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案:
胡言觉得他爸妈一定是不喜欢他,不然为什么会给他起个这样的名字呢? 胡言乱语。 那么他就闭嘴不言,免得说多错多。 只可惜,他人生的不幸,并非就此止步。 发现自己对异性毫无性趣的他,惶惶度过了懵懂的青春期、灰暗的青年期……然而三十而立,人到中年,他依然在倒霉…… 为什么?为什么自己一个gay,喜欢的都是直男呢?这究竟是为什么呢? 这操蛋的人生……不能更糟了吧! 【属性】伪忠犬真腹黑面瘫攻X伪滑头痞子真孝顺受 内容标签: 阴差阳错 天作之和 都市情缘 搜索关键字:主角:胡言、吴用 ┃ 配角:成恭、刘涓、吴用外婆 ┃ 其它:汤菜肉饭套餐 01 手机铃声破坏了昏暗卧室的宁静。 某人专用的铃声让被窝里的人如触电般掀开被子,抄起发生源以最快的速度接了电话。 听筒传来一个咬字不清的声音:“阿言……我的文件包留在公司了,里面的文件……我今晚要看。” 胡言听得直皱眉,他刻意装出一种严肃的语气说:“成哥,你晚上应酬喝多了就好好休息,别看文件了。” “阿言啊,听话……给我拿来,不看可不行啊……”那边的男人大着舌头说到。 胡言心想:你都这样了,还看个什么屁文件啊?但是…… 他无法无视男人那句柔声说出的‘听话’二字。这简单的两个字,就像调配比例正好的强酸,瞬间将他心里的那堵铜墙铁壁溶成废渣。 胡言看了眼放在床头柜上的时钟,然后一咬牙说:“好,我现在就去帮你取……你一个人在家吗?胃里难受吗?” 谁知那边突然“嘻嘻嘻”地笑起来,许久才压着声音说:“嘘……你嫂子,她在厨房煮面,她不让我打电话给你,我偷偷打的!”说完又傻笑起来。 胡言有点恍惚,许久才小声地说了句:“好,你等等,我现在就回公司。” 最后,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挂的电话,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换的衣服,怎么下的楼……回过神来,他已经拿着那醉鬼的公文包,车子已经来到那人的家楼下。 他从车窗里往上瞧了一眼,发现那人的家里灯火通明,柔和的灯光从高雅的窗帘透出来,晕染出一种幸福温暖的感觉。 只可惜,胡言现在的心情真的差到了极点,他根本没心情去感受那份难能可贵的温馨。 他看着后视镜中的自己,狠狠抽了自己两嘴巴,企图抽掉自己脸上的不自然。几度调整自己的心情,再三确认自己的面部表情,自觉没有大碍,他才深呼吸几下,打开车门下了车。 皮鞋敲击着阶梯,“嗒嗒嗒”的声音在安静的楼道间回响,显得胡言的身影更加孤单落寞。 假如自己对那人的感情跟这皮鞋和楼梯一样就好了——只要碰撞和接触,就会发出声响。但偏偏,那人就像软软的棉花,任他穿着多么高档的皮鞋在上面来回奔走,都不会发出任何声音。 是啊,怎么可能有回音呢? 成恭和自己根本就是两路人。是他自己太有勇气,就喜欢往死胡同里拐而已,憋死了也不怨别人。 胡言在那扇熟悉的门前站定,努力让占据自己脑内空间的胡思乱想全都滚蛋,这才按响了成恭的门铃。 “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随之而至,红木门被一个女人拉了开来。 “啊!是小言啊!大半夜的你怎么……一定又是他发酒疯给你打的电话对不对?真是对不起……”女人对他尴尬一笑,连忙开门让人进来。 胡言扯了扯嘴角说:“没事,就想顺道过来看看他。” “言言!来了吗?涓儿,我想吐!”胡言一踏进成恭的家门,就听到他在房里乱喊乱叫。 “你看他……”刘涓朝他匆匆一笑,连忙跑回去。 其实胡言也很想回以一个灿烂的笑容,只不过……胡言依然只是艰难地抽了抽嘴角。 他夹着公文包,慢慢走到成恭的卧室前,停在门边。 刘涓坐在床边,一手为成恭端着脸盆,一手绕到他的背后轻轻拍着他的背。而成恭则眯着眼,吐得七荤八素的他毫无防备的倚在刘涓怀里,听着她关切的埋怨。 胡言轻轻咽了一口唾沫,觉得自己的眼眶一阵火辣辣的疼。 “小言啊……言言啊?”成恭眯着眼从刘涓的怀里探出头来,似乎在寻找胡言的身影。 胡言哽咽几下才应道:“哎,我在。” “包儿呢?” 胡言看到刘涓对他使眼色,忙将手里的包藏在背后。 “公司关门了,哪儿能去啊?没给你带。” “嗯?”成恭蹙起眉,“那你来这儿干嘛呢?” 那你来干嘛? 胡言一噎,突然接不上话来。 刘涓朝他尴尬一笑,又嗔怪自己丈夫道:“还不是你将小言叫过来的?你都不看看现在几点了?大半夜的,发酒疯就别害着别人,好好睡你的觉!” 成恭听了,又‘嘻嘻’一笑道:“哎哟……遵命,夫人。”说完立刻往刘涓怀里一倒。 胡言伸手拍了拍刘涓的肩膀,对她做了个口型:那我先走啦。 刘涓点点头,露出非常不好意思的表情低声说:“对不起啊,小言,改天嫂子做好吃的,你一定过来啊!” 胡言点点头,也小声对她说:“嫂子别客气,辛苦你了。”说罢就直起身,对刘涓摆摆手。 刘涓想站起来送他出去,又立刻被胡言摆手制止,他当着刘涓的面将成恭的公文包放在卧室门正对着的沙发上,这才离开成恭的家。 他精神恍惚的走下楼梯,楼道间的感应灯亮了又熄,照得他脸上忽明忽暗。最后,他停在一楼倒数第二层阶梯,慢慢回过身,抬头直直看着那盏感应灯。 晕眩的感觉似乎又让他回到那个寒冷的冬夜。 …… “言啊,你说我们哥俩一路打拼到今天,为的是什么啊?” 成恭双手插进黑色呢大衣的口袋。他鼻子冻得通红,一边和自己说话,嘴里还一边往外喷着白汽。 在那之前他已经有很不详的预感,他本想狼狈逃跑,但也许是天气太冷了,他的双腿被冻在了这层楼梯上,一步都挪不开。 “你还小,可能不懂……”成恭眯了眯眼说,“只是你哥我都三十一了,我好想有个家……就是,怎么说呢?现在回家,总觉得家里冷冷清清的,怪渗人的。” 自己慢慢低下了头,喃喃道:“成哥,我也不小了。”成恭是高他两届的学长,两人同一专业,在大学的时候关系就铁,毕业之后两人志趣相投,决心一同创业。 成恭‘嘻嘻’笑了几下,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那就谈一场恋爱吧?整天见你泡在公司,也不见你和哪个女孩走得近一些。婚呢,迟早都是要结的,迟了不好,太早也不好,机会来了就别错过啦!” 胡言记得自己当时笑了,幸亏当时的感应灯正好熄了,才没有被成恭看到自己的狼狈。 “是啊……”胡言收回思绪,慢慢地下了头。他记得自己当时也是说了一句“是啊”,可惜听者根本听不出语气里的辛酸。 当时尚有成恭安慰的大掌予以安慰,可是现在,这条冷清的楼梯里就剩下他自己一个人。 落寞毫无同情心的袭击了这个形影单只的男人。他终于撑不住,一直强撑着的表情全数崩溃。他单手捂住扭曲的五官,无力跌坐在楼梯间。他用力咬着牙,极力控制住自己不让哭声从自己的喉咙逃脱。 没过多久,感应灯也熄了下去,漆黑的楼道里时不时传出一两声痛彻心扉的啜泣。 胡言也不知道自己在那个冰冷黑暗的楼梯里坐了多久,等他回过神来,自己已经坐在了车里。他知道自己现在这种状态非常不适合开车,只是大半夜的想打车也难了,但要是将车子放在这里,他就要步行回家了,走回去还用睡觉吗?直接去公司上班得了…… 如此一想,他最终还是决定开车回去,开慢点专心点就是了。 银色的雷克萨斯驶离住宅小区,慢慢驶向大路。 凌晨的公路格外安静,让胡言有种全世界只剩下他这一人一车的感觉。他握紧方向盘,往后视镜上瞥了一眼,又盯回前方即将跳转成红色的绿灯,慢慢加大踩油门的力度。 眼看就要冲向十字路口了,路边却突然闪出一道人影。他眼前一花,脚下已经先于大脑反应踩下了刹车。 刺耳的刹车声响彻夜空。 身体往前一冲,幸好扣了安全带,胡言又立刻被拉回了座位上。 胸腔剧烈地鼓动着,呼吸紊乱了起来。 他瞪大了双眼,但车前的路面——空无一人。 正在他怀疑自己是真的撞上了人,还是只是一时眼花的时候,一只血手突然从车底伸出来,一掌拍在了他的车前盖上。 胡言险些被吓得整个人都弹起来,他长大了嘴,慌手慌脚的解掉了自己的安全带,跌跌撞撞地跑下车。 一下车,男人的痛苦的呻吟声就立即冲入耳膜。 胡言连忙跑到车前俯下身问:“先生,先生你怎么样了?” 男人的右腿似乎被卷入了车底,暗红的血正顺着路面的沟壑从车底流出来。他一直对背着胡言坐在地上,此时正低着头,弯腰用手压着自己的腿,嘴上‘哎呀我的腿啊’的呻吟个没停。 胡言根本看不清里面究竟是个什么样的状况,他皱了皱眉,从口袋里掏出手机说:“先叫救护车。” “哎、哎、哎!”男人立刻转过身来,用那只沾满血的手扯住胡言的衣袖。见胡言盯着自己,男人又呻吟起来:“你是不是想将救护车叫来之后就趁乱逃走啊!我告诉你,没门儿!” 胡言将手机换到另外一只手上握着,他盯着男人苍白的脸说:“先生,你受伤了,我没打算推卸责任。” “我呸!谁信你的鬼话?!”男人说罢就攀着胡言的手臂,拧着眉‘咿咿呀呀’的将腿从车底扯出来。 胡言见他竟然乱动,连忙制止他:“别动!你可能骨折了。” 男人用力抓住胡言的手臂,掀动已经泛青的嘴唇说:“腿折了没关系,不能让你这个撞断了爷爷的腿的龟孙子逃了!你看你爷爷的腿,啊?都给撞成这样了,你还想给自己制造逃走的机会?啊?天理何在?你看你开辆小车,哎哟……啧啧啧,还是名车,一看就是富二代,怎么?想报警还是想找人来掉包啊?” 胡言心中升起一丝疑惑,登时就警惕起来。他警惕地打量着面前的男人:他理了个很短的圆寸,双眼皮,浓眉大眼,鼻梁长得很正。此时一脸青白,额上渗出了一层细汗,哆嗦着坐在地上。 ……虽然看着不像什么善人,但也不像什么穷凶极恶的通缉犯吧? 男人勉强用另一条腿站起来,整个人都靠在胡言身上。他摇着胡言的手臂说:“得了,与其让你找人将小爷我灭口了,倒不如现在就私了,我们私了。” 胡言垂目看了他几眼。不知为何,他心里突然没了那种慌张感。他伸手环住男人的肩膀,让他尽量靠在自己怀里,然后将电话举在面前,对这个陌生男人说:“私了没问题,但是……先去了医院再说。”他一说完,就立刻感觉男人的肩膀僵硬起来。 02 男人一直缩在自己的怀里,一动也不敢动。胡言挂了电话,低下头问他:“你不痛么?都骨折了,要不要先躺下?” “啊……”男人立马抬起头来看他,颤动的双唇让胡言觉得他特别可怜。 “我帮你。”胡言让他搭着自己的肩膀,而自己则扶着他的腰,慢慢弯下身,将怀里的男人放在地上。 胡言一边将他放倒一边说:“看你流了这么多血,一定伤得不轻,你怎么能随便乱动呢?还是你想将自己弄伤一点,好……讹我钱?” 男人闻言立马瞪大了双眼,用惊慌失措的眼神扫向抿着唇蹲在旁边的胡言。 男人瞪着胡言说:“你这是什么意思!?” 胡言蹙起眉,冷冷道:“我不知道你是什么意思。” 男人‘哼’了一声,似乎胡言所说的话非常可笑:“你冲红灯将我撞了,你问我是什么意思?!” 胡言侧过脸,抬头看了一眼前方的交通灯,又回过头来看着躺在地上的男人说:“你倒提醒了我,恰巧有位朋友是交警,大可以让他调出刚才的录像给我看看。”说着就要拿出手机来。 男人连忙伸手抓住他的手臂,说:“呵!唬谁呢?” 胡言也不跟他急:“是不是唬你,你放手就知道了。” 男人一时哑口无言,瞪着胡言半天没说出话来。 胡言一把推开他,冷冷地说:“大半夜谁会在大马路上疯跑?碰瓷儿的活计练精点才出来骗人吧。”说完就站起来,头也不回地走向自己的车子。 “等等!”男人似乎还不甘心,又叫住了他。胡言脚步一顿,往后退了两步,冷漠地看向他。 男人侧过脸来瞪着他,弯腰用手慢慢拉开了裤脚。 胡言的眉头重新皱了起来。 “你不是说我是要讹你钱吗?”男人背靠着他的车头,一脸似笑非笑的表情。 胡言慢慢走了回去,垂首打量着男人血肉模糊的小腿,对他说:“上车。” 男人不为所动,甚至还别过头去。 胡言一扬下巴,冷冷道:“我没叫救护车,要是你再不上车,死了可别怪我。” “什么!?”男人似乎没料到他真的没叫救护车,不由惊呼起来,“老子要是瘸了就赖着你!一辈子赖着你!要是死了,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胡言弯下身去扶他,将他拉起来后只冷冷对他说了一句:“留着口气暖肚子吧。” 男人气得瞪大眼,却被他噎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胡言将人安置在后座,完了立刻跑回去发动车子,红灯一过就立刻踩下油门,直奔医院。 一个小时之后—— 此时已是凌晨三点,胡言双手抱胸站在急救室的门前,一个多小时前经历的种种都让他感到身心疲惫,正当他需要补充睡眠的时候,老天爷就偏偏不给他这个机会,非要派个碰瓷儿的来闹他。 急救室的门被推开,医护人员用轮椅推着那个碰瓷儿的站在门边对胡言喊:“你是吴用的家属是吗?” 胡言没有回答问题,只是松开手走上前问:“他伤的严重吗?伤到哪儿了?” 幸好那名护士也不纠结这个问题,见他颇为眼熟就放下防备开说:“内脏没事,右腿小腿骨折失血过多,其他都是皮外伤。缝了针输了血,打了石膏,修养一个星期就可以出院了。” “谢谢您,辛苦了。”胡言从护士手上接过轮椅,将那个叫吴用的碰瓷儿的男人推到一边。 胡言提了提裤腿,坐在医院的椅子上,与男人对视道:“吴用?” “怎么?”男人此时坐在轮椅上,右腿上套了一个颇为可笑的白色石膏脚套。 胡言扯了扯嘴角,语带讥讽地说:“名字起的不错,但干的事就不怎么样。” 吴用撇了撇嘴说:“你嘴巴给我放干净点!小心我告你诽谤。” “反正你也没打算少讹我的,不是吗?”胡言顿了顿,直勾勾地盯着他看了许久,这才慢慢开口:“这样吧,我不打算和你耗时间,我们明人不说暗话。你是不是碰瓷儿的我不追究,但你的腿确实轧在我车轮子底下了,你这么拼命,我也不能少了你的。说吧,你想要多少?” 吴用闻言,双眼亮了起来。 他正想张口,又被胡言制止住。 “但我事先说明,希望你实事求是。我不是什么富二代,钱不多,但朋友不少,你要是想和我较劲,我愿意奉陪,但对你我都没有好处。” 吴用嗤笑一声,用眼角睨着胡言,轻蔑地说:“长得人模狗样的,穿得也不差,怎么拽的跟个二万五一样儿?撞了人还理直气壮的威胁人,够牛啊!”最后一声还特地加大了声量。 胡言看了看表,又将手腕举在他面前,面无表情的说:“我给你十五分钟考虑一下。” 吴用瞥了他一眼,冷哼着转过脸。 胡言点点头,将手收回来说:“好。” 吴用本想唬唬他,没想到今天自己遇到个狠角色,立马就慌了,赶紧抓住他的手,叫道:“哎!不是说给我十五分钟考虑吗?” 胡言往后一靠,依然冷着脸说:“我也没说不给,难道你想我将手举十五分钟吗?怎样?有答案了吗?” 没想到主动权一下又落回了对方手里,吴用暗骂他老奸巨猾。他想了想,然后竖起两根手指。 “两万?” “开玩笑!”吴用将手收了回来,又再次伸到胡言面前,“你爷爷我一条腿才值两万吗?少说也要二十万!” “没有。”胡言一口回绝。 吴用没想到这人能够回绝得这么干脆,一瞬间有点蔫了。但他不断给自己做心理建设,死活不肯让步:“二十万,少一分都不行。” 胡言扫了他打了石膏的腿几眼,扯起嘴角说:“那要不这样,我再废掉你的左腿,给你四十万成么?” 吴用被他一噎,瞪着眼说不出一句话来。 “说了让你掂量掂量,你要想和我耗时间,我可没有时间陪你。”胡言由始至终都是那个表情。他翘起二郎腿,也伸出两根手指说:“我再给你两次机会,你自己看着办,要是你自己不珍惜,我就按照我的办法来处理这件事。” 吴用咬着牙瞪他,双手紧紧捏着轮椅的扶手,手背上的青筋若隐若现。在旁人看来他似乎在发怒,但实际上,这是他慌张的表现。 没想到这家伙这么难诳,看来这次不能狮子大开口。价目不能开太大,但是刚才说了二十万,如果降的太快反倒给对方一种还能再砍的感觉。 吴用想了想,说:“十五万。不能再降了。你看我一良民,半夜睡不着觉我到外头闲逛是我自由啊。想着深夜没车了,也正好绿灯,我就准备过马路了,走的还是人行道呢!谁知道有你这么个飞来横祸的,真是……倒霉到家了。” 胡言眼皮一垂从怀里掏出手机按了几下,又举到吴用面前,又说:“你还有一次机会。” “我……”吴用被他气得眼珠子都突了出来,手机屏幕上的联系人姓名是“市交警大队XX队长”。 “我知道自己没超速,至于有没有闯红灯,那还要看了视频才知道。而且,我也挺好奇你是怎么‘被卷进’我的车底的。” 吴用看着慢慢暗下去的手机屏幕,良久才哽咽着道:“十万……十万,不能再少了。” 胡言再次否决了男人的提案:“我没有。”不过他并没有拨通那个电话,而是将手机收进衣袋。“五万,我最多只有五万。别看那辆车,那辆车是我学长的。” “五万……”吴用瞪大了他本来就不小的双眼,“你将我撞成这样,你只给我五万?” “那要不你将我撞成同样的程度,我们两清?”胡言稍稍侧着头说,“五万是我全部财产了。” 五万……吴用低下头默默念到,比预期的二十万足足少了四分之三。但是…… 他悄悄用余光观察了那个男人一小会儿,心中战鼓直擂。 这个男人也不是什么好对付的角色,且不说他是不是真的只有五万,要是他真的从那些满天神佛中请出一两尊来,吃不了兜着走的是自己啊!五万……虽然杯水车薪,但寥胜于无。 “好!成交!”吴用连忙说,生怕男人下一秒就会反悔一样。 “很好。”胡言立马站起来。 吴用警惕地抬头盯着他:“你要干什么?” “取钱。”说着就想走。 “哎!等等!”吴用一把拉住他,“谁知道你是不是诳我?我跟着你一起去。” 胡言瞥了他一眼,冷冷地说:“我不会推你的。” 吴用冷哼一声说:“我没求你。”说完真的自己动起手来。 03 胡言很贴心的将协议打印出来,一式两份,并在吴用还是目瞪口呆的阶段,将纸笔送到了他的手中。 “你经常开车撞人吗?”吴用一边浏览上面的文字一边拔开笔盖。 胡言依然绷着脸说:“大学里面辅修了法律,略懂一二,不精。” 吴用看了一遍,其内容大概就是五万元两清,以后谁也别找谁麻烦,即使吴用因为康复不良瘸了都与胡言无关,这个算盘打得真响……但他确实急着用钱,别无他法,所以即使是不平等条约,也只能硬着头皮签了。 吴用笑着将水笔还给他,还不忘吐槽一下他的姓名:“原来你叫胡言?胡言乱语的胡言?” 可胡言明显不想和他说笑,要知道他现在不仅累到了极点,而且还破了财,心情肯定好不到哪里去。 “好,把你的账号给我。”胡言将东西收好,脸上的表情依然没有改变过。 吴用从口袋里面掏出一张纸条递给他,然后说:“我得看着你汇。” 胡言看了纸条一眼,并没拒绝。 纸条上被人用极不工整的字写着几个汉字:协和医院。 “操作成功。”胡言将五万块分了几次汇到了指定的账户,又将纸条扔回给他。 吴用将纸条放回外衣口袋,又笑嘻嘻地说:“好了好了,两清就好了,只是……能不能再给个一百块给我,当做是水果抚恤金?” 胡言将银行卡塞回钱包,听他这么一说,忍不住回头看他。胡言的目光在他和医院的住院部之间穿梭,良久,才抛出一句话:“年轻人,做人见好就要收了。” 吴用的笑容僵在脸上,呆呆地目送着胡言离开。等胡言都坐上轿车,将车开走了,他才伸手摸着自己的石膏脚套说:“都将人撞成这样了,连个水果抚恤金都不肯给。哎……现在的人啊,真是没有仁爱之心啊。”说完,就叹着气转动轮椅前进。 胡言车子开得并不快,他甚至还能在后视镜里看到吴用慢慢‘滚’出ATM。 他扯起嘴角,摇了摇头。 现在的人为了钱,真是什么都敢做,要是他反应再慢那么一点,这家伙的小命铁定要交代在车轮子底下。幸好,现在这种状况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他瞥了眼手表,原来闹了这么一通,现在都已经差不多五点了。想回家补觉肯定不可能的了,想请假……那个人醉成那样,假期还是给他吧。最近接了一个大项目,公司一定要有个人撑着,所以还只能是他来了。 “哎……” 他在路边刹住车,忍不住叹了口气。 自己这种凡事都先考虑对方,将对方放在第一位的做事方式已经成为一种思维定式。 明明那人都成家一年了,怎么自己还改不了这种坏习惯? “造孽啊……犯贱!”胡言拍着方向盘,自言自语到。 他把心一横,索性开始倒车,完了松开方向盘,往后一靠,打算在车上对付一下待会儿直接去上班。 话说吴用自己慢慢‘滚’回住院部,但他没有直接回自己的病房,而是来到护士站。 “嘿,小美女。”他尽量坐直,好让自己的头冒出来让值班的护士看到。 值班护士一看是个笑得痞里痞气的男人,当下就没多好笑容,只冷冷地问他:“有什么事吗?” 尽管小护士没给他好脸色看,吴用还是尽力笑得灿烂的问:“我想问下,302病房的吴用,哎嘿嘿,也就是我,那个住院费之类的都缴清楚了吗?” 那护士瞥了他一眼,就转身替他去查。一会儿才回来说:“预缴了一个月的住院费。” 吴用听了,小声骂道:“臭小子,果然是诳我呢!看他穿那样儿就知道穷不到哪里去,嘿!爷爷我还真信了,臭小子!” 小护士不耐烦了:“先生,你还有什么事吗?” “哦!你看我……”吴用重新扬起笑脸,“我想问,就是,我不住院了,这住院费能退吗?” 小护士面带嫌恶的扫了他一眼,说:“可以啊。” 吴用的眼睛又亮了,忙追问:“一天有多少啊?” “基本住院费是50元一天,但是现在要加上暖气费,所以一天是65元。” 吴用暗暗合计了一下,这样算下来,最起码也能拿到一千九百多元,想着都心花怒放。他连忙乘胜追击问她:“那这轮椅要钱吗?” “要,一天10块。”小护士已经不想拿正眼看他了,“不过这个没有预缴费用。” “嘿……这小子,剩下的日子都想老子用爬的啊?”吴用乐了,心想胡言确实狡猾。 “那还要出院吗?先说明今天的费用不能退了。” 吴用忙道:“可以可以!给我退吧!” “那你要下一楼办手续,不是这里。” “好的好的,谢谢你啊小美女。”吴用连忙滚着轮椅去按电梯。 办完手续,外面的天已经全亮了。吴用退了轮椅,拿着钱去买了根拐杖,又撑着拐杖返回住院部。但他这次没有去三楼,而是上了七楼。 吴用腋下夹着根拐杖,一步一顿的来到一间病房前,但他并没有直接进去,而是透过病房门上的玻璃往里看了好久。 靠近阳台的病床上睡着一位头发稀疏的老妇人,她安详地睡着,任凭朝阳将她布满皱纹的脸染成暗红。 吴用见时间还早,加上自己现在这副惨样,也没打算进去打扰她。 想到前半夜他差点失去这位至亲,他现在还心有余悸。 他外婆没读过书,靠着捡破烂将他养大。可尽管他外婆熬坏了身体熬去了时间,也没有换来多优渥的生活。他自小就不是块读书的料,到最后也没为他外婆争一口气。 可能他父母给他起名字的时候想他和水浒里面的吴用一样运筹于帷幄之中,将来成为个做大事的人。但英雄可不是谁都能做的,都说时势造英雄。所以,英雄做不了,反倒成了狗熊。他也觉得自己就和名字一样,吴用,无用。 当他外婆的肾癌被发现的时候已经是末期了。看着他外婆苍白着脸说不治了,回家等死的时候,他窝囊了二十五年,却从未如此坚决地想为他外婆做这么一件事。 治,一定要治! 哪怕要他卖血卖肾,他也绝对不能让他外婆就这么痛苦地离开人世。 可用药吊着命的代价的巨大的。医疗费对只在工地上有份散工且没有任何积蓄的吴用来说是一笔天文数字,他身边也没有什么富贵的朋友,所以向朋友借钱也是不可行的。但世界上还是有一帮人,他们无时无刻都欢迎你去找他们借钱——高利贷。在外婆面前他总是撒着弥天大谎,骗说自己的朋友找自己投资,自己此时已经是事业小成的生意人,让他外婆安心养病,不用担心医药费的事。 可就在昨晚,他外婆的病情突然恶化,要进行一次紧急手术。虽然救人要紧,但他的医药费已经拖欠太多,院方已不愿再为他垫付。要不是他承诺立刻出去筹钱,又跪在地上求医生立刻进行手术,说不定他外婆现在早就没了。 负债累累的他不可能再找高利贷了,他蹲在空荡荡的十字路口,感觉自己已经无路可走。而胡言的车恰恰就在这时出现了,他远远就看见胡言的车朝自己这边驶来。最后,他只记得自己当时混沌的大脑里闪过一个念头,然后他的腿就轧在了车轮底下了。 他还年轻,养一个月也就好了,但他外婆等不了,这五万元他一年都赚不了。幸好,腿伤得不重,还拿到了钱。 同样的手段不一定还能再用一次,他只有两条腿。何况,下次要是倒霉了,说不定小命都要赔掉。 他吸了吸鼻子,抹了把脸,沉默地转身走向电梯。 04 胡言深呼吸一下,终于从噩梦中解脱出来。果然,选择在车里对付一下是个错误的抉择,最后还是要回家一趟。 正当他准备发动引擎准备开车的时候,恰巧听到有人叫了一声:“吴用!” 胡言下意识就停了手,看向后视镜。 “吴哥!”一个握着一根木棍的男人张开怀抱,一脸假笑的走向夹着拐杖的男人。 吴用夹着拐杖往后跳了两下,发现自己逃不掉才笑着说:“哟,这不是刘大哥吗?什么风将你这个大忙人给吹过来了?” 一脸油光的男人忙说:“不忙!哪儿有吴哥忙呢?日理万机的,都见不到人影。” “哪儿的话呢?呵呵。”吴用一脸假笑,又小声嘀咕道:“这不是叫你逮着了吗?” “什么?”那男人和几个弟兄又逼近了几步。 吴用忙道:“没事儿。” 那男人往下瞟了一眼,又说:“哟,吴哥你这腿儿是怎么搞的?被人打了?” 吴用忙将打了石膏的腿往后藏,嘴上应付道:“小车祸一场,不劳费心。” 男人摆摆手说:“哪儿能不费心呢?您的命太金贵了,值二十万呢!” “二十万!?”吴用瞪大了眼,“我不是只借了十万吗?” “吴哥真是贵人多忘事。”男人笑着说,“十万,那是一年前的事情,今年啊……就二十万咯!怎么,想着什么时候……还钱了吗?” 吴用摸了摸鼻子,艰难地挤出一个笑容说:“刘大哥真会说笑,二十万……这不是要了我的命吗?” “哟!怎么说话呢?”男人将木棍搭上肩膀,绕着吴用走了一圈,又说:“将您身上的器官都卖了,少说也值个一百来万吧?弟兄们说是不是?” 一群乌合之众立即附和应是。 男人对一帮手下摆摆手,十足大佬气派。他又转过身来对吴用说:“那么吴哥,吴老板,你是想还钱呢?还是想我帮你将东西卸下来啊?” 吴用赔着笑说:“哟,刘大哥您真贴心,连选择都替我拟好了。”他看着那群男人慢慢围了上来,知道自己已经无路可退了,横竖都是死路,不挣扎一下的话,太不值得了。当即抬头往对面马路一看,惊呼道:“有警车!”见众人皆是一愣,他立马用肩膀一撞面前的人,拼了命往前跑。 当然,他一条腿加一根拐杖,怎么也跑不过别人两条腿,没过一会儿他就被人按在了路边的栏杆上。 被叫做刘哥的男人一手握着木棍,一手摁着他,目露凶光地说:“臭小子!再给我跑啊?今天爷爷就给你卸胳膊卸腿了,让你再也跑不了!” 吴用像只被人揪着耳朵的兔子,吓得忙说:“哎、哎、哎!别啊刘哥!将我打残废了你我都捞不到好处啊!” 刘哥嗤笑道:“怕什么,我们只要你身体里面的东西,外面怎么样儿都没事儿。来啊!兄弟们,拿着你们的家伙招呼招呼吴老板,小心别打坏了他的资本,知道了吗?” 众人应了一声,步步逼近。 吴用都以为自己都要断胳膊断腿,都已经闭上眼了,却听到有人喊了一声:“那边的人在干什么?便衣!” 那边果然一阵骚动。 带头的刘哥见突然杀出一个程咬金,忙松开吴用,让众人看着吴用。自己则迎上去对胡言笑嘻嘻地说:“哟,警察同志,我们在交流感情,在切磋呢!” “闭嘴!当警察是瞎的吗?”胡言看向吴用,发现对方正瞪大了眼睛向自己发出求救信号。他指着想靠近自己的男人,威吓道:“站住!”说着,还像模像样的将手放在右手边,作摸枪的姿势。 “嘿嘿嘿!”刘哥有点被他唬住了,忙停下脚步,挤出一个笑容说:“警察同志,有话好好说,别动刀动枪嘛~” 胡言不理会他,指着吴用说:“我命令你们,放开他,不然就跟我回派出所坐一坐。” 刘哥讨好地笑着说:“哟,您这样儿,我们很难做的……” 胡言见他们不合作,敛了敛容。他将手收回来,在口袋里摸出了手机,盯着众人拨通了电话:“喂?闫队啊?我是小胡,我现在在协和医院门前,这边有一伙人聚众斗殴,请求……” 没等胡言讲完,刘哥就连走带跑的往回撤,边撤边对自己手下说:“兄弟们撤、撤!”其速度之快,连靠在护栏上的吴用都觉得匪夷所思。 “还看。” 胡言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自己身边,吓得吴用手一滑就摔在了地上。 “不是……我说。”吴用其实也不知道自己想说什么,事情转变的太戏剧化了,他有点转不过弯来。 胡言伸手拉起他,依然还是那副冷冰冰的模样。“有什么话上车再说吧。” 一坐上车,吴用就陪着笑说:“兄弟,你真牛!谢谢啊!” “我知道自己牛,但是那人也太蠢了些。”胡言冷着脸扣好安全带,又问他:“你家在哪里?” “家……家啊……”吴用尴尬地笑了笑,巧妙地转移话题:“你送我去前面能够买早饭的地方放下我就好。” 胡言并没有立刻发动车子,而是侧过身来看着吴用说:“我救了你一次,救不了你第二次。我多嘴问一句,你医院里住着谁?” 吴用依然笑着想转移话题:“嗨,没谁。兄弟,现在社会少有像您这么善良的大好青年了,您好人做到底,送我到前面的地方去行不?” 胡言撇了撇嘴说:“一、我不善良,我是好奇我的五万块是因为什么被讹走的才让你上的车;二、我已经是中年人了。” “咳咳,”吴用被他一噎,尴尬地揉了揉鼻子,“中年啊,真看不出来,年轻有为啊,哈哈,哈哈。” 胡言见他还是不肯说,干脆整了整自己的衣服说:“你下车吧。” “哎!别啊!”吴用急了。且不说买早饭的地方有点远,而且他不敢保证刘哥那帮人是不是真的走了。 胡言又侧过脸来看他。 吴用调整了坐姿,支支吾吾说:“我……我外婆,肾癌晚期,住在里头。” “原来如此。”胡言点了点头,“所以你冲出马路碰瓷儿都是为了帮你外婆筹医药费?” “啊……嗯……”吴用没敢看胡言,只是极不情愿点了点头。 “谢谢。”胡言掏出手机,在屏幕上点了点,“你有权保持沉默,但刚才所说的一切都将成为呈堂证供。” 吴用懵了,呆呆地看着胡言,连呼吸都忘了。 胡言将手机塞回口袋,然后对他说:“你现在有两个选择。一、还钱,我可以考虑不告你诈骗,而且医药费我不会向你讨要;二、不还钱,我会考虑控告你诈骗,而且你输的几率很大,到时我还会向法官申请赔偿精神损失费。” 吴用慢慢垂下眼皮,陷入了沉思。再看向胡言,已是眼圈泛红,才恢复一些血色的嘴唇现在如同枯枝上最后两片落叶一样剧烈地颤抖着。 胡言侧过身来,突然指着他的脸说:“你知道吗?我最喜欢看这种表情了。” 吴用没懂,只是经他这么一打岔,好不容易想到的话又被他吞回肚子里去了。 “这样吧。”胡言摸出纸笔,“想你也没钱还的了,给我打个欠条。” 吴用看着他递来的纸笔,立刻抹了眼泪,吸了吸鼻子哑声道:“好。” “我说你写。”胡言扬了扬下巴说,“我吴用,现借胡言五万元用作外婆治疗费用,承诺一定在有生之年将借款还清,胡言亦承诺不收取任何利息,若吴用没有还款……” 吴用停了笔,侧过脸去问他:“怎么样?” 胡言抿嘴想了想,说:“这里先空着。” 吴用不干了,想扔了笔不写。“兄弟,这不厚道吧?万一后面这个空着的地方你写过了,我可还不了。” 胡言眯了眯眼,问:“我像是那种阴险小人吗?” 吴用讨好地笑着说:“有点?” “那好,既然我不厚道。那你给我下车,等法院的传票吧。” 吴用忙道:“哎!小胡你怎么开不了玩笑呢?” 胡言扬了扬下巴说:“那就继续写,在下面签上的名字,写上日期。” “哎、哎……”吴用一笔一划地写着,心间淌过了一波苦泪。 欠条打好后,胡言拿起一看,满意地点了点头。将东西收好之后他才正式发动车子,边打着转向灯边对吴用说:“其实我刚才,是诱供。” “拿到法庭上面去,是没有法律效率的。” 吴用又瞪大了眼看着他。 胡言看了他一眼,说:“现在五万块又被我拿回来了,而且还赚了两次这样的表情。哈哈!” 最后那几声笑,听得吴用寒毛倒竖。 05 吴用现在坐在胡言的家中的布艺沙发上。 他觉得如果自己是只小狐狸的话,那么胡言一定是修行千年得了道的狐狸精,两人根本不是一个级别的。这不,人家还姓胡呢! “你有固定的工作吗?”胡言擦着头发从浴室出来。 吴用支支吾吾地说:“不算……固定吧?在XX楼盘那边,有份水泥工的工作。” 胡言停下手中的动作,脸色不太好看。 “这次投资,风险还蛮高的。”这话不知是他自言自语,还是说给吴用听。但很明显,吴用根本没能听懂他的意思。 胡言走到吴用面前说:“不过你现在腿伤了,一头半个月不去上班,那边还会要你吗?” 吴用苦笑着说:“东家不打,打西家。” “好,那我就放心了。”胡言一扬下巴,转身走回自己的房间。 吴用看了关着的房门一眼,又往桌面上的钥匙看去。 自胡言刚才进去洗澡之后,他就一直在考虑一件事。看胡言这样儿的,虽然人长得斯斯文文,但是个性太过恶劣,而且这一房一厅,也不见哪里有女人的东西……应该还是单身吧?加之他应该是要去上班的,这么说来,白天这房子就是空的。 不用浪费啊! 但胡言这人,肯定不会白白将房子交给他用。既然放着也是放着,倒不如…… 吴用的眼神在胡言的房间和桌面上来回飘荡。可是话又说回来,这样偷偷进别人家,可是违法的啊!如果被发现了可是要坐牢的,而且房主还是胡言这样的人…… 他光想着,就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但是自己并不是想偷东西啊!只是、只是想找个地方洗洗澡而已……不过分吧? 吴用低头,看了看自己打着石膏的小腿。终于咬了咬牙,抄起一边的铅笔,摸出之前和胡言签的两清契约,小心翼翼地将钥匙上的花纹印了出来。 半个小时之后,换了一身衣服的胡言从卧室走了出来。他看着正正经经坐在沙发上的吴用,心里总觉得哪里别扭,不过现在已经差不多八点了,时间不允许他在家里多耗。 胡言打着领带说:“提上你的早饭,我送你回医院。” 吴用笑得一脸讨好地说:“哎哟,小胡你真是好人。” 胡言蹙起眉瞥了他几眼,瞥得吴用有一点点心虚。好在胡言没有再纠结,俯身抄起桌上的钥匙的时候,吴用的心跳有点快。 胡言将吴用放在了医院门口就走了,而吴用则提着早餐夹着拐杖一步一步走向住院大楼。 握着方向盘的男人看着后视镜里那个人的身影,觉得一切都非常不可思议。 不就是一个碰瓷儿的骗子吗?明明都拆穿了对方的骗局了,自己怎么还…… 要说他没有被吴用为了筹外婆的药费连命都不要的真相震惊到,那是不可能的。但这个因素对他做出这样的决定的影响,还是微乎其微的。他不是什么大善人,更不是什么首富大款,让他不贪图一丁点利益就凭着所谓的‘同情心’而将一笔钱借给一个没有固定收入的人,怎么想也不合逻辑。 “啊……”胡言看到红灯,及时刹住车。 “我知道了。”