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艳殇(包子)下——檀二爷
檀二爷  发于:2014年08月15日

关灯
护眼

 61.戒骄戒躁重新起航

 第二天一早,沈钺之和父亲照常去了军营,但刚到操场他就被父亲手下的团长老赵叫了过去。 “沈副官,有件事我觉得我得和你说。”赵团长年方四十,为人直爽,跟着父亲已经十几年了,是忠实的老部下,所以对自己也格外的照顾。 “您讲吧。”他温和的一笑。 赵团长把他拉到营房的后面,低声说:“第四军的王旅长在到处乱讲你的闲话,我觉得这样对沈副官很不好。” “哦?那王八蛋说什么了?”他知道此人看自己不顺眼,讲坏话也在他意料之内。 “他说你在戏园子唱戏,还说你……。”赵团长觉得后面的话太难听,所以就没直接讲出来。 沈钺之笑笑:“您说吧,没关系。” “他说您是兔儿爷,就爱扮女人。”赵团长觉得这话实在是太难听了,沈副官的老婆年轻漂亮,结婚的时候他们都去贺喜了,而且现在已经怀了身孕,正等着生娃娃呢,要说沈副官是兔儿爷他可不信,唱戏归唱戏,台上台下是有分别的。 他舒了口气:“我当是什么难听话呢,等我找个机会和他聊聊,没关系,这是外人对梨园行的误解。”他偷偷在天乐园唱戏的事儿恐怕已经传到父亲耳朵里去了,但父亲却啥也没说,是到了他该主动坦白的日子了。 “别放在心上,我们都对沈副官很信任,有事大家都会帮你,就算是第四军的也不能欺人太甚了。”他们虽然比不上第四军,但也算是奉军里实力数得上的队伍,所以赵团长也很看不惯杨宇霆的手下,他们仗着是老帅的心腹就盛气凌人,不把别人放在眼里,实在是可恶,再怎么说沈副官也是军长的儿子,这种尊卑不分的混账应该好好制裁才是。 “不用你们出手,我能解决。”沈钺之不想把事情闹大了,他必须找机会收拾一下这群刺儿头,或者干脆堵住他们的嘴。 当天下午,沈中尉就来到了第四军的营房,把王旅长叫了出来,当然,随行的还有两位犹如连体婴一般的表弟。 “沈副官,这么急找我有事?”王旅长做贼心虚,所以才不敢独自出来,军营里打架的事屡见不鲜,但总不能伤了表面上的和气。 沈钺之彬彬有礼的答道:“我对北京算是熟悉,今晚想请王旅长和二位前辈出去喝酒,能赏个脸吧?”他心里却在盘算着怎么打击一下这三个人嚣张的气焰。 王旅长转转眼珠,豪爽的笑道:“好啊。”他要是推辞了便是真的怕了,所以这次无论如何都得赴约。 “那五点钟军营外见。”钺之说完就朝三人挥挥手,大步回了父亲的办公室。 站在营房外的王旅长瞪着沈钺之远去的背影,对两个表弟说:“这小子耍什么花招呢?” “估计是想会会咱们,一个臭戏子,不足为惧。”小表弟觉得对方来者不善,反正有他们护着表哥肯定没事儿,三人三把枪,还斗不过一个兔儿爷? “是,咱们可是第四军的人,怕了他们传出去还了得?”大表弟说完就打了个哈欠,他的大烟瘾又犯了,看来晚上得找个地方抽两口,要不明天非得鼻涕眼泪一大把不可。 王旅长笑笑,随后便叮嘱道:“带好枪,装满了子弹,万一有事也好应对。” “行,我们再多带一发子弹就好。”小表弟嘴上这么说,心里却发虚,他知道沈慕函也不是好惹的,万一把人家的儿子给弄伤了他们绝对吃不了兜着走。 傍晚,沈钺之便坐着洋车和三人来到了大栅栏,进了一家很讲究的小班院门,门口挂着红艳艳的串灯,门楣边围着彩绸,墙外的镜框内挂着姑娘们的花名,看这气派就知道来往的都是多金的豪客。 王旅长他们最多去个茶室,或者朱家胡同的小院子,让他们来这种大地方可是花销不起的。 沈钺之刚进门脸擦得跟死人一样白的老鸨子就迎了过来:“沈老板……不,是沈副官,咱这儿今天可是贵客盈门啊!”她可喜欢看这位的俊脸儿了,巴不得每次把姑娘踹下去,自己和沈钺之睡呢。 “王妈,把小秀她们叫出来吧,让姑娘好好招待三位贵客。”他笑眯眯的说,偶尔他还是会来这里坐上两三个时辰的,找姑娘们喝喝酒,吐露一下心事,就不那么郁闷烦躁了。 “成,我这就去,您们屋里坐,马上给诸位准备酒菜。”王妈妈说完就到后院忙活去了,姑娘们一听沈钺之来了都巴不得各个出来见客呢,男人长得好就是吃香,走到哪儿都有想倒贴的。 四个人被仆人领进了二楼的别致房间,先上了好茶和果盘,然后四个浓妆艳抹身着旗袍的女子就从门外笑盈盈的走了进来。 “沈大哥,真是沈大哥,你可想死我了!”小秀娇嗔着坐到他身旁搂住了恩客的胳膊,有些抱怨的说。 “怪不得我这几天竟打喷嚏呢,原来是你惦着我?”他连忙应付,心里却在琢磨啥时候开口讲话合适。 其他三个姑娘也都很上道儿的服侍三个军官,娇滴滴的敬酒夹菜,香喷喷的玉体和俏丽的脸蛋儿让王旅长和两个小军官被弄得神魂颠倒了。 小秀撅着嘴给他斟酒:“惦记您的人太多了,我都排不上号儿了?” 他却叹了口气,悠悠的说道:“话不是这么说的,就有几个混蛋把我说成兔儿爷了,你说不就是爱唱唱戏嘛,演戏入迷也成了错了!” 坐在一旁的两个跟班表弟脸色大变,都下意识的想去摸腰里的枪,可却让表哥瞪了回去。 听到这话,四个姑娘纷纷掩住嘴“咯咯”的笑了起来。 一旁的王旅长假装没事儿人似的夹菜,他知道沈钺之就算再傻也不会在窑子里闹事儿的。 “他们这话说的太可乐了,沈大哥的花名整个八大胡同都传遍了,说您是兔儿爷真不长眼,您要是兔儿爷那得多少姑娘哭着喊着要跳河啊?”小秀觉着沈某人实在太冤枉,当年这位只要听说哪里有了色艺双绝的姑娘就会争先恐后的跑过来尝鲜儿,当然最后也就来两三趟了事,她们呆的这个院子算是沈钺之走动的比较勤的,偶尔这位还会在院子里款待朋友,应酬名流。 听完这句话,王旅长也假惺惺的说:“沈副官,那些流言蜚语别往心里去,我们都喜欢听戏,唱戏听戏都是嗜好么。”看来这小子是知道他说了坏话,故意在暗示,但他却搞不清楚对方的目的所在。 “王旅长,在咱们奉军中的可都是北方彪悍粗狂爷们儿,他们这么说分明就是说我不配吃这碗干饭,可我这个人就是不爱服输,干什么都要干出个名堂来。”他边说边盯着王旅长的脸,颇有深意的一笑。 王旅长摸摸胡茬“嘿嘿”笑道:“沈副官虽然参军不久,但有沈军长的栽培肯定会如日中天,后来居上的,以后说不定兄弟们还得仰仗您呢,来,我敬沈副官一杯!” 两个表弟一听大哥这么说,连忙举起杯祝酒,但后背都不由得冒出冷汗了。 沈钺之也举起杯很正经的应和道:“借您吉言,咱们都是奉军的同仁,当为大帅全心全意的效力,流言不理便罢,待到上了战场立了功才是最好的证明,往后沈某还需仰仗王旅长和前辈们的指点呢。” 他的眼瞳中充满了自信,不再像以前那般的犹豫,或许从此时此刻起他才下定决心去做一个合格的军人,是时候向梨园生涯说再会了。这大概和福来的鼓励分不开,他希望再和那小子重逢的时候两人都能有崭新的面貌,都在各自效力的军中占有一席之地,成为顶天立地的好男儿,好丈夫,好父亲。 “好,干了,哈哈!”王旅长说完先一饮而尽,他不由得仔细打量着这个后生晚辈,看来是他小看了这个人,沈钺之非但不是软脚虾,还是个有头脑有胆识的家伙,说不定将来会有一番作为的。 从轻吟小班儿喝完花酒出来,王旅长就带着两个表弟溜溜达达的走在胡同里,不知为何他今天的心情倒是挺愉悦的。 “表哥,要不要去烟馆抽几口?”大表弟的烟瘾还在发作中,无精打采只想靠嘬一口来点儿精神。 “今天没心情,我得早回去睡了,明天还要出操,再起晚了可不饶你们。”王旅长觉得是该让手下的兄弟们好好练练了,再这样懈怠下去到了打仗的时候铁定吃不消,打了败仗都要被军法处置的。 “姓沈的小子怎么办?”小表弟不明所以。 王旅长背着手,叼着牙签答道:“他不是个好惹的人,是我小看了他,以后该怎样就怎样吧,别和他作对。” “哦。”小表弟挠挠头,望了望大哥觉得一头雾水,莫名其妙的。 大表弟朝弟弟使了个眼色,示意让他别乱说话,随后又打了个哈欠,眼泪就跟着“哗啦啦”的淌下来了。 “沈军长的队伍每天出操训练,急行军,我们也应该学学……老三,你赶紧把烟戒了。”王旅长说道,他也怕打仗啊,这一打仗就要见血死人,要是兄弟们天天抽大烟,还能扛得动枪杆子,保得住脑袋么? 大表哥“啊?”了一声,戒烟?这不是要要他的命么,表哥的头莫非让驴子踢了? 62.满月婴孩无辜丧命 1928年春天,佟福来顺利的考入了南京中央陆军军官学校,这所学校的教学以及诸多方面都延续了黄埔军校的传统,虽然校舍简陋,条件艰苦,但他却对周围的环境充满了新鲜感,他将在这里度过两年的学习时光。 初入学校,福来面临的是为期三个月的新兵军训,以前赵副官对他进行过基本的训练,加上他平日里锻炼体能,算是把这段最艰苦的时刻扛了过去。 每天天不亮起床,在库日炎炎下,操练队列,几公里的急行军都没能让他趴下,同宿舍的几个男生脚底下都长了水泡,痛得每天晚上都躺在床上抱怨,福来却因为之前拉过洋车,腿脚都磨出来了,所以这点儿苦没能把他难倒,只是不能每天见到儿子和母亲让他很不适应,只能用周末的时间回家和亲人团聚。 不过洗澡和上厕所却成了他最纠结的两件事,上厕所还好,主要是洗澡,每次他围着毛巾进去冲澡都会让澡堂里的让你多看几眼,但时间长了大家也就习惯了,只是觉得佟福来不爱说话,比较讲卫生,其他的倒是和常人无异。他和同学们保持着距离,从不会和他们一同逛街,出游,老是形单影只的。 就在福来入学后不久,东北境内却发生了一件震惊中外的大事件,北洋政府的大帅张作霖在二次北伐的形式所迫之下于6月3日匆忙离京,途径“三孔桥”时被日本关东军埋下的炸药炸成重伤,回奉天大帅府之后就于当天不治而亡了。 这下奉军全都乱了套,年仅二十七岁的张学良不得不担起了奉军最高领导的责任。驻扎在北京的军队也迅速撤回了奉天,沈钺之便回到了阔别半年多的家中,和妻子与刚出生不久的儿子浩海团聚了。 