去了,或者说他败下阵来了……他放下手,靠着椅背抬头看上方——又困又乏,他没精力和习惯于彻夜不眠的人打持久战。 荣鸑此时则是试试探探地靠近,前倾身子对向他,他眼角余光瞥见了,所以伸出一手抵住对方的肩。谢欣知道,荣鸑就是打小的宠儿,没有得不到的东西,得不到就会闹,但只要过了这段心气就会太平一点,于是他决定冷处理:“你收收心,不然我们连朋友都没得做。”说完他就起身回房,留荣鸑一人在厅中独想。 16.暗中憋闷 第二天,谢欣还和往常一样准点起床,只是他一夜没睡好,精神不佳。 他走下楼,发现荣鸑刚从沙发上支起身子,显然一晚上都睡在厅里。他没作声,照常去厨房。昨天睡觉时,他下定决心冷处理,跟那家伙撇清关系,可是同在屋檐下,哪能真的撇的干净?就像现在,早餐是做一份还是两份?就因为昨天那两场斗嘴就自顾自的吃了?这也太女孩家了!这样做就真被那家伙当女人看了! 可要是不做早点出去买……他也不想花这些钱,况且天长日久的也不是个办法。 “唉……”他叹了口气,着手准备。 荣鸑看着他的背影也没出声,径自回房梳洗,一边洗一边考虑要不要下去吃早点。他打着冷水往脸上拍,重重拍了几下,他想他这回可真中邪了!自己以前都没在女人身上费过这么大的劲啊——连吃顿饭也要考虑半天……想吃就吃呗。嗯!就下楼去,杵在他面前!看他做不做! 他洗漱妥当跑下楼,看到谢欣坐在餐厅里闷头吃,没看报,单是吃。他又往厨房瞟了一眼,发现确实还剩一份,于是一撇嘴,觉得那人还算有良心:做都做了,就赏脸吃呗。 他端着餐盘来到餐厅,隔着位子坐下,不敢出声,不是怕谢欣发飙,对打对骂他都不怕,他是怕他走——走了就一了百了了,老死不相往来…… 而谢欣此时此刻确实在想这个问题。他觉得还是搬了好,不过学校是没法住的,他之前那床位早就被占了,申请宿舍起码要提前两个月;而现在去找房子也不可能立马定下走人,况且找不找得到还是个问题……但还是先打听着看看也好。 就这样两人各怀心思地吃完早点。谢欣一早上拎了几件荣鸑借他的西服衬衫去干洗店,回家后关上门读书看报,中午吃完饭,他穿着平时的衣服,不吭一声地出门去打工。荣鸑见他真不向自己借东西了,一歪头,哼出一声跑回房内打游戏玩,及至到了晚上,谢欣一派“光鲜亮丽”地回来了。 荣鸑气咻咻地盯着身穿一套崭新西服的谢欣,认为对方是在向他示威,虽然西装没有自己借给他的好,可是料子也是笔挺厚实的。 但其实谢欣没想那么多,他只是买了套工作服,那份工作是他自己争取来的,薪水确实丰厚,他不可能莫名其妙的跟人吵了一架就把工作辞了。他今天穿着平常地跑去店里跟经理“坦白”,说以前的服装都是向朋友借的,现在朋友要回国,所以他不能再穿成那样来上班了。女经理早就怀疑过那些西服的由来,有那么多钱天天换昂贵的服装,还用来这打工做店员?所以当即表示理解,并拨给他一笔服装经费,让他自行去打理。 谢欣挺高兴,拿了钱,自己又贴了点,在附近一家男装店里,选了身合适的衣服。就这样,他还是每天照常去店里打工,和荣鸑开始各过各。 这一天,荣鸑睡到中午,下楼后发现谢欣已然离开,沙发上则整齐地摆放着他先前借他的衣物,洗的干净,烫得平整。他呆看了几秒钟后,弯腰抱起衣物走上楼,一边往更衣室里挂,一边心里不是滋味: 他有错吗?他不就是喜欢上个男人吗?“喜欢”这两字总是好词儿啊,为什么非要把喜欢扭曲成讨厌?像这样整天冷脸对冷脸,闷声对闷声的,不是给彼此找罪受吗? 他俯身,撑着衣架的横杆,闭上眼深呼吸两口——不行!自己得想点办法,好歹也是学心理学的,不能就这么被人给制了! 人与人斗极乐无穷,他就不信自己在女人身上鼓捣出的一身本事会搞不定一个男人?! 17.平常日子 过了一段时日,开始临近开学,荣鸑破天荒的去学校报道,拿了课程安排后看准时机,来到谢欣身后。 谢欣正在厨房准备午餐,因为厨房是敞开式的,所以能同时和餐厅客厅里的人聊天。荣鸑叩了叩隔开他和对方的大理石桌板,令谢欣在意他。 “我下学期的课程。”他递过去一张纸,说:“还是你教我——” 谢欣瞥了一眼,摇摇头回应道:“我不教,你自己去学校好好上课。” “哎——你别这样啊。”荣鸑不饶,趴桌板上继续说:“都过去那么久了,你怎么还生气,我不喜欢你了行不?你别一副爱答不理的模样,日子照常过不好吗?” 谢欣听了他的这番话,停下手中的活看他,心中显出一丝快意,表面却不动声色。荣鸑则抓抓脑袋,一脸怪腔地说:“我拗不过你,你都快把我给憋死了,之前是我的错,我不该跟你胡闹,不该拿闲话说你,也不该喜欢你。我跟你道歉,成不?” “……” “你说句话啊!” 叹了口气,谢欣又继续干活,口中回应:“没什么好说的,我也挺难受,你要是真的能收心,那当然好。” “真的真的,男子汉大丈夫,说放下就放下。”当然什么时候拿起来也是由大丈夫说的算!他在心里这样想。 谢欣听对方终于卸了心气,自己也轻松许多,嘴角上扬,显出笑意。 荣鸑见他脸上活泛开来,知道这是不计较了,于是又问一句:“那你教不教我?我们还像之前那样,我免你房租。” “不教。” “哎……” “你给我好好去上学!”端起一盘焗土豆泥和一盘意大利面,放上桌板,他示意对方拿去餐厅:“吃饭!” 荣鸑一歪嘴,乖乖将盘子端走,隔了会儿后,他又嘴里嘟囔一句:“那你,那你还问不问我借衣服?” “不借。” “……” 谢欣也走过来,边吃边说:“快开学了,我把工辞了。” “?”荣鸑听着心里挺乐呵,再看看对方脸上的表情,已然温和起来,这让他更开心。于是他挖了一大勺土豆泥往嘴里送,却被烫的跳脚…… 从此以后,他们两人又恢复了之前的生活,谢欣放下心思不用再去找房子,而荣鸑则稍稍有了点变化——他真的去上学了。他一直不知道,其实他和谢欣是同一校区的,只是因为学校太大,科目不同,上课时间也不同,所以如果两人不认识的话,很少有机会在校园里相遇。荣鸑知道这点后,装成浪子回头的模样,表示一定听谢欣的话,好好读书! 而谢欣对心理学还存在着兴趣,知道荣鸑这学期的课程多是案例分析,所以鼓动他认真听课,让他回来给自己复述复述。荣鸑答应了,也认真听讲了,可没给他好好复述——自己得留一手,不然怎么搞得定人家? 日子就此依照上述的情况过了许久。因为身边的人活的日渐顺眼,各种事情也跟着顺心,谢欣的生活开始过的日益舒坦。他看看书,读读报;除除草,做做饭;和家人通通邮件上上网;偶尔去打工,工作也不辛苦。荣鸑老是偷偷观察他,心想他怎么活的一点都不像个年轻人?不像年轻人也就算了,还活得那么的有模有样,不知愁苦…… 别的普通留学生,日夜打工赚钱不算,平日里光知道啃鸡翅鸡腿,连个像样水果都不舍得吃,可他倒好,想吃啥吃啥,这要不是家里有钱,就是他本事太大,能供着自己——嗯,找机会要了解了解。 18.家常理事 这一天,俩人的课程都结束后,荣鸑载着谢欣离开学校,在车上他不经意地问了句:“回家还是去玩啊?” 谢欣看着窗外想了想,说:“你开车的话……去趟唐人街里的食材店吧。” “嗯?去超市不就行了?” “这附近中国料理的食材少,去趟远的我们多买点平时吃不到的。” “嗨……你可真……”像个女人——这四个字他没敢说出口。 唐人街里的食材店大小参差,口味都是对得上中国人的,可是价格不菲,他俩选了家颇具规模的店,停车购物。 谢欣平日里做菜做多了,看到满柜台的食材就有些兴奋,带着荣鸑直往蔬果区走,荣鸑对这些没兴趣,他只在乎成品,所以百无聊赖地推车跟在他身后。谢欣看食物,他看谢欣,他想这家伙可真奇特。 穿上西装,站在人堆里是个像模像样,惹人眼的帅哥;脱下西服站在这种婆妈的地方,竟然也能那么搭调;笑起来美死人,气起来吓死人,不说话憋死人,开了口还不能不听他的,各宗气质各种滋味!想到这里他抿起嘴,偷偷在对方身后笑,心想自己真是挺喜欢他的—— 他走去他身边,看到谢欣正在挑选白萝卜,便眉头一皱插嘴道:“我不要吃这个。” 谢欣瞪他一眼,回了句:“我管你爱不爱吃!”垂手就把选好的萝卜放入推车。荣鸑来了兴致,抬手一指,看也不看说:“我要吃那个。” 谢欣不理他,转身离开,口中丢下一句准则:“吃我的就得守我规矩。” 荣鸑就此勾起了嘴角,顺手拿过两根西葫芦跟上,说:“谁说我要吃你的了?爷有钱,今天我买单,日后我也买单,你都得听我的!” 他话一出口,令谢欣站在原地挑着眉毛看他,脸上泛出笑容,爽快道:“行啊——你买单。” 谢欣和荣鸑在食材店里,从下午逛到傍晚,选的东西装满了整车,荣鸑这场钱花的……在心里他妈直叫值!——值!真值!以至于他不肯开车了,自顾自地坐上副驾驶位,他扒了个刚买的香蕉,剥开后递给开车的谢欣。 “吃不吃?”见对方摇头,他缩回手往自己嘴里塞,“呃……好涩……”他吐着舌头,不清不楚的说。 “这可是你自己要买的,别浪费了人家。” “……” 别别扭扭地吃完一根大香蕉,车子也开进了车库,两人齐力将食材搬入餐厅,装进冰箱后,谢欣打开一袋米,卷起袖子刷锅淘洗。荣鸑站在旁边就问:“今天吃米饭啊?” 摇摇头,谢欣说:“喝粥。”香菇鸡茸粥——他想很久了,每天吃奶油浓烈,又荤又腥的东西都快腻味了,他要好好清清肠胃。 他煮了一锅,两个人配着小菜呼呼啦啦地吃了两大碗,还剩下小半锅,实在撑不进肚子里了…… “呼——”荣鸑很是满意,这玩意他也很久没吃过了,于是他摸着肚子,把一颗脑袋支上餐桌说:“你这手艺真不错,比得上饭馆了,这一顿省我不少饭钱。” 谢欣听他还在提钱,知道他这次心疼了——自找的!心疼着吧,之前那么长时间自己都供着他的吃喝,现在这一顿算个什么? 将碗筷扔进水槽,他今天懒得洗,打算明天再说。然后谢欣转身拍拍已然闭目养神的那颗脑袋,说:“上楼复习去。” “明天没课啊——”脑袋没睁眼,晃两晃不肯动。谢欣见他这样,就自行上楼。他关上门,登入邮箱,看到家里人来了回复,打开是一张年轻女子的鬼脸照,并附了几行字。他一笑,逐字回复,不耽搁地发送过去,然后他又打开网页,看了很多专业信息及新闻。一上网,时间就过得快,他没觉得怎样,时钟就过了十一点,于是他关上电脑正准备洗漱,却在此时听到有人敲门。 门外自然是荣鸑,他似乎刚刚睡了一觉,懒懒地靠门框上说:“我上楼看到你门缝里透着亮,你还没睡呢?” “准备睡了。” “……哎,你饿不饿?我饿了……” “还有粥,去喝啊——” 荣鸑抓抓脑袋撇嘴道:“喝了一肚子,刚消化掉,不想吃了。” “……”那这意思是让自己给他做夜宵?要是的话就揍他一顿! 荣鸑见他不搭话,便问:“你明天有没有课?” “有,下午。” “哎——那好,你陪我喝会儿酒吧。” “嗯?” “走吧走吧,喝高了也不耽误明天。”他说着就拽过谢欣往楼下去。 19.小尝鲜 酒是今天买来的,有啤酒也有红酒,荣鸑都拿了出来,外带拆了个真空包装的花生米,加上晚上没吃完的小菜,看上去挺自在自得。 谢欣不擅长喝酒,一开始是半杯半杯的喝啤酒,后来被荣鸑灌的开始喝起红酒来。两种酒下肚,他开始微微有些犯晕,不过还行,他自觉不算什么,荣鸑看着他脸上泛出的红晕,大致估摸出谢欣的酒量,于是他知道了,记在了心里。 他手一推碟子,说:“别光喝啊,也吃点菜,喝酒这事你得听我的,我懂——” 两个人慢慢悠悠地喝到凌晨一点,谢欣这下不行了,酒精的作用全在他身上发作出来,他觉得自己还是清醒的,因为清楚地知晓自己很难受。他趴在水槽上想吐,可是吐不出,荣鸑在旁边拍着他的背,反而令他觉得更难受……头重脚轻,浑浑噩噩,手脚也开始发颤。 “哎,你怎么这么没用?喝那么点啤酒你都能这样,那你怎么在国外混?女人都比你会自保!”荣鸑扶着他走去沙发,谢欣听在耳里想反驳,却开不出口——他一张嘴就有想吐的感觉。 好不容易终于挤出一句:“你带我去医院……” “呵——你这种程度还敢去医院?不被人笑话死?人家喝两大瓶洋酒才挂点滴,你去了也是被晾在旁边,自己喝水醒醒吧。” 谢欣闭着眼睛摇摇头,他喝不下水。 “诶——你别躺下!”见他趴在沙发上,荣鸑把他拽起来,“趴着更难受,你靠着我睡会儿,睡一觉就好。”他趁机将他搂在怀中,拉过沙发上的毛毯盖在他身上。 “……我难受……”谢欣任凭他摆弄,嘴里不清不楚地嘟囔着,眼睛倒是闭了起来。 “喝醉了就是这样的,你真没喝多少,没事的。” “……我难受,姨……”谢欣的意识已然开始游离,但嘴上还是依旧嘟囔着。 “嗯?什么?别老想着难受。”荣鸑将谢欣的头摆得舒服一些,手指顺势滑过他的脸颊,“别动了,待会着凉就更坏了,睡一会——睡着就好。” 不少时,谢欣果然呼吸匀长起来,像是熟睡的模样。荣鸑抱着他也看着他,再次承认他真的很对自己的味,于是他微微低下头,用鼻尖触碰对方的发,头发软软的,痒痒的拂过他皮肤,并向他心中传去一阵酥麻感—— 他很享受,他则很安静。这是他俩第一次如此亲密的在一起,虽然可能并非出于自愿自发,但凡事总要慢慢来嘛,不能急。 当然,急也行……他知道自己现在就能出手,时机恰当,状态也好,浑浑噩噩的就能过去一场。可是现在要了,天亮就没了,以后很有可能都没了,有什么意思? 谢欣脾气好,人好,能干又聪明,荣鸑知道自己虽然只活了20多年,可见过的人不少,他相信他以后再也找不到这样的人儿了,老天将这人放在他面前就是给予他一个契机,他之前闹过一回,险些丢了这机遇……现在,如果没有八九成的把握,他不会出手,不过搞些这种小插曲让自己尝尝鲜,他觉得无伤大体。 他低下头去仔细看对方,谢欣有双漂亮的眼睛,睁着漂亮闭着也漂亮,睫毛不算长,却整整齐齐地铺开两个扇面,他抬手摸上谢欣的眼角,顺着脸颊滑了一圈,真心疑惑:这人怎么……长得那么好? 荣鸑是见过世面的阔少,女人不用提了,漂亮男人他也见过,可是太漂亮的男人多多少少会出现一种怪异的感觉,举止怪异,说话也怪异,这种怪异感他并没有在谢欣身上找到过,所以他就更喜欢了。 荣鸑笑了一下,笑他自己真成同志了——不过同就同吧,他无所谓,他只知道自己现在就想抓着他不放。 荣鸑伸了伸脖子,想去亲对方的唇,可是角度问题,他亲不到,也不敢动对方,所以他转而张开嘴,轻轻啃咬一下谢欣的鼻尖,动作是轻柔的,也没有留下任何痕迹,但必定在荣鸑心中划出一道火花…… 上午九点多,谢欣躺在沙发上慢慢恢复意识,但准确的说,他是被荣鸑吵醒的。那位少爷正站在水槽前洗刷昨晚留下的碗筷,洗的叮当作响,然而当听到谢欣那边有了动静时,他湿着手就从厨房跑出来,“怎么样?怎么样?”他蹲下看刚刚支起身,还有点迷糊的谢欣,“头疼不?”他抬手就去按对方的太阳穴,也不控制力道。 谢欣这下清醒了,口中“嘶嘶”害疼,抬胳膊挡开他。 “呵呵,你也太没用了。”荣鸑还蹲在他面前咧嘴笑,“以后跟着我混,我教你,不然你要是毕业工作了,怎么跟人搞好关系?每回都得让人把你喝趴下。” 见谢欣站起身,荣鸑也跟着起身想扶他,却被谢欣甩手挡开,但他并不恼,跟在对方身后说:“你上去洗洗下来啊,我热了粥,你要吃不?多少吃点吧,喝了酒的胃空着不好。” 一手搭上扶梯,一手按着脑门,谢欣慢慢踏上楼梯,嘴里撇出一句:“你吵得我头疼……”心里则确实觉得自己挺没用的…… 20.他的本事 时光飞逝,晃晃地过去半个学期。在这半学期里,隐约出现两件事的由头。 第一个由头是来自一位谢欣班里的女同学。外国人,长得还行,可是挺烦人,只要他俩去学校就黏过来问这问那问长问短,荣鸑心想你个老外还问人家那么多隐私干嘛?小心我告你! 不过心里这么想,面子总要给人家女的滴,他也不好撵人家,况且他看谢欣对那女的也爱理不理,基本不搭话,而那女人好像也没什么特别意思,只是在他俩在时凑过来,放了学就各回各家,不像有其他企图,所以他就更不在意了,把这件事放在一边。 另一件事的由头来自荣鸑偶尔从那帮吃喝玩乐的朋友堆里打听到,最近他们都在玩股票。股价好啊,连连飙升,乐得那帮子家伙大吃大喝,大赌大玩。荣鸑看着心痒,也想凑一脚,但是股票这玩意他虽然在国内就听长辈们一直谈论,自己却没有真正上过手,所以他理所当然的就想到了谢欣——这家伙不是学经济的吗?他得逼着他给自己鼓捣鼓捣点钱出来! 他把这想法直截了当的跟对方说了,哪知对方坐在椅子上一抬眼神,丢出句:“你平时吃吃喝喝又不打工,你能剩多少钱?” 这把他给气的,立马回屋取了存折本,甩在对方面前——阔少就是阔少,爷让你见识一下! 谢欣翻开存折本里记有最终数字的一页,确实一惊讶。荣鸑看着他的表情变化,脖子梗梗的站在旁边,神情很自傲,心里则想:这本子里也有你的功劳,自从你来了,我就没怎么去花天酒地过,存的钱连爹妈都不认识了! “哎我说,这点钱够不够?不够我再问家里要,反正你得给我去买点啥玩意,也让我能在别人面前风光风光。” 谢欣翻了他一个白眼,把存折本丢还给他,问:“你懂不懂风险投资?别看人家赚钱眼红,自己胡乱踏进去,到时候赔了你就跳脚了。” “我不懂你懂就行啦——你就当学校上的实践课,帮我去买点吧。” 谢欣则是摇头,钱这种事少搭手为妙,不然朋友变仇家,什么情况都会出现。 “哎,你别摇头,算我求你了,好不好?”他拉过谢欣正视自己,“到时候赔了算我的,赢了……我们三七分,你三我七……”犹豫一下,他又道:“五五分也行,成不?” 谢欣盯着他没说话,荣鸑知道他是个软心肠的人,求他肯定会答应,不过此刻必定存有顾虑,于是他就说:“我说话算话,赔了肯定算我的,不然我们公事公办,签份协议,怎么样?” 谢欣还是没回话,单单低垂眼眉,好像在想什么,荣鸑看准了有门,二话不说就把存折塞对方手里,“说定啦,我这就去定协议,你现在就帮我留心着——”说完他蹦出屋回房,脸上则现出一脸坏水的模样:好,很好!他要看看他的本事! 21.情感投资 所谓的风险投资,就是一场赌桌游戏,有高有低,有大有小,有赢也有输,有人一夜暴富,有人落魄潦倒,没有足够的资本和心态是没法坐上这张赌桌的。谢欣承认自己不是一个很好的赌徒,因为他没有赌徒的心态,无法做到破釜沉舟,所以他只能每一步都走得稳健,每一步都留有余地。 “你去趟银行,把这张卡里的钱分成三份。”谢欣将存折本递还给荣鸑,“把30%的钱换成澳币存定期。” “为什么要换澳币?”荣鸑不解的问,却看谢欣一抬眼,犀利地望向他,于是他一歪嘴,识相的说:“不问了,我不问了……” 谢欣垂下眼帘,继续道:“具体存多久随便你,总之这笔钱你不能动,明白吗?” 荣鸑笑了,说:“明白,你怕把我做亏了,留下这笔钱饿不死我。”说完脸上就挨了一巴掌,只是轻轻的,没声响的,也不觉疼,反而令他心窝挺痒痒,他在嘴里用舌头鼓那块地方,笑呵呵地斜眼看旁边。 “20%就原样放在里面,你平时可以取来用,还有50%……”谢欣抬头呼出一口气,像是下决心般说:“你去银行再开个独立的账户,专门办理黄金业务的户头。” “啊?!”荣鸑惊讶地看他,问:“你不买股票?” “不买。” “为什么?现在都涨疯了,每个都涨,只赚不赔。” “这么好赚你自己去买啊——” “……”荣鸑一时语塞,腻腻歪歪的抗争力。 谢欣站起身,用手搭上荣鸑一边的肩头,认真说:“做黄金——我也买,你跟不跟我?” 荣鸑看着他的脸,舔舐嘴唇,道:“跟!” “那去吧。”对方一拍他胳膊,示意他快去快回。 荣鸑这回屁颠屁颠的出了门。他心里挺乐呵,主要原因在于他发现最近的谢欣会自发地跟他在身体上有些小接触,这种接触是来自于下意识的:生气时,思考时,担心时……总之他挺高兴! 次要原因是他觉得谢欣办起正事来很有迫力,问都不让问一下,太他妈带感了! 至于对方要选择投资黄金……说实话他心里没底,不过反正就是50%的钱,赔了就赔了,泡妞还带花钱呢,更何况他是那么个男人——赔光都要跟着他玩! 一个多小时后,荣鸑回来了,谢欣看了他办的事,末了又把所有凭证和银行卡全还给他,说:“这些放在你那,我们都网上操作,我告诉你什么时候买入,你就去买,买完你就别惦记着看,等到什么时候可以卖出了,我也会告诉你,你照做就行。” “嗯,明白。”荣鸑收了东西放回屋中。 如此安静了几天,第七天下午,他载着谢欣开车回家。在车上谢欣开口说:“今天回去,你上网用户头里的钱买黄金,能买多少克就买多少克。” “嗯?嗯……”他知道了,要开始了,以至于他心里一下子兴奋起来。 可是,他买完后就再也没动静了,谢欣不让他看走势,他听话不看,可心里存着个事情怪憋闷的,无处发泄的他只能隔三岔五的和那帮酒友见面。他从中听说股市依旧走得挺好,那帮子家伙也鼓动他去买,可在他们面前,荣鸑守口如瓶,只说自己没那心思,不愿掺合。酒友们知道他不懂,因此在心里挺笑话他,但隔天,他们就笑不出来了,指数开始一路下滑,并且不知道要划到哪里去……于是那帮子酒友就不淡定了,一个个喝酒哀嚎。 荣鸑起先看着他们,没弄明白是怎么回事,心想:你们不是赚钱了吗?既然赚了,那股价跌就跌嘛。后来他听明白了,知道原来他们说赚钱赚钱的,压根没把钱赚进手心里——都他妈是隔空放屁,只带响不带屎! 这下他乐了,乐的心情挺复杂。他回家笑得前仰后翻地把事情告诉谢欣,谢欣听了,反而面无表情的拍拍他,让他适可而止。 “有涨必有跌,这就是风险投资。你自己不还在风险里吗?别去笑话人家。” “噢!”他想起来了,于是收了笑脸问:“那……那些黄金怎么样了?” “没怎么样,你别去看。” 他瞅着谢欣一副肃颜,心里觉着可能不太好,所以也不多问,嘻嘻哈哈的开始找话题打岔。隔了几天,他一直都没收到谢欣的指令,所以就渐渐淡忘了这事,反正他没缺钱的感觉,日子还是照常过着。 22.黄金之情 过了一个多月,荣鸑都已经开始在筹备考试的事情了,然而他这两天发现谢欣不对劲,时常站在落地窗前,咬着手指呆立,有时口中还会不自觉地嘀咕出声,说的好像是些数字。荣鸑就此突然想起那笔黄金的事,心想这下糟了,别把人给弄魔怔了……钱输了没关系,人疯了可不行! 所以他趁晚上吃完饭,硬拉着谢欣坐去沙发上聊天。 “哎我说……”他抓抓脑袋,表情为难地问:“那笔黄金是不是……不太好?” “嗯?”谢欣抬头看他。 “我看你这两天一直心神不宁的。”他说着拍拍对方的大腿,“那什么,赔了就赔了,你别多想,别把脑子给搞出毛病来,不值当。我不在乎那些钱,就当被人偷了,破财消灾。” “……”谢欣看着他,良久后问:“你不在乎?” “不在乎啊,你看我什么时候在乎过钱?”他坐近他,诚恳的说:“我在这就你一个真朋友,交心的!我就是好玩才让你帮我挣点钱,可你别吓唬我,别太认真了,我不想你有什么事,行不?” “……”听了他的话,谢欣一笑,垂下脑袋点点头,说:“行。” 荣鸑也低头凑近看他,再问:“真行?”他不是很放心…… 谢欣抬起头,伸出右手搭上对方的右肩,撑着站立起来,口中答道:“真行。”然后他呼出一口气,慢慢走回楼上。荣鸑看着他的背影,抓抓脑袋,觉得明天还得找他谈谈,要给他心理疏导一下! 待到明天,没等荣鸑去找他,谢欣自个儿敲响了荣鸑的房门。 荣鸑很惊讶,没等开问对方便发了指令:“你上网把黄金给卖了。不过我建议你留下500克,其他都卖出。” “哦,哦……”还没反应过来,谢欣已经转身回房,荣鸑急忙打开电脑进入账户,也没多看什么就按照最新价格键入数字,留下500克,其他全部确定卖出。他不在乎钱,并且认为账面上的数字不会好看到哪里去,所以完事之后索性向后一躺,他继续玩他的。 隔了几小时,他自觉肚饿,便起身准备觅食,发现刚才没关的电脑正处于待机状态,他顺手启动一下,看到屏幕还停留在银行界面,于是他眼珠一转,产生了好奇心,想着:男子汉大丈夫,输得起!便刷新界面,等着看结果,这不看不要紧,一看吓闷了他——他就这屏幕数位数,末了,骂了句:“操!”没关电脑他就冲了出去,打开谢欣的房门,发现那人不在其中,于是他直冲楼下。 谢欣刚看完报纸站起来,就被荣鸑抱了个满怀。他一惊,下意识的想要挣扎,却发现对方的臂膀收得紧而有力,是一种亢奋的状态。他明白是怎么回事,理解对方的作为,所以抬手拍拍荣鸑的肩膀,示意他放手。 荣鸑没法那么快收敛心情,一转脸“叭”地在谢欣脸颊上亲了一大口,哇哇道:“你他妈吓死我了!你他妈太有本事了!我他妈真操你祖宗!” 谢欣一听就皱眉,这都是什么调调的话? 而荣鸑不管不顾,继续抱着他说:“你把我这两年在这里挥霍的钱都给赚回来了,你太本事了!哎我说……”他抬手想揉捏对方的脸,“你怎么就不高兴呢,你可别憋着呀……” 谢欣一把扯住他,制止道:“好了好了,别太兴奋了,还没完呢。”他终于挣脱了他的怀抱,在旁边冷静以对。 “嗯?哦,你还留了500克在里面,那么点有什么用?”他现在对谢欣无比佩服,知道他留一手一定有用。 “那个……你留着吧,黄金的大趋势总是会涨的,你留着等以后娶媳妇用,算我送你的礼金,你到时候可别再问我要钱了。”他笑着看向荣鸑,而荣鸑则盯着他,张嘴想说什么却没说。 ——还他妈娶什么倒霉媳妇?我要的就是你! 此后的一大段时间里,荣鸑开心啊——大摇大摆着去见那帮酒友,知道他们还没恢复元气,所以就出手阔绰,气焰嚣张!千金散去还复来是个什么样子,他就是什么个样子,反正他觉得身后有个能掌脸的在给他撑腰呢! 而他也没告诉那些酒友自己投资黄金的事——告诉他们干嘛?屁都不懂一个的一帮家伙,不用知道那么深奥的事。 而在家里,他则隔三差五的夸谢欣,谢欣起初听之任之,到后来竟然听烦了!他想自己确实是有点本事的,可也不用那么夸啊——这让他听着是该表现出喜,还是怒呢?真是烦死人了…… 23.神秘的小豆子 谢欣拥有一个平和冷静的性格,一般处变不惊。他在那场投资中,其实是最大的获利者,他自己也买黄金,荣鸑赚,他自然也赚,荣鸑要塞给他劳务费,他不可气的照收不误。没人知道他赚了多少,他也没有任何表露,日子还像以前那样过,他想买想用想吃什么,都会随自己的意愿行事,有时需求高昂,有时需要简单。 这天下午,他倒出一把毛豆子,在餐桌上边看报纸边剥壳。带壳的新鲜毛豆在这个国家不多见,他是偶尔在一家印度小食材店里看到的,觉得稀罕便随手买了些。 荣鸑看他这副作态,心里直发笑,拉开餐桌边的椅子,他坐下说:“行啊——勤俭持家,你别为了帮我省钱,而苦了自己的芊芊玉手呐。”他说这话是因为最近他心情大好,又赚了钱,所以果真承诺负担家里所需的所有食材费。 谢欣耳边听着他的调侃,没吭声没抬头没斜眼,抓了一把毛豆洒在荣鸑面前的桌上,意思让他也劳动劳动。 荣鸑会意,但并不好好照做。他懒洋洋拿起一颗,转了半天才下手扭扯,剥开豆皮,取出两粒豆子,他慢慢悠悠地把豆身上贴附的白毛去掉,就这样一颗毛豆剥了将近半分钟,临末了,还掉下餐桌一粒…… 谢欣没抬眼就知道这家伙是个帮倒忙的。荣鸑也觉出自己行为不羁,便插科打诨地问:“我说你怎么不去找个女人做这种事?” “嗯?你要请女佣?”谢欣闻言转头问。 “嗨……我不是这意思,我是说你怎么不去找个女朋友?我先前以为你太闷,不讨女人喜欢,可去了学校才发现,其实你的那些女同学,老师都挺爱搭理你的,你怎么就没发展发展?” 谢欣哼笑一声,把手中剥好的豆粒放入小碗,敷衍道:“有你整天跟在我旁边唠唠叨叨,我哪有兴致去发展?” “呵——嫌我!”荣鸑丢出一豆壳,准准地砸在对方身上。 谢欣见了,飞出个白眼,伸手把衣服上的豆壳捡起,放入垃圾纸袋里。荣鸑则歪着身子靠向椅背,说:“能怪我缠着你吗?谁让你长得好,人又聪明,会赚钱会做饭,又持家有道,你这种好货我不自己看紧了,难道还把你让给那些扭腰摆臀的女人?” 谢欣一听他这番话就开始觉得不对味,汗毛竖立,直身警惕起来,荣鸑面无表情地盯着他,良久后“噗嗤”一笑,前倾身子去拍打谢欣的胳膊,说:“紧张什么?玩笑都开不起?” “……你别跟我胡扯!你自己也该找个女人了!” 荣鸑“哼”的一笑,挑眉说:“我好歹也是个少爷,又有钱又有车,将来回国有现成的房子,现在托你的福,学业有成!我能不挑挑拣拣的看女人吗?男人嘛,就算挑到三五十岁也不遭人嫌。” 谢欣撇撇嘴没回话,荣鸑借机探身问:“哎,你那个女同班,叫什么‘鸭梨’来着的,好像对你有意思?” “Shirley(夏莉)?” “嗯。”荣鸑一点头,说:“我看她整天缠着你,上课就不说了,餐厅也跟去,图书馆也去,你好好发展发展人家啊——她长得不错,外国妞,胸大。” “你开什么玩笑!”谢欣停了手上功夫,直直对向他,“她那是缠着我吗?她在的时候你不也都在场?我可没跟她聊过几句,光听着你们唧唧歪歪,都快被你们烦死了,以后你俩自己找地方聊,别跟我去图书馆,丢人!” 荣鸑“呵”的笑开了,一拍谢欣,“那么大脾气干嘛?怎么着,吃醋啦?你吃的是谁的醋啊?” “……” “谁让你不理她?人家都贴着黏上来问这问那了,你不理人那只有我来圆场,我多可怜啊,挤在中间当你们的牵线人,还要被你嫌弃……将来你们要真成了,看我怎么数落你!” 谢欣听不下去了,把手中的豆粒狠狠砸入碗中,一推椅子起身就走,“什么有的没的,你别老把这种事往我身上扯。”他走去厨房边洗手边说:“我是什么?穷二学生,你个阔少都没人追,谁会花心思在我身上?” “哼,穷二学生……我看你不穷,你就二!” 谢欣此刻从厨房出来,愤愤然盯看荣鸑,良久后一抬手,指着桌面道:“给我把它剥完!” 荣鸑受了他的令,看他噔噔上楼,果真抬手剥起了剩下的毛豆。他心里犯嘀咕,他发现一件事,每回跟谢欣谈及女人就会小吵上一架,当然他在其中是负主要原因的,因为他的冷嘲热讽嘛——他知道。可是他不明白谢欣是个什么想法?20多岁的男人,看不上自己么……也在情理之中,可也没见他看上过哪个女人,连心思都没动过——这是什么意思?修仙得道啊? 他“啧”了一声,发觉自己还是弄不懂他,谢欣不会主动提及他的事,而自己又总是想要探看那些未知的领域,所以他必须像剥豆子般除去那人的外衣,所不同的是,谢欣可比豆子穿得多,一层层一层层…… “哼,乐趣无穷——”他勾起嘴角,喃喃地凭空说了句。 24.女客人 在学校,确实有位女生总黏着他们。荣鸑其实并不在意,他看得出,他懂——女人的眼神和作态他可以猜到八九不离十,他只是觉得这女人烦,而且……有点变态。他有几次都瞥见她乐呵呵地偷瞄他们,然后低头玩手机,他不知道这是偶尔所为,还是这女人的习惯,反正他觉得不对劲。 不过不对劲就不对劲吧,他无所谓,他怕谢欣有所为,所以三个人同在一起时,他总挡在两人之间,想以他的聪明伶俐来杜绝一切危机。直到有一天,那个Shirley坐在餐厅里,向他们提出了非常过分的要求。 “你要去我那里?” “Yeah,求你了。我和同寝的室友吵架,现在不方便回去。”那个Shirley嘟着嘴作恳求状。 荣鸑坐在她身旁,而谢欣则在他对面闷头吃着学校的午餐,他俩下午都有课,所以中饭在学校解决。 “可我是个男的……”荣鸑好笑的对她说,Shirley反而一脸疑惑,问:“你性别歧视吗?” 荣鸑一愣,认为这姑娘傻大胆。 “我知道你的房子很大,请借我住两天,周末两天,我两天后就回去。” 荣鸑狐疑地看着她,认为她的话并不可信,她根本没和室友吵架,他看得出——心理学不是白学的。可他也没有拆穿女人谎言的嗜好,没那个必要,女人下定决心要做的事总会做成的,他在意的是那件事的动机,他用手指挠挠眉骨处,趁机偷瞄一眼谢欣,他知道谢欣肯定将这话听在耳里了,可是没有做出任何反应,没反应就说明他不同意。 “求你了,一天,一天也行。”可是作为一个男人怎么能拒绝女人的这种请求呢?这样做过两天就会被当成异类传遍校园——不接受女生的男人不是男人啊……不接受美女的男人更加不是男人啊! 于是他轻咳一声,说:“这种事情……我一个人不能决定,你还要问他。”他指指坐在对面的谢欣。 Shirley笑了,问:“你还要取得他的同意?” “嗯。”荣鸑一脸正经地点头道:“我们在合租的时候有协议,需要双方同时认可才能租给第三人,所以他同意我就同意,我没任何意见。”说着他在私底下踢了谢欣一脚。谢欣没作为,单是低垂眼眉吃肉丸,一脸不愿意的样子。 “Qeyen(奎恩)——”那女人叫着谢欣的英文名,前倾身子面向他,并双手抱拳作乞求状。