他喃喃自语,之后又抿起双唇。 一定是因为看到吴用那种被气到极致,却又不敢发作,整个人都要自爆的表情时被爽到了,所以才一时冲动…… 胡言忍不住扶住自己的额头。 人生在世有一两个兴趣爱好很正常,但是有时候,兴趣太偏门,却不是什么好事……冲动是魔鬼啊! 再说回吴用,回到医院和他外婆扯了个谎就将腿上的伤搪塞了过去。伺候好他外婆,他又扯了个谎,准备找个配匙的地方将胡言家的钥匙给配出来。 那天之后,吴用就觉得自己的运气似乎好了那么一点点。 这几天那些债主也没再来找他麻烦,而他偷偷去胡言家里洗澡的事情貌似也没被发现。 今天已经是第三次来胡言家了,开门进去,发现他家还是没人。当然了,有钱人都特忙,家什么的也是用来睡觉的而已。哪像他这闲人,时间一大把,但连个能住的地方都没有。 他夹着拐杖,轻车熟路的走进胡言家的浴室。 现在少了半条腿的情况下洗澡还是用浴缸好,可以躺着洗,避开受伤的部位,而且天气也渐渐冷了,在热水里泡上一泡,真是人生最大的享受…… 在浴缸里迷迷糊糊地醒来,水已经凉了。吴用心中一惊,连忙从浴缸里爬起来,随便擦过身体之后又发现自己的衣服放在了客厅里,无奈之下也只能用毛巾包着下体夹着拐杖走出去拿。 无意中看到挂钟,发现现在已经接近下班的时间,吴用紧张起来。他干脆将拐杖往旁边一放,就地换起衣服来。 “都说我拿去给你的了,你非要多跑一趟。” “嘭——” 胡言手里还握着插在钥匙孔里的门匙愣在门边。 “嗨,我就喜欢跑,你奈我何?我……”跟在他屁股后面的成恭也跟着愣在他身后。 吴用一只脚上勾着内裤,另一只脚上打着石膏。他一手捂着自己的重要部位,一手扶着一边的柜子,像极了只翻了肚的乌龟,怎么折腾都翻不过身来。 “这……怎么回事?”成恭走进屋,看着胡言一头顶的乌云,也不知道此时笑不笑好。 吴用赔着笑说:“嘿嘿嘿,我……我要说我是路过的,您铁定不会信吧?” 胡言面无表情地对成恭说:“你等一下,我去拿给你。”说完就绕过地上还在挣扎的吴用,径直走向自己的卧室。 成恭见胡言没说什么,一时也摸不清地上的人究竟是什么来头,但见他光着腚在地上扑腾有点于心不忍,还是过去拉了他一把。 “哎哟,兄弟,您真是好人。”吴用有点不好意思,毕竟还是第一次让陌生人看见自己的裸体,所以任他面皮厚如城墙,此时也有点耳根发烫。 成恭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兄弟,身材真让人羡慕啊。” “哪里哪里……”吴用赶紧扶着柜子穿好内裤,“粗人一个,做苦力做出来的。要有你们这样儿的学历,我还不稀罕要这身肉呢!” “哎哟!这什么话呢?瞧这身腱子肉……”成恭‘啧啧’几声,忍不住伸手拍了拍他的腹肌,吴用怕痒,反应有点过激,一不小心就弄倒了柜子上的一个相框,而相框也很给脸的在地上摔了个跟头,玻璃碎了。 胡言一拉开卧室门就看到相框被吴用的手肘撞掉在地上这一幕,亲眼看着相框摔成半身不遂,玻璃渣子碎了一地。 吴用眼珠子都快夺眶而出了,他知道自己刚刚做了一件蠢事,而且这件蠢事放在现在的情况来看,无疑就是火上浇油,他的直觉告诉他,自己一定会死无全尸。 “对不起……我、我不是有意的。”吴用赶紧道歉。 成恭挠了挠头说:“小言,我也有错,回头再给你买一个?” 胡言压根不看吴用,完全将他当成了透明人。将东西递给成恭,又说:“哥,不用了,东西给你,今天状况有点乱,你先回家吧。” 成恭将U盘收回口袋,谨慎地看了两人一眼,试探地问:“小言,你……搞的定吗?” 胡言抿着唇摇摇头说:“没事儿,别担心,你路上开车小心点儿。” 成恭摸了摸鼻子说:“那,哥先走了,搞不定给我打电话。” 胡言点了点头,目送成恭离开之后才回过头来,但也不看吴用,一直将他晾在那儿。他走到那对玻璃渣子旁边,慢慢蹲下,伸手将抖掉摔出来的相片上的玻璃碎后,才将那张照片翻过来。 吴用虽然冷,但也不敢去穿衣服。他扶着柜子一直伸长着脖子想观察胡言的脸色,但对方一直低着头,他这角度什么都看不到。 “哎……胡、胡言,真对不起,我不是,” “闭嘴。” 吴用顿了顿,心里觉得有些委屈,竟然大着胆子没有闭嘴:“我不是有意的,他、他挠我。” 胡言突然站起来,两三步冲到吴用面前怒道:“我让你闭嘴你没听到吗?” 吴用被他吓了一跳,脑海里仅剩的一些词汇都被他吓飞,只剩下一个单字:“我、我……” 但他的退缩并没有换来胡言的原谅,反而变本加厉地骂道:“你说我他妈的怎么这么倒霉?先是大半夜的被人叫过去看别人怎么恩爱,好了,出来又遇上你这么个碰瓷的。大哥!我麻烦您要死就死远点儿,这么多车轮你非要轧在我车轮子底下?我操啊!” 他朝天花板翻了个白眼,撑着腰转了个身,又继续骂:“你自己叫吴用,没用就算了,别跑出来害人可以吗?啊?算我求你了,别在我眼前晃悠了行不?” 吴用被他骂得哑口无言。本来以为他性格恶劣就算了,没想到嘴也那么毒。行吧,反正他也知道自己废,没用就别在别人有为青年面前碍眼了。 胡言见他不动,更是怒从心来:“我叫你滚你听不明白吗?要我报警吗?” “滚,我滚!这就滚。”吴用也怒了,“穿了衣服我就滚球儿!不碍你眼得了吧?放心,我再没用也会还您五万块的,谢谢您大发慈悲借钱给我这个没用的穷人!” 胡言见他反驳,本来还想多骂几句,只是不知为何话到了嘴边又被他吞了回去。他冷哼一声,转身走回那堆玻璃旁边蹲着。 吴用穿好衣服,瞪了他一眼,用鼻子哼了一声,这才夹着拐杖离开。 胡言定定看着手里的照片,似乎屋子里少了一个人他都不曾察觉。 照片里是两个笑得灿烂的青年,一个穿着学士服,一个穿着西装,他们互相搭着对方的肩膀,对着镜头露出了发自内心的笑容。 原来那个时候,自己还是会这样笑的。 06 吴用撑着拐杖,越走越气。经过垃圾桶旁边,口袋里的钥匙都掏出来准备扔掉了,只是转念一想,要是被别人给捡了,胡言那小子有什么损失说不定会赖在自己身上……所以还是算了。他叹了口气,将钥匙装回自己的口袋里,继续往医院那边走去。 天色慢慢暗了下来。 胡言瘫坐在沙发上,飘渺的眼神投向天花板,右手依然拿着那张从相框掉出来的照片。过了很久,他浑身抽搐了一下,才慢慢坐直。另一只手捏上照片的边缘,但尝试了多次,都还是未能将照片撕毁。最终,他还是负气的将照片拍在桌子上,接着起身走去厨房拿来扫把,将地上的玻璃渣子扫掉。 这几天一直忙项目,几乎是一回家就洗澡,洗了澡就直接倒床上。睡眠才是最重要的,所以他根本没有余裕去观察家里的摆设是不是有所变化,因此吴用偷偷来了他家三天了他都没有发现。为什么他总有种引狼入室的感觉? 那小子实在太狡猾了,究竟是什么时候配了一把他家的钥匙?而且来他家竟然还没留下太明显的痕迹! 胡言用力擦着头发,抬头看了一眼挂钟,然后停下动作思忖了片刻。 晚上八点,协和医院门前。 胡言将车停在这里已有半小时,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放弃补眠,反倒跑来医院门前纠结。 “哟!吴哥!好久不见!” 他刚解开安全带,就听到一个略微熟悉的声音叫了一个熟悉的名字。 “刘哥,怎么又是你?”吴用声音都抖了,没想到只是下来给他外婆买个晚餐都能叫人给逮住。 刘哥扬了扬手中的木棍,一脸不耐地说:“不废话了,有钱还吗?” “真没有。” “操!耍你爷爷是吧?”刘哥骂着,手上的木棍就往吴用的手臂招呼了上去。 吴用手上吃痛,手里的东西一下没拿稳,全都砸在了地上。 胡言实在看不下去了,立马推开车门朝前方怒喝一声:“喂!干什么呢!” 刘哥回头一看,见又是他,忙不迭挤出个笑脸说:“哟,便衣警官,怎么?又巡逻?” 胡言摔上车门,朝那帮人走了过去,然后自然地插在他们之间。 “你们应该知道我不是警察了,但如果你们想和市里几名出色的警官做朋友的话,我不介意为你们穿针引线。” 刘哥讥笑道:“哪儿敢劳烦您呢?可是这位兄弟,欠债还钱,天经地义的事情,你不能阻止吧?” 胡言丝毫不让步:“催款也没像你们这样,拿着木棍来催的吧?还是江湖上什么时候改了规矩?我打电话问问闫队?” “得得得!你别老拿闫队来唬我们!爷爷不怕!”刘哥大手一挥,又说:“他欠我二十万,还,咱两清,不还!我让他给我清!”说着就想拿着木棍往上冲。 胡言皱起眉,连忙拦住他:“等等,这位,是叫刘哥是吧?” “怎么?” 胡言看了吴用一眼,又说:“他借了你多少钱?” 刘哥指头一伸,说:“二十万!” 胡言俯视着他说:“我是问他借了你多少,不是问他欠了你多少。” “十万!”一直被胡言挡着的吴用喊到。 胡言又说:“他一年前借了你十万,你让他还你二十万。你也知道他家里面有个病危的亲人,自己也是个穷鬼,你这样不是强人所难吗?” 刘哥摆摆手说:“少废话!爷爷说二十万就二十万,少一个子儿都不行!” 胡言想了想说:“你是债主?” “是!” “那好说。”胡言边说边掏出自己的钱包说,“你这样应该算是高利贷了吧?这可是犯法的。” 刘哥见他搬出法律来,虽然心里有点怕,但表面上还是提高音量给自己壮胆:“我管他犯不犯法!那臭小子白字黑字给我签的借条,还能抵赖?告到法院去我都不怕!” “我也没说要闹到法院去。”胡言给他递去一张名片,又说:“这是我的名片,以后他的债务问题你可以来找我聊,就怕你们讨债不成,把人逼急了,什么都没有。” 刘哥往名片上扫了一眼,笑着说:“胡经理,胡老板,失敬失敬,早这样不就没事儿了吗?大家还是朋友,好说好说。” 胡言往他身后看了一眼,说:“那兄弟们今天就先散了吧?一群人站在这里多不好看?” “胡老板发话,我们听就是了。”刘哥将他的名片往口袋里一塞,向身后的人使了个眼色。 等一群乌合之众全都散去,吴用才出声:“胡言你什么意思?” 胡言转身看着他说:“你觉得我是什么意思?” “我没钱还。”吴用在他那张扑克脸上看不出答案。 “很明显我也没有,而且我也没打算替你还。” 吴用往刘哥他们散去的方向看了一眼,恍然大悟的说:“名片是假的?” 胡言蹲下,将地上的东西捡起来,又说:“真的。” “那……” 胡言将手上的东西扔进垃圾桶,拍了拍手说:“一、二十万我是真拿不出来,我手上的流动资金都给你讹去交你外婆的药费了;二、让他来找我,也好过让他们去找交不出钱的你,你被他们白打一顿,最后还要还钱,亏;三、我不是好人,没打算替你还钱。” 吴用的嘴‘o’了起来,认命地点了点头。 “……不过,我可以借你钱。”胡言补充到。 “什么?”吴用以为自己听错了。刚才刘哥那王八蛋的一棍没打在手上而是打在了脑袋上吗?这个世界,太奇妙了吧? 胡言背起手说:“上车吧。” 吴用还是那副没反应过来的表情,一副瞠目结舌的模样。 胡言不耐烦地打了个响嘴,说:“去买吃的,你不是要给你外婆带饭吗?” “欸、欸!”吴用也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所以还是听从领导指挥,夹着拐杖跟了上去。 重新买了晚饭后,吴用端着东西进病房伺候外婆,而胡言就等在外面。他双手抱胸的站在门外,透过门上的玻璃窗往里看。 吴用的外婆穿着病号服躺在床上,而吴用的拐杖则放在一边,此时正坐在床边,给她一口一口的喂着白粥。老太太看上去应该比实际年龄更大一些,她戴着一顶深红色的毛帽,以此掩盖住头上所剩不多的银丝。 如果不是吴用亲口告诉自己,他外婆是肾癌末期,胡言一定不相信这位老太太已经是个行将就木之人。病痛并没有夺取她脸上的慈爱,她笑着看着自己的外孙,嘴里吃着外孙喂给她的粥水,眼里全是宠溺。 胡言忍不住抽了抽嘴角,往后退了几步,坐在了医院的椅子上。 “对不住,让你久等了。”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吴用才轻轻关上门,小声地对坐在走廊上的胡言如是说。 “没事。”胡言站起来抻了个懒腰,又说:“你外婆睡着了吗?” 吴用点点头,脸上终于露出一点倦容。他指了指电梯的方向说:“我们出去聊一聊?” “不聊了。”胡言说,“陪我去喝酒吧。” “喝酒?”吴用看着自己脚上的石膏。 胡言瞥了他一眼,然后说:“你的任务只是‘陪’而已。” “哎,好。”吴用本来很想说自己是病人,自己需要休息,但是转念一想……还是舍命陪君子吧。 胡言带他去了家附近的一间大排档,一坐下就立刻叫了一打啤酒。 “你要买醉?”吴用将拐杖放在一边,又将石膏腿撂在一边。 胡言看他一眼,反问:“你有意见吗?” 吴用尴尬地咳了下,说:“当然没有,只是……等下你指望我将你送回家吗?” 胡言扯起嘴角,轻蔑地说:“你看我像会被一打啤酒干倒的人吗?” 吴用‘嘿嘿一笑’,竖起拇指说:“胡哥牛!” 酒肉上齐,吴用就看着他一杯一杯往肚子里灌,实在忍不住就劝了几句,不料却换来对方一记冷瞥。 “哎……”吴用往嘴里扔了几颗花生米,又说:“胡言,今天的事情,不、这几天的事情,我真的想对你说一句抱歉。你说我一个陌生人,说难听点还是个骗子,你也肯借我钱,我……真不知道该对你说什么好。” “那就闭嘴。”胡言将喝空的酒瓶子往地上一放,又说:“你跑我家去干嘛?” “洗澡……”吴用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胡言又开了一瓶啤酒,睨着他说:“你不回家?” 吴用支吾几句,说:“老房子……早卖掉了。” “给你外婆治病?” 吴用点了点头。 “不是给你付了住院费吗?” 说起这个,吴用更窘迫了,沉默了很久才说:“退了,反正晚上都是睡我外婆旁边。” 胡言瞪着他,朝他摊开手掌说:“钱还给我。” 吴用皱起眉说:“你说医药费是给我的!” “呵呵,”胡言仰头喝了一口啤酒,“逗你玩的。” “……”吴用往地上一瞧,发现一打啤酒空了十瓶,再加上胡言反常的表现,他判断胡言一定是喝高了。当即劝到:“胡言,别喝了,何苦呢?” 胡言一顿,咽下嘴里的苦水,才说:“好,回家吧。” 吴用点点头说:“我送你。”说这句话其实心里还是没底的。 不过幸好,胡言似乎也没太醉。手里握着仅剩的一瓶啤酒,还走在吴用的前面。好不容易走到家楼下,可能已经是午夜时分了,他们走过的地方都不见人影只闻犬吠。 吴用站在他家门前问:“嗨,兄弟,你家钥匙呢?” 胡言皱着眉倚在门边说:“你不是有吗?开门啊。” 吴用尴尬一笑说:“嘿,没醉呢!”说着就从自己的兜儿里摸出了钥匙。 钥匙刚插进钥匙孔,吴用就感觉一块阴影朝自己扑来。反应过来的时候,胡言已经整个人撑在他的身上了。 “吴用,问一件事。” 吴用被他吓得心有余悸,但还是马上说:“您问。” “你有女朋友吗?有老婆吗?今年多少岁?” “哥哥您这是三个问题。” “答!”胡言皱眉恫吓到。 “没,今年二十五。” 胡言似乎对答案很满意。他扬起下巴,深呼吸了一口气,又将脸靠近吴用,低声说:“给你五秒钟的逃跑时间。” 吴用没搞懂这醉鬼究竟在发什么酒疯,只是表情奇怪的往后一仰,但是胡言很快就身体力行的告诉他自己是什么意思。 两者鼻尖相错,四片嘴唇就这么贴在了一起。 07 吴用瞪大了双眼,慌忙的屏住了呼吸。 胡言将他困在双臂间,一个姿势维持了将近一分钟,才换了个姿势准备继续亲。 吴用见他移开了嘴唇,连忙别过脸,夹着拐杖就想钻出胡言制造的牢笼。可胡言没打算让他跑,轻易地就将人抓了回来。 吴用用力扭着脖子,惊呼道:“你喝醉了!” 胡言捏着他的下巴说:“我知道你是谁。”这次他没打算就这么碰碰嘴唇就完事,说完又俯身亲住他。亲了好几下,下面那两片嘴唇还是绷得紧紧的,一点配合的意思也没有。胡言不满地蹙起眉,沉声说:“吴用,张开嘴。” 吴用忙用手擦掉他留在自己嘴巴的水渍,抖着声说:“凭、凭什么啊?老子又不是女人!” 胡言一脸不耐烦地说:“我知道。我心情很不好,嘴张开。” 吴用听不懂这句话的逻辑,只当胡言在发酒疯。他夹着拐杖,用力推了胡言一下,又快步走下一级阶梯才说:“你人我已经送到家门口了,先走了。” “吴用,我说了我不是什么好人。”胡言扶着墙走前几步,背着光居高临下地说:“你以为我会毫无所图就借钱给一个陌生人吗?” 吴用抬头说:“钱我会还你。” 胡言补充道:“但不是现在。” 吴用抿着唇,沉默不语。 胡言伸出手说:“上来。” 吴用看着他伸来的手,没搞懂他的意思。他问:“你什么意思?” “就是继续刚才的事情。” 吴用的眉头慢慢拧在了一起。假如胡言知道自己在干什么,那么……他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地问:“你、你喜欢男人?” 胡言点了点头,“嗯”了一声。但就是这轻轻的一声,让站在楼梯上的吴用背后一凉。 “钱我一定会还的,但是……但是我不好这一口。” 胡言的手慢慢垂了下去,他沉默地与吴用对视,直到楼梯里一黑,才幽幽说:“又是直男……” 虽然楼道里的灯光重新亮起,但吴用还是看不懂他脸上的表情。 “直、直男?”吴用没懂。 “就连亲一下都不行吗?”胡言喃喃,转身走回门前。 就在他转身的那一瞬间,吴用觉得这个男人真是落寞到极点了。吴用看着他的背影,心里无缘由的拧了一下。 进门之前,胡言才对他说:“你自己回去吧,喝了酒不送了。”说完就抬脚跨了进门。 “哎!胡言!”吴用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叫住了他。 胡言探出个脑袋,绷着脸对他说:“对了,记住还钱。” “不是,你等等。”吴用扶着楼梯夹着拐杖走了回去。 “还有事?” “哎……”吴用拧着眉,稍稍抬头看着胡言。 二十五万……亲几口,要算利息也是划得来的吧? 吴用赔着笑脸问:“就……亲一下?” 胡言看了他几眼,突然一冲上去就连人带拐杖的抱了进屋,用力摔上门之后又将人摁在门板上大力啃咬。他出招快、准、狠,又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吴用甚至连叫救命的机会都没有。 胡言咬住对方的下唇,又舔又吸,吴用有点招架不住,紧张得不敢开口。 胡言轻喘着贴在他的耳边说:“张开嘴。” 男人呼出的热气撩拨得吴用心痒了起来,唯一一条好腿都不争气的软了下去。他刚贴着门准备往下滑,胡言就一把捞住了他,手臂牢牢箍住他的腰,再次攻向他的双唇。 吴用被他紧紧搂在怀里,两片嘴唇也被他含着,一时间忘了换气。 最后他终于憋不住气,嘴唇才松开一条裂缝,胡言那条巧舌逮着机会就钻了进去。于是一路势如破竹,快刀斩乱麻的占据了他的口腔。 吴用哪里试过这种激烈的缠绵,一下子就被那条滑溜溜的舌头搅得脑浆沸腾。 腋下的拐杖失去了牵制,‘啪’的一声摔在地上,但缠绵的正酣的两人根本没有察觉。 胡言捧着人的脸亲了好一会儿才舍得放开。他与吴用鼻尖相抵,哑声道:“站不稳就抱着我。” 吴用闻言,整个人都缩在了胡言的怀里。他的双手紧紧抓着胡言的衣袖,嘴上竟然也生涩的回应胡言。 胡言听吴用忍不住从鼻腔里哼出一两声粘腻的鼻音,不知怎的,胸腔里的一团热气忽然都犹如万马奔腾一般往小腹之下袭去。突如其来的感觉来势汹汹,将他打得措手不及,嘴上的动作不知不觉就停了下来。 吴用半眯着眼,眼里和被蹂躏过度的嘴唇都是潋滟一片。他用力咽了几口唾沫,用迷惑的眼神看着胡言,似乎不明白对方为什么突然停了下来。 胡言喉结滚动,俯身猛地咬了他下唇一口,然后哑着声说:“走!” 吴用眨了眨眼问:“去哪儿?” “我房间。”胡言一欠身,将他的手臂搭上自己的肩膀,扛着人就走。 吴用被他颠得清醒了些,忙问:“干什么?” 哪料胡言凶神恶煞地瞪了他一眼,牙齿里只挤出一个字:“干!” 脑子里面已经是半浆糊状态的吴用还没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就被胡言扔在了床上。胡言胡乱扯掉自己的上衣,又解开自己的皮带,就迫不及待的压了上去。 “废腿抻一边,压坏了我不负责。”胡言说完,又马不停蹄地啃上吴用的嘴唇。 上了床的胡言战斗力飙升到了正常值以上。 他丝毫没打算手下留情,可怜吴用被他压着,还要被他大吃豆腐。 有点冰凉的双手不知什么时候钻进了吴用的衣服里面,在他胸前和腰腹之间来回摸索。他本来就浑身痒痒肉,被胡言这么摸法,只觉得眼泪都要流出来了。 胡言被他磨得几乎失去理智,忙停了手,怒喝一声:“扭够了没!” 吴用一脸委屈地说:“痒!有本事你别摸!” 胡言咬牙切齿地骂道:“混蛋!”骂完立刻用力扯掉他身上的衣服,又一把扯下他的裤子,手一下就滑进了吴用的内裤里,准确无误的拿下了目标。 吴用发现自己的老二被人握在手里,忍不住抽了一口凉气。 胡言没打算等他,握着他的老二就撸了起来,手里撸着,嘴上也没闲着。胡言凑到他脖子边,一口咬住吴用滚动着的喉结,用力地吸吮。 一股酥麻的感觉自吴用的尾椎升起,让他忍不住打了一个冷颤——他勃起了。 不是说亲一口就好吗?怎么、怎么亲到床上来了?刚才也没说要摸老二啊!怎么亲着亲着一切都变了?! 吴用不安地扭动着身体,但那股酥麻的感觉就像升空的烟花,在他的体内‘嘭’的一声就炸了开来。虽然很久、很久没有解决过生理上的需求了,但、但也不至于被一个男人搓两下就硬起来了吧? 吴用觉得是时候让这种奇怪的感觉停下来了。他用力抓住胡言的手臂想制止,不料胡言却用食指一按他的会阴,他就立刻‘啊~’的一声叫出了声,眼角的眼泪也跟着流了出来。 爽…… 吴用瞪大了眼,脑海里只剩下这么一个字。 胡言手上不停,热吻顺着他的胸肌一直往下,最后流连在他的腰腹之间。他用舌尖来回描绘着那些块状的肌肉,时不时在上面咬上一口。 吴用紧紧揪着床单,下身的快感让他濒临崩溃,加之胡言还在不断挑逗,他感觉不仅仅是呼吸,就连整个身体的神经都乱了。 胡言又顺着来路亲了回去,寻到吴用张合的双唇,又用力地吻住。他用膝盖撑在吴用的腰侧,又慢慢将自己的下体贴近对方的,知道两根勃发的炽热的肉茎都贴在了一起,他才用手包住它们,重新开始撸动。 感觉到胡言的炽热之后,吴用的脑袋有那么一瞬间清醒了过来。虽然他此时脸上已经红粉菲菲,但也不妨碍他脸上的热度再上一层楼。可是胡言根本就不打算让他有分心的余裕,一条舌头搅得他晕头转向,分不清东南西北。 吴用的嘴依然被堵着。他用力别过脸,剧烈地喘息,只不过没呼吸两口,又被胡言逮了回去。吴用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情不自禁地用双臂环住了胡言的背。身下的撸动渐渐加速,让他几近窒息,可胡言就像要置他于死地一般,不断加大了撸动的力度。快感的攻势太过强烈,他忍不住扭了几下,快感终于冲破障碍,直冲脑门。 一股浓稠的经验溅上了他的腹部,有更甚者还射在了他的胸膛上。 吴用紧紧闭着双眼,大张的嘴发不出一丝声音。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慢慢松开蜷曲起来的脚趾,喘息着睁开眼。 很明显胡言还没解放,此时正单手撑在他身上辛苦耕耘。胡言拧着眉,微张的嘴唇吐着撩人的热气,正半眯着眼看着自己。 吴用忍不住打了一个冷颤,突然鬼迷心窍地伸手揽住了他的脖子,将他拉过来与自己接吻,而另一只闲着的手则往下伸去,从胡言的手里接管了他亟待释放的老二。吴用也不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事,只记得胡言还没撸出来,自己又硬了,他干脆将两人的老二握在一起撸。不过等胡言射的时候,他的意识已经很模糊,只觉得嘴上一痛,周围的动静都随之停了下来。 08 胡言呼吸渐重,慢慢转醒。只是,这个早晨似乎有些不同。他用力揉了揉眼,终于看到躺在自己身边的人。 说实话,他还是有点吃惊的。 对于昨晚的时期他只是有个模糊的印象。他只记得自己似乎和他认识却又觉得自己离他很远的人进行了一次亲密接触,他本来很想弄清楚这个人是谁,但在酒精和快感的共同作用之下,这个人的面目离他越来越远,到最后脑海只剩下一片空白。 就是没想到是他而已。 胡言只觉头痛欲裂。他用力掐了掐眉心,然后伸手推了推枕边仍在熟睡的吴用。被骚扰了的人自然不太高兴,下意识挥手赶走骚扰源,之后砸吧砸吧嘴又睡了过去。 “吴用。”胡言心中烧起一把无名业火,手上不自觉就加了力道。 “嗯?”吴用极不情愿的扯开眼皮,迷惘的看着胡言。两人就这样对视了片刻,吴用突然喊了一声“外婆!”然后就从床上坐了起来,几秒过后才发现事情有点不对。他僵硬地转过身,毫不意外地看到了胡言一张臭脸。 “嘿……兄弟,你怎么躺在这儿呢?”吴用说着,突然发现自己和对方身上都一丝不挂,稍一愣神,才想起昨晚的事情。 “你脸红什么?”胡言实在看不下去了,用力一拍床,也坐了起来。 “没、没、没什么。”吴用依然不敢直视胡言。他觉得脸上的热度足以让他烧起来,所以只给对方留个了后脑勺。他喃喃道:“只是没想到我们,我们都是这种关系了……” 谁知胡言冷冷地说:“谁和你有关系?” “哎?”吴用一愣。仔细一想两人确实没什么关系,这又马上转过身,端出他往日那副痞样对胡言说:“胡大仙,我不是不信你,我只是想确认一下……你说要借我钱,是真的吗?” “钱?什么钱?”胡言被子一掀,懒得理他。他在床边找到昨晚被自己踢下床的睡衣裤,边穿边说:“如果你是指那五万块,我不是已经借给你了吗?” 吴用整个人都傻了。可是昨天胡言不是这样说的啊,怎么睡了一觉就变了样儿啦? “你不是说……要借我二十万吗?”吴用开始怀疑这个世界,他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真实存在着。 胡言穿好睡衣,翻出了换洗的衣服对吴用说:“二十万?谁给我?你给我?” 吴用嘴唇抖了抖,又说:“我、我,不是,我们都这样儿了,你才跟我说没钱?” “我们怎么样?我对你怎么了吗?”胡言将毛巾往肩上一搭,然后指了指床说:“你敢说你没爽到?” 吴用见他想走,连忙伸手抓住他说:“胡大仙,话不能这么说啊!难道你QJ我,我爽到了你就不算QJ了吗?” 胡言脸一黑,沉声反问:“我QJ你了吗?” 吴用一噎,想着胡言确实也没有强迫他,也确实给了他逃走的机会,但后来夹着拐杖都要走回来让他推倒的是自己啊!虽然给出诱惑的是胡言,但抱着侥幸心理走回来的是自己啊! 能怪谁? 胡言见他放了手,心情有所好转。他转出卧室,将吴用昨晚落在门边的拐杖给他拿了进卧室,放到了床边,然后对他说:“等我洗完你再进去洗吧。你外婆那边我会买早餐送过去,你弄妥了再过去。” 吴用抬眼看了看他,嘟哝着说:“谢谢。” 胡言听了,心里忽然多云转晴。他弄妥了自己之后就走回卧室,见吴用只是简单穿上了上衣和内裤,却依然坐在床边发呆,甚至连他走进卧室了都没发现。他知道吴用现在一定在烦恼钱的问题,他特意不提,只说:“东西我回来会收拾,你洗完澡就先回医院。” 吴用明显吓了一跳,见是胡言才定下神来,应了声是。 胡言扫了他一眼,目光落到他用衣摆遮住的腿根处才连忙打住,利落地转身离开。 怪,太怪了。 自己究竟在干什么? 胡言从住院部七楼下来,总感觉这幅身体不是自己的。换作往日,他一定不会帮一个试图骗他钱的人做到这个份上。为什么?原因呢?昨晚的意乱情迷又是什么回事? 太多问题说不清楚了。 胡言心里有点烦,但更多的是慌张。他在医院门前倏然止住步子,停了几秒才掏出裤袋里的手机,快速拨了一个人的号码。 胡言:“喂?闫队?我是胡言。” 闫溪水:“稀客稀客,怎么?无事不登三宝殿,有事快快道来。” 胡言:“就是想请您帮个忙,借您工作之便,帮我查个人行吗?” 闫溪水:“行,你说。” 胡言:“一个放高利贷的,姓刘,看起来不像什么大角色。” 闫溪水:“信息就只有姓刘的,放高利贷的?” 胡言:“是啊,当时没想过要査他,所以没多问。” 闫溪水:“咦?不对……你小子查高利贷干嘛?你是不是……?” 胡言急了,忙解释道:“哥,不是你想的那样的,千万别告诉我爸妈。” 闫溪水:“你别给我惹事啊!行,我尽力。” 胡言:“谢谢哥。” 挂了电话,胡言才快步走向自己的车子。 是啊……本来没打算自己会帮他帮到这个地步的,怎么稀里糊涂的就…… 成恭拧紧了眉,一拍桌子,大声吼道:“胡言!” “啊?”被吼的人一脸迷惘。 成恭三分愠怒七分担心的看着他,问道:“在开例会,你发什么呆?不舒服吗?” 胡言恢复往日的表情,冷着脸说:“没有,对不起。” 成恭点点头说:“轮到你总结这次的企划案了。” 胡言稍稍一愣,马上低头拿起自己的总结陈词,走上讲台。 例会一结束,成恭就立刻清场,然后坐在胡言问他:“小言,你这几天脸色都不太好,怎么了?是不是那天的事情……?” 胡言冷着脸齐了齐手上的资料,说:“不是的,只是有点失眠而已,不用担心我。” “失眠?”成恭惊呼,“是不是工作压力太大了?干脆给自己放个假吧?你之前一直积着的假都够你放两个月的了。” 胡言将手里的东西放在一边,静静看了他好一阵子,才说:“说了不是,不用担心。”说着就掏出手机,发现有个未接来电,于是对成恭打了声招呼,就回自己的办公室回电话。 他一关上门就迫不及待地回拨了电话。“喂?哥,查到了吗?” 那边很快就接了电话,回道:“査是查到了。” 胡言知道他话中有话,也预料到他想问什么:“不是我,是我一个……朋友,他家里急需用钱,一年前问他借了十万,前段时间他被追债时,债款已经变成了二十万。” 闫溪水迟疑了一下,还是将信息说了出来:“这人叫刘福海,几年前开始放高利贷。听说背后有个靠山,是某个暴力集团的爪牙。不是,我说小言啊,你朋友什么回事啊?要扯上高利贷?” 对闫溪水,胡言不打算隐瞒,于是将吴用的情况说了出来:“他外婆肾癌晚期,虽然没治了,但他还是不想让他外婆走得太辛苦,所以借钱去保着他外婆的命。” “哟……”闫溪水惊叹一声,又说:“孝子啊……哎,这可恶的高利贷,真他妈的……” “哥,这人难搞吗?”胡言顿了顿,又说:“我朋友他实在拿不出二十万来,不过他签了欠条,钱是一定会还的,就是能不能……少点?” 闫溪水那边沉默了一下,又说:“小言,放高利贷这事儿是犯法的没错,但是你朋友他签了那份欠条,确实有点难办,再加上我的工种特殊,就怕传出去被人误会。” “我知道你的难处……”胡言抿着唇想了想,“要不我自己再想想办法吧?” 闫溪水也没有立刻拒绝胡言,他想了想又说:“这样吧,待会儿午休我请示一下你舅舅,问问他的意见。” 胡言想着如果同辈之间可以解决就万事大吉了,没想到这件事还要惊动到他舅,如此思来想去也觉得不太可行,但是除此之外他又别无他法。最终还是给了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哥,你知道我不想惊动长辈,就想帮帮朋友而已,如果您可以解决,就尽量别告诉你爸了,告诉你爸跟告诉我妈没什么区别了。” 闫溪水笑道:“嗨!看把你给吓得,好吧,一世人两兄弟,哥哥尽力。” “谢谢哥。”胡言说完就把电话给挂了。 说实在,胡言如果不是到了万不得已的地步真的不想靠家里。他当年因为自己性向的问题已经和他爸吵翻了,大学四年一直没回过家,只断断续续地和他妈妈保持着联系。他爸爸是那种思想保守的老教授,家里出了个让自己觉得脸上无光的儿子,自能怪自己家门不幸。 犹记得当初他爸听他说出心中的困扰时,他并没有得到他所期待的理解与宽容,而是换来了两个响亮的耳光。那时候被打昏了的感觉和耳边的蜂鸣,胡言到现在还记忆犹新。高中时期真的是胡言最难熬的一段日子。幸好他妈和他爸是截然不同的性格,她给予了胡言最大程度的理解与宽容,用她自己的方式去爱着他,保护着他。胡言觉得要不是有他妈妈,自己现在要不就是变成了一堆灰烬,要不就是蹲在了监狱里面。 特殊的人生经历让胡言深刻体会到独立的重要性。只要自己有能力,才能创造属于自己的一片天地,才能得到他人的尊重和爱护。 只不过,他的运气有点背就是了。情窦初开以来,他并没有遇上和自己相同的人,他只能一次又一次的错爱,然后一次又一次的心碎。他的圈子很小,但直到上了大学、甚至工作之后,他也不愿意去开拓那些未知的领域。以他的条件,其实也不乏对他示好的同道中人。可是除了成恭之外的人际交往,他都是点到为止,绝不越出雷池一步。但偏偏,他就是鬼使神差的将这碰瓷儿骗子的烂帐扛自己肩上去了。他究竟图什么呀? 果然还是运气太背了。 胡言将手机扔在桌子上,又往大班椅里一靠,然后懊恼地闭上眼。 09 此时是傍晚五点。一个小时前,成恭终于受不了心不在焉的胡言,然后强制性地要求他提前下班回家休息。成恭说的话,胡言不敢不从。他下了停车场,本想将车开回家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停车的时候就发现自己在协和医院门前。 该不会撞邪了吧? 虽是这么想着,但他还是锁好了车,轻车熟路的上了住院部七楼。 他站在门前,鬼鬼祟祟地往里瞧。只见吴用此时正一脸流里流气的,不知道和他外婆在吹什么牛,而那位依然戴着红色毛帽的老人此时正笑着,脸上堆起的皱纹上写满了喜悦。 记得今天上午来的时候,她的脸色并不是太好。是的,他就是来看看那老太太情况有没有好一些的。可如今看来,老太太气色不错嘛。难道老太太是不想吴用担心才强颜欢笑的吗?可是看着也不像…… 胡言慢慢直起腰,又往里面瞟了几眼才转身离开。 他回到车子里,一扣上安全带就接到了闫溪水的电话。 “哥,闫领导怎么说?” 闫溪水说:“没有请示闫领导,哥哥我尽了最大的能力给那帮人施加了压力,也不知道缉毒队的闫队威力如何?” 胡言说:“哥,弟弟真谢谢你。你这样儿帮我,没问题吧?” 闫溪水也笑道:“能有什么问题?他们这是犯罪!除暴安良是咱警察的工作啊,你哥我不就是公事公办而已吗?” 胡言忍不住笑着说:“缉毒的去管这些?” “嗨嗨嗨,你小子有完没完?”闫溪水说,“记得迟些请我喝一杯啊!” 胡言应了声是,又说:“等我办好这件事,立马的。” 闫溪水说:“行,那先这样儿,哥哥给你保密。” 胡言再三道谢才挂了电话。这么说,现在就差刘福海联系自己了,就是不知道那边能降多少,数目太大他可拿不出钱来。他将手机放在一边,扣好安全带刚想发动车子,眼角就扫到医院大门那边闪出一个熟悉的影子。 吴用夹着拐杖,一瘸一拐的往前走着,丝毫没有发现胡言的车子。 混球儿,都坐过这么多次了,还没记住他爱车的样子,实在过分! 胡言发动车子,悄悄跟了上去。当初他特意对吴用说车子不是自己的,是想给对方制造出一种‘我其实很穷’的假象,但是摊上吴用那些事情之后,他也没有特意去解释。他一路锲而不舍地跟着吴用,本来可以叫他上车的,可胡言不知怎地,总觉得心里窝着一口气,就这么和他较上劲儿了。 