虽然现在局势相当特殊,但沈钺之却能暂时两耳不闻窗外事,和父亲一起在家休养,眼下少帅自是没有心思和南京政府打仗的,是时候坐下来好好的谈条件了。和南京代表接触之后,张学良决定从七月份开始停止对南京政府的一切军事行动,拒不理睬日本方面的“干涉”,并宣布绝不妨碍统一。在英美的支持下,日本被孤立了,蒋介石踏出了统一中国的最后一步,登上了他政治生涯的最高峰。 形式急转之下发生了巨变,好在不用打仗了,这对于奉军上下的兄弟来说应该是件大好事。 这天下午,坐在窗前看书的沈钺之忽然听到楼上一阵骚乱,他连忙放下书,跑上了二楼。 他来到卧房的时候,看到妻子叶岚瘫坐在地,哭得死去活来,母亲和大娘也站在小床边掉眼泪,不明所以的他连忙问道:“出什么事了?” “浩海……不行了。”母亲哭得肝肠寸断,她们赶来的时候孩子的已经没了呼吸,小手冰凉。 他往后倒退了一步,连忙跑到孩子的床前,看到了面色发青,嘴唇发紫的婴儿一动不动的躺在襁褓中,已然没了生命的鲜活颜色,死气沉沉的就像一尊血肉做的冰冷雕塑。 叶岚更是后悔不已,坐在地下肝肠寸断的哭嚎:“都怪我……没看好,都怪我!”今天奶妈刚好告假回家,于是她独自照顾儿子,她在楼下厨房吩咐厨子准备午饭的时候就出了事。儿子突然窒息了,她连忙叫来了婆婆和大妈查看,但两位长辈一看这状况只是捂着脸痛哭,她们知道孩子已经没救了。 此时,洋医生赶到了,带着一个护士跑进了卧房,给孩子检查了一会儿之后也难过的摇了摇头,用不太熟练的中文说道:“对不起,我帮不了你们。” “刚才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这样了?”双眼通红的沈钺之还保有一分理智,前几天医生刚刚给过满月的儿子检查了身体,说孩子很健康的,怎么莫名其妙就会丧了命呢? “婴儿是很脆弱的,身边不能离开大人,即使是被褥没盖好也能把孩子憋死。”医生假设,但他毕竟不是警察,没办法做出判断,可这孩子明显就是窒息而死的。 就在一家人因为小少爷突然死去伤心不已的时候,躲在房里的蓉芮却坐在床头捂着嘴笑得癫狂,她没想到自己只用被窝捂住孩子的口鼻一会儿,那小玩意儿就没了气,虽然这是杀人,不过她杀的只是个叶岚生的“孽种”,一个根本就不应该出生的“孽种”,所以她没有错,更不会有负罪感,她最大限度的惩罚了那个可恶的女人,让对方付出了血淋淋的代价。 但她却有点儿担心被人怀疑,不过她确信没人看到自己溜到了二少爷的房里。想到这儿,她就笑不出来了,连忙从床上站了起来,在房内来回乱走,紧张的咬着嘴唇,不行,她必须赶紧离开这里,免得夜长梦多。 就说要去南方找工作,她还有点儿私房钱的,够她用些日子,总之要赶紧离开奉天。 蓉芮慌忙从床下拿出旅行箱,把柜子里的衣服和杂物匆忙收拾了一番,尽管她一再的对自己说弄死小少爷是“替天行道”但孩子死前挣扎着摇头的样子她依然没办法忘掉,她开始控制不住的打哆嗦,拿在手中的书“啪”的一声掉在了地上。 “蓉芮,开门!”红霞焦虑的敲着门,她要陪婆婆去给小少爷筹备后事,女儿和丈夫得麻烦妹妹来照顾了。 她赶忙把箱子塞到床下,走过去给姐姐开门。 红霞皱着眉说道:“小少爷没了……我得和婆婆筹备丧事,你帮我照顾一下,别忘了给你姐夫翻身。”她觉得弟妹实在是太可怜了,刚才哭昏了过去,幸亏大夫帮着急救才醒了过来,他们沈家究竟惹了哪位神灵?老爷,大夫人,二夫人都是善良的好人,怎么家运却如此的不好呢?她只希望菩萨保佑,能让弟弟和弟妹能快些再生子嗣,为沈家延后。 “哦,知道了……姐,我打算去上海找工作,我有几个同学在那边的小学堂做教员。”她说道,虽说她成绩不算优异,但在上海谋个差事还是没问题的。 “老爷说会帮你安排的,干嘛非要离开奉天?”红霞自然舍不得妹妹,从小到大她们姐妹两就相依为命,一天都没分开过,她很担心心智不成熟的妹妹能否独自生活,所以才一直不肯放手的。 蓉芮咬着嘴唇低声答道:“我不想再寄人篱下……这里让我透不过气来,我讨厌呆在奉天!” 红霞愣住了,她从没听妹妹讲过这样的话,她们爹娘去世早,老家也没什么亲人了,可以说除了沈家她们无处可去,但妹妹的心情她却能理解,但蓉芮在上海能活下去么? “你有住的地方吗?”红霞问,她知道这一次恐怕是留不住妹妹了。 “我可以住在我同学那里,我想明天就离开,不想看着他们哭哭啼啼的。”她心里有鬼,自然不想眼睁睁的看着大家给“孽种”办丧事,而且她没有胆量给被害的小少爷烧香放供品。 红霞叹了口气,只得说道:“好吧,你把在上海的地址留给我,到了那边一定要给我写信。”这便是女大不中留,蓉芮已经二十岁了,也到了可以独立的年龄了。 蓉芮点点头:“嗯,姐姐,你去忙吧,我会守着姐夫的。”她心里也很舍不得姐姐,可又怕事情败露,如果有人发现是她弄死了小少爷恐怕真的会把她活活打死的! 但孩子死了,二少奶奶还可以和钺之哥哥朝夕相伴,而她却要畏罪潜逃了,她这么做到底对不对,值不值?不过后悔也晚了,至少不用再每天听到那个“孽种”嗷嗷的哭闹了。每次小少爷吵闹她就忍不住想要掐死对方,今天她却真的做了,当时她的确很害怕,心底忽然生出一股奇怪的快感,甚至爱上了这种感觉,总之,她不是要放弃二少爷,只是暂时的离开而已,二少爷早晚是她的,她死心眼的认定沈钺之终有一天会成为她最忠诚的情人…… 小少爷的丧事第二天就开始办了,全家上下都穿着素衣,客厅里挂着白色的绸缎,坐满了来帮着超度的和尚,女人们以泪洗面,男人们则内心痛苦,整座房子里的气氛都很压抑,很阴郁。 沈老爷痛失小孙子一整天都没吃下饭,他坐在椅子上默默的望着小小的棺材,听着和尚们的诵经声,将视线转向了一旁的二儿子钺之身上,这一天儿子都没讲话,眼圈发黑,眼神涣散的盯着地面发呆。 站在灵前流眼泪的儿媳妇就好像掉了魂儿一般,眼窝都凹了下去,看起来更加凄惨可怜,但没人会责怪叶岚的,孙子的丧命纯属偶然。陪在儿媳身边的妻子和姨太太仙娥也伤心欲绝,但她们的眼泪似乎流干了,只是哀伤的陪着二媳妇。 大儿媳则蹲在火盆旁帮孩子烧纸,还准备了很多纸做的玩具,食物,希望小孩子在阴间不寂寞,不孤独,依然能无忧无虑,快快乐乐的。 楼上的沈剑华滋味也不好受,女儿坐在他身边抱着玩具娃娃,有些无知的说道:“爸爸,我饿了。” “等你妈上来的,家里人都在给浩海办丧事,忍忍吧。”他苦恼的叹了口气,虽然现在自己的状况有所好转,但要担负起创宗接代的责任依然是不可能的,现在弟弟的心情一定很糟糕,可他却帮不上任何的忙。 “哦,好的。”她的饿得肚子“咕咕”叫,但没人做饭,她也只好忍着了,为什么堂弟会突然就死掉了呢,六岁的她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 63. 入夏之后,11师进入河南境内与冯玉祥部作战,终于在金秋时节拿下了郑州,并受到了蒋介石的嘉奖。 在东北军少帅张学良的支持下,蒋介石与阎锡山,冯玉祥,李宗仁等军阀的混战已蒋方胜利而告终,蒋介石也兑现了承诺授予张学良海陆军副总司令一职的承诺,原来归了阎锡山的北平也重新回到了东北军的怀抱之中,但当出兵关外的东北军在忙着整编冯玉祥残部的时候,却给了对东北虎视眈眈的日本人可乘之机,又一场危机不久之后将要降临在中华大地之上。 趁着这个机会,佟孝便把晋升为上尉参谋的福来从11师找了个藉口调回了南京,福来因此获得了一个月的假期在家休息,等休假结束后,他便要去国防部报道了。 整整一年的参战经历让这个年轻人的脸上多了几分沧桑,而少见了当初憨直可爱的笑容,佟上校说这是儿子成熟了,可妹妹春燕却不这么看,她认为一定是福来在前线遇到了很多事因此受到了打击,才总是不见笑模样的。 这天中午吃过饭,忧郁的福来带着儿子天禹在花园里看鱼池中的金鱼,母亲便来到了他身边,关切的询问:“你什么时候去北平?”儿子要去北平的消息对她来说可算不上太好,她又要为此担惊受怕了。 福来答道:“明天早晨的火车。”随后便木讷的站在水池边没多讲话。 倒天禹的小嘴却说个不停:“爹,红色的鱼好大。”他可是很高兴的,因为爹终于可以陪着自己玩儿不用再去打仗了。 “和娘说说,你这一年到底遇到些什么事了?”佟春燕温和的问道,儿子是个藏不住心事的人,喜怒哀乐都写在脸上了。 他抚抚孩子的头,才转过身对母亲讲:“我见不得战场上的死伤……留在陌生地方的战友再也不能和我们一同立功受奖了,很多我认识的人死在了前线,有几个是和我同期的朋友,如今大部分同学还在军队里服役,我却躲在南京享清福,要是再有战斗,他们又要上前线,而我呢?”他的声音哽咽了,但母亲的样子却是那么的温柔慈祥,让他再不忍心说下去了,比起部队和战友来说,这个家庭同样需要他,母亲,天禹还有在北平驻防的沈钺之,他们都是自己最重要的人,若是他战死沙场,变成孤魂野鬼那就再也见不到亲人和爱人了。 “我们不想你出事,若你出了事,我和天禹怎么办?”她不能妥协,更不能让儿子再去危险的地方。 面对母亲的责问,他无法做合理的解答,只得默默的垂下了头。 “你父亲和我谈过了,他不会再让你去前线了,最近就会给你安排相亲,今年赶快把婚事订下来,也好让天禹有个娘。”她觉得只有这么做儿子才不会三天两头惦着沈钺之。 听到这些话,福来的心里却像打翻了五味瓶似的,起初他也觉得这是理所应当的,但最近一年来他的想法却发生了改变,或许正是因为沈钺之的话,他才产生动摇了。 带着这种心情,佟福来踏上了北上的列车,带着简单的行李回到了北平,他的落脚处依然是沈家的小院儿。 傍晚,回到家中的沈少校见到了日思夜想一年多的情人,老妈子把饭菜端上桌之后,客厅里就剩下了两个年轻的男人,他们含情脉脉的彼此注视了很久,沈钺之才温柔的举起酒杯问道:“你怎么闷闷不乐的?” 