谢欣这才停止吃食,缓缓咽下食物,面向Shirley说:“他同意我也同意,我没有其他意见。” 于是Shirley又笑了,看看他们,留下一句:“你们俩真好。”便翘着屁股边玩手机边走了。 荣鸑此刻一手撑着后脑勺,一手用叉子戳着餐盘里的肉丸,支在桌上眯眼看谢欣,心中则想:这到底是个什么事呢?好事?还是坏事?总之是件麻烦事! 25.女人心海底深 因为第二天就是周末假期,所以这天下午Shirley就带着简易行李,同坐汽车来到荣鸑的家,一进门就问这问那,谢欣没吱一声就径直上楼回房,留下荣鸑不得不好人做到底的陪着Shirley打趣,两人一聊就聊到天黑。谢欣看着时间,从楼上下来准备做晚餐,发现那两人还在嘻嘻哈哈,他也不去参合,自己在厨房里忙开了花。 Shirley见他这样,忙小声问:“Kevin(凯文),Qeyen一直都下厨?” “嗯哼。”荣鸑双手抱头向后仰倒,说:“只要在家他就会下厨,中餐西餐他都会,而且很拿手。” “哇,超级厉害!” 荣鸑见这女人一阵兴奋,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后悔自己多说了两句。 “那你在家做些什么事?” “嗯?我在家?什么都不做,我看书学习,我是个好学生。”他还保持着坐姿这样回答着,却令Shirley用手机挡着嘴,笑出声,一副不相信他的样子。 吃过晚饭,荣鸑带Shirley去楼上右边尽头的小房间里安顿,让她自行打理后便溜进了谢欣的屋子。谢欣坐在书桌前低头看书,他进去后把门关上,直接半趴上书桌,问:“生气啦?” 谢欣转脸疑惑地看他,答:“我生什么气?” “我看你从下午到现在都没怎么说话,你是不是讨厌那外国妞来家里?” 谢欣又转回头看书,嘴上老实说:“我只是不太习惯突然有不熟悉的人住进来。” “那你干嘛要同意?” “……” 荣鸑见他不说话,用肩膀撞了他一下,劝:“别这样,她就住一两天,你忍忍——” 谢欣丢出一个白眼,说:“我不是正在忍吗?你说什么废话!” 荣鸑笑了,隔上一会儿,他伸手搭住谢欣的肩膀,凑过去问:“你说这妞死皮赖脸的要住进来,到底是个什么意思?”他近距离看着谢欣的脸,因为灯光关系,令对方的五官在光影下显得分明动人,他看着怪好看的。 谢欣没在意他的举动,只在乎他的说辞:“能有什么意思?她和室友吵架,搬过来两天而已。” “嗨,你还真信?你到底学没学过心理学啊——你还是我师父呢!” 谢欣撇他一眼不语。 “她这一下午就在问你的事,我觉得她是冲你来的。”说完荣鸑又撞了他一下,问:“怎么样?你到底对人家有没有意思啊?” 谢欣听了,口中发出“切”的声响,把头扭向一边,然后伸手拍拍荣鸑的肩,说:“你要是惦记姑娘了你就去追,别老是怪模怪样的扯上我,我没兴趣。” “那我总得问清楚啊,你个闷葫芦,谁知道你是不是表面一套,心里一套?我反正有的是机会追女人,你要的话这个给你——”他直起身,换了个姿势靠坐在桌沿上,就听得谢欣斩钉截铁一句:“我不要。”于是他在高处眯缝着笑眼咬嘴皮子,心里有些个主意…… “你不要那我就上咯!都住进家了还不出手,说出去丢人!”他用手指在桌上敲出一串连响,心情愉悦地开门出屋。 他刚踏出去,对面尽头的屋门也开了,Shirley正想出屋,两人打了个照面,荣鸑对她笑笑,正拟着过去搭讪之际,没想到Shirley用手机挡着笑脸退回房间,并关上了门,这让荣鸑有点搞不懂这女人在想些啥……于是他皱眉转身,也回了屋。 谢欣对着外人就有点内向性格,不善拒绝,而Shirley也对中午的吃食抱有着浓厚的兴趣,以至于谢欣只能硬着头皮上…… 他是南方人,并不擅长揉面擀面皮,以前在国内的家中,都是买了现成的皮子包馅儿吃的,但在这里……上哪儿去找那玩意?!家中倒备着点面粉,所以他一上午就在厨房忙开了。荣鸑和Shirley坐在沙发上嘻嘻哈哈的聊天,他则在桌板上苦干,到后来,因为家中没有擀面皮的工具,只能找出根粗柄的长勺代替,以至于那面皮被制作得实在惨不忍睹加不堪入目。 荣鸑坐在餐桌边,用筷子戳那烧好的饺子,然后伸手把酱料推给Shirley,说:“你多蘸酱,蘸酱好吃。”说完他转头凑近谢欣,用中文低语道:“你可丢了老中国的脸——” 谢欣白了他一眼,也低声愤愤道:“你闭嘴!”随后将一个饺子塞进嘴里,他自己知道这顿饭确实做砸了…… Shirley之前对饺子抱有浓厚的兴趣,她听说过,中国的饺子是一绝,可真吃进嘴里后,她实在找不出什么能夸赞的形容词,唯一觉得那酱料美味。可是没有吃着主食夸配料好的道理,所以她也就不说什么,用埋头苦吃来装作很喜欢的样子。 这顿饭,三人吃的闷声不吭,各怀想法。 待到中间的盘碗都空了后,谢欣第一个站起来收拾残局,他把东西罗列起来,一举搬进厨房。荣鸑因为酱料碗中还剩两个饺子没挤下肚,所以看着他忙也没有搭手,自顾自继续吃,却在此时听到厨房传来碗碟碰撞的声响,随后谢欣在其中发出一声低吟的长“嘶”,他和Shirley都受了惊动,荣鸑想去看看,但因为嘴里刚咬上半个饺子,以至于Shirley比他先行一步冲进厨房。 原来一上午的揉面擀面皮,其实令不擅长做这事的谢欣有些肌肉麻木,刚才他又贪心,想将碗碟一起搬进厨房,没想到还未放上桌,手臂就一软,为了不让碗碟碎地,他快速的向前一冲,提前一步迈向料理台,没想到碗碟没事,他的小臂则刚好碰上了先前煮饺子的锅壁,锅子还是烫的,让他一触就生疼生疼的。 荣鸑听着事情的原委,于是便放下心来,他没去厨房,只是别有用心地扭头看Shirley留在餐中上的手机,那妞整天拿着手机不放,吃东西也不忘玩,这举止令他很在意,所以此刻他好奇地张望——手机屏幕还亮着,显示在线状态,看起来是在某个论坛的帖子里,荣鸑看了几条回帖,心中突然一动——他拿起手机,就着屏幕上下翻看,慢慢开始紧锁双眉。 此时,Shirley安慰着谢欣走出厨房,冷不防看到荣鸑手中拿着自己的手机,且面无表情的对向她——她就知道糟糕了,可她没有立即解释,张了张嘴,她又保持了沉默…… 26.来龙去脉 因为谢欣在场的关系,荣鸑也没多言,站起来把椅子推进餐桌,说了句:“吃饱就回屋吧。”便率先走上楼梯,谢欣没察觉什么,他只顾着看自己的手臂,下意识的迈步上楼,及至到了楼上,荣鸑没回自己的房间,拐个弯站在Shirley的房门口,Shirley则识相地推门让他进屋。谢欣用眼角余光关注他俩把屋门关上,心中有些了然地一耸肩,觉得荣鸑是个有手段的人。 而荣鸑进屋后,不客气地坐上屋中央的椅子,翘起二郎腿,对着Shirley摇摇手中的机子,他示意道:“谈一次?” Shirley嘟着嘴,站在原地不动,口中怪道:“这是我的手机,你不该看。” “这个我道歉。”荣鸑把手机放上桌子,回:“不过这里面好像是我的生活,你也不该写。” “……”Shirley不言语。 荣鸑也不言语,他坐着,不怒而威,双眼紧紧盯着Shirley,等待她的回复。 Shirley站在他面前,低眉垂首,心事沉重。良久后,她像是认错的孩子般,嘟囔着说了实话。 “我,我没有透露你们的任何信息……我起初只是觉得你们的感觉很好……”她有点难过地坐去床沿上坦白,说的坑坑洼洼,不过主要意思都说明白了,“我平时没什么朋友能聊天,所以我就在网上开始写我看到的你们。你和Qeyen……两个人的感情很好——我这么觉得,网上的人也觉得……你们在一起的感觉特别好,所以我就一直在更新我看到的你们的生活。” “Qeyen很冷默,你很热情开朗,平时你们总是开着好车来学校,又回家……大家都觉得你们应该是……”说到这Shirley偷着看了荣鸑一眼,随即低头细语补充道:“一对。” 呵——可以啊!荣鸑心中乐呵,感情这就是个腐女子。自己天天和谢欣同进同出的,果真被看出些门道来了——他心里这样想,脸上并不表露,还是默默不吭声地等待下文。 “当时也是猜测,没想到得到很多人的认同,一直期望我能更新你们的生活,当然也有人觉得你们是我幻想出来的人物而不相信我。不过大多数网友还是希望我能得到更明确的答案。” “所以就怂恿你来我家?”荣鸑肃然插话。 “……”Shirley点点头表示他说得很正确。 荣鸑舒展了身体,向椅背靠去,慵懒的问:“那你得到了什么答案?” “……”Shirley不敢搭话。 “告诉我,我不生气,你可以谈谈你的看法。”他又弯腰,用手肘支在大腿上,交握着双手凑近看Shirley,耐心地窥探答案。 Shirley咬着嘴皮子,吱唔了半天,荣鸑听在耳里,听着听着明白了,用俗话翻译Shirley的想法,那就是她觉得谢欣是直的,他是弯的,他在追求谢欣,而谢欣无动于衷。 这些个想法让荣鸑彻底佩服起女性的第六感,并且从心里评价Shirley不适合学经济,应该转去他班上才对嘛!可是在脸上,荣鸑依然表现出威压感,Shirley见他如此,心里更忐忑,忙补充道:“我真的没有要伤害你们的意思,没有透露任何现实生活中的信息,我知道这样不对……我错了……对不起……” 荣鸑看着她,心里没什么责怪的意思,一个大男人干嘛为难女人?女人做了再多的错事,只要知道错了,男人就该一点头的既往不咎。更何况Shirley也没胡说他,想法还挺正确。 不过不责怪归不责怪,表面功夫还是要装的,不然没有惩戒的话,女人会做出更多“越轨”的事,要是再被谢欣知道了,那后果不堪设想…… 于是他没有出言安抚Shirley,只是站起身走去门边说:“把网址发给我,然后,别再更新了。” Shirley点点头,看着他开门关门。 待到出了屋,荣鸑在暗处咧嘴一笑,心情很是愉悦,他脚步轻快地走到谢欣屋前,抬手敲门后便开了进去。 谢欣正坐在床边搓揉自己的手臂,鸡蛋大小的烫伤处火辣辣的,他不知道过会儿会不会起泡?此时荣鸑出乎他意料地走进屋里,于是他一脸狐疑的站起身。 荣鸑关上门,靠坐在书桌边,伸手说:“我看看。” 谢欣知道他要看什么,回了句:“没什么。” “我看看嘛——”见对方不听话,荣鸑前倾了身子去拉他的手,烫伤是在小臂外侧的手肘下方,红红的一片,不知道是被搓红的,还是伤痛出的。 荣鸑看着心里有点不舍得,用手掌覆盖在上面,他没表露心情,只是抬眼对谢欣一笑,说:“我错了,这伤我欠着,改日我请你吃请你玩的补回来。” 谢欣听他这样说后白了他一眼,把他的手拍开道:“不用你欠,你追女朋友我帮个忙也是应该的,可你别给我揽什么麻烦事——我真的不擅长做饺子……”他斜眼看向旁处,又添上一句:“花了力气还不讨好……” 荣鸑见他是副气鼓鼓受了委屈的模样,在心里真想捧上他的脸蛋亲他妈一口,可是他忍住了,又不着调的安慰对方两句后,便走出谢欣的屋子。 回到自己房间,荣鸑打开电脑,输入Shirley发给他的网址后,慢慢看起网页。 那帖子洋洋洒洒的四十好几页,日期还是从一个多月前开始的,主帖陆陆续续的更新,回复天天一大堆,他看着看着乐了,给自己点了一支烟,边看边笑。 他没想到他们两人平时的作为在外人眼中竟然可以诠释得如此生动,也没有想到自己以第三视角去看待他和谢欣相处时的行为举止,竟也能萌动到自己……当然这其中也有Shirley自身的描写因素,但大部分说的都挺有道理,挺合逻辑,挺有感觉! 一下午,他慢慢悠悠地看了十几页,待到晚饭时,因为想要憋忍心中的笑意,他反而冷着脸,没在饭桌上说什么,表现什么。而Shirley知道自己犯着大错,又看到知情人士是一副隐忍不发的状态,所以更加喘喘不安地闷头吃。谢欣则不明就里,觉得身边这两人,一个阴晴不定,一个阴阳怪气,不知道在搞些啥,不过他无意去关心他们的作为,所以也只是一声不吭的吃饭。 晚饭后,荣鸑继续回房看帖,直到半夜才把剩余的帖子全数浏览完毕,于是他呼出一气,带着笑意向后仰躺去床上——乐不可支了!他张着笑嘴,眼望天花,心想:谢欣你得了,连女人都看出我俩的般配,你就从了我吧——他想到这,一卷身子,也不脱衣服,抱着枕头埋了脸,在床上偷偷乐呵。 第二天,荣鸑私下找到Shirley,让她去联系论坛管理员删帖子。Shirley点头同意并又道歉几句,荣鸑摆摆手并不追究,但要求她千万不能将这事透露给谢欣知道,Shirley也表示同意,并适时地提出了离去的想法,于是三个人闷声不吭的吃过早饭后,荣鸑谢欣一同坐车送Shirley回宿舍,等到她下车走远后,谢欣疑惑地问向荣鸑:“你们两个怎么了?先前还好好的,怎么吃了顿饺子后就变样了?” 荣鸑坐在驾驶位上,握着方向盘的手向上一展,耸肩答:“因为……女人的多变和男人的善变——” “啊?”谢欣被他搞得摸不清头脑,皱着脸面看对方,同时在心里想是不是因为自己把饺子做砸了的关系?是或不是?唉……就算是他也不负责任,不管了! 27.恍如一梦的伤 此后的几天,谢欣发现荣鸑总会腻腻歪歪地黏在他身旁,这让他觉得不胜其烦,同时又觉得可以理解,他总认为荣鸑失恋了。一个有钱家的少爷被女人拒绝,一定不太好受,所以他也没多撵他,任他胡闹,可是没想到这一晚,荣鸑就给他“上了脸”,又让他吃了记哑巴亏…… 事情的起因是这样的;傍晚时分,谢欣心情颇好地站在料理台前,至于为什么心情好,那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破天荒的从嘴里哼出小调,手上一把扁长菜刀均匀地切配食材。因为他平时不甚表露自己的情绪,所以这一点点的变化就引起荣鸑的好奇,他悄然走到他身后,将下巴杵在他肩上,从后方问:“你高兴什么呢?” 谢欣一听便一哆嗦。 他没察觉到荣鸑的出现,被他的言行吓了一跳,手中的菜刀顺势拐向旁处,揦上他手指就是一血口。 于是,他就没心情高兴了—— 荣鸑比他眼疾手快,见他瞬间负伤,“哟”的一声从后方伸手把刀给夺了丢去一边,拉起他的手看伤处,伤口挺深且长,血口清晰,血流不止,他看着都替他害疼,刚想拉谢欣去水槽处清理,就明显感觉对方的身子虚晃,缓缓向后退,他抬头看他,发现他眼神都直了。 荣鸑知道这世上有那么一号人患有晕血症这一症状,“见血封喉,一击即倒”,可他并没有真正遇见过实例,心中猜想谢欣可能就是这一号人中的一个,并且在心里准备好对方倒地的瞬间,自己能扶的万全。 可是谢欣没倒,他只是看着自己的伤口,不断地颤抖,隔了会儿连呼吸也开始急促起来,这让荣鸑觉得不对劲,立马调整方案——他知道了,他看得出,这不是晕血症…… 他拉过他就往水槽方向去,一手捂上他的眼,一手打开水龙头,他边在他耳边不停说话,边替他冲洗手指。 “谢欣!谢欣……你听我说啊——你冷静点,什么都很好,你也很好。”他喃喃的用话语引导对方,同时则感觉出对方的抗拒。 水划过伤口,冲洗去血迹,却平添几分痛意,这痛意又直刺心间,令过往沉寂的感官·回忆·幻觉·联想又通通再现,他不断的向后撞击,想要回避逃避,同时又觉得那一切不是真实的,不该逃避与回避,他在这两种情绪的夹击中,泛出一层冷汗——俯下身,干呕起来。 荣鸑心中一咯噔,也不管他要吐不吐,从后方抱着他,将他拖出厨房,待到客厅,他没开灯,就着半黑不明的天色找到急救箱,心急火燎地撕扯出一大块创可贴,将谢欣的伤口包裹住。 随后,他就抱住了他,不断地搓揉那人已然僵直的手臂,“谢欣!你放轻松!”他不管不顾的对他大叫,像是深怕他听不见一般,随即他又腾出一只手,去擦拭谢欣的头脸,触及到的冷汗湿了他的手掌,他往沙发上一蹭,又重新抚上对方的脸,“谢欣,跟我说话!我在你身边。”他不断搓揉他,振动他,摇晃他,想让他的感官与现实相连。 “你放轻松,听我说,我很好,你也很好,我们都在家里。”他看着对方脸上慢慢有了变化,便将手指滑向耳垂下方的脖劲处,托住他的脸并缓缓轻揉,“谢欣,跟我说说话,你想说什么?” 谢欣闭了闭眼,开始深深的呼吸,听到耳边有熟悉的声音划过,“对,深呼吸几次,你听我说——你现在一切都很好,所以你可以跟我说说话,比如晚上想去哪里玩?你想看哪本书?早上的报纸读完了吗?” 这些话,说得缓慢而低沉,像是安放在他耳边,慢慢盘旋进入他脑内,于是他缓缓摇头,却在此时脸上受了一记轻拍,他听到有人问他:“谢欣,你想跟我说什么?” 他皱皱眉,挤出一字:“……姨……” 荣鸑没听清,也没明白这是个什么字,只是单纯的松了口气,他楼过他,在怀里同他一起轻轻的摇晃,“很好,谢欣,只是一场梦,现在过去了,都好了。” 哦——是一场梦,所以是什么梦也不用想起来——这很正常,本来就会这样,因为只是熟睡在梦中—— 他缓缓呼出一气,闭上眼睛,已经不再像刚才那样僵直着身体,反而自发地向温暖的地方靠去,卷缩在他人怀中。 荣鸑看着他的睡脸,也松懈下心神,慢慢下塌肩膀,抬手柔柔地抚摸怀中之人的后背…… 两个小时后,谢欣清醒过来,一清醒他就跳脱开荣鸑的怀抱,他皱着眉头猛看对方,同时自己揉紧受伤的手。 荣鸑见了,怕他又紧张起什么来,于是嘻嘻哈哈跟他打混,“哎,我不好,我混蛋,你打吧骂吧,我随你解气。”说着他伸手去抓挠对方。 谢欣还没缓过劲来,也没力气打骂,抬手一拍伸来的手,口中恨恨道:“你走开!” “我不走,我把你弄伤了,我要对你负责。”荣鸑继续跟他打岔,“要不,我给你弄点猪腰子补补?” “补你个头……”谢欣听他满嘴胡扯,也不免想动粗口开骂,可是平日里没怎么经过这方面训练,一时组织不好语言,所以他还是只能愤愤然看着对方,想通过“以眼杀人”的手法制住荣鸑。可是不一会,他自己反倒挨不住,一歪头笑出一声,他被荣鸑的怪腔逗乐了…… 荣鸑知道他这是彻底缓过来了,所以趁胜,围着他说点正经事,“哎,你饿不饿?”他搭上他肩膀,说:“我快饿死了。你也别做饭了,我请你出去吃。” 谢欣确实没心情做饭,于是点头表同意。 按照荣鸑的本意,是想去吃牛排的,他知道现在谢欣的左手不方便,不能用力握刀叉,所以他可以借机给他切切牛排,示示好——可是谢欣好像看破他一般,死活不去,于是他调转方向,问:“那你想吃什么?难不成吃中餐?两个人能吃几盘子菜?没劲。” “……” “哎——要不这样吧。”他兴兴奋奋的像是想起什么来,对着谢欣提议道:“我们去吃印度菜。” “!” 他拍拍谢欣的肩,笑说:“吃印度料理——多吃点,让你吃穷我。” 28.印度餐 吃印度菜讲究的是舒适惬意,他们俩都换了套宽松休闲的衣装,开车去店里。那家店是荣鸑以前经常和朋友一起来光顾的,知道里面是什么环境,他低头跟服务生交谈几句,便自个儿带着谢欣上楼去包厢。 他进的是个小包房,装修很有情调,屋内摆满了各式特色之物,在墙角处似乎还熏着什么香,使得屋内氛围更舒适祥态。房间顶头架起一张像炕的榻,上面铺着垫子软席,中间放上长条的四角矮桌,榻的三面靠墙,堆满了各式靠垫。 谢欣自身对装饰之类的事物是有点要求的,看到这包厢的布置就令他心情愉悦起来。他慢慢环视四周的同时,荣鸑已经脱了鞋上榻,爬进里侧靠墙而坐,将腿伸直放在四角矮桌下,又从旁边拉来两个靠垫,他舒展身体半躺半靠,表现得十分惬意。 谢欣见他不客气,自己也脱了鞋子盘腿坐在榻的外缘,荣鸑看他那么“矜持”,支起身往自己右边一拍道:“你坐那儿干嘛!来这里就是又吃又睡享福的,你过来!” 谢欣听他那么一说,觉得有道理,就爬过去照荣鸑的方法也试着坐躺,果然舒服的让他呼出一口气。 荣鸑见他眯缝着眼睛笑而不语,心中也很高兴,招来服务生点了一桌子菜,谢欣则在旁边拍拍他,说:“别喝酒。” 他对他一笑,答:“不喝,我们要奶昔,咖喱和奶昔,绝味啊。” 谢欣“呵”的笑着一偏头,心想这是个什么搭配?唉,随他吧——他漫不经心地转头四下观看,旁边的墙上开有木雕的小窗,正虚掩着通风,微微吹起窗前红色的纱丽,那红色飘飘荡荡,轻柔润滑,红的艳,艳的像—— “喂!”荣鸑低下身子靠近谢欣,“你可别睡啦!”他飞快地瞥了眼窗纱,继续说:“怎么一躺下就睡?我好歹也是过桥过河的带你来这里,你怎么着都要打起点精神陪吃陪喝陪聊天吧!”他拉着谢欣的耳朵强迫他看向他,他知道谢欣刚刚“闹”过一场,身心并没有那么快恢复常态,所以他格外关注他的举动,不让他有半点异样。 而谢欣被他唤过神,耳朵又受了牵制,转过头时眼神确是有些木然地答:“……我没睡……” 外面天色黑暗,屋内灯光昏暖,四周静寂又飘着幽淡熏香。他在下方,有些迷离地看着上方的荣鸑,觉得他的小尖鼻挺挺的,眼窝因此而有些深陷,可能是荣鸑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生活的颇有规律,不再外出夜游,所以比刚见时胖了一些,不似先前那副轻浮的阔少模样,这让他觉得有些熟悉,又有点陌生,因此他不再说话,就这样看着他—— 荣鸑也看着他,良久后自发地打断了这样的氛围,他勾起嘴角笑说:“你这是什么眼神……迷上我了?” 谢欣被他这么一说,彻底清醒过来,他抬起手推挪对方,一下一下,越推越用力,直至对方呵呵笑着滚向旁处,他自己则支起身,准备好好吃饭! 服务生端来了一盘又一盘的菜,香飘四溢。荣鸑也不呆坐,帮忙把好吃好味的菜挪到谢欣面前,又端过一盘米饭,用干净的小碗盛了些,浇上咖喱给他,口中嚷嚷着“吃吧——开吃”。 谢欣的左手泛疼,所以下意识的将其虚搭在餐桌上不动,右手拿勺拌饭送进嘴里,咖喱里混合着多种香料,是纯正的印度口味,荣鸑知道谢欣平时不吃重味的食物,所以特地只点了微辣的咖喱,以至于谢欣对此相当满意!他舔舔嘴角,放下勺,用叉子去触碰中间那盘咖喱蟹——他好久没吃过这种生物了,以前在国内,每年都有一个季节专门吃蟹,河蟹海蟹他都挺喜欢,只是来到这里他就不常吃,其实也是因为不多见。然而,由于左手的关系,他没法放开吃,只能撩点碎肉解馋。 荣鸑见他这样,擦干净手就拿过一只大蟹钳,蟹壳其实是被敲裂的,手用力一扒就能露出白嫩的鲜肉,他剥的小心,去除了大量蟹壳后,蟹肉还留在蟹钳之上,他又将其蘸上酱汁,往谢欣嘴边送。 谢欣放下手中餐具准备去接,荣鸑的手则往旁处一闪,说:“你就这么吃吧,别拿来拿去的,我今天就这么伺候你,权当给你赔不是——” “……” “吃啊——这里是包间,没人看见。”荣鸑伸着手往前一推,谢欣也不再客气,张嘴去接。如此这般,一盘蟹就这样进了谢欣的肚子,蟹肉本身是不抵饿的,所以荣鸑时不时地从旁处的烤肉拼盘中,用手抓了肉块喂谢欣,肉块不大,所以对方在啃咬时总会触碰到他的手指,每次触碰都会令他在心中痒痒地开出一朵小花——他收回手,也给自己抓了块肉送进嘴里,顺便舔舐谢欣方才碰咬过的地方…… 及至餐桌上的菜肴逐一被尝过一遍后,谢欣摆摆手表示够了,他想要继续吃咖喱饭。 “你怎么不吃?”他咽下一口问荣鸑,荣鸑擦了擦手,往后一靠,心想:我光看你就饱了,还吃什么呀……嘴上却回:“以前一直来,就这么几道菜,吃腻味了。” 谢欣听了也不管他,自己喝了两口奶昔,将口中的味觉冲淡后,他又继续举勺上阵——他觉得这咖喱饭真的太好吃了! 荣鸑靠着后墙看谢欣吃喝的背影,又瞄向他向上翻靠在桌沿上的左手,脑内空白一片没什么想法,只是觉得很安静平和。他以前总要找些认识的或不认识的人来填充生活中的平静——他静不下来,觉得可怕。可是现在却像换了个人似的,开始喜欢这份感觉,或者说……他认为这感觉是一种幸福。 当一个人为幸福所包裹时,身心上那自发的戒备就会松懈下来,取而代之的是股懒懒的暖意,轻抚过他身,缓缓地,不着痕迹地抽离去他所有的感官和知觉,令他毫无防备的沉入棉絮之中,柔软地荡漾起来—— 29.太想抱你 “……荣鸑……醒醒,别睡了……” 当他的意识有所恢复时,他听到有个人在唤他。 “别睡了,我们回家去吧……”他听了这话,觉得有种别样的幸福意味,便慢慢睁开眼,看见有只贴了胶布的手在他面前缓缓晃动,他认得那胶布,这是他给他贴的,于是在朦胧中,他握住那只手往怀里藏。 谢欣皱着眉头看荣鸑这副要醒不醒的作态,抬起右手就劈劈啪啪地敲拍他臂膀,将荣鸑打了个粗咧。 “啊——”他面朝下,把头抵在软席上,有些恼怒地叫出声。 谢欣抽出自己的手,说:“你喊什么!都快半夜了,店要打烊了。” 荣鸑叹出一气,支起身愤愤地说:“你怎么就那么没情调……” 谢欣被他说的不明就里,觉得荣鸑可能还没清醒,嘴里乱套的说胡话—— 两人爬下榻穿鞋,整理衣物后来到店外车上。荣鸑看谢欣捧着一个纸袋,就问:“这是什么?” “打包的菜。” “嗨……要这么些剩菜干什么?到明天就坏了!” “你都没怎么吃,要是回到家里吵着喊饿,到时候还不都是我的事?这菜挺好,我没怎么碰过,不脏。” 荣鸑听了,光觉得那句“还不都是我的事”来得顺耳,所以一歪脑袋,边看对方边呵呵笑出声——是,的确都是他的事,他有这种觉悟就好! 发动引擎,他心情愉悦地载着他回家。 谢欣的手在一个星期里都没干过活,荣鸑总缠着他,没让他有干活的机会,他也乐得高兴,天天想着去哪里“开荤”的事。到了伤口愈合,撕下胶布后,荣鸑拉过他的手翻看,上面留有一道明显的疤痕,褐色结痂还没有退去,他看了没声响地皱着眉。 谢欣倒是无所谓的模样——男人嘛,一两道疤算什么,而且又不是什么触目惊心的大伤,过不久就淡了。他抽回手问:“今天是家里吃?” 荣鸑摇摇头,觉得还是再养养,把伤口养好了再说。 于是两人合计了下,决定去吃日本料理。 这两天外面的气温明显下降,再过三周就要圣诞节了,所以也是到了该冷的季节,不过大街上的男男女女,一个个都像是不怕冻似的,还照常打扮的光鲜亮丽。 谢欣则不一样,他有点怕冷,拿出件轻薄款的羽绒服穿身上,打扮得像个土帽多病的娃娃学生。 荣鸑看了就开始“嫌”他,认为他平时穿个西服像模像样的有身板,一到冬天就包得像个包子,就差没把被子裹身上了……三拖四拽地把他带去自己的更衣室,他要送他衣服。 谢欣不要,衣服做工好,他没好意思拿,况且他有钱,他可以自己买。 “你穿吧,我都穿不下了。”荣鸑选了几件丢一边,拿起件顺眼的往谢欣身上套,“衣服当时都量身做的,没留余地,现在差了一点就不舒服,不穿就是挂着,不如给你,你穿着好——”放手让对方自己整理衣物,他则在后方抬起手臂转了一圈,脸上做着怪腔,说:“你觉得我是不是应该去报个名健健身?你都把我养出膘来了——” 谢欣一听就在试衣镜中翻了个白眼给他:这都是什么话?合着自己平时做吃做喝的反倒害了他……但在表面上,他却平心静气地对着镜子说:“你别拿这种事往我头上怪,我和你吃的一样,我胖了吗?”他抬手理顺衣襟,低头看那料子,继续道:“吃或不吃,饭菜都在那里,不会自个儿跑去你里面作怪。” 这话听着明显带味,荣鸑脸上笑意浓烈地咧着嘴,没搭腔,他看着身前的背影,又越过背影看镜中的人,心里太想好好地从后方抱他一回…… 30.小日子 半小时后,他们穿戴妥当,开车去吃饭,两人皆外套一件风衣,只是款式不同,颜色不同,但一眼望去都是干净利落的人。 日本料理店内布置的相当有格调,内中安静,只是轻缓地放着一些民乐,走过大厅和走廊,穿和服的女侍者将他们领进一间和式包厢,为他们沏茶送上手巾。屋子里比外面温暖许多,他俩慢慢脱去外衣,交给侍者保管后,跪坐下来点食。对于日本料理,谢欣不太懂行,他就看着什么好看点什么,要的大多是和果子,荣鸑笑着拍拍他,意思是他来。 待到侍者将大小不一的餐盘放满全桌,鞠躬退去后,荣鸑重重吐出一气,倒坐向旁边,而后拍拍谢欣的大腿说:“别绷着了,随便坐,没人看见。” 谢欣也笑着将腿伸直,心里确实觉得跪着不好受,他看看满桌的料理,大大小小的餐盘,颜色,花纹,形状都没个一样的,可是一起摆着就很好看。 “吃吧。别看一桌子,东西少,不够塞牙缝的,吃光再点。”荣鸑坐在榻榻米上,竖起一侧膝盖撑着手肘,另一只手拿了清酒替谢欣倒满一小杯,随后他也给自己斟了杯酒,抬手又解了领带和衣扣,说:“今天我就不打算回去了,我们在这开吃开喝,累了就睡,这里通宵不撵人。” 谢欣见他是个坐没坐相的模样,嘴里絮絮叨叨的说着蛮话,就觉得这人真是把日子活出了爷范,他认为这样挺好,挺舒坦。于是他也放开了,脱去上衣放在一边,盘腿坐起,操筷子吃喝。他俩都是男人,这些个“小玩意”确实填不饱肚子,待到盘空时,他们各自理了头脸,正襟跪坐将女侍者招来,照原样又点了一桌。 侍者笑微微地撤下空盘离去,不久后便送来新一轮的餐点,同时也奉上一份礼物。日本的商家很重视客源,服务礼貌周到的同时,还会适度地送上礼品,留给客人做纪念。礼物并不铺张,全是靠着心意赠送。 荣鸑挺高兴,礼貌谢过,等侍者离去后又恢复松散模样,立马拆开礼盒看。盒子是个木盒,里面装着一套茶具,他一看,嘴一撇的将东西推向谢欣——他不喝茶,要了没用。 谢欣也不喝茶,但见包装整洁,茶具也是精美别致,就将其好好的收在一边,他想:快圣诞元旦新年了,把这寄回家中也算是件礼物。 随后他们又将注意力移至桌上。日式料理是需要细细品尝的食物,有了前一轮垫底,这回他们就吃的赏心悦目起来,味觉占了上风,让这两人吧唧吧唧地舔嘴唇又舔手,吃他个回味无穷! 但毕竟是第二轮,没过多久他俩都倒地了,捧着个肚子平躺在地上,两人都相当满足。荣鸑活泛,躺地上也不老实,左右瞎看。他一眼瞥见放在旁边的礼盒,于是眼珠一转,他像是个没要到期望中的礼物的别扭孩子,摇着两只脚丫子拍拍身旁的谢欣:“哎我说——连不认识的人都知道送我礼,你想没想过给我一个?” 谢欣闭着眼睛没动,问:“你想要什么?” “嗨——你诚意点好不好,我想要什么你都给吗?” 谢欣听了,“呵”的一声笑着把脑袋撇向一边,随后他侧身面对荣鸑,半闭着眼睛说:“好,我给你份大礼。” 荣鸑虽然不明白,但心底倒是喘喘的很期待,他依旧平躺着,转脸看对方,就见对方脸上带着笑意,抬手指了指门。 “你现在就去,到银行把我上次让你存的澳币全换成人民币,你去看看我给你备了份多大的礼——” “!”荣鸑一听就明白了,他支起上身问:“澳元涨啦?” 涨了——涨大发了——都涨开了花——谢欣没回答,又平躺回身子,脸上也笑开了花。 这两天就开心着这事儿呢——而且那玩意上涨的趋势稳定,并不需要及时兑换,所以他也没将事情告诉荣鸑,想着等哪一天真正行动时再说不迟。既然这家伙今天吵着要礼,那他就给他,随他去买什么东西。 谢欣自个儿乐乐呵呵的躺地上,冷不丁的额头一热,他睁眼看向旁处,发现荣鸑已然作势躺回原地,嘴里夸他道:“你怎么那么能耐啊——”他笑笑,觉得对方只是很兴奋,所以抬手擦了下上方,没在意自己额头上泛出的酥麻感。 荣鸑也确实挺兴奋的没在意举动,他不用去银行就知道肯定又赚了一笔,他相信谢欣的! “想想,我爸妈赚点钱,忙得跟啥似的。”他躺着说:“要是都像你,坐着就能等钱进账,还不乐疯了他们?” “那也不能这么说,生意一笔归一笔,事情一件是一件,都看得见摸得着,我这个……不行,也就是赶对事态。一个好时机,近的只有一天,错过就错过,远的有时要等上几年都不知道结果会怎样,没有真正的胜算的,靠天吃饭而已……” 荣鸑听他说得语气老成,支起手臂撑着脑袋问:“哎——你到底什么时候干上这行当的?看你挺有经验。” 谢欣一笑,答:“十二岁。” “十二岁?!”荣鸑不信地问。我靠——他想自己那时在干嘛呢! 谢欣微闭着眼睛笑而不语,十二岁……准确的说,应该是十岁。十岁的他,字还没认全呢,就懵懵懂懂的对那些数字感兴趣,因为数字好认。家里的姨买了有股票的报纸,每天开玩笑般和他打赌,猜哪个会上涨。一开始他猜得十有八九是错的,因为是猜的嘛——后来他不甘心,疑惑这些个小数字怎么就能上上下下的自己翻滚?于是他就此真正长了心眼,他除了看报上的数字外,也惦记着旁边的报道,看不懂字就让姨读给他听,两年后的十二岁生日当天,姨用自己的信息开了个资金账户给他,里面只存了谢欣小时候所有的零花钱和压岁钱,从此,他就以一个孩子的身份,兴兴奋奋试试探探地踏入经融界的某个小角落—— 他眼神有些朦胧地回忆过往,真心觉得自己的一切都是姨安排和引导出来的,让他从一个一无所有的孩子,变成了现在这样的一个人。 “哎。”旁边的荣鸑见他不说话,挠挠他问:“你爹妈到底是哪方神圣啊?