目的地是一个建筑工地,建筑队正加班加点的工作,四周乌烟瘴气。 胡言找个地方将车停了,跟着吴用走了进去。和吴用接头的是一个戴着安全帽的中年男人,胡言站的地方太远,只能看到他们的嘴在动,却不能听到他们在说什么。胡言趁着天黑,轻手轻脚地跑到一堵离他们不太远的砖墙之后。 只听吴用用哀求的语气说道:“李哥,真的不能再通融通融,给我宽限几天?” 被叫李哥的男人说:“阿用,真的没办法,你又不是不知道工地现在多缺人手,我也只是个小小的包工头而已,你别让我难做啊。” 吴用依然不肯放弃,低声下气地说:“李哥,我真的很快就可以康复了,你就念在我外婆还躺在医院里,可怜可怜我吧?” “阿用,真的不是我狠心。大老板催得紧,我们这边也要交货啊!交不出货来,我自己的饭碗也保不住啊!真对不起了!”李哥说完,就立刻跑走,不愿再听吴用多说一句。 胡言将他们的对话一字不差地听了下来。瞄到吴用夹着拐杖往回走,他赶紧往回跑,但是没跑两步,后面就有人叫住了他。 “胡言?” 吴用也不确定是他,就是觉得这人的身影很眼熟,不过胡言不可能跑到工地里来吧? 胡言猛地刹住脚步。他暗骂一声,知道自己暴露了。 他捏紧拳头,转过身去,故作轻松地说:“怎么?” 反倒吴用落落大方地夹着拐杖走过来,边走边说:“嗨,真是你。跑这边来干嘛?工作项目?” “嗯,嗯!”胡言含糊其辞的应到。 “那你鬼鬼祟祟的干嘛?跟个做贼的似的。”吴用走到他身边,稍稍抬起头看他。 胡言知道吴用在看他。他有点不自然地说:“要你管,这是我的自由,你先管好自己再说吧!” 吴用盯着他看了几分钟,盯得胡言内心煎熬,慌乱得就像自己藏着的尾巴被人发现了一般。 “也对,那您忙吧。”吴用点点头说,“您的钱我一定会还的,不过如果你不急用的话,我想会迟一点才能还清了。” 胡言见他想走,心中有些不悦,便伸手抓住了他的手臂,冷着脸说:“钱当然什么时候都急用,越快还我越好。”他话音刚落,揣在裤袋里的手机就叫了起来。 他并没有放开吴用,掏出手机一看,发现是陌生号码,迟疑了一下,还是拧着眉接了。 “喂?是胡经理吗?是我啊,刘福海。哎哟,这几天过的还好吗?” 胡言没想到那个高利贷效率这么高,当下便心情愉悦地说:“您好,刘老板,我很好。” “您看我,真是有眼不识泰山,没想到闫队是您表哥呢?以前多有得罪,您有怪莫怪。” 胡言嘴角一抽,没想到闫溪水的威名还是挺能吓唬人的。只是,这人特意打电话来就想和自己说这事儿吧? 胡言不和他打太极,乘胜追击道:“他是他,我是我。我想问问你,之前那件事您考虑得怎么样?” “哎!那事儿!”刘福海说,“咱们都是文明人,都说在家靠兄弟,出门靠朋友。吴用那小子虽然窝囊了点,但也是个有良心的人啊!咱不能见死不救吧?您说对不对?” 胡言再一试探:“那……钱的事情?” “好说好说!胡经理,都说了咱都是朋友!朋友哪能那么干呢?没人性呢!龟孙子才会落井下石啊!”刘福海说的冠冕堂皇。 胡言静静听着,就等他一锤定音。 “本金十万还我就行了,哪能趁火打劫呢?咱好歹也是个江湖人士,道上混的讲的就是义气二字!” 胡言心里冷笑一声,又说:“刘老板仗义,那我们什么时候出来,将事情办妥了,你我都好?” 那边立刻回道:“哟,咱无所谓啊,就怕您贵人事忙,全看您的意思。” “那明天中午,十二点,XX饭店等。”胡言闻言,快刀斩乱麻定下了时间地点。 “行!不见不散!”那边说完,爽快掐线。 胡言松了口气,没想到在闫溪水的帮助下,事情竟然在可控范围内解决了。他将手机塞回裤袋,才发现自己另一只手还抓着吴用不放,连忙放了手。 吴用朝他尴尬一笑,道:“您真忙……” “是啊,瞎忙。”胡言走前去,搭住了他的肩膀,问道:“晚餐吃了没?” 吴用拿捏不准他的意思,只能如实回答:“吃了点。” “外婆呢?” “用了。” 胡言不语,盯着他说:“那陪我吃吧。”他揽着吴用的肩膀就想将人往前带,可吴用没动,表情复杂地看着他。 猜到他在想什么之后,胡言才冷下脸说:“我不喝酒,行了吧?” 得到满意的回答,吴用才屁颠屁颠地跟上去说:“哎……正好我也饿了呢!” 胡言白了他一眼,不跟他计较。 上了车之后,胡言又说:“安全带扣好,别害我罚钱了。还有……你有手机吗?” 吴用扣好安全带后动作一僵,心想也是,胡言借了(被骗了)五万块,却从未问自己要过联系方式,该说他胜券在握好呢?还是粗心大意好? 得到吴用的号码之后,胡言就毫不犹豫的踩下了油门。 饭饱菜足之后,胡言又将吴用送回了医院。看着那人嬉皮笑脸地和自己说再见的时候,胡言恨不得冲上去揍他两拳……可是话又说回来了,看到他这么拼命讨好自己,胡言又觉得自己得到了一种奇异的满足感。 直到那个没心没肺的人消失在自己视线里,胡言才摸出自己的手机拨了一个电话。 “喂?小Pi?是我,胡言。” “我之前让你帮我看着的那支股票现在怎么样了?” “收益这么差?没关系,没赔钱就行,赚的几千块都给你了……对,对,全部沽了吧,其中十万块提现,最快能够什么时候搞定?明天早上?可以,你尽快给我办吧。好的,谢谢,就这样。” 胡言将手机扔在一边。他只觉得自己此时浑身爽利,明明是要赔钱,但心情爽快的就像干完了一票大生意一样。 “哈哈哈哈……”他摸着下巴笑了起来。片刻后,他扣好安全带,发动车子驶离协和医院。 因为他现在要回家办一件更重要的事——给吴用写欠条。 10 接到胡言的电话时,吴用正伺候完他外婆吃饭。 “胡哥,找我有事儿?” “是,现在下楼,我在医院门外。”胡言的语气一如既往的强硬。 吴用往病床上看了一眼,得到老太太的默许之后,才回复胡言:“欸,好嘞,我现在就下去。”挂了电话,又以最快的速度替老人家掖好被角才夹着拐杖走出病房。 胡言看着吴用一脸迷惘地走出住院部大楼,知道他还是记不住自己车子的样子,忙按了两下喇叭示意他过来。 吴用发现目标后加快了速度,一拉门就钻进来说:“嗨,胡哥,吃了吗?” 胡言瞥他一眼说:“没有,现在就带你去吃。还有,要不你就叫我胡先生,要不你就叫我胡言,别叫胡哥。” 吴用的笑容僵在脸上,片刻后才揉了揉鼻子,试探性地叫了一声:“胡先生?” “行,还是叫胡言吧。”胡言嘴角抽搐几下,发动了车子。 一到目的地,眼尖的吴用就发现了几张熟面孔。眼看胡言停好车子就要下车了,他连忙抓住胡言的手臂阻止了他的行为。 吴用缩起身,特意压低声说:“胡言!是刘哥他们!真是冤家路窄。” 胡言顺着他的视线望去,果然是讨债的那帮人,一群痞子穿着不合裁剪的西装围在饭店门口,吓得店里的人都不断往张望。胡言嗤笑一声,暗道:这种排场,难道还怕我不还钱吗?搞笑! 当即就对吴用说:“下车,等下跟着我走就是了。” 吴用看了他几眼,虽然心里还是怕的,但不知道为什么经胡言这么一说,他倒放心了些。 两人同时推开了车门,吴用艰难地扭出车外,而胡言则绕到后座,打开车门,从里头拿出了一包东西提在手上。他们穿过那群流氓,一前一后进了饭店。 刘福海一见到胡言推门进来,立马放下筷子迎了上来,还一脸谄笑着说:“嗨,胡老板,等你很久了!来,快请坐。” 胡言的嘴角忍不住抽了抽,但是碍于对方面子,还是往前跨了一步,坐在刘福海拉出的椅子上。“刘老板真是热情。”说罢又回过头对一脸震惊的吴用说:“坐下来。” 完全搞不清状况的吴用夹着拐杖,往胡言旁边的椅子上一坐,视线在两人之间穿梭。 胡言不打算和他打太极,开门见山地说:“刘老板,你的弟兄在外面站这么久也辛苦了,我们速战速决吧,东西带来了吗?” “那当然!我办事您放心啊!”刘福海赶紧将东西拿出来放到胡言面前。 胡言拿起东西看了一眼,又递给给旁边的吴用,说:“看看是不是你当初签的那张。” 吴用接过东西看了几眼,木然地点了点头。 “好,这里是十万现金,你点一点。”胡言将手上的钱袋扔在桌子上,没等刘福海伸手来拿又用手按住。他俯视着对方,面无表情地说:“希望东西只有一份。刘老板为人光明磊落,想必也不会说话不算话吧?” 刘福海尴尬地笑着说:“在胡老板面前我怎么敢耍小花招?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啊,您说是不?” 胡言继续看了他几眼才松开手,坐了回去。 刘福海扯开拉链往里看了一眼,然后站起来说:“胡老板做事爽快,我刘福海也不拖沓。既然如此,我们也就两清了。” 胡言说:“刘老板深明大义,谢谢你今日义举。既然刘老板还要用餐,那我们就先告辞了。”说着拍了拍旁边一直没说话的吴用,示意他拿着东西起来走人。 直到两人再次回到车上,吴用还是一言不发。 胡言扣好安全带,双手放在方向盘上,用命令的语气道:“说话。” 吴用抿了抿唇,良久才说:“胡言你是不是觉得我特别没用?” “特别倒不至于,没用却是事实。”胡言说着,从裤袋掏出昨晚就准备好的借条扔给吴用,又说:“看看上面有什么问题,没问题就签字画押,你欠我十五万。” 吴用摊开那张折皱了的纸张,仔细阅读上面的文字。其实借条的内容和上次的差不多,只不过这次的数值变成了十万,假如他没有还钱之后也还是空着。他看完,拿过一旁的签字笔就在上面签上了自己的名字,然后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就咬破了自己的拇指,在纸上按下了自己的指印。 胡言没想到他会这么做,一下子也没反应过来,直到吴用将欠条递还给他。 “胡老板,谢谢你。钱我一定会换的,你放心,我先走了。”吴用低着头,没看他。 胡言瞪大了眼,用力抓住他的手腕,愤怒地说:“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就谢谢你。”吴用终于转过脸来看他,但胡言看不懂他脸上是何种表情。 胡言咬着牙扔开他的手腕,一转身‘啪’的锁了车门,然后瞪着他解开了自己的安全带,伸手在后座拿来自己的西装外套,掏出手帕包着他正在淌血的拇指。 胡言一手撑在方向盘上,面无表情地问他:“你觉得我在侮辱你吗?” 吴用忙道:“没有,怎么会?” “你看着我说话!”胡言怒吼一声,伸手扯着吴用的衣领将他拽过来。 吴用红着眼眶瞪他,鼓着腮帮不说话。 胡言深呼吸一下,又说:“你怪我之前出尔反尔,说了借钱给你,后来又不借,可是现在我竟然瞒着你将一切都摆平了,不但还了钱,而且还不用还利息?你觉得自己被我玩弄于股掌之间,觉得自己没了做人的尊严?” 吴用紧紧咬着下唇,瞪着他不说话。 胡言也看着他,两者就这么无言地瞪着对方。最终,还是胡言先松了手,颓然地陷入驾驶座里。 “我不是怪你,也没资格怪你。”隔了很久,吴用才说,“你肯借钱给一个试图想讹诈你的人,可以说是菩萨再世,是我吴用命好才遇上了你。你借给我是人情,不借我是道理,我、我只是觉得自己很没用……连我唯一的亲人病了,我都没发觉,然而她现在躺在医院里,我还要借钱才能留住她……我他妈的、怎么这么没用?” 胡言侧了侧身看着他。吴用正用力哽咽着,他甚至下了死劲咬着自己的下唇,为的就是不让自己发出哭声。 胡言叹了口气,伸手将他的脸掰过来,用拇指挑开了他的牙齿,制止了他的自残行为。 “哭就有用了吗?”胡言窝在驾驶座里看着他说,“要是眼泪有用的话,那你当初干脆痛哭一场,就不用冒着生命危险冲出马路来撞我的车了。告诉你,哭是你的权利,但你没有资格带着眼泪往下走。别以为自己就是最惨的,当你这样认为的时候,你就输了。你渴望得到别人的怜悯和救助,而不去努力打拼;你埋怨命运的不公,却不肯尝试去打破这种不公。如果你一直这样,那么你根本不值得我现在这样帮你。我要声明,我借钱给你,不是想可怜你,也不是想侮辱你的人格。我只是觉得你还没有完全泥足深陷,想拉你一把而已。” 不料他才说完,连他自己都愣住了。他万万没想到,自己这样想方设法的帮助吴用,原来是这个原因。 等他再回过神来,吴用已经咬着他的拇指呜咽出声。不知为何,当他看到这个男人在自己面前毫无防备地痛哭,那些到了嘴边的狠话又被他一一咽了回去。 胡言拧起眉不悦地说:“你咬疼我了。” 吴用被他的话一噎,瞬间止住了哭声,连忙松开他的拇指,含糊地道了歉。 胡言看着自己拇指上某人的唾液,眉毛拧得更紧了。之后,他做了一件连他自己都没打算做的事情——将吴用搂进了自己的怀里,顺便将手指上的水渍擦在了怀中人的衣服上。 “我知道你现在很需要一个安慰的拥抱,我好人做到底。”胡言说,“但是不准,将你的眼泪鼻涕口水擦在我的衬衣上。” 被他强制性摁在怀里的吴用挣扎几下,才说:“谢谢,但是对不起,已经擦上去了。” 胡言浑身一僵,慢慢松开臂膀,垂瞬剜了他一眼。 吴用对他‘呵呵’一笑,吸了吸鼻子说:“痛快哭一场最爽了。” 胡言用鼻子‘哼’了一声,出其不备在吴用唇上偷了一吻,然后迅速推开他,自己则立马看向窗外,还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补了一句:“你嘴唇破了……我可不是什么好人。” 车里静了好一阵子,最终还是由吴用的肚子打破这个僵局。 胡言清了清喉咙,示意吴用扣好安全带,又扶着方向盘说:“钱呢,我不急用,你就慢慢还。你给我脚踏实地的工作,一定能还上。这段时间你就先养好腿上的伤,好好照顾你外婆,伤好了再找份工作,知道吗?”说着又恢复了先前那副毫无变化的表情。 吴用此时也不知道看哪里好,只找了个不用直视对方的焦点,再次道谢。 胡言发动车子,又说:“说谢谢,要看着对方的眼睛说才有诚意。” 吴用破釜沉舟,睁大了双眼瞪着胡言说:“谢谢你!” 胡言瞥了他一眼,忍不住勾起嘴角笑着说:“这样子搞笑死了。” 吴用‘嘿嘿’一笑,靠住车椅说:“其实虽然你眼睛小了点儿,但笑起来还不赖嘛。” “还想吃东西的话就给我闭嘴!” 胡言威吓完,一脚踩下油门。 11 三周后,吴用的腿伤有所好转,虽然已经可以渐渐不用拐杖走路,但远远未到可以去工作的程度。 城中已然深秋,医院门前的街道上落满了枯叶。 胡言自那之后接了一桩生意。公司规模并不大,而且自己是公司的半个老板,尤其是这种收益较大的,必须事事都得亲力亲为才不会出纰漏。一周七天,五天忙项目,两天忙应酬。他和成恭天天忙得人仰马翻,回家累得倒头就睡,可是等项目过了准备阶段又渐渐上了轨道后他回过头来看,才发现有件事情让他很是在意。 今日他难得假期,打算将过去三周积着的脏衣服都给洗了。但是当他拿着昨晚换出来的脏衣服站在洗衣机旁边看着空空如也的篓子,又发现原本的脏衣服被叠得整整齐齐放在自己的衣柜里,他才发现事情复杂了。 有他家钥匙的只有三个人,一个是他自己,一个是成恭,还有一个,就是吴用。 原来他还有来自己家洗澡?胡言挑起一边的眉毛看向自家浴室。 那么脏衣服……成恭是不可能的了。不是自己,那么只能是吴用了。 胡言完全没发觉吴用在他背后做的小动作。他返回卧室给吴用打了个电话。 对方很快就接了。“胡言?有事儿?” “有。什么时候来我家的?”胡言说,“来我家干嘛?” 吴用一愣,他本以为胡言之前没给他打电话是没打算追究自己再去他家,没想到胡言是现在才发现。他也没打算瞒着,于是如实回答:“大前天去了一次,昨天去了一次。本来第一次去就想将钥匙还给你的了,但是见你屋子太乱了,又洗了那桶衣服,想着你说不定还没发现衣服晾在阳台,所以昨天又去了一次,钥匙我放在你床头柜旁边了。” 胡言依言走到床边,果然就看到放在床头柜上的钥匙。他将钥匙抓在手里,用力捏了捏,然后又道:“谁让你自作主张了?” 吴用心想也是,比较那是别人家,就算多乱也不应该擅自动他的东西啊!自己确实理亏。于是忙道:“哎,我不知道你……以为你衣服放在那里就是要洗的,而且衣服那么多……对不起。” “我不是说这事儿,”胡言心烦气躁都说,“谁让你将钥匙还回来了?” 这回吴用傻眼了,他发现自己永远都摸不清楚胡言的想法。 “这钥匙不是你自己掏腰包配的吗?”胡言心情郁闷地说,“给我干嘛?” 吴用懵了,断断续续地问:“这、这不是……你家的钥匙吗?我擅自配了一把,你不生气?” 胡言立刻反问:“那你配的时候怎么没想到我会生气?” 吴用语塞了。他发现自己无论是和胡言吵架还是斗嘴,都没有赢的机会。明明叫胡言,怎么句句在理啊?真是的……他尴尬地咳了几声,特意转移话题说:“还有……上次摔坏了你的相框,我买了个新的给你。我已经尽量找了个和原来像的,但是你知道啦,我钱不多嘛,这个质量当然就不咋地,您将就着用,相片我已经给你弄进去了。” 胡言一愣,再恢复过来,语气已经变了。他沉声说了一句“多管闲事”就将电话挂了,然后快步走出客厅,发现果然有个相框撑在矮柜上。复行几步,他一把抄起相框。 照片上的青年依然笑得灿烂,只是,看的人心情已经变了。 曾经的迷恋,并不是说放下就能轻易放下,只是有时过于偏执,辛苦的只有自己。如此一来,既对不起顽强的生命,也对不起为自己的生命浇过水施过肥的人。求之而不得,复而求之,再三求之,仍不得,无谓强求。人生在世,顶多百年寿命,但是又有多少个十年来让自己执着呢?没有遗憾的人生是可惜的,但全是遗憾的人生却是可悲的。 胡言蹙眉,用力将相框拍在矮柜上——这个相框实在太丑了! 晚餐过后,胡言出现在协和医院住院部七楼。他穿着一件军色的长外套,领子因为他怕冷而竖了起来。他提着手上的果篮,在门外往里瞧了几眼,发现两婆孙此时正全神贯注地看着电视。本不想打扰这份和谐,但他不想将果篮原封不动的提回家,最后还是敲了敲门。 吴用没料到胡言会来,而且是一副来探病的样子,一时间直直愣愣地站着。 “小胡?”反倒是他外婆先反应过来。 胡言顺着梯子爬,而且他很意外,吴用的外婆竟然还记得自己,于是连忙走上去说:“老太太,你还记得我?” “记得记得!”老太太笑起来,嘴里的牙齿没剩下几颗,虽然如此,但她的笑容依然温暖。 胡言用力扯了扯嘴角,将手上的东西塞给吴用,吩咐道:“去,给你外婆削个果子。” “哎,好!你先坐着。”吴用手忙脚乱一阵,才拿着挑了两个苹果走了出去。 胡言看了他的腿一眼,又将视线转回病床上。他见老太太面泛红光,气色确实比以前好了些,便说:“老太太看起来好了很多啊。” 老太太叹了一声,说:“婆婆自己知道自己的事。我的病,好不了了。我也知道阿用这孩子,懂事听话,他不想我就这么去了,才打肿了脸充胖子。他以为他骗得了我,其实我什么都知道。他那腿,怕且也是因为替我筹医药费借钱才……” 胡言听她这么一说,内心竟然有点惭愧。也不知道吴用是怎么对他外婆说的,他为了不让老人家担心,只能含糊其辞地说:“老太太,您多心了。其实他的腿……还真是意外,包扎的时候我也在。” 老太太笑了笑,又说:“以前我也没见阿用有你这么正经的朋友,你是他新的合伙人吗?” “啊……嗯。”胡言也只能顺水推舟乱应几下。 “哎,有你这样儿靠谱的朋友在他身边,我就放心了。那孩子,自小就没少让人操心过。他爸妈离婚的早,一个另娶了,一个另嫁了,两边都不管他。好歹也是血肉至亲,我总不能不管他呀?没想到一晃,就二十多年。你别看他有时候吊儿郎当的,认真起来脾气可倔了。小时候他被人欺负,被人取笑说难听的话,无关紧要的他都忍了,但要有人让我受了委屈,他可不会善罢甘休,真是的,几头牛都拉不回来……”老太太说起吴用的事情就目光矍铄,满脸写满了宠爱。此时也不知道是自言自语,还是说给胡言听。而胡言也没打算打断老人家回忆往事,反倒还听得津津有味。纵然老太太咬字不是太过清晰,似乎也丝毫不影响他品味吴用的过往一般。 所以当吴用洗了果子走进病房时,他就看到了如此诡异的画面:胡言竟然微笑着听他外婆讲话。 太不可思议了! 吴用笑着说:“哟,聊什么呢?这么起劲儿?”他的脚步还不是太利索,没了拐杖也还是一瘸一拐的。 胡言见他进来,忙收起脸上那丝本来就不明显的笑容站了起来,打算将位置让给他。 不料吴用一把按住他的肩膀,说:“哎,坐着坐着,椅子管够。”说着就从床下拉出了一张没靠背的凳子,又在床头柜上拿了水果刀削起苹果来。 削了几下,他才发现周围气氛不对。见两人都看着自己,他才尴尬地笑着说:“您俩继续聊啊!怎么?原来是在说我的坏话吗?” 胡言冷哼一声说:“你外婆这么疼你,怎么会说你的坏话?在说你的英雄事迹呢。” “嘿!”一条长长的果皮落地,吴用切了一小块送到老太太嘴边,然后又坐回原位说:“还真的是在说我呢?又说我小时候踢易拉罐砸穿隔壁花太太家的玻璃窗?”说完,又切了一小块果子,送到了胡言嘴边。 胡言看了他一眼,发现吴用依然一副坦然的笑容,还催促道:“自己买的果,尝尝?”于是他也没扭捏,张嘴衔住那片果肉,嚼了嚼,又顿住——还真甜。 吴用当然接收到胡言渴望的眼神,所以洗干净的苹果很快就分喂完两人。 吃饱喝足,老人家也困了。胡言极善察言观色,在对方开口之前就要告辞。 “等等我,我送你。”吴用站起来,帮他外婆弄妥了,才关了灯和胡言出去。 等电梯时,胡言才问他:“腿好些了?” “嗯。”吴用应道。 胡言挑了挑眉毛“那挺好的,很快就可以去工作了。” 吴用清了清喉咙说:“城西有个楼盘要奠基了,我去试过,那边的工头说两个星期后去试工。” “好消息。”胡言说着,从大衣的口袋里掏出了一样东西递了给他,又说:“那么在你找到工作之前,继续帮我打扫卫生吧。”见吴用愣住了,又立刻威胁道:“你敢拒绝的话,我会让你知道拒绝的后果。” “哎……”吴用伸手接过钥匙,贴身收藏。 “叮。”电梯应声到了。 胡言率先跨进去,一手按着开门延长,另一手则阻止正要走进来的吴用。 “不用送了,回去陪着你外婆。”胡言想了想,又说:“那个相架,我扔掉了,快丑哭我了。”说完,未等吴用反应过来就松开了按键,电梯门自动关上。 吴用看着往下跳的红色数字,摸着鼻子笑了起来。再返回病房,里头没有一丝声响。想必老人家已经睡着了。他轻手轻脚拉开自己的简易床铺,和衣而卧。 他借着窗外的灯光看向头顶上的病床,又看到旁边床头柜上那个喜庆的果篮,心里忽然一暖。 12 胡言松开自己的领结,让小助理给他泡了杯黑咖啡就径直走回自己的办公室。他屁股一碰到办公室里的大班椅,身体就迫不及待地往里陷去。 他喟叹一声:好久没有这么心情轻松的来上班了。 胡言忍不住吁了口气,然后闭上眼。 这时敲门声响起,他依然恋恋不舍的轻合着眼皮说:“放在我桌上就好。”脚步声慢慢靠近,但他没有如期听到杯托敲击桌面发出的声音。他心头闪过一丝疑惑,眼皮就掀了开来。谁知这一掀,差点就吓得他跳起来。 “成!”胡言拼命往后挪。 “嘿!你小子,”成恭站在他椅子旁边弯着腰,盯着他的脸说,“怎么一大早回来就睡?都说了给你两天的假期,你非说不要。” 胡言尴尬地清了清喉咙说:“成哥,不是累。” 成恭双手抱胸说:“假期真不要?哎,不是我说你,你要那么多钱来干嘛?很急用吗?” 胡言撑着扶手坐直身,避重就轻地说:“……也没有人会嫌钱多吧?” 成恭觉得胡言最近一惊一乍的,言行举止都非常奇怪。他不打算和胡言打太极,单刀直入地说:“你小子,是不是有事情瞒着我?” “没……”胡言才开口,就被手机铃声打断了。他看了桌面上的手机一眼,然后迅速抄起、接听。 “喂?” “胡言?”那边的声音有些不太自然。 胡言瞄了还看着自己的成恭一眼,最后还是将他请出了自己的办公室,才继续道:“发生什么事了?” 吴用支支吾吾地道:“我……本来没想打给你的,但你……怎么说,也是我的恩人,我……” 胡言听他支支吾吾的说着,忍不住蹙起每天说:“说重点,要不就挂掉。” “我外婆过世了。”吴用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才一口气将这个事实说了出来。 胡言听完后,整个人都愣住了。他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自己才回过神来。 “你现在在哪里?”胡言有点急了。 “还在医院。” “你等我,我现在过去。”胡言说完就立刻挂了电话,然后几乎是同时就拉开了办公室的门,对他的助理说:“和成总说,我今天再请一天假。”说完就连走带跑的离开了公司。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紧张,以至于他在开车赶去医院的路程中心跳不断加速。他当时回过神来的第一个念头就是:这个人,现在一定很想有个人陪在他的身边。 于是,他就一路飞驰,直到现在在医院,紧紧握住了那人的手。 吴用本来呆呆地站在病床前,出神地看着床上已经被白布盖上的、已经变冷变硬的躯体。事情那么突然,却又在情理之中,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他觉得精神恍惚,他感觉自己的魂魄也和外婆一起走了,只剩下一个冰冷的躯壳。然而突然,有这么一个温暖柔软的东西贴了过来——他觉得自己又活了过来。 胡言走得很急,以至于他是轻喘着走进病房的。他不假思索的握住了那个失魂落魄的男人的手,那冰冷的指尖使他不由得呼吸停滞。吴用似乎被自己吓到,但他转过脸来看到自己的那一刻,那种极其想要一个依靠的眼神,让他的心跳快了一拍。 几乎没经过思考,胡言就将吴用搂住了。 吴用紧紧地反抱着他的背,没有出声。 指腹传来人的体温和颤抖。胡言抿着唇侧过脸去看那白茫茫一片的床铺,下意识就将吴用的头压在自己的肩膀上。 “别死撑,哭出声音来舒服一点。”胡言不知道该怎么安慰这个失去了至亲的男人,只是一掌轻轻抚着他头发,一手轻轻拍着他的背。 “我没有。”吴用矢口否认,但无论他怎么压抑,带着浓重鼻音的颤声已经出卖了他。 “外婆走得很安详……”吴用扭了扭腰,挣脱了胡言的怀抱。“医生说,是昨晚的事情。大概就是送你出去,再回来之后……我不伤心,我不伤心。能从阎王爷手里抢了老人家这么些年月,也陪她走了最后一段路,我很满足了……” 胡言歪着头看他。男人的浓眉紧紧拧在了一起,好看的鼻子也皱了起来。 吴用深深吸了一口气,又用力吐出来,才说:“……还有,谢谢你胡言。” 胡言又看了他一眼,突然用手捂住了他的嘴巴。“多余的话不要再讲,现在的首要任务就是让外婆好好上路。来吧,我和你一起。”说完才移开了捂住他嘴巴的手。 吴用抓住了他刚松开的手,用力捏了捏,然后点了点头。 接下来两人分工合作。吴用去找医生开死亡证明办理出院手续,胡言门路多一些,帮忙联系火葬场。 一通忙活下来,站在火葬场外已经是下午三点了。 吴用从医院出来之后就没再说过一句话。胡言几次想出言安慰,但坐在吴用旁边看着他的侧脸,所有话都噎在了喉咙。 吴用低着头说:“胡言,能再借我一点点钱吗?” “嗯。” 吴用似乎没想到胡言会不问原因就答应了自己,而且几乎是不假思索的。他看着殡仪馆说:“我想让她入土为安。” 胡言反复抚摸着他脑后的头发,说:“我知道。” 吴用掀了掀嘴唇,犹豫再三,发现自己除了道谢,已经没有别的话可说,便又张嘴说了声“谢谢”。 “别道谢了,”胡言说,“只要还活着,钱多少都能挣回来,但亲人只有一个。” 吴用嘴唇一动,又想道谢,却被胡言制止了。他轻轻拍了拍吴用的肩膀,走到一边打电话。“喂?甄老板吗?添进的胡言啊,对,听说您有个朋友在买墓地的方面有些门路?对……” 一个小时后,吴用已经抱着骨灰盒站在墓园前。 “时间有点紧,”胡言说,“这边有朋友,所以手续已经提前办好了。我自作主张给你外婆挑了个位置,你可以先将盒子寄存在这里,然后择日下葬。” 谁知吴用摇了摇头说:“不用了,不想再让外婆奔波了,能够让她好好睡着就行。” 此后两人再无话,只是沉默着将一切办妥。 等到一切尘埃落定,吴用就跪在他外婆坟前,用笔沾上红漆,慢慢描着他外婆的名字。搁笔后,周围已经全黑了下来,胡言知道这些事情不是外人可以插手的,就一直静静地站在他旁边看着他。 红烛的火苗在夜风中摇摇曳曳,火光照亮了新立的墓碑。吴用跪着往后挪了两步,然后对着墓碑磕了两个响头。 “外婆,我让你操心了一辈子,现在好了,您终于可以好好歇歇了……” 他哽咽了一下,又强笑着说:“那就歇着呗,我会重新做人的,您放心!”说完低下头,给他外婆深深磕了一个头,许久才站起来。转身发现原来胡言一直站在自己身后,惊吓之余不免尴尬。他挠了挠头说:“我、我还以为你回去了呢!” 胡言整了整西装说:“天那么冷,我怕你一个想不开……” 吴用抿着唇睁大了眼看着他,等他说下去。 “算了,”胡言不和他大眼瞪小眼,一转身说,“饿吗?” “有点儿,”吴用看了看那座新坟,才跑上去跟在胡言身边说,“今晚我请你吃饭吧。” 你很有钱吗?胡言差点就脱口而出,但转念一想,又点了点头。他知道吴用身上没多少钱了,但让他请吃饭一来是习俗,这二来……他想给自己一个借口。 吃饭的地方是吴用挑的,胡言开的车。 点了菜两人才坐定,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 “话说,其实那辆车是你的吧?”吴用用下巴点了点停在路边的车。他选的是一家味道不错价格实惠的大排档,就开在路边,所以胡言停车很方便,两人一眼就可以看见那辆银色的车子。 胡言回头看了眼车子,又转回头来问吴用:“怎么?有什么不妥?” “没、没有,”吴用忙摇头说,“还是那句话,觉得你很厉害。” 胡言给自己倒了一杯冰啤,吴用也示意他给自己满上。他放下酒瓶,仰头将杯中之物一口气喝光。大冷的天喝一口,真的冰凉透心。他将空了的杯子轻轻放在桌子上,缓缓开口道:“其实谁都可以厉害,但并不是谁都会去努力,谁都有机会表现自己。我曾经也是个活在炼狱里的人。孤独,不被理解,彷徨,无助……然而这都是一条路上的东西,这些障碍堵在了我前进的路上,当时的我没有能力跨越它们,只能在原地徘徊不前。” “……我当时,几乎以为自己这一生快完蛋了。我也埋怨过。埋怨命运为什么给我开这种玩笑?为什么偏偏就让我不正常?我觉得自己总是在阴暗的角落里用渴望的眼神望着那些可以生活在阳光底下的人,我很压抑,很想和他们一样,正常地生活……但我不能。” 吴用的指腹不断碰着杯壁上的水珠,冰凉的感觉重新侵袭他的手掌。他并不了解胡言的世界,也知道自己没有插嘴的资格,所以只能静静地听着。但渐渐,他却很想抬起头来看着面前这个成熟的成功男人在讲自己的过往时,是不是也会露出一副想要依靠的表情?如果是的话…… “我的父亲对我不予理解,而且对我暴力相向,但好在我的母亲是理解支持我的。我知道她也很痛心,但她没有表现出来。她知道如果连她也不给予我支持和理解,那么所有的苦难都会由我一个人担着,她舍不得。所有,她承担着两个人的苦难。也是她让我明白到,我并不是不正常的。造物主是公平的,他没有特殊对待哪一个人,他不过在你的人生道路上给你种下一两棵荆棘,从而告诉你活着不易。所以,此路不通,你可以另辟蹊径。但若果你只一味埋怨和徘徊,你的时间就会全部花在这上面,亦会因此错失了机会和努力的时间。” “所以我当初看到你,就想起了当年的自己。同样是走到了绝路,但我身边有理解和支持我的人,而你是孤军奋战。我不是什么救世主,但我觉得,你值得拥有一个平等的机会。” 吴用并没有在他的脸上看到无助和悲伤,反而因为他的自信和自立吸引得移不开双眼。胡言说话太高深,大条道理他不懂,但对方的言下之意他还是能尝出一二。 胡言看着吴用的侧脸,忍不住叹了口气。他知道这个男人今天已经够累,便不忍再给他施加压力。他捏着酒杯边缘与他碰了碰杯,然后说:“好好活着。” 13 这顿饭已经接近尾声,餐桌上杯盘狼藉。 胡言搁筷,又喝了一口酒,说:“你……有住的地方吗?” 吴用拿着筷子动作一顿,他已经完全忘记了这个问题。老房子卖了,回去是不可能的。医院那边也办了出院手续,而且他没病没痛,腿上的伤也好的七七八八了,再住医院说不过去。住旅店,不显示,他身上已经没多少钱了。城里没朋友,不可能有寄宿的地方,而且没想到外婆的离去如此突然,新的工作也是八字未有一撇…… 他心里压根就没底,表面上却故作轻松地说:“嗨,大老爷们,随便找个地方对付对付就行了呗。” “大冷的天,你想去哪里?”胡言摸着杯沿说,“天桥底?还是公园的长凳?” “嘿!你真是……”吴用被胡言戳破,脸上的表情有些不自然。他强颜欢笑说:“您也太看不起我了吧?爷爷还有钱!” “那就还给我啊!”胡言瞥了他一眼说,“你敢告诉我付了这一顿的钱,你身上还剩下多少吗?这一顿我可不会替你结账。” 吴用知道自己的底细瞒不过胡言,只是无奈地扯了扯嘴角。 胡言看了他一阵,才开口说:“住我家吧,反正又不是没睡过。” 吴用瞠目结舌,显然对胡言的提议深感意外。 “放心,我不会对你胡来的,”胡言搓了搓鼻子说,“那晚酒喝多了,脑子不清醒。” “啊?”吴用一愣,心里五味杂陈。当晚明明还说知道他是谁,怎么突然又不认人了? “你那是什么表情?”胡言又重新皱起眉说,“既然怕你菊花不保,那就别来。” “哎?也不是怕什么……”吴用用手摸了摸鼻尖。每次不知所措的时候,他的第一反应就是用中指和食指并拢,然后用指腹不断摩擦鼻尖,也不知道他的鼻子是不是这样才变得如此挺翘端正。 胡言见他有所松动,忙补了一句:“其实你也不必担心,我不会冒险碰直男的。” “直男?”吴用又听到这个陌生的词汇,忍不住皱起了眉。 “就是……性取向和我相反的。”胡言叹了口气说。 “哦……”吴用点点头,若有所思。片刻后又说:“其实我不是担心你所说的,我只是觉得,怎么好意思又麻烦您?” 胡言没好气地瞥了他一眼,说:“当初你讹诈我的时候怎么没这样想?现在还跟我扭捏什么?” “嘿!”吴用急了,一拍桌子道:“我是有原则的!不坑亲人,不坑朋友!” 胡言嘴角抽搐,又说:“既然你都当我是朋友了,就住进来吧。我也不会让你长住,你就住到你工地开盘的时候吧。” 吴用还是习惯他用这种口气说话,见事情定了下来,他只能连声道谢,末了再补一句:“我可以睡客厅的沙发。” 胡言抓起筷子准备继续搏杀,闻言只是瞥了他一眼,说:“不然你还想睡哪里?” 吴用连忙闭嘴,又用手摩挲着鼻尖。 再回到胡言家里,吴用有点感慨。他以为他再也不会踏入这个家门了,没想到现在是主人领着他回来,而且他也没想到……不过几天,这间屋子会给它的主人弄成这样! 吴用看了一团糟的沙发一眼,忍不住说:“我以为你有洁癖。” “我是有洁癖。”胡言锁了门将钥匙握在手里说,“但只对他人,不包括我自己。” 好一个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吴用咬了咬牙,开始动手替他整理屋子,也为自己挖出一张床来。 胡言不打算搭把手,他看了吴用一眼,说:“那我先去洗澡。” 吴用应了一声,之后完全沉浸在整理屋子的工作中。