佟福来望着一身戎装,英挺帅气的男人低声回答:“在信上我都讲了,大概是我不适应前线的厮杀,所以有些消沉。”虽然已经不在部队里了,可他还是难忘那些血腥残酷的场面,甚至连夜里做梦都难逃煎熬。 钺之喝了口酒:“打仗死人是常事,你要学会视而不见,更何况那些都和你没关系了,你今后只要呆在南京就好。” 佟福来夹了两口菜,有气无力的说:“我的好友瑞祥还在服役,上次在郑州的时候他受了重伤,险些丧命,我却一个人回了南京,想起他来我就惭愧!”他就像个逃兵一般,甚至比逃兵更可恶! 沈少校脱了外套,耐心的劝导:“每个当兵的人都会遇到这个阶段,我第一次上战场的时候也如此,别放在心上。”他也看得出福来很不开心,但既然佟先生已经把福来调到了南京,那一切就都会过去的。 福来放下筷子问道:“伯父怎么没在北京?”他原以为沈军长也会在这里,不过今天下火车来这里的时候却发现只有一个老妈子在院里打扫,院儿内冷冷清清的,那辆洋车依旧停放在树下,看起来就和全新的一样,仿佛时光没有逝去,他们还生活在几年前一般。 “他已经请辞了,不过少帅没答应,所以暂时让他在奉天修养。”自从杨常二人被处决之后,父亲的精神状态就一直不好,虽然那二人之前和他们本就是两路的,但听到他们被杀的消息还是给了父亲很大的打击,加之家里接二连三的出事,老人家就更打不起精神来了,所以才萌生退意。 “哦,伯父年纪大了早些回家养老也好,我爹现在还是很操劳,我倒是想能让他早点儿安享天伦之乐呢。”作为儿子更应该为父亲分忧,可就连上战场杀敌这种事自己都犹犹豫豫的,更别提能接替父亲的位置重振佟家了。 “我已经告了假,等下周咱们一起回南京,我想儿子啊!”沈钺之笑盈盈的说着,帮福来倒了半杯酒,他不能让人家喝太多,带着三分醉意上床更有滋味儿,烂醉如泥就不好玩了。 当娘的人“嗯”了一声,端过酒杯喝了口酒,但心里还是有些踌躇,他并没想到今晚等待自己的会是啥,也没做好充足的心里准备。 吃了饭之后,两人就到附近的浴池泡了个澡,随后便一身轻松的返回家中,可沈钺之却不由分说的把他拽进了北房的里屋,利索的关好了门。 “我去东屋睡吧?”福来企图做最后的挣扎,可对方却伸着胳膊将他拦住。 “我不能再等了!”沈少校知道错过了这次机会,他很可能就永远失去福来了,因为这个人只要回到南京,佟家一定会忙着给对方张罗婚事的。 佟福来还是下不定决心,他低着头思忖了半天才难堪的说道:“你不要弄在里面。”面前的男人已然急红了眼,一副要发情的样子,他断然不能拒绝的。 “啊?”沈钺之迷惑不解,这才明白过来,原来这小子是怕有身孕。他可不管这么多,他必须让此人再生孩子,因为只有这样福来才没办法和女人结婚,至少暂时没办法。 “我不能再怀孕了。”福来不想冒天下之大不为做“危险”的事,更不能让爹娘再度蒙羞。 沈钺之只得嘴上先答应:“好,我会小心的,别让我心急了,快点儿脱衣服吧,你真想让我憋死?”自从妻子去世之后他就没再碰过别人,只想和福来重修旧好,如今有了机会怎能放过? 福来叹了口气,只好走到床边脱下了淡蓝色的长衫,当他光裸的背影暴露在钺之眼前的时候,一股羞耻感又涌了上来,他们虽然相爱这么久,实际上在一起的次数却数得过来,所以他还没完全适应和一个男人坦诚相见的接触。 “你还是这么漂亮,转过来让我看看。”沈钺之边脱衣服边慢慢的靠近他,心脏“咚咚”的跳得厉害,热浪包裹着他,现在他只想和心爱的人日夜耳鬓厮磨,颠鸾倒凤,期望对方再次受孕给他诞下儿女。 福来羞臊的转过身,不敢抬头,他从不知自己怪异的身体会被另一个人喜爱甚至是欣赏,所以沈某对他流露出一点点喜欢之情他就感激涕零,以身相许了,他又怎会移情别恋爱上他人? 红了眼的沈少校猛的扑了过来把他按倒在床上,近乎于凶狠的吻着他,让他透不过气,险些窒息,他的视线模糊了,眯着眼睛望着发了狂的沈钺之,直到此人的东西猝不及防的闯了进来,他才“啊”的叫了一声,红着脸急促的喘息,忐忑不安的分开了腿。 “疼吗?”沈钺之知道自己太急躁了,甚至没等这位准备好他就“痛下杀手”了。 福来咬着牙摇头:“还好……慢一点儿就行。”为了不让他紧张,他只能闭上了眸子,可闭上眼就没办法看到心爱的人了,这会让他以为自己在梦境中,会焦虑不安,于是只好眯起眼搂住了爱他的男人。 钺之克制了他过于原始的冲动,低下头温柔的吻着,揉捏着福来的胸间,让经验不多的人发出阵阵愉悦的娇嗔,他这才重新握住老二送到了兰蕊下,缓缓的摩擦,慢慢的往里一点点的挤入。 “你真可爱!”沈钺之见他紧张的发抖,就说了句暖人的情话,可却已经撑着身体准备开始发起进攻了。 福来焦虑的扭过了头,使劲的扣着他的脊背,被呻弄的地方奇痒难忍,热浪在他下体乱窜,银靡的汁液顺着将要被攻陷的缝隙滑落下来,滴在了洁白的被褥之上。 沈钺之察觉到那儿已足够滋润,腰就往下一沉顺势把家伙顶了进去,结果便看到福来微皱眉头哼了几声,咬住自己的地方温热紧致,瞬间就让他回想起了他们的美妙初夜。 64.丧子之痛向谁倾诉 七天法事做完之后,沈家人才逐渐从伤痛中恢复过来,但就在头七过后的第一天,在家里干了十来年的郑妈就把二少奶奶叫到了花园里,犹犹豫豫的说道:“二少奶奶,我有话想跟您讲。”她把话憋在心里很久了,再不说会对不起天地良心的。 “您说吧。”叶岚温和的说,这几天睡不好,吃不好,她还在惦着死去的孩子,可逝者已逝,就算她再痛苦儿子也没办法再活过来了,眼下最重要的是再怀个孩子,可是丈夫似乎没有这个心情,每天都在书房呆到很晚才回来睡觉。 郑妈搓搓粗糙的手,低声道:“小少爷出事的那天,我刚好在打扫书房,我看到蓉芮从二少爷的房间出来,后来我就没在意,我以为她帮着您看孩子呢…结果就出事了。”她也在怀疑,小少爷的死是不是和那姑娘有关,但蓉芮为啥要害死小少爷,这道理说不通哦。 叶岚愣住了,她的脑子里忽然闪现出一个场景,那就是蓉芮亲手掐死了自己的儿子,脸上带着狰狞的笑容。那个女人讨厌自己,甚至从不和自己说话,虽然她不知道是为什么,但也觉得蓉芮没必要杀死她的儿子,这不合情理,但这话她不得不和丈夫讲出来。 叶岚和郑妈谈完话之后,就来到了书房,推开门对丈夫说:“钺之,我有话要和你讲。” 他正垂着头看《水浒》,听到妻子进来就微微的点了点头,脸上不带任何表情,僵直的坐在椅子上托着下巴。 她关好门,坐到了他对面的椅子上,不带任何怀疑的说道:“浩海出事的时候,郑妈看到蓉芮进了咱们的房间,她只跟我偷偷的讲了。” 沈钺之垂下眼眸,沉默着不说话,但他的内心却掀起了巨大的波澜。 “你去问问嫂子,蓉芮住在哪里,我要当面问清楚。”她十分激动的说道,儿子夭折之后,丈夫显得更加冷漠了,她心里自然会有抱怨的,而且她还意识到钺之的心里其实藏着另一个人,所以他们的关系才不冷不热,不温不火的。 他放下书,用沙哑的声音答道:“蓉芮不会做这种事的,她虽然性格孤僻,但还是个孩子,你不要胡思乱想。” “我并没说是她干的,但是我要问清楚!”她捏着膝盖喊了出来,这是她第一次和丈夫面对面的争吵。 沈钺之看到她颤抖着肩膀神情憔悴的样子,就尽量平和的说:“她刚到上海,等联系上她,通个电话就知道了。”他心里也乱的很,他早已察觉蓉芮对自己的感情,若是由爱生恨倒也不无可能,但那姑娘再怎么说也是大嫂的亲妹子,他无法相信,也不愿去相信。他觉得一个好端端的姑娘是不可能如此歹毒邪恶的,就算他这么个老爷们也没办法下手去残害一个毫无抵抗能力的婴儿。 叶岚却不答应,执拗的重申:“不行,我非要和她面对面问清楚。”她眼里充满了怒火,心中却已认定了蓉芮就是害死儿子的凶手,积蓄在心中的不满和怒火马上就要爆发了。 看到妻子如此坚决,他只得又劝道:“你先好好休息,把身体调养好再说。”叶岚之前已经昏厥过一次了,若是再出差池岳父岳母也会埋怨自己的。 她被孩子夭折的事折磨得歇斯底里了,因为她心底里明白,孩子窒息而死和自己有着脱不开的干系,她焦虑不安,不断的自责,但一切都无法挽回了。 “你不能护着外人,蓉芮根本就是讨厌我,所以才对咱们的儿子下毒手的。”她用尖锐的声音高喊,就连在走廊里的红霞都听得一清二楚了。 沈钺之微皱眉头,望着失去理智的妻子,他除了安慰又能做些什么? “叶岚,别再想这件事了回去休息吧。”他起身来到她跟前,扶住了她的肩膀,妻子靠在他身上悲痛欲绝的掉下了眼泪,抽噎着说道:“为什么要让我的儿子死掉,为什么?”叶岚很明白,只有为沈家生下继承人,她和丈夫的关系才能真正的稳定下来,在此之前她在这个家里就和“客人”一样,随时都有可能被“扫地出门”的。但丈夫显然并不喜欢她,对她并不热情,只是默默的在做应该做的事,每次她凝视他之时,丈夫总是巧妙的回避着,她是个敏感的女人心里怎会不明白? 傍晚,妻子终于安静的睡着了,他阴沉着脸的来到客厅,心情无比烦闷,今天爹妈,大妈都去寺庙烧香吃斋了,要明天才能回来,家里冷冷清清的。 他在沙发上呆坐了很久,才拿起了电话,拨通了长途号码,过了很久他才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于是有些激动的说道:“福来,我就知道你在家。” 佟福来刚从军校回来,今天是星期五,明后天都休息,他刚把儿子哄睡了,想坐下来复习一下这周讲的课程,结果奶妈就说有电话找自己。 他抱着听筒坐了下了,柔声说道:“我星期五下午会回家的,怎么突然给我打电话了?”他觉得钺之一定是有很重要的事和自己说,否则写信也可以的。 沈钺之苦涩的笑了笑,靠在沙发上说:“我家里出了事所以很想听听你的声音,让你安慰我。” 福来立刻追问:“出什么事了?” “我儿子夭折了。”他觉得只有福来才能安慰自己,抚慰他内心的伤口,他真的很想抱着对方,感受福来的体温和那股淡淡的乳香。 