快把你教成个天才了,我那对就只把我养成这样,吃喝玩乐倒挺在行。” 谢欣一笑,随口答了句:“其实我没有父母。” “你拉倒吧——不愿说就别说,没见过你这样的!”荣鸑一塌身,又睡回原地,他才不相信,没见过像他这样活蹦乱跳,潇洒自在,国内外跑跑的,没爹没娘疼的……孤儿?开什么玩笑! 可是,谁会拿这种事开玩笑? 谢欣见他如此也不多解释,反正他并不在意这个,他有家,有朋友,有这有那,什么都不……缺…… 荣鸑和谢欣一晚上待在和室里,吃饱了玩闹,闹累了睡,睡醒了继续喝酒聊天,酒菜吃完了再加,这小两口的日子全挤在这一间小小的屋子里。 到了清晨,两人倒是都不累,挺精神的结账走人。一晚上的花费自然很多,日本料理本身昂贵,更何况他们这样轮番着吃——不过荣鸑不在乎——爷有钱!爷图的就是舒坦和快活! 他勾肩搭背地搂着谢欣出店,还不忘在对方臂膀上拍两下,脸上写着[满意]两字。谢欣则离了他身旁,皱眉看他又显出副不着调的阔少模样,也在他肩膀上拍了两下,示意他收敛点。于是荣鸑耸耸肩,将手插进风衣口袋里,和谢欣并肩走去停车场,心里想着什么时候去银行看看—— 31.终于到来的拥抱 此后,荣鸑和谢欣的生活又恢复常态,不过比之前忙碌了些。学校有考试又有活动,谢欣在学校还有份兼职,因为临近节日,所以也有很多事,忙里偷闲的两人还要奔走买礼物寄回家,但真到了圣诞节,他俩又觉得无所事事般没情调的很…… 他们都没有女朋友,荣鸑平时的酒友不会在这天联系他,而谢欣怕冷不愿出去,宁可在家里隔着落地窗往外看。今日的天空适时地下了场小雪,只是小雪,所以不影响市容,也不阻碍人们过往穿梭。 谢欣往家里发完邮件就走去屋外的阳台看远景,早上的空气清醒净透,因为雪的关系,带着某种湿气,他远眺,看到远处有人在分发气球,一大把五彩气球握在手中,引来许多小孩围观,他看着笑了,想起小时候的自己也很喜欢这样,只是通常他拿在手里的气球不到半天就会被人弄破丢掉…… 他摇摇头觉得有点冷,所以走回房。此时荣鸑探头在屋外张望他,他看了他一眼,心中奇怪那人今天怎么变安静了? 荣鸑也不知道为什么今天有点奇怪,他心里挺喜欢谢欣,在这个特别的节日里能和喜欢的人共处一室,他觉得挺开心——虽然他们每天都在一起……不过因为今天特别,他特意来看看谢欣会不会出去,会不会背着他有其他的朋友,会不会丢开他自己去玩……视察的结果是:完全没有? 于是他缩回脑袋走下楼,楼下大门前方放着一棵小小的圣诞树,还没有沙发高,是他从商店买回来的,没买大的,因为他俩都是中国人,并不时兴过老外的节日,所以弄了棵小的意思意思。他坐上沙发,没开电视,背过身去拔那圣诞树的针叶,树是假的,所以拔就拔了,并不会坏,然后他又去拨弄树上挂着的礼物,心想谢欣怎么今天也那么安静,就窝在屋里,也不出来陪陪他…… 他无聊死了,转身靠在沙发上,不想动又无聊,心里纠结着难受,然后,他又上楼了,走过谢欣的屋前,他照样往里瞧瞧。谢欣正站在书架前面看杂志,听到门边有动静就下意识地抬头,他再次看到荣鸑站在屋外,也不进来,单就看他……于是他也看他,他觉得这人的脸上泛出了股闹别扭的孩童表情,是气鼓鼓讨要礼物又不成的神态,于是他一笑,拿着杂志走向书桌,拉开抽屉抽出个扁盒递向屋外。 荣鸑其实没想什么,他就是无聊,怪谢欣不陪他,但现在看那人突然递给他个盒子,便疑惑地伸手去接。盒子就是盒子,没有任何包装,所以一抽拉就能看到里面是什么。荣鸑此刻惊喜的知晓,谢欣给他买礼物了? 他抿着嘴从盒中拿出个长款皮夹,皮夹出自高档品牌,款式简洁,没有特别之处,只是做工材质都好,黑亮的马毛皮质,一丝丝透着硬朗气派。 他抬头看谢欣,没道谢,只说了句:“我没买礼物……” 谢欣一笑,说:“不用,我穿了你的衣服送你皮夹,我们俩都各自用着,挺实在。” 荣鸑听了,低头便回房,不走不行了,他快哭了…… 回到房中,他关上门就蹦跳几下,将皮夹放到嘴上一吻,表现得像个姑娘般,又笑又快活,眼里还含着泪。他擦了下眼角,立马掏出原先的钱包,将其换上后左看右看,最后还捧在胸前磨蹭几下。 隔了很久,他洗把脸又重新走出屋子,谢欣已经到楼下去准备中午的吃食——他想烤派吃。荣鸑站到厨房和餐厅间的桌板处,看着谢欣在里面忙碌,谢欣有时回身看他一眼,心中很奇怪。 “你怎么了?” “嗯?” “光站在那里。” “……我,那我帮帮你?” “……” “……” “……不用你帮,你怎么不看电视,不玩游戏,不上网,不出去?” “……” “?” “你不想我在这里啊?”他别扭的问。 谢欣停了手中的活计,正对他说:“你在想什么呢?节日综合症啊?” “……是啊。”荣鸑往旁边墙上一靠,说:“心烦意乱,不知所措,头晕眼花,感冒流涕……” “外加胡说八道,胡编乱造。”谢欣继续低头干活,口中也没闲着,抢了他的话,开玩笑般调侃道:“那你想吃什么药啊?心理医生——” “……” “嗯?” “……”荣鸑大着胆子开口道:“求一个拥抱……” 谢欣刚把调好的派放进烤箱,就听到他的这句胡腔野调的答话,心中好笑,觉得他确实患上了综合症——想家了?嗯,其实自己也挺想的——他支起身,擦了擦手,拍拍衣服,慢慢悠悠走出厨房,口中问:“抱了就好了吗?” 荣鸑没想到他会搭腔,有些惊讶地站直身体看他走近,及至到了近前,谢欣对他一笑说:“不好的话就揍你一顿。” 这是……同意了? 荣鸑有点兴奋,这是第一次,谢欣在清醒的状态下自愿地同意和他拥抱,他试试探探的伸出手,反倒觉得真的不知所措。 谢欣心里坦荡,没多想什么,就觉得荣鸑怪别扭的……也是哦,两个大男人圣诞节没地方去,窝在家里玩抱抱,是挺别扭的。不过要抱就快抱!抱完吃饭,下午去逛逛街,心情自然就好了—— 于是他看荣鸑踌躇不动,自己便张开臂膀把他抱了个满怀,一抱就放,没想到对方在此时竟收紧手臂,使他俩的身体又紧紧贴靠在一起,靠上就难以分离…… 荣鸑将下巴抵在谢欣肩膀上,闭着眼睛享受这一刻的感觉,他在这个拥抱里慢慢释放自己的爱意——好多个月,好多个天,他一直想要这么做,可是一直都没这么做,他知道谢欣对他的感情一直很平常,平常得像家人朋友,他已经不太奢求对方会说出诸如“喜欢他”之类的话,他甚至有时候会害怕自己的深入,觉得不该改变,觉得如果天天能这样过日子……就很好。不在乎得不得到,也不在乎话语中有没有爱意,反正他总做饭给自己吃,反正自己也总跟他胡侃逗笑,反正两人只要搭调就好。 可当他确确实实,真真切切的抱住这个人时,他就知道之前的想法就是个屁!只是在安慰自己的失败!抱过后他才认清,他真的不想放手,如果他不属于他,那么他俩总有一天会分开,各走各的路,或许偶尔会以朋友的身份相见,但也只是相见后再见,再见后不见…… 他深吸一口那人的气息,又紧了紧手臂。 谢欣在这个拥抱里,被从头麻木到脚。他不知道为什么,这个拥抱唤起了他记忆中的某个感官,熟悉又遥远,就像这样,充满爱意的,温情的抱住他,然后再抱起他,亲吻他的脸颊,跟他说——我们回家去吧—— 他眨了两下眼,口中自发的唤出一声:“……姨……” 这一声打破了屋内的寂静,两个人都从拥抱中清醒过来,分别低头自动分开,可是没有走开。站立片刻后,烤箱发出的声响像钟鼓一样敲荡回他们的灵魂。 两人都有些不好意思地用手揉搓一下脸,谢欣笑着抬头问:“你好了吗?”荣鸑也不好意思地笑出声,“哎……我饿了……” 之后,谢欣就发现荣鸑好了,吃饭时开始不着调的评价自己的烤派,听不出是夸赞他还是数落他,反正就是不着调。 吃过后,两人丢了餐盘就上楼各自回房睡觉,约定下午三点出去逛街,玩到几时是几时,反正今天是节日。 32.节日里的羊肉情怀 下午三点半,他俩穿戴妥当走出家门,没开车,就步行在街上。谢欣穿了件中长款的的昵子大衣,中间扎着服帖的腰带,脖子上围了围巾,黑色衣服灰色围巾,整个人看起来修长利落。荣鸑则内里穿了套西装,外套一件棕色的立领大衣,没系扣,他就这样敞开着走,大衣是他新近买的,款式新,他穿着挺精神。两人就这么搭伴着走在街道上,享受沿途的风景。有时看到一群孩子打闹而过,有时看见一只狗自行游走在他们身边;同龄的年轻人会与他们彼此祝福,他们则会主动去和年长的人们道快乐;走过热狗摊他们吃热狗,偶尔遇上冰激凌车,他们就买冰激凌,冻得牙口哆嗦地站在街上吃;实在冷了就找家咖啡店,钻进店里回暖,自觉回过劲后,便继续游走于街头……时光就在这样的缓行中逝去。 待到天黑,街上又是另一派风光,广场上支起了霓虹彩灯,放起了圣诞音乐,姑娘们穿着短裙表演歌舞,各式装扮的人物出来游行,圣诞老人坐在划橇上摇手而过,引得孩子们跟随奔跑。谢欣和荣鸑只是在远处观望这些情景,没有去凑热闹,看乏了也就吹着夜风继续走,待到一处安静地,荣鸑拍拍谢欣——他烟瘾犯了,想去旁边抽一支,谢欣点点头,表示可以在这里等。 于是荣鸑跑去墙角干净地方,点了支烟慢慢抽,烟草提神,又让他想起了中午的那个拥抱……他看着前方的谢欣,下意识地摇摇头,苦笑着吐出一口白烟。 谢欣在等待时得到一只气球。他拿在手上,抬头看看上方漂浮着的球儿,过足了小时候的瘾后转手送给了一个孩子,孩子是女孩,由父母陪伴着,他们互道祝福后便挥手离去,此时荣鸑也从后方抽完烟,回来走近他问:“晚上想吃什么?” “去吃羊肉吧——” “哎?” “大冬天的,怪想吃羊肉的。”谢欣笑着说,也激起了荣鸑的食欲。 两人叫上计程车便直奔唐人街,那里的店子已挤满了人,荣鸑走了一圈也没找到位子,最后塞给店员一张小费,让他去跟厨子打招呼,先给他们炖一锅红烧羊肉打包带走,店员得利便溜滑地去了,在等待的过程中,荣鸑又去买了瓶老白干——喝酒配羊肉,幸福又美满! 及至到了家中,俩人都心急火燎的回房换衣下楼,羊肉太香,在车上就馋死他们了…… 这回他们都没上餐桌吃,在客厅的沙发处,就着矮柜和落地灯吃这顿“圣诞餐”。 荣鸑给谢欣倒了半杯白酒,说:“不让你多喝,就这点,配羊肉好吃。” 谢欣点点头,抬手就来了口,辣的他吐舌头…… 荣鸑则在旁边哈哈笑,知道他是个没经验的,没喝过白的。 两个人依着落地灯昏黄的光晕,边喝酒边吃羊肉,羊肉皮骨相连,吃到兴头上时,都丢了筷子打手仗,那模样就像是两个没出息的小子,蹲街边上啃食吃。 最后先败下阵来的自然是谢欣,他不行了,躺靠在沙发背上直休息。他没喝过白酒,总习惯性的大咽下去,身体不经这样浇灌,现在火烧火燎的,不过好在他喝得不多,不至于马上就醉。 荣鸑找来湿毛巾,替他擦脸擦手,之后也给自己擦了吧——白的就是白的,够劲!他也有点泛热烘。待到碗中羊肉见底,两人头对头的靠在沙发上闲聊。 “你别睡啊——”荣鸑拍拍谢欣,“我还不想睡,你得陪着我。” 谢欣点点头,转脑袋看他。 “哎……我在这里就剩下你这么个不会喝酒的朋友了……” “嗯?他们人呢?刚见到你时他们坐满了你一车子,还是叠坐的,超载了……” “哼,谁知道。有些人可能没钱了,就回国了;有些人找到了更好的交际圈;有些人本来就不熟……反正,就是渐渐散了。” 谢欣拍拍他,说:“这很正常,人嘛,来一波去一波。” “我只有去的没来的……”荣鸑低垂着眼眉回道。 谢欣抱着靠垫稍稍坐起看他,问:“你今天怎么了?魂掉啦?”他扣起食指轻轻敲他脑门,“你自己就是学心理学的,别在这种事上钻牛角,说出去都让人笑话。” 荣鸑受着他的敲击,没动。良久后问:“你呢?我都没见你有过什么朋友。” “我?”谢欣又靠正了身子,低头说:“我习惯了,我就这样。国内有些朋友……但其实也并不算朋友,就是些知根知底的人——除了知根知底,什么都不知道……” 荣鸑没怎么听明白,心想都“知”成那样了还不算朋友? “不过上次。”谢欣抬胳膊撸了下荣鸑的脑袋,衷心说:“我帮你买黄金的那次,你硬拉着我坐在这里,跟我说你不在乎钱,让我别把脑袋给想坏了——那次,我真被你感动了。” “……你……感动了?你也没表露什么啊?”荣鸑问。 谢欣笑笑,又摇摇头说:“我那时是挺在意价格的。当时涨幅不稳定,落差变化很大,你那笔不是小钱,上下波动会牵连很多的数字变化,我一直拿不定主意什么时候该卖出……” “嗨,只要赚了就行了,赚多赚少都是赚。” “是啊,你当时还以为我做亏了,那么大笔钱亏了你不在乎,你就在乎我这个人?” “……” “所以,那时我就觉得你看着吊二郎当的,其实……挺好……” “你这是在骂我吧……” 谢欣笑着用双手撑在沙发上,努力支起身,“身边的人过往多了,但就你一个让我有这种感觉。”他又撑着矮桌站起来,身形有些摇晃,“其实……你挺好。”他拍拍荣鸑的脑袋说:“你性格比我开朗,将来多的是朋友,总会有几个你觉得不错的人——嗯,一个两个就够了。”说完他摇晃着身体欲转身去楼梯处。 荣鸑见他要走,也站起来伸手扶他,口中说:“谢欣……我,我也觉得,你是我朋友……真心的!” 谢欣听他这样说,脸上笑意很浓地看他,随后他们俩就摇晃着上楼了…… 33.初吻热腾腾 荣鸑觉得谢欣真的醉了,脚下不稳,于是他半抱半扶着他走过一小段过道,将他送去房间。房门一开,谢欣像是脱力般用手撑着门把,身体靠在门上,有点小喘气。荣鸑见他这样,出手将他摆正,使对方背贴门板面对自己。 他看着他有点醉意的脸,舔舔自己的嘴唇,说:“谢欣,我……你帮我赚钱,教我念书,还送礼物给我……我没什么好送你的,我教你件事吧——” 谢欣没回答,眼神狐疑地看他。 “你是不是从来没女朋友?追过女人吗?”他轻轻摇他,想要得到对方的答案,他看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知道自己猜对了。“那我教你怎么追女人,怎么和她们接吻吧——”他说完这句,自己的脸也红了,他听到对方“噗嗤”一声笑。 谢欣知道荣鸑这张嘴就喜欢胡诌,是个玩闹的性格,所以他不搭话,他现在一闭眼就能睡着,完全没精力跟他人胡闹。 荣鸑见他这样不搭理,又说:“真的真的,你都二十多了,不会这个将来会被笑话的。我在国内有过朋友,来这里都被外国妞嫌弃过……”他双手捧上谢欣的脸,强迫他看他,并一脸认真的说:“我教你——你聪明学得快,将来就知道了。” 谢欣听了他的话,只是笑,身体有些虚飘地摇晃。荣鸑看着那张笑脸,心里觉得又痒又难受,他摇摇他,想迫使他回答:“嗯?行不行?我吻了?” 见对方没搭话也没反抗,荣鸑便凑了过去,两个人近在咫尺,都感到一股股呼吸的热流扑面而来。 就这样,荣鸑亲上了谢欣的唇,但只是唇,他用自己的唇上下咬住谢欣,慢慢吮吸,一下一下,缓慢轻柔……不多时,他就自发离开,低头察看对方的反应。 谢欣反倒有些狐疑地抬头看他,问:“就这样?” 他笑了,觉得对方心里挺期待,所以鼓起勇气,将手托放在谢欣的脖颈处,说:“不是,我怕你害怕,我这回可真亲了,你把嘴张开,我会去你里面,你别怕,也别咬我。”说着,他就试试探探地再次贴近谢欣。 谢欣果然照他话做了。他在他的嘴唇上亲了两下,便将舌头探进他嘴里,舌尖从齿间游走进去,他明显觉得谢欣有所退缩——他想去碰他的舌,可是一碰对方就僵硬地后退,他尝试着变换其他角度深入,可是完全抓不住对方……最后,两个人不得不气喘吁吁地分离开。 谢欣用手抵着他,低头又摇头,大喘着说:“不行……我难受……一点也不好……” “当然不好,你都不回应我。”他硬是托起他的下巴,说:“再来一次,过二不过三,这一次你来我这,用我刚才的方法——来了你就知道了,我做给你看。”可是谢欣笑着扭头想逃,体内的酒精在蔓延,方才的喘息又加速了蔓延的势态,他觉得他要醉了,快站不住了。 荣鸑则不让,封住他的去路,一手扶住他腰,一手托起他脸,又将他推靠在门板上。 “再一次,好不好,再一次你就会了。”他眼神热烈地求。 谢欣看着他,良久后垂下眼帘,前倾身子去向他那里。 荣鸑张开嘴迎着他的到来,双唇紧贴之际,谢欣明显吃惊般一睁眼——他在他口中被他缠绕,想退退不出,想逃逃不掉,只能随着他的动势作出回应。他没有经验,不懂得调整呼吸,他觉得自己都没在呼吸,一颗心跳荡的要命! 荣鸑知道他不擅此道,稍稍克制的一放松,给了他余地,可稍一放松谢欣就退了,于是他乘胜追击去他的口中,俩人又再一次的纠缠于一起—— 谢欣真的聪明。 荣鸑在心中这样想。才一次就知道了,就知道该怎么回应了,可能也是酒精的因素,让他抛开理智,出于本能的与自己相对应。 他俩呼吸声都沉重的要命,谢欣好几次想逃离荣鸑却没成功,荣鸑牢牢牵制住他,并将他下滑的身体托抱起来,缓缓带向屋中,及至到了床前,怀中的人儿真的不行了,抬手敲击他的肩膀,皱着眉头往下倒。荣鸑也和他一起倒在床上,他俩都呼呼地喘气,谢欣更是全身乏力——没法动,整个身子都虚脱了。 34.初事之夜 荣鸑将额头抵在床上,擦去泛出的热汗,又转脸看谢欣,房内没有开灯,就着月光他只能依稀辨出对方的神情,他知道谢欣此刻朦胧着,思想全无。于是他拉起他的手,放嘴边一吻,又凑近他,在他上方说:“我再教你些别的。”说着就亲了他脸颊一下,“不难受的。”又亲一下,“女孩喜欢的。”再亲一下,“很舒服的。”他星星点点地亲上他的脸、下巴、脖颈、耳垂,耳根…… 谢欣在他这样的亲吻下,似乎感觉很好。眯缝起双眼放松周身,自己在慢慢调整呼吸,已经不像刚才那样大喘粗喘。 荣鸑隔着衣服开始抚摸谢欣的手臂,从上到下,一下一下,他对他的方式是循序渐进的,他让他适应,不抵抗了再慢慢深入,因为他想让两个人都舒服,而不是一个人占有—— 谢欣此刻有些混沌,刚才的吻让体内的酒精完全发挥出效果,令他燥热难耐,现在他又受着某种安抚,让他痒痒的舒服,他无力反抗,想睡又睡不着,荣鸑不让他睡,不停的和他说话。 此时他被他半扶起来,侧靠在对方胸前,他听到荣鸑问他:“舒服吗?”他点点头,又继续听见一句问话:“那我们再做下去……”他没有回复,只是觉得对方将手放在了自己的胸前,搭着没动。 荣鸑确实没动,他在看他反应,良久后他慢慢拉下谢欣外套的拉链,里面是件普通的衬衫,旧了不挺,只是在家里穿的便服。他抬手一粒粒地解开纽扣,解的慢,同时低头亲啄对方的脸颊眼角。当他将手放在那已然袒露的胸膛上时,荣鸑深深吸了口气——那身体太烫了。以此他知道对方是有反应的——不是害怕,厌恶,而是回应。 他用手指轻轻划着他的肌肤,造出的感觉轻痒,他看到谢欣勾起嘴角往他怀里蹭了下,知道对方喜欢,于是他又将他往上扶了把,让他的头靠着自己的肩膀,然后展开手掌,开始大幅度地抚摸谢欣的身体,从后背到腰际,再到腹部,他听见谢欣的呼吸开始急促起来,并抬手想要隔挡他,他渐渐停下,拉过那只想要挡开他的手,说:“没事,没事,是正常的,我的心也跳得很快。”他将他的手放在自己胸前,让对方感觉,不久后他又将那手放进了自己的衣服里。荣鸑穿了件套头棉衫做平常衣物,此刻他掀起衣摆,对半闭着眼的谢欣说:“你跟着我做,好吗?你会感到什么,我也能感觉到,我陪你——”说着他开始继续抚上谢欣的腰际,一下下,在同一个地方来回。 谢欣一开始只是动了动手指,即使在酒精的作用下,他还依稀存有廉耻心,他没好意思动,可是荣鸑一遍遍的在他身上揉着,他感到舒服的同时,又觉得这不难——于是他动了一下,再动一下…… 荣鸑被他弄的也是一阵酥麻,他是喜欢谢欣的,很喜欢。对于对方的任何行为,他都能做出反应,哪怕只是一点,都能令他兴奋。此时他低下头,又去吻谢欣的唇——这些事情,谢欣都已然熟知了,身体比意识学得更快,荣鸑吻他,他也吻他;荣鸑抚搓他的腰际,他也照做;荣鸑将手放在他的胸前,抚弄那里的突起,他不敢,他还有点理智,他的手只能放在对方胸间不动…… 荣鸑也没想他动,他已经做得很好了,自己体内的酒精开始被他调拨出来,热烘着上升,令荣鸑感觉自身也有些醉意、气喘…… 将对方平放在床上,低头舔其胸口的肌肤。谢欣的皮肤很好,平时也注意清洗打理,所以干净,即使有汗意也不难闻。他就这样舔着,范围逐渐扩大,同时配合谢欣胸廓的上下起伏,时不时的轻咬他,吸吮他。 “唔……”他听到谢欣发出了难耐的声音,于是拉上那手问:“怎么了?” 谢欣不断喘息,皱着眉头想翻向一边,嘴里喃喃道:“……疼……疼……” 他没在他身上做什么粗重的事,他知道他疼在哪里——荣鸑一手抚按着谢欣的额头,擦去他的汗水,一手向下捂住对方的下身,他能感到对方的热燥,那里支了起来—— 荣鸑闭眼低头,同时也喘息着,他说:“没事的,我和你一样,过一会儿就好了,谢欣你忍忍,放轻松。”他将手伸进他的裤子里,谢欣穿的是条没皮扣的松紧裤,宽松舒适,他很方便的就将裤子褪下一些,抬手握上他。 一握就一哆嗦。 无论是他还是谢欣,两个人都有点惊惧,可他没有给对方反抗的时间,大着胆子上下撸起来。 “荣鸑……荣鸑……”谢欣开始害怕,他皱着眉头想要起身,荣鸑就势也坐起,从后方抱住他,让他靠着自己,嘴边对向他的耳朵,低声说:“别怕别怕,这种事情我知道,没什么,男生都做过。”说着他一吻他耳垂,“你老实告诉我,你做过吗?” 他想也知道谢欣此刻一定面红耳赤,他从侧面看着他的表情,正轻咬自己的唇,努力克制喘息声,于是他又问:“嗯?告诉我,一次也好,你自己做过吗?”他紧盯着谢欣,时不时地亲他一下,再问一声,看着他终于败下阵来,放弃理智,闭眼重重一低头。于是他笑了,搂紧他身体再次亲上他的唇。 亲吻并不激烈,激烈的在下方,他也克制着自己的兴奋,上下撸动谢欣,时轻时重,急缓相间,过不多时,他终于见到谢欣摇摇头,表情难耐地直起身。他又按回他,让他抓住自己的一只手,在他身边低语:“快好了,快好了。” “哈啊……哈啊……”谢欣再也克制不住,张开口大喘,最后终于闷声轻颤自己的身躯,在对方手中射下经验—— 35.那段情事 荣鸑粗喘着,见谢欣泻下经验,便抬起头,不知是笑,还是激动,抑或是别的……他就那样跪坐了会儿,然后低头看对方。谢欣已然闭上眼睛,呼吸匀长,他知道他累了,他用干净的手擦去双方脸上的汗,然后弯腰勾起谢欣的双腿,将他稍稍抱起后好好放上床。 谢欣腿上的裤子已经褪下,现在的样子有些狼狈,可是他睡着了并不知晓,但荣鸑知晓,他看得到一切,他在谢欣的身边,看了一会儿,抬起头“呼”地吐出一声,又低头看看手上的*,用另一只手刮了下鼻子,而后抵住自己的唇…… 他想:做到这一步就该收手了——明天等谢欣醒来后跟他插科打诨一下,他可能会生几天气,但只要自己够厚脸皮,那日子还是会照常过下去,所以该收手了……再做下去就是另一回事了,是去向另一个未知的地方,他自己也没把握…… 可是他又不甘心! 他低头闭眼,深吸两口,摇摇头,自己否定了自己。他知道日子不会照常过了,两个人的情感一旦破了界限,只有两种结果:要么进,要么退。 他不想退……退不了! 于是他爬去谢欣身边,调整了他的姿势,用沾着*的手抵向他的股间—— 他再次深呼吸,心中默念一句,便伸出手指用力而入—— 谢欣沉睡着,又有先前那一场“发泄”,所以身体自然放松着没有任何戒备,可是他睡着睡着就觉得不对劲……股间传来的不适感让他狐疑地皱起眉头,意识也开始有所恢复,他“啊”了一声睁开闭着的双眼,刚睁开就看到荣鸑在他身旁,离他很近,他持续疑惑地皱着眉——后面的异样感和前面的荣鸑…… 心一冷,他酒醒了。 他睁大双眼看着荣鸑,荣鸑也停了动作看着他,然后两人又不约而同的动起来。荣鸑知道谢欣一定会反抗,所以提前就有准备,他是有些经验的人,以前在外国妞身上长过不少见识,知道如何控制一个人的身体。 谢欣没说话,单就胡乱摆动身体和手去阻挡荣鸑,随着意识的逐渐恢复,他想起了很多,羞耻感渐渐笼罩了他。 “谢欣,谢欣,你别动……” 怎么可能不动!他皱眉抵抗。 “我不会弄伤你的。”荣鸑压低身子,整个迫住他,封住他的动作,恳求道:“我们俩试试吧……” 开什么玩笑!他没法动,便用头来回撞击,他撞不到对方,只是下意识的想做出反抗。荣鸑见他这样,在他股间的手又动了起来,抽拉的相当快速。 “啊!”谢欣没防备,叫出一声,然后立马封住自己的声音。他的动作开始减缓,他分出了一半的心神去抵卸从心底里泛出的异样。 “谢欣,你听我说。”荣鸑还是压迫着他,时不时的在他脖颈处亲吻,并用另一只手制住他的双手,“我喜欢你……真喜欢……你想像不到我有多喜欢你……” “……” 荣鸑看他都快把嘴唇咬破了,便试试探探放开他的手,因为知道他没剩下多少力气了——他颤的太厉害…… 他去*的头,给他安慰,在下方的手却不停,“谢欣,你放轻松,我喜欢你,不会弄伤你——我知道怎么做,我看过片……” 谢欣看着他,表情哀伤地摇着头,咬着的嘴唇放开了,是想和他说话却说不出。 他也不想听他说什么,能说什么?会说什么?无非是让自己停下——哼,停得了吗?现在停下能回到过去吗? 他不知道谢欣之后会不会告他,他想可能会,也可能不会,不知道,未知数。他是真喜欢他,所以一切他都认了。 于是他又吻上了他的唇。这次他没进去,因为猜想谢欣一定会咬他,所以他只是舔舐对方的唇,因此尝到了血腥味——那人真的咬伤了自己。 谢欣在他的*下,像是认命般不再反抗,呼吸却很急促,随着他手指的进出与深入,身体开始做出自发的反应。荣鸑看着他的反应,见他下身挺立,是蓄势的状态,却没有去碰触——他怕他害羞。 不久后,谢欣皱着眼眉又小泻一场,他是个“雏”,经不起两次折腾,无力地瘫倒在床上,所能做的只是卷起身子,把头埋在床褥里。 荣鸑用手替他擦去脸上的汗,擦着擦着捧起他的脸说:“你等等……等我啊……”说完他就起身跑出屋,边跑边脱去自己的衣服,及至到了自己的房间,他胡乱踢开零散的东西,拉开抽屉找到个小物,用手嘴将它撕开,然后套在自己的*上。他深呼吸两口,转身跑回谢欣屋内。 谢欣此时正稍稍用力想要爬起,可是爬不动,刚支起一点上身,就看到荣鸑光着身子回来了。他一看就紧张起来,摇着头想要向后退,却看到对方跨腿上床,挨近他,在他面前跪坐下,伸手搂上他。 谢欣惊恐地看着,良久后对他挤出一句:“荣鸑……你别这样对我……” 听了这句话,荣鸑闭上眼,叹出一气,将对方牢牢抱紧在胸前,他说:“谢欣,我知道你好,你刚搬来时我就觉得你好。你不计较,做饭给我吃;教我念书,让我好好上学;还帮我赚钱,我……”说到这里他哽咽出声:“我就只会气你、伤你,但其实我没想要那么做,我只想和你在一起……”他又收紧一些自己的臂膀,缓缓道:“你说得对,我不在乎钱……我只在乎你。” “……” “你别怪我。”他继续说,然后又苦笑出声:“……你怪我也可以……”他捧起他的脸,说:“你再让我错一次吧——” 说着他猛然压下谢欣,将他的腿抬起。谢欣一吸气,也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开始手脚并用的抵抗。 “荣鸑……荣鸑……”他喊着他的名字,起身想要逃,对方却伸手按压住他的肩膀,手劲很大,他抵御不了,便开始蹬腿,却被大力的顺势分开,他感觉有异物抵在他股间,他害怕了,叫出声:“荣鸑……别这样……你别这样!”他用手撑着床向后退,荣鸑不让,狠命抓着他的腰际直接拖回来,然后牢牢按住他的腰,自身向上顶靠。他扭身拍打他,没让他得逞,可是荣鸑还是抓着他,想要再一次挺进——于是他崩溃了!哭着叫喊,哭的突然且撕心: “荣鸑,求求你……我不要……我不要……” 荣鸑一愣,看着他。 “求你了……求你了……”他在床上痛苦着,把脸埋向一边,双手抓住床单,无意识地叫道:“……姨……” 救我—— “姨……” 救我—— 荣鸑看着他这样,良久后突然退开,并爬过去靠近他,将他的身体摆放平整后,帮他擦拭头脸,“谢欣,谢欣,别哭,我不做了,看,我不做了,没事了。”他用被子包裹起他,继续劝:“我什么也不做了,都好了。我抱着你睡一会。”他隔着被子将他搂在怀里,不停的劝:“什么都过去了,你睡一会啊,睡一会就好了……你放心,别怕,我只陪着你。”他隔着被子揉那身体,感觉他的抽搐。 荣鸑直花了半个小时才让谢欣安稳下来。他知道他还没睡着,但他不再劝,他给他安静的时间。 36.错 不知过了多久,荣鸑自己也迷糊了一小会,当他感觉到怀中的被褥有所动弹时,他睁开眼,看到谢欣也睁着眼睛,但只是低垂眼眉,面无表情。他呆愣一会,将裹着被褥的手放开,谢欣就此得了自由,便支起手臂想爬起来,却被瞬间蔓延的疼痛害的叫出声…… “嘶——”他一脸痛苦的僵了一刻,荣鸑见此,翻身起床要扶他,却被他一手甩开。谢欣慢慢起身,没穿衣服,脚步拖移地走向盥洗室。关上门,进入淋浴房后,他打开水龙,花洒自上而下的喷出水帘,他扶着墙站立其中,站着站着站不动了,开始慢慢蹲下身。 房间里只剩下荣鸑,天色还没有明亮,屋子也是一片昏暗。荣鸑呆坐在床上,脑内一片空白的盯着浴室的门,突然,他一个激灵,站起身去敲门——他觉得不对劲,听声音不对劲。 “谢欣,你怎么样?”他敲着门,里面没有回应。 “谢欣,我进来了。”门没锁,他按门把冲进里面,浴室开着灯,他看见谢欣想从地上慢慢站起,可是没能成功,于是他跑去近前,发现他背对他的腰际处一片淤青,十分瘆人…… 荣鸑连打死自己的心都有了,他忙蹲下身去扶他,可谢欣抬手就胡乱阻挡起来,他不管,用手插入对方的腋下将他扶直。 “谢欣,我不对你做什么,我帮你洗,你趴在我身上就好。”他拿下花洒帮他慢慢冲洗,“洗好了就舒服了,你抓住我肩膀,行吗?” 谢欣低着头照做了,当他洗到股间时,他又说:“你别怕,我,我帮你洗里面,你别怕……”说着他用手指轻轻深入,同时听到谢欣明显泣了声,于是他闭上眼,还是帮他继续洗着。待到最后,他给自己也胡乱的冲洗一遍,随即拿起浴巾裹住谢欣,他不敢擦,只是慢慢替他吸干水分,谢欣则推开他,自顾自地走出浴室,来到床前便倒了下去。 荣鸑把自己擦干后,又拿过条毛巾,跑到他身边扶起他说:“我帮你把头发擦干,擦干再睡,不然会着凉。”见对方没回应也没阻止,他抬手帮他擦拭干爽,然后将他平放好,盖上被子。 “谢欣……你再躺会。我去弄点吃的给你。”他看看对方的神情,转身出去了,关上门他就给了自己一嘴巴子—— 回房穿戴好后,荣鸑下楼找到面包,胡乱的一边往嘴里塞,一边倒牛奶加热,然后他想起谢欣平日的习惯,便兴匆匆跑去外面拿来报纸。拿着面包牛奶和报纸,他又来到谢欣房内,却见对方半睁着眼没睡,于是他坐去床头下方的地上,把牛奶和面包放上矮柜,说:“谢欣,起来吃点东西吧……”对方没回应,他又说:“我拿了报纸,我给你读报吧。”他打开床头的灯,举起报纸就念,念的是英文,又是经济实事方面的新闻,所以他不擅长,读的断断续续,但还是不停地念。 谢欣听着听着,抬眼看他,他想自己此刻的心情太复杂了——昨晚的事……不能全怪荣鸑,他有全部的记忆。两个人都喝了酒,酒烈,他相信荣鸑也醉了。俩人在最初的那段情事时,荣鸑都有好好的问过他,他都同意或默认了,如果当时他阻止,或许就不会有后来,但就算后来……其实荣鸑到最后还是尊重了他的意愿,没有蛮狠下去。 更何况,他喜欢他——他感觉到了,荣鸑可能……真的喜欢自己。从表情,从话语,从举止,昨晚他统统感觉到了,可是——可是,他怎么能接受呢? 谢欣缓缓从被子下伸出手,抓住报纸按下,也引得荣鸑抬头看他。 “荣鸑……”他轻声说:“我们两个……以后再也别做这种事了。” “……” “我会找房子搬出去,我们……”他叹了口气:“各过各吧……” “……” “会平静下来的……” 荣鸑低下头,目视着放在报纸上的手,垂着眼眉看了很久——这是最坏的结果,两个人从此形同陌路,世界那么大,只要刻意回避,那么他们将不再相见,而他……其实连刻意相见的资格都没有。 他紧紧握上那只手,眼中掉下一滴泪,直接掉在谢欣手上。 谢欣感觉一僵,心中更为复杂。 “对不起。”荣鸑没说什么挽留的话,没表态,单就说了这么一句。他抬起头扭向一边,用另一只手擦拭眼角,努力将泪水止住在眼眶中,而另一只手则依旧牢牢握着他—— 37.转机 荣鸑在地上坐了很久,后来发现谢欣睡着了,便将他的手放入被窝,起身出屋。中午时他又进来一次,看到谢欣转了个身,面朝里睡着,矮柜上的食物少了一点,他有些放心的再次出屋。