胡言进浴室之前又看了那个忙碌的背影一眼,心想让他过来住,也不算吃亏嘛! 热水澡并没有为他们扫去多少劳累,因为今天经历的事情实在太多了,两个人几乎走路都要眯起眼来。 胡言将自己备用的棉被和枕头找出来,抱给了吴用。由于吴用的行李不多,一个行李袋就装完了,所以吴用所占的面积根本不大。很明显,吴用在医院几乎都是和衣而卧,所以他除了几件替换的外衣裤和几条内裤,几乎就没有别的服饰了。此时他正穿着自己的旧睡衣,过长的裤脚被他了挽起来。 胡言看到他小腿骨上那条才愈合不久的狰狞的疤痕,忍不住蹲在沙发旁边细细打量。 “是不是很有男子气概?”吴用打着哈哈,用被子盖住小腿。不管怎么说,这条疤痕横在两人面前还是极其尴尬的。 胡言半眯着眼盯着他,拍了拍他的大腿让他往里面缩一缩,然后就一屁股坐在了沙发上。 “你以后还敢干这事儿吗?”胡言一脸严肃地问。 吴用忙道:“哪还敢啊!?” 胡言冷笑一声,又问:“也就是说,你就看我长得比较蠢好诳是吧?” “哎?哪儿的话啊!”吴用直觉让他赶紧结束这个话题,不然他这一晚可不好过啊。 胡言一挑眉,追问道:“那是什么?” 吴用见他不肯罢休,欲哭无泪地道:“您如此英俊潇洒,我是瞎了狗眼才把腿抻到您爱车的车轱辘底下啊。” “那么说你很后悔和我做朋友,是吗?” 吴用彻底不说话了,只盯着他看。 胡言很满意他的表现,大发慈悲打算放过他。这才一抬下巴说:“命是你自己的,好好爱惜,睡吧。”说完就拍了拍他的肩膀,起身回房。 关了灯之后客厅里一片黑暗。吴用依然抿着唇,内心纠结到:往后日子可不好过啊! 14 胡言半夜悠悠转醒,秋天干燥的空气让他唇干舌燥。他开了床头灯,发现桌子上没水,便认命的掀开被子,趿拉着拖鞋去给自己倒水喝。 心满意足的灌了两大杯水之后,胡言捏着杯子打了个饱嗝,正想放下杯子回房继续补眠,却听到客厅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 他一愣,这才想起家里多了一个人。 胡言侧过头往客厅的方向看了看,放开手中的杯子就往自己的卧室走去,但刚握上门把,他就再也走不动了。 就去看看吴用有没有把他的杯子踹下地! 他自暴自弃地拧起眉,放开门把往客厅走去。 客厅并不是太黑,沙发之后的窗帘并未完全拉上,街灯的灯光就这么漏了进来,洒在了吴用的身上——果然还是将他的被子踢到地上去了。 胡言眉头拧得更紧,三步并作两步走上去将自己的棉被一把捞起来,正想给吴用盖上被子,就听到沙发上的人咂吧咂吧嘴,含含糊糊的说着梦话。 抓着被子的人突然松开紧紧揪着的眉头,饶有兴趣地凑上前去听。 “谢谢你,胡言……嘿嘿嘿……” 胡言浑身一僵,机械地转过脸去看熟睡中的人。 熟睡中的男人少了往日的那份痞气,整张脸都显得年轻单纯了起来。浓眉没了忧虑,自然地舒展开来。男人的双眼皮很好看,显得一双眼炯炯有神,但他还是最喜欢看男人被自己噎得说不出话来的表情:瞪着这双大眼,眼眶通红。但熟睡中的人,又给他另一种视觉感受。 平日里就知道他蠢了,没想到睡相也是这么蠢。 “张这么大的嘴,就不怕蟑螂爬进去?”胡言恶劣一笑,伸手捏住他的嘴唇。 吴用睡得正香,没想到会遭受骚扰,便不满地一甩头,挣开了胡言的魔爪。 胡言‘嘿’的笑了一声,不再闹他,将被子盖到他身上就站起来。刚要回房,没想到刚盖上吴用身上的被子就被他踹了下来。 “热……” 胡言弯腰抄起被子,冷哼一声说:“那就冷死你。” “胡言……” 听见他叫自己,胡言刚迈出去的步子又收了回来。本以为他醒了,谁知道他又是梦呓。 吴用迷迷糊糊地说:“热……” 胡言嘴角抽搐,又说:“棉被我拿走了,你就自己给自己取暖吧!” “热……难受……”吴用一边嚷嚷着,一边将手伸向肚子,掀开了自己的衣服。 胡言烦躁的咂咂嘴,埋怨道:“有完没完?”但还是抱着被子蹲下去,替他拉上了衣服。 确实很热,该不会发烧了吧?胡言收回不小心碰到他肚皮的手,忖着要不要将他叫醒给他吃点药。 谁知还未等他伸手,吴用就做了一个让他惊呆在原地的举动——对方一直放在肚皮上的右手突然滑进了内裤,握着某样柱状的事物撸了起来。 胡言盯着他的拱起的裤裆,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嗯~”谁知吴用还颇为享受地哼了几声,双颊也浮上了两朵红云。 胡言抱着一床棉被蹲在沙发边,斜睨着他不断动作的手臂,一动不动。 吴用无意识地揉搓着勃发的肉帮,碍事的衣裤也被他自己用手扯开,闪着水光的头部呆头呆脑的露了出来。 人蠢就算了,连这个也是这个蠢样……胡言虽然是这么想着的,但双眼还是忍不住往他手里看。从窗帘缝儿漏进来的光照的男人耻部一片晶莹,水光潋滟的诱惑着清醒的人。 “嗯~唔~嗯~”吴用时而张着嘴隐忍地哼着,时而张开嘴漏出一两句呻吟,加上他一伸一缩的腹肌和撂到了胸膛前的睡衣,无一不是勾人食欲的美味。 蹲在沙发边挪不开脚步的人察觉到自己身体的变化,忙用怀里的棉被压着慢慢抬头的老二,只可惜柔软的棉被是打不赢已经坚硬如铁的海绵体的。 胡言心中甚是纠结:不可以的,刚刚才拍着胸口说不会碰他,现在怎么能出尔反尔呢?一边又想到,不对啊,这是他自己先开撸的,我是被勾引的! 正当他脑内天人交战得正酣,躺在沙发上的人突然停止了动作。 胡言盯着他慢慢松开的手和依然一柱擎天的肉帮,一下子懵了。 醒了?看着不像…… 吴用扭了扭腰,哼哼几声后就想翻身。 胡言心中暗骂:原来是睡着了!这倒霉蛋! 干脆一咬牙,扔开棉被,翻身压上沙发。由于沙发空间有限,吴用被他占去了空间翻不了身,又平躺了回去。 可怜胡言撑在他身上,身下那处也是涨得难受。 “意志力是渣!”胡言咬牙切齿的低声骂道,“不就是自慰吗?!还是个直男骗子!” “胡言……”吴用皱了皱眉,扭着腰梦呓道,“快……”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胡言听了他含糊不清的乞求,竟整个人都魔怔了似的,右手不自觉的就移向了他的下体。 等等!他可是直男!直男不能碰!不能……可是到了最后,这纠结的词语就变成了“他是男的”。 胡言只觉得大脑一片混沌,耳边全是蜂鸣。明明是深秋的夜晚,他只着一身单薄睡衣亦觉多余。 热,太热了! 他动手解开自己睡衣的纽扣,然后往后挪了一些,又将自己的睡裤往下一扯,掏出了精神抖擞的大家伙。他俯下身,将两根淌着晶莹液体的硬柱贴在一起,再用大掌包住轻轻撸动。 吴用得到抚慰,依然眯着眼露出了满意的表情。 胡言只觉得一股异样的感觉窜上自己的脊椎。他如同一头饥饿的野兽,半眯起眼打量着眼前可口的猎物,然后慢慢张嘴,露出了他的獠牙。 他用另一只手轻轻撩开吴用的睡衣,两个淡褐色的小圆圈就出现在他的眼前。 他难耐地咽了口唾沫,小心地探出舌尖,小心翼翼地在淡色的乳晕上打着圈圈。底下收到刺激的人开始不安地扭动起来,却不知自己的要害被别人抓在手里,更多的动作只会使他更有感觉,身体变得更加敏感。一时间,身上身下冰火两重天。 胡言用舌尖挑逗着吴用胸前的小点,撩拨得底下的人呼吸急促。每每感觉身下的人即将转醒,胡言又停下动作,将舌尖带往他结实的胸膛。 鼻间、舌尖都是混合着沐浴乳的男性味道,这种独特配方的味道好比催情的香水,让趴在上方的人从清醒变得意乱情迷。 灵活的舌尖像调皮的孩童,玩心大起的它一直流连在吴用的胸前两点。单纯的舔舐已经不能满足这头饥饿的野兽,胡言瞬色变深,竟然一口吸住已经挺起的乳尖。 牙齿刮过敏感的肉粒,引得身下的人颤抖不已。 身下的撸动不停,也不知道是谁的顶端已经渗出许多前列腺液,濡湿了两人的耻毛。滑腻的手感让胡言将手中的两根烫手的硬肉撸得更快。拇指划过硅头上的小孔,引得两人都是一叹。指腹磨过勃发的肉茎上凸起的阳筋,诱得吴用在胡言腿间扭了起来。 情难自禁的呻吟从吴用的嘴里冲了出来。他剧烈地喘息着,眼角泛出的水光被外面的光线照的闪闪发亮。 鬼迷心窍的胡言忍不住低下头去,用舌尖来回扫弄着他的睫毛。 “啊……”吴用呻吟一声,用力别过头以躲开胡言的攻击。他像条在欲海中搁浅的鱼,正张着嘴寻求着生命之源,偏偏让他遇上个心狠手辣的渔夫,毫不留情地堵住了他自救的双唇。 胡言的鼻尖划过他的脸颊,双唇自然就堵上了呻吟声的发源地。他着了魔一般用力地啃着口感极佳的嘴唇,用力吸吮着那人嘴里的琼浆玉液和赖以存活的空气。 吴用被人堵得浑身不自在,可惜浑身的力气都集中在下身,此时完全反抗不能。情急之下,只能拼尽全力挣脱出来,又一口咬住了那个攻击自己的双唇。 胡言一不留神被他咬个正着,恰到好处的反馈更加刺激他此时的神经。他手下力道不减,又与之鼻尖相抵,狠狠吸住了吴用的双唇。嗞咂的水声在安静的客厅响起,而血腥味则在彼此的口腔弥漫。 吴用被上下夹攻,快感一波接着一波,马不停蹄地向他袭来。他任由胡言咬住他的下唇,不顾一切的张大嘴呻吟,直到肉茎的顶部被胡言的指甲挂中,他才紧紧皱起眉,咬紧了唇,屏着气射了出来。 登上巅峰的吴用剧烈地喘息着,慢慢松开了蜷起来的脚趾。 胡言没想到吴用会咬得这么狠。他连忙放开捕获的唇,用手背擦去被吴用咬破的上唇所流出的血液。他骑在吴用身上,看着男人射在自己一手的白液,坏心遂起。 他拍醒了一脸满足的吴用,等他慢慢睁开眼,才特意放温柔了说:“醒了?” 吴用没料到大半夜的胡言会赤着身骑在自己身上,吓得差点抱着胡言摔下沙发。 “你真热情。”胡言柔声说,“我不过是来给你盖被子的,谁知道你一把扯住我就想办事。” 吴用张着嘴瞪着眼,半天说不出一个字。 胡言看着他半天说不出话的表情,满意地将右手从背后伸出来,在他面前摊开掌心。 “白色的是你的,”说着又将左手手背伸到他面前,“红色的是我的。” 吴用撑在沙发上,目瞪口呆地看着胡言的双手,心乱如麻。 “很痛。”胡言抿着嘴,一张脸皱了起来。“还有我的嘴。” 吴用抖着唇,看向胡言鲜血淋漓的双唇,末了又看向胡言腿间依然精神的老二。 两人都沉默了很久,吴用才深深吸了一口气,作出了一个重大的决定:“对不起,虽然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是……我会负责的。” “算了吧。”胡言说,“就当作是一场噩梦吧。” “不是的,”吴用否决,“我会负责的。” 胡言轻哼一声,准备从他身上退下来,不料却被吴用一把抓住。 “怎么?”胡言扬起下巴,虽然他现在的样子非常狼狈,却丝毫不影响他寻求心灵快慰的心情。“你是直男,我是基佬,你想怎么样?” 吴用颤抖着声音说:“你是同性恋我知道,但我不知道我是不是直男。” 胡言一愣,直觉自己玩笑开得有点太大了,他还是赶紧去厕所撸一炮更好。 吴用不打算善罢甘休。他一脸严肃地看着胡言的老二,然后慢慢转过身说:“你来吧。” 胡言愣住。 吴用又补了一句:“像我对你做的那样。” 胡言张大了嘴,看着他圆润结实的屁股,用力咽了一口唾沫,有道血气,正一举冲上他的脑袋,准备占领他的理智。 15 其实吴用有点糊里糊涂的。 自己一直担心的事情突然发生,但尘埃落定之后又让他顿觉解脱。心中大石落地的感觉让他心情轻松,而且忙了一天也积累了相当的疲劳,他几乎一沾枕头就睡着了。他只知道自己前半夜做了一个极其真实又畅快淋漓的春梦,只是后半夜的场面就有点脱离他的控制了。 确实像是有个人搭把手的感觉,但是……那人的脸忽远忽近,他越努力看那人就离得越远。他觉得自己就像大海里的一叶扁舟,随着波浪起伏,在海里浮浮沉沉。 他想起了胡言。最近一次有这种感觉的时候,就是胡言一手创造的。不知不觉间,梦里那张模糊的脸就慢慢变成了胡言的样子。 修剪得时尚干练的发型,好看的剑眉,单眼皮的却不显得无神的眼,高挺的鼻子还有……泛着水光的双唇……他可是男人啊……但自己还是可耻地硬了。 看着胡言盯着一张看笑话的脸撑在自己身上看着他,他就有种奇妙的感觉——既羞耻又有种无法言喻的快感。 ……于是自己就这么攀上了极乐的巅峰。 可惜,睁眼后才发现是地狱,天堂与地狱,不过是一层眼皮的差距。 看着胡言手上的血和经验,事实已经摆在眼前,容不得他逃脱。 他趴在沙发上,瑟瑟发抖,就等着胡言给他最后审判。 不就是被捅一捅吗?!男子汉大丈夫,要有所担当! 胡言看着他趴在沙发上抱着抱枕瑟瑟发抖的样子,忍不住笑了起来。 没想到啊,吴用。没想到……他慢慢收起笑容,将右手上已经凉掉的经验慢慢涂在了吴用像是供奉而翘起来的双臀之间。 吴用明显僵住。 胡言停手,看着男人明显的脊椎骨和蝴蝶骨,忍不住喉结滚动。他轻轻叹了口气,慢慢俯身,用自己的胸膛贴着吴用的背部,然后凑到他耳边轻声说:“放心,我不会进去的。”说完,就掰开了他紧绷的臀瓣,包住了自己亟待解放的肉柱,前后抽送。 吴用的身体紧绷到了极点。他说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直男,是因为他从来没喜欢过什么人,无论男女。可要是真的实打实的肉战,他又觉得一切都很怪异——男人和男人真的能做吗? “放心,”胡言喘着气贴在他耳边说,“我们不是在做爱,你也不是基佬,我们只是互相抚慰而已。” 吴用慢慢将头从抱枕中抬起来,一转过脸就与胡言鼻尖相抵,吓得他又连忙缩回去。 “可是我……不是什么了你吗?”吴用被胡言的动作弄得心烦气躁,脑子也不好用了。 “那是我的事情,与你无干,过了今晚你就忘了吧。”胡言说完就伸手抱住了吴用,大掌紧紧贴在他裸露在外的胸膛上,然后暗暗使力,将他拉进自己。 细细的吻落在吴用的脖子根,又顺着那条脊椎骨一路往下,然后来回逡巡。 胡言用结实的大腿夹着吴用的臀部,搂着怀里的人大抽大干起来。他将下巴抵在吴用的肩膀上,呻吟和喘息算数打在了吴用敏感的耳畔,引得怀里的人也不安地扭动起来。 “别动,我快好了。”胡言将他搂得更紧,胯部动的飞快,一下接一下用力地打在吴用结实的臀肉上,发出让人脸红耳赤的声音。 顶端渗出的前列腺液让吴用的臀间变得滑腻一片,炙热肉帮在那个私密的地方不断动作,害得他有种正在做爱的错觉,刚刚发泄过的老二又缓缓抬头。 “唔~”胡言突然呼吸一窒,抽送的动作戛然而止,随之而来的是阵阵微颤。 两人之间安静了十来秒,胡言才大口大口地喘起气来。他依然抱着吴用,额头不可抑制地移到吴用的背上轻轻地蹭着。 粘腻的经验自吴用臀间射出,全数射在了他裸露的背上,此时又随之他的动作,拖着尾巴慢慢滑回腰眼。 胡言猛咽了几口唾沫,才慢慢从他的臀间退出来。他松开吴用,无力地瘫坐在沙发上说:“你先去洗一洗吧,衣服脏了就换掉,我那里有。”说话间还是带着轻喘。 吴用此时的心情很微妙,身体的反应也让他很害臊。他没说什么,只想趁着胡言依然闭目养神的时候快速冲进浴室,不让他发现自己身下的异状。他用双手捂着下体,狼狈地冲进浴室,然后手忙脚乱地将门摔上。看着自己精神抖擞的老二,他龇起牙,用一副恨铁不成钢的口吻说:“你这个不争气的东西!”说完还忍不住用手指轻轻弹了弹,但转念一想,还是赶紧将这炮撸出来再说吧! 直到浴室传来水声,胡言才慢慢睁开眼。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狼狈相,红的白的沾了一身,不禁有点啼笑皆非。 他曾自诩有良好的约束力和‘操守’。说起来有点傻和封建保守:不和恋人之外的人发生关系,对恋人绝对忠诚,不打野食,坚决不碰直男。 可是今晚,曾经坚持了十多年的戒条被他逐一打破。上次尤可说是酒后乱性,可是这次呢?几乎是他用尽心思去触碰那人的身体。玩笑本可点到为止,但他依然让玩笑变成了欺骗。 都说男人二十猛如虎,三十就如狼似虎,一直没有固定伴侣的自己一定是欲求不满了才会犯浑啊! 胡言想用手揉揉脸,但一看到手上全是白的红的,只能懊恼地靠在沙发上,暗自告诫自己说:下不为例!绝对不能再玩火了! ****** 虽然两人很有默契,都对那晚的事情闭口不谈。但两人看到对方被自己咬破的嘴唇时,还是有点无法言明的尴尬。 胡言的伤重一些,上下唇都被吴用咬破,一夜过后就肿了起来。虽然胡言眼睛是小了点,但胜在五官端正,穿衣打扮很有品味,加之与生俱来的气质,其实亦是帅哥一名,而且他不会让人看得腻味,反倒像醇的酒,越品越有味道。但此时他的嘴唇肿了一圈,耷拉的眼皮无力撑开,再加上无奈的表情,整体都给人一种十分滑稽的感觉。 “您慢走。”吴用埋着头送他出门。虽然起床后两人之间气氛有些尴尬,但看到对方这个惨样,他也委实忍不住,笑了起来,但又不敢太明目张胆,只能自己憋笑。 胡言提着公文包站在门前。说实在他对吴用出手是心存愧疚的,但仅限今日起床之前! 他此时憋了一肚子火,恨不得将面前忍笑忍得即将以头抢地的男人暴揍一顿。 他指着吴用,咬牙切齿地说:“你给我等着!” 吴用忙将这尊佛给安抚好了:“好、好,是我不对,路上小心。” 胡言瞥了他好一阵子,看到他终于将脸上的笑容全都收了起来,才肯开门离去。 回到公司,胡言对下属的反应早有心理准备,只是被他的寒光扫射过去,个个都是感兴趣而不敢言。等他关上办公室的门,一整个办公室就立刻炸开了锅。 八卦女秘书立即从冲出自己的座位,低声道:“哇!看到没?” 坐在她前排的女职员A立刻回过头来说:“喂!这瞎子都能看得到啊!这么大,这么肿!” 八卦女职员B咋舌道:“哇~胡经理的女朋友,好热情好激烈啊!” 女职员C从较远的地方爬山涉水过来,忙参一脚道:“开玩笑!没两把刷子怎么能将冰山性冷淡王老五斩于马下?!” 女职员A嗤笑道:“是性冷淡吗?我以为是性无能咧!” 女秘书说:“你错了!像我老板这种鼻梁直挺的,大多是性欲狂人,就是弄到你第二天都下不来床的那种!” “哎~”女职员B嗅到了味道奸银一笑,“怎么说得你好像用过一样儿?” 女秘书木着脸在自己胸前举起一个打叉说:“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我老板这种,我真的无福消受,谢谢。” 办公室里的人哄笑一番才作鸟兽散。 反观当事人胡言,一直贴在门板上偷听外面的议论。听到最后,自己都忍不住掏出手机用屏幕照了照自己的样子。 那帮女人胡说八道,我还是如此的玉树临风!他皱着眉盯着屏幕上的映像,自顾自的点了点头。 16 又过一周,小城已悄然入冬,吴用的腿也好的七七八八。 换作从前,他一定会等到完全康复再出去工作。可是他天天在家里看着胡言去上班的背影,到最后只剩下自己一人看屋的时候,他心里还未完全熄灭的斗志又慢慢燃烧了起来。 他几乎是迫不及待的想出去找一份工作。一来是向过世的外婆承诺过也答应自己要重新生活,但更多的是不想让胡言瞧不起自己。 他知道自己在胡言心里就是个地痞混混外加骗子,虽然说将自己当朋友看,但像胡言这种有身份的人,没几个回想和个混混当朋友的吧?只要他欠的钱一还清,胡言就不会想搭理他了吧? 说不上为什么,吴用不想失去胡言这个朋友。意外的不是因为胡言有钱,而是胡言在大排档对他说的那些话。 那些大道理换做平日从别人的嘴里说出来,他顶多是打个哈哈就对付过去了。但不知道为什么,就在那个微凉的夜晚,这番话就说到了他心坎上去了。 “你有哭的权力,但没有带着眼泪走下去的资格。” “……我不是什么救世主,但我觉得,你值得拥有一个平等的机会。” “机会是要自己争取的,不是靠你给的。”吴用站在工地前看着那张招工启事,自言自语到。 这次的工作,他势在必得! 吴用的文化水平不高,读完高中他就没再往下读。不是那块料是一个原因,但更大的原因是,他不忍心浪费外婆靠捡废品挣来的一分一毫。他刚成年就出社会打拼。初出茅庐的他什么都不懂,但胜在年轻有一身蛮力,为了糊口只能从最低做起。外婆从小就苦口婆心的教他不能学坏,所以即使在社会上当流氓当混混是生存捷径,他都没敢尝试。 他就怕他的外婆恨他、嫌恶他、讨厌他。要是这样,即使他苟且偷生活了下来,都不会自在。 烈日下、寒风中,即使薪水微薄,他都不敢停止工作,咬着牙搬着那一块块的砖头。 工地上的老师傅见他肯吃苦,家里又还有个老太太,恻隐一动就教给他些手艺,虽然吴用在其他方面懒懒散散,但幸得那些老师傅传授这些手艺,他才得以在这个社会上插科打诨混到现在。 工地的包工头瞧了瞧他配的混凝土,语重心长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吴用忙放下手里的活计,拍拍手站起来说:“包工头,您看怎么样?” 张工头吁了口气说:“年轻人,多学多看吧!” 吴用连忙应了声:“哎……”看他的表情,多半凶多吉少了。 张工头给他递了支烟,又问:“怎么不跟着工程队干呢?” 吴用接过烟,便道谢边给两人点上,吐了口烟才说:“我外婆得了绝症住院了,得在旁边照顾着,先前的工程队等着交货,就不等我了,将我踢了出来。加之后来遭了场小车祸,时间就脱得更长了。” 张工头吸着烟,半晌没出声。吴用也沉默地吸着烟,时不时用眼角去扫他几眼。 “这样吧。”张工头将烟嘴扔在地上,用脚踩灭,“这边的工地这周五开,你先过来做吧。薪酬还行,虽然条件不太好,但包吃包住,你看怎么样?” 吴用忙掐了烟,忙不迭的道谢,一不小心还让烟给呛了两口。 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 告别了张工头,出了工地经过菜市场时他又不自觉停了脚步。他摸了摸口袋,踌躇了一下,还是走了进去。 傍晚,估摸着胡言差不多下班了才给他打了个电话。 “嘿,胡言?” “有事吗?”胡言的嘴唇结痂不久,说话幅度太大还是有点疼。 吴用想起他肿了将近一个星期的嘴唇,又尴尬又好笑。“你晚饭怎么吃?” “我……”胡言刚想开口,电话那边又有人喊了一声:“小言!晚上去喝酒啊!” 胡言那边静了一下,才给他回复:“你自己解决吧,我晚上有事。” “哎……”吴用应了一声,连忙挂了电话。他将电话揣进兜儿里,转身走到餐桌前看着一桌还冒着热气的菜,忍不住用手摸了摸鼻尖。良久,才抄起边上两罐冰啤酒利落地开了。 吴用喝了一口冰啤,用力打了个嗝,才叹道:“嗨!哥哥自个儿乐呵乐呵!”说着就一手拿着一罐啤酒,自个儿和自个儿碰杯,又说:“吴兄弟,恭喜你重获新生!” 完了又举着易拉罐对着空气说:“哎!谢谢,谢谢父老乡亲!干了!” 两罐啤酒下肚,他才放下空罐打了个冷颤,又自言自语地说:“哎呀,这样怪渗人的。”干脆一摸脑袋,拉开椅子开吃。 等胡言和成恭喝完酒回到家,吴用已经打扫好‘案发现场’,早就窝在沙发上睡得天昏地暗。 胡言经过客厅的时候瞥了他一眼,但没敢走过去。经过上次的‘意外’,他现在对沙发这个绝对区域是敬而远之,绝不敢越雷池一步。他绕过沙发,想去冰箱找罐饮料解解渴,谁知道一拉开冰箱,就发现平日空荡荡的冰箱今天被塞得满满当当的,拿出那些碟子一看,发现都是些菜,有几个还是他挺喜欢吃的。 他疑惑地往沙发那边瞄了几眼,又转回来看着手里的东西。 碟子是他家的没错,但这碟子是他妈妈帮忙置办的,说即使他不做饭也好,家里还是要备着点厨具,新屋入伙那天必须得开伙(火)才行。于是这些餐具被放在他的橱柜里,一放就是好几年,没想到还会有重见天日的一天。可是这碟子里的东西,就绝对不是他家的。究竟是他酒喝太多醉了呢?还是确有其事? 明明记得今晚没喝太多啊!在成恭面前,他绝对不敢让自己喝醉的才对…… 记得傍晚的时候,吴用那家伙给自己打了个电话……该不会是他做的吧? 胡言震惊之下又紧紧盯着沙发上的人。 17 明明天气很冷气温很低,胡言却感觉现在要是没有一盆冷水从头浇下来,他一定会自燃起来的。 气煞我也!怎么?当他是踏板呢?找到下一家就可以用力一蹬,然后鲤鱼跃龙门了? 胡言咬着牙,像只无头苍蝇一样在卧室里头乱转。 早知如此,早知如此…… 胡言突然刹住脚步,理智慢慢回笼。 “早知什么啊?”胡言‘呸’了一声,“早知如此,当初就不借钱给他了,省得自己找气受!” 本来吴用已是半醒半梦的状态,可是等胡言打开浴室的门走出来后,他又悠悠转醒了。 胡言的脚步声突然停了下来,吴用才轻轻掀开眼皮,躲在被子里偷偷看他。 只见胡言只穿了件单薄的睡衣,手里捧着一个相框,正一动不动的站在矮柜子前。 从窗帘偷偷漏进来的灯光将他的侧脸渲染得朦朦胧胧,从吴用的角度看过去,此时的胡言一改往日咄咄逼人的气势,脸上全是陌生的表情。用他脑内匮乏的可怜的词汇来描述,那就是一潭湖水,时不时泛起一点点涟漪,温柔的让人几乎沉浸在湖底,直至窒息。 说实话,吴用有点吓到了。心脏在胸腔里快速且有力的跳动着,在这个安静的夜晚里,连心跳声就像被无限放大了一般。他慌张地转过身不再去看,用被子抱住自己后只听得胡言慌乱的脚步和轻轻的关门声。 那个相框吴用当然见过,还是他买给胡言的,照片也是他给装回去的。 照片上的胡言应该是刚刚毕业吧?穿着学士服,笑得那么灿烂,一脸稚气未脱的样子,哪像现在,面部表情僵硬,像个未老先衰的人,说话语气带刺,只有在捉弄人得手之后才会露出得意的奸笑…… 但是,现在又是谁让他露出了这样的表情?这种一如回到他刚刚毕业时的表情,温柔无害…… 吴用晃了晃神,脑海里突然闪过几个画面——照片上还有另外一个人。他与胡言相互搭着对方的肩膀,笑得一样灿烂…… “啊……”吴用忍不住张开嘴,吁出一口热气。 答案随之浮出水面。 这个人,也曾在胡言家里出现过。曾有几次胡言去上班后,他都来过。他手里有胡言亲手交付的钥匙,可以毫无条件地出现在胡言的家里。哪像自己,偷偷摸摸配了一把钥匙,再鬼鬼祟祟地摸进来,就算后来被允许自由出入,那也还是以收拾房子为前提的……胡言大概喜欢那个人吧?虽然他不太懂‘喜欢’是什么感觉,但是一个人肯为另外一个人改变那么多,那就是喜欢了吧? 记得当初上初中的时候,他也对一个女孩有过同样的想法。也曾试图通过改变自己来博取对方的注意,谁知自己是地上的烂泥,人家女孩子是枝头上的凤凰,他再也不敢妄想…… 哎?打住! 吴用在被子里打了个激灵,结案陈词似乎往奇怪的方向奔去了吧?意识到自己越想越偏,他连忙打住自己的思绪。 “哎……”他在被子里翻了个身,平躺在沙发上。看着白花花的天花板,他又忍不住想:这个沙发,看来他是睡不了多少天了吧?趁今晚再好好躺躺呗~ 如此一想,他就平复许多,赶紧闭上眼催促自己睡觉。 那晚过后,胡言几乎没给过吴用一个正脸,甚至除了简单的语气词之外,没有和他讲过一句完整的话。 三天后,这个位于长江以北的小城意外地迎来了今冬的第一场雪。纷纷扬扬的雪花自云端洒下,一夜之间漂白了整座小城,城中的人类亦为此穿上了厚衣。 今天吴用起了个大早,下街买了早点再折返胡言家里。回家的时候正巧胡言顶着个鸟窝头从卧室出来,两人视线撞了个正着。 胡言正想别开脸,吴用就连忙说:“快去洗洗,买了你爱吃的。”胡言拉上门,经过他身边的时候瞥了几眼,就径直走向浴室。 等他再出来,整个人已经精神了许多。 吴用边吃边招呼他:“快点穿上外衣,外面下雪了。” 胡言闻言,往窗外看了一眼说:“怪不得这么冷。” “嘿嘿!就知道你怕冷,”吴用笑着说,“快点换好衣服出来喝杯热豆浆。” 胡言看了他几眼,才应了声“嗯”。 十分钟后,两人都坐在餐桌前,沉默地用着热腾腾的早点。 “嗯,胡言,有个事要和你说。”吴用三两下吃完手里的包子,从外衣口袋里头摸出一条亮晶晶的金属,然后放在桌面上。“这个当初就是未经你同意配的,您没报警已经是最大的仁慈了。我今天要去工地了,以后就住在那边,所以你家里我真的不好意思来了,这个必须得完璧归赵。” 胡言盯着桌面上的钥匙,慢慢停下了咀嚼的动作。 吴用瞥到他脸色风云突变,只颤着声说完话:“谢谢您……” “嘭——”还没喝完的豆浆连着被子被胡言摔在了桌子上,还没等吴用从惊吓中回过神来,胡言已经拿着钥匙走进了浴室。 只听到厕所传来一声清脆的‘咚’,紧接着就是马桶冲水的声音。 “滚了就不要回来,记着还钱,你应该知道不还钱就落跑会有什么后果。”胡言说完就绕过目瞪口呆的吴用,径直回了房,之后再没和吴用说过一句话,直接离开家上班去。 吴用坐在椅子上久久没回过神来。明明一开始还挺好的啊,怎么突然就翻脸啦? ……是嫌他说走就走,又只字不提房租的事情吗? “嘿!”吴用一拍脑门,自言自语地道:“老子没钱,提了也没得!” 干脆收拾好桌子,再去收拾包袱,趁早去工地报到。 胡言的秘书一整个上午都胆战心惊。 她觉得自己一定是年中走衰运才来这家公司应聘胡言的秘书,不过她也没想到这个乍看上去斯斯文文的帅哥,原来个性这么差。喜怒无常不说,还是万年面瘫脸,冷的她都想放弃一个月的薪水让她的上司去治疗一下面瘫了。 “叶燕贞,”胡言拧着眉将一份资料甩在她面前,“这份文件你再给我出错一次,就再拼错一个单词,我都炒了你!” “是……”秘书战战兢兢地上前拿回被批得一无是处的合同翻译,当她正想转身逃离的时候,又被身后的冷面阎王叫住:“等等!” “是!” 胡言将被子用力拍在她面前,冷冷地说:“你看你给我泡的是什么?” 秘书往里看了一眼,自认栽。 “回答我!” 秘书支支吾吾地说:“菊、菊花茶……” “我让你泡的是什么?” “黑、黑咖啡……” 胡言拍了拍桌子,又说:“你有口吃吗?还有,你觉得我现在很暴躁吗?甚至觉得我要通过喝菊花茶来下火吗?” 秘书一闭眼答道:“不是的!” 胡言往大班椅里一靠,转了一圈背向她说:“那么叶小姐,请你现在立刻给我睁开眼,然后在五分钟之内给我送一杯黑咖啡进来,如果做不到,我想你可以带着那份错漏百出的翻译文稿离开这间公司了。” “是。” 秘书拿了东西,立即夺门而出,就连险些和刚要进门的成恭撞上了,也只是匆匆道了歉就走了。 “哟……”成恭一手叉进裤袋里,另一手轻轻关上门,“又怎么啦?还在烦那份跨国合同?” 胡言听是成恭进来了,才不情不愿地转过来,叫了声“成哥”。 成恭拉开他面前的椅子坐下:“不是上了轨道了吗?怎么?那边又出变数?” “不是,进展的还行,”胡言抿了抿唇说,“只是想精益求精,不想中间哪一环出问题。” “我知道你做事认真,”成恭摆了摆手说,“那也不用将人骂成那样儿啊?小姑娘都洒泪了。” 胡言用手指点了点桌面说:“我是想让她痛定思痛!再用这种吊儿郎当的态度工作,永远都得不到进步!” 成恭不想触他眉头,忙软下态度来:“好好好,你当年也没少挨我骂,年轻人是需要历练。我是担心你,你别把自己绷的那么紧啊,一不小心断了,痛在我心啊!” 胡言呼吸一窒,微张着嘴,失了魂似的盯着他看。 成恭见他停下了嘴,忙乘胜追击:“哎,你嫂子一直想让你去家里吃顿饭。要不就今晚?咱哥俩好好喝一杯?” 胡言本想推拒,可转念一想,那个没心没肺的人现在一定兴高采烈地将自己的东西搬出他家,然后住进那个什么工地了吧?!心中气不过,当即就答应下来:“也好,正好天冷了,家里也揭不开锅了。” 成恭见事成,忍不住打趣道:“哟!怎么说的我虐待员工似的?要不我私人,给你提前支点儿?” 胡言冷笑几声,才说:“这倒不必,你还是赶紧打电话回家让嫂子炖一锅汤吧!” 成恭一搓手,站起来指着笑道:“嘿!臭小子!”正要转身出去,恰巧遇上秘书要将咖啡送进来,便等着秘书出去再走,以免胡言又欺负人家小姑娘。 18 入冬后的天总是黑的特别快,不过五点半的光景,街道上就已经亮起了街灯。 胡言穿了件深卡其色的呢大衣,又用围巾将脖子包得严严实实才敢走出没有冷气的街道。 突然身后走来一人轻轻拍了拍他的腰,熟悉的声音响起:“你还是这么怕冷。” 转头看去,果然是成恭。他穿了一件短皮衣,也大了一条围巾,只不过没有他这么夸张而已。 可能之前已经听到了成恭的声音,所以这忽然缩短的距离并没有引起胡言多大的反应。他只是淡定地转过脸说:“是啊,没办法。” “看看,”成恭拉开自己的车门,“一个人寂寞了吧?这时候有人给你捂捂手该多好?” 言下之意就是让胡言赶紧找个人,胡言不可能不懂,但此时只觉得他善意的建议已变成恶意的炫耀,让他心里泛酸。他抽了抽嘴角,沉默地拉开副驾驶座的门坐了进去。 成恭一边扣着安全带一边说:“这个天有个人在家里煮一桌热腾腾的饭菜等着你,等你回家又给你递上居家鞋,晚上又有人暖暖被窝,多好?” 他看着被雨刷刷得干净的车玻璃上又跌落点点白雪,脑海里突然闪过一抹影子。车里的暖气太足,哄得他双颊发热,逼得他心烦意乱地扯开了上车前才扎好的围巾。 一顿饭让他吃得如同嚼蜡。 好饭好菜,好酒好汤,热情的夫妇,柔和的灯光,温馨的氛围…… 他曾经奢求过这一切,但现在这一切都不是属于他的。这看似温馨的一幕幕,其实只有他是局外人。 少年、青年时期的不被理解和不被认可,让他害怕去尝试。为了保护他‘本来就是个脆弱的人’这一事实,成熟后的他为自己筑起坚固的堡垒——恶毒的言辞,冰冷的语气以及一张毫无表情的脸。 说实话,他怕了,很怕一个人再独守孤城。 成恭喝了酒,于是胡言轻易推掉了他想送自己回家以及刘涓让他留宿的邀请,最后只妥协让夫妻俩将他送上计程车。 横躺在后座的胡言耷拉着眼皮看着脚那边的车窗。车子摇摇晃晃的,让微醺的他几欲入睡,但他看见窗外皑皑白雪,又觉得自己特别落魄——他最讨厌冬天。 他吸了吸鼻子,艰难地撑起身来靠在座椅上,侧着头安静地看着窗外。要是现在再来一首《Lonely Christmas》的话,那真是凄凉到家了…… 突然,从计程车的广播里传来熟悉的钢琴旋律。 “还没到圣诞呐!”胡言负气地吼了一句,干脆又躺回椅子上。 计程车司机从后视镜里看他一眼,糙着一口极其不标准的普通话说:“先森,李想吐得话就开窗啊,不要吐在我的车子上。” 胡言懒得理他,口齿不清地回了句:“老子没醉!” 司机也懒得和醉鬼怄气,要是他吐了的话就只能怪自己倒霉了。 其实胡言也没醉,看他因为内急能一口气冲回家就知道他有多能耐。 站在马桶边释放完自己,他的酒意也退了三分,只是现在脚步还有些浮。摸着墙壁走出去时,还懂得放轻脚步,可习惯性往沙发那边看去,却只看到一床叠的整整齐齐的棉被。 “车!搞屁啊!”胡言拧起眉走过去往沙发上一趟,蹬掉鞋子就枕在那床棉被上面,眯着眼口齿不清地说:“习惯真不好,走也不弄彻底点,物归原处嘛……” “懂不懂啊……” 呢喃间,意识已经慢慢远离。 工地终于开始打地基。吴用初来乍到,工作量自然大,加之他分外重视这份工作,能表现的地方他一个不落,干得特别卖力。 这几天雪停了,但天气越发冷了起来。 吴用和一群外来工一起睡在工地旁边临时搭建的棚里,这就是所谓的包住。大冷的天里只发一床棉被,睡在没有床垫的弹簧床上,夜半梦回半醒,抬头还能通过被风吹裂的红白蓝胶纸的裂缝中看到外面的飘雪。 不过好歹也是公家配给的,而且比起之前那个工地只能铺一张席子睡在地上,现在有一张弹簧床已经很不错了。