憨直的人怔住了,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那可是钺之和妻子的第一个孩子,寄托着沈家上下的期望,他思忖了好久才温柔的说道:“我知道说什么都没办法让你不难过但是以后还会有的,你要多安抚嫂子,别让她太伤心了。” 沈中尉捋捋刘海,闭着眼睛说:“她刚睡下,情绪有点儿激动,她觉得儿子是被人害死的,还要去上海找人家对峙。” 他叹了口气:“可能是嫂子受了太大的刺激,让她多休息,带她出去散散心吧。”奉军已经准备接受南京政府,让中国实现统一了,原本他还为沈钺之担心,怕对方会被迫上战场,但现在好了,他们再也用不着针锋相对了。 “现在家里乱成一团,我们暂时没心思可我真的很想见你!”钺之压低了声音说道,但这都是他不切实际的臆想罢了,远在南京的福来怎么可能马上同自己见面呢?他果然是疯了! 福来并没有说拒绝的话,但他们见面毕竟是不可能的,于是他压低了声音说道:“等暑假倒是可能。”但也不过是一个月的假期而已,而且他怎么可能跑到奉天去和对方见面呢,那样他的立场不是又动摇了么? 倒是沈钺之抓到了话瓣:“我去南京找你好了,刚好我在休假,你们军校也该放假了吧?”他心情烦躁,出去走走也有好处。 这可怎么好?佟福来慌了神,他真是多嘴,可拒绝对方也要找个理由吧。 “我可能会跟着我爹去办事,没时间陪你游玩。”他说的是真话,而且一旦有闲工夫,他还要陪着儿子和母亲。 “没关系,你晚上总有时间的,白天我自己出去闲逛好了,南京可是个好地方。”他兴奋的说,而且叶岚非要去上海找蓉芮面谈,他无论如何也没办法拒绝妻子的这个要求的。 佟福来只得叹了口气,勉强答应了:“好吧我们下星期开始放假,你来的时候打电话,发电报都可以,我去火车站接你。” “不用了,我们得先去趟上海,我妻子要找嫂子的妹妹面谈,我儿子出事的时候,有人看到她在我们房间,结果叶岚就神经过敏了。”说到这儿,他就开始头疼了,虽然他不太了解蓉芮,但他却很了解大嫂,她是个连蚂蚁都不忍心踩死的善良之人,即便是蓉芮很怪癖,不合群,身为亲妹妹也不会坏到哪里去的。 听到这句话,福来很吃惊:“嫂子是因为伤心难过,想得太多了。”看来孩子的死对那个女人的打击太大,换做是他恐怕也会崩溃的。 沈钺之苦笑了一下:“我知道我也很伤心,但事已至此,没办法挽回了,或许带她出去走走能让她好些吧?”他不敢肯定这是否有用,但至少应该试试。 福来思忖了一会儿,便说道:“上海是个大都市,有很多女人喜欢的东西,你多给嫂子买点儿漂亮衣服,鞋子,哄哄她,嫂子就不会总想着难过的事了。”他也是从小说上看来的,女人就喜欢被呵护娇宠,虽然他不太明白这是为啥,每次沈钺之和自己讲甜言蜜语的时候,他其实是很开心的。 沈某人却压低了声音问:“我也给你买件礼物,想要什么?” “我什么都不缺,你不用破费。”憨直的人连忙推辞,他现在根本不缺钱,更谈不上有啥想要的东西,他对物质上的追求是很少的,而且母亲告诫过他,不能过分的贪图物欲,要勤俭朴实,老实本分的做人做事。 65.佩云险遭荣飞轻薄 星期天的傍晚,在南京颐和路的南面,也就是佟家的新买的三层洋楼里,正在举行一次聚会,聚会就在后花园举行,吃的是西式的冷餐,喝的也是洋酒,鸡尾酒,举办人正是佟夫人,她要借这次机会和南京的社会名流搞好关系,顺便显示一下佟家的阔绰和品味。 福来代表母亲前去参加,在聚会上他还碰到了赵大哥,对方穿了一件灰色的长衫和几个军中的朋友聊了几句,就端着酒杯向福来走了过去。 “赵大哥,好久不见。”这位可是他的老师,现在正和父亲一同在参谋部里任职,但他们却少有机会见面了。 赵耀辰望着福来越发有军人气质的面庞很想给少爷一个热情的拥抱,但他却觉得这很失礼,因为福来毕竟是个能生养的“男人”。 佟福来连忙把他带到花坛边的空位上,兴奋的说:“我们都好几个月没见了,我在军校里学了很多东西,考试也都合格了。”他最怕不及格,因为成绩不好是要被淘汰的。 耀辰也笑着说:“参谋长都和我讲了,您要继续努力不能松懈啊,中央军校就是南京的黄埔,一能培养出更多的军事人才。” “蒋校长去给我们训过话,我相信以后中国会变得强大起来的。”他还不大明白政治为何物,但却已经被教育成一个热血青年了,进入军校之后他才真正的脱离了旧时生活的影子,成了个全新的公民,也有了作为公民的意识和职责,更重要的是有了军人的使命感和荣誉感,希望毕业之时他也能得到和黄埔同窗们一样的“中正剑”。(黄埔军校以及中央军校的毕业生获得的佩剑,校长蒋介石(蒋正中)赠与,但福来的那一期毕业生因为种种原因均没有赠予此剑)蒋中正总司令在北伐时的誓诗词每个军校学员都铭记于心: 我不杀贼,贼岂肯休。势不两立,义无夷犹。我不牺牲,国将沉沦。我不流血,民无安宁。国既沉沦,家孰与存。民不安宁,民孰与生。嗟我将士,矢尔忠诚。 军人就是国家的利刃,一旦国家需要就要不遗余力的抛头颅洒热血,没有牺牲觉悟的人是不配做军人的,但盲目送死的行为更不值得歌颂!当然,后面这话却是赵大哥和自己讲的。 他只得说:“中国的富强不是短时间可以成就的,或许要经过几代人的努力才能完成,虽然咱们都是垫脚石,但也要发挥自己的作用才好,到了小少爷长大的时候一定会比我们过得更幸福,我们的付出也就没白费。” 福来连连点头,刚想开口讲话,就被另一边走过来的董佩云吸引住了。 “福来。”面色发黄的董小姐快走几步来到了他身边,赵副官她之前见过,所以也算是熟人了。 “董小姐,你们也搬来南京了?”赵耀辰并不知道佩云一家迁来南京的事,他倒是觉得这位小姐实在是个人物,没到一个地方就能吸引男人们的目光,尤其是站在不远处和朋友们闲聊的大少爷荣飞,盯着姑娘的样子就和饿狼看着小绵羊一样。 “对哦,福来没和你讲吧,赵大哥也在军中任职了?”她觉得这个男子也是很不错的,就是少了几分锐气,太没有野心了,这样的男人将来恐怕不会有太大的作为。 “是,所以不能常和少爷见面了,董小姐有时间就来找少爷玩儿吧?”他很想撮合这对儿年轻人,可二人似乎根本就没那个意思,只把彼此当成好朋友。董小姐的家事不错,人品好,要是能嫁给福来少爷那可是天大的好事。 “我常来找他喝茶呢。”她今天其实不太舒服,但听说福来也会参加,就也过来了,最近她忙着写杂志的小说稿已经好几天没休息好了,身心俱疲,以特别想和福来聊聊,疏解压力。 细心的福来发现她嘴唇发白,面色蜡黄,就关切的问:“是不是身体不舒服,你脸色很不好看。” “这些天都在赶稿子,没睡好。”她叹了口气,可杂志社和出版社都在催,她就算是拼了命也得写出来。 赵耀辰索性提议:“你带董小姐去客房休息一下吧。” 佩云也觉得头晕目眩的,于是便跟着福来进了客厅,上了二楼。 佟福来把佩云安顿好,就去了厨房,他想请厨师给董小姐做点清淡的汤粥,如果有天麻和猪脑就好了,天麻猪脑汤补脑养神,熬夜的人喝最适合。 过了大概一个小时,福来就把煮好的粥端到了二楼,他敲了敲门,但没人答应,大概是佩云睡着了,他便推门打算直接进房间,可门竟然从里面反锁上了。会不会是佩云怕人打搅,自己锁的?他正在纳闷的时候,却听到房间里传出一阵奇怪的动静,像是有人在里面争斗似的。 “佩云是我,你怎么了?”他觉得有些古怪,连忙大声问。 而房间里的董小姐却说不出话来了,她正被醉醺醺的禽兽佟荣飞压在床上急于向门外的福来求救,双手绑在床柱上没办法反抗,连嘴里都被堵上了手帕,她只能用双腿反击,可这色狼却用体重压着她不让她随意动弹,她用尽全力在床上挣扎,想尽量多发出一点声音,想引起门外福来的注意。 “小骚货,今天非得让你尝尝我的厉害不可。”荣飞气急败坏,不利索的从裤子里掏出老二,掀开了佩云的裙摆,摸了一把姑娘光滑的大腿,随后就要去扯人家的丝袜。 佟福来听到屋里没人回应,但动静还是不大对,索性把碗放到一旁,皱紧眉头,用力向房门撞去,反复了好几次,不算轻薄的木门总算是被撞开了。 福来看到床上的两人马上大喊道:“哥,你干什么放开董小姐。”他简直不敢相信大哥能干出这种苟且之事,愤怒至极的冲了上去将醉鬼推开,一脚踹到了床下。 佟荣飞“啊”的一声大叫,跌倒在地,他酒精战胜理智,哪里还分得清是非,他只觉得弟弟挡了自己的道儿,抢走了中意的女人,这个仇他可是深深的记在心里了。 “别碍我的事儿,她又不是你女人!”佟荣飞从地板上爬起来就要扑上去揍亲弟弟,可还没来得及下手便让福来又一脚踹到了边上。 佟福来赶忙把佩云的手松开,又帮她拿下塞住嘴的手帕,带着歉意说道:“对不起,佩云!” 董小姐早已吓得花容失色,看到自己脱离险境便委屈的哭了出来,呜咽着:“福来谢谢!” 荣飞好不容易又爬起来想开骂,母亲和妹妹听到动静却从门外跑了进来,她们也被这场面震惊了。 “福来,这是怎么回事儿?”佟夫人有些心虚的问,她发现儿子倒在地上一身酒气,就知道荣飞一定是又闯祸了。这混小子离开女人就不能活吗,明明都已经快要结婚的人了,她是造了什么孽啊,生了这么个混球? “大妈我哥他想要玷污董小姐!”他咬着后槽牙说,然后才把姑娘从床上搀扶下来,要不是冲着他们是亲兄弟的份儿上今天他非得把“罪犯”打得满地找牙不可。 佟夫人差点气晕过去,还好女儿扶了她一把这才站稳了,她颤颤巍巍的说道:“你先送董小姐回去,我来教训这个混球!”还好准儿媳妇今天没来,若是让那姑娘知道,荣飞的婚事就完了。 福来默不作声的搀着佩云走出了客房,但姑娘却一直在掉眼泪,无助的靠在他肩头,以后她可再也不敢踏进佟家,更不会和佟荣飞那个色狼同一时间出现在同一个场合。她果然应该找个男朋友了,否则遇到了这种事都没人为自己出头,还好有福来这个朋友帮她,今天才算是逃过一劫,可福来却不能成为她的男友,人家是有心上人的,而且还和对方孕育了一个可爱的小娃娃。 “佩云,我知道这么说你会骂我,但我哥刚才确实是喝醉了酒,要是他有清醒着必然不敢对你出手的,我一定让他给你道歉。”他其实是有点儿维护大哥的颜面,尽管对方做出了卑鄙无耻流氓的行径,但好在没有铸成大错,他希望大哥不会因此名誉扫地,他们能和董家私下里了结这件事。 而且,一个姑娘家传出这种“绯闻”对名声不好,大家会因为这种花边新闻而对佩云指指点点,说三道四的,那些小市民可不管受害者是谁,恐怕还会认为是受害者太过招摇风骚才引来祸患的。 董小姐跟着他来到楼下的花坛边,这才说了句完整的话:“我不会把这件事讲出去的,他不用和我道歉,我再也不想看到那个畜生了。”她现在还在后怕,只想回家洗个热水澡躲进被窝里大哭一场。 福来把佩云送回家后,才赶回了家,现在已经放了暑假,他才有时间和儿子母亲共享天伦,可今天出的事却让他心情很复杂,他到现在还很难相信大哥能做出这种不堪的事来。 “怎么愁眉苦脸的?”母亲抱着天禹来到他身边,关切的问。 他垂着头答道:“今天我大哥喝醉了,差点把董小姐给糟蹋了。” 佟春燕倒是并不吃惊,只是很担心佩云是否受到了惊吓,她边哄小外孙睡觉边低声问:“董小姐没事儿吧?” “她被吓坏了,刚把她送回家,等明天我过去看看她。”他从母亲怀中接过已经要睡着的儿子,轻轻的拍着天禹的背。 “荣飞很像你父亲年轻的时候,总爱在外面沾花惹草,我就料到他会出这种差错,你大妈肯定被他气死了!”她承认她幸灾乐祸,但这都是大嫂和哥哥娇惯荣飞带来的后果,要是不能给他个教训,恐怕以后还会出事。 福来“嗯”了一声:“大妈说会教训大哥,还好父亲不知道!”父亲虽然更宠爱大哥,但面对这种丢进颜面的事也会对大哥手软的,想到这儿他反倒是为大哥松了口气,重要的是佩云没受到实质性的伤害。 但此时此刻的佟荣飞在母亲的一顿训斥下,心情可谓是跌落至极点,他反而恨死了突然插一手的弟弟福来,因为他知道以董佩云的个性就算是被自己睡了,也会缄口沉默,不敢对别人乱讲话的,他就是抓住了这点才敢下手,要说他当时确实是有些醉了,但还没醉到失去理智的份儿上,福来真是个眼中钉肉中刺,不仅在父亲面前越来越得势,而且还和心高气傲的董小姐成了知交,他真恨不得拔了这根碍眼的刺,但下手也要找机会的,他会慢慢等待,慢慢的筹划! 66.丧子之仇终将得报 七月中旬,沈钺之和夫人叶岚坐火车,踏上了南下上海的旅程,但旅途中两人依旧话题不多,叶岚还沉浸在悲伤之中,始终没办法把蓉芮杀死儿子的想法放下。 四天后,夫妻二人来到了上海,他们先在叶岚的姨妈家安顿了下来,随后便拿着嫂子给的地址找到了蓉芮的住所,那里位于四马路(福州路)附近的石库门弄堂内,离上海出名的烟花巷很近,住的人三教九流都有,环境十分嘈杂。 在杏花楼吃了晚饭后,沈钺之便带着妻子进了小弄堂一路打听才找到了一所不大的房子,敲开了门。 开门的是个二十出头的胖姑娘,她一脸茫然的望着两个陌生人问:“你们找哪位?” “我们是蓉芮的亲戚。”沈中尉温和的答道。 胖姑娘看他容貌俊美,就傻乎乎的笑着说:“我给你们叫她去,她刚回来。”蓉芮还有这么俊秀的哥哥呢,她怎么从来没听对方讲起过,可惜哎,人家都有妻室了。 “蓉芮,有人找你。”胖丫头站在楼梯口,对阁楼上喊道。 蓉芮本打算先睡会儿,半夜起来写小说,忽然听到有人找自己就打了个冷颤,之前姐姐写过信来,询问了浩海出事时的情况,说叶岚要当面和自己问清楚。她做贼心虚,必然不敢和人家面谈,可今天却真的躲不过了。 “哦,来了。”她稍微镇定了一下情绪,便爬下昏暗的阁楼,来到了门口。 看到沈钺之的脸,她的内心就忍不住窃喜,但身后的叶岚犹如利剑一般的眼神却让她怕了,她下意识的往后退了半步。 “钺之哥哥,咱们出去谈吧。”她不想让同住的朋友听到自己的私事。 “好,你找个安静的地方吧。”他依旧和颜悦色,可眼睛却在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 蓉芮带着他们来到了巷口的一间小茶楼,三人坐在冷清的二楼开始了谈话。 没等丈夫开口,叶岚就怒目而视的盯着她冷飕飕的问:“浩海出事的那天,郑妈看见你进了我们的卧房,你没有看到浩海有什么异常吗?” 蓉芮低着头,用很小的声音答道:“我只是进去看看孩子而已,没发现什么异常的。”她心里却怕的要死,很担心被二少奶奶看穿,旗袍下的膝盖禁不住微微发颤。 沈钺之也在观察她的一举一动,蓉芮不自然的神态显然是内心有所隐瞒,可没有证据他们不能随便怀疑人,更何况她还是大嫂的妹妹。 听到她这么回答,叶岚显然不满意,她又问:“医生说他是窒息而死的,你真的没发现任何异常?”虽然这么说欠妥,似乎是在旁敲侧击的说此事和对方有关联,但她已然顾不得这么多了。 蓉芮的心脏就像是被一根铁丝提起来一般,她吓得全身冒冷汗,她知道这个可恶的女人已经认定了自己就是凶手,但她却死也不能承认。 “没有,他在睡觉,我看了几眼就出去了。”她的双手紧紧攥在一起,如果她咬死不承认,任何人都拿她没办法。 “你撒谎!”叶岚大声说,但马上就被丈夫扶住了肩膀,他在示意让自己冷静,今早两人谈过了,丈夫说无论蓉芮说什么都不要和对方当面起冲突。 “我没撒谎!”心理阴暗的姑娘抬头吼叫,她最看不惯这女人少奶奶的姿态,现在这个女人简直就是个疯婆子,被孩子的死冲昏了头脑,她的心里忽然升起一股奇异的满足感,弄死小少爷真是太好了!她狠狠的打击了对方,挫了这贱妇的锐气。 沈钺之看到她们要吵架,马上站出来调停:“既然都问清楚了,就没必要再反复说了……蓉芮,我们先回去了,你一个人在上海要照顾好自己。”可他心里却也恨不得直接了结了对方,但贸然出手是不行的。 叶岚却不肯站起来,依然瞪着对面的歹毒女子。 沉默了好久,她才在丈夫的示意下走下了楼梯,出了茶楼的大门。 “她心里有鬼!”她使劲的攥着提包的带子,刚才若不是丈夫在身边拉着自己,她早就给对方几个耳光了,但她也明白指出蓉芮是凶手会让大嫂伤心欲绝的,大嫂是个善良的女人,对沈家付出了太多,这也是最近几天丈夫对自己反复强调的,可儿子浩海就这么白白送命了么?莫非她连给儿子讨回公道的权力都没有? 沈钺之却很沉着的问:“你想要我怎么做?”他能理解妻子的痛楚,所以就让叶岚来做决定吧。 “我要她偿命!”她咬着牙说,冷冷的凝视着丈夫的面庞,可钺之却如此的冷静,这反倒让她有几分犹豫了。 “即便是她做的,她也不会承认,我可以杀了她,但我们该怎么向大嫂解释,这件事不能急于一时,让我好好考虑考虑。”他不是不敢杀人,但这么做就太对不起大嫂了,大嫂嫁到沈家这么多年,除了照顾大哥,还对他关照有加,沈家上下都对她称赞有加。如今大哥残废,大嫂非但没有丝毫抱怨,还对大哥不离不弃,他这个做弟弟的只能眼睁睁看着帮不上一点儿忙。如果他杀了蓉芮,大嫂一定会伤心欲绝的,这可真是个两难的抉择! “我们去报警,不用你动手!”叶岚的抓住丈夫的胳膊很天真的说,她的脑子里除了复仇已经什么都装不下了。 “你这是要把嫂子往绝路上逼,还不如让我弄死蓉芮。”他没办法理解妻子的想法,事情如果捅到了警察那里,就会弄得天下皆知,大嫂就没办法在沈家呆下去了。 叶岚愣住了,她根本没想那么多,她的脑袋里“嗡嗡”的乱作一团,急躁的吼着:“你让我怎么办,浩海不能就这么白白死掉啊!”她抓住丈夫的胳膊,带着哭腔说,她就是想逼丈夫做出决定。 沈钺之沉默不语,只是任由她发泄情绪,也顾不得来来往往的人向他们投去好奇的目光了。 回到亲戚家之后,叶岚才逐渐平静下来,她整宿都没睡,反复思量该如何处理这件事。而丈夫却呆在阳台上抽烟看书,实际上也很是烦恼,亲情和仇恨到底如何权衡,真是令人踌躇不已。 第二天一早,叶岚就来到了露台上,对坐在栏杆边抽烟的丈夫说:“快去睡吧?” 沈钺之皱着眉,长出一口气:“想好了么?”他转过脸,望着妻子,看来对方已经冷静多了。 她摇头:“我想在姑妈家多住些日子,仔细的考虑一下。”一旦回到老家,她又会触景生情了。 沈钺之听到她这么说,便赞同的点头:“行,明天我去南京见个朋友,会在那里住几天,等事情解决后再回奉天。”他算是松了口气,但妻子没做出决定前,他还是放不下心来,所以趁这个空档去看看福来吧。 叶岚来之前就听说他要去南京探望一个姓佟的友人,于是便问道:“你要在南京住几天?” “大概一周,我带些随身的钱应急就好,其他的都留给你,想买什么就买,别舍不得。”他知道妻子是小家碧玉,很会过日子,从不会和他要昂贵的东西,但既然来了上海这个花花世界就应该让妻子享受一番,这样就会不总记起儿子夭折的事了。 “好,有事往姑妈家拍电报。”她其实根本没心思去逛街,但姑妈估计会很喜欢的。报仇这个想法还是没法子从她脑子里清除,她承认这是走火入魔,钻了牛角尖,但这却是一个母亲的合情合理的愿望。 沈钺之好不容易挤出点儿笑容,想到能和福来见面,他的心里就荡起一丝暖流。他乱七八糟的心情,总算是能得到心爱之人的抚慰了。而且他也想和福来商量一下,或许那小子有更好的办法也说不定呢。 第二天,沈钺之就乘火车来到了南京,洋车夫把他送到繁华的颐和路的时候已经晚上九点多了。 他忐忑不安的按了门铃,过了一会儿便有个三四十岁的老妈子给他开了门,一脸疑惑的问:“先生,您找哪位?” 他还没来得及开口,从门里走出来的佟老太太就抱着天禹发话了:“张奶妈,让沈先生进来吧。” “好。”张奶妈打开铁门,请他进来,才又仔细打量了沈中尉几眼,这个穿白色西装的男人可真俊呐,估计是少爷的朋友吧? 佟春燕听儿子说过沈某要来南京的事,所以她倒并不是很吃惊的,更何况人家还是外孙的亲爹。但她却担心福来旧情难忘,又和沈钺之搅合在一起。 