晚间,他敲门进屋时,谢欣正在艰难的穿衣——全身都疼,他自己完全没法搞定。荣鸑看了,走过去帮他,穿了上身穿下身,然后他看到他腿上也有淤青…… 荣鸑没多说话,单是帮他穿完扶他站起。 “下楼吃点东西吧……我做了粥,做的不好,但可以吃……” 谢欣点点头,随他下楼。 两个人闷声不吭的吃,吃的各怀心事,却在此时听到手机铃声响起,声音很轻,是谢欣的铃音。荣鸑抬头往楼上看,说了句:“我帮你拿。”放下碗就往上去,下来时将手机放上餐桌说:“它不响了……” 谢欣看了来电显示,一惊讶,艰难的起身走去旁处回拨,电话响了几声后被接起,他有些激动地对着手机叫了声:“姨……” “小欣。” 他用额头抵着落地窗,他想每次都是这样……真的每次都是这样。不管有多难受的事,她都会出现在他身边。 “小欣?怎么了?”电话那头感到了他的异样,于是他调整心绪说:“没有……没什么,刚才电话没在身边。” 那头温和地笑了一声,告诉他:“我也没有要紧事,就是告诉你,三天后我会去你那。” “你要来了?”谢欣有些迟疑,有些兴奋的转身问,荣鸑则在旁边关注他的反应。 “嗯。绍绍也会来,她上次看到你发来的照片就吵着要去你那,我不让,现在你那里在过节吧——我们这也快过节了,我们一起过元旦。” “嗯。”谢欣克制着自己的声音,然后问:“那你们是哪班机?我去接你们。” “不用了。我们跟团,行程,航班和酒店都安排好了,你来酒店吧,我告诉你名字。” 谢欣没头没脑的走去客厅找纸笔,荣鸑在一旁察言观色,此时便适时的递上所需之物,他俩互看一眼后,谢欣提笔照着电话中所述的字母写下。 “入住酒店的具体时间我到时再联系你。” “好。” “小欣——” “?” “没事吧?等着我来——” “嗯……”他声音有些颤抖的回复一声。挂断电话后,他脱力的用手支着额头,平复心绪。 她要他等她来,她来了就好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只要她在他身边—— 荣鸑很暗自庆幸那通越洋电话来得及时。谢欣自那通电话后,没有再提过搬出去的事,也没能有时间去看房子,整个人就窝在家里,不声不响,也不太动。 荣鸑知道他周身泛痛,不动是想要尽快恢复一些体力和不适,所以他就围着他转,在一旁睁着一双黑亮眼睛,谨谨慎慎地观察他的举动,一旦瞄到他的意图,便先一步抬腿迈步的端茶送饭。 谢欣见他这副作态,有好几次都想跟他说什么,可是说不出口,心里乱,不想说……也不太正眼看他,实在憋得慌了只能重重叹出一口气。 这一声叹息看在荣鸑眼里实在是极大的安心剂。他看得出猜得到,谢欣的心中对他并没有太多的厌恶和责怪,那一声叹包含了纠结,无奈与不忍,更包含了犹豫——他想:好,只要有犹豫就好,有犹豫就代表有缓和的时间。 到了第三天午后,两个人都不约而同的穿戴整齐,荣鸑见谢欣有出门的意向后便试试探探的走到他跟前和他搭话。 “哎……我,我开车送你。” “……” “我知道你有家里人要来,怎样都会到这里看看的,我……我……”一时不知该不该说下去,荣鸑总觉得再多嘴就会提及前两天的尴尬事,所以他语塞,到最终也只是憋出一句:“我开车接送你们……” 谢欣站在他面前,终于抬眼正视他,见他一脸诚意,又知道实在不该在家人面前表现出太大的异样,所以点点头,迈步走出屋子。荣鸑见了,心中一轻松,紧跟其后。 从家里到酒店的路途漫长,两个人并排坐在车里,没有开腔搭话,但其实双方都明白,两人的肚子里憋了太多言语,只是苦于没有可以倾泻的出口。 轻轻叹了口气,谢欣看向车窗外飞速而过的景致,终于开了口:“……荣鸑……” 荣鸑边开车边向他看了一眼,握着方向盘的手稍稍有点紧张。 谢欣唤出一声后,又一时语塞,缓缓垂下眼帘,良久后他毫无预兆地说出一句:“我心里一直有个女人……” 荣鸑听闻没搭话,依旧看他一眼,听他又断断续续开口说“我不想……”后,他开始插嘴道:“我明白——我明白的。我对你,怎么说都是我不对,我不会勉强你改变你的人生方向。”他紧握方向盘,盯着前方继续说:“你什么都好,所以我……”咽了一口唾沫,他嘴角一咧,把原本想说的话咽了回去,换上另一套说辞:“你有喜欢的女人是正常事,你该得到个完美的家庭……”说完这句,他自己都有点闹心,别扭地一闭眼,嘴唇轻轻上下一翻,像是骂了自己一句。 谢欣没注意他的举动,单就低头听他的话,听到末了,他愣愣的呆出了一会神,随即无声的苦笑一下,再次扭头看向窗外,没有多言语。 38.两个女人 车即将到达酒店,远远就看见酒店门口已然等候着两位女性。谢欣有些迫不及待的放下车窗探看,而其中一位年轻女子也发现了他,抬起一手兴奋的向车子方向挥舞。及至荣鸑将车停靠在酒店门口时,谢欣匆匆开门下车,迎面就跑来了刚刚挥手的女子。 “小欣哥——”那女子叫声甜美,圈起双手勾住了谢欣的一条臂膀,“小欣哥你亲我一下。” “嗯?” “亲我一下嘛——外国片里的人都这样,我一下飞机也体会到了,所以我们入乡随俗嘛。”这姑娘17,8岁的模样,乐呵呵的一张开朗笑脸,说的话其实都是打趣,见谢欣有些犹豫着不顺从,便贴近他低语道:“不亲的话就不放你见姨——” “……”没有办法,他老实地低下头,所以荣鸑就在后方看到谢欣貌似温和地亲吻了一位年轻女子的脸蛋。 绍绍得了个吻,笑微微地放开手,站去一边,而谢欣也就此得了自由,大跨两步来到另一位较年长的女子面前,他有些激动的,下意识的就寻求到一个拥抱。 拥抱没有什么特别,是亲人之间习以为常的姿势,可是却持续了一定的时间,谢欣闭着眼睛,久久的没想离开这个拥抱,倒是那年长女子轻拍他后背,提醒道:“别让你朋友等太久。” 于是他才松开手,退后一步,对向她叫了声:“姨。” 姨笑着看他,只一眼就觉得他气色不好,不是个开心的模样,但嘴上却没有说穿,只是笼统道:“我之前还希望这里的食物能把你喂的胖一点,没想到那么久了你也没有什么变化。”她边说边握住对方的手,有些爱怜的用拇指缓缓揉搓。谢欣听了他的话,只是低头一笑没回应,心里则真如自己所想般亮堂了几分,于是牵着她的手走向车子。 此时绍绍已然来到车边,她也是个活泼的性格,所以不怕生地找荣鸑搭话,“你是小欣哥的朋友吧?”她问。 “嗯……算是……朋友,校友,同胞,同住人……”他答。 “哇,那照片上的房子是你的?” “哎……我和他一起合租。” “那这车也是你的?” “是。” “你好有钱。你是富二代吗?” “……”见那女子歪着头,可可爱爱地提着问题,荣鸑的心里泛着复杂之情,所以只是浅浅的逐一回答。而此时,他望向走来的两人,谢欣的身边站立着一位四十多岁的女性,长相普通且温和,脸上画着淡妆,头发染成了棕色稍带有弧卷,穿着长款大衣及长裙,周身打理得洁净有气质,神情也是大方亲切,于是他稍稍前倾上身,向下一低,以此礼貌地打了个照面。 谢欣便适时的作了介绍,“姨,他是……荣鸑,我和他一起合租房子。” “阿姨你好。”荣鸑也适时的再次打上招呼。 姨一笑,双眼成了弯月,温和地答了一声:“你好。” 在一旁的绍绍此时按捺不住地过来插话,“姨,你看这车——”她似乎颇为兴奋,却因此被姨的一张笑脸给止住了话头,姨静静地看着她,而她则吐了吐舌头,不敢再做声响。 四个人就此坐上车,安然发动后拐上了回家的路。 绍绍在车上静了一阵便又活泛起来,两条手臂从后排座上探向前方,围住了谢欣的脖子。荣鸑余光瞟了一下,然后专心开车。 “小欣哥,你寄回家的礼物,我挑了一个又藏了一个,你以后别告诉他们我拿了两个哦。”她在后排歪着脖子说。 谢欣一笑,拍拍她伸向前方的手。 “他们这次知道我和姨来看你,全都羡慕嫉妒恨得要死,然后我就偏在他们面前说这里有多好多好,我气死他们!”这句话又惹来了姨的轻拍,于是她稍稍停顿收敛,然后又像想起什么来,直起身说:“对了,朝(zhāo)哥哥让我替他向你问好。” 有那么一瞬,谢欣表情看似僵硬地脱档,荣鸑从旁感觉到什么,下意识地看了他一眼。 “他好吗?”谢欣问。 “不知道,还是老样子吧。我也不常看见他,反正还是那么高高大大,应该不错。” “那……回去后也替我向他问好。” “哦。”然后她又东拉西扯地聊家常,一车子全是她叽叽喳喳的声音,但总比四人闷声不吭得好。荣鸑将这些话听在耳里,有些事听明白了,有些事没听明白,就这样半专心的把车开回了家。 一进门,绍绍又雀跃了,在厅里转了个圈,又抬头向楼上望,末了在心里评价一番,认为她那小欣哥的摄影技术有待提高——这房子可比照片上好看多了! 她在那里雀跃,谢欣则引着姨上楼去他的房间,走到楼梯口,见荣鸑也站在那里,姨对他一笑,说:“麻烦你了。” 荣鸑感觉这女人的笑脸有一种熟悉感,在某方面似乎可以和谢欣的笑脸重叠,于是带了好感,讪讪摇头道不是,说没有。然后眼见着她迈步上楼,动作柔缓轻慢,从哪里都透着一股子温和劲。他在心里告诉自己一声:这就是谢欣的家人—— 目送他们进房间后,荣鸑收回目光,转身对向客厅,小姑娘已经坐上沙发,没有上楼的意思,他是这屋里的半个主人,自然不能怠慢远到的客人,所以倒了杯水走向沙发。 “你叫绍绍?”他摆出一点笑模样。 荣鸑本来是个活泛的人,性格也开朗善交际,不过这几天有事烦心,所以性情也跟着渐渐沉寂下来。现在他活络着周身,调动一些情绪搭讪对方。 “嗯。大家都这么叫我,我本名是邵晓元,不过没人在意这个名字,你就叫我绍绍吧,荣鸑哥。”她不客气地接过水杯,懒懒散散的回答。 荣鸑笑笑,继续问:“你和谢欣……是兄妹?” “哈!怎么可能?”绍绍笑着捂了嘴巴,“我们两个根本不像,而且还差了好几岁——嗯,怎么说呢……应该说,我是他看着长大的——嗯!就是这样。” 哦……那算是什么关系? 荣鸑不甚明了,但也不再追问,两个人都含含糊糊地各自问答,而在楼上房内的谢欣,此刻已靠坐在姨的身旁。他将头枕上她的肩,默默感受姨带给他的安然,枕的久了,便动一下,然后再找一处更舒适,更安然的地方依靠。 他的姨,先前由着他,只是坐在那看窗外的风景,隔了一会儿,见他依旧如此,也不开口说话,便抬起手在他头发上撸了一把,问:“离家那么久,反而更黏人了?” 谢欣抿嘴一笑,依然半闭着眼睛没有作声,没有动。 “在这住的开心吗?”她低头看他,总觉得他不精神。 “……” “和室友吵架了?”见他不回答,她又继续猜问,谢欣显然有点被戳中心结般睁开眼睛,她看在眼里,轻笑一声去刮他的鼻子:“姨知道你的脾气,一有不顺心就不说话了,闹起脾气来能把人憋死。”见他慢慢直起身,她又说:“他叫荣鸑吧——我猜他不该是今天这样沉闷的人,不然也不会买那样的车。”她用手理着他因斜靠而微乱的耳边的发,然后手指向下拍上他肩膀,却发现他衬衫领口处的肌肤上,隐约显出一些印记,痕迹被衣服遮掩着,看不清是伤痕……抑或是别的? 她如此停顿了一瞬,又道:“别闹的太过分了——” “嗯……”谢欣低垂眼眉,轻声回应一下,然后又俯身靠向姨的怀中,他不想离开她,完全不想离开她,尤其是在这样一个心满为患的时候,他多希望自己还是个小小的孩童,可以毫无理由,借口的躲进她的怀抱,只要在她跟前,他的一切就变了—— 39.窥探之后的气恼 “哈哈哈哈!那我就叫你月子哥。”与此同时,楼下的绍绍捂嘴,笑得乐不可支。荣鸑陪在旁边也是一副笑脸,不过以他此刻的心情,真心觉得没什么可笑的…… “月子哥你一定知道这里有什么好玩的地方吧?”小姑娘挨着他,拉他手臂说话。 “哎?旅游景点?” “不是啦,去旅游景点我还用问你吗?” 荣鸑明白了,笑着对她摇头道:“那不知道。我只认识吃喝玩乐的地方,那里可不能带你去。” “为什么?”绍绍显然来了兴致。 “怕把你带坏了,你那小欣哥得找我拼命。”他指指楼上,坏坏一笑。 绍绍的手又捂上了嘴,噗的一笑,说:“他才不会管我呢。月子哥你带我去酒吧吧,我还没去过呢——带我去你们这些富二代玩的地方,我回家后就能去炫耀炫耀!” 荣鸑一再摇头,同时仔细观察绍绍。他并不认为这个女孩适合谢欣,虽然她很活泼开朗,比自己还话痨,或许和不太说话的谢欣在一起,两人永远不会憋闷,可是她也只有这些——有这些的人多得是,外国妞比她美,身材比她火爆,开朗活泼到开放的地步,谢欣没在学校里动过找女人的心思,也就代表不在乎这些,那这女孩唯一的优势,就是和谢欣亲梅足马地长大。既然是两小无差……那感情就复杂得多了——可以是爱情,也可以是亲情,抑或是友情…… 他自顾自的遐想,身体则已经被绍绍摇晃起来:“月子哥你带我去吧——小欣哥不会说什么的,姨也对我很放心,我自制力很强的,不会学坏。我就是觉得好不容易出来一次,总要什么都见识一下呗,求求你了。” 荣鸑笑笑,按着她的小手臂,让她停了摇晃,“行啊,带你去没问题,但事先总得和你姨说一声,她同意我就更没问题了。” “那简单,说不定姨也有兴趣呢。” “哎?有兴趣就一起去吧,不过到时候别被吓到——”他俯身贴近绍绍,脸上做了个怪腔。 绍绍捂着笑嘴,缩脖子往后退,“讨厌啦,你别吓唬我,我又不是小孩子,酒吧不就是喝酒的地方嘛!” 荣鸑挑眉含笑坐正,没再搭话,看看手表后,觉得时间差不多了,便起身道:“酒吧可以先放一边,现在我带你们吃大餐去。”说完就想绕过沙发往楼上走。 绍绍明白他的用意,忙拉他说:“诶——你别去叫,小欣哥和姨在一起时,别去打扰他们啦——小欣哥会生气的!” 荣鸑被她拉的一停顿,随即扭头看她。 “小欣哥可喜欢姨了——” 嗯? 荣鸑皱眉,在心中打起一个大大的问号…… 隔了一小会儿,二楼上的房门打开了。谢欣陪着他的姨慢慢由内而出,姨的手上搭着刚才脱下的大衣,含笑走下楼。绍绍见了,起身而上,拉着她的手臂便叫嚷开来:“姨啊,月子哥答应带我去酒吧,我去咯?” “好,可以玩,但别喝酒。” “安啦!”绍绍说着扭头对荣鸑挤眉弄眼一番。 荣鸑有些木讷地站在原地看着走下楼的这位姨,然后又看向她身后的谢欣。谢欣的心情显然有所好转,发现他在看他后,反而正视一笑,说:“我们……一起去吃顿饭吧。” 四人又重新坐上车,这回绍绍自发坐上了副驾驶位,在途中也不得闲的乱调侃。荣鸑回应着她的问答,时不时地偷眼瞄向后视镜,然后他就发现谢欣坐不多久便习惯性地靠向他的姨…… 姨没什么表情变化地将看着窗外的视线移至车内,见谢欣已然靠上她的肩,她伸出手握住他的手,慢慢用拇指揉,揉的细致又温柔,让荣鸑突然记起,曾在何时何地见过这样的情景,于是他收回视线,暗暗告戒自己:要专心开车。 五天的旅行时光一晃而过,绍绍玩得不亦乐乎,有时跟团去景点,有时则缠着荣鸑带她奔走。荣鸑本就是个肯花钱又有钱的人,所以包了她所有的吃用,惹得她的姨好几次不怒而威地教育她。谢欣在旁漠不关心,他这几天哪儿都没去,就直跟着他的姨。荣鸑看他就快成个大姑娘了,见他心情起伏不定,前几天好了一阵,临近她们要回国了,则又开始沉闷起来,待到真要走的那天,更是黏人到荣鸑直翻他白眼…… “别去机场了,也别去酒店了,我和绍绍叫计程车回去。”姨拦着谢欣送行道:“这几天多麻烦荣鸑了,你要好好谢他。” “不麻烦啊,阿姨。”荣鸑在旁听了,探头笑说,但心里确实觉得该让他好好谢自己。 谢欣低垂着头没做声响,良久后探身抱住姨,拥抱的姿势很平常,但持续着一定的时间,姨拍着他叹了口气——她到最终也没等到这孩子告诉她一些事……脖子上的印记已经褪去了,可是事情会不会因此过去?好在她总认为孩子长得大了,终归是要有些心事的,不愿说就不说吧,她相信他不会做出太胡闹的事,毕竟是从小养大的,明白他,也信任他。 所以她就没什么心事的和绍绍一同搭车离开。谢欣看着车子远行,心里莫名出现一种挫败感——有好几次,真的有好多次,他都想对她说些心里话,可是从哪说起呢?无从说起,也不敢说起,逃避的日子过了一年又一年,过得久了,自己也觉得不该有所改变,不能改变!改变有好有坏,但他没法面对坏的一面,所以还是原封不动来的安然妥当…… 荣鸑在后方看着他,心里明白了一切,心情倒是很平稳,所以转身走回屋子,只留谢欣一人在外呆立。 晚间,他们两人各怀心事地草草吃完晚餐。谢欣提前上楼回房,荣鸑看着他,自己也没什么胃口,一放碗筷也上楼去了,回房后便洗漱一番往床上躺,他睁着眼睛想想些心事,可是心里反而空荡地没了方向,于是他闭上眼要睡觉,但是辗转反侧的到最后只能恨恨地坐起身来,抓住身边随手能拿的东西就硬甩出去,他想他这是怎么了?! 妈的,不就是个男人吗?!没出息!太没出息了!老子多少女人没碰过?从国内越着洋的泡到国外,到最后为了个男人忙前忙后,还喜欢来喜欢去?老子不喜欢了!老子没空玩下去了! 他越想越愤慨,一翻身起来穿衣,他要去散散心,要过回先前的生活! 40.谢欣 荣鸑爬下床,穿戴完毕,重手重脚地开门下楼,楼下没开灯,他就摸黑拿上外套,在大门前换鞋,换着换着他动作慢了下来,最后背对客厅一停顿,他支起身慢慢转过脸——他看到谢欣靠坐在沙发扶手上,无声无语,手里拿着一罐啤酒,身形嵌在黑暗里,只被窗外的夜色勾勒出一线起伏多变的外廓。 他看着他,他也看着他,然后沙发上的他低下头,然后门前的他走向他。 将外套搭上沙发,他隔开了一些距离,靠坐在椅背上,跟他说话。 “你喜欢你姨?” “……” 没有回答,所以他继续问:“可是因为你们有血缘关系,所以不能喜欢?” 沉默良久,谢欣深吸一口气,说:“不是。”他摇摇头,补充道:“……我们没有任何关系。” “那是因为她有她的家庭?” 依然摇头,谢欣说:“她没有结过婚。” “……”在口中轻轻咬着自己的唇舌,荣鸑表情有些严肃地问:“那是,她不接受你?” 问出这句,他等待了很长时间才得到对方的回应。 “我从没有告诉她我的想法……” “为什么?” “……”谢欣低头转动手中的啤酒罐,轻微地发出一些水声,然后他用有些沙哑的声音,低声承认着自己的无能,“……我不敢……” 懂了。荣鸑稍稍点点头:如果表明心意,有百分之五十的成功率,也有百分之五十的机率失败,但是不说的话,那就是百分百的毫无希望,可是他宁愿选择隐藏心事,在无望中期望,也没有勇气面对失败后所带来的结果。 然而,又不能说他胆小,如果是刚认识那女人,或许确实可以这样嘲讽讥笑,但他不是,他有足够多的时间了解她,并知晓她会以怎样的态度回应那事——所以他不敢。 荣鸑靠坐在那,良久后站立起来走去谢欣面前,笑声道:“我们俩倒是同病相怜——”他看着谢欣慢慢抬头看他,他又说:“我喜欢你,你喜欢你姨,两个人都得不到想要的。” 谢欣睁着眼看他,眼里因映着窗外的夜色而闪烁波动,他久久的不愿眨眼,忍得累了,身体也向后微微倾去。 荣鸑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的这些小动作,随后抬起一只手,拍上他脸颊,巴掌不重,却带动着脸部的肌肉,触动了紧绷的神经,从而催促着*两行水迹。 谢欣也是一惊讶,眼泪就这样流了下来,令他有些不自容地想要逃避,却被荣鸑抱了个满怀。 “别憋着了。”他说:“没什么丢脸的。”他抱着他说:“人总有心情不好的时候。”他将头低下,抵着他的头发,同时感受到怀中那人的轻颤,“你愿不愿意和一个将来会成为心理医生的人聊聊天?” 夜里,荣鸑和谢欣两人半躺在沙发上,因为天冷,所以身上搭了一条毛毯。刚刚抽泣过的谢欣显然有些嗓哑,咳嗽两声,他伸手去拿啤酒却被荣鸑挡下。 荣鸑起身给他倒了杯温水,然后又坐回原位,见他喝下后便拍拍他,示意让他靠上身旁的沙发,挨得近点好取暖。 谢欣卷缩着身子侧靠下来,神情就像孩童般乖悯,他垂下眼帘,开始告诉荣鸑一些他的事情—— 他没有父母,他出生后没多久就被丢弃在乡下的一间小医院门口,被门卫发现时,整个身子都冻僵了。医生护士可以救他,却不能养他,所以撑到断奶后他就被送去了孤儿院。城市近郊处的孤儿院,条件一向不好,孩子多义工少,管事的也不上心抚育他们,院内主要的经济来源都是靠一些好心人的捐赠,好心人来过了也就走了,有时给院里的大人留点什么,有时给他们这些孩子留点什么。孩子们通常不会记得他们的容貌,却会为他们留下的东西而打打闹闹,有时打得不可开交,哭的昏天黑地…… “后来,我们都变了……开始渐渐早熟,三四岁时就懂得讨好大人,希望他们能收养我们——这是我们唯一的出路……”说到此处,谢欣抽吸一声,荣鸑伸手将他抱靠在自己肩上,他没有挣扎,就这样在他怀里继续说:“姨是经常来看我们的人,总是带着很新奇好吃的东西,人又很温柔,我们都喜欢她……” “可是她来得多了,却从没有要收养我们的意思,只是偶尔在周末的时候,会带上一些孩子去她家里住。对于当时的我们来说,她的家很大,很好,我们都暗自羡慕和向往,所以在心里偷偷记下路上的行程,回到孤儿院里,每人复述下来,串成完整的路线。可能那时每个孩子都有想要大着胆子冲去她家的念头,但并没有人真正去做……” “直到有一天,我和院里的一个孩子大打一架后,逃了出去……”谢欣将脸埋在荣鸑的怀中,闷声说:“我没有其他地方可以去,当时我只想到了姨……我不是故意去找她的……”像是在愧疚着道歉般,谢欣有些激动地哽咽出声。 荣鸑皱起眉,觉出有点不对劲,却没有阻止他回忆,只在手上加重几分力道,紧紧抱住他,并缓缓抚*的头。 停顿片刻后,谢欣继续道:“我在她家楼下等了很久,姨一直都没有出现,我也不敢上楼,就这样等着,从楼下的街上,再到街的对面,我来来回回的等,终于看到了她……我很兴奋,叫着她就往前跑,姨也是一脸惊讶,然后就向我冲来……我不知道怎么回事,一瞬间就听到尖锐的声音,之后我就和姨一起被拖出去了……” 他越说越激动,身体也似乎有点控制不住的颤抖,“我当时还小,爬起来时看到很多血……我以为姨会死……我不想她死……我只是想要见见她……” “好了,好了。”荣鸑看他激动异常,连忙出声阻截:“她现在很好,没有发生任何事,她前两天还坐着飞机来看你——姨一切都好。”他吻他额头,给他安慰,同时也在心里知晓了一些事情的原委。 谢欣伸手擦拭去自己的眼泪,努力平息自己的情绪,过往的回忆向他冲击聚拢,在他的记忆里,那是场严重的祸事,但事实上,他的姨只是被急速行驶的摩托拖拽出一定距离,并在手臂上留下了长长的血口,因为伤口长又深,血流急涌,看着让人惊心却没有生命危险。 被送去医院缝针后,姨就拉着他的手,将哭到脱力的他带回家中,从此再也没有放开过他——她爱他,关心他,给予他那个年纪所需要的一切,并自有一套育儿的方法,让他在旁敲侧击的引导下渐渐长大,长成现在这样,什么都有,什么都不缺——相对的,他也开始爱她,并渐渐深爱她…… “我真的……很爱她……”谢欣含含糊糊地说出这样一句话,令荣鸑抬头做了一次深呼吸…… 原来是“爱”这个字啊——荣鸑在心中默想:自己活了二十多年,遇到过很多人和很多事,起起落落,好好坏坏的,只是把喜欢两字挂在嘴上,并且也只能做到喜欢……然而,怀中的这个人却已经将爱这个字说的那么苦涩了…… 可是他又想:爱字虚幻又不定,比喜欢深刻却不如喜欢实在,或许只需刹那,就容易被这个字欺骗,人为地变得苦涩难懂—— 他没有吭声,自觉现在说什么都没用,所以他只是默默地抱着谢欣,过了一会儿,觉得怀中的人有所动静,他低头看他,问:“要回房?” “嗯……” 他重新搂住他说:“别去了,你喝了酒,刚刚又激动过,现在去钻冷被窝铁定生病,我抱着你睡会,没事的,我不对你做什么——我陪陪你。” 于是,两人又找了个相对舒适的姿势窝在沙发里,闭上眼,寻求平静。 41.新生活 平静过后,便要回归现实。 当荣鸑被一记喷嚏声惊醒时,他下意识地看向自己怀中,身上只盖了条毛毯,并没有别人。 他又看看表,发现已经是下午了,肚子立马起了反应,咕咕地泛着饿感,然后他起身坐直,*脸面又听到一记喷嚏声。 这回他一提气,起身走向出声的源头,看到谢欣站在厨房里,偶尔给他一个侧面,眼睛红红地肿着,鼻头也有点微红,看起来情绪依旧有些低落,在那里低垂眼眉,闷声不响的做事。 荣鸑见他这样便近身拍拍他,然后毫无预兆的,突袭般吻上他的眼帘,惹得谢欣惊讶地睁大双眼看他,一时间哑然…… “别他妈愁眉苦脸的。”荣鸑毫不在意自己的举动,反而对他大喇喇的说:“还有个男人喜欢你到不知道该怎么办——你比我好多了!” 谢欣微微张嘴看他,许久后眨眨眼,将头扭向一边,又抬起手来擦拭被荣鸑碰触过的眼角,开口喃喃说:“……你还没洗脸刷牙……” 呃——荣鸑有些尴尬的一咧嘴,心想:他嫌我! 随后他挠着鼻子,识相地爬上楼,而在他身后的谢欣则背着他笑了一记,是个心情即将好转的模样。 荣鸑去房间洗漱完毕,又换上一身衣服,他抖开昨晚穿的衬衫看了又看,上面皱巴巴的还留有些湿印痕迹,他挑着眉毛看了许久,然后将其凑近鼻尖,闻过后便笑微微地叠好放在床上,完全没有要洗的意思——他发现,自己心里还是挺喜欢谢欣。 哼着小调出房,他满脸神情怡然,待到出现在楼梯口,则一正身,换上一副严肃表情,别别扭扭地挤进厨房。 谢欣已烧出一大锅炖土豆浓汤,等着它熟滚,因为从刚才起就有点感冒的征兆,所以他躲在一旁的水槽处,尽量远离食物。荣鸑就趁机摇摇晃晃着身体,拿起长勺,意意思思的在锅里搅拌。谢欣在一旁翻眼看他,知道他是来找事的…… 心不在焉的荣鸑等了一会儿,实在憋不住了,便抓抓脸颊开口道:“那什么,你别去找房子了……你就当你刚搬进来,我们俩从新开始——” “……” 不敢看对方,荣鸑故意背对他,继续说:“我不给你添麻烦,你就当刚认识我,我就是个有钱、有车、有房、学习也不错、性格开朗活泼,还长得挺不赖的……嗯,呃……富二代?” “哼……” 听到后方传来一声哼笑,荣鸑自行做了一个松气的神情,继续说:“要是……你还咽不下前几天的那事——我,我就让你打一顿捅一刀?我认了,我错了,我当时也有点醉……” “别说了。”谢欣走上前夺过他手中的长勺,再被他搅下去,东西都要烂了! 荣鸑可怜兮兮地躲去一边,时不时地偷眼瞧他的反应。 “我问你个事——”谢欣面无表情的说。 “嗯?” “你是同性恋?” “不是。”他斩钉截铁的摇头,“我以前从没对男人有过想法。” “那是,我表现得像个女人?”谢欣扭头质问。 “没有没有。”荣鸑一再摇头。 “……” “我,我就是觉得你挺不错……”荣鸑低头嘟囔道:“你要是个女的,我也喜欢。反正我不管男女性别,年龄大小,我就觉得挺喜欢你——其实你也该能理解我的想法。”荣鸑有所指出道。 叹了口气,谢欣关上火,转向一边拿碗装盛。荣鸑看了接过帮忙,自发地讨好卖乖,口中还不忘求道:“你别生气,我就想明明白白地说出我的想法,什么事都挑明了,总好过心里憋得慌……”说着他将盛好的汤递给谢欣,谢欣无语地瞅了他一眼,耳边又听到他说:“那你还搬不?你要是现在走,我这辈子都要留下心理阴影了……” 呵!这还赖上自己了!气愤愤地接过汤碗,谢欣丢下一句:“我要是不走,我也要落*影了!”他转身就去餐厅,也不管对方是何表现。 没想到荣鸑也不闹,闷声不吭的跟在他身后,和他一起坐上椅子,相对而视。谢欣见他空着手出来,朗声问:“不吃饭?” 荣鸑对他摇摇头,表情忧伤地说:“最后的晚餐,我吃不下。” 谢欣自从那顿下午吃的晚餐后,就“急火攻心”,感冒症状越发明显,最后终于发展成涕泪横流,咳嗽声声的地步。荣鸑见他这样,心甘情愿地给他倒水送药,而他则伸长了手臂,刻意保持距离,生怕把病传染给他人。荣鸑不理他,就保持着一手臂的距离尾随其后,他果真没吃那顿餐,肚子饿得很,但精神挺好,絮絮叨叨的还在纠缠搬不搬的问题…… 谢欣一方面咳得头疼,一方面被他吵得头胀,晕晕乎乎的往楼上跑,边跑边放了软话:“你吵死我了,不搬了,我没力气搬,要搬你搬吧!” 至此,荣鸑“作战”成功。听到楼上的关门声,他显出一脸自得的神情,很是满意自己的表现,然后他就去厨房,奖励似的给自己盛了满满一大碗土豆浓汤。 接下来的一段假期时光,他们俩都窝在家里,没打工没去玩。谢欣泛了重感冒,看过医生后没见好转,整天瓮声瓮气地咳嗽。荣鸑顺理成章的陪着在左右,他体质好,没心没肺的没被传染。谢欣起先还想和他保持距离,身心上都需要持距,可是总会被对方轻轻缓缓地破距,不过好在荣鸑掌握着尺度,破距不越轨,所以谢欣也就渐渐放松警惕,适应了“新生活”。 他们俩安安稳稳的在家度过祖国的春节,又忙忙碌碌地准备起新学期的各种事项,然后就平平静静的迎来了一年一度的情人节。 谢欣他发誓,他完全没在意过这个节日,完全完全忘记了这个节日,这个节日也和他没有任何关系。 而荣鸑则认为他不老实,满大街都沉浸在节日氛围中,好比过年似的,是个人都知道这么一天! 42.情人节日欢 情人节这天清晨,荣鸑趁着谢欣做早餐的空挡溜进他房间,把一盒巧克力放在他书桌上,然后他站在旁边想了想,觉得谢欣腼腆,不会接受这么明显的示好,于是他又重新选地方,将巧克力放上书架,和书一起插好后,他又觉得不太显眼,所以将盒子移出一些,保证它能顺利的吸引到视线。待到一切妥当后,他打了个响指,轻轻巧巧的离*间,下楼吃早餐。 这一天他过得挺不安稳,荣鸑原本以为谢欣在早上就会发现,他甚至准备好了大段说辞来忽悠对方接受自己的好意,可是谢欣愣没瞧见那盒心意,所以他只能憋着话去学校。 到了中午,荣鸑自己反倒收了大把礼物,他又自豪又无奈的一一接受,心情表示很复杂。待到下午回家时,他后排车座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玩意和吃的。谢欣看到后没言语,表现得漠不关心。 回到家中,荣鸑忙着“卸货”,而谢欣则上楼换了套衣服,看似要出门。荣鸑见他如此,立马紧张起来,捧着东西就去追问他:“你今晚要出去?” “是。”谢欣自顾自地打着领带,头脸衣装都收拾得相当体面。 荣鸑看了一皱眉,紧接问:“约会?” “不是。” 荣鸑一轻松,刚想转身放东西,却听到谢欣说:“你还记不记得我上次打工的那家成衣店?” “嗯?” “她们今天联系我,说晚上有个派对,让我也去参加,所以晚饭你自己安排。” 嗯——记得——女人,一堆女人,而且还是有钱有地位的一堆年轻女人! “不行!”他在记起这些形容词后自我叫了一声,使听到的谢欣一脸疑惑地看向他,荣鸑扔了礼物就来到谢欣跟前,严声道:“我也去。” 谢欣觉得莫名其妙,问:“你去干什么?你又不在那打工。” “你现在也没在那儿打工啊——”荣鸑见他不肯,提高嗓门对向他。 “你吼什么?老雇主的,人手不够我去帮个忙也是可以的。” “帮什么忙!今天这种日子还不是让你去哄一群女人开心?”荣鸑气咻咻的说,却令谢欣一愣,茫茫然问向他:“什么日子?” “你……”荣鸑无语,张着嘴巴看他,而谢欣意识到有蹊跷后,脑内自转一圈,末了明白了…… 他拂乱自己的头发,拉下领带,拿出手机联系经理,回绝了这次邀请,并再三道歉。经理也是能体谅在这个节日里的男人的,所以声声说没关系。 荣鸑看着他的表现,心中大石落地,反而起了促狭之心,捡起个礼物跑去他身边问:“哎——我说,你今天就没收到过这个?” “什么?”谢欣瞥了一眼,然后嘴角一咧,笑说:“你还真厉害,收到那么多。” “你别笑我,你难道一个都没有?” “……”谢欣被他问的脸红,又不能光着面子真说没有,只能低声嘟囔道:“关你屁事!”便大步上楼换衣。 晚上,因为谢欣本来没时间下厨,现在虽然有空了,却又无意做饭,所以决定叫外卖。荣鸑借机多叫了几盘餐点,想要烘托下节日气氛,于是一桌子的菜,让他们边吃边聊,荣鸑吃到最后开始手闲,拿过礼物慢慢拆。 “你收了人家的礼怎么不去约会?”谢欣在旁见他一副美滋滋的模样,不明白地问。 “谁说收了就一定要去约会?”荣鸑轻巧作答:“这么个小东西就把自己给卖了?我好歹也是个帅哥,总要挑挑呗,挑满意了才能下苦力。” “……” “哎我说,你也长大那么多年了,就没收到过一盒?”他摇了摇手中的食物,示意对方吃。 谢欣摇头表示不要,接着他的话头说:“以前在国内的高中有人送过,不过都让我退回去了。” “嗨——你可真没人情味。