再说这样一来,还真给吴用节省了不少开支。吃着大锅饭,还睡单人单床,已经算是顶级待遇了,就算工作强度有点大他也忍了,绝不能丢了这份打着灯笼都找不着的好工作。 时间一晃,两周就过去了。 吴用的积极性被充分调动了起来,和工地上的工友也混熟了。大老爷们侃天侃地,很容易就聊到一块去,有时候也不乏一些带色的话题。 这天夜里恰巧遇上一场大雪,工头见进度尚算快便决定停工一晚。累了一天的汉子们决定给自己开个小灶,到附近的小卖部打了两斤白酒,称了半斤花生米,一圈人就围在搭棚里围炉夜话。 这种场合当然少不了胡侃惯了的吴用,加上手上有点闲钱,便钻进去凑了个热闹。几个东北汉子酒过三巡,便红着脸开起荤来。 接茬的是一个叫大强的东北汉子,此人一身腱子肉,阳刚气十足,说起话来也特别豪爽:“嗨!男人,离家在外没女人,又不敢背着老婆去找野鸡,有需要了,只能听从毛主席的教导,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啦!”说着还做了个摆腰撸动的动作,看得一帮人哈哈大笑。 另一个男人又说:“但是自己撸多了,多累呢!” 大强大手一挥,笑道:“有句话叫什么?在家靠老婆,出门靠兄弟,懂不?” 众人一听立刻来了兴趣,有几个大胆的还不断追问。 大强见他们这么想知道,也不好隐瞒,便如实说了:“在我以前那个工地,这些几乎都是大家心照不宣的秘密啦!大家都仗义,有需要甭客气,两兄弟滚一被窝里就给对方撸上一发!” “啥?” “男人和男人?” 大强知道他们想歪,忙道:“互撸娃,听说过吗?嘿,你们别说,还挺带感的!” 又有人叫道:“不会变基佬吗!?” 大强不懂了:“嗨!嘛基佬?” “就是同性恋!” 大强回过味来,脸一沉就说:“呸!咱这是互相帮助,助人为乐呢!甭给老子扯那档子事儿上去!” 一直没说话的吴用也忙说:“就是,不然什么叫出门靠兄弟呢?你们说对不?” “阿用就说的再理,”大强一把搭过吴用的肩膀说,“老婆孩子都在家里呢!同什么性恋?通通滚蛋!” 吴用只能赔笑。 “再说了,你打个炮还会跟男人亲嘴儿吗?”大强一句话又将吴用击毙在原地,咧开的嘴就这么僵在脸上。 又有人说:“嗨!听说同性恋是用那地儿干事儿呢!” 有好奇的人追问:“哪儿呢?” 那人答道:“屁眼!” 于是有人捂着自己的屁股说:“哎哟,想想都觉得疼!” “哈哈!你是想来一炮吧!” 众人说着,又是一片哄笑。但是吴用笑不出来,他不动声色地钻出大强结实的手臂,然后在众人不觉意间缩回自己的弹簧床上。 他并不出色的头脑现在在考虑一件事情——他究竟是不是基佬呢? 胡言说自己是基佬,喜欢男人,而且他有自己喜欢的男人。但是自己呢?照大强那样说,自己应该不是基佬。 他和胡言互撸了一次,被胡言撸了一次……不对,他好像选择性遗忘了什么。 他和胡言亲过嘴儿,虽然大多数是胡言主动的,但是有几次自己也好像懵了,就主动亲回去了……而且上次,他好像还把胡言给上了。 虽然意识有点模糊,但确实就是那么回事啊! 他突然想起胡言一手红的一手白的,几乎全裸的坐在自己身上对自己说的那番话……他竟然把给他盖被子的胡言给……上了? 确实是有这么一回事,而且自己当初还信誓旦旦地说会负责到底的,怎么给忘得一干二净了呢? 都是工地的事情太忙,之前的事情都给忘了…… 只是,胡言有自己喜欢的人,他应该派不上什么用场吧?……男子汉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等月底出薪水去还钱的时候,再提一提这件事吧。 虽然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基佬,但也肯定不是胡言嘴里的什么‘直男’了吧? 得出结论的吴用一抹脸,翻了个身,在工友的吵闹声中慢慢进入梦乡。 那夜的吴用,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梦中的自己又回到了胡言的家里,自己还是躺在那张沙发上。只不过胡言不在屋子里,而自己赤身裸体,还有一名身材火辣的高大的女人朝自己走来! ‘她’将自己照顾得无微不至,而且高超的吻技让他几乎窒息。对方带着他的手往身上摸去。先是光滑的脸颊,下来是不算圆润的下巴……有点刺手,下来是脖子……怎么多了点突出来的东西?当指腹来到对方的锁骨,吴用再怎么糊涂也忍不住睁开眼去看了。 只见之前的妞此时已经变成了没有胸部的男人。 吴用吓了一跳,想翻身下地,但对方力气很大,没能让他得逞。那人俯下身来与他接吻,熟悉的触感和吻技轻而易举就点燃了他体内的那把火。 “吴用……”那人富有磁性的声音夹带着热气在他的耳边轻轻唤着他的名字,吴用只觉得体内一股邪火都往下腹窜去,其气势犹如千万头草泥马奔腾而过,震撼至极。 那人熟练地替他套弄起来。他压着自己,一边亲吻着他的耳畔,一边叫着他的名字。 在他攀上巅峰之后,他终于看清了那人的面目。 “胡言……” 身上的人与他鼻尖相抵,听到他的呢喃才展颜一笑,重新吻住了他的双唇。 煞风景的寒风又从他头顶的裂缝吹进来,直接灌进他没掖好的被窝里,吴用打了一个激灵,慢慢转醒。 刚才的迷乱、真实的触感和耳边的呢喃似乎还在身边。但是…… 吴用借着外面的灯光,呆呆地看到被窝里自己手里握着的东西和被射得一塌糊涂的裤裆,欲哭无泪。 寒风源源不断地灌进来。吴用感觉那种风吹基罢蛋打颤的苍凉感,大抵如此吧? 真是……这真是想哭不能哭的伤痛啊! 19 自那天从成恭家吃完饭回来,胡言就感冒了。两周时间过去了,病情根本没有好转。 看着胡言红彤彤的鼻子,成恭心中有愧:“哥哥对不起你……” 胡言齐了齐手里的文件说:“我说了很多次,不是你的错。难道我这么大个人还不会照顾自己吗?” 成恭轻轻敲了敲他的脑门,呵斥道:“你要会照顾自己,怎么弄成这个样子?” “说了我怕冷,这鬼天气太冷了!好了,我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了。成老板,如果没有别的事情请离开我的办公室,我刚刚才接了一个大单子。”胡言说话时带着浓浓的鼻音,即使语气强硬,但话说出来的效果却收效甚微。 成恭一把抽走他手里的单据,然后拍在桌子上说:“单子我来跟,你现在给我走,留薪停职。” “成老板,我不工作的话,没钱看病啊。”胡言说完就吸了吸鼻子,发现鼻子还是塞着,极其难受。 成恭无语了,边在身上摸索边说:“要多少?哥哥给!” 胡言将单子拿回来,又低着头说:“什么都不用,你给我出去就好。” “胡闹!”成恭突然一拍桌子说,“胡言我不知道你在赌什么气,要是我做错什么了你就直说,别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 胡言微张着嘴,静静看着他。 成恭显然是生气了:“工作什么时候都可以做,身体熬坏了就没救了,你想我的公司垮掉吗?快年底了,你别给我病倒,我要的是一个有冲劲的团队,而不是一个只会逞强的队伍!” 胡言舔了舔唇,将手上的东西放在桌面上,绞起双手靠在大班椅里看他。 成恭清了清喉咙,低声说:“听话……” “好吧,”胡言挑了挑眉,“做完这单生意,我会申请假期的。” 成恭见对方终于肯作出让步,忙说:“这是你说的啊!不用申请,我直接给你批假,不用做完这单生意,你带两天就放手,听到没?” 胡言被他闹得偏头痛,为了让他死心才勉强应了下来。 等成恭离开他的办公室,他才看了看时间,然后联系合作方。 成恭的这家公司是做建材生意的,随着中国的房地产市场越做越大,加之两人都有些门道,这几年来收益还算可观。这次他接的是一个高档住宅区的瓷砖生意,贴墙的瓷片和铺地的瓷砖和大理石地板都定了他们公司代理的品牌。如果做成这笔生意,其中的利润都够他过一个肥年了。所以在这个节骨眼上病倒,他是千百个不愿意,谁知道今年怎么会这么冷? 听说那边已经开始动工,他今天还要过去洽谈合同上的一些小问题。偏偏房地产商负责合同的部门领导今天要去工地视察,他们这种求财的当然要以对方为主。所以即使外面还飘着些雪花,他还是要赶去沙尘滚滚的工地。 下了车走进工地,胡言简直苦不堪言。本来冷冽的寒风就已经吹得他睁不开眼,加上鼻塞流涕,又只能用嘴巴呼吸,但是来到这个工地,四周都是飞舞的沙尘,让他几乎要窒息过去。 正当他红着眼眶几乎淌泪时,一个包工头模样的人跑了过来跟他说:“郑主任要迟些过来,这儿烟尘太大,要不您先在保安室等等?” 胡言红着眼眶,捂着口鼻,头点得如同捣蒜。他正要转身跟着工头离开,就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喊了一声: “张工!一号机的混凝土弄好啦!是不是现在就铺上去?” 胡言脚步一顿,和张工头一起回过头去。 带着安全帽的吴用看到他,显然也是一愣,不过很快就略显别扭地别过脸去,在得到张工头的指示之后又快速跑开,再没看胡言一眼。 反倒是胡言还愣在原地,张工头叫了他两三声才回过神来。 他断然没想打吴用见到自己会是这样的反应!那是什么意思?认真工作?认真工作就不能打个招呼?用得着装作不认识他吗?还是说,不想还钱了?明知道这样也是没用的!……他竟然不和自己打招呼!? 胡言坐在保安室里捧着一杯热茶,气得眼眶红了一圈,胸口也像个鼓风机一样一张一收。 短暂的洽谈结束之后,胡言再不想在这个工地多呆一秒,几乎是一出会议室就返回了公司。回到公司之后又马不停蹄地冲向成恭的办公室,将合同的草稿放在成恭的面前。 成恭看了他一眼,又捡起那份合同翻了翻,才问他:“怎么了?不是都谈妥了吗?” 胡言木着脸点了点头说:“大致上谈妥了,我想让您帮我跟一跟,别人我不放心。” 成恭露出笑容:“怎么?” 胡言耷拉下眼皮说:“刚才在外面吹了些风,头痛欲裂。” “嘿嘿!”成恭将合同往旁边一放,“早说让你好好休息,分红少不了你的。” 胡言点点头说:“那就辛苦您了,我先去一趟医院。” 成恭忙说:“快去快去!”要知道能让这个工作狂放一个假好好歇歇,那可是比谈好一桩生意还难。 胡言再次点头致意,又转出去和秘书交代几句,才简单收拾了下东西,提前离开公司。其实他也没有去医院,直接将车子开回家随便吃了点药就往床上一倒,挺尸了事。 吴用今天被吓得一整天都心神不宁。 他断然想不到昨晚还骑在自己身上,不是,是被意银骑在自己身上的人今天会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那种感觉就像自己干的龌龊事突然被人揭发了一样,罪恶感满点。 看来那件事还是越早讲越好,省得两人见面尴尬,他身上还背着十多万的债,不可能一看见胡言就跑啊! 吴用鬼鬼祟祟的躲在胡言家楼下的一棵树后面,抬头看向那个熟悉的窗户。黑灯瞎火的,是不是还没下班?还是再等一下吧。他靠在树干上,从怀里摸出一小沓东西摊开来,数了数又塞回棉衣的内袋。 因为他没跟工程队干,所以工地上的工资都是日结的。一天两百,两个星期下来竟然省下了一千。搭棚里人多眼杂,还是放在胡言那边比较安全。所以他决定每两个星期还一次钱,免得钱丢了白忙活。 等了约摸两根烟的时间,还不见胡言家里亮灯。他想了想,还是掐了烟给胡言打了通电话。 第一通刚接通没多久就被胡言掐了,吴用不死心,又拨了一通。 这次胡言终于接了,只含含糊糊地说了声:“喂?” 吴用忙说:“嘿!胡言啊?” “嗯。” 吴用心想:他怎么跟这个天气一样冷?但怕胡言挂了电话,又说:“你在哪儿呢?” “有事?” 吴用故作轻松地说:“没有,就是结了点工资,想先还点给您。” 胡言那边静了很久,久到吴用都以为他已经挂了电话了,他才问:“你在哪儿?” “你家楼下。” “我在加班,没空。” 吴用盯着他家窗户说:“哎?胡言你怎么声音怪怪的?要不我去你公……司?”没等他说完,胡言已经掐了电话。吴用看着暗下去的手机屏幕,干脆将它揣回兜儿里。他想,大冷天的加班,胡言也挺不容易的,那这些钱更要还到他手里了。他怕钱丢,但是又不知道胡言的公司在哪里,只好在这里等了。 胡言将手机扔回床头柜上,又扯过被子蒙头大睡。没想到刚消停下来,手机又震动了起来。他满心烦躁地抄过手机,近乎怒吼地说:“都说了没空了!” “哟……这么忙啊?”出乎意料不是吴用的声音。 胡言抱着被子坐起来,耷拉着眼皮叫了声:“哥……” 闫溪水感觉好笑了,平时也没见胡言情绪起伏这么大的啊!便顿时来了兴趣:“臭小子,怎么前一秒跟打了鸡血一样,后一秒就跟个打霜了的茄子一样?” 胡言不想多提,便特意岔开话题说:“哥,有事儿?” “我来讨债,”闫溪水说,“不过听你的声音,你似乎不太好啊?怎么?真的遭霜打了?” “感冒了,”胡言说,“您之前一直忙,我都没找着机会请你喝酒。” 闫溪水乐了:“嘿!你这个一到冬天就感冒的坏毛病还没好呢?” 胡言叹了口气说:“哥,这个不是我想就能改掉的,免疫力太差了。” 闫溪水听他鼻音很重,也不再闹他:“得得得,哥哥现在去看看你,你在家吗?晚上吃了没?” 胡言答道:“从公司回来就一直睡到现在。” 闫溪水又笑着说:“好嘞,顺道给你捎个鸡翅膀好不好?” 胡言登时来了精神:“哥,你真是我肚子里的那条蛔虫!太好了!” “去去去!谁要在你屎堆呆着呢?”闫溪水笑着说,“病人就该吃些清淡的,鸡翅膀留着你好了再吃吧!哈哈~” 胡言重新钻回被窝里,懒懒地说:“那哥您还是回家歇歇吧,不用来看我了,大冬天怪冷的。” 闫溪水走到车子边收住脚步:“臭没良心的,你哥还不如一只鸡翅?”说完两边都笑了,于是再无多言,闫溪水挂了电话就打开车门坐了上去。 吴用也不知道自己等了多久才等来这阵车响。等他听到动静睁开眼时,发现自己都差不多睡到地上去了。他揉揉眼睛寻着车头灯看过去,失望地发现这车还不是胡言开的那辆。 他伸了个懒腰,准备再给胡言打一个骚扰电话。谁知刚接通,就看见胡言家里的灯亮了起来。料想胡言可能在他睡着的时候回的家,他连忙掐了电话,抹了把脸就往胡言家里跑。 胡言穿了一件厚厚的羽绒,顶着一个鸟窝头趿拉着毛拖鞋走出来开门。心想除了闫溪水,还会有谁会大半夜的往他家跑? 拉开门来发现外面站着的是吴用后,他也愣了一下。 “哎?”吴用看他的样子,也有点意外,“原来你在家啊?害我在楼下蹲了老半天……” 胡言靠在门边问:“你有什么事?” “钱,”吴用掏出怀里的钱递给他,“我一点一点还给你。” 胡言皱了皱眉,还是接过了他递过来的钱。 竟然还是暖的。 他将钱卷起来塞到兜儿里,又问:“还有什么事吗?” 吴用有点不自然地低下头,摸着鼻尖问:“你现在方便吗?我……想和你谈个事情。” 没等胡言回答,屋里头就先传出个浑厚的声音:“嗨!小言又跑哪儿去啦?” 胡言知道闫溪水从厨房出来看不到自己,便应了声:“来了!” 吴用一愣,忙道:“既然你有人,那我先走了,你先忙,你忙。”说完也不管胡言叫他,一溜烟地跑了。 一口气跑到楼下,吴用才停下来猛喘气。被外面的寒风一吹,他才一拍脑门,心中骂自己蠢蛋。 他刚刚差点就做了个错误的决定。 胡言一个成功人士,再怎么堕落也不会稀罕你一个三无青年对他负责任啊!再说了,胡言也是男人,要对他负责任的话,总不能娶了他吧? 做错了就做错了,人家胡言都声明不用他负责了,他自己脑热个什么劲儿啊?什么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啊?都滚球吧!反正自己窝囊又不是第一次了! 还是祈求胡言他好人有好报,赶紧和他喜欢的那谁谁在一起更来得实在吧? 吴用叹了口气,合手往天空拜了拜,又将手重新揣回衣袋里,然后慢慢踱出这个小区。 20 闫溪水咬住一个鸡腿走到窗边,对站在窗边往外看的胡言呵了一口肉香。 胡言侧过脸来剜了他一眼,扯了扯嘴角说:“我鼻塞,闻不到。” 闫溪水‘切’了一声,边嚼着鸡肉边挤到他旁边往窗外看。发现外面什么都没有,又问:“刚刚来那谁呢?能让你看得这么入神?” 胡言转过身来瞥了他一眼,说:“一个蠢货。” 闫溪水不信,三两下吃完了手上的鸡腿,又问:“含糊其辞,是不是男朋友?”当初胡言年少懵懂出柜的事情他也知道,虽然那时候不懂他们的世界,但闫溪水觉得自己是兄长,就有义务保护弟弟,而且他俩从小的关系就很不错,于是就从最初的不理解渐渐到最后的支持。 “依然独身。”胡言说着就趿拉毛拖鞋走回饭桌。 闫溪水忙追上去说:“嗨,你说你都三十好几了,怎么还不找一个定下来呢?” 胡言喝了口粥水,咂吧咂吧嘴说:“你以为花市挑菊花呢?随手就采一朵回来?” “不是,”闫溪水拉了张椅子在旁边坐下,“你看咱俩,自小玩到大,我才长你一岁,我儿子都会去打酱油啦!” 胡言将碗里的东西一饮而尽,又说:“我家又不用酱油。” 闫溪水将鸡骨头往他碗里一扔,扯过几张面巾纸,边擦手边说:“这也是问题所在,你看看你,生病了也没个人在身边照顾着,哥哥看着都心疼。” 胡言冷哼一声说:“您真是我的贴心小棉袄啊!怎么当初我就没对你出手呢?” “打住!别想转移话题!”闫溪水说,“你也想想你妈妈啊,自从姑丈禁止她与你来往之后,她天天都在家里担心你,又不敢给你打电话!” 胡言靠在椅背上说:“我前阵子才悄悄和她聊过电话,她不是挺好吗?” “给你听到的当然好,你没听到的就不好!”闫溪水显然有些动怒了,“你看看你现在这个样子,要是让她知道了不担心才怪!” 胡言挑挑眉说:“你要不说,她一定不知道。” 闫溪水一拍桌子说:“我偏要说,实在看不惯你这个吊儿郎当的样子了。” “我怎么吊儿郎当了?”胡言忍不住看着他说,“我努力工作,好好生活,多姿多彩!” 闫溪水立刻反驳:“但是我看到的是逞强工作,病猫的样子还有几乎病倒饿死在家里!” 胡言被他揭穿,有点不耐烦了:“没那么严重!” 闫溪水尽量放软态度:“你以为我没看到你放在床头柜上的文件?病了就专心养病!” “我已经请假在家养病了,”胡言说,“而且一天都躺在家里很闷的,不看点文件我会闲疯的!” 闫溪水笑道:“看看,这个时候有个人陪你聊聊天多好?就是什么都不说,给你暖暖被窝捂捂手也好啊!” 胡言彻底蔫了,没精打采地看了他一眼,又垂下头去。 闫溪水见好就收。半晌,他又说:“之前不是听你提过那位学长……现在咋样啦?” “早结婚了。” 闫溪水看不到胡言此时的表情,但料想那表情也好不到哪里去。他清了清喉咙,又说:“之前听你说,不是蛮喜欢他的吗?现在还放不下呐?” 胡言沉默了好半天,才深深吸了一口气,又慢慢吁出来。他侧过脸看着闫溪水说:“大概吧?我也不清楚。” 闫溪水也是叹:“从小就死脑筋。” “我也不想再一个人了,”胡言说,“但我就是一直都,一直都找不到那个人。哥,怎么办呐?能让警察叔叔帮找找吗?给我寻人启事,爆料者重赏。” 闫溪水苦笑着说:“你找你大表姐吧,她是报社的,说不定能给你等个征婚启事。” 胡言自己也是苦笑。他扒了扒头发,看着天花板说:“怎么登呢?本人男,今年三十二,有车有房有工作,收入稳定,外貌端正。现诚意征婚,只要十八岁以上四十岁以下肯与之共度余生的男士都可应征,有意者请速联系,让我不再度过每一个寂寞空虚冷的夜……这样?” 闫溪水笑着捶了他一下,斥道:“瞎!” 胡言也看着他笑。 两兄弟就这样对视着笑了大半天,胡言才收住笑意说:“喂,还不回家,嫂子没意见吗?” 闫溪水一想起爱人,脸上无意中流露出一丝温柔:“她都习惯了。” 胡言伸手拍了拍他的手臂,语重心长地说:“好好珍惜她,别成天顾着破案,多抽时间陪陪老婆孩子。你也看到我舅妈多苦的了,别让嫂子太辛苦,珍惜眼前人。” “臭小子,反倒过来教训我了?” “哥,我跟你讲道理讲事实。早些回去吧,你这份工作不好做,凡事都要小心。” 闫溪水点了点头说:“你也好好照顾自己,遇到合适的人就别让他溜啦!” 胡言点点头,站起来想送他出门,但又被闫溪水制止:“你这个病秧子,快滚回被窝去,快点康复了赔我一顿酒!” “行、行!别说一顿,两顿三顿都成!” “哥哥先听着。”闫溪水指了指他,才抄起车钥匙离开他家。 房子里又剩下胡言一人。虽然房子不算太大,但在这种时候,总让他感到特别凄凉。 胡言重新靠在椅背上看着天花板。刚才吃了点热粥,塞了一天的鼻子终于通了气,他终于可以闭着嘴不用再吃西北风了。只是他嘴里很淡,使得他犯馋想吃个鸡翅…… 鸡翅,不知为何,他突然想起了吴用。 他在口袋里摸出了那卷还带着体温的钱,摊开来数了数,眉头又皱了起来。 吴用究竟是怎么过活才剩了这么多?没日没夜地工作,又省吃省喝吗?宁愿在楼下等一晚也要急着将钱还给他,就……就这么想和他撇净干系? 胡言倒吸一口凉气,攥紧了手里的钱骂道:“没心肝的……蠢材!” ****** 吴用和他的工友们在工地上没日没夜地往地基里灌水泥。这些天天气恶劣了许多,露天的地方都得停工,导致他们的薪水大跳水,一帮伙计们怨声连连。 “哎!又没工开!” 一个工友风尘仆仆的从外面回来,进来时还卷进一阵寒风,吹歪了吴用唇边的烟雾。 “哟,阿用!怎么一个人在这边抽闷烟啊?”大强从对面床渡过来,用力拍了吴用的肩膀一下。 吴用含在唇边的香烟都吓掉了,趁地上的烟还没熄掉连忙抄起来吹了吹,重新叼着。 大强见了又说:“过来一起斗地主啦!” 吴用摆摆手说:“不玩不玩,手上没闲钱,别烦我,我在享受我的日常一烟。” “不玩拉倒。”大强见他一副鸦片鬼的神态,也不勉强他,悻悻然跑回对面床杀入牌局中。 吴用的烟瘾也不是很重。之前他外婆住院期间他就忍着没抽,但是现在又变成一个人了,觉得如果连烟都没有的话,他就太孤单了。吸着烟的时候,他总能想到自己当初离家出社会打拼的日子,既辛苦又充实。当时累了,也是给自己点一支烟,蹲在路边独自抽着,等一烟燃尽,精神头又回来了。 他现在正需要当年的那种冲劲儿,不仅仅为了还清欠胡言的钱,他还要为自己的将来打算。 不过为了节省开支,他规定自己一天只能抽一支烟,这样一包烟就能抽好些日子了。 脑子里正天马行空地想着些未来大计,那边就听到有人叫他。 “吴用!” 那人明显不太有耐心。 “哎!”吴用精神一抖擞,一眼就看到站在搭棚‘门缝儿’后的胡言。他顾不上多想,咬着烟一掀开被子就蹦蹦跳跳的跑了出去。 吴用用拇指和食指取走嘴边的烟,笑着说:“胡言?”似乎对胡言的突然造访感到惊喜。惊,当然是他竟然会主动来找自己,至于喜……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 胡言还没来得及说上话就弯着腰咳了一通,吓得吴用连忙把烟扔了用力踩熄了。 吴用一边轻轻拍着他的背一边说:“哎?胡言你怎么了?” 胡言咳得险些岔气,好不容易停了,缓了缓才说:“我知道你今天有空的,上车再说。” 吴用往工地出口望了望,一眼就看见了那辆抢眼的银色轿车。 吴用突然将手缩了回来,然后应了声:“好。” 胡言带头走在前面,吴用紧跟其后。走到那辆车子前,吴用又犹豫了——他看了看自己的鞋子和裤子,上面沾满了灰尘和水泥灰。 胡言不满地按了按喇叭,催促道:“快点上车。” 吴用笑着应了声,弯腰拍了拍裤脚和鞋背,又用力跺了跺脚才拉开车门上了车。 胡言睨了他一眼,又说:“安全带。” “哎。”吴用一段时间没坐他的车,有点不太习惯,半天都没将安全带拔出来。 胡言叹了口气,探过身替他弄好,又扶着方向盘,没头没脑地说:“我又没嫌你。” 吴用没懂他说什么,只是“啊?”了一声。 胡言皱起眉说:“我又没嫌你身上脏,叫你坐你就坐,婆婆妈妈!” 吴用尴尬地笑着说:“你这就不懂了吧?我这是准备下车的时候拍一拍屁股,不留下一粒灰尘,多有诗意!?” 胡言冷笑一声,显然不卖他帐:“下次不用这样。” 下次?吴用一愣,回过神来直奔主题:“胡大仙今天找我何事?最近手头紧,没钱还啦!” 胡言斜睨着他,不说话。 吴用被他睨了大半天,有点窘迫。 “那是……所为何事?” 胡言不满地一拍方向盘说:“我病了,你没听出来?重感冒!” “哎哟!”吴用忙道,“得好好休养生息,那干嘛还跑出来?吹到冷风就不好了,对吧?有什么事儿您打个电话来吩咐就是,小的一定做。” 胡言闻言挑了挑眉,脸色稍霁。他抿着唇想了半天,才幽幽说:“我想吃鸡翅。” 末了又补了一句:“就你之前烧的鸡翅,我想吃很久了。” “给我烧一顿,行吗?” 吴用又愣住了。 你不是在生病吗?吃鸡翅不太好吧?这么肥腻……之类的话一一闪过吴用的脑海,可是当他看到胡言闪着精光的双眼和听到这种几近哀求的语气,他真的无法拒绝。 吴用犹豫一下才应道:“好!”说完立刻移开视线,不敢去看胡言。 不知为什么,他内心一片慌乱,局促的忍不住摸了摸鼻尖。 21 胡言如愿以偿吃上了鸡翅,末了还不忘舔了舔嘴角,再打个饱嗝。 吴用捧着碗,眼巴巴地看他将桌上的菜风卷残云般扫了个精光。 “留了几个给你,”胡言一脸餍足的瘫坐在椅子上说,“别光看着我啊,我又不是鸡翅!” 吴用嘴角浮上一丝笑意,夹了一块到自己碗里,又问:“你很喜欢吃鸡翅?” 胡言咂吧咂吧嘴说:“是的,恨不得天天吃。” 吴用忍不住笑道:“跟个孩子一样,嘴馋。” “你说什么?”胡言闻言,脸上风云变色。 吴用连忙咽下嘴里的饭菜说:“没没没,误会,误会!” 胡言瞥了他一眼,愤愤不平地道:“凭什么我就不能吃顿好的?我也是人,大人就不能吃了吗?” “哎?我可没那样讲啊!”吴用说,“只是你嘴馋的样子,和你平时黑着脸的样子挂不上钩我才说的……” 胡言拧着眉问道:“你很有意见?” “没……”吴用连忙低头扒饭吃。胡乱咽了几口又问:“你还喜欢吃什么?” 胡言很认真的思考了片刻,才娓娓道出:“东坡肉,水煮牛肉,清蒸鲈鱼……” 吴用越听眉头皱的越紧,最后忍不住打断他:“等等,怎么都是肉类?” 胡言冷笑一声,说:“你当我是吃素的?” 吴用被他一噎,好一阵子才嘟囔:“怪不得脾气这么臭……” “什么?”胡言耳尖,听得一字不差。 吴用连忙低头将碗里的饭吃光,然后自动自觉去厨房洗碗。 胡言见他‘听话懂事’,也不跟他计较,满意地裹紧了大衣坐在沙发上消食。 屋里的暖气开得很足,吃饱了的人饭气攻心,坐在沙发上昏昏欲睡,突然一个温热的东西贴在脸上,胡言才悠悠转醒。 胡言瞥了一眼自己杯子里的棕色液体,又闻了闻才问:“姜?” 吴用点点头,示意他自己拿着被子暖暖手。他坐在胡言旁边说:“以前我感冒的时候,外婆也是弄这个给我喝。蜜糖姜水,驱寒。看你这个样子肯定是着凉才感冒的,是吧?” 胡言点了点头,又一脸怀疑地看着杯里的液体,尝试性的抿了一口,紧接着整张脸都皱了起来。 吴用见了,忍不住笑着说:“辣是辣了点,喝下去出一身汗就好了。” 胡言狐疑地看了他一眼,还是继续喝着杯里的东西。 吴用看着他一小口一小口的抿着,慢慢坐进沙发里,整个人都缩进布艺沙发里,搓着手取暖。他没想到他们还能处得这么自然。因为无论是之前他提出要去工作时胡言的大发雷霆,还是前些日子他的无耻春梦,哪一个都无法让他们还能好不尴尬的谈笑风生。 特别是吴用。 那个让他辗转难眠的念头一直在他心中煎熬,他很想和胡言提起来,但…… 吴用看向胡言,刚掀了掀嘴唇就听见他说: “你……钱够用吗?” 吴用没反应过来,愣了愣才说:“够……够的。” “你也不用着急还我钱,你该用的就用。”胡言的鼻子被热气熏红了,他摸着杯子说:“我不等钱用。” 吴用忙说:“我现在工钱是日结,而且工地包吃包住,我除了平时吸几根烟就没别的使费了,所以钱揣在身上我不放心,还是先放在你这里比较好。” 胡言瞧了他几眼,又说:“天冷了就给自己添一件新衣裳,这件旧皮袄子暖和吗?” 吴用又紧了紧他的衣服,笑着说:“没事儿,我没你那么怕冷,而且我成天活动身体,暖和着呢!”说完才意识到自己竟然和胡言说了这样的话,一时间有点恍然。 换做平时,他早就挨胡言的嘴炮轰炸了,可是今天……有点不大对劲儿啊!是因为胡言病了,战斗力下降了吗? 胡言瞥他一眼,笑着哼了一声,然后一仰头就将杯里的东西咽了下肚。他将杯子放在茶几上,娓娓道:“我是怕冷,身体也不是很好。我是早产儿,我妈怀了我六个月就因为胎位不正开刀将我拿了出来,我妈也因为这样再也不能生育。起先他们以为我活不了了,谁知道我命大,最后还是撑过来了。我小时候一直很多病痛,一副弱不禁风的豆芽菜样儿,我妈很怕我就这么夭折了,花了比别的母亲更多的爱和精力才将我拉扯大,没想到长大了,也还是要她操心。所以我深知活着不易,因此我很怕死,怕辜负了我妈,我不想再看到她为我难过、担心流泪了。” “我懂事之后,就不断锻炼身体,即使在我很彷徨很迷惑的那段时间里,我也没有放弃。因为我要变强,才有能力去创造未来,才能守护我爱的人。如果连自爱自强都做不到,我凭什么去爱人?”他说完,突然看向陷在沙发里的吴用。 吴用一抬头,就对上他矍铄的双眼,心脏登时漏了几拍。 “不好意思啊……”胡言有点尴尬地别过头说,“扯远了。” 吴用也默默别开脸。他的眉头不自觉的拧在了一起,原本平摊的手掌也握成了拳。他内心纠结万分,一直盘旋在他脑海里的念头呼之欲出。 “胡言……”他掀了掀嘴唇说,“我想跟你说件事。” 胡言看了看挂钟说:“行,挑重点说。” 吴用深呼吸一口气,然后一鼓作气地说:“和我在一起吧!” 胡言的眼睛迅速瞪大,隔了好久才不可置信的皱起眉头说:“你被我传染感冒了?病的不轻啊!” “我没病!我是说……”吴用憋红了脸,一张一合的嘴唇让他看起来像条搁浅的鱼。 胡言笑得抖起了肩,颤着声音说:“时间不早了,我送你回去休息吧!今天谢谢你。” “我不是开玩笑的!”吴用认真的说,“没错,我是很穷,没房子,没车子,除了满嘴跑火车就会炒炒菜,糊糊墙,你一定觉得我很不靠谱。” 胡言笑得更欢了:“是啊,那你凭什么让我和你在一起?先抛开这些外在因素不说,你喜欢男人吗?为什么突然就喜欢上我了呢?” 吴用不经意地移开视线,抖着嘴唇,口齿不清地说:“因为……我把你给上了啊。” “什、什么?!”胡言震惊。他一开始还有些恍惚,但是一细想,还真的‘确有其事’。 这个蠢货!!!!!蠢毙了! “就因为上了我,就喜欢上我了?你这是食髓知味?”胡言笑得肩膀直抖,一不小心笑岔了气,一口痰堵得他猛咳一顿。 吴用赶紧用手轻轻拍着他的背给他顺气,又焦急地说:“您别激动啊!我知道您不愿意提起这件事情,我也……知道您有喜欢的人,但事情已经发生了,您就从了我吧!” 胡言几乎被他蠢哭了,白眼一翻就往后倒在沙发上猛喘气。 吴用更急了:“您先别死啊!” 胡言撑起上身瞪着他说:“我还能等会儿死?” “呸呸呸!”吴用忙扇了自己几嘴巴,“当然别死啊!你跟了我,一天福都没享过就这么去了,让我情何以堪啊!” “你!”胡言恨不得用双手掐死这个蠢货,不再让他有机会在自己面前丢人现眼。 吴用叹了口气,握着他指着自己的手指说:“我知道,你不是嫌我没出息吗?” 胡言将自己的手指抽了回来,顺了顺气又坐直了说:“我一不靠你养活,二不是残废,你出不出息与我何干?” 吴用摸了摸鼻子,沉默良久才说:“我知道,我没你喜欢的人那么优秀。” 胡言摇摇头说:“也不是这个问题。” 吴用抿着嘴看着他,一脸求知的表情。 胡言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他知道自己造的孽,是要自己还债的。 他正襟危坐,收起了玩笑的表情,颇为严肃的说:“是这样的。如果你当初碰瓷,遇上的是一个女人,又或者是一个喜欢女人的男人,你一定不会和我有这样的纠葛,然后你到了适婚的年龄,就会和一个你喜欢的女人结婚生子,成家立业。” “其实我会借钱给你,真的不是为了想你能给我什么,我没有那么龌龊的目的,你就当我是自救,行吗?不需要你这样……卖身?别误会,钱你还是要还的,所以你根本不用因为钱而改变自己去迎合我的喜好,你懂吗?而且,这件事上,我也有错。如果不是我那晚喝醉酒对你出手了,你也不会有这样的心理负担,我该道歉的,对不起。” 胡言顿了顿,犹豫了一下,还是想将那晚的情况说清楚:“其实,那晚的情况也不是我当时所说的,你理解的那样。而是……” “我,不是直男。”吴用打断了胡言的话,“你不是不相信我喜欢你吗?” 胡言垂下眼皮,盯着吴用紧紧揪住沙发的手,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我,我,我前些天,”吴用涨红着脸说,“我梦到你了,梦到你和我,然后你和我都没穿衣服,你骑在我身上……那个,然后我醒了,发现自己……” 胡言嘴角不住地抽搐,然后脱口而出一句:“射了?” 吴用的脸涨得更红了。胡言依稀看到对方那双大眼似乎闪着窘迫的泪光,然后看他重重的点了点头。 胡言忍不住倒抽一口凉气。 他很震惊,这一晚上的事情都太神展开了,他的脑袋现在有点乱。先是这个蠢蛋向自己‘告白’,还非得嚷着因为上了自己要对自己负责?更猎奇的是,这个直男,竟然梦到自己骑在他身上和他XXOO,就这么糊里糊涂地成了他春梦的对象?而且这位愚蠢的直男还因为自己的满脑旖旎射了。 不,这一切都不是重点。 重点是,为什么他说了一次谎,就非得他是被操的那个? 胡言郁闷了,登时气闷,导致浓痰上颈,一口气上不来——卒,享年三十二。 22 当然,胡言是很想这样的。因为现在的局面太乱了,他有点控制不住,如果能像武侠小说里面那样让他假死一下,逃过此劫就好了。 但是,现实是残酷的。 明明早些把事情说清楚,事情就不用弄得如此复杂了。可是偏偏,他丑陋自私的一面,让他选择了继续说谎。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胡言喘过气来才说,“你知道自己要面对什么吗?” “你以为,你说喜欢我,我就必须和你在一起吗?等你终有一日发现自己喜欢的是异性的时候,你就能潇潇洒洒地和我说永别,然后留下我一个人戚戚自怜吗?对不起,这种玩笑我开不起,也没打算陪你冒这个险。” 吴用掀了掀嘴唇,说:“我没打算开玩笑。虽然你觉得我突然就说这件事,你会觉得我很儿戏,但是自从事情发生了那一天起,我就一直在考虑这个事情了。” 胡言愣了,甚至有点晃神。他伸手拍了拍吴用的肩膀说:“也就是说,假如没有这件事,你就不会改变性向喜欢我了,对吗?” 吴用闻言只是沉默。他抬起头来与胡言对视,良久,才别开眼说:“我不知道。” “所以那晚我就对你说,让你忘了这件事情。”胡言叹了口气说,“吴用,这只是你生命里的一个小插曲。你继续往前走,好好活着。要是觉得我这个人还行,你看着还可以做朋友的,咱俩就一直来往。要是你觉得恶心受不了的话,你将钱还给我之后,我们就一刀两断吧。” 吴用闻言,浑身一震。当他听到那个“一刀两断”的时候,他竟然吓得屏住了呼吸。 