小天禹看到父亲就笑呵呵的问候:“叔叔好!”他很喜欢眼前的男人,总觉得特别和蔼可亲。 被蒙在鼓里的沈钺之却傻眼了,他并不知道福来有儿子的事,一时之间脑袋反应不过来,老太太抱着的孩子是亲戚的娃娃吧?或许是福来大哥的儿子,可福来的哥哥似乎还没结婚呢。 “钺之!”听到门口动静的佟福来跑下台阶高兴的说道,他这才发现此人正盯着天禹看。眼前的人依然俊美性感,让人过目不忘,尽管神情疲惫,风尘仆仆,在他看来却还是如此的迷人。 “福来……这孩子是?”沈钺之的嘴角微微抽搐,莫非这小子瞒着自己和女人交往过,还生了个白白嫩嫩的漂亮娃娃? 佟福来的心“砰砰”乱跳,但还得装作若无其事,他不好意思的答道:“是我的儿子。”这个谎话他没办法说,因为会被雷劈的。 沈钺之僵住了,好一会儿才苦笑着问:“你动作真快,什么时候娶妻的?”他原本不应该吃醋,但心里却开始泛酸了。更令人气愤的是,福来竟然隐瞒事实。 67.再度重逢心乱如麻 “沈先生,进屋聊吧。”关键时刻老太太出来解围,她很担心儿子一时心软把天禹的身世说出去。 “好,佟大婶,您看起来更年轻了。”他觉得福来的母亲看起来气色不错,但注意力还是集中在她抱着的小男孩身上。 天禹望着他天真的笑着,伸手要抱抱。 福来只好对儿子说:“来,爹抱,别和叔叔闹。”说完就从母亲怀中接过儿子,领着远道而来的客人进门了,心里却在琢磨如何和钺之解释儿子的存在,但对外他早已编好了一套说辞。 福来吩咐下人给沈钺之去准备客房,这才将对方领进书房,轻轻带上了门。 楼下的佟春燕焦虑的望着楼梯口,很怕儿子讲出真话,而且她知道沈钺之的儿子刚刚夭折,沈家自然巴望有个健康漂亮的男孩延续香火呢,但天禹可是他们的命根儿啊,她怎么舍得把外孙送给沈家去养? 沈钺之坐在沙发椅上,望着沉默不语的福来,只得笑了笑:“我得祝福你,你都有老婆孩子了,不过就是觉得太突然,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呢,我又不会怨你!”其实他心里已经在埋怨了,而且还很嫉妒孩子的“母亲”。 “我没结婚,孩子的母亲生完天禹后就离开我了。”佟福来不敢直视他的眼睛,一直低头哄孩子。 小天禹嘬着手指,朝对面的男人甜甜的笑着,两个大人的谈话似乎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但他才是真正的主角。 沈中尉方才恍然大悟,到底是什么女人把这小子耍了,又一脚踢开,福来有哪里不好?对方实在是太可恶了,居然狠下心抛夫弃子! “她为什么离开你?” 福来搂着儿子轻声答道:“她有自己的追求,我们还是分开好,咱们别谈这件事了,说说你的情况吧,嫂子好些了么?” “好多了,不过她的怀疑是对的,就是那个姑娘下的手。”沈钺之赞同妻子的看法,他知道蓉芮是做贼心虚,那天她一直都在回避他们的眼神,连腿都在不时的发抖。 福来很震惊,连忙追问:“她为什么要做这种事?” 他捂住脸叹了口气:“她和我嫂子住进我家的时候我就知道她喜欢我大概是由爱生恨吧,我怎么会明白女人的想法?” 福来皱着眉问:“那你打算怎么办?” “当然是要报仇,不过我尊重叶岚的意见,只是不能因为这件事伤害到我大嫂,所以我才心烦!”他睁开眼,发现对面的人儿哄孩子睡觉的样子是那么的温柔可亲,他的视线就移不开了,福来肯定是个好父亲,也会是个好丈夫,那个女人实在是太没眼光了,放着这么好的男人不跟,唉,可福来一个人带着孩子也不是个事儿,总要给孩子找个妈。 佟福来看着怀中昏昏欲睡的儿子,就悄声对他说:“我先把孩子送回房,你等我。” 沈钺之默默的点点头,目送着他走出了书房。 正在这时,佟春燕端着熬好的银耳莲子羹走了进来,很客气的对他说:“喝点儿冰镇的莲子羹吧,客房已经给你收拾好了。” “麻烦您了!”他赶忙双手接过碗放到了茶几上,可老太太却坐到了自己对面,好像有话要讲。 他只得微笑着说:“我来的匆忙,所以只备了点儿薄礼,明天我让福来拿给您,是我们家乡的特产,上好的人参和灵芝。” “别客气,咱们都是熟人了,但我有句话想问问沈先生。”她想试探一下对方,其实她最担心的到不是这个男人知道天禹的身世,而是此人把儿子又拐上床去。 “您讲吧。”他笑得颇为不自然,老太太望着自己的眼神似乎不太友善。 “我希望沈先生把我儿子当成最好的朋友,你们作为朋友交往我不会反对,但是如果您把福来当成闲来消遣戏弄的对象我就不能答应了。”她很严肃的说道,这个男人虽然不坏,但也是个轻薄浪荡的种儿,她不希望儿子的将来毁在此人手里。 沈钺之露出了很好看的笑容,姜还是老的辣,他们的事已经让佟老太太知道了,他故作镇静的解释:“我把福来看作最好的朋友,绝无轻薄之意。”他也得表明立场,要让老太太知道自己对福来是认真的,绝不是露水情缘,睡过了就一拍两散。 佟春燕蹙蹙眉,垂下眸子又说:“但沈先生有家室,你们的来往还是谨慎为好。”她又不忍心让福来和这位断了来往,因为她很明白儿子的心情,福来是真心实意的喜欢沈钺之的。 “谢谢您的忠告,我不会做伤害福来的事的!”他信誓旦旦的说,可自己的行为早已“铸成大错”了。 她苦涩的一笑,沈钺之早已伤到了儿子,而且还伤得很深,但她却无法道破真相,更没办法强烈的指责对方。 福来把儿子安顿在奶妈的房间后,便返回了书房,刚好看到母亲步出门口。 “我娘和你讲什么了?”他问,因为沈某人的脸色不大好看。 “呵呵,没什么,就是给我端了碗莲子羹。”他说着便端起碗来喝了几口,味道不错,很解暑。 佟少爷坐到他对面,表情肃穆的问:“若你不打算把那个女人交给警局自己动手的话,我来帮你。”虽然是杀人,但却是不得已而为之的,钺之是他的挚友,对方要报仇,他定然要帮忙帮到底。 沈钺之愣愣的凝视着他好久,才露出了惆怅的神情:“福来,我怎么能让你手上沾满鲜血?”他眼中福来是干干净净清清白白的,他不想让如此美好的人变得和他一样肮脏龌龊。 “你要是真把我当成朋友,就让我帮你。”佟福来十分坚定的说着,根本不容对方拒绝。 沈中尉听到他这么说,只得苦笑:“这是杀人害命,我要是拉着你不就成了不仁不义之徒了么?” 福来拧着眉摇头:“正因为是危险万分的事,我才要和你一起。”这个人不仅是他的至交好友,还是儿子的父亲,他定然不能不帮忙,因为只有他在钺之身边守着他才能完全的放下心来。 他淡淡一笑,颇为感慨的说:“有你这么个朋友,我这辈子算是值了。”所谓的八拜之交也不过如此,他终于得到了能生死相托的友人。 福来却百感交集:“这种事必须让男人动手,嫂子还让她回避为好。” 沈钺之捂着脸,思忖了很久才缓缓的说:“嗯……你越是把我当成朋友,我就越没办法不尊重你…看来我真的不能再和你睡了。”他虽然明白这是必然的结果,可心里还是很难受。 佟福来看似平静,内心却也一阵阵的刺痛,他柔声安慰:“别胡思乱想了,回房睡吧,有什么事明天起来再说。”他看得出对方近来都没休息好,要是因为此事把身体弄垮了就是他的罪过了,他怎么对得起嫂子和沈家的长辈? “好,我乖乖去睡觉。”他说完就站起身,但望着对面可爱的人却有几分舍不得,索性大步上前猛的抱住了福来,眯起眼闻着对方的乳香,贪婪的抚摩着这副曾经只属于他一个人的身躯。 佟福来靠在他肩头,轻声催促:“明天我再陪你,早些休息吧,你的眼圈都黑了。” 沈钺之傻笑着松开了手:“呵呵,我现在的尊荣一点儿都不英俊潇洒,我得睡个懒觉养足了精气神儿,才好满足你这小妖精!”虽然不能和此人亲密了,但开个下流的玩笑总可以吧? 佟少爷白了他一眼,板着脸说道:“别开低俗的玩笑。” “可惜我就是低俗不堪的人。”他自然有些寂寥,于是便趁机轻轻捏了福来的屁股蛋子一把,手感似乎变得更好了,更加丰满富有弹性,这大概都是此人参加军事化训练之后的结果。 佟福来虽然被弄得面红耳赤,却也拿他毫无办法,只好叹着气先一步离开了书房,将对方领到了走廊右边的客房前,便头也不回的进了自己的卧室。 沈钺之冲了澡后便躺在床上反反复复的琢磨最近发生的事,越想就越闭不上眼,福来的房间就在左边的第一间,想到这儿他就抓耳挠腮的更睡不着了。他望着紧闭的门,禁不住长叹,尽管对于福来和女人生孩子的事他依然有些接受不了,但更让他苦恼的却是他们从情人变为挚友的无奈现实。 他哀叹着翻过身,用背对着大门,掏出了裤裆里的东西,闭上眼睛撸了起来,这样他就不会总想着半夜三更爬起来去骚扰福来了,即便他是个下流无耻的好色之徒,也不能禽兽的对亲如兄弟的挚友再下毒手。 而睡在卧房内的佟福来也失眠了,他就算再能忍耐也不是超脱的神仙圣人,总是会有欲望,会思春的,每当这个时候他多半强忍,实在忍不住就自己解决。可沈钺之就在不远处的房间里,想到这儿他内心就生出一股羞耻感,尽管小腹之下涌出滚滚热浪,他还是咬着牙躺在床上翻过来调过去的挣扎,钺之的气息仿佛还在他周身飘散。此时,他只被宠爱过几次的深邃忽的燥热起来,就连男人的部位也跟着起立了,福来羞涩的撑开腿,握住了自己的命根,轻轻的抚弄,很小心的碰触着后面的禁地,他的脑子里却一而再的浮现沈钺之迷人俊美的面庞,还有那几个夜晚的甜美回忆,可如今他们却只能用这种尴尬的方式来安慰自己了。 68.耀辰一语道破真相 第二天,沈钺之睡到下午才起床,洗漱之后,他就下楼来到了客厅,张奶妈和两个佣人都在厨房里忙活,好像在准备啥似的。 “钺之,晚上我约了朋友过来吃烤肉,我娘给你做了炸酱面,先凑合吃点儿,晚上吃顿丰盛的。”福来领着儿子在客厅里坐小木马,佟老太太则坐在沙发上织毛衣,这看似平淡的生活却让沈钺之觉得很温馨,他小时候父亲常常出外打仗很少在家,所以他几乎就没怎么享受过父爱,所以他才格外喜欢有着慈父之心的福来。 “好,谢谢伯母了。”