吃一下怎么了?交个女朋友玩玩也是种生活乐趣啊。”荣鸑自知现在毫无危机感,所以放开腔乱扯。 谢欣则不屑地看他,回应说:“太麻烦,我不喜欢。” 荣鸑点点头,认为对方思想老土,不求上进,然后又扭头看他,试试探探的问:“那……要是今天有人送你一盒,你是喜欢还是不喜欢?” “不喜欢。” 见谢欣毫不考虑的脱口而出,荣鸑一时无话回应,半张着嘴巴有些尴尬地看他。谢欣回出一声后突然意识到什么,皱着眉头缓缓扭动脖子,也看向了他。 “……荣鸑?”他有所指的询问出声,却见对方抬手挠挠额头,不太自然地回避了他的目光—— 因为荣鸑打死也不肯招认把巧克力放哪了,谢欣自己回房找了一圈,最后终于在书架上发现了礼物。 他哭笑不得的将盒子抽出,外面并没有包装礼纸,所以他很容易就打开了木质盒装。漂亮的,做工精致又精巧的颗颗巧克力陈列在其中,他不用猜就知道这礼盒价值不菲——荣鸑出手阔绰,从来都是大手笔…… 他盖上盒盖,将头扭向一边叹气,考虑着该不该去退还? 就像荣鸑所说的,他自知以往的作为太不通人情,现在的节日并没有太大的拘束,只是大家互通好感的媒介,把事情想得过于严肃,只会令所有人难堪,更何况荣鸑的心意早就很明确地表露过,他收与不收……其实…… “啧。”他垂下头,发出为难的声响,觉得还是不能收,正因为知道对方的心思,他才更不能收,收了成什么了?! 他撸了把脸,拿起盒子走出房间。 43.男儿心动 荣鸑心情忐忑,闲闲地将收到的礼物拆开又堆拢,最后找了个篮子装盛,做完所有事后他还是觉得有点紧张,于是拆开巧克力边嚼边放松心情,吃到一半,他看见谢欣拿着盒子走到楼梯口,他立马抱起一篮子礼物,像挡箭牌似的站立应对。 谢欣看见他后,脚步突然缓慢下来,刚才一肚子的说辞也不知道该如何脱口,尴尴尬尬地走到楼梯中央,他停下来不知道该做什么…… 荣鸑提心等待半天,见他没反应,便吞下口中的甜酱,对他咧嘴傻傻一笑,再举起手中那拆开的巧克力晃了晃,同样傻笑着说:“吃,一起吃。” 谢欣见他这副态度,自己的心气也灭了,他低头咬着嘴唇,良久后转身走上楼,没走几步又自觉不太礼貌,所以停下来转身对向荣鸑,他低头不看他,只敲了敲盒子,轻声说出两字:“谢谢。” 荣鸑含笑看他讪讪回房,心里嘴里皆是说不出的美味,他笑眯眯摇晃着脑袋,开始收拾起餐桌上的包装垃圾。 因为第二天是休息日,所以情人节的这天晚上,他们两人都没有睡觉的念头,荣鸑将笔记本电脑挪至客厅,咬着巧克力上网聊天。 “啊!月子哥你在吃巧克力!”聊天开着视频,里面传来绍绍的声音,“你收到多少啊?”她坏笑着询问。 荣鸑没回答,拉过一篮子拍了拍,表情很自傲。 “哇——那么多!洋姑娘果然热情奔放!” “那你这个小姑娘有没有奔放啊?”他把篮子放回原位,顺口问她。 绍绍在视频里用手捂着笑脸,然后打出V式手语,轻声说:“我给了两个。” “哈!用情不专啊——”荣鸑笑说她。 “讨厌啦,大家开心玩玩嘛。” “嗯,好,你比你小欣哥通人情多了。” “噢?小欣哥?”绍绍显然升起些许兴趣,扒着摄像头问:“小欣哥有没有收到啊?”没等荣鸑开口,她已然发出一声惊呼:“啊!小欣哥在吃巧克力!” 谢欣手里拿着半颗,嘴里吃着半颗,闷声不响的下楼,却被逮了个正着。他没反应过来,耳边似乎响起绍绍的声音,抬头一看,荣鸑坐在沙发上扭身子看他,面前还放了台笔记本电脑。 “小欣哥!”绍绍通过摄像头向他招手,嘴里还朗声道:“姨,小欣哥收到巧克力了!!!” 他立马反应过来,把手里的东西往嘴中一塞,以此销毁,然后急急来到沙发前,边叫“绍绍”边对向荣鸑,他咬牙切齿的低声质问:“你在干什么?!” 荣鸑知道自己有点坏事,小小心心地缩去一旁答:“我在上网……” “为什么不在屋里聊!”谢欣愤愤然丢出一句,转而对向视频:“绍绍,绍绍,你别叫姨……”他安抚道。 绍绍是一派天真笑脸,热呵呵地冲他泛笑,说:“小欣哥你不老实——在外面沾花惹草——还不告诉我们。” “不是……”他否认道。 “巧克力是证据!”她指认道。 “不是,巧克力是他给的。”谢欣急辩,没考虑地指向一边,然后立马心虚的反应过来——自己说了多余的话。 绍绍在视频里歪着脑袋,一脸不解的问:“月子哥送你巧克力?” “呃……”他大张着嘴,脑内一片茫然的不知如何作答,反而是荣鸑看准时机,一派自然地凑过来说:“不是。”他环住谢欣的肩膀,像对好哥们似的解释道:“其实是你小欣哥今日空仓一天,我就把我收到的巧克力分给他吃。” “矣——”绍绍发出很鄙夷的声响,婆心道:“小欣哥你可真嘴馋,这东西怎么能乱吃呢?” “……”谢欣低头挠脸,一副认错表情,心里后悔得紧,嘴上嘟囔道:“是,不能乱吃……”然后他就跟绍绍打岔般聊些家常,视频里偶尔会听到姨的声音,绍绍则会不时地扭头对应她,然后再回头继续聊,过了会,绍绍压低声音跟谢欣说:“小欣哥,最近姨的心情不好……” “怎么了?”谢欣和荣鸑两人都疑惑起来。 绍绍看看旁处,继续压着声说:“朝哥哥好像经常在外面打架,姨先前被瞒着,现在知道了……她有点伤心……” 荣鸑不知道“朝哥哥”是何许人也,只是见谢欣的表情凝重,又觉得这是别人的家务事,所以在旁边不吭声地听。 谢欣呆愣片刻,随后对着电脑说:“绍绍,你挺机灵的,你在那看着点,尽量……尽量别让姨太上心这些事……”他说的很尴尬,像是不该开口般。 “嗯,我知道。有些事你也不好多阻止,我明白的,我看着呢。”说着她扭头看身后,问:“姨来了,你要不要跟她聊几句?” 就着她的话音,姨果然出现在视频里,还是一派温和,坐去绍绍身边随口问:“小欣终于肯视频了吗?” 绍绍泛起笑脸,像是告密般凑近她的耳朵嚼舌根,说完两人都笑了,姨则对着摄像头说:“小欣,你要加油。” 谢欣一时莫名,随即明白过来,红着脸嘟囔道:“姨你饶了我吧……” 你一言我一语的,谢欣霸占了荣鸑的电脑,聊到下半夜。荣鸑歪身子半躺在旁边,看谢欣对着姨支支吾吾地开腔,整个人变成了别别扭扭的大姑娘,他抓抓鼻子,竖耳在旁听着就是不肯走。 等到谢欣终于关了视频,恢复正常后,荣鸑趁机坐起身,搭上他肩膀,学样说:“小欣,你要加油——” 谢欣见他一副不正经的模样,没好气地瞪他,心里还想跟他算算账,可是瞪着瞪着他发现对方已是一脸正色,静静的在看他,于是他也收敛了表情,显出一脸茫然。 荣鸑搭着他的肩膀看他,看着他,随后一脸平静的对他说: ——我喜欢你。 这四个字,他没说出声,只是做了相应的口型。 屋子里一片寂静,他们俩保持姿势坐在沙发上,他看到谢欣脸上起了略微的变化,知道对方是看明白了自己的口型,然后他垂下眼帘,猛然探身在他唇上亲了一口,随即立马抱起电脑逃上楼,嘴上声声道:“睡觉,睡觉。” 谢欣没动,没骂,没去睡觉。 他独自留在沙发上,表情呆滞,心却跳得很快,那四个字的唇形他看明白了,读懂了,读得他怦然心动…… 之前的荣鸑吵着闹着在嘴上挂着喜欢,他则全然没往心里去,如今却被那四个无声的字震撼上心。 他深深的呼吸着,觉得这感觉很不好,非常的不对劲!他下意识的用手抵上额头,然后又不自觉地咬住食指,却突然记起刚才荣鸑还亲了他一口!于是他心跳得更厉害了,翻过手背就去擦嘴唇,擦着擦着他又停顿下来,无助地坐在沙发上,他心想:糟了,要冷静,要冷静啊—— 他一捶沙发,起身回房,果然去冷静了。 回房后他冲了个冷水澡,冲得他瑟瑟发抖一身冷汗,裹着被子也没能让自己暖和起来。待到天亮,他没睡,发冷,一颗心还在乱跳…… 44.男儿心病 荣鸑昨晚睡得晚,今天临近中午才哈气连天地起床,他裹着睡袍睡眼惺忪地走出房,在走廊上往下望,没看见谢欣,所以就探回身想回房,却在路过谢欣屋前时,听到里面的咳嗽声,他一皱眉,走过去挨着门叫:“谢欣,还没起来?又感冒了?” 里面咳嗽不断,似乎无暇回话,所以他又紧接问:“真感冒了?我进来啦——” 他没得到允许就手快的开门,随后便看见谢欣裹着棉被正支起身,脖脸都咳得通红…… “哎,你这是怎么了?”他跑过去扶住他,一碰他就感觉对方身上微颤,伴着冷寒感,他忙拍他的背,帮他顺气。 谢欣摆摆手,示意他没事,终于得空憋出一句:“我被口水呛到了……” “哈啊!”荣鸑哭笑不得地坐在床沿上嘲道:“你个倒霉孩子,唾沫都能把你呛成这样?”他展开手掌去擦谢欣额头上的汗,却被对方抬手阻止在中途。 谢欣无力地倒回床上,将眼脸都埋在枕头里,细声说:“我再睡会,昨晚一夜没睡着。”这话里的意思是让荣鸑可以出去了,不要打扰他。但荣鸑死皮赖脸的不领意,反而俯下身,撑着床靠近他,问:“你一夜不睡在干嘛呐?想我啊?” 这问话显然让谢欣有所心虚,他不回答,慢慢用手拉起被子,遮住了头脸…… 荣鸑看他这样无视自己,也不纠缠,伸手拍拍被子对他说:“我去楼下弄点吃的,你想睡就睡吧,别起来了,看你咳得快背过气去了,我今天就好好伺候你!” 隔了几小时,荣鸑自觉谢欣应该缓过劲来,所以尽自己的力,弄了点吃的端上楼。开门一看,那人还躺在被窝里,于是他放下吃食,皱眉看他。 谢欣浅浅地睡着,经不起打扰便醒过来,荣鸑见他没力没气没精神,自行去洗手间拿来热毛巾帮他擦脸,口中一边说:“我觉着你那感冒是不是没好透啊?”他帮他擦完脸擦手,心里认为对方现在软软的,好像没有骨头。 “嗯……”谢欣靠在床头上,垂眼嘟嘴,着实生自己的气!他想:好在有先前的病可以遮掩一下,不然……还真是……唉…… 荣鸑不明所以,觉得他可能真要病第二轮,所以心里确实有点担心。他歪着脖子伸手捂上谢欣的额头,说:“没烧,还行。”又转身去拿矮柜上的热牛奶,递到谢欣嘴边说:“喝了它,出身汗就该好了。” 谢欣支起身,捧过杯子就一口气灌下,荣鸑坐在他身边,看他闷声不吭的在鼻下喝出一轮白胡子,觉得他今天的模样乖巧又可爱,于是忍不住伸手*后脑勺。谢欣被他摸了一下,提着心往旁边躲,借着去拿食物的姿势避开对方的手。 荣鸑煮了点通心粉,没加任何辅料,只放了盐和鸡精,通心粉煮的太烂粘牙,他呲牙咧嘴地吃下两口就停住了。荣鸑笑着夺过他手中的餐碗,说:“不好吃就别吃,我没你那手艺,填下肚子就行了。我去叫外卖,你想吃什么?” 谢欣摇摇头,缓缓钻下被窝,荣鸑见他今天不同寻常,借着帮他掖被角的势,俯身问他:“你今天怎么了?昨晚还好好的……难不成见了你姨又泛心病了?” 谢欣半闭着眼睛不吭声,良久后猛的咳嗽一声,再咳一声…… 45.我要回家 谢欣这回真病了,病的有气无力,比上次的感冒严重多了,低烧断断续续地缠了他一个多星期,而在他生病的同时,天气也渐渐变差,狂风不停,伴随在其中的不是暴雨就是暴雪。 “你这病生的真是时候!”荣鸑从他嘴里取出体温表看,一边说:“学校停课了,店里也不送外卖了,我们两个等着饿晕吧——”他放下温度计,摇头觉得难办,这体温要高不高的,连退烧药都没法吃…… “我说,我再带你去趟医院吧。”他俯下身,压着被子里的谢欣,相劝道:“前两天看的那个太年轻,药都不给你开,说什么多休息多喝水——这不都是屁话吗?谁生了病还在外蹦跶?” 谢欣捂着嘴巴轻轻咳嗽,随后用力推挪他。 荣鸑知道他是怕把病传染给他,但他不动,反而安稳地枕在对方的被窝上,他发现谢欣病了就像个孩子,不声不响的很听他话,他也很喜欢这模样的他——凶的,可怜的,好的,病的,他都喜欢。 “今天要是再不退烧,我明天顶着冰雹也要拖你去医院。”他喃喃地趴在被子上说,然后再闭上眼,像是要睡着一般安然以对。 谢欣看着他的脑袋,心里已经不像前两天那么紧张别扭了,他承认,荣鸑确实对他很好……但只是承认而已,他没任何想法……他告诉自己,一定是生病的前兆才令他心跳加速,等病好了,他的一切就正常了。 他想着想着,觉得有点安心,所以闭上眼准备睡一觉,然而他的手机铃声在此刻不适宜地渐响出声—— 荣鸑赶忙支起身去拿,谢欣接过后按通。 “小欣哥……”电话那头传来熟悉的声音。 “绍绍。”他借着荣鸑的帮助,靠坐在床头回应。 “小欣哥你能不能回来……”绍绍的声音带有着强忍般的哽咽,令他下意识地紧张起来,握着手机直起身问:“怎么了?家里有事?” 电话那头没有及时回话,这就让他更急了,叫道:“说啊——姨呢?”他直觉的想到姨。 “小欣哥……朝哥哥出事了……姨气的进了医院……” “?!” “姨本来不让我告诉你……可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几句话听得他脑袋嗡嗡作响,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让他猛咳出声。荣鸑在他身旁觉出事情不妥,抬手顺他后背,而他则勉强抽空挡,答应绍绍马上回去。 挂了电话,他垂下身子重重呼吸起来,待到感觉有些好转,他直起身,掀被子就要下地,荣鸑见了一把按住他问:“怎么了?你告诉我,怎么了?” “我要……我要去订机票回家……”他气喘地回答。 “现在这种时候哪里会有航班?你看这天气!” 谢欣摇头,挣扎着想脱离他,“姨进医院了,家里就只有绍绍,她不行……” “她不行你就行?你自身都难保了!”荣鸑强拖住他,用被子裹紧他,嘴上劝道:“你别急,我帮你去问航班,你自己先好好养病。”见谢欣一副担心模样,他又问:“你姨什么病?怎么进院的?” “……”被他这么一问,谢欣脸上泛出迷茫,他什么都不知道…… “嗨——你看你,都没问清楚就瞎着急。”荣鸑帮他盖好被子,说:“你睡你的,别急,待会冷静了再打电话回去问清楚,绍绍年纪小不懂事,你也随她一样吗?” “……” 荣鸑见谢欣安稳下来,便出屋去询问航班事宜,查询的结果果然是停航,天气太差,不适宜飞行。他又问了几家公司,都是类似的回答,到底什么时候能飞也没定论,一切都看天而定……于是他转而询问天气预报,知道后天天气才会好转,他挂了电话回到谢欣房间,见对方靠着床头也在打电话,神情倒是还算平静,他走过去坐在床沿边,拉上他手。谢欣抬眼看他一下,然后继续和电话中的人聊,待到挂断后,荣鸑抬手拭去对方脸上的冷汗,平静地问:“没事吧?” 谢欣垂着脑袋,脑内过滤掉一些事情,直接说姨:“是心脏方面的病,平时看着没什么,她也不太着急动怒,这回进了医院却说要开刀。” 荣鸑点点头,抱过他安抚道:“没事的,心脏方面就怕在一时,她现在住进医院,有医生护士观察着,暂时不会有大碍,后天……后天天气就好了,你趁这两天养养。” 谢欣在他怀中闭了眼睛,感觉全身火烧火燎的没法形容—— 这天晚上,他的病全发出来了。 高烧升至38度以上,荣鸑看准了给他吃了片退烧药,又用被子裹紧他,顺带把自己的一床被子也拿来,他脱了鞋,上床抱着他睡。 他见谢欣愣愣地靠着他,却不闭眼睡觉,便轻声劝道:“你再不睡,病可好不了。”他用手掌蒙住他的眼,又说:“你生着病,后天天好了也没法正常过安检,就算回去了也是添乱……好好睡吧,药已经吃了,明天一定好。”他感觉到对方的睫毛在自己手上划了一下,然后他的心底则泛出一句他不太愿意听见的话:这个人就要回去了—— 46.再见里的伤感 一夜下来,在药物的作用下,谢欣出了一身汗,荣鸑帮着他快速地擦干净身体,又换上洁净的衣服,然后他下楼熬了点白粥垫饥。谢欣大概也是缓过些劲来,眼神中恢复不少神采,试试探探的想要下床,却被荣鸑按了回去。 “你急什么?”他摸上他额头说:“烧一退就瞎忙活,再惹出什么病我看你还能不能回去!”他拉过被子盖上他,“你给我再睡会,我帮你去订机票,护照本在哪?” 谢欣指指书桌的抽屉,荣鸑起身翻找,不多时转过身说:“你睡啊!不到晚上不准下地。” 谢欣气息还弱,对他悠悠地说:“尽量订早点的时间……” 荣鸑一撇嘴,走出屋子。 到了第二天清晨,谢欣已收拾好行囊准备出发。行李不多,就一些证件和重要物品,外加一盒荣鸑给他的巧克力,剩下的衣物书本,甚至电脑他都不要了。荣鸑昨晚问他什么时候回来,他摇头说不一定,看情况,如果一个月后他还没回来,那就请荣鸑帮他处理掉这些东西,荣鸑一愣,垂下眼说等他半年,半年后再不来,他会自行处理。 清晨的机场人流繁多,前两天积下的客流在今天全数聚拢过来,荣鸑找了个位子让谢欣坐下,自己则跑去一边,他想找个地方抽支烟,可是逛了一圈也没看到吸烟区,所以他只能强压*内的烦躁,又走回休息处。他遥遥地站在一边看谢欣,谢欣今天穿着他给他的大衣,坐在椅子上正拿手机拨电话,一场病让他瘦了一点,脸色也熬得苍白……他回想昨晚他俩的对话,觉得自己的心里苦涩异常,他曾经想尽方法让他留在他身边,可到最终却是自己替他订了机票,帮他打点行李,又亲自送他来机场,眼睁睁看着他走,并且心知归期不定…… 他没有挽留他的意思,因为知道挽留不住,他也没有表现出让他尽快回来的意图,因为……他没资格……他早就告诉过他:喜欢他。自认为好话说尽好事做绝,可谢欣并没有怎样,没有怎样就算了,到最终只是轻描淡写的用一个月来阻断他们之间的任何事物——如果他再说的长一点,哪怕有点犹豫……或许自己此刻并不会那么难过…… 荣鸑垂下头,听着广播里传来登机的讯息,他没有走过去,只是站在那里垂头而立,渐渐地隐没在流动的人群中。 谢欣方才正和绍绍通话,耳边传来登机的催促声,便急急挂了电话并关机,他抬头找寻荣鸑,却只看到晃动的人群,于是他有点着急,手忙脚乱地站起身,再寻找一番,末了在一边的扶栏处望到了对方的身影,他不敢失神,深怕又找不见他,所以抬着头俯身把手机塞进随行的包里,拎起便走向他,却没发现手机已然掉出包外,留在了椅子上。 他耳边听着讯息,快走两步来到荣鸑跟前,身体还很虚弱,所以已有点小喘,荣鸑见他不登机,反而转来自己身边,便冲他一笑,伸手拍打了他的臂膀说:“走吧——” 谢欣看着他,看着看着就垂下眼,对他一点头,嘴上道了声:“谢谢。”便转身离去。 荣鸑长久的盯着他的背影,盯到没法再看见他,自己则扭脖子望向一边,左右摇了摇脑袋,他在心里替自己不值—— “连头也不回……”他泄气地说出这几个字。 之后他回到家里,家就不是家了,在其中的一切都成了装饰冷清的摆设,而家则成了一个包裹孤单的盒子—— 他在这个盒子里上上下下的生活了一个月,也等待了一个月,结果没有等来任何,于是他就有些怨气。他没有想到谢欣会连一通电话都不给他,他坐在沙发上,打开震耳的音量看电视,可是脑内却是一串接一串的怨气…… 他有想过去外面找乐子散心,可是不行,他发现他的一切习惯都随着谢欣而改变——他变得早睡早起,需要按时去学校报到上课,要跟同学老师见面交流,他不再能忍受熬夜游玩,并且每餐都要准点进食,他惊讶的意识到,即使没有那个人,他的生活也都留着那人的一切……所以他痛苦了…… 他苦于自己的回忆,在回忆中回忆,遍遍交替重叠,历历在目;也苦于自己在现实中所处的周遭,那里穿插留存着之前的一切,抹不掉逃不开……他在痛苦中对着痛苦的自己吟声安慰,让自己平静,让自己安静,也让自己忘怀,他为自己做了很多事,也找了很多事做,只为了不让自己再痛苦下去。 半年后,谢欣没有出现。荣鸑有好几次都想上网通过绍绍来探听一些他的消息,可是绍绍却也像没了影般不再出现,他鼓足勇气拨打谢欣的手机,结果令他失望……于是他沉寂下来,认清了现状——世界那么大,他们再也没法相遇了…… 他不再痛苦,他开始反思。 他承认,谢欣留给他很多东西,并且给他的都是“好东西”。他不再是个到处乱花钱的阔少,不再是爱闹脾气的年轻人,他变得成熟多感,变得会自我求识,变得能体谅一些事……或人——他想这就是生命中的片段吧——有些人会出现在那段轨迹上的一点处,陪他走上一段路,给他留下些什么,然后就离开,他可能没有办法挽留,因为时间可以带来一切,也可以带走一切,所以他想他终有一天会习惯没有他的生活——只需要慢慢等待时间的游走而已…… 47.再会 一年后,荣鸑完成了学业。 在此期间,他有过两任交往并不长久的女朋友,都是对方提出分手的,认为他只是个会买些东西送女人,但本身毫无情趣的男人。他听了这个理由,笑笑——没情趣就没情趣吧,他无所谓。 接下来的两个月,他实习了一份工作,然而在一次和父母的通电中,却被问及将来的打算,是要留在国外还是回国内发展?他抬起头想了片刻,决定先回国再说。 他开始清理东西,将车开去了二手车行,将杂物丢弃,将电脑中的文件一一存档。偶然,只是偶然,他翻到谢欣的两张照片,是第一次他借他衣服穿时拍的,站在夕阳下的屋前,脸上笑得很灿烂,他呆呆的看了一会,然后关掉图片走下楼,从冰箱里拿出一罐啤酒,无声的喝…… 他到最终也没有把谢欣房内的东西处理掉,他想:放着吧,让这房子里真正的主人来决定这些东西的去留……总之,他下不去手。 回国前的几天,他走去衣帽间,呆立片刻,手上不自觉地拿下所有衣物,打成大包准备送去二手衣店,东西拖至门口时,他又像回过神般将包裹拆开,抽出几件谢欣曾经穿过的衣物,单独放置,他想:还是留几件吧…… 他把这几件衣服放去自己的行李箱中,转而收拾起抽屉里的重要证件。零零散散的很多文件纸张,他都一一查看阅读,最后,他停在一张纸上——他看着那张纸,很是失神,连呼吸都有了停顿,良久后他终于有所行动,拿起手机打了通越洋电话。 “喂,陈叔叔,我是荣鸑。”他这样叫着。 电话那头一边响起爽朗笑声,一边指责他现在才想起打电话给他这么个长辈。 “听你爸妈说你现在很出息,也不问家里要钱了,学业也读完了,准备回国?” “是,过两天的飞机,回家后我去看您。” “哈哈,你是该来看我,好好谢谢我。你刚出国那会儿,一个劲问你爸妈要钱,把他们气得就想飞去揍你一顿,都是我给你求的情!” “……是……”荣鸑不太好意思地在电话中寒暄几句,然后便直奔主题,“陈叔叔,我求您件事儿。” “嗯?说。” “您在局子里的人脉还在吗?” “在啊——怎么了?” “那您帮我查个人吧——我给您他的护照信息。” “怎么?结梁子了?” “不是。”他笑道:“是个朋友,想回国叙叙旧,我想知道他住哪儿。不过他是南方人,您有办法不?” “……南方的?这有点距离,可能废点时间。” “那没事,您帮我记着这事儿吧,我回来后请您吃大餐。” “哟,这是什么朋友啊?你那么上心。” 荣鸑笑着忽悠着客套多时,末了挂了电话,整个人仰倒在床上,他抬起手看着手中的纸,心中出现一丝明朗——这是一张谢欣刚住进来时给他的护照复印件,他曾经威胁扬言,如果对方欠他钱,就算逃回国也能把他找出来,现在……他想现在……他并不欠他钱。 他欠他情! 深秋的某个傍晚,谢欣坐在街角处的咖啡店里,无所事事地望着窗外往来的行人——他在等绍绍,而绍绍明显迟到了。 回国一年多的时间,他看上去没什么变化,每天的生活也很简单。他的姨,之前在医院里待了两个月就回到家中静养,因为绍绍在这期间要考大学,所以他安心留在家里,一边照顾姨,一边去念夜大。过了半年,姨的身体无大碍后,他便找了份银行的工作,每天公司、学校、家里,三点一线的生活。 在银行,他能力强,英文好,又有留学的背景,虽然学业没完成,但因为有个让人同情的理由,所以上司很看好他,周围的女同事也因为他模样好,又打扮的干净利落而对他青睐,总是有事没事地拉他去联谊,他是个温和脾气的人,所以别人邀请了,他也就去了。 倒是有几个姑娘大胆,主动追求他,可是交谈下来都纷纷觉得他人太闷,不爱说话逗趣哄人开心……有两个耐心好的,跟他约过几次会,可一旦知晓他原来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后,就没了下文。 他对这样的事态并不在意,倒是绍绍气的拍桌子骂人,还让他不要急,大不了自己长大后要了他! 他笑着摇摇头,认为自己没急,在他心中,一直有块地方等着他去清理,可是他一直都不敢去碰触。他有害怕,有惶恐,当在不经意间记起当时的那些事和那个人时,他总会突然停顿下来,然后默声的,不动声色的安慰自己,慢慢在脑内剔除去当时的回忆,他对自己说:不要急,还有时间,再等等吧—— 于是,等着等着,就等到了现在。 他想:不管现在的自己是怎样的心情,那人应该已经平静下来了,应该已经忘记了过往,也应该淡忘了自己——因为那人是个开朗活泛的人,爱玩爱闹,所以不要紧……忘了就忘了吧,这就是过往,过去了就不该再捡起,不用去翻腾,就让时间冲淡一切,即使偶尔会想起,也只不过是在想念中追忆,在追忆中逝去,在逝去中沉寂——还能怎么样呢? 他就这样,将那人放在了心中的深处,不触碰,不丢弃。 天空飘下零星小雨,他看到街上的人都打起了伞,自觉绍绍今天晚的离谱,便拿起手机拨她的号码。 电话接通后,传来活泼又甜美的叫声:“小欣哥。” “绍绍你在哪里?” “小欣哥你快来呀,你猜我见到了谁?” “嗯?” “我就在街角,咖啡店的左边,你快出来呀——” 谢欣应声结账后走出店外,他看到绍绍撑着伞,在街边向他招手,身边停有一辆车。他走过去,慢慢从雨伞后识别车上的人,待到走近街沿,他停住了脚步,身体一下子就僵化了,不为所动了—— 曾几何时,他也看过这样的一幕,那个人坐在车头上,手里拿着烟,对他咧嘴大方的笑…… 他心中突然一暖,所有的回忆都从那块他无暇碰触的地方拨尘破土般翻滚出来,那时的点滴事,那时的点滴心情,以及那些事与情之后的沉积,都冲击着他体内的任何一方,而在外人看来,他只是呆呆的站立着,皱着眉,不知在想些什么? 叹了口气,荣鸑把手中未点燃的烟重新放回烟盒,然后收敛了神情,站起身来。 没办法——他想:没办法,自己都追到这里来了,就再死皮赖脸一回吧……这次再不行就彻底死心了! 于是他走去谢欣跟前,对上他的眼,看了良久后他抬手抱住他,抱的很有余地,留着空隙,因为怕怀中的人当街撵他。可是等了一会儿,他见对方没有任何反抗,所以就鼓足勇气,加重臂力,将他紧紧环于怀中。 一旁的绍绍盯着他俩,心中一阵惊讶……她用手捂住嘴巴,显出满脸的茫然神色,又见自己的小欣哥没有反抗,没说一句话,反而将下巴抵上了荣鸑的肩,并闭上眼睛也抬起一条手臂抚上他背,于是她惊慌失措的看看周围,嘴上为难地嘟囔一句:“你们不要这样吧……”便走上前,尽量用雨伞遮住那两人的头脸——三个人,就这样在雨中相会。 48.小大人,小苦憋和小蛮汉 荣鸑来到谢欣的家乡,在朋友的帮助下,随便租了间过得去的宾馆套房,又借了朋友的车到处开,他对路线并不熟悉,边询边开,没想到还算容易地找到了想见之人。 此刻,他们两人并排坐在套房内,中间隔了段距离,还放了个包。 绍绍在这俩人面前来来回回的走,末了头一歪,正色道:“你们别以为我年纪小,什么都不知道,我一看就看出来了,你们的关系不一般!”她有些气咻咻,一脸肃容地开始苦口婆心,“我不知道你们在国外是怎么活法的,但既然回了国,就要冷静下来仔细想想,在大街上就搂搂抱抱,你们也不觉得脸红害羞吗?” 谢欣低头听着,脸上没什么表情,荣鸑则嘴角一勾,鼻中发出一响,不屑地看向旁处,心里想:这是来了个小妈…… “虽说现在社会开放了,恋爱也是个人问题,但你们毕竟是大人了,总该明白一些道理和现状——同性恋是不会幸福的!你们要趁早收敛一下自己的感情,不要让它发展的太过分了,好不好?” 她扭脖子看向坐着的谢欣,心里认为她的小欣哥只是一时糊涂,应该听了她的话就能及时悔改。而谢欣也没让她失望,垂脑袋点点头,感觉是一副改过自新的模样。 荣鸑一看,心里不乐意了,抬头就和绍绍扯开腔。 “好什么?你知道什么?你看你哥那样,像是个不冷静的人吗?他在心里有我,我在心里有他,事情就这么结了,管别人什么事!” “什……”绍绍没想到对方会那么大咧的承认这感情,一副不知羞的模样,所以直接挺身对向荣鸑,“我知道,肯定是你缠着小欣哥!小欣哥他脾气好,拿你没办法,可是你也看看啊——你看他长得多好!将来也会和漂亮女朋友结婚生子,过上平常又幸福的生活,你别去打扰他的人生!” “什么平不平常的人生,他找着了吗?找着漂亮女人了吗?”荣鸑扭头看谢欣,话里双关地询问着。 “现在找不到,将来总会找到的!实在不行,等我长大了,我让他喜欢我!” 打探出谢欣还是依旧没女友,荣鸑这下放心了,嘴角一咧的对应道:“别等将来了,我看你该长的都长大了,他喜欢上你了吗?” “你……”绍绍瞬间脸红,瞪大眼睛一时语塞。 听荣鸑嘴上说出了没调调的话,谢欣则抬头伸手去拍他,让他收敛,于是他果真一歪头,收了声响。绍绍见状便对向谢欣,她是个小大人,还没能找出太多道理说服眼前两人,于是转而开始人身攻击—— “小欣哥你看他那副样子,说话也没理没德的,有钱人家的富二代都是用情不专的人,花花公子!小欣哥你千万别相信他呀!”她坐下,摇着谢欣的手,一脸焦虑的神情,看上去真的很担心,是真心想要将谢欣带上“正道”的模样。 荣鸑听了她的话也不恼,怪模怪样地笑出一记,挑眉道:“你怕我用情不专……我还怕你哥绝情决意呢!我前后对他也上了两年多,小三年的心了,现在好不容易有点起色,我容易么我?我能放手么?” 绍绍一听,又哼声而起,叫道:“别说你真心喜欢小欣哥,你敢跟你父母说这事吗?” “敢啊!有什么不敢!” “那你先说了再来找我哥!” “我……”荣鸑一时气泄,他也知道这事不容易,所以语气一转,稍稍缓和地说:“这也要看时机啊……你要是有了男朋友,也不会立马告诉你姨吧。” “谁说的?男欢女爱那么正常的事,姨才不会为难我。”她翻着白眼看他。 “你也别为难我——”他不示弱地瞪回她,“你问问你小欣哥,现在敢跟他姨说吗?他敢我也敢!” 绍绍听罢,立马转脸盯上谢欣,谢欣则是坐在那低头不语,回避着她的目光——老实说,他确实不敢。他这还是第一次有点正面地看待自己的感情,但这感情又好像……确实……有点奇怪,他甚至还不能确定自己的对与错,好与坏…… 绍绍盯了他一会,知道他此时也说不出什么道道来,小欣哥在姨的面前没什么敢与不敢的事,姨一张笑脸就能把他给打倒!于是她一抬头,哼哼出声道:“我不跟你说了。”转而拿上自己的包,拉起谢欣的手,作势就往屋外带,“小欣哥我们回家!” 荣鸑见他俩要走便紧张起来。他是好不容易见着了想见之人,半句正话没说就要分开,那他可不干!所以急走两步,他拉住谢欣的手腕,对着绍绍蛮狠道:“你走,他留下。” 绍绍听了这话就是一惊讶:什么什么?这可是大晚上了呀!他硬把小欣哥留在家里是要干什么?这是要玩限制级了? “不行,我才不放心!”绍绍用力拉拽谢欣,而荣鸑见势也一把搂住他,将他抱在怀中道:“什么放不放心,先前在国外,我和你小欣哥就同住一屋檐下,你有什么好不放心的?在想什么呢!”两个人你推我拉的,一时将谢欣揉成了面团…… 而谢欣起初就已经听不得他俩的吵闹,现在夹在中间更是难受之极,他见机得了个空,奋力挣脱逃向旁处。 “别吵了。”他在旁处一边喘气一边整平自己的衣物,见眼前两人都安静下来后,便好声好气的对荣鸑说:“那么晚了,我要送绍绍回家。” 但荣鸑听了并不妥协,反而指指自己,朗声道:“我来送——” 49.不老实的坦白 三个人同时坐上车,绍绍抢了副驾驶的位子,没好气的和荣鸑并排坐在前方,谢欣见这两人对上了,心里很是无奈地坐在后排察言观色。 坐了一会,他不见车子发动,再坐一会儿,他听见荣鸑闷声闷气的问:“怎么走?”接着绍绍便好笑地回:“哼,连路都不认识还想追我小欣哥!” “……”荣鸑不跟她计较,只当没听见她的话,手上则愤愤然打开车里装载的卫星系统,他直接说了句:“报地名。” 重叹一口气,谢欣无法,在后排说了地址,终于使车子发动起来,拐上了大道。 一路上三人无语,车内只能听得GPS中女向导的声音,待到停于家门口时,绍绍也不急着下车,反而转身静看起后排的谢欣。看着看着,谢欣明白了她的用意,于是回避似的眨了两下眼,又撇看向一边的荣鸑,荣鸑背身对着他,手指敲击方向盘,丝毫没有转身帮他的意图…… 当然,不帮他也没关系,他有的是耐心躲在自己的“壳”中,不出声,也不动弹。 