他知道自己是不想失去胡言这个朋友的,早知道就不要冲动说刚才那些话,早知道装作不知道就可以不让胡言反感,甚至逼他说出了近乎绝交的宣言…… “我知道了……”吴用说,“我不想失去你这个朋友。” 胡言沉默着拍了拍他的肩膀。 吴用假意别开脸看钟,又故作轻松的说:“嗨!还说来你家能吃顿好的呢!浪费我这么多时间!老子我在工地斗地主都能赢好多顿肉啦!” “那我送你回去?”胡言立刻站起来说。 吴用一挥手,笑着说:“不用,不用!我又不是什么黄花大闺女,还怕人丢了不成?我自己能走,你还是照顾好你自己在说吧!病患还是赶紧上床捂一身汗吧!我先走啦!” “那我送你出去?” “不用,别婆妈,站在别动!就这样,再见!”吴用连忙从里边走出来,逃似的往大门那边赶去。 胡言也不好强迫,只站在原地说:“那你慢走。” 吴用拉开门,笑着朝他挥了挥手,然后关门离去。 胡言终于跌坐回去,捏着的拳头这才慢慢松开。 刚才开始讲第一句话的时候,差点,就差那么一点,恶魔就控制了他的理智和大脑了。看来寂寞久了,理智真的会断弦的。 他差点就因此将吴用掰弯强留在自己身边了。他对吴用的感情很微妙,说不上讨厌,也说不上喜欢,只是有时候对方忽视他的话,他会感到愤怒,试图离开他的时候,他会感到孤独,会生气……或许真的是因为一个人太久了,压抑的情绪得不到缓解,所以就越来越任性了吧? 可是,偏偏他就是知道爱一个人不易,所以才不敢轻易去触碰,去尝试,也不想让生命中唯一的那个人因此受到伤害,感到痛苦。 希望吴用不要和他一样,一而再,再而三的错爱。 他叹了口气,站起来打算将窗帘拉上,却意外地看到外面路灯下正看着自己家发呆的吴用。对方明显也是一愣,脸上随之绽开窘迫尴尬的微笑,然后伸手对他挥了挥,又立刻转身仓皇逃去,不一会儿便消失在夜色之中。 胡言站在窗边,不自觉的咬紧了牙,握紧了拳。冷风从才拉开一丝的窗缝儿吹进来,吹醒了正在走神的人。 他呵了口气,一咬牙,转身抄起扔在茶几上的钥匙,夺门而去。 23 胡言一路尾随吴用回到工地,目送他钻进搭棚才转身离去。 “哈秋~哈秋~”没想到刚转了弯就连打两个喷嚏。由于怕跟丢了吴用,他一着急随便裹了件大衣就出了门。在室内还挺暖和的,没想到一出室外就不行了,这次看来是要栽了。 果然第二天胡言就扑街了。 他浑身无力的缩在被子里,身上时冷时热,根本连睁眼的力气都没有。 胡言用被子裹紧自己,不让一丝冷风钻进被子里,折腾了好一阵子才翻着白眼昏睡了过去。 接下来噩梦连连,胡言总觉得自己就像睡在船上一样浮浮沉沉。他在一片看不到陆地的汪洋大海中漫无目的地漂浮着,海水慢慢淹没了他的身体,眼看就要窒息…… “……胡言!胡言?你在家吗?” 恍惚间似乎听到有人叫他。胡言翻了几个白眼,眼皮好不容易才睁开一条缝儿,定了定神才确定不是做梦,而是真的有人在拍门。 “胡言!你开开门啊!”那人还在叫他,好像还挺着急的。 胡言撑着上身,费了好大劲儿才掀开被子,踉踉跄跄地摸出去开门。 “胡……”吴用见门后的人突然往后倒了下去,连忙将手从门缝伸进去抓住他,然后推门而入。 胡言歪歪扭扭的倚在墙壁上,好几次都要带着吴用一起滚到地上去了。 吴用连忙将手上的东西往地上一扔,架着他的腋窝将他拖到沙发上放好,又扯了扔在沙发上的大衣给他披上,才问:“你昨天还好好的,怎么今天就成这样儿了呢?” 可惜胡言没有回答他,只是翻着白眼,不断蠕动着干燥皲裂的嘴唇。 吴用一拍脑袋,急忙跑到饭厅里给他倒了杯温水,又扶着他喂他喝了。 胡言捏着他的手臂,喘着气说:“再来一杯。” 吴用替他紧了紧大衣:“好,你掖好了啊!” 胡言点了点头,吴用才放心跑开。谁料倒了水一回来,胡言整个人都睡到地上去了。吴用心一急,杯里的水差点就倒地上去了。 “哎,要不我送你上医院吧?”吴用用大衣包着胡言,单手将他抱在怀里,又小心翼翼地将杯子凑到他的嘴边。 胡言一把抓住吴用的手,对着杯口一口气喝掉了杯里的水,末了还满足的打了个嗝。 “好冷。”胡言说着就打了个冷颤,吴用一手环着他的肩,一手给他揪紧了衣领,然后用脸颊贴上了胡言的额头。 “唉呀妈呀,你发烧了!”吴用惊呼,“不行,立刻送医院去。” “不去医院!”胡言不断往他怀里缩去,“外面好冷。” “不行!你这是病,得治!”吴用使力一抓,把他从沙发拉了起来。“听话,别等下烧傻了就糟了,多好一人儿呢!我陪你去,别怕!” 胡言就这么迷迷糊糊地被吴用拖进卧室里随意套了几件衣服裤子,完了又被他拉到玄关套了鞋子就直接将人往医院牵。等他在输液室里慢慢恢复意识,已经是一个半小时之后的事情了。他看了看挂在自己头顶的药水,又转过脸去看坐在自己旁边的人。 此时胡言并没有输液的手正被他牵着,塞进了吴用的口袋里。 还是那件破皮袄,可是,并没有看上去那么不御寒嘛……胡言现在就感觉挺暖和的。可能意识到他的手动了,一直坐在旁边发呆的吴用浑身一震,连忙松开握着的手,侧过身说:“哎哟,醒啦?你刚才老吓人了。” 被捂暖的手突然暴露在冷空气中使胡言倍感不悦。他皱起眉别过脸,负气的将手插进自己的口袋。 吴用心惊胆战的瞥了胡言一眼,见他黑着脸把手收回去,还以为他生气了,张开就来了句“对不起”。 胡言盯着挂钩上的药水说:“干嘛又道歉?” 吴用赔着笑说:“我就是怕你冷着了,才牵你的,别生气哈……” “我又没有生气。”胡言背过脸嘀咕到。 “啥?”吴用见他不答,又抽出之前买的矿泉水问:“喝水吗?” 胡言瞥了那瓶水一眼,说:“喝!” 吴用忙拧开瓶盖将水递上去,胡言颇为满意地就着他的手喝了几口。 等那包消炎药吊完,胡言又睡醒了一觉。 “能自己走吗?”吴用站起来问他。 胡言瞥他一眼:“我又没瘸。” 吴用抚掌一笑:“那行,我在你身后跟着。” “我要先去个洗手间。”那一包生理盐水一包消炎药打下去,胡言感觉自己的膀胱快撑到极限了。 “行,我陪你去!” 胡言表情怪异地看了他一眼,但没说什么,只是径自离开了输液室。 此后无论胡言走到哪里,吴用就跟到哪里,生怕他走丢了一样。直到回到家中,胡言就再也忍不住了:“吴用,你今天怎么了?” 吴用连忙刹住脚步,语无伦次的说:“啊?什么怎么了?” 胡言逼近一步,半眯着眼说:“一路陪去医院又陪上厕所,还送我回来,你就不怕我一下忍不住吃了你?” 吴用听了直摆手:“嗨,你现在就一病猫,还能奈何的了我吗?” 胡言冷笑一声,一把扯过他就往沙发上压,然后骑在他身上说:“你有没有听过有句话叫‘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吴用在他身下挣扎了几下就放弃了。“那你是骆驼还是马啊?” 胡言患病,战斗力下降,忍不住破功笑了出来:“我是人,今天谢谢你了。”说着就从吴用身上挪开,坐在沙发上。 吴用不自然的咳了几声,然后站起来说:“我去做饭。” “什么?”胡言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 “我说我去做饭。”吴用强调,“在你病好之前,我都来照顾你。” “等等!”胡言拉住他的手腕,“你又被我传染了?又感冒发烧了?” “不是,你病了难道我就会袖手旁观吗?总不能让你一个人自生自灭吧?”吴用偷偷抽回自己的手,“出来混,最重视的就是江湖道义。我当初落难了你帮我,所以你现在有事儿了,我也不能不管你,就是这样儿。” 胡言轻轻笑了起来。 吴用盯着他嘴边残存的一抹微笑,咽了咽唾沫说:“你喜欢的那个人,真的有那么好吗?” 胡言听了,浑身一震。 吴用心中一惊,忙道:“哎!我个三八货,就随口问问,别理我,我这就做饭去。” “好啊,”胡言耷拉着眼皮说,“不好我喜欢他干什么?即使别人觉得他不好,但就没见过哪个情人眼里出东施的。” 吴用伸手摸了摸鼻尖,意味不明的应了一声就立刻溜进了厨房。 等他溜进去之后胡言才慢慢抬眼看向紧扣住的厨房门。 他究竟要不要自私任性一回,将这个人锁在自己身边?要知道在冬天里,温暖是会让人上瘾的…… 吴用只给胡言炖了点瘦肉粥,又炒了个青菜给他下粥。 飘着热气和香气的食物让胡言食指大动,这一顿无疑是他近几日吃的最满足的一次了。 吴用随意吃了一碗粥,夹了几条青菜就草草了事。洗好碗筷之后,他把吃剩的瘦肉粥倒进饭盒里再放进冰箱,并叮嘱胡言一定要按时吃饭,最后监督胡言吃了药才准备返回工地。 胡言见他要走,忙说:“工地今天没活干吗?” “有活干啊!”吴用重新穿上那件破皮袄,“但是你都那样儿了,我能丢下你一个人不管吗?”他说完就将皮袄的拉链拉上,转身就要去拉门把。 胡言的心突然‘咯噔’一下,想都没想就从翻到床尾搂住了他的腰。 吴用被胡言吓得大叫了一声,双手下意识抬高做投降状。紧紧箍在他腰间的手臂让他呼吸一窒,瞬间僵在了原地。 “我是同性恋。”胡言将脸埋在他的皮袄里说。 “我知道。”吴用依然保持着那个投降的姿势。 “我喜欢过很多人,但他们都不喜欢我。”胡言说,“我等了很多年,一直都是一个人……我很累了。” 吴用掀了掀嘴唇,最终还是没说话。 胡言用侧脸贴着他的后背,缓缓开口:“那晚你没有上我,是我没忍住,又对你出手了。” 吴用的身体明显一震,他高举的双臂慢慢放了下来,垂在腿边。良久,他才抬手怕了怕胡言箍在自己腰间的手,苦笑着说:“你这不是碰瓷儿吗?怎么?我讹你一回,你又讹我一回?” 胡言又将人搂紧了些,近乎绝望地闭着眼说:“你就让我自私一回行吗?能不能再陪我一段时间?不要急着还钱给我。” “我……实在,不想再孤身一人了……”他哽咽着,重新将脸埋在吴用的背上。 “留下来,陪我……” 吴用也说不清楚自己现在究竟是怎么样一种感觉。得知胡言是骗自己的时候,吴用竟然感到失望而不是愤怒。胡言这短短的几句话,竟先后让他尝到了失望,害怕,痛苦和心酸。他突然很想留在这个男人身边,这个念头比之前更加强烈。 不是因为怜悯,而是一种很奇怪的、无法言明的情绪。他不是圣母玛利亚,没资格高高在上地给予别人怜悯。可能是同病相怜吧,吴用想。 一样是孤身一人,那种孤单寂寞的滋味,他能够理解。 “钱,我还是会准时还给你,因为那是我欠你的。”吴用将手覆在胡言的手背上说,“但是如果你不嫌弃的话,我想一直留在你身边。” “我知道你有喜欢的人,我也知道自己没有他那么优秀,但是比起他,起码我对你有点感觉,我觉得自己略胜一筹,所以和我试试吧。” “不会再让你孤身一人,继续看着别人的背影默默活着了。” 箍在吴用腰间的手臂慢慢收紧,隐忍的哽咽也慢慢变成小声的啜泣,直到最后放声呜咽起来。 吴用叹了口气,反手摸了摸他的头发,就这么站在床尾任他抱着。 24 第二天早上是吴用先醒了。 他迷迷糊糊翻了身,想继续睡,不料又立刻被一道力牢牢箍住。 吴用有点疑惑,几秒后才想起来自己昨晚是睡在了胡言家里。他看了看时间,发现离他要去工地开工还有一段时间,便转过身将胡言抱在怀里,又躺了一会儿。 没想到胡言看着刀枪不入,实际上这么粘人。 吴用有点得意。因为除了外婆,就没有人会这样依赖他了。虽然不知道他和胡言现在究竟是什么关系,但维持现状似乎也挺不错的啊! 他抱着胡言,咧着嘴笑了起来。 “笑什么啊你?”怀里的人不知什么时候醒的,一出声就把吴用吓了一跳。 吴用连忙松开他,边赔着笑边撑起身来说:“哎哟,你醒啦?” 胡言见他要逃,一把抓住他的手腕说:“我是要吃你还是怎么的?怎么一见到我就想逃?刚才抱得那么紧又没事?” 吴用整张脸‘刷’地红了,他连忙别过脸说:“哎?那个嘛……睡熟了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胡言忍不住勾了勾嘴角,捏了捏他的手腕说:“你昨晚不是说,想和我试试看?” “啊……嗯……”吴用含糊应道。 “那你看着我。”胡言一翻身,仰脸躺着。 吴用纠结了一会儿,还是转过脸去看着他。 胡言也看着他说:“你究竟知不知道,你说的想和我试,是什么意思?” “啊?”吴用掀了掀嘴唇,样子显得极其无助,“就是情侣吧?” 胡言点了点头,说:“你对同性恋这个名词的认识有多少?” 吴用沉默着思考了一下,才试探性地回答:“就是同一个性别的人互相喜欢?” 胡言叹了口气,盯了他很久才说:“是那么个意思,但又不全是那个意思。”他说着就撑起身来,利落地将自己脱了个精光。 “你干嘛呢?不是还病着吗?”吴用慌忙将他脱掉的衣服捡回来,又拉被子将他包起来。 胡言让他松开手里的东西,然后扯过他的手,一把将他压在身下。他撑在吴用身上说:“接下来,你不必勉强自己,我做到哪一步你接受不了,你说我就会停下来。” 吴用长大了嘴,眼睛也瞪得大大的,但就是没有说一个‘不’字。 胡言抿了抿唇,慢慢俯下身,用自己的嘴唇碰了碰吴用的嘴唇,然后停下来观察他。吴用只是红着脸不敢看他,却没有推拒。胡言便又压下脸,鼻尖与之相错,用舌尖轻轻撬开了他的双唇,但想起自己感冒没好,又停了下来。 “干嘛?”反倒是吴用出声询问。 “我感冒。” 吴用抿了抿唇,主动伸手扶着胡言的脖子让他压下来。“我这么强壮,不怕。” 胡言‘噗’一声笑出来,但始终没有将舌头伸进去,只是在吴用嘴上响亮的亲了一口,然后将双唇沿着吴用的脸颊慢慢移向他的耳朵。 “我还会做很多很多你意想不到的事,要是接受不了就说。”胡言压在他耳边小声且轻柔地说,他本来就还有点低烧,此时喷出的热气对吴用来说好比有把火在他耳边烧着,惹得他耳朵发痒,但双手被胡言压着,又不能伸手去挠。 胡言看着他不断抖动的耳朵,忍俊不禁绽了个笑容,又用舌尖轻轻扫着他的耳垂。 怀里的人僵直了身体,不断想避开胡言的攻击,但由始至终都没有拒绝。胡言像是得到了鼓舞,大胆的吻毫不犹豫地落在了吴用的脖子上,来来回回的舔吻着。 细碎的吻从耳根转移到锁骨上,又再往上,用舌尖来回逗弄着突出来的喉结。 吴用被胡言弄得浑身发软,呼吸急速起来。他极力咬紧牙关,不让奇怪的呻吟冲出来。 “你看着我,”胡言微微喘着气说,“用手摸我。” 吴用蓦地睁眼看他,发现胡言并不像说笑,才犹犹豫豫地伸手摸向胡言光裸结实的胸部。 胡言撑在他的身上,轻轻用手将他的衣服往上推,然后用舌尖轻轻碰了碰那浅褐色的突起,果然原本还轻轻抚摸着他的手突然就紧紧抓住了他的手臂。胡言停了下来,然后用手摸向他的腿间,残忍地宣布:“你硬了。” 吴用别过脸,懊恼地闭上双眼。 胡言叹了口气,又亲了亲他的肚脐,喃喃道:“该不会是我将你掰弯了吧?”见吴用几度想夹起腿,忙伸手将他的双腿掰开,用力压在两边,看着那个拱起来的裤裆,又说:“我会对你负责到底的。” 吴用迷迷糊糊地仰起身来嚷了一句:“啥?”一低头就看到胡言扯开他的裤子,亲眼看到自己兴奋调皮的老二跳了出来。 胡言看了他一眼,伸出舌尖碰了碰冠状的顶部,吓得吴用猛抽冷气。 “等等,等等!你在干嘛?”吴用挣扎起来。 “口交。” “口,口……”吴用的脸都红得滴出血了,无奈胡言的话太赤裸,听得他险些昏过去。 “可以吗?”胡言一边撸着他的东西一边仰起脸问他。 吴用的胸口剧烈起伏着,他红着脸问:“情侣之间,也会干这种事情?” 胡言点点头:“如果你还是接受不了的话,我们就各自撸各自的。” “那……”吴用掀了掀嘴唇,有点窘迫,“你的我也要……?” “你可以拒绝,我不会勉强。” “我,我不会。” 胡言叹着气摇了摇头,张嘴慢慢含入了他硬热的肉柱。吴用猛抽一口冷气,终于软软瘫在了床上。胡言缩在吴用腿间,将他的腿扛在肩上,头部有规律地来回吞吐。他用舌头来回逗弄着硬杵上凸出的阳筋,一只手在吴用的腹肌和腰间来回摩挲,另一只手则握着自己的硬挺来回撸动。 “啊~”吴用忍不住漏出了一句呻吟,又立刻咬住下唇。 胡言将嘴里的东西吐了出来,喘着气说:“叫出来。”不过吴用没理他,但是架在他肩上的双腿不断颤抖,几欲合上。 胡言不打算让他得逞。他两手分别揉捏着吴用极富手感的臀瓣,舌尖从冠状的头部一直往下,又在两颗肉球处流连片刻,最后才扫落到会阴。 吴用忍不住“嗯”了一声,硬热的肉柱抖了几下。 胡言趁热打铁,用舌尖来回舔了头部几下,又将他的东西含进了嘴里,来回吞吐。 吴用只感觉自己的力气渐渐都往身下去了,牙齿再也咬不住嘴唇,断断续续地呻吟起来。他脑袋里的液体已经接近沸腾,理智快要遁出他的脑壳。他从来都没有试过这种感觉,就像站在云端,摇摇欲坠。他紧紧揪着床单,声音婉转地“嗯~”了一声,然后窒息。 胡言猛地睁开眼,只觉得被窝里的热度快要将两人融化成水,最后混在一起。他轻轻吐出嘴里变得疲软的东西,慢慢爬出被窝,抽过一张面巾纸,将嘴里的东西吐了出去。 吴用大张着嘴用力喘了好几口气才慢慢缓过神来。 胡言喘着气问他:“有一阵子没解决了?” 吴用咽了几口唾沫,瞥了他几眼才含含糊糊应了一声。 “你先去洗澡吧,等下还要去工地。”胡言说完,立刻钻进被子里准备自己解决。 吴用眨了眨眼才醒悟过来,也跟着钻进被子里抱住胡言。“我,我来,帮你!”说着就颤颤抖抖地伸手去寻胡言的东西。 “不用了。”胡言抓住他的手说,“你有反应已经很给力了,接下来我自己……”他话未说完就浑身一僵,吴用竟然用另外一只手包住了他的硬杵,上下套弄。 胡言缩在被子里不再挣扎。孤家寡人的五兄弟还是挺给力的,没一会他就被吴用搓射了。发泄过后他眼皮像灌了铅一样,再也掀不开来。只觉得迷迷糊糊间,吴用给他擦了身体穿了衣服,替他将被子捂得严严实实才离开。 一场意料之外的温存让他大汗淋漓,耗尽了力气,没一会儿他就昏睡了过去。 等胡言一觉睡到自然醒,发现已经是正午十二点了。他简单洗漱后就将昨晚吃剩下的瘦肉粥放到微波炉加热,在等热粥的时候,他站在窗前看着窗外的景色,突然有种神清气爽的感觉——好像烧退了。 胡言将一饭盒的粥都吃了精光,才将饭盒拿进厨房放着,就听到手机在卧室响了起来。他连忙擦干净手上的水,跑进卧室将手机抄起来接了: “喂?” “胡言?起来了吗?” “起来了,刚刚吃完中饭。” “哎?你中饭吃了?早饭呢?都吃什么了?” “早饭没吃,睡过头了,中午吃了昨晚剩下的粥。” “有热过吗?看到我放在床头的药了吗?饭后记着吃。今天工地很忙,我可能要到傍晚才能去你家做饭。有件事情忘了跟你说,你床头柜上的钥匙我给拿走了,免得你又出门吹风,你就好好呆在家里睡觉养病吧!” “没问题,我又不是小孩子,不会饿死的。” “那行,那我先去忙啦!” “哎,等……” 胡言将已经变成忙音的电话举到面前,忍不住皱起眉来。 刚刚自己竟然想对他说‘你也要好好吃饭’…… 有点不正常。 胡言挂了电话将手机扔在床上,叉着腰沉思起来。 昨晚开始就已经很不正常了,竟然哭着闹着要让吴用留下来陪自己,今天早上睡醒了竟然被吴用温暖的怀抱弄得精虫上脑,糊里糊涂就拉着吴用来了一发。不行,他一定是烧糊涂了! 这不理智的人是自己吗?刚刚讲电话时,婆婆妈妈的人是自己吗?对吴用有问必答的人又是自己吗? “糟了……”胡言蹙着眉捏着下巴喃喃自语,“该不会是坠入爱河了吧?” ……和一个曾经是‘直男’的男人?! 胡言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 他这辈子,究竟还要在直男身上栽多少回啊?! 25 晚上吴用提着菜回来时,胡言还窝在床上睡得天昏地暗。 吴用放轻手脚走进屋,将钥匙和买来的大包小包轻轻放在饭厅的桌上,又蹑手蹑脚的走到胡言卧室前,小心地拧开一道门缝儿,偷偷的往里瞧。 生怕扰了胡言一场好梦,又怕他睡觉踢被子再次着凉。在确认胡言老老实实裹着被子呼呼大睡之后,吴用就放心的拉上门,拿着材料进厨房做饭。 其实在吴用开门看他之前胡言就醒了,只是被窝里暖和,赖在里面不愿出来,虽然缩在被窝里看不太清吴用脸上的表情,但吴用那点小动作他是一点都没放过。 这蠢货,有时候真的是,让人没由来的感动到一塌糊涂。 ……可恶! 胡言抻了个懒腰才慢悠悠的坐起来,披了棉衣才掀了被子下床。 不大的房子里没有开灯,只有从厨房的磨砂玻璃门里透出一片模糊的橙光。 柔弱,却温馨得暖人心脾。 胡言刚想推门,但当指尖刚贴到门上的时候又犹豫了一下。准确来说,应该是不忍。 不忍心破坏这份和谐,这份难得的温暖。 他也忘了自己究竟有多久没有沉浸到这种温馨里面去了。过往的回忆好像黑白的胶片,走马灯似的在脑海里闪过,惟独没有这种淡淡的,柔柔的橘色灯光。 厨房里传来哗啦的水声,应该是吴用在洗菜。 刻意放轻的脚步声,隐约压抑的走调哼唱,锅碗瓢盆的敲击声…… 这一切都让胡言有种错觉,这一道门,隔着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只要他一推开,里面的灯就会熄灭,所有的动静都会消失不见,最后只剩下他一个人站在门前,陪伴他的只有无尽的黑暗。 胡言突然怕了。他将手缩回来,紧了紧衣服,正要退回卧室时就听到厨房里的人大喊了一声,胡言被他一吓,愣在了原地。 “胡言?”吴用边问边往门这边来。 胡言想跑,可是跑不动,只是小声应了声:“是我。” 吴用‘哗啦’一声拉开门,被冷水冻红了的手在围裙上擦了擦:“干嘛不多睡一会儿?是我吵醒你了?” “不是,到点了。”胡言盯着他拧着围裙的手说,“饿了,就醒了。” “行,再等会儿就开饭了,你先玩儿去吧。”吴用笑着重新转入厨房。 胡言看着他消失在门边的身影,心里一阵失落,连忙跟了进去。 “哎?你进来干嘛啊?”吴用顾着择菜头也不抬的说。 胡言倚在水池边,盯着他熟练的动作说:“这是我家。” “嘿,也是。”吴用抬起头来朝他憨憨一笑,“你看我都喧宾夺主了。听你的声音,病好了不少?” 胡言嘴角一抽,忍不住捉弄他道:“是啊,托你的福,早上出了一身汗,烧基本都退了。” 吴用择菜的手一顿,脸上瞬间飞上两片红霞。直到胡言盯到他脸上几乎要烧起来,他才窘迫的清了清喉咙,重新择菜。 胡言对他的反应非常满意。于是挑挑眉,识趣的不再说话,沉默地绞着双手站在一边看吴用做事,吴用挪一步,他就跟着挪一步,走到哪儿跟到哪儿。 “行了!”吴用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他对于这个尾巴实在烦得不行,“你就不能消停点儿?站这么久不累吗?去去去,出去歇会儿,很快就有吃的了。” 胡言瞥他一眼:“怎么,做什么亏心事了?” 吴用将湿漉漉的手在围裙上擦了擦,边将他推出去边说:“是啊,偷你家东西了,你在我身后盯着,总感觉毛毛的。” 胡言转了个身,忍俊不禁:“你怎么知道我盯着你的屁股看?” 吴用瞪了瞪眼,‘啪’一声关上门。 胡言得逞,心情爽快的去开灯。 等大厨陆陆续续将东西端上来已经是半个小时后的事情了,胡言捧着笔记本看视频,俨然一副大爷的样子。 “快,洗手吃饭。”吴用解开身上的围裙,转身挂在厨房门的挂钩上,还没来得及转身就被熊抱了一个,虽然知道是谁,但这么唐突他还是吓了一跳。慌忙之下转过脸去,立刻就被身后的人偷吻一记。 “辛苦了。”胡言松开吴用,走进厨房洗手,谁知出来之后还见吴用愣在门边,一张脸红得可以滴出血来。 “干嘛?”胡言甩了甩手上的水,又抬手碰了碰吴用的脸蛋。触手生温,这个蠢材果然要熟透了。 “没事!”吴用被胡言那么一冰才打了个激灵,回过神后根本不敢看胡言就冲到饭桌前坐下。 胡言也没想到刚才温馨的开头,现在两人竟然会沉默的对食。他好几次都试图和吴用搭话,没想到吴用比他更敏锐,立马就转移了话头。 胡言瞥了眼他红透了的耳根,忍不住腹诽:用得着这么害羞吗? 终于饱餐一顿,吴用自觉收拾了东西去刷碗。 胡言抽了张面巾纸跟了进去,逮着吴用就按着他把嘴给擦了。 吴用抓着盘子一动也不敢动,任他作为。 “怎么?你吃了东西都不抹嘴的?”胡言反手将手上的纸团扔进垃圾桶里。 吴用如蒙大赦,连忙回身洗碗:“赶着洗碗,一时忘了嘛……” 胡言绞起双手,一副准备审问他的架势:“是你提出要和我在一起的,难道我们现在不是恋人吗?” 吴用捏着抹布的手抖了抖,又说:“是,是啊!难道不是吗?” “那你究竟在害羞什么?恋人之间做这些事情不是很平常的吗?” “是,是吗?”吴用将手里的碗放在一边,“我第一次谈恋爱,不太清楚……” 胡言叹了口气,摸了摸他的小刺头说:“那你慢慢习惯,只要你别逃开就行了。” 吴用的双手不断绞着围裙,眼睛一直盯着胡言的毛拖鞋尖,一颗心跳得飞快。 胡言见吴用低头不语,只是用手指碰了碰他的脸颊就离开了厨房。 吴用洗好了碗走出客厅的时候,就看到胡言捧着笔记本咧着嘴笑。在他的印象中,鲜少看到胡言这样的笑容。 这应该算是大笑了吧? 吴用心中暗想着,脚下已经不自觉地走向了胡言。 “看什么呢?看把你给乐的!”吴用说着就凑过头去。 胡言抿着嘴压抑着笑,把笔记本一挪好让他看些。“没有。总感觉这部电影里面,有个人跟你蛮像的。”说着还指了指定格了的画面。 吴用蹙着眉打量了好一阵子才说:“哪儿像?我帅多了!” 胡言付之一哂:“我说的不是形似,是神似,俩蠢货!” “嘿!”吴用忍不住伸手推他,“你骂人?” 胡言坐直了笑着说:“我从来都是说实话,你连实话都接受不了吗?” 吴用一抹脸,叹了口气说:“这日子没法过了。” 胡言笑着将电脑放到茶几上,拍了拍身边的位置说:“像变得聪明一点呢,就应该常和智者聊天。” “你,是智者吗?”吴用很不给脸的笑了起来,然后一屁股坐在了沙发上。 “起码比你聪明。”胡言将腿放到沙发上,冰冷的脚板插进吴用屁股底下。 吴用一惊,几乎要跳起来:“你干嘛呢?” “我冷啊!给我捂捂。”胡言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见吴用不反抗,便舒适的跟个旧社会抽大烟的财主一样,惬意的眯眼躺在沙发上。 吴用没看他,但一直缩在衣兜里的手却慢慢抽出来,战战兢兢地摸向了胡言伸到他屁股底下的脚板。 “今晚还回工地吗?”胡言睁眼,盯着天花板问。 吴用揉着他冷冰冰的脚板说:“大概……回去吧?工地说不准的,可能半夜要加班。” 胡言睨了他一眼,说:“住我这儿吧?” 吴用手一顿,问他:“干嘛?” “和我聊聊天。” 吴用看着他,没回答。 胡言撑起身,抱膝而坐:“虽说我们现在是恋人,但是我们都不太了解对方。” “我觉得我们还是像那种一个放债的,一个还债的,只是还债和要债的方式比较特别一点而已。”胡言见他抿嘴不言,又问:“你觉得我很贪心是吧?” “不是……”吴用摸了摸鼻尖,不知所措,“我都说了,我不知道该怎么谈恋爱。” “严格说来,我也是第一次谈恋爱。”胡言说,“所以一开始才会使用那种手段,硬是要把你掰弯。” “掰弯?”吴用不解。 “就是将你从直男……” “我说过了胡言。”吴用看着他说,“我不是你口中的直男。我自己做出的选择,要是错了,我绝对不会怨别人,你也不要总是以为是因为你我才喜欢男人,你别给自己太大的心理负担。” 见胡言盯着他看,吴用又觉得脸部一阵热潮。慌忙别过脸去又说:“其实你说我把你给那啥了,当时我确实深信不疑,但是后来仔细一想嘛……又觉得不是那么一回事。” 胡言将脚板抽出来,翻了个身,将头枕在吴用的大腿上,依然用那副大爷的样子说:“那是怎么回事?” “就是……”吴用抓耳挠腮,许久才憋出一句话来:“带点感激,带点喜欢?我也不知道,就是感觉跟你在一起挺舒服的。” 胡言笑得眯起了眼,惬意的如同太阳底下的懒猫。他侧身,一把抱住吴用的腰,含糊不清的说:“跟我讲讲你吧?” 26 吴用腰上一痒,但又不忍心推开跟他撒娇的胡言,只好扭了扭腰,有点不好意思地说:“哎?我?我有什么好聊的?” “聊聊你小时候啊,好让我知道你这个蠢蛋究竟是怎么活过来的?” 吴用一愣,刚才的窘迫害羞瞬间烟消云散。他恶意的反击道:“那你这个智者怎么跟个孩子一样朝个蠢蛋撒娇啊?” 果不其然,胡言从他肚子上慢慢侧过脸,两道凌厉的视线直插吴用的下巴。 吴用连忙顺毛:“我这不是说笑嘛……求之不得。”边说还边轻拍着胡言的背。 胡言被成功顺毛,继续窝回吴用的肚子里。 “其实我没什么故事。”吴用靠在沙发背上,左手轻轻拍着胡言的背说,“在我的记忆中,好像没有我爸我妈的样子。可能我见过他们吧,但时间太长了,我脑容量有限,记不住了。我外婆说我长的像妈,但我觉得我长的像我自己。” “然后小时候就一直住在那间瓦房里。春天潮湿,夏天漏雨,冬天漏风,就数秋天最舒服了。老房子里很多虫蚁,有时候墙壁发霉,墙皮会脱落下来,可以看到砌墙的红砖。柴房里有外婆捡回来的废品,有时候运气好的,还能见到一些还能用的电器。” “小学我没什么印象了,在我的记忆力像打了马赛克一样,反正浑浑噩噩就是了。初中呢,我就开始不念书,和校外的小混混搅和在一起,后来班主任找到我外婆说明了情况,外婆回家就削了我一顿。从小到大她都没舍得打我,我记得那次她是边哭边骂打的我。想想那时的自己,真是不长心啊!” 胡言感受到掌心传力的颤抖,忙将怀里的人抱紧了些,但嘴上还是毒辣:“于是你外婆就把你打傻了?” “去你的!”吴用笑着用力拍了他一下。 胡言成功转移他的注意力,就抿着嘴笑着不说话,让吴用继续说。 “后来的故事挺励志的。也可能是外婆这一打,打通了我的任督二脉,然后我就那么一努力,竟然给我考上了高中。” “可是高中不比初中是义务教育啊,光学费就够我外婆熬的了。我当然是不想念的,但是外婆竟然背着我把她的嫁妆变卖了,给我交了学费。其实我高中的成绩不算太差,比上不足比下有余,但是我实在不想读大学了,高三就随便胡混了过去。后来就出去给别人当学徒啊,染了一身世俗气和坏毛病,然后就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啦!” 两人之间沉默了片刻,胡言沉不住气了:“没了?” “不然呢?” 胡言松开了怀抱重新枕在他的大腿上:“你真好了解。”忍俊不禁,心里竟然为此感到庆幸。 吴用收回揽住他背的手,摸了摸自己的鼻尖,嘴唇张了又合。 胡言见他欲言又止,便说:“你想说什么?” “没……” “说!” 吴用被他吼得缩了一缩,小心翼翼地开口:“就你和他的事情,想知道……其实不说也行的。” 胡言先是一愣,想到他指的是谁之后又瞥了他一眼,侧了侧身说:“没什么不能说的。” “其实我挺郁闷的。” “郁闷?”吴用不解。 “是啊……我怎么总是喜欢上‘异类’呢?”胡言的视线越过吴用,落在雪白的天花板上,“他也是,以前那些已经记不清的人也是。” “啊……”吴用似懂非懂的应了一声。 “说真的,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喜欢他们。”胡言说,“可能一见钟情才是爱情的本质。成恭……你也知道是他了吧,我没有对他坦白,因为我只看他的双眼就知道,他和我不是一个世界的,所以我不想失去他这个好朋友,好兄弟。” 吴用喃喃道:“我懂……” “一直看着他们的背影活着,真的很辛苦。”胡言用手掌按上吴用的膝盖,无意识的揉了起来,“中学的时候不知怎地,我喜欢男人的事情不胫而走,传到家里叫我家人知道了。当时不论消息的真实与否,我爸就先给我来了一耳光。” “那耳光火辣辣的疼,一直烧到我心里去。”胡言紧揪住吴用的裤子说,“确实,对我爸那种思想保守封建的人来说,他宁愿不要我这个儿子,也不愿意他的名声被损坏一丁点。我当时也叛逆,想也没想就承认了,后果可想而知。从那时起我就再也没见过我爸了,我妈虽然也心疼,但她没考虑太多,就一直让我住在我舅舅家里。” “后来就因为我这件事,我爸想和我妈离婚。他根本就不想再理我妈和我了,恨不得立刻与我们撇清关系。起初我妈也答应离婚的,但是后来不知怎地,反倒是我爸主动取消了这个提议,可能觉得现在离婚已经于事无补了吧?我长大了一些才明白,我妈为了我究竟受了多少苦。看到她因为我而那么痛苦,我都差点要放弃了。我总不能只为了我自己就让她那么难过,心想算了,干脆走回‘正路’,让大家都好过些。” “我跟我妈说了之后,她把我骂了一顿,她骂我混账。她说,要是我现在就放弃追求自己的幸福,那么当初她的努力就全白费了。这么多年来的辛苦都熬过来了,不能前功尽弃。我妈说,想看到我幸福,而不是强颜欢笑。” “当时我就哭了,和我妈搂着哭了一宿。” 吴用感受到渗透布料传递到皮肤上的湿意之后,一颗心都在胸腔里头拧出了血。他几乎是毫不犹豫的就用手覆上了胡言的双眼。 胡言明显一颤,似乎被他突然为之的举动吓到。 “你妈妈讲的对,既然是自己选择的道路,就要一直走下去,你我都一样。” 胡言沉默了很久,才破涕为笑:“那你捂着我眼睛干吗?” “不知道……下意识就这么干了。”吴用将手缩回来,“总觉得你不想被别人看到你哭。” “谁说我哭了?”胡言吸了吸鼻子说,“我只是流鼻涕了。” “什么?!”吴用看着自己的手掌,怪不得手上没有湿意,“你就好意思将鼻涕甩在我身上?人干事儿?” 胡言抽过茶几上的面巾纸,狠狠擤了把鼻涕才说:“我是病人。” “那就吃药。”吴用偏过头嘀咕道。 胡言扔掉手上的纸团又拧起眉说:“你说什么?” 吴用连忙摸着鼻尖说:“没事。” 胡言突然抓住他摸着鼻尖的手,掰过他的肩问:“我能不能亲亲你?” “亲,亲?”吴用的脸刷红,“亲,你喜欢就……” 胡言垂目,依然抓着他的手,慢慢靠近他。 吴用的心脏跳得飞快,胡言不断放大的面孔让他几近窒息。他很想闭上眼,但他就是连眨眼都办不到,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胡言与他鼻尖相错,亲了上来。 柔软温热的唇瓣相接,吴用惊得不敢呼吸,但嘴却是自觉的嘟了起来。与胡言接吻并不是首次,但他总觉得这个亲吻,和先前的不太同,好像真有点两个毛头小子的初恋一般。 “你接吻,都不习惯闭起眼的吗?”胡言放开他的手,双手搭着他的双肩说:“再来!” 吴用还没回过神来就被他按倒在沙发上,刚掀开嘴唇想说什么,就又被胡言袭来的双唇堵住,他只能慌忙的闭上眼,接受胡言的攻击。 眼皮阖上致使唇上的感觉更加真实,似乎连对方唇上的皱褶都能感受到一般。 吴用脸上温度急升。他忍不住咽了口唾沫,一直藏在背后的手慢慢抱住胡言。 这个亲吻,好像停不了了。 双方也越吻越不对头。从一开始的轻轻碾压,不知何时已经变成了舌尖相抵。 吴用的双唇被胡言用舌尖撬开。灵巧的舌头时而勾着他的舌头在唇边相缠相绕,时而又霸道的钻进他的口腔里,像宣布领土主权一样四处掠夺侵占。 胡言轻喘着抬起头,吴用本以为是暂缓攻势,谁知道胡言是声东击西,立即就转攻他处。 或轻或重的吻落在吴用的唇边,下巴,然后一路往下,舌尖舔过他的喉咙,惹得他勾结滚动,心痒难耐。 胡言牢牢压着吴用,埋头在他的脖间耕耘。吴用不断滚动的喉结就像逗猫的毛球,惹得胡言心头一热,一口咬住了吴用的喉咙。 “呃!”吴用忍不住叫了一声,反倒招致胡言变本加厉地攻击他。 带有侵略性的舔吻已经变成了饱含情欲的啃咬,吴用从脖子到锁骨的地方红了一片。身下的反应如同被太阳烤得透彻的干草,只需一点火星便可燎原。 胡言的动作有些粗鲁,吴用的那件旧皮袄几乎是被他扯开的。碍事的衣服被他一把推到尽头,精壮的胸膛和腹部便暴露在掠食者的面前。 胡言像个朝圣的信徒一样屈膝跪谢,一点一点的挪后,然后低头舔上了吴用的腹部。 吴用的腰部是他除了老二之外最敏感的地方,现在遭逢突袭,他当然淡定不能。扭动躲闪的身躯无疑是火上浇油,胡言抬起眼扫了他一眼,嘴角勾起一抹坏笑就立马在他的腰间咬了一口。 吴用吃痛,想撑起膝盖阻止他,谁知胡言用手压着他的膝盖不让他反抗,又立马转移阵地,用舌尖轻轻挑逗他尚未起反应的乳尖。 “等等,等等胡言!”吴用抱着他的头说,“我,先让我洗个澡好吗?” 胡言停下动作,抬起头来看着他:“你在怕?” “怕?”吴用摸了摸鼻尖说,“应该,不是吧?虽然现在是冬天,但我今天在工地忙了一天,浑身是汗,总觉得不太卫生。” 胡言想了想,然后一侧身,抓住他的手用力地压在一边,然后轻轻咬了咬他的鼻尖,说:“不许偷跑。”说着还往他裤裆摸了一把。 吴用别过脸点点头,就想翻身下去,可胡言没有放人,他又一脸疑惑地转过脸去。 “我想做到最后。”胡言看着他的双眼说。 “最后?” “就是。”胡言的手从他的裆部往下移,在那个地方按了按,暧昧一笑,然后一字一顿说:“插、进、去。” 吴用呆了——原来他才是被操的那个吗? 27 胡言瞧着他瞪着眼半天没动静,以为他怕了。刚垂下眼皮想说算了,来日方长,就见吴用坐直了,对他点了点头。 吴用说:“可是我不会。”胡言熟悉这方面的事情,自己却一无所知,还是交给让他作为主动方比较好吧? “放心。” 吴用就真的安心走进了浴室。 胡言见他进了浴室才松了口气,刚才手心里全是冷汗。其实他也怕,理论知识他是有的,但是实战经验,他可是个渣渣啊! 是不是太冲动了呢?要是一不小心弄伤了吴用,他以后还敢跟自己做吗? ……要是对被插有阴影,那就换他来受吧,问题不大,不能未战先败啊! 拿定了主意,胡言就换了双鞋子套了条长裤,风急火燎的到小区附近的成人用品店买了需要的用品,又飞速返回住处。没想到他在外面跑了一圈,吴用还没从浴室出来。 难道是太紧张了?胡言内心偷着乐。他在买回来的东西里找了一样东西就敲响了浴室的门。 “吴用?你睡着了吗?” 里面立刻传来慌乱的声音:“没,没有!” “我开门进来了。” “为什么?我还没……” 吴用话没说完,胡言就拿着东西走了进去。 浴室里的人一阵手忙脚乱,但手只有两只,也不知道遮住哪儿好。 “别遮了,又不是没见过。”浴室里开着浴霸,胡言觉得还挺暖和的就脱掉了大衣挂在一边,拉起衣袖就准备大干一场。 吴用见他落锁,心中一惊,不由得往后退了几步。 胡言的目光在他身上来回逡巡,最后落在从他的遮掩后跳出来的肉柱上。 吴用知道胡言在看什么,脸上的火热一直烧到了脖子根。 胡言走过去搂住他的腰,稍稍俯身贴在他耳边说:“忍得住吗?要不要,我帮你吸出来?” “吸,吸出来!?” “就像早上一样。”胡言的声音里充满了蛊惑。 “不,不用!” “那这个呢?”胡言晃了晃手上的东西,是一支浣肠剂,“要我帮你清理吗?” “这是什么?”吴用的目光紧紧盯着那支东西,三分羞七分怕。 “那里,用这个洗干净,会吗?上面有说明书。”胡言看了他几眼,又说:“算了,看你呆头呆脑的,等我在床上爆体而亡你都还没出来,我帮你吧。” “不用了!”吴用一把夺过他手上的东西,“我自己来,少瞧不起人了!” 胡言勾起唇角,在他唇上落下一吻,难得温柔的说:“快点,别着凉了。”说完就拿着大衣离开了浴室。 吴用捏着手里的东西,抿着唇,一脸视死如归的表情。 负责暖被窝的胡言已经在被窝里翻来覆去将近半个小时。忐忑的心情让他觉得吴用其实已经走了,只剩下他一个人还在傻乎乎的等。 ……要是这样,他一定……一定什么呢?!难道要将吴用抓回来摁在床上狠狠做个三百回合? 这种你情我愿的事情,强扭的瓜不甜,强爆的菊不爽! 胡言咬着牙,一掀被子准备下床找人,房门就开了。他定睛一看,好家伙!他还穿着睡衣呢!吴用竟然只在下身围了一条毛巾就从浴室出来了。 “快进来!着凉了又要浪费药费!”胡言连忙踢掉拖鞋缩回床上,掀开被子等他过来。 吴用边走边说:“外面的灯我全熄了。”谁知他屁股都还没沾床,系在腰上的毛巾就没了。一阵凉意突然袭向他的下体。他惊呼一声,还没明白过来什么回事就被胡言拉着压倒了床上。 胡言压在他身上,边脱衣服边低着头用力地吻着他。 吴用一开始还全身绷紧,但胡言的攻势异常剧烈,让他再也无法招架,绷直的身体很快就瘫软在胡言的身下。 胡言也觉得自己今晚有点不太正常,而且身体似乎不太受他控制了。 两人近乎噬咬的吻已经注定今夜不可能平静。 胡言吮住吴用的下唇,一只手在他的腰间煽风点火,另一只手则滑到他的胯部,握住那根半勃的肉柱一轻一重的撸动起来。 吴用紧紧扯住他睡衣的衣襟,慌忙道:“等等……” 胡言松开他的嘴唇,哑着声说:“不等!” “不公平!”吴用边喘着气边扯他的衣服,“凭什么就我一个光了,你呢?” 胡言在他嘴角亲了一下,奸笑着说:“我的手都用来伺候你了,你怎么不自觉点帮我脱掉?蠢!” 吴用听着也怒了,像发了狂一样用力扯掉了胡言的睡衣,一把揽过他的脖子张嘴就在上面咬了一口。 胡言倒抽一口气,却意外没有出言阻止——他自由办法对付这只炸毛了的猫。 指腹磨过敏感的顶端,惹得吴用低吟一声,双腿不自觉地就夹住了胡言的腰部。 “你使诈!”吴用喘着气,瞪着他说。 “别说你不舒服?” 吴用气得牙痒痒,三两下就将他的睡裤给扒了,又用脚趾头夹着裤头不断往下拉。对方同样起了反应的器官在两具赤裸肉体间晃了晃,就立刻被吴用用手握住,不住地撸动起来。 胡言享受的叹了一声,手上再撸了几下就放开了手,在枕头底下摸出了一瓶东西,迅速拧开盖子在手上挤了一坨透明的东西。 吴用虽然不知道他手上拿着的是什么,但是也大概能猜到它用在谁的身上。他闭上眼,尽量不去想,不去感觉,觉得要是这样,问题应该不大。 “吴用,睁眼看着我。”胡言的手探向他身后,找准了位置就将东西抹了上去。 吴用本以为胡言顾着事前工作已经无暇理他,没想到自己的小动作还是被他看在眼里。 “要是你还是抵触同性间的性爱,我不会强迫你。”胡言说着,抵在他入口的手指就停了下来。 吴用听他这么说才不情不愿地睁开眼,看着胡言的眼光依然闪闪烁烁:“我有点难为情……” “你怕痛?” “不是,是……没试过,有点,有点……”吴用掀了掀嘴唇,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胡言叹了口气,瞥了眼床头柜上的保险套便伏在他耳边轻声说:“要是怕,就抱紧我。你的手别停,把我弄硬了,给你奖励。那么,现在我要进去了。” 吴用含含糊糊的应了声,看来还是害羞。 由于吴用先前的清理,一指的进入并不困难。胡言抽送了几回,发现进出顺利,便有目的地寻找着什么。 虽然刚才用自己的手指进去过,但别人的指头总是带来别样的感觉。未知的恐惧让吴用停了手上的活,慌张的揽着胡言的背。 “别怕。”胡言一遍又一遍地亲着吴用的耳廓,一指慢慢突入,直到包裹他指头的甬道忽然一紧,吴用随之屏住了呼吸,他才停了下来,低声问道:“是这里?” 从胡言嘴里呼出来的高温热气熏得吴用头昏脑胀,他拧着眉,不知道身下究竟是怎么一种感觉。 新颖、酥麻、几乎让他疯狂崩溃。 胡言轻轻地用指腹来回触碰那个地方,吴用终于憋不住,“嗯~”的呻吟了一声。 胡言停止了恶作剧,亲了亲他的脸颊才说:“虽然地方是靠里了点儿,但哥哥我还是够得着的。” 吴用的大脑被他逗弄得反应迟钝,他讲的明明是人话,但为什么自己就是听不懂呢? 不容他多想,胡言就将手指慢慢退出一点,再加一指。他用膝盖撑在吴用身上,空出的左手就握住了吴用被冷落多时的老二,轻轻撸起来。 吴用从未试过这么激烈的事情,双管齐下弄得他再也管不住自己的嘴巴,忘情的随着胡言的挑逗而呻吟喘息着。 等扩张得可以进入时,胡言身下已经胀得脑袋发昏。手指退出来,扶着蓄势待发的肉帮,用已经溢出许多透明液体的头部在那个一张一合的穴口研磨几下才一举进入。 “唔~”吴用用力抿着嘴不让自己发出声音,甚至连呼吸都不敢。 胡言撑在他身上喘了一阵才问:“弄疼了?” “慢、慢些来。” 胡言应了声“好”,又俯身吻住了他。大掌从他结实的胸膛一直抚至紧致的腹部,以指尖来回描摹那些肌肉的轮廓,然后再向下,抬起他的左腿压在自己腰上,轻轻抽动了几下。 因生涩而忽然收紧的甬道箍得胡言险些失守,他停下动作,哑着声说:“放松……” 吴用抽着气,紧紧掐着他的肩头:“你慢些,慢点来……” 胡言叹了口气,只好用双臂夹着他的双腿又用双手掰开他的臀瓣,几乎将吴用下身都抬了起来,这才重新动作。 吴用还想说什么,但身后的撞击已经让他无法吐出一个完整的句子。他只觉得有根热热的棍子在他身体里横冲直撞,硬热的顶端时不时撞到某个让他浑身酥麻意识散涣的地方,就像放在不断加热的温水里的温度计,一点一点,不断被推向顶峰,直至沸腾。 吴用被胡言死死压在身下,剧烈的动作让他缓不过气来,偏偏胡言还在死命攻击他要命的那点,让他想去,又不舍得去。“胡,胡,言,慢、哈~慢点儿~”无奈胡言像是聋了一般,只不断喘息着,还啃咬着他的脖子。 吴用紧紧搂着胡言光裸的背部,张大嘴用力换气。喘息越来越急促,直到吴用呼吸一窒,指甲刺入胡言的皮肤里。他瞪大了眼,一股电流一般的酥麻感觉自身下直冲大脑,让他浑身颤抖。 胡言被他突然收缩的甬道勒得同样一窒,用力抽送了几回就想拔出来射在外面,不料又被吴用一夹,还是低吟一声,射在里头。 一先一后攀上顶端后两人如同在深海中缺氧后又重新呼吸了新鲜的空气一般使劲呼吸,相连的地方不断涌出滑腻的液体,但他们浑然不觉,只是就这样搂在一起,呼吸着同一口空气,分享着同样的温度。 今夜,注定无眠。 28 第二天醒来,遭殃的是吴用。 他发现自己就像条搁浅已久的海鱼,就连翻身都成问题。 可能感受到他这边的动静,胡言的呼吸由轻变重,悠悠转醒。见俯卧在身边的吴用像乌龟翻身一样,怎么也翻不过来,滑稽的样子泯灭了他最后一丝同情心。 胡言温热的大掌滑到吴用不着片屡的腰间,恶意的在他腰眼揉了揉,又低声问:“怎么?酸?” “是,是有点儿。”吴用趴在床上,只觉得在腰间的游走的手恶意满满。 “那我找瓶薄荷膏给你揉揉?”胡言说着,又将手移到他的臀部,色情的揉搓起来,“这里呢?疼吗?” “不疼。”吴用真想揍他一顿,无奈现在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了,昨晚一场鏖战,比他在工地干一天都累。 胡言勾起唇角,雀跃的在他后颈‘吧唧’了一下,又咬着他红透的耳朵说:“等我。” 吴用没理他。 胡言一身清爽,根本不计较这种小事。他掀开被子,利索地穿上衣服,几乎蹦着离开卧室。 吴用紧紧揪着床单,感觉自己快要疯了。经过昨晚的飞跃进步和一夜的意乱情迷,他发现自己并不讨厌和胡言亲热,甚至还有点渴求他的爱抚。那种大汗淋漓和高朝失神后仍被温暖包围的感觉非常好,就像回到婴儿时期,躺在襁褓里面一样安全,舒心。 他活了二十几年,头一回觉得自己鸿运当头。 外婆给予他的是不变不灭的亲情和关怀,而胡言给予他的,是亲人无法给予的,友情之上爱情之下的温暖——虽然他知道胡言喜欢的不是自己,但有这份温暖,他就不会再奢求太多。 所谓知足常乐,大抵如此了吧! 吴用趴在床上神游天际,胡言就拿着一瓶未开封的药酒走进了房间。吴用刚觉得床一沉,胡言的身体就贴了上来,随之而至的还有药酒的薄荷味。 “还是浑身无力吗?”胡言找准地方,边揉边问。 吴用反手在腰后指了个地方:“还行,好点了,你再给我揉揉?” “那你,昨晚……爽不爽?”胡言一肚子坏水,还将脸埋在他颈窝说:“你都被插射了,真是奇迹。” 吴用秉承一贯作风——不言不语。 胡言见他又不理自己,便停了手上的活儿,长臂一挥,在床头柜上抄来手机,对准自己昨晚留在吴用身上的痕迹就猛拍一气。 吴用听到照相机的‘咔嚓’声,慌忙翻过身来抢胡言手上的东西。胡言见他原地复活,使了劲儿诱他趴在自己身上,抓准了时机就将他按在自己身上,等吴用回过神来已经被他紧紧搂住,动弹不得。 “没想到你长得斯斯文文,却是个斯文败类?”吴用气喘吁吁的说。 胡言一手搂着他,另一只手不知道在屏幕上摆弄着什么,好一会儿才将手机亮在吴用面前,脸上还带着恶作剧得逞之后的笑容说:“看,我将你的号码备注成‘草莓基地’了。” 吴用眨了眨眼,显然没懂。 胡言笑得更欢,摸着他脖子间和胸膛上的红印就说:“你看,你身上种满了草莓,你就是我的草莓基地啊,我每天都给你种草莓。” “妈的!”吴用抓狂,伸手就想抢他的手机,“胡言你真是人如其名!” 胡言将手机举得高高的,在床上滚来滚去险些笑岔了气。 “可恶!”吴用气得直翻白眼。让他纳闷的是,对着一帮工友他都能舌战群狼,每晚掉节操刷下限,怎么对着胡言,那一身吹牛皮的本领就废了呢?!跟胡言斗嘴,他好像从来没占过便宜。 “好啦,好啦!”胡言笑够了,见吴用瞪着自己不说话,便知玩笑开过了,又怕他着凉,连忙将被子拉回来包住吴用才说:“名字呢我是不会改过来的,你大可以将我的名字改成农夫啊,我不介意的。” 吴用冷哼一声道:“改成列车长最好。” 胡言不解:“列车长特别能种草莓?” “不是,列车长能开火车。”吴用往他腰上掐了一把,解释道:“整天满嘴跑火车!” 胡言见他想翻身下去,连忙捞住他:“你干嘛?” 吴用瞥他一眼:“洗洗开工。” “你今天还想去工地?!” “是啊,不去的话用什么还你钱?” 胡言扯住他的手臂,一改刚才的嬉皮笑脸。 “你就这么想跟我撇清关系?” “不是,我说,”吴用皱了皱眉,“亲兄弟都要明算账,你借我的钱,我是一定要还你的,你不是一直强调,无论如何钱是要还的吗?” 胡言一时语塞,他没想到自己曾经说过的话如今竟然狠狠打了他一耳光。 “钱是要还,但不急!”胡言正色道,“更不是现在!我不准你去,工地那边我给你跟张工头说一声。” 吴用一愣,又忙推脱道:“不用了,我能行。” “闭嘴!”胡言难得的好心情又没了,“你现在这副身体,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去了也没用!你非要出事了让我……”他话头一顿,‘担心’二字就被他吞了回去,“你非要我替你劳神伤财你才开心吗?” 吴用抿着唇,心想也确实是那么回事,虽然他没有胡言说的那么孱弱,但一个不走运在工地上摔一跤的话,确实得不偿失。 胡言见他有所动摇,连忙柔声道:“听话,今天在家里休息。” “好吧。”吴用妥协道,“但是张工头那边,我自己打过去请假吧。” 胡言的心情多云转晴,他拉着吴用重新躺回床上,勾着他脖子亲了一回,才松开人说:“你再睡一下,我去给你买早饭。”见吴用点点头,胡言才从床上下来,重新给他掖好被子才去洗漱。 吴用一人躺在重归安静的卧室里,感觉有点飘飘然。 难道所谓的恋爱,就是这样吗? 这样还不赖嘛…… 吴用有点不想这么快将欠胡言的钱还清了。他思来想去,决定去银行开张卡,将工资存起来,然后将银行卡藏在胡言家里,这样就万无一失而且还能慢点还他钱了。 这样,或许就能在胡言身边多呆一段时间了吧? 吴用开始佩服自己的机智。 两人在家躺在床上一起看视频,时而拌拌嘴,时间过的飞快,一晃就到了晚饭时间。 “我去做饭。”吴用掀开被子就想下床。 胡言一把拉住他:“别做了,等你腰不疼了再给我做鸡翅吃,今天就叫外卖吧。” 吴用心想我都躺一天了,腰本来不酸的现在也给躺酸了吧?但转念一想,或者这只是胡言想自己多陪陪他的说辞呢?吴用得瑟的点了点头。 叫了外卖两人又缩回被窝里继续看视频,谁知道没过十分钟,门铃就响了。 “这么迅速?”胡言疑惑地蹙眉,“我去开门。”于是趿拉着拖鞋一路小跑出去。 他来到门前,还害怕是什么入室抢劫的,多疑的往猫眼儿里一瞧。谁知这一瞧,他就呆住了。 “胡言,在家吗?”成恭一手提着保温瓶,另一只手不断按着胡言家的门铃。 成恭这一喊,倒是将胡言喊回了魂,他整了整衣服,才开锁开门。 “成哥,你怎么来了?”胡言笑得勉强。 “哟哟哟,看看你。”成恭晃了晃手上的保温瓶,笑得别有用心,“你哥哥我是来探病的!怎么?看你这表情不太欢迎?” “当然欢迎,请进。”胡言闪身,让他进来。 成恭提着保温瓶边走边说:“你嫂子给你炖的鸡汤,补气。” “怎么这么劳烦嫂子?”胡言关上门连忙跟了上去。 成恭拧开保温瓶的盖子说:“你这是什么话呢!跟我客气个啥?快过来,趁热喝了!” 胡言拿起保温瓶,心情忐忑的扫了卧室门几眼,才说:“谢谢哥。” 成恭拉开椅子笑着说:“快喝快喝!” 胡言才喝了几口,卧室门就突然被拉开,穿着整齐的吴用从里头走了出来。 “哟!来客人啦?”吴用又端出平日里那副嬉皮笑脸的痞子样,笑着朝成恭伸出手,“兄弟,您还记着我吗?上次多亏您把我从地上提起来。” 成恭握住他伸来的手,稍微回忆一下才笑道:“记得记得!哎,你腿好利索了吗?” “早好啦!这不,正要去开工了嘛!这几天听说胡言生病了就过来看看,就要走了,你们慢聊!”吴用笑着朝胡言招了招手,“走啦胡言,您自个儿多保重,我有空再来看您。” 胡言见他转身就走,忙放下保温瓶也要起身:“吴用!” “别送啦!你们慢聊!”吴用反手朝他们挥了挥,逃一般冲出玄关穿鞋走人。 胡言僵在原地,眼睁睁看着吴用跑走。 “嗨!趁热喝了啊!”成恭不明所以的敲了敲桌子提醒他。 胡言点点头,坐下端起鸡汤一饮而尽。 “我怎么以前没听你提起过这位小兄弟?”成恭不经意问,“新朋友?” 胡言将保温瓶放在桌子上,沉默了一阵才说:“远亲。” 成恭抚掌笑道:“小伙子人不错啊,是个有心人。哎,你晚饭用过了吗?要不咱哥俩出去搓一顿?” 胡言吁了口气,犹豫几下才说:“成哥,其实我感冒还没好全呢,等好全了我请你和嫂子吃一顿怎么样?” “哎!你看哥哥这个脑子!这不一高兴都给忘了吗?”成恭一拍脑门说,“行,你好好养病,公司那边有我呢!” 胡言忙问:“成哥,之前我接的那个单子怎么样了?” “你说城西那个单子?”成恭想了想才说:“没什么问题,预付款交了,交货日期也定下来了。” 胡言听了点点头说:“成哥,辛苦你了,过几天我就可以回公司了。” “嗨!别老想着回来公司啊!”成恭话头一顿,忙打嘴道:“不是哥哥不想你回来,你得养好病才回来啊!” 胡言坐直了说:“你看我现在不好吗?” 成恭抿着嘴打量一番,点点头说:“确实好了不少,你看,早就叫你回来休息几天,偏不听!” 胡言笑着说:“是啊,就是太任性了。” “行!”成恭一拍大腿站了起来,“哥哥见得你病好了就放心了!你嫂子派的艰巨任务我也完成了,现在回去交差!” “东西留下,我来洗吧!” “边去!”成恭拿着将保温瓶拧紧,“你嫂子命令我一定将东西带回去,不能让你洗!” 胡言不好意思地说:“真是麻烦你们了。” “又来!你烦不烦啊?”成恭笑着拍了拍他的手臂:“行,哥先回去了,自己好好养病,好好休息!” 胡言将他送到门口:“我回头给嫂子打个电话。” “好嘞,先走了,你给我呆屋里。”成恭朝他一摆手,转身跑下楼梯。 等成恭的身影一消失在他的视线里,胡言就立刻关门跑回卧室拿手机拨通了吴用的号码。 电话一接通,劈头就是一句: “喂?你在哪儿呢?” 29 吴用坐在路边的长椅上捧着外卖正吃得欢,怀里的手机突然就撒了欢震动起来。 “谁啊!”吴用咂吧着嘴将手机摸出来一看,‘列车长’的名字不断在屏幕上闪烁,吓得他立刻按下接听键。 “胡言?” “喂?你在哪儿呢?” “我?”吴用往周围看了一眼,“你家附近的便利店前面的长凳上,你的外卖还在我手上呢!” “吃吃吃!就知道吃!你等着我,别走开!” 没等吴用说话,胡言就掐了电话。吴用看了眼暗下去的屏幕,将手机揣回兜里,捧起快要冷掉的饭埋头猛吃。 等胡言气喘吁吁的跑到便利店前面,就看到吴用试图拆开自己的那份外卖的场景。 “喂!干什么呢!”胡言怒喝一声,吓得吴用手一抖,连忙举起双手做投降的姿势。 胡言三两步跑上去,夺回外卖,一屁股坐在他身边,拆开袋子就吃。 吴用瞥他一眼,喃喃自语道:“不就是份外卖吗?钱还是我付的呢……” 胡言囫囵咽下嘴里的东西,才说:“扯淡!我饿了你还不让我吃?” 吴用撇撇嘴,酸溜溜的说:“切,你不是喝了鸡汤吗?还饿?” 胡言笑得喷饭,忙捂住嘴咽下嘴里的东西才说:“吃醋了?” “羡慕而已。”吴用看他嘴角还挂着饭粒,也憋不住笑了起来。 “不用羡慕,以后你给我炖鸡汤,我给你种草莓。” 吴用将他嘴角的饭粒拿掉,一脸不屑的说:“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是我想喝鸡汤都没人给我熬,你就知足吧!” “知足?”胡言停止咀嚼,“你难道一点都不生气吗?” “干嘛生气啊?替你高兴呢!”吴用绞起双手,微微侧过脸说:“你喜欢的人给你送鸡汤来了,一定福至心灵了吧?” 胡言三两次吃完饭盒里已经冷掉的饭菜,又将东西扔进不远处的垃圾桶才倒回来,重新坐在吴用身边。他盯着吴用不发一言,直把吴用瞧得寒毛倒竖,十分不自在。 吴用慌张的摸了摸鼻尖:“干嘛老盯着我?渗得慌……” “你究竟怎么定位你和我的关系?炮友?” 吴用眨眨眼,不解:“炮友?什么意思?” “炮友,约在一起,打打炮,不发展感情。”胡言说着还做了个撸动的动作。 吴用瞥了他的手一眼,连忙别开脸说:“我也不知道……” “如果你是想跟我打打炮,那么抱歉,我宁愿只当你的债主。” 吴用慌了,忙问:“那要不然呢?” “混账!”胡言揪住他的衣领,迫使他看着自己,“是你先开口让我和你在一起的!怎么?现在失忆了,忘记了?” 一个大妈恰好从超市里出来看到这一幕,忍不住托了托鼻梁上的老花镜看了看他们。 胡言朝她吼了一句:“看什么!吵架呢!” 大妈骂了句“正衰仔”就提着东西走开了。 胡言回过头来瞪了吴用一眼,才不情不愿地松开手站起来俯视着他说:“要是你想跟我玩玩,那就到此为止吧。”说完转身欲走。 吴用连忙扯住他的手说:“不是!” “不是?” “我是……不知道该怎么定义我的位置,虽然我们才刚刚开始,但我不知道该将自己放在那里。”吴用埋着头说,“我欠着你的钱,我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因为欠了你的钱才想和你在一起,还是因为喜欢你才和你在一起,所以我才想尽快把钱还给你,但我又怕要是我把钱还完了就要和你一刀两断,况且,况且你喜欢的也不是我……” “你怎么知道我不喜欢你?” “什么?”吴用连忙抬起头来看着他。 “不是,我是说,”胡言的眼神飘忽不定,“我和成恭,不可能的……你,你这个蠢材!” “怎么又骂我蠢材!”吴用连忙跳起来。 “说了不是骂你,是说实话!”胡言面带笑意的说,“你这种蠢蛋,就应该多和我这么机智勇敢的有为人士在一起,多聊聊天,谈谈人生,懂吗?” 吴用咬牙切齿的说:“自以为事的列车长!” 胡言一反手,将暴走的吴用拉回自己身边:“小伙子,你还年轻,多学学吧!走,回家吧。” 吴用被他挟持住,强制性拖行了几步,胡言才松开他的手腕,干脆和他十指紧扣,又将交握的手插进自己的风衣衣兜里。 “成恭那边,我还没跟他挑明,毕竟还不知道他对同性恋是个什么看法,以后大家在同一个地方工作,低头不见抬头见,就怕尴尬。”胡言拉着吴用边走边说,“但是现在,我跟你才是一对儿,你要时时刻刻对自己说‘我是胡言的草莓基地,我不能背叛他’才对。” 吴用听到最后终于炸毛:“妈的,谁是草莓基地!?” 胡言睨着他,指着他露在外面的一小截脖子,不怀好意的笑着说:“你啊。” “可恶!”吴用想将手抽回来整理衣服,但胡言紧紧揪着他的手不让他抽回去。 胡言捏了捏他的手心说:“别闹了,西北风吃够了,回去吧。” 吴用拧着眉头,嘴角却忍不住浮上一丝笑容。 温暖不断从交握的双手传来,通过手臂一步一步袭向彼此的心房。 这个早早就飘雪的冬天,其实不太冷。 ****** 一个月后—— 时至年尾,元旦一过,不到半个月就要过年了。 胡言的感冒经过那几次剧烈运动之后就好了,没过多久就回公司复工。而吴用工作的工地早已打好地基,沉了一个多月就开始盖楼,订好的建材陆陆续续运进工地里,本来工地附近搭建的临时工棚也被城管当做违章建筑强制性拆除了。 本来吴用也没跟胡言提起这件事,正琢磨着要去哪里找个廉租房住一阵子。巧的是同一个楼盘的高档住宅区要开始贴瓷砖,胡言跟进工作来到城西的工地,恰巧开车经过,目睹那个临时工棚被拆。 等胡言料理完手头上的工作,就特意开车从单元楼区的工地前经过,等着吴用午休出来。 谁知等了老半天,胡言都在车子上眯了一觉了,也还不见吴用出来。他又不敢打吴用的手机,怕吴用在进行什么高危工序,自己一打过去说不准就发生什么意外了。他沉下气又等了二十分钟,终于看见吴用和一帮工友嘻嘻哈哈着从工地出来。 胡言刚想按喇叭引起吴用的注意,没想到吴用再走几步就看到了他的车。胡言收回手,心里突然涌起一股莫名的满足感。 吴用和身边的工友说了几句话就朝车子这边跑来,拉开车门利落地上车。 “怎么有空来这儿?” 胡言往四周扫视一圈,然后一手撑在方向盘上,另一手撑在副驾驶的椅背上,慢慢靠近吴用。 吴用的脸瞬间涨红。他鬼鬼祟祟的往周围扫了一眼,才飞快的在胡言不断靠近的双唇上啄了一下。 “应付,敷衍。”胡言冷哼一声,缩回驾驶座。 吴用清了清喉咙才说:“不然你还想我在这里跟你大战三百回合?” “竟然学会顶嘴了。” 吴用得意地哼哼道:“小爷我也不是吃素的!” 胡言瞥了他一眼,嘴角勾起一抹坏笑:“那下次我就和你在车上大战三百回合。” 吴用听了忙道:“胡大仙,千万别!我虽然年轻,但我的思想还是很保守的!” 胡言笑着说:“放心,总有机会的。车震是有车人士都要尝试一下的亲热方式。” 吴用摸了摸鼻尖,试图转移话题:“您今天大驾光临,所为何事?” “朕一时性起,想来翻你的绿头牌。” 吴用脸上一红:“说正经儿的!” 胡言吁了口气,像是要放过他:“你怎么不和我说?” “啥?” “你住的工棚被拆了,你怎么不跟我说?” “哎?有吗?”吴用还装模作样的往后张望。 胡言朝他手臂上拍了一把,说:“得了吧你,工棚就在工地旁边,要是被拆你还不知道?人蠢演技还差。” 吴用‘嘻嘻’笑着转回头来。 “你还不把我当你恋人?” “不是。”吴用有口莫辩,“这不是刚拆我没来得及通知你嘛!” “之前我就让你和我一起住了,你怎么不听?住在工地旁边,要是刚铺的天然气管道泄漏了呢?那你不是没了?” “这不是没泄漏吗?” “泄漏了你现在还能坐着我车里吗?” 吴用张着嘴,一时对不上话来。 “住我那里吧。大冷天的,有暖气不是挺好的吗?”胡言收起那副发号施令的样子说,“一天可以做多少工作就做多少,别老想着加班加班,为了那几个钱熬坏了身体不值得。” “而且我复工之后就一直忙,好久没吃你做的鸡翅了。”胡言话头一顿,耳根突然红了起来,“怪,怪馋的。” 吴用见着好笑,忍不住用手弹了弹他的耳朵:“你这吃货!” 胡言又换上那副冷冰冰的样子:“你有意见?” “怎敢!”吴用一抻懒腰,然后将安全带扣好,“我肚子饿啦!没力气开工了,快点去吃饭啊!” “吃吃吃!就知道吃!”胡言忍俊不禁,扣好安全带立刻发动车子。 吴用就这么被胡言半哄骗半威吓的住进了他家里。 30 年关将至,吴用的工地却因为之前打地基时成天下雪延误了工期,年前要加班加点赶工完成今年的任务才不会延期。 相反,胡言的公司只等会计出账发完年终分红后再开个年会就放年假了。感冒康复之后他就全力投入工作,加之年尾还有很多单子赶着预定船只,整间公司都忙得人仰马翻。等现在得空了,胡言才记起一直等着他请喝酒的闫溪水。 “对不住了哥,病好了之后一直没有跟您联系。” 那边闫溪水甚是失望:“罢了罢了,我就是那齐宣王的钟无艳啊,您有事儿了才来找我呢,我都惯了,惯了。” “别介啊!小弟错了,真做错了。” “一世人两兄弟,说吧,哥哥忙着呢!” “这不是来负荆请罪了嘛!” “哟呵!小子,思想觉悟不错。哥哥今晚呢,刚好有空,你且摆上好酒好菜,等着哥哥!” “没问题。对了哥,今晚想让你认识个人。” 那边闫溪水顿了顿,忙问:“找着了?” “算是吧?还不知道他怎么想呢。” “人怎么样?” “人挺老实,就是蠢了点儿。” 闫溪水很不给脸的大笑起来,好一阵子才说:“那行,我跟你嫂子交代一声,今晚见。” 胡言挂了电话,拿了东西就准备开车去工地接吴用,刚走到办公室门口,手都搭上门把了,却听到外面的女同事在嚼舌根。 “哎,你也这样觉得?我也觉着胡黑面最近春风满面,有一次我翻译合同出错了他竟然没骂我,吓死我了!” “你这个小变态,不骂你你还不高兴了?” “不是啊!他可是胡黑面啊!你不是他秘书你不知道,他骂你说你还有被他骂的价值,要是他连骂都懒得骂了……你就离被炒鱿鱼不远啦!” “有没有这么严重啊?你不给他最近有爱情滋润,所以才变得神清气爽吗?” “爱情!?胡黑面的爱情?!这真的是……匪夷所思。” “最毒妇人心……嘻嘻嘻……” 胡言拼命抑制自己,让自己不要冲动,千万不能冲动……于是他假装聊着电话走出去,经过秘书的桌前还特意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她,盯了她好一阵子才敲了敲她的桌子说:“还不下班?” 秘书瞬间凌乱,吓得赶忙低头收拾东西。 坐在驾驶座上的胡言来回看着后视镜中的自己,实在不明白秘书的恐惧究竟源于什么。 “难道是因为我有一双不能被人看透的眼睛?”胡言揉了揉眼,发现自己的眼睛确实有点小。但是,单眼皮也有单眼皮的魅力,那个一直找不到男朋友的女秘书一定是嫉妒自己才说那些话的。 如此一想,胡言又坦然了。他扣好安全带,踩下油门,驶离公司的停车场。 冬天的夜总是来得特别快,不过傍晚天已经全黑了。 胡言的车子在工地前停了已有半个小时,周围路灯全亮了也等不到吴用出来。明明都已经六点多了,怎么还不见人影?他拿了手机和车钥匙,锁了车就走进工地。 监工张工头一见是熟面孔,连忙迎上来问:“胡老板,这边也有项目吗?” 胡言摇头说:“不是,想找个人。你们还没下班吗?” “哪里有这么快?”张工说,“最近工程赶得紧,不到晚上十来点都放不了人。” “这样超时工作,不怕出事吗?”晚上十点?开玩笑!钢铁人都要垮啊! 张工没想到他一个外人竟然追究起来,连忙解释到:“胡老板,你不知道,打地基的时候天气不好时间拖太久了,不按时交货的话,我们是要违约赔钱的啊!” “工人受伤了一样要赔钱。”胡言不打算和他在这个话题上死磕,便转移话题:“我找个人,吴用在哪儿?” “他在三楼倒模呢,我给你叫他去!”说完就跑开了。 没一会儿吴用就一边摘着安全帽一边朝他跑来。 “怎么了?” 胡言见他大冬天的都出了一脸的汗,忍不住抬手给他抹了两把,才说:“等你下班。” 吴用‘嘿嘿’一笑说:“不用了,今天没这么早,要到半夜。” 胡言心里突然一紧,问他:“晚饭吃了吗?” “吃了,早吃了。”吴用擦了把脸说,“五点多的时候,和大伙儿一起吃大锅饭。行了,你先回去吧。” 胡言见他就要跑走,不知为何突然又伸手抓住他。等吴用脚步一顿回过头来,他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小声说了句:“注意安全,我现在和去我哥吃饭,晚上再来接你。” “好嘞!”吴用拍了拍他的手背,戴上安全帽就走了。 胡言刚刚差点就想对他说‘别干了,和我回家’,但他还是忍住了。吴用他是个男人,不论这份工作辛苦与否,他都应该有自己的事业。 胡言停下脚步,回头往吴用跑走的方向看了一眼,最后还是独自走向停在路边的轿车。 等他去到订好的房间,闫溪水早就坐在里头开吃了。 “过时不候。”闫溪水咬着一只椒盐虾说。 “是我迟了。”胡言将门带上,走到他旁边坐下。 闫溪水放下筷子,咽下嘴里的东西才问:“哎?还有一位呢?” “他要加班,来不了。” 闫溪水抚掌一笑:“嘿!你小子,又迟到,人又没给我带来,你是几个意思?不将哥哥放在眼里是吧?” 胡言自斟一杯,举着酒杯说:“我自罚一杯,多了不行,晚上还要去接他呢。” 闫溪水大掌一挥:“行行行,谁让哥哥是人民的好警察呢?” 胡言将杯中物一饮而尽,放下酒杯吁了口气,总觉得不大自在。 闫溪水抓着筷子瞥了他一眼,道:“怎么,只有哥哥陪你喝酒,不高兴了?” “怎么会?”胡言笑道,“下次再有机会,大家再见一面吧。” “你小子!”闫溪水笑着指了指他,又抿了口酒才说:“跟哥哥说说,你寻寻觅觅三十余载的人究竟是什么来头?” 胡言也吃了口菜,咽下了才说:“就是先前,让您帮忙的。” 闫溪水一愣:“他是地方社团的?” “不是!”胡言被椒盐呛了一下,眼睛都溢出了泪,“外婆住院的。” “别吓哥哥啊!”闫溪水猛喝了一口酒,放下空了的酒杯又说:“嗨,不对啊,你俩怎么认识的?” 胡言给他添了酒,将酒瓶放在桌上才说:“说了你也不信,开头还挺好玩儿的。” 胡言顿了顿,想起来也觉得好笑:“碰瓷儿,他冲出马路来撞我的车子。” 闫溪水乐了:“来,好好给我说说。” “其实那晚我也有点儿不太清醒,回过神来他的腿就轧在我车轱辘底下了。起先我看到那血从车轱辘底下出来啊,确实吓到了。可是你转念一想吧,大半夜的,有哪个会在大马路上晃悠的啊?就觉得他有问题。” “一骗子,你俩怎么勾搭上的?” 胡言摇摇头说:“说实话,我也不太清楚……就这么糊里糊涂的就跟他纠缠上了。” 闫溪水忙问:“他骗你?” “不是,可能我觉得他跟我有点像吧。”胡言盯着面前的瓷碗说,“一开始我也不知道他外婆的事情,以为他就是个为了钱不择手段的骗子,但他的腿确实在我车轱辘底下,想着意思意思给点钱就算了,可是我这人你也知道,明明知道是被骗的,我怎么甘心?所以就诳他给我写欠条,我的钱是借他的,不是赔他的。” “小子真信了?” “有可能不信吗?” 闫溪水边嚼着花生米边笑道:“确实有够蠢的。” “是吧!”胡言笑开了,“没多久他外婆就去世了。我不由想,他这人在社会打滚了这么多年,怎么还是这么蠢?要是让他一个人在外面漂泊的,说不定到死那一天都还没还清借我的钱。本来就想着就近观察,没想到后来就越来越陷进去了。” “哥,你知道吗?这蠢人总是有种奇怪的气场,会将脑子好的人吸引过去……异极相吸吧?这家伙为了筹药费冲出马路碰瓷,为了洗个热水澡偷了我家钥匙去配了个备份,反正诸如此类,无所不用其极。” 