他坐在餐桌前,拿起了筷子,不时的打量快乐玩耍的天禹,高兴的小娃娃总是会漏下口水,福来则会耐心的给儿子擦干净,就像个母亲般的体贴温柔。 “不用谢,咱们在一起住过,我知道你爱吃什么的。”佟老太太和蔼的笑了,她昨天睡得很晚,一直在听隔壁儿子房间的动静,但好在没发生什么事。 “您做的炸酱面太好吃了!”他说完就低头吃了几口,当他抬起头的时候天禹已经从木马上爬了下来,穿着开裆裤走到了自己脚边,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好奇的望着自己。 小娃娃模样俊,皮肤粉白,笑起来特好看,毕竟是福来的儿子,就算他吃醋,也应该抱抱的。 “孩子叫什么名字?”沈钺之看到天禹,就想起自己夭折的儿子浩海来了,他赶忙放下筷子,但还没等他伸手,天禹就抱住了他的腿往上爬,主动的和自己亲近。 “天禹,大禹的禹。”福来看到儿子去找亲爹撒娇,心里颇不是滋味儿,索性坐到了钺之旁边静静的看着父子二人。 沈中尉把孩子抱到膝上,惆怅的说:“要是我儿子没出事就好了,再过一年他也能像天禹这么大了。” 小娃娃坐在父亲膝上并不老实,他扭过脸拉住爸爸的衬衫想要爬的更高,因为爹常常让自己站在膝盖上蹦蹦,或者玩儿“悠悠”(让大人抱着原地转圈儿),所以他也想让这个人陪自己玩耍。 钺之并不明白孩子想干嘛,一脸茫然的问:“你要干啥?” 天禹使劲的够他的脖子,显得有点儿不耐烦了,他就是想和这个人玩儿么,为何人家不抱自己上去? “他想站在你膝盖上……别和叔叔闹,爹带你玩儿。”福来要把孩子抱过来,但却遭到了儿子的强烈拒绝。 天禹皱着小眉头说:“不要爹……要叔叔。” 沈钺之帮孩子脱掉小布鞋,然后就把天禹扶了起来,让他站在自己膝盖上乱蹦,随后便笑着说:“你儿子还挺喜欢我的么?” 坐在沙发上的佟春燕心里可不是滋味儿了,她放下毛衣针,叹了口气,就上楼歇着了,这样她就不会跟着瞎操心了。 福来看着父子两个玩儿的高兴,就索性说道:“你帮我带会儿孩子吧,我去厨房看看。”这也是沈钺之的权力,让他们父子单独相处一会儿吧。 钺之看着小娃娃在他腿上高兴的乱跳便愉快的说:“成,我也学学带孩子。” 日落西山,眼看着天就黑了下来,佟家迎来了两个客人,那就是董小姐和赵副官。 四个年轻人坐在二楼的露台上吃香喷喷烧烤,他们在露台上摆好桌子,点上炭炉,将事先腌好的鸡肉,羊肉和鱼放在铁丝网上烤熟,搭配凉拌的素菜来吃。 但赵耀辰对沈某人依旧十分敌视,一直不和对方讲话,只顾低头烤肉。 福来赶忙打圆场,对三人说:“钺之是我的挚友,虽然不能经常见面,但一直都是书信往来的。” 佩云已经从上次的阴影中走了出来,她觉得沈钺之是个不错的男人,气质脱俗,五官俊美,自信且充满了魅力,但就是各方面太突出了,所以总让人觉得很没安全感,不知道此人的妻子是何种心理状态,反正要是她恐怕晚上会睡不好觉,整天都要防着别人来挖丈夫的墙脚。 “我听福来谈起过沈先生,说您以前是梨园的角儿,现在做了军官,我一直想一睹您的风采呢。”佩云有些矜持的说,面前的男子的确赏心悦目,可太漂亮的东西总会让人觉得有毒,因此就不敢轻易尝试了。 沈中尉温和的应道:“董小姐过奖了!”他今天却没有称赞美女的心情,因为他有点儿怀疑小天禹的母亲就是她。这姑娘是当红的女作家,又受过高等教育,见过世面,作风一定很大胆,等找个机会他一定要向福来问个清楚,他们究竟是什么关系。 赵耀辰忙着往炭炉上放烤肉,根本没有心情闲聊,这个沈钺之简直不知羞耻,被骂之后还能若无其事的和少爷坐在一起谈笑风生的吃喝,看来脸皮厚吃个够这句俗话可真是不假。 看样子福来还是没把天禹的事告诉这个家伙,唉,小少爷实在是太可怜了,不过最可怜的还是少爷本人。听说沈某的儿子夭折了,他虽然不该幸灾乐祸,可这大概就是报应吧! 董佩云看到福来吃的差不多了,便低声对他说:“我有件事想找你商量,福来,你和我下去谈谈么?”最近母亲已经催着她相亲了,说二十二岁再不谈婚论嫁往后估计就嫁不出去了。她听到这些话,自然急在心里,但却总是挑三拣四定不下来。 “好,咱们去书房谈。”他和姑娘并肩离开露台,一前一后的下了楼梯。 看到这情况,沈钺之立刻皱起了眉,马上端起酒杯喝了口酒,福来和那姑娘绝不只是普通的朋友而已。 赵耀辰却在一旁说风凉话:“福来少爷和董小姐很般配。” 沈中尉挑着眉冷冷道:“我倒不认为他们合适。” 他抬起头,狠狠的瞪着沈某,厉声质问:“那你觉得福来少爷跟谁合适?” 钺之保持着笑容回答:“他太实在又很内向,自然是要找个聪明伶俐能说会道的比较合适。” “少爷找什么样儿的姑娘都没问题,你就省了这份儿心吧!”他冷笑着,又低头继续烤肉了,随后将烤好的肉分给了佩云和福来,就是不给这个可恶的流氓。 沈钺之也按捺不住了,他放下酒杯大声问:“你对我有意见可以直说,犯不上冷嘲热讽的,要不咱两干脆干一架?” 赵副官“哼”了一声:“我不和流氓无赖动手!”之前在京城的那次他已经被少爷“教育”过了,说不要他再和沈钺之动手。 “你说谁是流氓无赖,把话讲清楚!”他顿时涌出一股想揍人的冲动,自打入了梨园行,他就不爱打架了,因为那会影响梨园红光角儿的美好形象。 赵耀辰拍案而起,指着他的鼻子吼道:“少爷不让我动你,不过今天我实在是忍不下去了!”说完就奔过去朝沈某挥拳就打,但没怎么练过功夫的他,出手太慢,几拳下去都没打到对方。 钺之反手一击便将赵副官拿住,推倒在冰冷的水泥地上,押着对方的双腿,咬牙质问:“我到底哪儿得罪你了,你说!”他觉得其中必有原因,否则这家伙对自己的态度怎么可能变得这么差? 耀辰一边使劲挣扎,一边不认输的喊:“你对福来始乱终弃,让他一人拉扯小少爷,你就是混账王八蛋。” 沈钺之听到这番话就愣住了,这和天禹有啥关系? “你什么意思?”他捏着赵副官的胳膊问,这家伙分明是话里有话。 赵耀辰脑袋一热索性把秘密和盘托出:“是福来少爷生的天禹。”但话一出口,他就有点儿后悔了,因为盯着自己的男人表情相当震惊,正确的说是很激动。 “你再说一遍?”沈钺之难以置信,他的双手已经在颤抖了,赵副官的话就像一颗炮弹在他心中炸了个深不见底的黑洞,让他茫然无措又惊喜不已,但惊喜中却夹杂着恼人的痛楚! “福来少爷生了天禹他一个人生养孩子有多不容易,作为孩子的父亲你又做了什么,你就是个不负责任的混蛋!”赵耀辰对他破口大骂,果然还是说出来的好,至少这个男人不能再推卸责任,抱着睡着玩儿的心态和福来相处了。 沈钺之松开手,锁着眉慢慢的直起了腰,他迷惘的盯着黑漆漆的天幕,自语道:“天禹是我的儿子!”他心里怎能不怨福来,但他却也明白那人是出于无奈,要是当初他知道福来怀了孩子必然不会安份的呆在奉天的。 赵耀辰从地上爬起来,拍拍身上的土说道:“你自个儿看着办吧现在弥补还来得及。”其实他真心实意的想让福来幸福,尽管他内心很不舍,但死心眼的少爷却只爱这个混球。 钺之转过身,感激的说:“谢谢你告诉我实情。”他现在必须和福来好好谈谈,其他的事以后再说。 赵副官木然的盯着他的背影,长出一口气,他这么做到底是错还是对? 沈钺之快步走下楼梯,匆忙来到书房门口,敲了敲门。 佟福来正和佩云聊相亲的事,听到敲门声,便问道:“谁?” “是我。”他忽然有些口干,心情一时间乱七八糟。 福来随口说道:“进来吧。”他刚才还在劝说佩云去见见相亲的对象呢,但董小姐却在犹豫。 天禹的父亲打开门,对女士礼貌的说:“董小姐,我想和福来单独谈谈可以吗?” 佩云忙点头:“当然可以,那我去露台上吃东西了。”她觉得这个男人好像有心事,还是别打扰他们说话的好。 佩云离开了书房后,福来很莫名:“有急事?” 沈钺之关上了厚实的木门,转过身面对着他,表情肃穆的问道:“为什么要瞒着我?” 他不解的皱眉:“我瞒你什么了?”完全没联想到此人所指的是儿子的身世。 做父亲的人快走几步来到了孩子的“母亲”身边,压低了声音质问:“事到如今还想抵赖?天禹是谁的儿子,是你和谁生的,你如实的告诉我! 69.同床而卧诉尽衷肠 呆若木鸡的孩子娘凝视着孩子爹的面庞吐不出一个字来,莫非是钺之知道了天禹的事? “回答我!”他很气愤,同时又觉得福来是那么的惹人怜惜,真不知道该拿这小子怎么办。 抱着侥幸心理的福来,没底气的答道:“我不是和你说过了么,是一个女人给我生的,我们分开了。” “哦…我看不如这样好了,反正你身子特殊,干脆给我生两孩子好了,咱们别浪费时间了,去我房间赶紧办事。”他说话的时候虽然脸上带着笑意,可眼神却是有些恐怖。 佟福来的脸都吓白了,他此时此刻才明白这个人大概已经知道了真相,他捏住沙发的扶手,尴尬的笑着说:“别开玩笑了,你有老婆,干嘛要让我给你生?” 沈钺之垂下眼帘望着他,挑着眉毛冷笑着捏着了福来的下巴:“哦……原来你真能生孩子,姓赵的果然没骗我,天禹是我儿子,你为什么不告诉我?”这小子果然中计了,现在想抵赖都没可能。 他锁着眉,半天没说出一个字,只得低下了头。事情闹到这步田地,都是他的错,是他偷偷的要生下孩子,还让天禹叫自己爹,他顿时觉得自己其实挺可耻,就像一个小偷借了钺之的种,悄悄的生养,因此所有的责任都应该由他一人来承担。 “别不说话,告诉我你的想法!”沈中尉逼问,他并不理解“母亲”的感受。 佟福来忽然想到一个可怕的后果,连忙抓住他的胳膊哀求:“求你别把天禹带走……!”儿子已经成了他活下去的支撑点,他真的不能没有孩子。 看到可爱的人儿眼中闪动着泪光,他的心顿时就软了下来,慌忙将福来抓进怀中,疼惜的抚着孩子娘颤抖不已的肩膀。 “我怎么有权私自带走天禹……你太傻了!”虽然他确实很想要这个儿子,但做人不能太自私,福来把天禹看成了精神支柱,他怎能把心爱之人辛苦建立起来的家庭秩序无情的摧毁,但能有天禹这么可爱的娃娃,他真的很高兴! 