绍绍等了半天,见他一如既往地坐在车内,知道这就是他的答案,于是又婆心起来:“小欣哥,我明白现在恋爱自由了,感情也是两个人的事,容不下外人来指手画脚,但我这个局外人还是要对你说一句:你要好好选择自己的情感路线,即使现在选错了,将来想改过也是有机会的,要知道回头就是岸,家里的大门随时都是向你敞开的!”她说的一板一眼,表情又极度认真,让半张着嘴的谢欣愣愣地听了半天也不知道该如何回复……而她也没想等他回复,说完就动身下车,待到身子落地后,她又像想起什么般俯身探进车内道:“注意安全!”便砰的一声关了车门。 谢欣无语地呆坐在后排位上,脑内茫茫然一片空白,而前排的荣鸑现在则是忍不住哈哈笑出声,向旁倾斜了身子,靠向车门道:“她这是从哪里学来的?小脑瓜子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还真是一套套的。”他转身面对谢欣,因为知道对方为他留了下来,所以心情很是高兴,“你那姨是怎么把她养大的?”他笑得太大咧,眼角都泛着光。 谢欣看着他,并不回话,心里一方面觉得这张笑脸着实久违,一方面又惊讶自己竟然选择坐在车中,没有生出要走的念头…… 荣鸑笑着笑着停下了,也看着他——说实话,他之前刚回国找他的时候,连揍他的心都有了,可一旦见了他,他的心又软了……他想他没办法,他认了,实在对这人没辙! 他俩看的长久,到最后荣鸑低头放倒了前排的座椅,好让身体不太受拘束的接触对方。他伸手触摸谢欣的脸颊,问:“你有没有想过我?为什么不给我电话?” “……”谢欣听了这问话,心中莫名的有些泛痛,张嘴微微动了两下,却是没有及时回答。 荣鸑依旧抬着手,前倾了身子向他靠近,“就算是没交情的人,认识了,逢年过节的也会打个电话问声好,你就没想过要打我一个?”他凑近他的脸问他。 “我……”谢欣低垂眼眉不看他,任他用拇指刮划自己的脸颊,“我下飞机后就发现手机不见了,我没留其他的方式……” “你想没想过我?”什么都不重要,荣鸑只想问这句。 谢欣皱着眉,在口中咬自己的唇舌,他有点被对方逼迫的难受,他不像荣鸑那般开朗,不太能正视自己的情感,习惯性的会将真心实意埋藏的很深,久而久之连自己都不知道该在哪里把它探掘出来,更何况他又是个男人,不可能像女人那般随随便便的把想与不想挂在嘴上——如今他被问的苦了,知道避无可避,便认命般闭上眼,点了点头。 荣鸑得到了答案,却还是不依不饶的说:“你要是真想联系我,总有办法的——”他说出这句,自己也觉得很婆妈,可是他就是想问,这些问题在他心里盘踞久了,果真积出不少怨气!他静静等待对方回复,看谢欣投降般耷拉下肩膀,说:“……我有害怕……” “什么?”他没听明白。 谢欣紧紧皱着眉,看似艰难的,一字字的吐出心声:“……其实,那次你送我巧克力的那晚,我就开始害怕……”他稍稍前倾身子想要躲过他的视线。 “什么?”荣鸑自觉明白了,但还是装不明白的问,脸上则浮现出笑意。 深吸一口气,谢欣知道没法逃离他的视线,索性抬起手臂揽他的脖子,越过他的眼,“那晚我一夜没睡……”他实话实说道。 荣鸑知道对方此刻也看不见自己的表情,于是眼波一翻,脸上已然笑开了花,可语气还压抑着快感,不明事理的问:“你不睡干嘛?想我啊——”伸手按向对方的后脖颈,他真想好好地抱一抱他…… 谢欣不再回话,他实在说不下去了……没羞没臊的,感觉脸上应该已经泛红,所以也就保持着这个姿势,希望不被发现。 他俩依此抱了一会儿,都感觉前后排的姿势变扭,荣鸑则手脚并用的想就势从前排爬去后排,谢欣怕他撑坏了座椅,抬手揽腰借他力,把他拔向自己一方,两人却也因此顺势歪倒在车座上,他刚想起身,荣鸑则先行一步般用手压制他,口中道:“你个不老实的……”两个人经过刚才一番滚爬都有些气喘,“……为什么不早告诉我?”荣鸑在上方看着他,问他。 借着车内的灯光,谢欣觉得对方此刻的神情有些不定的飘忽着,所以一时也不知该如何作答,而荣鸑则换上一副气气的表情,俯身向他索要补偿。 “让我亲一口!” 50.哭 谢欣的姨自从听说荣鸑来到这边,便很热情又礼貌的通过谢欣邀请他来家里做客,荣鸑不客气地接受了,带着薄礼登门拜访。 绍绍见到他俩在一起就有些犯冲,挤挤兑兑的夹在两人中间,总想人为的让他们保持距离,她没有告诉姨任何她知道的事,总希望小欣哥能自己快些醒悟,好让事情就那么无声无息的过去。 她小小年纪就有一种天生的保护欲,见不得小欣哥吃亏,因为她看到过太多让谢欣暗自难过的事…… 此刻,姨正在厨房烹烧炸煮,谢欣本想去帮忙,却被姨推了出来,并让他好好招待客人。他回到客厅,见绍绍瞪着荣鸑,觉得自己反而无所适从,便坐去沙发上安静以对。他这一坐,荣鸑也跟着坐去沙发上,绍绍看了,蹦跶着抢先坐在中间,隔开了两人…… 荣鸑不恼,他现在有的是时间和谢欣独处,所以不急于一时,他只觉得这小丫头性格乖张,和自己有的一拼,有时还挺好笑,故此心里其实挺待见她,于是他一歪脖子,看向绍绍,闲聊般问:“你之前那一年多在干嘛呢?也不上网,哥哥我还想在网上和你聊聊~” “我……”绍绍没想到他会跟她开口聊天,一时松懈下来,支吾道:“我要高考,自行断网学习。” “……”荣鸑眼睛一翻,得了这个答案他也不能说什么,于是转悠着眼珠左右看看,身子也向后靠去,他伸手越过绍绍,拍拍谢欣的肩膀说:“我第一次来,你也不带我参观参观?”没等绍绍阻止,他就伸回手,站起身道:“女生的房间就免了,我没那嗜好,你不带我看看别的?” 绍绍听明白了他的意思,一回身按抱住谢欣,自己则抬手向旁一指,说:“小欣哥的房间在那里,你自己去看吧——” 荣鸑一笑,大踏步朝那走去,不客气的推门而入。 谢欣的家是一套两房两厅带一书房的三居室格局,原先他和他姨各分一间大房,后来有了绍绍,他就将自己的房间让出来给女生,自己则搬进书房兼做卧室。本来男生的东西就不多,他又是个会收拾的,所以荣鸑一进门就觉得这房间一目了然,压根没什么可看的。他站在其中转了一圈,没发现任何杂物摆饰,只在书桌上看到一个木盒子。 他认得这盒子,这是他给他的。一年多以前装满了巧克力,一年多以后…… 他走过去,抿着嘴翻开盒盖——巧克力当然已经没有了,但原本里面划分的小格还在,谢欣用它来装一些平时随手要用的零散小物件,罗列的用心又整齐。 荣鸑就这么低头看着,有些发呆,有些出神,直到谢欣安抚好绍绍,从外间走进来时,他才回过神,抬头看向他。 谢欣有些惊讶的看着荣鸑,发现他眼中带泪,闪着星光。他不明所以的顺势去看他在干嘛,却只是看到书桌上的那个盒子。 他没觉得怎样,那盒子……他确实不舍得扔,又是木制的,他觉得用来装点东西挺实在,但见到木盒主人的神情时,他也有些不好意思,走过去刚想开口,荣鸑就扑抱上他,他猝不及防,后退一步稳住身形。 “我操……”他听见荣鸑带着抽泣声说:“操……我要是早知道你在想什么,那天就跟你一起回国了,还用得着待在那里干等着吗?”他看似有些激动,手上使劲抱住谢欣,谢欣见他如此,抬手拍拍他后背,冷静的说:“你要读书——” “还他妈读什么破书!不读了!”他气恼的甩出话语,眼泪也流了下来,“这一年多我受了多少罪?!我他妈连开个冰箱都会想到你!”他越说越气,止不住的呜呜哭出声。 谢欣见他就这么突然激动起来,一时也没办法劝慰,所以只能由着他抱着哭闹,时不时的拍拍他,让他快点安静下来。 而荣鸑却是越哭越感慨,心里觉得委屈——太委屈了!他白受罪了!365天再加上个200来天,他日日都在跟自己挣扎抗争,他本身就是学心理学的,知道有些事不能想得太多,陷得太深,可是情感又是不受控制的,阻挠越多便越痛苦,他一个人不断地推翻自己,宽慰自己,跌跌撞撞的挨过一天又一天…… 然而到了最终——他想:他要是不鼓足勇气来找这人一回,不当面问问他,估计这人能把真实想法憋在心里一辈子不说!可这人能憋一辈子,他自己受不了,他何等的委屈——白受罪了,白煎熬了! 想到此,他越哭越大声,还为此重重打了谢欣一下,就像一个孩子在撒泼。 谢欣受了他的拍打,下意识的闭眼忍痛——他在心里认了。可见对方这么个哭法,要是被绍绍或姨撞见了,又不知会尴尬成什么样子……到时候连解释的话都编不出……所以他抱着荣鸑慢慢向后退,伸长了手臂一勾半开的房门,将门甩得关上。 绍绍在厅里坐等,本身就提着心,听房内呜呜地不知道在说些什么,现在又看到门被“呯”的关上了,更是急得兜兜转!最后她一跺脚,守在谢欣的门前,深怕姨会发现什么…… 姨烧了一桌子的菜。 她看起来没什么大碍了,因为在家养病的关系,人反倒胖了一点,平时不动怒不生气地活的挺安稳,所以她还是一如既往的温和多笑,跟荣鸑先前见到的一样。 此刻,她端上最后一锅汤,催促大家不要客气拘谨,提筷子吃饭吧~ 然而,当她好客的对向荣鸑时,却发现对方双眼泛红,似乎也有点微肿,很不自然的搭拉着眼皮,神情也有些不妥。 她不知道怎么了,于是开口询问。荣鸑刚哭过,鼻子还有些堵塞,自知声音听来不雅,便息鼓不语。 谢欣则在旁边插嘴道:“没事的,姨,他……可能有点过敏,不太适应这边的天气……”他急智的临时编了个相对正常的理由,蒙混过了姨,而旁边的绍绍则斜眼看着他俩,用筷子挑着米粒吃饭。 51.大道理 谢欣知道,绍绍之前和荣鸑的关系乐络,现在双方彼此见面就互相开腔挑衅,完全是因为他所作出的那个选择。这两个人——唉,说穿了他见不得任何一方生气,一气就咋呼,一咋呼就让他头疼,他着实没办法,只能见机行事的想去劝劝绍绍。 最初绍绍没饶他,反而吧唧着嘴巴,把话头全抢了去,谢欣平日里虽然话不多,但好歹也是个冷静知辩的人,可一旦面对个人情感问题,他就怕了,逃了——说不过她只能逃。 然而过不多久,他多方准备后再一次面对绍绍时,没谈几句,他耳边就听得一声“我知道,真正的爱情只存在于同性之间”。 这句话,令他牙口齐开,讶然以对……故此,他转而在床上问荣鸑。 “你对绍绍说了什么?” “哎?没说什么呀?”对方却一脸迷茫地回道。 “那她怎么会突然蹦出那种话?” “……我不就是发挥一下我的专业技能,跟她畅谈了两回嘛——” “混蛋。”他一拍床,气道:“你别教坏她!” 荣鸑听后一挑眉,也不解释,直接侧翻到他身旁,开始骚扰他,“我坏吗?我坏吗?” 他们俩刚才已经*过一回,谢欣始终没适应荣鸑的上下其手,所以累得稀里哗啦……此刻他正仰躺在床上休息,静等自己的恢复,却没想到对方又过来试试探探的挑拨他——他无法,先是用手抵着对方的胸膛,抵了一阵后,手颤颤地没了力气,于是他闭上眼睛装睡,心里默念:荣鸑就是块大抹布…… 念不多久,他突然“嘶”叫一声,皱起眉头,他捂着自己的脖子,气恼说:“你别这样,我周一还要上班见客户。” “今天周五,周一就退了。” “谁说的?你上次……唔……”话没说完,他已然感到荣鸑那不老实的手,正在抚弄自己的下身,他闭上一只眼,表情为难地听见自己的呼吸慢慢沉重起来。 不多时,荣鸑趴在他耳边,吹着热风轻声说:“起立了——”表情是坏透般一脸奸笑。 谢欣皱着眉头无奈看他,心中后悔般闷声问自己:怎么就接受他了? 身体却不自主的动作起来——双手环住荣鸑的脖子,他翻身离开床面。 荣鸑也就势抱他坐起,心里美滋滋的。他现在反倒觉得自己那一年半的罪没白受,上次哭过一回后,更是让谢欣对他充满愧疚。在床榻上的谢欣总是很听话,只要不做太出格的事,基本都会由着他来,所以他每次都能将他弄得一塌糊涂的柔软,以至于接下来要躺两天才能缓过劲来…… 不过也有一件事是谢欣相当忌讳的。他不愿接受平躺在床上,屈身被压迫的姿势,这让他感到自己像个女人……很屈辱! 荣鸑觉得可以理解,每个人都自有一套想法和习惯,不用硬性去改变,所以他每回都抱着他来——坐着,或他躺着……总之在这事上他无所谓。 耳边传来断断续续的呼喘声,荣鸑觉得谢欣的体力真是不好,现在就像挂在他身上般,完全的柔弱无骨,没了支力。 他停下来,拍拍他后背,劝道:“不行就躺下吧,我不动。” 谢欣皱着鼻子哼出一声,表示拒绝,所以荣鸑笑着转了个身,背靠床头,让谢欣躺趴在自己身上休息。 谢欣也确实累,他没想到这事会那么费力……要说舒服吧——好像,确实,挺那个……可是舒服过后便是长时间的恢复期,搞得他周末两天都没法安排其他事。他有时候怀疑是不是荣鸑做得太过火了?因为他在这事上不太懂,而对方则是老吃老做的经验人士。但见荣鸑每次过后,都是神清气爽的精神百倍,所以他也就没自信的承认是自己太没用…… 此刻,荣鸑抱着他,低头细看那闭着眼睛微喘的这张脸,越看越喜欢,越看越自得,觉得自己有点本事,硬是把这人要来了! 他笑嘻嘻的,“叭叭”的去亲他额头,左手则缓缓抚摸对方的大腿。 “我说你怎么老这样啊?”他在他身体里,又忍着不能动,所以就有些小牢骚:“我也没干两下,你就连骨头都酥了……你这样我是该高兴还是不高兴?” “……” “哎!我知道了!”他掌心向下,拍上谢欣的大腿,说:“就是因为你真喜欢我,我也真喜欢你,所以我们俩碰在一起就稀里哗啦,你说是不?” 谢欣没回话,悠悠地转过脸去咬他耳垂。荣鸑受了他的咬,反而笑开了。他知道这是对方嫌他烦,抗议他吵得他头疼,可是这举动却激起了他的某些情愫,于是他控制着力道,使巧往上一顶—— 谢欣立马颤动一下,反射性的双手抱住对方,好像溺水之人抱了根救命的浮木般,身体直往他怀里钻。 荣鸑也不再废话,不让动口他就动身,抱着谢欣一下下缓缓地冲撞,耳边听着微弱的呼喘声响,心里别提多开心—— 一番云里雨里过后,谢欣趴在荣鸑身上小睡了片刻,等到醒来时,他自觉稍稍缓过点劲,所以开口跟他谈正事:“你以后别跟绍绍说那些事了,她还小,又在青春期,本来就不该让她知道……” “在青春期才更应该让她树立正确的纯爱观。”荣鸑反驳道。 “啧!”谢欣听他不肯妥协,抬头瞪他,“胡说八道。我们俩都不能评定什么是正确的不正确的,你就别去左右她的观念了。” “我没左右,我只是说出我的想法,她如果单纯的以男女的分类来断定该爱与不该爱,那种情感并不纯粹——我只是在跟她探讨感情的各个层面而已,至于她最终会怎么想,那是她通过思考后自我建立的,和我没什么关系。” “……” “感情这种事,躲是躲不过的,不在现在想,就是在将来想,反正都是要想的,还不如早点认清好,免得将来丢三落四的什么都没捞着。”说到这里,他将谢欣稍稍托抱起来,抱紧在胸前,眉开眼笑地说:“像我多好啊,挑到个宝——” 谢欣见不得他这样肉麻,眼睛一横,瞥向一边,心里则真被麻了一下。 “总之你以后说话谨慎点,她现在有点武断,这样不好……” “刚开始建立嘛,免不了会这样。没事,我有分寸。”他在他脑袋上撸了一把,打岔道:“怎么?现在有精神了?不困了?” 这——这话问的让人有点悬心,谢欣直觉不能老实作答,所以闭了眼睛就装睡。 荣鸑见他这样怪好笑的,在他脸颊上摸了一轮廓,也不为难他,抱着他直往下缩,平躺上床后,口中朗声道:“睡觉,睡觉。” ——上篇完—— (中篇)小富贵的朋友 一只大狗熊捧着一碗米粉,是该吃呢还是不该吃?这是个问题…… 布衣生活,有些窘迫的成长历程, 即使是不被看好的人生也希望见到朵朵朝阳,也想要接受来自彼方的爱。 他长得吓人,但请不要怕他。 与上篇有联系,但也可以独立阅读。 如有不明,可以先看看上篇。 1.不速之客 他站在窗前,等着远方的太阳悠然升起,这是他最爱看的光景,他可以为了这个景致,每日早起,坚持不断,年复一年。到后来,即使是阴天雨天,他也会如此等候——他觉得太阳伴着他,他也伴着太阳,所以他不再是一个人,所以的所以,他给自己取名为朝阳。 他可以随便给自己取名换姓是因为他不在乎姓氏名谁,也因为他无父无母。他曾经一度恨过这个原因,可后来他发现恨是没用的,恨在自己心里,别人不知道,他不认识的父母也不知道,所以他不恨了,觉得那很无聊,还不如把心事掏空了看太阳,以及太阳边的云彩——而这个道理就是他在看这些东西的时候想明白的。 他长得高高大大,在窗前对着初升的太阳而立,背影在这样的对比下却显得更为阴暗晦涩。他像一堵墙,挡着家中仅有的取光之地,连带的,家里也变得半阴不明。这本来就是间朝北的一室户,看得见太阳却受不到它的照耀,得不到“庇护”的室内常年阴冷暗淡,白天也要开灯行事,可是因为租金便宜,让他没有拒绝的理由。 当太阳升起到一定高度后,他垂下眼看楼下的过往行人。人们三三两两一一的出来,这栋楼里都是些摆摊的小贩,起得早忙的开,他不擅长和他们交谈,却很喜欢看他们劳作,忙忙碌碌进进出出的,每天重复着相同的动作,可笑又无奈。 他看着他们,面无表情,然后他从这些人中捕捉到一个小身影,走得十分的不安稳,头总是习惯性地左右探看,他用视线跟随他的脚步,看着他进楼,过了一分多钟,门铃响了,他叹了口气,转身离开窗前,没有去及时开门,他先将室内的椅子摆放至角落,再从椅背上拿了件衣服往身上套,然后抬手开灯,最后他才打开那门,看向屋外来的人。 那人个子矮矮的,瘦瘦小小的,鼻梁上架了副大墨镜,镜片由上至下的由深到浅,款式新潮却不适合他,看着并不属于他。因为光线不足,他此刻稍稍将眼镜下塌至鼻翼,抬眼看上方,脸上笑意浓烈,身姿慵懒地靠在门框上,对里面的人说了句:“老板,要服务吗?” 朝阳看了他三秒钟,没关门,自己转身往里走,小个子也不客气,自己摇头晃脑的也进了屋,待到站在屋中央时,他环视一周,把手里的大包扔上墙边的桌子。 “从今天起我就住你这里。“他说:”你有什么要求可以跟我提,我能满足你的一定不推。” “……”朝阳背对着他理床铺。床是一人宽的小床,他一个人睡还算凑合,可是再塞不下其他人了,他其实很不乐意他来,觉得莫名其妙,这小个子总是有事没事的找上他,找上他就没好事,不是替他打架就是替他挨打,所幸自己皮肉结实,又是个练家子,所以受得住—— “你是不是不乐意啊?”小个子在他身后凶巴巴地叫,他心想不乐意能怎么办? “不乐意你也没办法,我已经跟老大说过了,你不乐意也要让我住。”他摘下大墨镜,脚下一转就坐上了朝阳刚整理好的床铺,然后踢掉脚丫子上的鞋子,曲折膝盖往里蹭:“你这里怎么那么小?还那么冷……”他评价道。 朝阳低头看他,随后沉着声音说了句:“就是这样,你不顺心可以不来。” 这句话令小个子坐在床上抬眼看他,表情瞬间变得森冷,可是因为他脸蛋鼓鼓的很有肉感,眼睛大而深窝,鼻子又小而翘挺,配上这气咻咻的表情,反而是种孩子将要撒泼前的可爱模样,让人觉得一点也不可怕,更何况他面前站着的是个高高大大,一身肌肉突出的朝阳——朝阳觉得自己一只手就能把他拎起来抖两下,所以根本就无视他的神情,转而跑去旁边的厕所里刷牙洗脸。 他刷着刷着,小个子也挤挤蹭蹭地进来了,自顾自的翻起马桶盖子,他当着朝阳的面就撒起尿来……朝阳在镜中瞥了他一眼,无奈地拿过旁处挂着的毛巾,满头满脸的擦着往外走。 他一踏出厕所,就听见身后的门“咚”的一声被关上,他没脾气地坐上小床,继续拿毛巾擦脸,却听得门内叫开了声:“怎么那么冷?连热水都没有!我要洗澡!” 朝阳重叹一气,起身走去小厨房,抬手拨弄起热水器,东西是相当成就的型号,他为了省电和煤气,所以只在用时才开,以至于一时打不上火……他拨弄的心急,厕所里的人儿又在哇哇叫,令他烦躁的一拍机身,却让机子适时的听起话来,他松了口气,转身再回房,刚坐下没多久又听到一声尖锐的惨叫。 他心中一惊,忙大步一跨的去向厕所,也不叫门,直接冲了进去。 莲蓬洒着热水花,而小个子则蹲趴在地上,可能是滑倒了,或是烫伤了?他不明就里地走近,并俯下身想拉他详看。 可他刚伸手把对方拽过来,小个子就一抬头,冲他咧嘴一笑后便一纵身,四脚贴抱上他身躯,口中坏笑道:“大狗熊,跟我一起洗澡——” 他被他冲抱得撞在后方瓷砖上,两个人一时都被浇上了花洒喷出的热水,这让朝阳穿着衣服就从头湿遍全身。他皱紧眉头,抬手撕扯身上的人,可对方贴得紧,双手双脚都快搭在了一起,就那样牢牢地抓住他。 “你下来!”他命道,语调不善。 “我不!”对方却回得轻飘又决断,像是一点也不怕他,于是他也不多说,关上龙头就直接挂着那人离开厕所。 来到床边,他猛地下压身体,将怀中之人重重撞在床上,床是木板的,也没铺多少垫子,所以小个子“啊”的一声放了手脚。随后他就看准时机,用床单裹上那*的小身躯,劈劈啪啪就是一顿揍!他是个练家子,知道什么地方挨打又疼又不碍事,所以打得身下那个小人儿哇哇乱叫又无力还手。 直到气消了,出了一身热汗后,门铃也再次响起——他没及时回应,反而对着床单里那憋红的脑袋伸食指一指,意思是不准他吭声,否则再揍一顿!见那人怨念地抿嘴看他,果真收了声响后他才直身去开门。 门外站着的是楼下早点摊的小贩,每天定时给他送吃的,方才在屋外听见声响,此时又见朝阳湿着身子站在屋前,便好奇地偷眼望向屋内。朝阳堵在门口,从鼻处缓缓吐出一声响的气息,小贩听了一激灵,塞上早点就跑——反正不收钱,钱都是每周一付的。 朝阳关门转身,把早点放桌上后去厕所洗手出来,打开塑装袋,里面有一根油条,一个大饼和一杯豆浆,他转脸对床上的人说:“起来吃东西。” 小个子还红着脸,眼泪汪汪的倒是没哭,此时就一缩脑袋道:“我疼。” 朝阳没理他,用脚拖拉了旁处的椅子到桌边,自己坐下,撕开油条吃了起来,小个子见他如此,又伸脑袋气咻咻地对他喊:“我饿!” “……”朝阳把咬过的半根油条直接塞嘴里,鼓着腮帮站起身,手里拿着另外半根,他坐去床沿,掰了一段送去那人的嘴边。 小人儿瞟了他一眼,张嘴接过,嚼过咽下后又接了一段,再吃再接,直到最后一口,他吃得满嘴流油,顺手就想用床单擦脸。 “你敢弄脏试试——” 听到朝阳沉着嗓子威胁,小人儿不屑地哼声道:“一块破布有什么了不起,我今天就给你买条新的!” 朝阳斜眼看他,起身去擦手,“穿衣服。”他边下令边掰开大饼,给自己吃了一半。 小身躯从床单里钻出来,不怕冷不害臊,光着身子慢慢悠悠地走到桌边翻自己带来的包。 朝阳低头闷吃不看他,不愿意看——那人皮肤白洁又泛着红晕,一副太好看的模样,所以他不愿看…… 小个子则不在乎,知道自己好看,所以大方得很,反而在旁边缓缓套上内裤,穿上衣物,待到一切妥当后他坐上床沿,抬头张嘴一“啊——” 朝阳见他皮厚不记打,白出一眼后,把半个大饼塞他手里道:“自己吃。”又拿过旁边的豆浆放他面前,自己则离开桌子去洗手,随即将半湿的衣物换下穿好,拿着外套就出门去了——他没吃饱,要再去找点吃的垫饥。 2.别打我,别嫌我 朝阳走在街上,一边看街道旁的早点摊,一边摸自己的口袋,裤袋里的钱不多了,他想日后真该去找份工作不可…… 他在大半年前犯了件事,打伤过人。但其实伤不重,他注意着分寸没下重手没打要害,只是那人打后不巧,撞伤了自己——所以他就在“里面”蹲了半年。 他自己挺后悔那次的失手,不但害了自己,也害了一个女人。他在不锈钢的栏笼后,看着那女人扶着墙,捂着胸口渐渐下滑,身边只有一个女孩无力地拖她叫她,而自己这样一个高大的人却只能在旁冷观,就在一臂之外却伸手不可及—— 他走到一家包子铺前,买了两只花卷大口地吃,然后他又沿途去看各家门店的玻璃橱窗,橱窗上通常会贴一些招聘启示,可是没有一份工作是适合他的。 他没有什么好学历,好技能,也不会耍嘴皮,他有的只是一副高高大大的身躯,而这身躯又太壮实,所以看着慎人,更何况他如今又犯了事,以至于他好工作找不到,普通工作不要他,卖力气干活的地方又是鱼龙混杂,他再也不想混于其中。久而久之他就无所事事地挨到了今天,是怎么挨过来的?在他的记忆里只存着“借”与“欠”两个字—— 他有个从小长大的,知根知底的……朋友?发小?同龄人?(他不知道该怎么定义那人)总之那人和他一样无父无母,同样在一处院内长大,却和他有着天酿之别的现状……他看见他,就会想到旁人在他耳边嘀咕的一些事,他本不想在意那些事,可是旁人一遍遍的说,说得多了,他就不自觉地记在心里,成了芥蒂,于是两人见面就尴尬…… 而那人在尴尬之余却处处帮他:帮他解围,帮他脱困,帮他善后。 这一次他犯了事,那人急急从国外回来,替他赔了医药费,付了罚款,日日夜夜在病床前照顾那个被他气出病来的女人。待到他出去后,没钱付房租,那人一出手便帮他垫付了半年的租金,还塞给他一笔生活费。他看着钱,心里没有感激,只有自责与丧气—— 他吃完花卷,填饱了肚子,反而心情有些沉重。他还是在担心钱的问题,家里突然来了个人,小孩子本身也没钱,可能境况比他还糟,所以他自发的就升起一些责任感和保护欲,认为对方就算同自己再没关系和交情,毕竟也是个该得到照顾的孩子,不能跟着他受冻挨饿。 他想着一些现实问题,脚下则已踏进了自己的住所大楼,两阶并一阶地登上楼梯,打开家门,看见小个子坐在桌前扭头看他,眼神中带着某种期盼,所以他身形一愣——还没适应家里多了个人,他不知道进门时该如何应对。 闷声不吭地低头走进屋内,他一眼看见桌上摆放的东西,使他眉头一皱,下意识的从心底泛出抵触。 而小个子则不以为然,见身前站立的人已然看见了东西,他自个儿就弯眼抿嘴,有点自傲的在脸上咧开个大大的笑。他生的可爱,从头到脚都可爱,头发微卷,是天生的灰褐色,皮肤嫩白透红,大眼深窝又长睫,鼻子挺而翘立,看得出,他体内有一股子边疆男子的血统。 此刻,他抬着头,兴致勃勃地敲打起桌面,对朝阳说:“我不白来你这里,我是带着生活费来的,等哪天有空了我就去转个手,有的你好点钱了!” 朝阳将这话听在耳里,脸色急转阴云,*桌上一物,伸去对方面前问:“从哪来的?” 对方见他这样便收了笑脸嘟起嘴,眨巴着眼睛向上翻看他。 “从哪来的?”他又问一遍,对方还是那样闭紧嘴巴就是不回答。于是他手一松,将东西摔于桌上,小个子一惊,忙出手去护,嘴上怪道:“你干什么?弄坏了好几千块钱呢!我好不容易藏下了没给上面的人……” “你马上给我还回去!”他瞪大双眼怒喝他,想逼迫他听话。 但小个子不依,个子虽小,嗓门挺大,直接将他的话顶了回来,“我不!这是我凭本事得来的,我才不给那些老大们!” “我让你还给该还的人!”他声音低沉,但是很有威吓力。 “我,我上哪儿去还啊?!我又不认识他们!” 朝阳见对方是个不听劝的,也不废话,收了声就抬手抓拾桌上之物,小个子见此,慌忙起身去抢——他动作敏捷,手指灵活,所以抵过了朝阳的大部分蛮力,实在不行时,他就直接上牙口,把东西全抢抱回自己怀中,并愤愤然出声质问:“这是我的东西,你干什么?!” “还不了人就给我送警局,跟他们说是你捡的。” “你开什么国际玩笑!”小个子听他这么说,一边把东西藏进包里,一边更加生气的回道:“你看看我的样子!”他指指自己:“他们能相信我的话吗?我把东西一放,不开口他们就能把我按进去,我去什么去……” 见他真的不听劝,朝阳走过去就拎起他手,直接按床上又噼啪一顿揍——小孩子不学好又不听话,那只有打,打到他听! 但这次,对方则死活不服软,在床上双手双脚并用着回击,可今早下来这已经是挨的第二顿揍了,他早饭也吃得不多,没力气抵御身前这个“肌肉男”,不一会儿他就哭着求饶了…… “你别打我……别打我……”他呜呜地哭,口中含糊地说着,眼泪挂淌下来。 朝阳虽然是个练家子,但并没有打人的瘾,见他如此便收了手,长久的盯看他,小个子得了自由,呜声缩去床角,靠着墙卷缩起来,委屈地哭——他没想到那人会打他,他以为那人看到这些东西会高兴,因为以前很多人都高兴过——那可意味着很多钱!他知道他缺钱,所以想让他高兴…… 重叹一气,朝阳耳边听着哭声,心里也不忍,他知道小孩子从小就被教坏了,一时半会也改不回来,所以他换上一副好脸面,压下怒气跟他好好说话:“你过去让我替你出气,替你挨揍,我都没怨言,包括你现在要住到我这里来,我也可以答应,但你必须把这毛病改掉。” “……” “听见没有!” 小个子抽涕一声,说:“改了我吃什么呀……” “……你那些……不是有做拉面,卖羊肉的店吗?里面的人都认识你,你去那里端盘子洗碗也比做这种事好。” “哼!” 听着他的劝,对方反而扭头不屑地哼哼出声,令他的火气又窜了上来,于是他探身想拉他说教。 小个子则一警觉,抬手就挡:“我不去!你打死我也不去!他们只会欺负我,你们每个人都欺负我!”说着他又哭了:“你也打我,我白来你这里了……我以为你会对我好,可是你也打我……”他一擦脸面,抬头哇哇对他乱叫:“我来你这里还是用一个屁股换来的!到现在还疼着!” 朝阳一听就愣了,看着那张边哭边抽的娃娃脸,心中却是一凉……他看着他的眼,伸手把他按趴在床上,扒了裤子就看,一看他就皱了脸——他想,这世上为什么会有那种人?! 他打开床边的矮柜翻找药物和棉签,从小就是练家子,受伤是难免事,所以家中常备各种伤药,找起来并不麻烦。熟快地用棉签卷起刀伤药膏,一蹭一抹就帮小个子在股间上好了药,没给他留下难耐的痛楚。 “还有哪里疼?”他问。对方依旧抽泣着,摇摇头表示没了,于是他收起药膏,帮他拉上裤子。小个子则转身看他,眼神可怜,像是只快被丢弃的狗—— “你别嫌我……”他抱住他的腰说:“我没病,老大也要干净,所以是带着套来的……我没病,你不信我可以去检查……” “……”朝阳抬手搂上对方的肩——他高大,他矮小,他很容易就产生了某种怜悯之心。 “为什么要这样做?”他问。 小个子咬着自己的唇,老实交代:“我跟他们说我是你的人,他们都怕你,只有你能保护我……不会打我……” 朝阳听了闭上眼睛,一手搂住怀中之人的肩膀,一手*的头,跟他说:“我不打你,你要住就住吧,我拿你当弟弟养……你以后听我的话。” 3.天上砸饼 小个子有个绰号——叫米粉。 这个绰号是怎么来的?他自己不记得了,这个别称叫多了,旁人也就渐渐忘记了他的真名,到最后他自己也忘了,只有在假证件上会出现他依旧不知道怎么来的的名字:陈小成。他觉得这个名字挺可笑,感觉一点也不属于自己,所以他宁愿让别人“米粉米粉”的这样叫着,觉得亲切又实在。 他实际年龄也有16,7岁了,可是因为天生骨骼小,身上不肥但脸蛋挺鼓,看着就是个13,4岁的模样,很容易让人产生他还是个孩子的错觉。而朝阳,是个23,4岁的年纪。因为生的高大,神情又带有某种漠世的伤愁味,所以看上去挺成熟年长。如今这一大一小两个人,在一间小小的屋子里过起了相伴的日子。 朝阳把小床让了出去,自己拿张破躺椅睡觉。他身子重,一躺下那椅子就像要塌了一般,让他在上面一动就吱嘎乱响……而现在又值秋冬交替时节,天冷,他原先只有一床被子,如今给了新来的孩子,自己只能盖条毛毯过夜,所以一晚上下来就自觉要改变些什么—— 他们俩合力将屋里的东西都改放了方位,能叠的叠起来,能靠边的靠边,省出一小块地方。朝阳对着这一小块地直皱眉,原本想要再添一张小床的计划看来是不得实现了,所以他就和小孩子商量,看是不是买张双人睡床? 米粉乐意地直点头,于是他就出门去了。 朝阳没去家具城,没那个钱。他在自家那条街上找到一家门面,里头杂乱地堆放着各式简易家具。老板见他来了,还挺客气,因为这条街上的人多少都认得他点——太好认了,一副打人的模样! 朝阳在店里看中一张床,老板看他脸色报了实价,他点点头转身回家拎起小床又来到店里。老板这回会意,一脸笑模样的给了他以旧换新的价格,临走时还想帮他叫辆黄鱼车,他摆摆手表示不用,扛起床架就走,令老板一缩脑袋退回店中。 小米粉看到新床挺高兴,就着床板在上面蹦跳两下,被朝阳一把拦腰抱下丢去一边,然后他看他从橱里翻出条新床单,便又跑过去帮忙一起铺设。可是床单是单人尺寸的,怎么铺都少一截,到最后被子床垫都只能横着来,先占满一个地再说。 累了一上午,米粉有点力乏,见终于没事了就黏到朝阳的身后,双手圈住他脖子,趴他背上休息,嘴里念叨着:“大狗熊……” 朝阳不管他,手上还忙不停地挪挪桌子理理物件,他平时总锻炼,自己训自己的强度都比这一早上的大,所以不觉得什么,因此到现还拿块破布擦灰,拿着扫帚扫地。小米粉就像他背上的包裹,直接两手挂在他身上随他动,而他也不撵他,任他挂着休息。 两个人闷声不吭的过到中午,朝阳出去给米粉买了份带肉块的盒饭,自己则下了一大把清汤面吃。