闫溪水笑得更开心了:“我看你俩都是奇葩。比作常人遇到这样儿的直接扭送派出所了,就你脑子不正常会继续借钱给他,也亏得是个笨贼,被你耍得团团转,谁知你自己也玩火自焚了。我看你啊,一说起那位的‘蠢事’就‘如数家珍’似的,那个满足样儿,啧啧啧……” 胡言继续给他添酒:“哥哥,你也太不给脸了,净下我面子。” “哥哥这是实话实说。”闫溪水抿了口酒说,“看到你会笑了,哥哥也很高兴。” “哥……”胡言捏着酒瓶子,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 “其实嘛,有时候缘分是天注定的,你要是遇不到这个碰瓷的,说不定就傻不到一块儿去了。”闫溪水把绞起的双手枕在桌上说,“你知道你刚跟家里说这件事的时候,姑姑的样子像是老了十几岁一样,一夜白头,成日愁眉苦脸的,好在后来看开了,也撑过来了。” “现在想起来,当年自己真是幼稚,无意中就伤害了最爱自己的人。”胡言低着头说,“妈妈真的是位很坚强的女性,但无论是多么坚强的女性,也撑不住一直坚强。她总要休息,我不想她再因为我的事情而担心了。” “你在将就?” “没有,我不是将就。”胡言抬头看着闫溪水说,“我是找到落脚点了,就不想再走了。” 闫溪水抿着嘴沉默良久,才举起酒杯碰了碰胡言手中的茶杯:“兄弟,祝你幸福。” 31 兄弟俩饭饱喝足,闫溪水都有点脚步不稳了。 胡言连忙去扶他:“哥,我先送你回去。” “哥没醉,你当那一小瓶白酒能够放倒我吗?”闫溪水只是脚步有些浮,意识还是清醒的。 “是是,知道您海量。”胡言将他的手臂搭到自己的肩上,扶着他走向自己的轿车。刚拉开副驾的门,裤兜里的手机就震动起来。 胡言将闫溪水放进副驾驶座才掏出手机,一看是吴用的立刻就接了。 “你先等等我,我先……” “胡老板!您在哪儿呢?” 胡言一听吴用的手机竟然传出张工头的声音,心脏立即就跳快了几拍,他强作镇定的问:“怎么了?” “吴用他,他刚才,本来我们今天的工作已经做完了,人都散了,没想到他在外头等你的时候竟然碰到想来偷建材的,等保安室的人来到吴用已经被那帮人用刀子捅得浑身是血啦!” 胡言只觉得脑袋中一片轰鸣。他扶住车顶稳住身形,忙问:“他现在在哪里?” “在协和急救中心!” “我现在过去!”胡言挂了电话,立刻摔上副驾驶的车门又奔向驾驶座。 “怎么啦?”胡言一上车,闫溪水就凑过来问。 “那个蠢货受伤了,情况未知。”胡言快速扣好安全带,又说:“哥,你要不赶着回家的话,我想先去医院。” 闫溪水忙说:“行行行,先去医院。” 胡言几乎是一路驱车狂奔,坐在副驾的闫溪水一颗心都提到嗓子眼去了。幸好一路平安,顺利抵达目的地。 胡言一看到医院门口的霓虹灯就连忙踩了刹车,边解安全带边说:“哥,车子帮我停一下。” “哎?”闫溪水刚反应过来,驾驶座上已经没影儿了。副驾里的警官不免觉得好笑,他跟胡言一起长大,除了跟家里出柜那段时间之外还真没见过那小子什么时候这么失魂落魄过。看来他可以放心好一阵子了。 闫溪水自认倒霉,却面带微笑的从副驾走下来再绕过车头坐进驾驶座。 胡言一口气冲到急救中心,像只忙头苍蝇一样在大厅里转了好几圈都看不到张工头的影子,冷静了一下才想起去护士站询问。 “确实有,一小时前送过来的,现在应该在二楼输液室打点滴。” “谢谢您!”胡言听了马上就跑。一口气冲到输液室,几乎是一眼就看到了缩在角落打点滴的吴用。他除了嘴唇苍白了些许,并没有太大的变化。他左手缠了绷带,右手打着点滴,此时正精神奕奕的和张工头胡侃。 “诶?胡言?你怎么来了?”吴用跟张工头聊得正欢,不料面前突然来了一大块阴影。抬头一看才发现是胡言,不知为何竟然有点心虚。 张工头一见胡言来了,双眼发出异样的精光,忙站起来将位置让出来:“嘿!胡老板你来啦!来来来,你坐,那个……帮吴用预支的医药费……” 胡言冷着脸说:“他在你的工地出的事,难道不应该是工地负责人负责医药费吗?” 张工头有些为难了:“可是……” “现在不想谈这些,谢谢你送他来医院。你明天向上级申请工伤,少了我补。”胡言不欲多言,坐下之后就不想再开口。 吴用见三人之间的气氛有点尴尬,忙跟张工头说:“张工,你先回去,钱我想办法还给你。” 张工头尴尬一笑,应了声“是”就走了。 “我不是他们工程组的工人,没有那些福利。”等张工走了之后,吴用才小声对胡言说。 “既然你不是他们正式工人那你逞什么英雄?”胡言瞪着他,但声音是极力压低的。 “我没有逞英雄啊!”吴用委屈了,“我只是尿急了在旁边撒了泡尿,没想到这么倒霉碰见贼了,下意识喊了一声而已。谁知那帮小贼简直到了丧心病狂的地步了,有贼心没贼胆,见着我就冲上来想灭口,幸好我跑得快,不然可不止这点伤。” 见胡言抿着双唇盯着他用纱布缠着的手臂看,又想转移他的注意力:“本来不想让你过来的,张工可能怕自己垫付医药费吧……竟然趁我去缝针的时候用我的手机给你打电话了,你说这真是的……” 胡言的眼皮‘刷’地抬起来,盯着吴用的双眼像是要出火了:“为什么不能打给我?不打给我能打给谁?” “我……”吴用词穷,一时对不上话来,“我不就是怕你担心我嘛……” “我求你了吴用,你以后遇到什么事情能不能第一个先想到我?”胡言看着他哽咽道,“你现在已经不是一个人了,你能不能,也想想我?也想想要是你出了个什么意外的话,有一个人会,会被你抛弃?” 吴用一开始没懂,他看着胡言渐渐泛红的耳根才慢慢回过味来。 胡言用眼角扫了他一眼,发现吴用正一动不动地盯着自己,忙别过脸去:“看什么看!流那么多血也不知道休息一下,就顾着吹牛皮!”说完感觉自己整张脸都烧了起来。 “行!你来了我放心。”吴用笑笑,往椅子里缩了缩就阖上眼。 “蠢货……”胡言喃喃,抬头盯着输液瓶里缓慢减少的药水。 闫溪水给胡言打了个电话,胡言一偏头就看到闫溪水站在输液室门口。 胡言走出输液室,面带愧色地说:“哥,对不起,又这样。” “又不是外人。”闫溪水将车钥匙给他,“下次,带着他一起喝个痛快吧。说实话,哥哥看到你刚才跟丢了魂似的,不知怎地,松了口气。你知道你们会走得很艰难,很辛苦,但以后路只能你们俩自己走了。” 胡言点点头。 “哥哥先走啦!你们俩好好照顾对方吧。”闫溪水说着朝他摆摆手。 胡言忙道:“我送你去坐车。” “站住!”闫溪水端出警官的架子来,“当哥哥没料是吧?一两滴酒能怎么着我?你回去看着你的心头肉吧!” “那你回到家给我电话。” “行!”闫溪水笑着朝他招招手就走了。 胡言折返继续坐在吴用身边盯着吊瓶。吴用真的缩在座位上睡着了,胡言实在拿他没办法,只好脱下自己的大衣盖在他身上,又将手垫在他插着输液管的手底下给他捂手。 等吊在架子上的药水全部输完,已经是凌晨了。 吴用被胡言推醒,一时没反应过来。 胡言将披在他胸前的大衣拿下来,转而披在他背后,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走了,我们回家。” 吴用愣了愣,然后笑着应了声:“好!”说着就带着小跑跟了上去。 “你跑什么跑?我又不会丢下你,你看大衣都要掉了。” “这不是累了嘛,想快点回家。” 胡言停下来,给他重新披好,这下干脆直接搂着他的肩膀一起走出去。 “我还想着吃你做的饭菜呢,可恶!” 吴用‘嘿嘿’一笑,说:“这点小伤不碍事!等好了我天天给你做。” “天天给我做……”胡言搂着他走出医院大门,“这是你说的!” “一言为定!”吴用傻呵呵的应到。 胡言咧嘴笑起来。 两个人的冬天,虽然还是很冷,但恰恰如此才会显得两个人的体温是多么的温暖。 胡言拉开副驾的门,将吴用塞了进去。他发动车子,在踩下油门之前又看了吴用一眼,刚好吴用也侧过脸来看他,目光相遇的一瞬,两人都笑了。 “蠢蛋!”胡言踩下油门,驱车前进。 吴用忿忿:“又骂我蠢!” 胡言不答,只是笑着摆弄方向盘,让车子往家的方向驶去。 ——正文完—— 番外一:年(上) 吴用在门前站定,抬手敲了敲门。 “胡言?你回来了吗?” 吴用等了一会儿,正想掏出手机给胡言打电话,门就被拉开了,头发有点乱的胡言出现在门后。 “我以为你还没回来呢!”吴用笑着将手机放回衣兜里。 胡言让他进去,关了门才叫住他:“你等等。” “?”吴用被屋里的暖气一熏,舒服的吁了口气。他边脱外衣边转过身去:“怎么了?” “这个,之前就配好了,年末一直在忙,都没机会给你。”胡言将裤袋里的东西掏出来,捏在手心里。 吴用不明所以,但还是伸手去接了。 一条还带着体温的钥匙落在他的掌心。 胡言盯着他的手心说:“我们开始放年假了。” “嗯。”吴用将钥匙揣进裤兜里,“快要过年了。” 胡言稍稍低头,寻到吴用的目光。 “今年,你会和我一起过年吗?” 吴用的眼眶有点酸辣,他有点手足无措,只一抬头就对上了胡言期待的双眼。 “今年?”吴用轻蹙眉头,“明年呢?” 胡言一愣,片刻后才说:“你想的话……” 吴用也回:“你想的话……” 胡言失笑,抬手搂过吴用的脖子把人圈到自己的怀里。吴用的动作甚至比胡言的更快,先一步吻住了胡言的双唇。 吴用依然不太会接吻,虽说是他先攻,但不到一会儿胡言就抢回了主导权。 胡言用舌尖撬开了吴用的牙关,又坏心的用舌尖来回扫弄对方敏感的上颚。吴用被胡言挑逗得呼吸渐渐重,没一会儿就软了双腿,要不是胡言搂着他的腰,他现在应该已经跪在地上了。 胡言一手搂着吴用的腰,一手推着他走向沙发,然后将他压在上面。 吴用这才得以喘气。他耷拉着眼皮,原本有神的大眼此时已变得迷离,眼底一片水光潋滟。 胡言半眯着眼,极其享受且认真的吻着他每一寸肌肤。他的动作和心理活动都极其矛盾。明明动作极其轻柔,虔诚得有如一跪一挪移的信徒,实际上却是将身下之人的衣衫一步步解开褪尽。他心里恨不得将身下之人一口吞掉,但又怕稍有不慎就会惊得他逃之夭夭。 吴用套在外面的毛背心早就被胡言扯开,打底的里衣也被胡言一把推到脖根,胸前裸了一片肌肤,但他不觉得冷,反倒觉得非常热。胡言的指尖就像火种,经过之处均被点燃,使得他浑身熊熊燃烧起来。 这片无形的火让吴用极其想脱掉身上的衣服与胡言相拥,想与之一起共浴爱河,体验更加快乐的事情。 欲火在二人的身体间蔓延开来。 胡言撑在他身上,用力吻住他的唇,手下也没闲着,三两下就解了他的皮带,然后拍了拍他的屁股。吴用反扣着胡言的背,合作的一抬屁股,裤子就让胡言扯掉了。 胡言边亲着他的嘴角边说:“穿这么少,是想一回家就脱掉你的衣服让我干你吗?” 吴用被他的荤话弄得满脸通红,红潮一直冲到脖子根,顺带染红了耳朵。 胡言恶意用力隔着吴用的内裤揉着包裹在里头的半勃物,看到吴用被他逗得满脸通红甚是得意。他很喜欢吴用的这种自然的青涩反应,欲拒还迎的姿态太对他的胃口,因为这样才会使他更想侵略这个人,让这个人的身心,一步一步在自己的攻势下沦陷。 胡言停了动作,盯着吴用的侧脸,用力的咽了口唾沫。 吴用耳边传来某人吞咽的声音,条件反射的看去,正好看到胡言喉结滚动,一脸饥渴的模样。 不知怎地,他的第一感觉就是:很性感。 吴用也忍不住盯着他,咽了口唾沫。 “我饿了。”胡言说。 吴用当然知道他在说什么:“那就吃点东西吧?”他也想要,想要胡言,一如胡言想要他一样。 胡言立马压在他的身上,是的,是压,而不是撑在他身上,几乎是不留缝隙的压。吴用的手从他的衣摆钻进他的衣服里,一反常态,侵略性和暗示性十足的抚摸着胡言的肌肤。 胡言呼吸粗重,接吻的力道不断加大。吴用打算分头攻击,一直停留在胡言的上身,另一只手则滑到他的胯下,撩开他的内裤,握住了那根硬热的肉柱。 “唔啊~”胡言停下动作弓起腰,双手紧紧揪着沙发的布料,一脸隐忍。 吴用不知死活的用手将他拉下来,生涩但富有侵略性地啃着他的脖子。 胡言猛抽了几口凉气,定了定神才贴着吴用的耳朵说:“先,别碰我。” 吴用停了动作,不解地看着他。 胡言抬手抚了抚他的脸,又亲了亲他的额头,接着是眼睛,鼻尖,嘴唇。一系列的动作都是那么多轻柔,不带情欲,像是对待一件极其珍重,但又极其想吃拆入腹的美食那样。 吴用被胡言的动作弄得尾椎处升起一阵酥麻的感觉,让他打了个冷颤,但被内裤包裹着的东西就更硬更热了。 胡言一手搂着他,一手捏着他的下巴,与他接了几个响亮的吻,但又突然转移,一路吻下他的结实的胸膛。胡言的舌尖爬上那里,一步一步逼近那个淡褐色的肉粒,直到最后用舌尖挑逗着着它,使它立了起来。 胡言轻轻咬住了那颗挺立的肉粒,将它困在口腔里,又不断用舌尖扫弄它。 “哈~你……”吴用浑身不自在,不断想用手推开伏在他胸前的人。 胡言抓住他乱动的手臂,松了口,然后亲了亲那个淡褐色的乳晕。 “不喜欢?”胡言将吴用被他蹂躏得皱巴巴的里衣脱去,然后抓着他的手臂,看到了那条刚愈合不久的疤痕。 “蠢材……”胡言盯着那条粉色的疤痕甚是不悦。 吴用抿着唇看他,调整好呼吸才说:“以后我会自私一点,为你,为我自己。” “孺子可教。”胡言笑着,睨着吴用,用舌尖舔上那条粉肉色的疤痕,然后亲了亲它。 胡言放下他的手,往后挪了几步,又抬起他的腿。腿上的疤痕已经淡了许多,悄悄藏在毛发下面。胡言用鼻尖碰了碰它,又亲了亲它,然后从小腿沿着腿的内侧,一直亲到吴用的腿根。 吴用被胡言特别的爱抚弄得下身硬的发疼,偏偏胡言就像逗猫一样,不给他一个痛快。 胡言隔着内裤亲了亲他的老二,看到伸出内裤一如主人般呆头呆脑的硅头,又忍不住亲了亲它,然后张嘴含住。 “嗯~”吴用别过头舒服地呻吟了一声,双腿不自然就想并拢。 胡言用手褪下他身上最后一块布料,又用手臂撑开他的双腿不让他将腿合起来。脱离内裤牵制的肉茎精神抖擞地弹了起来。胡言用手包住茎身,上下撸了会儿,就放开手,也松了口。 吴用拧着眉,微张的嘴漏出断断续续的呻吟。胡言抬头看去,发现他的胸口剧烈起伏着,原本止步于脖子根的红潮此时已经蔓延到了锁骨之下。胡言按着吴用的腿根,活动下颚,重新含住了他挺翘的肉柱。 “唔~”吴用激动的仰起上身,情不自禁地用手按着腿间的头部,鼓励胡言含的更深。 胡言晃动头部吞吐了几下,又吐出嘴里的东西换手握住。他微微抬头,与吴用四目相对,然后保持这种姿势,伸舌舔弄他的铃口。 吴用慌忙别过脸不敢看他,但身下的快感和热度却让他无法忽视。胡言慢慢的晃动头部吞吐着,又用两指不断撩拨那两颗分量十足的肉球,引得吴用“嗯嗯啊啊”的呻吟起来,手里的肉茎在他的手心里抖了抖,看来吴用快去了。 胡言看了吴用一眼,然后停了动作,吐出了嘴里只差临门一脚的硬肉。 吴用不解地睁眼,迷惑的看向胡言,而胡言只是利落地脱掉了裤子,然后俯身向前,用拇指指腹摩挲着他的嘴唇,意有所指的压了压他的唇角。 吴用的脑袋突然好用了起来,他恍然大悟,轻启双唇,含住了胡言的拇指,泛着水光的眼看向胡言,带着询问。 胡言笑了笑,拇指在他的嘴里搅了搅,就勾着吴用的下巴让他一起往后倒。胡言靠在沙发的扶手上,让吴用伏在他的腿间。 吴用吮了吮胡言的拇指,然后用手握住胡言同样硬热的肉茎,上下撸动起来。胡言抽了口气,又满足地叹了一声。 说实话,吴用不排斥帮胡言口交,但重点是,他不会啊!虽然胡言帮他做过好几回,但他只顾着爽了,怎么可能还记得怎么弄? 吴用犯难了。 “吃过冰棍吗?”胡言粗喘着说,“就那样,用舌头舔,含住,但是别用牙齿。” 吴用忙错开视线不去看他,而是盯着握在手里的肉根。微微开合的码眼溢出一些粘液,弄得三角形的头部晶莹一片。吴用把心一横,伸出舌头,在上面用力舔了一下。 “啊!”胡言呼吸急促,快感也让他的脖子染上一层薄红。他撑着上身,享受地往后一仰,滚动的喉结更加突出。 吴用看得小腹一紧,他张嘴,犹豫了一两秒,还是将头部含进了嘴里,但仅仅是含住,他不敢动,因为他不知道自己会不会错口咬下去…… 胡言“嗯”了一声,硅头被包裹在温热的口腔里的快慰使得他呼吸紊乱,他闭着眼喘了好一会儿气才缓过来。他咽了口唾沫,用拇指按了按吴用被自己撑得紧绷的嘴角,哑着声说:“用舌头舔一下。” 吴用小心翼翼地用舌尖碰了碰被自己含在嘴里的头部。 “用点力。”胡言半闭着眼,扶着自己的肉根退出来,又将食指刺入吴用的嘴里,在里面翻搅几下,“懂了吗?” 吴用吮了吮他的食指,点了点头说:“我试一试。”说完就重新含入他硬到发紧的肉茎。 这次他尝试吞的深一些,舌头在几乎被肉茎填满的口腔里举步维艰。吴用生涩地蠕动着舌头,用舌尖去戳弄茎身上突出的阳筋。 胡言眉头紧蹙,脖子上青筋暴起,大张的嘴许久才发出一声难耐的低吼。 吴用卖力地舔弄着,时不时还退出一些,大胆的吸了吸敏感的头部,又重新含进去。 “啊……啊!!”胡言感觉不妙,赶紧捏住吴用的双腮,狼狈的退出来。他屏了好一会儿的气,才将射经的欲望强压了下去。 胡言用指腹拭去吴用嘴边和下巴上的液体,又用手背拍了拍他的脸颊,粗喘着道:“骑到我身上来。” “?”吴用眨了眨眼,一脸迷离的春色,看的胡言心猿意马。他不等吴用动作,就先一步将他拉起来,然后自己躺在沙发上,头枕着扶手,然后拍了拍吴用的屁股说:“掉个方向。” “?”吴用脑袋晕乎乎的,似乎知道他想干什么,但又不知道他要怎么做,只能听从命令调转方向爬在胡言身上。 胡言握着吴用同样硬热的肉柱撸了几下,就重新将之含入嘴里。 吴用硬的发紧的地方被胡言重新纳入嘴里,他不由得腿一软,完全贴在胡言身上。 “嗯~”吴用爽得扭了扭腰,同时也礼尚往来的重新含入了胡言的肉柱。 客厅里几乎被银靡的水声和情难自禁的喘息和呻吟填满。 胡言的口技比第一次口交的吴用好很多,吹起来的效果当然不同。吴用被他伺候的爽利异常,几乎要失声尖叫,奈何他嘴里塞着胡言的家伙,只能一边扭着腰一边发出些“嗯哼~嗯哼”的声音。 胡言被身上的人扭得心烦意乱,他压抑的险些眼前一黑晕过去。他决定要给身上这个不知死活,只顾着在他身上添油加醋的人一点惩罚。胡言用力揉搓着吴用结实的臀肉,将嘴里的东西吐出一些,只含着头部,然后用力一吸。 “嗯~!”吴用倒吸一口,紧接着呼吸一窒,浑身颤抖着射了出来。 胡言也被吴用无心一弄,最终丢盔弃甲也闷哼一声射在他嘴里,高朝来的突然,却绵长持久,引得他浑身颤抖。 吴用被胡言吓了一跳,慌乱之下吐出了还是微微颤抖的肉茎。浓稠的白液不服输的继续从铃口射出,断断续续又射了两股,才慢慢疲软下去。 胡言喉结滚动,将误闯口腔的液体咽了下去,这才轻喘着将吴用调转过来。 吴用似乎还有些失神,身体还有点发软。他的脸上被各种液体弄得一片狼藉,粘稠的白液顺着他的脸颊慢慢滑落,也不断有被唾液稀释了的淡白色液体从嘴角渗出来。 胡言捧着他的脸,用指腹拭去吴用脸上属于自己的东西,又低头,用力地吻住了他。吴用抱着他的背,紧紧搂着他,也用力加深了这个吻。 番外一:年(下) 好一会儿两人意犹未尽的松开,又抵着额头恋恋不舍的亲了几下。 “好吃吗?”胡言突然问。 吴用愣了一下,明白胡言指的是什么,犹豫了一下,才破釜沉舟的说:“好吃。” 没想到吴用会这样回答,这下轮到胡言愣住了。他一口咬住吴用的下唇,怒道:“你这是欠操。” 吴用笑了一下,说:“确实有点。” 胡言一下就将他压回沙发上,发了狂一样亲他。吴用似乎也动了点心思,双手反扣着他的背将他压在自己身上,双腿也夹着他的腰,不住地扭动。胡言万万没想到吴用会有这样的举动,只觉得吴用求欢的动作将他体内那点小火苗又鼓燃了。 “滴——滴——”偏偏就在这时,厨房里突然传出这阵声响。 两人动作皆是一顿。 “什么声音?”吴用搂着他,喘着粗气问。 “电子高压锅,下班的时候经过商场买的。” “你?”吴用不可置信地瞥了他几眼。 胡言亲了他一口说:“买回来炖鸡汤,你之前不是想喝吗?” 吴用看着他,只张着嘴喘气。 “汤好了,还想做吗?” 吴用搂着他的脖子说:“做完再喝也不迟啊!”说完就张嘴咬住了他的嘴唇。 胡言一笑,咬住了他的鼻尖,紧接着重新攫取吴用口腔里的空气。 交叠的裸体,忘情的呻吟,因欲求更多而扭动的肢体,热的几乎要燃起来的温暖…… 吴用用手撩开胡言的刘海,在他的额上印上自己的亲吻,紧接着是脸颊,耳畔。胡言的碎发弄得他鼻间发痒,这种感觉一直延伸到他的心底。 他心痒,心痒难耐。 吴用啃上了胡言的脖子,在胡言的挑逗下重新振作的肉茎抵在胡言的腹肌上。胡言阖眼吻着他,一手则包着抵在他小腹上的硬肉撸了起来,另一只手则伸到沙发的靠垫之后摸着什么。 吴用被他弄得舒服得眯起眼来,他理着个圆寸,稍长的硬发不断蹭着胡言的脖子,挠得胡言忍不住再次将他摁在沙发上,又变戏法似的在沙发靠垫后摸出一瓶用了一半的润滑剂和一个套子。 吴用目瞪口呆地看着他手里的东西:“你怎么在这里藏这种东西?!” “上次在沙发上做完之后就忘记拿走了。”胡言说完就拔开了润滑剂的盖子,在指尖上挤了些透明的膏体,然后抹在吴用不断收缩的后茓上。 冰凉的润滑剂很快就被吴用的体温弄得温热起来。胡言微张着嘴吐气,又挤了些润滑剂在肉茎上,用手撸了撸,才扶着那根硬杵抵在入口,把从码眼溢出的前列腺液用硅头抹在那些皱褶上,好一会儿才将头部挤进那个不断张合的穴眼中。 “嗯……”吴用抿着唇哼哼了几声。 “嗯啊!”胡言被他箍得一阵气紧,忙用空闲的手将他的右脚撂到自己肩上,又绕过右腿腿根握住他挺翘在空气中的肉柱,“别紧张,放松,放松……” 胡言一步一步侵入,直到整根没入才将吴用的另一条腿扛到肩上,再几乎将吴用九十度弯折压在身下。 “搂着我的脖子。”胡言命令到。 吴用半眯着眼,伸手揽住他的后颈,刚清醒不久的脑袋又被胡言搅得迷迷糊糊。 “亲亲我。”胡言的双唇贴着他的耳畔说,撩人的热气全都钻进吴用的耳朵里,像一句咒语一般,蛊惑着他。 吴用伸出舌头舔了舔他的耳朵,然后鬼使神差的含住了他的耳垂。 胡言骤然蹙眉,一直埋在吴用甬道内硬杵被他用力抽出三分之二,紧接着又被他狠狠地撞了进去。 “厄~”吴用松开他的耳垂叫了一声——他从来不知道自己还能发出这种声音,顿时又羞又怕,干脆将头埋在胡言的颈窝里不再出声。 胡言搂着他的腰,嘴唇依然贴在他的耳畔。 “我喜欢你。” 几乎是用气说的一句话,威力却比一颗氢弹爆炸更加强大。 吴用瞪大了眼,脑袋里‘嗡嗡’直响。 “陪着我好不好?”说着,身下又用力地一撞。 吴用被他顶得呼吸不顺,慌乱的在他的后背乱抓一气。 胡言侧过头去亲了亲他的小腿,又撑在他腰侧,摆腰顶撞起来。他搂着吴用的腰,扶着吴用坐起来,而他则往后倒,重新躺在沙发上。 吴用被他扶着坐在他胯部,两人相连的地方还紧紧契合在一起,只不过比起刚才的体位,现在的体位更让他害羞和……爽快? 完全勃起的肉茎一插到底,硬热粗大的硅头碾压着埋藏在甬道内的‘机括’,吴用感觉脑海里有根绷得紧致的弦,就这么‘嘣’的断掉。 “胡,胡言……”吴用骑在胡言身上,不住地扭腰。甬道内被撑得满满的感觉让他飘飘欲仙,特别是现在被硬热的头部所碾压着的地方,如同一个快感的源头,此时正源源不断地将快感送往他的四肢百骸。 胡言双手在他的腰上抚弄着,自吴用身体传来的阵阵颤抖他并非全然不觉,只是……他太期待看到吴用为他意乱情迷的模样了。 胡言抓着他的腰,然后摆腰,丝毫不留情面的捣弄起来。 吴用被他顶得惊呼一声,双手在空中慌张的乱抓,好一会儿左手才扶上沙发的靠背。 胡言闷声往上顶了好几回,又不舍得看吴用一个人扶着沙发靠背——归根结底,他还是想抱着吴用。 重回胡言怀抱的吴用紧紧搂着他的脖子,将所有的喘息和呻吟都呵进他的耳廓。胡言示意他将腿盘在自己腰间,吴用半闭着眼一一照办。 胡言扶着他的腰徐徐挺进,时不时侧过脸去亲他的侧脸和耳朵。紧紧相拥的两人犹如身处温水之中,摩擦产生的热量让他们慢慢升温,直至沸腾。 第二次射经的快感余韵比第一次更加绵长,身体微微颤抖的两人在脱了力之后依然抱在一起,只不过是胡言往后一倒躺在了沙发上,而吴用则被他顺势一带,趴在他的胸膛上。 在此之后过了很长时间,两人之间都没有说话,甚至在呼吸平稳之后都没有睁开双眼。 客厅里只有几不可闻的暖气机运作的声音。 “好。”吴用的侧脸贴着胡言的胸膛说。 “嗯?”胡言依然眯着眼,懒懒地应了声。 “我说好……”吴用的耳朵里全是胡言放大了的心跳声,“我说,我会陪着你。” “砰砰——” 左胸震动的频率更大。 “好啊,既然你是这么期望的话。”胡言睁开眼,勾着嘴角摸着他的圆寸。 口水心非的人……吴用暗自叹了口气,伸手环住了胡言的腰。 …… “等等……”吴用突然想起了什么,“你又没戴套子做?” “唔……”胡言悄悄将沙发上未开封的避孕套推进靠背和沙发之间的缝隙里,“忍不住了,没来得及……对不起。” ……顶多清理的时候麻烦一点,爽是挺爽的…… 吴用翻了个白眼,因为他实在累得不想再动一个手指头了。 ****** 吴用的工地也开始放年假。由于他是本地人,所以回家的时候跟外来民工的大包小包不同,他几乎是两手空空就走回了家。 那次他喝退偷建材的贼的‘英雄事迹’传得整个工地人尽皆知,虽然事情本来不是那样,但最后也就成了那样。也不知道是上头领导怕吴用带着人来工地闹事还是真的对他心存感激,借着话题给吴用嘉奖了五千块钱,外送一面‘工地卫士’的小锦旗。可能那些贼想偷的东西都值不了这个钱,上头领导就是不差钱!再说了,他吴用只是一名水泥工,给他安个‘工地卫士’的名号,守在门口的保安哥哥们要怎么看他啊?别下次遇到个什么小贼都叫他去挡刀子就好,他答应了一个人,有时候要利己主义一下。但看着那五千块钱的情分上,吴用还是笑纳了。 开玩笑!五千块钱不要白不要!给那些小兔崽子捅的刀疤还在手臂上呢!再加上结算的工资又减去张工给他垫付的医药费,吴用约摸一合计,今年貌似可以过个肥年? 他首先就想起了胡言,紧接着才是他已经过世的外婆。 “唔……外婆有怪莫怪,我现在是胡言上脑了,中毒太深……”吴用鬼祟地合掌对天拜了拜。他又往前走了几步,发现自己不自觉就来到了菜市场。 “年三十了,给胡言做点好吃的吧!” 吴用捏了捏口袋,咧嘴笑着走进菜市场。 “叮咚——” 胡言正在厨房里头忙活。原本放刀架的地方现在被他架了一本食谱,而他正用一把水果刀大小的利刃在去虾线。听到门铃响,他头也不抬地喊了声:“忙着呢!自己开门!” 但门铃声没有断,依然有序的响着。 胡言手上的工作进行的不是太顺利,这些死后变弯的生物让他手忙脚乱。他心情烦躁地将手上的刀一扔,随意洗了洗手,边用围裙擦手边说:“别按,来了!” “我说你的钥匙呢?配给你……”胡言拉开门之后,看到门外站着的人就愣住了。显然,门外站着的人看到他这一身打扮,也吓了一跳。 “妈。”胡言笑着让她进来。 闫雪梅进门之后,依然站在胡言身后打量他,如果不是胡言主动叫她,她甚至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敲错门了。 “妈。”胡言连忙将身上的围裙脱下来拿在手里,“好久不见。” “你这是什么话?”闫雪梅蹙眉。 胡言愣了一下,俯身搂着她,低声问:“妈,过得好吗?” 闫雪梅拍了拍他的肩膀,点了点头问:“你呢?” “很好……妈,我遇到个人,他很好。” 闫雪梅沉默良久,才说:“这一次,你没有骗我。” “嗯。” “我跟你爸离婚了,其实早该离了。”闫雪梅说。 胡言松开了怀抱,将闫雪梅拉到沙发上坐下,又折返厨房,为她斟了一杯热茶。 “妈,对不起……谢谢您。” “为什么道歉呢?”闫雪梅握着有点烫手的杯子问,“谁都没有错,你认为自己有错吗?” 胡言看向她,这才发现母亲的头发几乎全白,但依然被她打理的妥妥帖帖,银色的发丝被整齐地梳在脑后,又用一个黑色的呢发夹盘着。 他的母亲还是那么美丽,那么坚强。 “你只需要证明,我当初的抉择没有错。”闫雪梅说完,低头抿了一口热茶。 还未等胡言说话,大门就传来一阵门锁转动的声音。 “胡言,我回来啦!”吴用一手提着菜,一手抛着钥匙,转身用肩膀将门一顶才转进屋里。不料一走进客厅,就有四只眼睛直勾勾盯着他。 “哎妈!”吴用吓了一跳,抛到半空的钥匙一个没接住‘哗’的掉在了地上。 一满头白发的气质老太太瞪着眼跟个探照灯一样在他身上来回扫视,然后又不声不响的别开视线,看向胡言。 吴用被弄得莫名其妙的,也不知道着穿着讲究的老太太究竟想干什么…… “是他?”闫雪梅问。 胡言点了点头:“是。” 吴用的视线在两人之间来回穿梭,不到五秒钟就搞清楚了两人的关系。 这是要见丈母娘的节奏吗?不是,是已经见到了。 “老太太……”吴用赔着笑脸喊了一声。 闫雪梅怒道:“谁是老太太?会不会说话?” 胡言尽量减低自己的存在感,憋着笑缩在沙发里。 吴用忙打嘴,连忙改口道:“阿姨!您好!我这人嘴笨,您大人有大量,千万别跟我一般见识。” 闫雪梅从沙发上站起来,边走向吴用边问:“姓甚名谁,哪里人?” “姓吴名用,本地人。” “吴用?”闫雪梅一挑眉,气场比胡言更强大,压得吴用直哆嗦。 “家中有多少人?” “两口人,外婆年前去世了,再有就是……”吴用扭头看向胡言。胡言被他瞧得老脸一热,连忙别过脸去。 闫雪梅也瞧了胡言一眼,见了自家儿子的反应又问:“你喜欢胡言什么?” 吴用有点慌了,他摸着鼻尖想了好一阵子,才说:“他……够聪明?” 闫雪梅依然乌黑的眉毛拧在了一起,她又问胡言:“那你喜欢他什么?” “够蠢。”胡言斩钉截铁的说。 吴用差点被气晕过去。 “哈哈哈哈……”反倒是闫雪梅笑了起来,原本不太明显的皱纹此时都堆在了一起,吴用这才看出岁月在她身上留下了什么。 这是发自内心的笑。 吴用有点窘迫,提着手上的菜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闫雪梅伸手拿过他手上的菜,快速的看了几眼,又意味深长的看向坐在沙发上耳根发红的胡言,这才说:“今晚留阿姨在这里吃个年夜饭成么?” “啊?”吴用没反应过来,这算是通过试炼了吗? “不欢迎?” “欢!”吴用忙道,“当然迎了!不是,我说当然欢迎了!”说着就将她手里的东西拿回来,兴高采烈的说:“我立刻出去再买点菜!阿姨您喜欢吃什么?” “别慌啊孩子,阿姨很好对付的。”闫雪梅拍了拍他的肩膀说。 吴用急了:“但是菜不够啊!您难得来一次,大过年的吃个团圆饭怎么能没菜呢?” 闫雪梅说:“团圆饭最重要的是人,其次才是菜。别折腾了,阿姨跟你一起准备。” “不行不行!”吴用忙将她按在沙发上,“您不许出手,一切包在我身上!” “那行,你忙活吧。”闫雪梅笑得慈祥。 吴用一愣,本以为还要客套好一阵子呢,没想到……跟胡言差不多嘛! “厨房里,我之前也买了些菜,应该够的。”一直缩在沙发里的胡言终于出声,“我们打火锅吧。” “哎!好嘞!”吴用提着手里的菜,连忙退进厨房。 等吴用进了厨房,闫雪梅才说:“人挺老实的。” “他?”胡言笑道,“他才不老实,就是蠢。” 闫雪梅笑了,每一道皱纹里都被满足和开心填满。 “是小水将你的信息告诉我的。”闫雪梅说,“他让我不要担心,说你过得很好。也确实,这是这些年来最能安慰我的话了。但是眼不见不为实,我非要来亲自看看你,我才相信。” “……才相信,我这么多年来一直坚持的,所为之努力的,都没有白费。” 胡言鼻子发酸,哑着声叫了声:“妈……” “妈很好!”闫雪梅捂住自己的双眼。一时间,两人都没有讲话。 “妈……”胡言挪过去,搂住她颤抖的双肩,“别哭,有我们呢。” “臭小子!”闫雪梅松开手,用红红的双眼瞪着胡言,“我刚才被冷风吹了一下,有点流鼻涕而已。” 胡言忍不住笑了——在这一点上,他们母子极其相像。 他搂着他母亲的肩膀,沉默了好一阵子才问:“他呢?过得好吗?” “他过得很好。”闫雪梅说,“他之后在外面有了女人,也有了自己的孩子……是个男孩,本来他是想跟我离婚的,我也正有此意,因为早在生了你不久之后,我们的关系就名存实亡。但是碍于周围的流言蜚语,他最终还是选择了虚无缥缈的面子。” “最终还是他过他的,我过我的……你还记得刘叔叔吗?就是以前,我在娘家的司机。” 胡言想了想,脑海里有个模糊的记忆,于是点了点头。 “他对我很好,是真心待我的。” 胡言沉默了一阵,才说:“只要你幸福开心就好,一如你对我期望的那样。” 闫雪梅点点头,嘴角再也藏不住那抹笑容。 席间吴用使劲浑身解数讨好闫雪梅,简直到了无微不至的地步,但为了不冷落另外一个人,他又用同等的态度顺着胡言的毛。一顿饭吃得他提心吊胆。 幸得胡言也不断往他碗里夹菜,不然这蠢货可能大年三十都要饿肚子。 闫雪梅见吴用还要往自己碗里夹菜,她连忙制止,胡言察言观色,明白母亲的意思,便用一颗肉丸让吴用闭了嘴。 今年的团圆饭吃得很开心,很热闹,虽然少了一些人,但幸好老天爷宅心仁厚,又将一些人送到你的身边。 胡言和吴用本想送闫雪梅回去,但她示意只要送到楼梯口就行。 胡言没有多问,只是跟吴用一起在楼梯口驻足。 闫雪梅从口袋里摸出了两个红包,给他们一人塞了一个。 吴用一愣,忙道:“这、这……” “谢谢妈。”胡言捏着红包,不由感慨,“好久没有拿到你给的红包了。” 吴用也忙说:“谢谢阿姨,祝您身体健康,青春常驻,财源广……” “行了!别贫了!该说的又不说……”闫雪梅睨了吴用一眼,有点不甘心,但身后突然亮起的车头灯正在催促她……不怕,反正来日方长。 “妈先回去了,你们自己好好保重,相亲相爱。” “会的妈……”胡言往车子的方向看了一眼,“您也是。” “臭小子!”闫雪梅嗔怪一句,朝他们挥了挥手就朝车子走了过去。 一位身穿黑色呢大衣的高大男人从一辆车上走下来,见到闫雪梅之后就展开了手里拿着的披风,将她包在自己的怀里,一同走向轿车。 那辆看不清牌子的轿车缓缓驶离小区,这一片地都冷清了下来。 吴用看着车尾灯消失在转角,一颗心才慢慢平复下来。刚想转身往回走,一只温暖的手就握住了他垂在腿边的手。 胡言的手指与他的手指相错,又慢慢握紧,最终十指紧扣。 “嘭——” 随着一声巨响,一个火点拖着长长的尾巴直冲云霄,最后在黑色的夜空中绽了开来。 楼梯里声控的电灯也被这声巨响惊亮,照亮了整个楼梯间。 吴用使力夹了夹胡言的手指,掀了掀嘴唇说:“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胡言也说。 绚丽的烟火将两人的脸上照的闪闪烁烁,他们看着彼此的眸子里一片光亮。 两人交握的手不曾放开,他们就这样沉默着仰望着升空的烟火,总觉得心里有个东西也跟这烟火一样,冉冉升空,然后“嘭”的一声,炸了开来。 直到夺目色彩渐渐淡去,亦能变成同样的尘埃一起跌落。 “……”胡言看了吴用一眼,“我想回去,还有一只鸡翅没吃呢。” 吴用睨了他一眼:“净顾着吃!”但他没有拒绝,他拉着胡言的手扯着他说: “走,回家!” 番外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