米粉见他碗里一点油水也没有,用筷子割了大半块肉给他,他没声响,用筷子夹起放进嘴里嚼,一只手伸进裤兜里,拿出件小物,他说:“我给你配了把钥匙,你平时可以进出方便。”米粉接过看着他,他又说:“我昨天跟你说的话……你再好好想想,我‘进去’过,知道里面的日子不好受,到时候人家又欺负你了,你连逃的地方都没有,所以你能改就改,别真的惹祸上身……” 米粉听了,握着钥匙收回手,低头又点头,眼里泛着点光,却是继续闷声吃饭。 待到下午,朝阳自己外出溜达。他要去街上转转,看看能不能碰运气找份工作,临时工也好,至少比待家里强。 他脑袋里的想法都太直,想不出什么弯弯儿来,以前就在自家这块地方转悠,问东问西的每回都让人拒回来,这次他想着走远点,走了两站路,来到一个批发市场。 这是个书市,平时挺清闲,到周末两天开始人来疯,各地方的人都聚拢过来,零售批发的活忙得天翻地覆。他以前来过这,是平时来的,只问了一声,人家连话都没答就直接摇手回了他。今天他再来,想着不行的话就直接求求老板们……求求…… 此时是周五下午2点半,书市内外停着不少货车,大的小的都有,他挤挤蹭蹭地绕过,进入书市去看各家店铺,铺子也是有大有小,大门面的人手多,走进走出的都忙着搬书卸货,他知道他在那没戏,一看人数就没戏,于是直接绕过。 他走近一家小店,老板娘正在门口扯着喉咙指挥搬运,他试试探探地贴近,叫了声:“老板……” 老板娘转脸直接“噢哟”吓了一跳,摸着胸脯就开骂:“十三点啊!吓死人了!”然后就往店里走,朝阳低头退了一步,本想离开那儿,可停顿片刻后又上前询问起工作的事,结果被老板娘很不耐烦地撵走拒客…… 他习惯了,调头继续走,也渐渐练大了胆子,每家店铺都挨个问过,可是每家店都令他扫兴而归。 就这样走着问着,他忽然眼角余光瞥见个东西翻落下来,朝阳在这方面是个眼疾手快的人,随着别人的哇哇乱叫,他身子一挡,伸手一接就把东西抱了过来。然后他又低头一看,知道那只是个中等大小的箱子,掂着分量像是一箱书。他像个没事人似的捧着箱子左右看,看到一对老夫妻正瞧着他,于是他也瞧他们,隔了几秒钟他突然反应过来,走过去询问他们是不是箱子的主人。 老夫妻尴尬地问他有没有事,怕他被箱子砸伤,他反而觉得这问话挺可笑,摇摇头就帮他们把货搬进店。走出店时,他看到小货车上还有几个箱子,便不声不响的又帮他们搬了进去。做完这些后,他反倒拍拍手就要走,老夫妻不好意思了,拉着他给他倒水喝,他想自己也走了多时,便同意坐下来歇歇——歇一会再去其他店问问。可就是这一小会儿,他终于找到了一份临时工的工作。 4.他的笑 朝阳这次算是体会到什么叫做运气了!找了那么久,最后被一箱子书砸出份工作——他没想到,真没想到!不过工资并不高,而且只是每周五和周日两天,所以他还要去找份工作。 心情不错地走回家,他一进门就觉得有点不对劲,皱眉看了一会儿,知道问题出在床上。 此时米粉从厕所间钻出来,开心地蹦上床,嘴角咧着说:“大狗熊,你看这床垫被子好不好?” 朝阳走近床边,俯身撩起一角,米粉则蹦到他背上抱着他笑,他没说话,坐在床沿上,沉下了脸色…… 米粉抱了一会,发现他脸色不对,便收了笑容看他,良久后说:“我,我只是把那些东西卖了……反正它们都不回去,给谁不是给……”见对方还不说话,他开始求饶:“你让我改就改,我以后不干坏事了……这被子可贵了,你别扔掉——” 朝阳听他放了软话,便把他从背上拉下正对自己,他沉着声音问:“你会改?”米粉看着他点点头,随后他也点点头,拉起对方的小手,平静又认真的说:“如果你以后再干,我不打你,我直接剁你手指,一节一节,我看你能剩下多少?”然后他瞥了米粉一眼,再补一句:“剁残了我养你,我拿你当弟弟养。” 这天晚上,朝阳和米粉同睡在一张床上。朝阳仰面平躺,睁着眼睛看天花,他想:有钱真是不一样,盖的被子也不一样,太暖和了……不怪小孩子会学坏……真的不一样。 然后他觉得身边有动静,转头看到米粉闭着眼睛往他身边挪,手臂搭上他的胸口,他伸手去动他,握上那小手就觉冷,于是他叹了口气,认为对方太瘦小,体质不好,所以任他抱着自己取暖。 如此平静的过了一段日子,朝阳开始习惯身边有个人,觉得挺好,每天在家都不冷清。小孩子有时会胡闹,扯着嗓门唱歌,他听在耳里感觉挺好笑,所以并不嫌烦。 他白天起的早,天还没亮就醒了,自顾自地跑到天台上去看日出,练身体,米粉知道后也吵着要晨练,他想教小孩子两招也好,日后防防身,也能让体质好起来,结果没练多久米粉就不干了——天气太冷,他起不来,也受不了冻。朝阳见他这样也不说什么,一切由着他来。 早晨过后的时光有些难熬,第二份工作依旧不好找,没找到。所以除了周五和周日有固定的时间出门外,其他分钟都需要慢慢填充。 这一天,他下午外出回家,看到米粉坐在床沿边,趴桌上画着什么东西,他过去望了眼,发现桌上还放了个墨水瓶,小孩子抬头一瞥他,一本正经的说:“大狗熊你不要打扰我,我在干活。” 他看了眼对方手中的小笔,不解地问:“这是什么?” 米粉有一答一道:“这是漫画。” “?” “我去了网吧,在那里上网找了这份工作。”米粉放下手中的小毛笔,鼓起腮帮呼呼往纸上吹气,还是一脸正经的说:“就是把纸上这些打×的地方全涂成黑色,一点也不难。可是不能涂错,涂错就完蛋了。”说着他吐吐舌头,做了个怪腔。 “一张5块钱,涂完这些就有200块,我觉得我两天就能涂完。”他颇为开心地对他笑。 朝阳觉得也很好,所以转身出门,隔了会儿给他带回来一盏小台灯和一个热水袋。小米粉明白他的用心,摇晃着脑袋哼哼叫,模样很是可爱。朝阳见他这样,也不表露什么,自行去厨房想提水壶烧水。 “你冷了就泡个水袋。”他在厨房往外说话。 米粉听见后,停下手中的活,叫他:“大狗熊,大狗熊。” 他放下水壶走去外面屋里,见对方站在地上向他招手,意思让他过去。 “大狗熊你没事就抱我坐一会,我坐在你身上画,这样全身都能暖和了。”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迈步走过去。 “把大灯关了,省电。”听到对方这样提醒,他没转身,拉长手臂往身后一拍,屋子里顿时黯淡下来,只剩下放在桌上的那处亮光播洒。他在床沿的位子上坐下,小米粉在他腿上挤挤蹭蹭的挪着屁股,末了终于找到个舒适的地方,于是他往他胸口一靠,晃着脑袋好像很开心。 朝阳像是出于本能般伸手就环住了对方的腰,怕他掉下去?或是其他什么原因……总之他抱着他,然后感觉到米粉的脚,踏上了他的腿,隔着袜子就能感到脚心冰冷,他皱皱眉,随即拉开自己的外套拉链,把身前的小人儿裹在怀中。 他看着他涂墨块,涂得干净又仔细,连带着脸上的表情也认真严谨,腮帮子鼓着,嘴唇有时会下意识的跟着笔尖游走,而在灯光的照耀下,他的长睫毛泛起了茸晕,定时的上下翻飞。朝阳从后侧方看着米粉,心里渐渐升起一些呵护之情——想着这孩子如果不住在自己这里,确实容易在外受欺负…… 他想着看着,不一会儿意识就有点模糊,待到清醒时,他看到他俩叠趴在桌上睡觉,于是赶忙直起身,没什么目的性的左右望望。 小米粉受了惊动,也睁眼起身,转回头看朝阳,嘴巴撅着说:“大狗熊你压死我了……” 朝阳看见对方的白脸蛋上出现了红红一片印迹,很不好意思地抬手去揉,脸上则尴尬的笑着。 米粉在他腿上转了个身,正面看他,看着他笑,看着他又收回了笑脸,于是前倾身子环住他脖颈,靠在对方的胸前—— 他想:这是他认识他以来第一次看到他笑,看着一点也不习惯,但值得用心深记。 5.小米粉的欢愉 米粉第二天就把手上的活干完了,第三天他兴致勃勃地带着图纸去讨要工钱,结果回来后就愤愤然在床上撒气。朝阳塞给他一个热水袋,问他怎么回事,他跺着脚在那里说:“他们不肯给我钱。说什么是月结的,再给他们画一些一起给我……”他把热水袋放脚下来回搓,“我不肯,我让他们把这次的先付了,他们就说要扣税……他们之前都没有跟我提过这个!200块加什么税啊!”他越说越气,脚一蹬水袋,拍着床狠声道:“大狗熊你去给我出气!” 朝阳听了,知道这是人家欺负他是个孩子,所以觉得这个忙可以帮,于是他走近坐下问:“你找的是中介还是公司本身?” “不是中介,中介我就不去了。” “你把东西给他们了?” “没有。我抢回来了。”说着他指指桌上的文件袋。 “好。”朝阳点点头,跑去厨房拿来两碗热汤面,说:“先吃饭,吃完饭我陪你再去一次。” 小米粉这下有底气了,能吃能喝的灌下一碗面后,抬头挺胸的又去了那家公司。他带着朝阳直冲楼上,保安见了也不敢拦。 朝阳自己有分寸,他不乱来,也不想惹事,为了200块惹事不值得,他就是闷声不吭地站在后面盯看眼前的事态,时不时地动下身子叹口气,让人家在意他的存在。 这也是家小公司,真正干活的没几号人,突然见两个陌生人气势汹汹的来了,其中还有个又高又大的壮汉,自觉是来惹事的…… 小米粉扯着嗓门把事情原委嚷嚷开来,员工们便叫来老板,老板叫来财务,财务叫来人事,转了一大圈终于把200块交到了米粉手上。米粉拿着钱回头看看朝阳,朝阳此时就从后方走过来,近前便伸手和老板打招呼,老板见了,也笑模笑样地伸手回握他,朝阳握着那手没放,面无表情的说:“小孩子的来回车费——”然后手上一使劲。 老板受了力,眉头一紧的明白了,从裤兜里又掏出了100块钱递上,米粉兴奋的接过入袋,从而欢天喜地的和朝阳离开了这栋大楼。 米粉拿着钱,在街上雀跃蹦跳,还想把钱塞给朝阳。朝阳摇摇头,让他自己收着,于是米粉想了想,抬起脑袋对他说:“大狗熊,我们去吃蛋糕吧,我馋了很久了……一块蛋糕好贵的,今天就算那老板请我们。” 见他高兴,朝阳也不扫兴,跟他一起去了面包店,两个人买了两块坐在店里吃。 小小的蛋糕融进朝阳大大的身躯,他坐在那儿边吃边想:多久没吃了?前一次是什么时候吃的?和谁一起吃的?好像是和那个女人—— 小米粉的这次打工记让他长了个心眼。他之后还是去网吧上网找兼职,什么兼职他都干,因为脑袋还算机灵,长得也讨喜,所以大多数的用工地方对他挺厚道,实在碰上几个不要脸的,他就放朝阳出马,立刻“烫平”一路。 米粉这样隔三差五的赚点小零钱,反倒比朝阳更能耐。大个子看在眼里,心里怪憋闷的,认为自己真没用!不过如今朝阳在那个书市也吃开了,原先因为他长得太高大,练家子的气势又不同于常人,所以普通人一眼望去怪瘮得慌。现在他已然和里面的人渐渐熟识,大家也挺喜欢他,还有两家店的老板自动找他帮工,其他打工的小店员还会跟他凑趣,让他得空教他们两手。朝阳这人没什么心计,人直也诚,所以同他们交往的挺认真,渐渐就建立了挺深厚的交情。 他就这样和小米粉两人慢慢地存着钱,存来存去也不多,却觉得满足又实在,因为至少比先前好——至少不用去借与欠了。 6.所谓友人 又过了一段时间,到过年了。书市的生意停歇下来,米粉那边也没了活计,两个人便商量着怎么过年。正纠结时,朝阳的手机铃响了,他接起来听,电话那头传来女声甜美的唤:“朝哥哥——”他听在耳里,心中却泛出些复杂之情…… “朝哥哥,过年一起吃饭吧。”对方听他不出声,自顾自地说将起来:“姨订了年夜饭,我们一起吃,还像往年一样。” 他微微抬头,没搭她的话题,直接问:“姨……还好吗?” “好啊,早好了。医生说不要紧了,朝哥哥你别在意,现在姨还胖了点,前两天还吵着减肥呢!”说完电话那头便传来两声活泼的笑,“朝哥哥你来吧——好久没见你了,这次小欣哥也在,大家都一起聚聚嘛。” “……” “你来吗?”电话那头继续不饶地问。 “我……我这边还有个朋友,我要……” “朋友?那就一起来嘛——姨订了一桌,可以坐十个人,我们铁定够!多个朋友也热闹,过年嘛!” “……” “来吧来吧!” 见她一直好意相邀,他也不好推脱地答应下来,双方敲定时间和地址便挂上了电话。 待到吃饭那天,朝阳和米粉都翻出件好衣裳,套上身出门。米粉挺高兴,因为知道是去饭店吃大餐,不用窝在家里省吃省喝,而他也不怕生——只要是大狗熊的朋友那就不用怕! 两人进入饭店一询问,服务员直接把他们带进包房,一进门,米粉就看见两个女人和一个男人,看上去都很面善,但因为不认识,所以他下意识地躲去朝阳的身后。 “哇!好可爱!”他看到其中一个18,9岁的女生对着他笑,然后又抬起头对向朝阳问:“你从哪里弄来这个孩子的呀,好像外国人——” 朝阳抿了下嘴没回答,径直走向一位40多岁的年长女性身边,他颇为尴尬地低头一唤:“姨……” 那女人站着冲他一笑,拉过他的手问:“最近好吗?很久都没听到你的消息了。” “……还好,我……在书市找到份工作……” 那女人听后还是温和的笑,用拇指揉着他的手说:“嗯,好。姨也好了,以后多来看看姨,别去想之前的事。姨是长岁数了,都不知道自己天生有这种毛病,现在知道了也算是件好事,注意了就好。” 朝阳点点头,然后看向一旁,在姨的身后站着他的那个发小,西装笔挺,相貌也好,从头到脚都透着俊秀气,让人感觉良好。他对他一点头,他也对他一点头,两个人就这样打过照面。 在饭桌上,叽叽喳喳的都是那位年轻女子的声音,她小名叫绍绍,和朝阳的出身差不多,反正都是一个院里出来的,不过她天生性格开朗大咧,不计较过往,她想开了——只往好玩的地方想。她觉得自己的生世挺特别,让人过耳不忘,天下那么大,能有几个孤儿?她就是其中一个,算中彩了!况且现在的日子过得也挺好,有两个本来不相干的人和她碰在一起同吃同住,一位是人中帅哥,一位是对她好的像妈一样的温柔女人,这世上还有啥好事能比这个好?她觉得没了。 如今,她坐在米粉的身边狂盯着他看,觉得这人太好玩了! “啊?你已经那么大了?我还以为你是初中生……”她抬手去托他的下巴看,又说:“我觉得你都没发育,胡子呢?” “我有胡子!”米粉辩道:“是你没看出来!”然后把头一扭,拖着椅子挪向朝阳身边,绍绍不饶他,也拖着椅子追过去,两个人你来我往的闹个不停。 朝阳不管这俩人,自己轻声回应姨的话,姨边问边给他夹菜,他有些拘谨的没吃什么。而在姨的另一边坐着的男人,始终低垂眼眉,没出什么声响,也没怎么吃饭菜,只是陪在一边,有些呆出神,又好像没出神—— 他叫谢欣。长得不错,从身形到脸蛋都很优良,气质则有点忧冷不爱说话,但别看他不说话,脑袋挺好使,能赚钱能花钱,还供自己去留学。他上一年年初刚从国外回来,专为善后朝阳惹的那件事,为此他学业也中断了,但他没有怨言,就这样默默的,不求回报地做着一些事。朝阳觉得自己挺欠他,因为这人总借钱给自己——他知道其实那不是借,其实那叫送……他没一次有能力还他,所以他看到这人就……唉……心情复杂…… 年夜饭吃得很有时间限制,过不久就该到点走人了,一桌子菜其实没动多少,绍绍指使服务员打包装盛,末了全塞给了米粉。米粉挺乐意,他觉得菜好吃又不脏,拿回家够他慢慢消耗一个星期了。 朝阳和姨互道珍重后便对上了谢欣,两个人又是无语相别,他嘴一抿,自觉这一顿饭下来,两个人就说过两句短语:新年好——再见 吃过年夜饭就代表上一年过去了,也代表什么事都会重新开始。朝阳和米粉觉得目前的现状挺好,在往好里走,所以心情也不错,回到家洗洗刷刷就上床睡觉,睡着睡着外面放起了烟花炮竹,于是米粉就不安稳了,贼头贼脑的开始“骚扰”朝阳。朝阳把他当小孩看,所以也随便他闹,到最后,米粉竟然骑上了他的肚子,还开心的上下颠两记,所幸朝阳的腹肌顶得住力,不然那一顿饭吃得再少也该全交代出来…… “大狗熊。”米粉用手掌撑着朝阳的胸,低头在他上方跟他说:“今天绍绍吃我豆腐……” “嗯?”朝阳心中觉得好笑地看他。 “她总*脸。” 他听了,便笑了,宽慰身上的人儿说:“她喜欢你。” 米粉点点头,又看着他问:“你喜不喜欢我?” “……” 见他不回答,米粉露出垂丧的表情,“男人女人都喜欢我,就你不喜欢……” 朝阳抬手拍拍他的小手臂,好言道:“我也喜欢你。” “真的?”他听了就开怀。 朝阳躺着点点头,于是米粉就着窗外高起的烟花,俯身趴在了朝阳的胸口上——多好啊,这个新年多好啊。有一个他喜欢的人喜欢他,不会打他、骂他、欺负他,而是保护他、喜欢他,他觉得幸福死了——所以他笑着在那人身上睡着了。 7.暗恋中的哭泣 新年新气象,朝阳在年后的第一次工作时就得了个好兆头。他现在在那个书市很“吃香”,各家的小店员都认识他,和他交情不错,其中有一人则私下里找他去一家新开的桌球馆帮忙“跑堂管理”。朝阳明白这里面的道道,管理是好听词,其实无非就是让他去“压场面”,他本来不想接受,因为他之前有过一阵子的坏底子,不想再有任何这方面的瓜葛。但听那小店员详介后,他则有些心动——桌球馆并不在附近,开的挺远,档次也高,群众基础好,来的都是些有钱有资历的人;店里的桌球教练也是聘请有点身价的获奖人员,所以就算请个小工压场,也得找个有本事的!他们看着朝阳行,朝阳看着他们也行,所以这事就成了。 他跟米粉提及此事,米粉也挺高兴。这阵子他没活干,所以在家中很是无聊,如今朝阳的新工作是夜晚制的,白天能有相当多的时间在家中陪他,他乐得很——就算朝阳整日睡,他也能趴在他身边每天研究他——他学着画漫画,给朝阳画睡相,画的惨不忍睹却挺好笑。 日子就因为朝阳的这份工作而渐渐改善,朝阳也因为这份工作而渐渐改变。 他交了个女朋友,但其实也不能算女朋友……在桌球馆里当然有女店员,其中有一位长得挺高挑健康美,人也奔放,脱了裤子就能*。她时常找上朝阳调情,朝阳一开始挺过意不去,因为他什么也没有,不过人家女的不求啥,只对他下了两句评语:身材不错挺壮实,长得不错挺男人。 朝阳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都和她保持着良好的关系,后来见这女人当真不求他什么时,他就试试探探的想和她深入交往一下,他挺想让这女人成为他女朋友。 有一天,他把她带回家,一回家就碰上米粉,那女的一愣,看看朝阳,朝阳便把米粉拉进厨房,私下商量。 “那个……你去外面逛一圈吧——”他塞给他一张五十,“中午就在外面吃点什么,看到喜欢的就买……”他见他不说话,又给了他张五十。 小米粉咬着嘴唇翻眼看他,手里握着两张五十,心里一阵苦辣,身子却不由自主的被朝阳带到门外。他听见关门的声音,回头看看,然后垂下眼,慢慢曲了双腿蹲下身——他没走,就蹲在门口。 过不多久,他隔着门板听见了屋内的喘息声,听着听着他眼里泛起了光,然后他看看手中的钱,咬着嘴唇抽吸一口气,他站起身,从裤兜里掏出钥匙,插入门锁—— 响亮的开门声惊扰了床上的两具赤*体,身下的女人抓着被子和朝阳一起看向门边,米粉见了这个情景,也没有过多的表情,直接爬去床下翻出一个饼干铁盒,往里猛抓一把就往那女人脸上洒。 “你滚!”他叫道:“否则我杀了你!”他嘶声叫道:“你再敢和他在一起,我也杀了你!”他又猛抓出一把洒向她。 床上飘舞纷飞下不同颜色的纸币,那女人愣了一会儿便伸出手,在床上挑起些大额面值,然后掀了被子穿衣走人。 待到屋子里就留下朝阳和米粉时,米粉抽抽嗒嗒抬腿上床,他跪着走近朝阳,伸手抱住还是赤身的他,伤心地哭了…… 朝阳低头看他,心里承认自己确实错了——确实不该把女人带回家,不该让孩子知道这种事,不该让他看见……真该插上暗锁! 好脾气地安抚了米粉一阵,见对方终于安稳下来,朝阳便翻身下床去厕所,他在里面自行泄去那被挑起一半的欲火,然后洗了个冷水澡,擦干净身体后走出厕所,穿上衣服又回到床前。他理干净上面的纸币,知道这都是米粉平日存的钱,辛辛苦苦存的,所以他会还他少了的部分。 米粉卷着身子躺在靠墙的角落里,时不时地抽涕一声,朝阳将他抱在自己身上,没出声劝慰,只是拍他后背,然后又抱着他向后斜靠去床头,打算和他躺一会。米粉在他的怀中,一直睁着眼睛没睡,过了很长的一段时间后,他缓缓抬头看朝阳,问他:“大狗熊,你是不是喜欢长头发的女人?” 朝阳被他问的一愣,他没想过这个问题,不过……好像…… “嗯……长头发的女人,确实好看一点。” 米粉得了这么一句回复便垂下头,不做声响的又躺回原位,之后,他就再也不肯剪头发了—— 绍绍自从知道朝阳那里有个太好玩的人儿后,便时常来走动。她现在快高考了,学业挺忙,但她天生乐天派,不愁不急,反正就那样了——每天做做试卷,就当生活消遣。人一辈子能做多少试卷?还不是做一张少一张?更何况做完试卷就能来玩小人儿了,她高兴! 当她看出米粉留了点长发后,她就更高兴了!每回都带来很多发饰发箍,变着法儿的往他头上戴,米粉已然跟她熟络,没啥抵触的随便她耍花样,可朝阳看不惯了——好好的男生戴什么头饰?像什么样子?! 他在旁边挤挤兑兑的让绍绍适可而止,可绍绍不听他的,反而轻飘地说:“我来了,我帮他戴上;我走了,你帮他摘下,咱们两不相碍各活各的。” 朝阳说不过她,转而对向米粉,拿了把剪刀就“咔咔”剪短他的小长毛,然后他见米粉眼里又出现雨云,便蹲下身子好言相劝:“天快热了,留长发难受,等天冷了随你怎么留。” 米粉嘟着嘴,默认了他的建议。 8.初次见面多关照 时光飞逝,朝阳做一休一的在桌球馆里干了一整个夏天,然后他又有了新发展。当然,不是女人的事,上次那女人已经和他没啥关系了,他本来还挺尴尬,可对方见了他却只是耸肩一笑,还是一副平常态度,但当真不再找他调情了……他也就没啥想法地收了心念。 他的新发展来源于他认识了一个常来此处玩的小老板。小老板有钱,花头多,投资了很多“玩玩”的项目,其中有一家健身中心,是和朋友合伙开的,地处闹市也挺有档次。老板明里暗里地打听过朝阳,得知他有些本事,曾经还得过什么奖,觉得可以一用便私下让他去他店里当教练。 朝阳听了很是兴奋,他在没犯事之前,曾是一所体育学校的助教小老师,虽然并不管主要项目,但他干的挺有成就感。不过犯了事之后他就什么都不是了,学校不可能留一个有黑底的人为人师表,所以他的日子也就日以艰苦…… 如今他满口答应下老板的提议,决定以及肯定要去那里试试,可是去了之后他就傻眼了——他没想到当教练得自己拉活挽留学生。 虽然健身中心会给学员提供免费的试练课程,以此提供拉活的渠道,但能不能赚上学生的钱,则要看每个教练的本事——朝阳不是个会开口忽悠讨好别人的人,他性格虽然实诚,可在这社会里吃不开,别人没空了解他,实不实诚的谁又在乎? 于是他焦虑了。 干了一个多月,半个学生也没挽留到,这让他很是颓丧。但小老板对他挺好,让他别急,再试试,再试试…… 这一天,健身中心又通知他,给他安排了一节课,他便垂头丧气地来了。询问后得知受训人员已提前到达,正在跑步机上自行玩了起来。他讪讪走去那边,呆呆地站立在旁,等着那人跑完步。那人见有个高大结实的人挤蹭过来,又不说话,便在跑步机上边跑边扭头看来者。 朝阳见他在意到了自己,便不好意思地笑笑,自我介绍道:“我,我是这节课的教练,我叫朝阳……” 那人将他的举止看在眼里,不禁勾起嘴角一笑,抬手调按了跑步机上的操作键,改为步行后又对向他说:“我叫荣鸑。” “……”朝阳得了个名字后,就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闲话搭讪了,他颇为尴尬地抓抓脑袋,沉寂下来。 荣鸑见对方是个想说又说不出什么的憋屈模样,配合那个大身形,一眼看去十分逗人,便起了一些别样的好感,反而自己开口找他闲聊。 “看你挺年轻,身型倒是练得不错,以前搞体育的?” 朝阳睁着大眼闷声点头,荣鸑一笑,又问:“刚毕业?还是毕业几年了?我猜不出你们这些搞体育的人的年纪,都不是按常理长大的。哎——我说,你当教练多久了?” 朝阳听到他问了好几个问题,脑袋一时反应不过来,只能抓着就近一个回复说:“我才刚来这,还是试用期。” 荣鸑一听就愣了,他看着对方,缓缓收起脚步,随着跑步机的拖移向后而去,离了朝阳。待到拖移至末端,他顺势一跳落地,颇为好笑的对向他道:“你怎么能跟我说这种话?” “啊?”朝阳没觉得自己说错什么,思前想后都没觉得说错什么。 荣鸑见他愣头愣脑的一副不知错的表情,就又开口道:“我猜你在这,一个学生都没有吧——” 朝阳被他那么一说,脸上“嗡”的烧了起来,他想:这次这个不用练就得走…… 荣鸑还是一副笑模样,转身走去靠墙的桌边,拿毛巾吸干头脸上的汗,随即又面对朝阳说:“你走过来,走两步我看看。” 朝阳就走过去了,然后他就听到一声夸。 “嚯——你这底盘不错啊——练家子。” “……” “你上过场没?我看得出,我小时候见过有本事的人,你这底盘能上场。” “比赛?我去过。” “怎么样?” “我……我,全国第二。”他红着脸坦白。 荣鸑张开笑嘴,以一副不知该如何表述的神情看着眼前之人,心想:这愣头青是块没开窍的顽石吧……于是他就玩心大起——赌赌吧,看这人挺好玩! 他有钱,最近心情也大好,所以有闲情跟人调侃解闷,于是抬手腕看看表,说:“行,全国第二,我认你当教练。不过今天我先给你上一课。” 朝阳听这人让自己当教练,心中一惊喜,可又听这人说要给自己上一课,心中则一莫名。他就看眼前之人像是自来熟般,跑到他近前抬手搭背的把他带去玻璃隔墙处,然后指指外面让他看。 “你瞧瞧那个女的。耳朵里塞着苹果,运动服是G家的,那双跑鞋,就那双白的,限量款9000多。” “……” “你再看那个女的,胖的那个,不说她穿的,你单看旁边丢着的那个包——十五万。” “?!”这……这都赶上一小车了…… “还有,在办手续的那个男的,你看他手上的那只表,带钻的,而且这闪度不止四颗。”荣鸑说着转脸看朝阳,并用食指轻轻敲击玻璃道:“他们这些人,连运个动都是全身挂牌儿出来的,他们要的就是[名],那你还不吹给他们听?” “……” 荣鸑一拍身旁之人的肩,又道:“藏着掖着干嘛?全国第二,这你还不使劲吹,难道是等着他们自个儿来给你磕头拜师?” “……” “嗯?” 朝阳被他说得一愣愣的,眨着眼睛低下头,显出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 荣鸑则离了他,走去旁边闲闲说:“你也就遇上我了,不然,就你开头那句话,我保管你做半年也不会有半个学生。”他打开饮料瓶,喝了一口又盖上,继续TJ道:“你得避重就轻。你看看你的那些同僚,哪个没有第一次?没个实习期?可人家乐乐呵呵的就能留住学生,陪个笑脸吹个牛,再说句好话带顶‘帽子’,赚一个是一个。”他拿着饮料瓶又走回朝阳身前所站之地,用瓶子敲敲他,劝道:“出来混都这样,实诚只能对着会实的人来,千万别搞在那些人身上,他们没空跟你实诚,都忙着吹呢。” 朝阳低头看他,两人有点身高差,然而本该显得高硕有势的朝阳在荣鸑面前则成了乖乖听“训”的学生,他耷拉着脑袋想了半天,感觉自己还在云里雾里。 荣鸑则收了话题,挑起另一个岔:“哎?像你这样的,怎么着都该留校自用,或者去其他什么地方当个助教吧——你怎么混到这地方来了?” “……” “和自己的教练关系没处好?”见对方不回答,荣鸑挨近他轻声问。 “……呃,不知道,我……”朝阳开了口,颇为尴尬地说:“我之前是在一所体校当过助教。” “后来呢?不干了?” “……犯了点事……”朝阳低头闷声说 “什么事儿?” 瞅了对方一眼,朝阳现在真掂量不出哪句话该说,哪句不该说了。 而荣鸑则笑着拍他一下,道:“你别瞒我啊——跟我说说。” “打架……误伤了人。” “死了?残了?” 朝阳摇摇头,解释道:“打没事,就是倒地的时候摔坏了他自己……” “哈哈!” “……”朝阳有点惊讶地看着眼前之人在发笑,觉得这人奇怪。他之前只要说出自己犯过事,基本上别人就收了声响,自行退开,可这人倒像是听说书般,反而觉得轻松好玩……自己可是为了这事还泛着忌讳的!日子还苦着呢,不至于被他笑成这样吧…… “唉,倒霉催的。”荣鸑自顾自地走向一边,把饮料放上桌,转身开始和他说正事,“那什么——我来这没别的要求,我就想练点肌肉,好看点的。”他稍稍掀起自己的衣摆,让朝阳看到他的肚子,“你给我合计合计,能练出点腹肌最好,我自己试过,不行。” 朝阳笑了,说:“这个,是挺难。” “哎,你别跟我说这话啊——你得跟我说:只要有恒心,铁棒磨成针!”他笑着调侃道。 朝阳也是一脸笑模样地对向他,心中觉得这人很有趣。 随后,荣鸑又东拉西扯的聊了些话茬,最后看看时间到点了,便收拾起东西和朝阳一起去办理课程报名和付费事矣。待到一切妥当后,朝阳送荣鸑至电梯口,途中顺口问了句他是干什么的,荣鸑拍拍他,让他瞧窗外。 “看见没,斜对面那栋医院大楼,我在那坐诊。”随即他递上一张名片道:“心理咨询医师,我干得挺上手,你以后有什么想不开的就来找我,我包治百病。”说着他乐呵呵地走进已然敞开的电梯房内,向朝阳挥手表再会。 9.小心思 朝阳自从有了荣鸑这个学生后,性格较先前开朗了一点。他似乎不太介意自己犯的那件事了,因为在荣鸑眼里那根本不算事,听过算数。所以渐渐的影响到朝阳,让他觉得可能真没必要一直想着之前的那些破落过往,因为现在的生活很不错—— 他打着三份工,虽然三份都是兼职,但和之前无所事事的状态相比,真的是好上加好了——在书市,老板伙计都挺喜欢他,他聊得欢;在桌球馆,只要他去的那些天都相安无事,所以老板挺待见他,他吃得开;在健身中心,他开始陆陆续续的有了两、三个学生,顺利度过试用期,也令他挺有成就感,一件件事情做下来,令他顿觉倍感舒畅。而在此期间,他也同荣鸑建立了不错的交情,他算是从这位心理医生的身上长了不少见识,那人太会侃了!天南地北,吃喝玩乐样样精通,他真有点佩服他!同时也觉得自己过去那二十多年都白活了,对着那些破事纠缠挂怀,实在是浪费了大把精力,何苦呢? 所以他开始想一些重要的问题,比如:将来要干什么? 这个问题是在他和其他一些教练一起聊天时产生的。他发现那些人都有一份稳定收入的正业,不是公司职员就是自己做老板,当教练属于副业,赚外快来着。所以他也觉得自己该改变些什么——打临工不是长久之计。 这个想法在他脑内翻滚了一段时间,却想不出什么道道来,于是他就找机会和荣鸑聊天,觉得对方脑袋好,所以他听他的。 荣鸑确实活络,在健身器械上边玩边顺口给他提醒:“那你也去当个小老板开店不就成了?别人不用你,你自己用,不看旁人眼色。” 他想想对,可是开什么店呢? “你就卖体育用品,健身用品得了,你了解,你懂,零售批发都坑不到你。” 他一想,对啊!从小到大从这圈子里长出来的,怎么就早没想到呢!他觉得自己实在是太木愣了!于是乎他心眼里就长草了,晚上躺床板上不闭眼,光想着这事,米粉见他这样,黏过来枕在他胸口,他习惯性地用手环住对方的肩,沉默片刻后毫无预兆的问:“我开家店怎么样?” 小米粉狐疑地支起脑袋,回了句:“开店要钱啊——” 于是他又沉默了,他想:不光要钱,还要装修门面,进货等等,他自觉没这个实力。小心思动动可以,真干起来一屁股的麻烦,所以还是算了吧…… 他叹了口气,终于闭上眼睛安心睡觉了。 朝阳这边停了心思,荣鸑倒是记在心上,隔了两天见面时,便问他想怎么样?荣鸑从小就是在生意堆里长大的,父母忙来忙去的就是哪赚钱往哪里钻,所以他对于借门面开小店这种事见怪不怪,看朝阳竟然为这些小事发愁,显然值得嘲笑!于是荣鸑乐乐呵呵的把事情揽到自己身上,反正他最近闲,工作轻松又情场得意,那就帮帮人家呗——他让朝阳放心,就算找到门面,到时不想租了也就算了,看看长长见识嘛,一切到时候再定。 荣鸑心里存了件事,精神劲就蹦起一丈高,当晚便打了几通电话,把他在这边的狐朋狗友全叫出来聚聚。他朋友多,又会交际,交际圈里的人也大多有点本事和能耐,在灌下他们几杯酒后,他看准了一人就开腔上杠。 “哎——我说,我想在这儿和人合伙开家店,你可得帮帮我。”他拍着那人,拿着酒杯过来敬他。 那人笑笑,抬手回敬说:“我又不做生意,怎么帮你?” “哎,你别谎我,我知道你本事大,这里的地界你都熟,你给我找家门面。”荣鸑坐去他身边,故意借酒劲大声说话,那人知道他是猫上自己了,所以也不推脱,直接问:“你有什么要求?” 荣鸑笑笑,回:“我能有啥要求?做生意嘛,无非是要个地段好,能赚钱,有客源,租金又便宜的店子。” “呵!你这要求高到天上去了——” 他听了,拍拍那人的肩,动作幅度很大的去拿酒倒酒,“我知道,要求是高了点,不然我就不找你了。”他倒完酒,抬手先敬喝一口,又说:“我这次是开家体育用品店,门面不用很大,破一点也没关系,我没干过,只是想先试试手——都仰仗你给我帮这个忙啦!我欠你的,到时候定下了,我好吃好喝的请大家去玩一晚上!”他说的大声,让周遭的玩伴也笑模笑样地凑近听热闹,各个都巴望着这事,那人无奈地抓抓脑袋,知道这是被他顶在了杠头上,不得不答应下来。 10.草长心生 过了一个多星期,荣鸑带着朝阳去看门面,门面小,但深,直通到里还连着个院子,属于老式矮平房的店面。虽然破落,却和一所学校,一个体育馆相邻。荣鸑觉得很有潜力,但他不吭声,不表态地站在一边不做决定,因为忙已经帮了,该做的做了,不该做的就要等别人去做—— 朝阳挺兴奋,里外看了看,便走去荣鸑面前问:“这里租金贵不贵?” 荣鸑知道他手头紧,所以平和的说:“不贵,我让朋友压了价,连里带外一月这个数。”说完伸手比划,却看对方没吭声,知道他依旧觉得贵,所以自发的建议说:“你现在住哪?要是租期快到了,就干脆搬来这里住吧——这房子深,前面放几个柜台货架,后面装扇门,搭个床就能睡,院子里还能堆货。在这里吃喝拉撒都全了,还能开店,连路上的来回车费都省了,挺不错的。”他见对方下意识的点头,便笑着搭上他背,说:“别急,不用今天定下,你想想吧。要是赶不上被别人定去了,我们再找新的,这事要看缘分,也急不来——你想想吧。” 如此,两人就各自回家去了。 朝阳自从看到房子的那一刻起,心中又长草了,这草长得春风吹又生,生的他心里直痒痒。 他回到家,把自己的积蓄翻出来清点一遍,发现这一年左右只存了四千不到,他胡乱撸抓自己的头脸,想着这可不行…… 小米粉见他皱着脸面在数钱,也把自己的饼干铁盒拿出来,倒在桌上就凑过来给他,他摇摇头又推了回去——小孩子的钱怎么能要?然后他思索片刻,一歪身躺倒在床上,决定还是自己把心火给灭了吧……差太远了,租金都不够,还要算上押金和货钱,真的差太远了…… 他自个儿踌躇之际,米粉也爬上床,挨近他问:“大狗熊,你要用钱?” 他心里憋着件事,所以想跟人聊聊,即使对方只是个孩子,所以他说:“我今天去看了一家门面,我想开个卖体育用品的店。” “那要多少钱?” 他摇摇头,说:“光租金每月就要这些。”摊开手掌,他比划给他看。 米粉愣了一会说:“那不贵……”然后又问:“你真的想开?” 见朝阳没表示什么,他自己爬去他睡的那一床头,掀开床褥,将手伸进床板里探摸。朝阳心中狐疑地看着他的举动,见他伸回手后,手中握了一小叠钱便心中一咯噔,自发地猜测起这钱的来历。 米粉跪坐在床上,自觉心虚地说:“我没干坏事,你别瞪我……这钱是上次我买被子时剩下的,那次我把东西全抛了,所以有剩……”他把钱塞去朝阳手里,劝道:“你别嫌这个,我,我就当谢谢你养我,你用吧。”随后他又补上一句:“总比被上面的人拿去好……” 朝阳盯着他看,良久后问:“你还和他们有联系?” “没有。我没有主动找过他们,可是总会碰到的……我大多数都躲着的……”他越说越小声,并且把头低埋下去。 就此,朝阳下定决心搬地方!搬得远点也为孩子好! 他躺床上,纠结辗转了半个夜,说服自己再一次去“借”与“欠”。 第二天,他打了个电话给谢欣。 “朝阳。”电话被接起,那头叫了他的名字,他没回声,愣愣地在想自己该怎么开口。 “有什么事吗?”对方问。 他不得不答:“我……能不能再借我一笔钱?” “你要多少?”对方没犹豫,可他却踌躇难言,最后只能一下狠心,闭眼说:“一万。” 电话那头停顿了一下,便问:“你在哪里?我去找你。” “……嗯……”朝阳瓮声告知了健身中心所处的大楼地址。 “好,我今天会去你那,你等我。” 皱着眉目挂上电话,朝阳抬起头,深深吸进一口气,又重重叹出一口气——那人同意了,一万块只犹豫了一瞬就同意了。他的目的也达成了,可是心中丝毫没有愉悦感,一点也没有……他所能做的只是等着那人来,给他一笔钱,然后他在欠款中增加一笔数字——并且欠的遥遥无期…… 11.疑惑中的疑虑 荣鸑,是个有钱人家的阔少,俗称富二代,在国外求过几年学,如今回国发展。他性格开朗,以前挺爱玩,现在收敛了点,因为他碰上个能为之改变的男人——嗯,他喜欢男人。不过他不是那种是男人才喜欢的同志,他只喜欢那个男人。他自己是个心理医生,所以对这事挺想得开,能宽慰自己,认为自己在乎的只是那个人,无关乎性别,觉得对方是值得喜欢的人,所以他就爱的纯粹且彻底。 这一天,他看到了那个男人,是在午休时看到的。当时他正要走出医院大楼去吃饭,就看见那人在街对面匆匆走来,他心里一高兴,以为对方是来找自己吃饭的,没想到他看着那人直接在对面横穿过自己。于是荣鸑就疑惑了,好奇了,迈步跟上了…… 跟着跟着,他就来到自己常去的那栋大楼下方,他看到那人和自己认识的教练见面,双方表情都略显尴尬,他看着自己喜欢的那个人给了朝阳一个信封,鼓鼓的,令他直觉的认为那是一笔钱,于是荣鸑皱着眉头遥遥地望着那两人,见他们没谈几句便各自分开离去,他却站在原地苦想这是怎么回事——谢欣没跟自己提起过朝阳这个人,谢欣认识朝阳……朝阳……朝——他像是回过神般,拿出手机拨了通电话。 朝阳携着一叠钱回家,把门关上后便安静地坐在床沿边,身前的桌子上放着那个信封,里面鼓鼓的,一碰就知道不止一万,他叹了口气,伸手去点——整两万。 谢欣把两万块交给他时,问他这笔钱的意图和去向,他看到他眼神中透着不安,但尽管不安,却还是加了一倍的份,将钱全数给了他——这是出于信任与友情,而不是基于有钱。他想:自己怎么就不感动呢…… 他握着钱,手肘支上桌沿,身子弯曲而下,额头几乎要抵到了桌面,他就这样呆坐着,不吭声不动弹。米粉见他这两天很是奇怪,所以也不敢出声询问,只是悄悄坐去他身边偷眼看他,然后自行猜想是何原因,猜来猜去,觉得可能是开不成店了,所以他爬到床上,挨近朝阳身后,用手环住他的腰,枕上他背说:“大狗熊你别难过。” 朝阳受了他这一句轻声惊扰,回过神般支起身。他拍拍米粉环在腰间的手,没说什么,只在心中默念:一个男人,不要这样—— 当天,他就拿着钱去找荣鸑,两个人一同去把店面的事情决定下来。荣鸑没表露什么,还是照常与他闲扯提议,认为店也不需要多装修,把墙刷白了多按几盏日光灯,看上去整洁亮堂就行。朝阳现在挺听他的,觉得他说的话都在情理中,所以点头表同意。 第二天他就忙开了。为省钱,他凡事亲力亲为,自己刷墙布线,反正他体力好,手上活计也不错,单干反而快捷随心意。荣鸑中途来看过一次,那时朝阳正在屋中装一扇折叠拉门,门一拉就隔出一间屋,一折便可宽敞通达,荣鸑看了直夸他聪明,他却觉得挺不好意思,心想这点心思不算什么…… 就这样从早到晚地折腾了一个半星期,破落的小店面已然改头换了面,变成白白净净的整洁大方,看着是个挺实惠的模样。 而在朝阳忙活的这几天里,荣鸑的心思则翻滚波动着,并为此找了趟绍绍—— 绍绍如今已然考入大学,学校离住家有点距离,所以她选择住校,每周五回家。前两天在学校,突然接到荣鸑打来的电话,心急火燎的让她回家后马上去见他,她不明所以,但果真如此做了。 她个人对荣鸑没什么差感,朋友之间聊聊无所谓喜不喜欢,但是后来得知对方追求上了自己的小欣哥……于是她就犯冲了!她认为那个富二代只是看上小欣哥的美貌,赶潮流随便玩玩欺负人的!不过在长久的接触磨合中,她觉得荣鸑似乎……好像……是出于真心的……所以她就松懈下来,想着:小欣哥喜欢就好—— 这一天,她坐在西餐店里,没啥抵触的跟荣鸑聊天,这个阔少自发请她吃饭,她就挑了这家贵的,边吃边回答对方的问话。 “一点也不好玩!”她说:“学的东西都恶心死我了!”她嘟着嘴说:“每天带我们见尸体,我刚开始吐了好几回……”她切下一小块牛肉,又说:“你看看,多好的牛排啊,就像人肉一样。” 荣鸑笑了,问:“那你还吃?” “不吃不行啊——我现在就挑哪个恶心吃哪个,不然习惯不了,我都吐烦了!”咬下一口,她喃喃说:“我当初就想着姨身体不好,我要学医,将来也能有个照应,没想到竟然‘失足’了。”她翻着眼睛慢慢咀嚼口中的牛肉,荣鸑见她这样,好笑以对:“照应也不一定去当医生,你念个卫校当护士也行。” “什么呀,你不懂。当护士多惨啊……在学校天天拿着针头扎自己,扎完自己扎别人,我上次友情赞助了一回,结果你看——”说着她将手伸去荣鸑面前,手背淤青一片,看着十分瘆人。她撇撇嘴又缩回手,继续吃喝。 荣鸑摇头道:“哎——行了,你一个姑娘家,混个文凭就得了,将来我给你忽悠个位子,坐我诊室门口管事接待——多好,多清闲。” “真哒!”绍绍兴奋地直起身。 “骗你的。” “……” “我可不能让有制服诱惑的美女坐我门口,不然……小欣哥要吃醋的。”他学着绍绍的语调在那里胡侃,引得对方抬手打他,而他则呵呵躲向一边。 “我不管啊——你今天说过这话了,我将来就赖着你了。”绍绍现在也知道荣鸑有点本事,朋友又多,所以明目张胆地‘套’住他,而荣鸑也无所谓,自觉谈话的时机成熟了,便开始诱她说正题:“行啊,你想赖就赖吧,不过有个条件——” 绍绍见他显出一脸正色,也稍作收敛地问:“什么啊?” “你告诉我件事。” “什么啊?” “你认不认识一个叫朝阳的人?” “朝哥哥?” 果然—— “朝哥哥怎么了?”她疑惑的问,却又突然一警觉:“小欣哥怎么啦?” 荣鸑这回反倒不急不惑了,舒舒服服地靠在椅背上,对绍绍说:“他没怎么,只是我看见他给朝阳一叠钱,觉得很奇怪。” “他又给他钱啦?!” 果然—— 两句话让他证实了自己的猜测,而绍绍在一旁自觉有些不妥,便好心地补充道:“你放心,他们两个没什么的……” 荣鸑听着就翻出个大大的白眼看旁处,心想:当然没什么,难道还怕谁抢了谢欣不成?他自觉别人没自己那么大本事! 他低头用叉子戳盘中的肉排,沉默一会后,又问绍绍:“你给我说说,这俩人是怎么回事,我看着他们都不太说话,怎么谢欣就能借给他钱?” “借了多少啊?” 荣鸑用手比划了一个厚度,绍绍有些惊讶的用手捂住嘴。 “不算多,但我想知道怎么回事,这俩人什么关系?朋友?好朋友?” “不是啦……”绍绍放下刀叉,有些踌躇地说:“这个……挺复杂……” 12.谋事人 “其实我也不知道具体的事,我那时还很小,后来也是听别人说的。”绍绍皱皱眉头,坐在位子上想了想,继续道:“他们都说,姨那时候其实是想收养朝哥哥的,后来被小欣哥横插一脚抢去了……” 荣鸑有点明白了,他问:“谁说的?” 绍绍一耸肩,回:“都这么说,就是和小欣哥同批长大的那些人——我是不知道真假啦,当时我还在吃米糊呢。” “那朝阳这是在怪谢欣?让他补偿自己?”他想想教练也不像是这种人啊—— “嗯……我觉得朝哥哥……没那个意思吧……他也真的挺困难的,挺可怜的……”她顿了顿后岔开道:“我觉得都是孤儿院里的那批人嚼舌根惹的祸,他们最可气了,看着人家好点就嫉妒恨,看着别人潦倒了就说风凉话。朝哥哥人高马大的,一点也不像是使坏心的人啊——他原先还挺能耐的,总得奖,后来渐渐就不对了……人也变得有点阴沉。” 荣鸑在一旁点着头问:“他有说过什么吗?关于……谢欣。” “说什么啊?能说什么啊?我也问过那些人,他们其实都只是猜测姨当时的想法,因为是姨看出朝哥哥有天赋,出钱让他去学拳的,花了很多钱。谁都以为姨喜欢他,可是突然有一天,小欣哥就冲去姨的家里,然后就那样了——我不知道朝哥哥有没有怪过小欣哥,我们其实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那你小欣哥是怎么个想法?” 绍绍听了他的问话,抓抓耳朵说:“你也知道啊,小欣哥那脾气,心里想再多事,嘴上也蹦不出半句。不过,你单看他对朝哥哥的态度……似乎,是挺愧疚的……”她偷瞥了荣鸑一眼,荣鸑靠着椅背边听边想,表情凝重,良久后他又问:“你姨是什么态度?” “姨?我觉得姨根本不知道什么。她就是养了小欣哥,又养了我,然后平时也挺关心朝哥哥的,就是这样,完全不知道别人在说什么,我们也不可能去问她啦……” “嗨!”荣鸑在盘中丢了刀叉,砸出一声响:“这都是什么事!”他有些气恼:“该问的不问清楚,不该听的事还记在心里,你们这都是怎么过的日子?” “你对我吼什么呀!”绍绍见他如此,也急了:“我又不知道,我懂事时他们就这样了,我能怎么办?” “……” “你以为我愿意看小欣哥又贴钱又伤神又不讨好的被别人说闲话吗?他们都说他现在的一切都应该是朝哥哥的,可是他们也不想想,要是小欣哥自己不要好,给他什么都没用,哪会像现在这样呀——” 荣鸑点着头,很认同她的观点。 “你让小欣哥自己去问姨是不可能的,你该看出来了,他是有点恋母情结的……姨又对他那么好,他没可能去莫名其妙的问姨那种闲话。”她吃了口牛排继续道:“你让朝哥哥和小欣哥一起对质也是天方夜谭,那两个人……基本上就是对闷神在世!见面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打都打不出句整话。”说到此,她也气恼了,愤愤然嚼着口中的牛肉,然后她见荣鸑在一旁不吭声不回话,是一副深思的模样,便凑近问他:“你想怎么样啊?” “什么怎么样?”荣鸑回过神,随口回应。 “你不想怎么样你问那么多干嘛?” “……” “……” “……问了就要怎么样吗?” “……” “好。”他点点头,直起身说:“那就怎么样吧——” “啊?”绍绍不解地看他。 荣鸑则是重新握上刀叉,开始切牛排吃大餐,他精神起来了,他准备做点什么,于是他边吃边和绍绍聊,聊到最后,绍绍探近问了句:“这样能行吗?” 他看了眼她,没回话,只是抬起一手指指上方——成事在天,他不管行不行,他懂得点人性,所以他只谋事。 荣鸑为人热情大方,又隔三差五的能和朝阳见上一面,知晓他的那家小店已然装修完毕,便自告奋勇的帮他搬家——因为他有车。 朝阳这回真的不好意思了,连连摇头表不用,荣鸑则拍拍他,说:“助人为快乐之本,我是医生我知道。”说完便载着他走了。 来到朝阳的那个小居室,他一进门就觉得这地方不是人待的,那就是个不见天日的壳子,阴冷潮湿,设施陈旧,不过他没表露什么,径直往屋里走,就此看到了米粉——他有点惊讶,这小孩长得跟外国人一样,怎么会待在这里?于是他口快地问:“哟,这是谁啊?” 朝阳被他这么一问,突然意识到不知该如何介绍米粉——说弟弟吧……看着也不像;说朋友吧……显然是在敷衍荣鸑,所以他一时踌躇,没有及时作答,反倒是站在前方的小米粉,可可爱爱地回了句:“他是大狗熊,我是米粉。” 这一句把荣鸑逗乐了,笑说:“哎——你们这搭配挺新奇。”他其实没想要探究别人的私事,刚才的问话也是一时脱口而出,所以他现在岔开话题问朝阳:“东西就这些?” 朝阳点点头,屋内的家用电器都是房东的,他就收拾了被褥和衣服,另外的那张床……他想想算了,荣鸑的车子装不下,为了一张床叫辆货车显然不划算,车费都不如买张新的呢——所以收拾到后来就只是三大包的软物。 荣鸑也点点头,然后他看看米粉,觉得不能累到孩子,便抱过对方手中的大包裹,边走边问:“房东那的事结了?” 朝阳跟在他身后答:“合同还差一点时间到期,我跟房东谈了,把押金留给他,当这个月的水电煤,剩下的就算赔给他了。” “哎,赔就赔了。”荣鸑在前方搭话,“早搬早好,那地方比这里好多了,住的也舒畅。” 这两人一言一搭,小米粉则抱着自己的饼干铁盒跟在后方,他刚见荣鸑时就觉得这人挺不错,他看他穿的衣服,用的东西都是名牌,表明这人很有钱,不过说话做事都显得平和实在,还不怕脏的帮他们搬东西,所以应该是个相当好的人。及至到了车上,他对荣鸑的印象又好了一点,待到走进新家,他完全认可了荣鸑,他知道这个店面是荣鸑帮着找的,找的实在太好了!他兴兴奋奋的从外看到里,末了还发现一个小院子,于是他高兴的笑开了花。 晚上,荣鸑和他俩在附近的小餐馆吃了顿便饭,想掏钱付账时,朝阳死活不让,于是他就收了钱夹,不客气地接受对方的还礼,当他吃饱了道再见后,米粉看着远行的车影,抬头跟身旁的朝阳说:“他好有钱——” “嗯?为什么这么说?”朝阳是知道荣鸑有些钱的,不过米粉是第一次见他,就作了这样的评价,让他很想探究。 “他刚才拿的钱包——”米粉有所指地说:“马毛质的,那个品牌国内没有,可是在国外很出名,是很贵的。” 朝阳听了,摸着米粉的脑袋问:“你怎么知道?” 米粉则低下头,轻声嘟囔道:“他们教过我……” 朝阳知道这孩子口中的他们是谁,听着便皱皱眉头,但嘴上没表露的只是“嗯——”了一声,心里则想:搬了好,搬了太平! 13.生存之地 第二天,朝阳和米粉开始了新生活,因为手上的钱还算宽裕,朝阳批了好些品种的货放上架,又搞来一个玻璃柜台放门边,他让小米粉在家看店,自己还是照旧打三份工。他俩白天开启卷帘门,拉上折叠门,隔出个小店面;晚上拉下卷帘,打开折叠门,家就变得通畅宽大。 米粉在这个新家里兴奋了很多天,每晚关门后都在新买的双人床上蹦跶,朝阳有时晚上要去桌球馆打工,被他闹烦了就要吼他几声,他却当没听见般继续歪缠他。朝阳无法,也能理解孩子的心情,他自己也高兴了好些天,这个新地方确实比之前好很多,唯一不足的是不能远眺日出,不过他起得早,总有法子看到就是了,所以也不是什么很大的缺憾。 然而,兴奋劲过后,则是另一派景象——过了一个多星期,绍绍登门了。 这天是周六,她看上去高高兴兴的来看朝阳的新家和新店,一走近就看到米粉百无聊赖的趴在柜台上,眼神呆滞的想出了神,她心里明白是怎么回事,因为有人跟她预告过会有这种情景出现,所以她乐呵呵地上前逗趣。 敲敲柜台,她说:“发什么呆呀,生意来了也不接待人家。” 米粉瞟了她一眼,直起身道:“哪有生意啊……都闲出屁了……” 绍绍笑了,搭腔问:“怎么?生意不好啊?” “一点也不好,做一天也就一百来块的进账,连交房租都不够。”米粉在椅子上气恼地说,然后又凑近绍绍低语:“你待会别问店的事,大狗熊听了心情不好。” 绍绍还是一副笑模样,心想我就是冲着他不好来的,我能不问吗? 正巧此时,朝阳从后院走进屋,脸色确实严肃着,他有好些天没睡好,担心会把生意做亏…… 绍绍见此,身体轻巧一转,从柜台外转进了屋内,口中朗声道:“唉,没有你们这样心急的,难道还想着开店第一天就大把捞钱吗?”她故意不去看米粉在旁给她使眼色的脸,自己走进屋,不客气地找地方坐。 “人家再有名气的品牌店,也都做好亏一个月,拉平两个月的打算呢,你们这才刚开多久啊?就想要客人轰隆轰隆的从天上掉下来啊!”她边说边用眼角余光观察朝阳,发现大个子别别扭扭的待在屋里不走,知道他是在听自己的话,便笑容可掬地说:“生意不是你们这种做法的——”她摇头晃脑地说:“怎么能坐等生意上门呢?”她得得瑟瑟的对向米粉说:“这种事情你要问我,姐姐可是见惯世面的人,现在大家都实行网购了,你们也快去网上捞一桶金才是啊——” “网购?”米粉惊奇的问,他是知道这个的,可是从没想过要这样做买卖,但他人小,接受力强,所以惊讶过后立马回过神来,心里觉得可以一试,于是他就看向朝阳。朝阳他不明所以然,因为他都没怎么碰过电脑,对这世道不了解,此刻他则疑惑地看向绍绍,而绍绍却一副了然说:“申请个网店又不要钱,天南地北全世界的人都能见到你家的货,你们又有实体店,人家买得也放心,不怕你们跑和尚骗人玩。你们线上线下齐开,互利双赢各自贴补,总好过现在空等生意上门吧——” “那……要怎么弄?”朝阳在旁忍不住插嘴问。 绍绍见他开口了,知道他是心有所动,便轻轻巧巧地说:“不难啊。你们都听我的,我让你们做什么就是什么。”见面前两个人都眨巴着眼睛看她,她站起身,伸出食指,抬头挺胸的说:“第一步,给我弄个电脑来。” 绍绍要个电脑。她说的轻巧,可是那两个人都不懂得机型配置,更何况电脑动则数千的也不便宜,朝阳就有所犹豫了两天。 之后他在健身房里见到荣鸑,对方很应景的带了台平板电脑在手上玩得不亦乐乎。朝阳见了,试试探探地挨近询价,荣鸑抬头看看他,问:“怎么?想买电脑?” “嗯……”朝阳一时也说不清什么,他只记得网购两字,所以就含糊的答:“网上开店,想买台电脑用。” 荣鸑显出一脸惊讶神情,随即回过神来般笑道:“哟,这主意好啊,现在流行开网店。”说着他状似轻飘的边玩边聊:“什么人都能开,有些人连家里的破烂都拍了照片往上传,照样有人买。哎,你真去开一家呗。” “那简单吗?”朝阳问。 “简单啊——” “……” “嗯?你刚才是说要买电脑?”荣鸑再次看他。 朝阳老实地点点头。 “你别买了,我家有两台笔记本,给你一台。” “!” “怎么样?”他笑着看朝阳。 “那,那要多少钱?” “嗨——谈什么钱啊,二手货不值钱,你给我开几个小灶,快点帮我练好这身板,电脑白送你。”他说的决断,还起身收拾好东西准备训练,“下回我给你带来。”他说:“你用吧,那东西真不值钱,大不了你不用了再还我就是了。” 14.生存之路 事隔一天,荣鸑就送货上门了。他知道朝阳是个不会摆弄的,便速战速决般搞定宽带的申请事矣,等到绍绍再次登门时,她有些夸赞般惊讶出声:“你这还真是神速啊!那么快就搞定了。”说着就抢了米粉的位,坐在电脑前上网看,朝阳抓抓脑袋探近问:“绍绍你懂这个,你告诉我这东西贵不贵?” “嗯?你买的你还不知道?”绍绍故意惑他。 “呃……这个,是朋友送的。我想知道要多少钱。” “二手货啊——”绍绍鄙夷地一压眼神,道:“这牌子要是新的是挺值钱,不过二手的就难说了。网上新的一转手都掉个千把块,我上次把家里那台台式机当废品称斤卖人家都不乐意,结果就给了我100来块……”她左右看看说:“二手是贱货呐——” 朝阳算是定了心,想着请荣鸑吃顿饭就成了。 绍绍也是个办事麻利的人,当天下午就带着他俩去办理网银网购业务,结果因为米粉没身份证,她便把自己的“贡献”出来,她说:“这下好了,我们开两家网店,一家归朝哥哥管,一家归你管。”她把卡塞给米粉:“你们回家把价格定一下,同件商品定一个最高价和一个最低价,我们高中低价格,网店实体店三店齐开!我就不信它没个客人光顾!”她颇为自信的扬言,令身边的两人茫茫然看着她…… 朝阳和米粉之前完全没接触过网购这一领域,听绍绍没头没脑的说要三店齐开,他俩也不知所以然,只是回家听命行事般给商品拟定了价格。两个人彼此商量着忙到了半夜,米粉困得直接爬进朝阳的怀里睡着了,朝阳随着他靠在床头闭目养神,不久后也睡着了。 第二天他们各自洗刷后,绍绍又登门了。一大清早的,她拿出个相机要拍照,拍的不是人而是那些商品。她干劲十足地指挥朝阳在小院里理出块地方,铺了点应景之物就开拍,拍完后她把照片拷贝进自己的移动硬盘里,递上相机说:“这个你们留着,等以后有新东西了继续拍。”然后她将盘放入背包内说:“这些照片我带回去给姨。” 朝阳疑惑地抬头看她,她则一笑,解释道:“你忘啦——姨以前是做设计的,修图不在话下,她最近闲在家里无聊得很,我给她找点事做,她可高兴了,还说要帮你装修网店。” “姨……姨还好吗?”朝阳有些日子没见到她了,不免询问。 “好啊,朝哥哥有空也去看看她吧。我现在住校,小欣哥又工作又读书的,我们就怕她太孤单了。” “唔,好。”朝阳老实地点头。 绍绍说完便拍拍屁股站起身来,拉过米粉的手又对他说:“朝哥哥你给我一百块钱。” 朝阳听了没犹豫地掏裤袋。 绍绍得了钱,解释道:“我去买两包烟‘贿赂’下附近体育馆的门卫,让他们有事没事的给别人推荐下你们的店,米粉跟我一起去混个脸熟。”说着她看看那个小人儿,笑问道:“装可爱会不会啊——等混熟了,又赚钱了,你再去给他们买点鸭脖子什么的,聊聊天。现在嘛……”她边拉他边往外走,说:“你就先跟我学吧。” 两个人手牵手的已然跨出店外,就听得绍绍在前方背着身,向后方招手道:“朝哥哥你留下看家。”令朝阳颇为好笑地走去门口看他俩的身影,心想:丫头脑袋里的心思是一个接一个,也不知道是跟谁学来的——大学生就是不一样! 绍绍的心眼,其实得益于荣鸑,她所做的一切也都是受了荣鸑的指使。 为什么他要这么做? 因为他没想要正面去解决谢欣和朝阳的心病,也因为他明白:生为一口气,人争一块地——人这一辈子缺的就是钱。有了钱,底气就足,没钱,什么都别谈!他虽然认为谢欣和朝阳两人的最根本问题并不在钱字上,但钱确实是很大的阻碍。他得把他们扯上同一水平线……至少,他要让朝阳有点底气,这样那两个人才能站直了平等交流,否则光谈心是没用的——谈不出结果,到时候把朝阳逼急了,一拳头上来他也怕……所以得先让他有钱,有钱就好办事! 绍绍受了他的鼓动,也想着要好好帮那两人搞好关系,所以做事勤快,宣传、介绍、优惠活动,翻着花样来,果真令网店的生意有了些许起色。米粉在家每天都要发好几份快递,实体店里也会有人慕名而来,更有附近的运动人员和学生光顾。 一个月后,朝阳和米粉就从银行里取出第一笔小钱,晚上就着小灯点数。两人都各点一遍,末了心满意足地上床睡觉。 15.温饱思银 所谓温饱思*,最近米粉就有些不对劲了。 他是个正值17、8岁,什么都想的年纪,搬进新居后就觉得日子好上了天,所以渐渐开始在心中起了一些小心思——他从3、4岁就和很多孩子挤在一间屋里长大,每天会被轮流打骂,稍大一点后他便懂得了一些稀奇古怪的*,因为他看到很多…… 他是个机灵的,装着小孩模样,知道逃知道躲,所以没怎么受过糟践,然而随着年龄越来越大,他知道终会避无可避,既然如此,他就得找个会对他好的! 找女人——不行,女人保护不了他;找男人?他那条道上的男人都一个样,他看也不想看他们!他就觉得朝阳好,朝阳看着就壮实,手上也果真有些本事,而且平时除了肯打些架外,基本不做道上的那些破事,所以他认定他好,再怎样也要黏着他! 现如今他成功了,没人欺负他,反而有人养他,他住在一个带院子的家里,自己能赚些小钱,工作还是正正当当的蹲在家里等钱来——所以他乐坏了,乐得他每晚都心中喘喘的想朝阳看朝阳。 这一晚,朝阳去桌球馆打工不在家,他一个人躺床上睡不着,于是摸出本漫画书看,书是白天两个大学生模样的男顾客忘记在店里的,他随手翻阅后就看得脸红心跳,决定藏起来不还给人家。 他躺床上边看边想,想着想着就记起了之前曾经见过朝阳光身子和女人一同在家里的一幕,他皱着眉头呼出一口热气,心里很后悔,后悔自己是个男的——他想自己要是个女的该多好,朝阳就会马上喜欢他,不至于那么久了都不对他做什么…… 想到此,他翻身起床,把自己的衣服脱个精光,一件不剩。 现在又到了冬季,天照例冷了下来,可他倒不怕冻,开着灯看自己的身体,从上到下看得相当仔细。他想他多好看啊——和女人比也不差啊——怎么朝阳就没想要他一回? 米粉确实是个好看的人。从头到脚没有一丝缺点,脸蛋就不说了,身体上集合了形容女人美丽的所有优点:皮肤细腻光润,少有*,嫩白到让人赞叹,关节处还会泛起些许红晕,而在那私不可见之处也是一场粉红的美好,就连他自己都要暗自称赞自己一番!可是赞叹过后,他就出现了小小的丧气,他想长的好有什么用?他就是多长了一个东西,一辈子都失败在这东西上了! 思及至此他就伸手去拔下身,一拔他就来劲了…… 他一个人就着小灯的光晕在床上哼哼,哼到兴头时他挺起身子颤栗了一下,手中留下些许湿物,呼吸则是重之又重,而脑内胡乱蹦跳挤塞的只有“朝阳”两字—— 朝阳第二天清晨回到家中。他自个儿在外面看了日出,吃完早点,心情表示颇为良好,回来时还给米粉带了盒小糕点。他简单省时地洗了个澡后,就来到床边准备补眠,可是一掀被子就发现米粉是光着身子睡觉的。他有点纳闷,认为昨晚不热,不至于要脱衣服睡,于是他摇摇头,觉得是小孩子一个人在家胡闹,便伸手挪动他,将他安放去一侧,自己也躺上了床。他闭目养神,还没等进入梦乡就感到一只小手摸上他胸口,他没在意,以为是对方冷了,自发的在梦中找寻温暖之地,所以他继续睡,睡着睡着却突然一警觉地抬手一握,握住那小手他就睁眼扭头望向身旁,眼神中有惊讶、诧异、不安与不明。 米粉早就开眼看着他,如今手被牵制,那里传来阵阵的疼,令他不禁皱眉挤眼作可怜状的对向身边的人。 朝阳看了他一会,慢慢放开手,再次闭上眼睡觉,而米粉则不罢休,得了自由后他大着胆子探近,环住朝阳的腰,枕在他胸口上说:“大狗熊你喜欢我吧……” “嗯?”对方在鼻中哼出一声响。 “你喜欢我吧——你说过你喜欢我的……” “嗯……”他累了,想睡,所以嗯着。当他快要意识不清时,突然感觉到唇上的异样,他皱了眉头想睁眼又想睡,便伸手去推挪身上的人,自己则欲翻身侧卧。 小米粉却不让,扒着他不让他翻身,实在扒不动了就一脚跨过,一屁股坐在朝阳的腰上。 朝阳这回被他闹得开始心烦,皱着眉头睁开眼,他看到好一副景象!不禁让他怀疑这孩子昨晚是不是冻出毛病来了?! 米粉光着身子坐在朝阳的腰腹上,一点也不觉得冷,脸蛋反而红扑扑的,身上也开始泛出红晕。他心里挺害怕,心跳的厉害,可是他现在顾不上什么,只想试试朝阳,所以他看着他,静等对方的反应。 朝阳疑惑地看了一会儿,伸手去触摸对方的小手臂,他觉得那皮肤上起了一层鸡皮——绝对冻到了。所以拉过旁边的被子盖上对方,说:“醒了就起床穿衣服,别闹,让我睡一会。” 这话语显然令米粉很失望,他咬着唇,赌气般向后挪去,朝阳受了他的动作,身体自发的出现警惕,可他又觉得可能是小孩子冷了,往后钻进被窝,所以也不多表露什么,只是闭上眼睛不理他。 米粉见他这样,嘟着嘴用手摇他,叫:“大狗熊你看看我啊……” 朝阳不耐烦的又睁眼,对他狠声道:“再闹我打你了!” 米粉不惧威胁,反而嚷嚷出声:“你打吧,我让你打,可你打完要喜欢我……”说着他又往后移去,并用自己的*去磨蹭对方的胯间。 朝阳这回不疑不惑了,直接把他掀翻在一边,他想:这孩子怎么了?一晚上下来*了?现在是冬季呐……发什么春?*也要找个好对象啊…… 他用手强按了对方一会,见那小人儿在床上不动了,便继续躺下睡觉,可他刚睡下,米粉又起身爬向他,于是他一甩胳膊,一巴掌打上了对方的屁股蛋! 米粉受了痛,“哎呀”一声伏趴在床上,心气终于卸去大半。他摸着屁股好生难过,觉得自己太失败了!完全没有吸引力…… 心里想着小心思,屁股上却是发着烧,所以他不断地搓揉自己,好让自己舒缓一些。 朝阳甩出一巴掌后,在床上闭目4、5分钟,终于憋不住起身去看米粉。 他们所躺的床在墙边,墙上有扇靠院子的方形小窗,现在已然透出阳光,温温暖暖地洒将下来。朝阳借着这点光,看出那小屁股上红红的隐约出现了自己的掌印,也自知刚才那一掌确实没收住力,所以翻身下地去厕所,湿了块冷毛巾,搭上那半块屁股蛋。来回两三趟后他消停下来,拿过米粉的衣服帮着披上身,他说:“刚才手重没收住力……你别瞎闹了,让我睡一会。” 米粉趴床上不看他,良久后闷声闷气地回了句:“……我没瞎闹……” 朝阳听着怪好笑的,他也是个过来人,知道这把年纪的小孩容易动些小心思,所以也不怪他,摸一下他的头,自己便好好地躺下补眠——这回他是真睡着了。 米粉一上午耷拉着脑袋,趴在店前的柜台上看过往行人,有时有客人来,他做完生意继续趴。米粉着重看那一对对的男女,觉得有些女生长得没自己好看,胸也很平,但是却嘻嘻哈哈的很招身边的男生喜欢,后来他得出个规律,看见街上的女生十有八九都是留长发的,各种发型都有,弄得挺好看,于是他想:对了!我怎么把这事给忘了?大狗熊喜欢长头发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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