听到钺之的回答,福来这才塌下心来,便轻声说道:“我本想等孩子大一点再和你讲……。”他知道这事瞒不了沈某一生一世,总要找个机会说出来的,可爹娘都舍不得天禹,希望儿子能永远姓佟。 “要是早点儿讲出来,我们还至于闹到这步田地么……有时你心思缜密,但大部分时候却是想得太多了。”有了福来陪伴就算他一辈子不娶妻,父亲都说不出一个“不”字。 佟福来有气无力的答道:“现在说什么都晚了……还是面对现实吧。”果然还是他的错,要是他早些讲出来,他和这个男人或许……但两男的怎么可能在一起?钺之的爹娘不会答应,自己的父母也不会同意,那样反倒更糟糕了! “现实就是你好好的照顾咱两的儿子,顺利的从军校毕业,这样才能考虑以后该怎么办。”他现在不能逼福来,要给予对方足够的尊重,福来不是大姑娘,而是一个给他生了孩子并且一直爱着他的男人,所以他才难以拿捏尺度和方式。 佟福来却的思绪却是乱糟糟的,他倒是不担心沈家会带走儿子,但却为他们三人的今后发起愁来。 搂着孩子娘的孩子爹低头凝视着他的燕眼,柔声道:“以为两年分开后,我就不会再惦着你了,我虽然浪荡轻浮,但也绝不是无情无义的男人。” 福来的鼻子发酸,不由得将压在心底的话说了出来:“……我现在还在念军校,万一又有孩子怎么办,而且你是有妇之夫……。”他说这些话只是为了提醒彼此要理智,但他已经开始不理智了,因为沈钺之已然用吻封住了他的嘴唇。 沈钺之虽然很清楚他们不能再纠缠了,若他还是梨园的角儿那倒也无伤大雅,但现在身份和职业都不允许他们太随性,而且那样确实对不起叶岚,但面对可爱迷人的福来,他又无法放下,而且怀中的让人可是自己儿子的母亲啊。 他捧着福来的脸动情的吻着,想用这种不越雷池的方式抚慰对方,他头一次尝到爱至痛彻心扉的感觉,几次三番的时间已经搞得他心力交瘁了,但是唯有福来,也只有呆在福来的身边能让他得到片刻的宽慰和喘息。 过了很久,沈钺之才肯放开佟福来,扶着他的肩说道:“我不会让你为难,更不会强迫你。” 福来这才渐渐的安下心,低声问:“我们什么时候去上海?”他已经决定要和此人去复仇了,这个决定是任谁都不能改变的。 “下周一,我不想你趟这浑水。”他还是想劝说福来放弃,但对方心意已决。 “我必须和你一起去,别再纠结这件事了,我得去露台上陪客人说话了。”佟福来说完就想离开,可又让沈中尉拉进了怀里。 “晚上来我房间吧?”他半开玩笑的问。 “你知道没可能。”佟福来很无奈,索性一把推开他,大步走出了书房,但他的心脏却依然在“砰砰”的狂跳,在苦涩和期盼中,他终于得到了沈钺之的郑重“承诺”。 这天晚上,沈钺之又失眠了,他在床上躺了好久,就是睡不着,于是干脆坐起来抽烟,他现在不能和福来亲密还得以朋友相待,这实在是令人沮丧。 抽完这支烟,他就匆忙穿好衣服,轻手轻脚的走出了房间 此时的佟福来刚刚睡下,他总是习惯性的在睡觉前看看书,而且放暑假之后他基本都是自己带儿子,只有晚上才会把天禹交给奶妈,他很担心正式入伍后会没有时间经常陪伴孩子,这会让他良心难安的。 可正当他就要进入梦想的时候,阳台的门忽然响了一下,他以为是风吹的就没在意,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继续睡,可没一会儿他就觉得有个人爬上了自己的床,刺溜一下的钻到了他被窝里。 佟福来这才惊讶的睁开眼,竟然看到了那张标志的俊脸儿。 “你怎么进来的?”他差点从床上弹起来,可沈某却将他按住,似笑非笑的凝望着自己,顿时就让他羞得满脸通红。 “从阳台爬进来的我睡不着,所以就找你聊天来了。”孩子爹说完就开始脱衣服,只要是夏天他就索性裸睡,而福来则习惯穿条大裤衩。 福来有些生气,他以为这位又要死皮赖脸的故技重施,他低声责问:“咱们不是说好了不能这样么,你怎么又来了?” “我不搞你,就是一个人睡不着,别闹了,乖乖的陪我睡。”沈钺之把孩子娘揪进怀中,使的趴在人家的胸前劲闻,马上就心满意足的闭上了眼睛,还是福来的味道好闻,比任何男人,女人的都让他喜欢。 可被调戏的人却冷静不下来,就算人家能冷静,他自己也没办法很淡定。这男人还是有擦香水的习惯,他被古龙水的味道搅得没法子合眼,而且他们的下身还紧贴着,沈钺之的体温令他心跳不已,慌乱无措。 沈某忽然觉得福来在往后缩,就低下头望着他,疑惑的问:“是不是太热了?”三伏天儿,两个男人抱在一起肯定不会凉快,但屋里还有吊扇,他觉得这个温度挺舒服的。 “是有点儿热,别抱着我,要不我赶你出去。”福来咬着牙说,连忙扭过身不敢面对此人了,他怕太激动有了生理反应。 “哦。”他挠挠脖子,忽然将一只手绕过福来的腰,突然向人家的老二袭击。 佟福来惊慌的护住命根子,怒吼道:“你再这样我就揍你了!”像少年一般的物件已处于要抬头的状态了,再这样下去他可危险。 沈钺之靠过来咬着他的耳朵说:“要不然我帮你好了?” “不用一会儿就下去了。”他紧闭眸子,沈某人对自己的影响实在太大,只要他们靠得很近,他就会胡思乱想,看来出问题的不仅仅是钺之,他也在摇摆不定。 沈钺之本想再用言语挑逗一番,但想到之前和福来的约定就暂时作罢,老老实实的躺到另一边睡觉去了,只要能睡在一个被窝里他就很开心了,至少福来就他身边,触手可及,想到这儿他的嘴角就浮出一丝笑意,渐渐的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一早,佟孝成就坐着汽车来到了妹妹和儿子住的小洋楼,给他开门的是奶妈张嫂,怀中抱着正在喝蜂蜜水的天禹。 “老爷,您来了。”张阿姨赶忙嘱咐老妈子给他泡茶,佟老太太和厨子出去买菜了,少爷又没起床,她只好当起了“管家”,叮嘱两个下人干活。 “夫人呢?”他接过茶碗,随口一问,眼睛却只注意心爱的小外孙。 “爷爷,抱抱。”天禹放下奶瓶,就要找外公撒娇。 “哦,来,让爷爷好好抱一抱。”他赶忙喝了口茶,就让奶妈把天禹送到身边,让小娃娃坐到了自己的膝上。 “夫人去买菜了,少爷还没起,家里来客人了。”张阿姨说道,她并没有意识到这个客人的特殊性,也不知道她的话会带来什么后果。 70.进退维谷谨慎行之 “谁来了?”他很纳闷,莫非是北京的何师傅? “是少爷的朋友,姓沈,从奉天过来的。”她说者无心,但听者却有意。 佟孝成的脸色大变,连忙问:“沈先生来多久了?” “前天晚上到的。”她答道,忽然觉得老爷似乎不是很高兴的样子。 正在这时,二楼卧房内的俩人才刚刚睁开眼睛,正懒洋洋的躺在床上不肯起来,他们彼此凝视着对方很久,沈钺之才爬到他身边温柔的问:“今天咱们做什么?” “我陪你到城里逛逛。”福来扭过头,坐在床头穿衣服,但身后的男人却提不起兴致。 “要不咱们带着儿子去外面玩儿吧?”作为父亲他应该尽些义务了,小时候他最渴望的就是能和父亲玩耍,但这却是深藏在内心的痛了,所以他想尽量让儿子多得到自己的关爱。 福来扭过头看着他,微微一笑:“好……我下楼去和娘说一声。”但他的长衫扣子还没扣好,就有人敲响了房门。 “福来,开门!”说话的人正是佟孝成,他双手背后站在门口,神色十分凝重。 这下可把佟少爷吓坏了,他赶忙对赤身裸体的男人说道:“赶快穿衣服,是我爹。” “哦。”他这才爬起来,抓过裤子和衬衫,不紧不慢的穿着,他这个做贼的倒是一点儿也不心虚,既然是偷,就要光明正大,否则倒显得更龌龊了,更何况他是真心实意的要对福来和儿子天禹负责,所以他也没什么可害怕担心的。 过了一会儿,福来便走过去开门,有些气弱的说道:“爹,您今天怎么来得这么早?”他打算装傻充愣,蒙混过关。 但佟孝成却不想给儿子这个机会,他望着坐在床头若无其事的沈某,就立刻锁紧了眉头,就算福来不是大姑娘,但也不能随便就让这小子睡吧?万一要是福来再有身孕怎么办? “沈先生,你洗漱之后来书房找我,我和你有话要讲。”既然此人找上门来,那么还是打开了天窗说亮话的好,更何况他也不想再等下去了。 沈钺之赶忙笑容可掬的答道:“哦,好的,伯父。”但他心里也没了底,毕竟是他“玩弄”福来在先,不过这一次他是无论如何都要给佟先生留个好印象的。 父亲离开后,佟福来却慌了神,他站在卫生间门口干着急,里面洗漱的人倒是无所畏惧,气定神闲。 “你不要和我父亲吵架,他脾气不好,最不喜欢别人顶撞自己。”福来在尽最大的可能帮助心爱的人,但他也猜不透父亲要和钺之讲些什么,总之肯定是很严肃的话题。 沈钺之放下漱口杯,洗干净脸,这才转头说道:“别担心,你爹不会把我怎么样的。”福来还是太单纯了,他都能简单的分析出老头子要和自己讲啥,最多是要他们注意不能弄出孩子来! “我知道他不能把你怎么样,可是会说很难听的话。”他曾经和父亲深聊过一次,父亲说了对沈钺之的看法,要让他们保持距离,言外之意就是不能再发生那种事了。 “说就说吧,反正是我有错在先……谁让我偷了他的宝贝儿子呢?” 钺之擦干净脸,走到福来身边,在他额上吻了一口,随后就大大方方的离开卧室,朝书房走去了。 当沈中尉走进门的时候,佟孝成正坐在椅子上看报纸,他低着头说:“坐吧。” 沈钺之老实的坐到了对面的沙发上,有些尴尬的等着对方开口。 佟参谋长把报纸放到桌上,很正色的说道:“沈先生,先说说你和我儿子福来的事吧,你们若是正常往来我自然不会阻挠,但要是再和从前一样就不妥当了。” 果然如他所料,他只得笑笑:“这话我和佟大婶也讲过了,我把福来当作挚友,自然不会做伤害他的事,我会一辈子都珍惜他的。” 听到沈钺之这么讲,佟孝成便点点头,但他怎能不为儿子捏把汗,若是福来再怀孕,那该如何是好?难道要退学生孩子去不成,不过这种话他完全说不出口。 “你要记得你对我说过的话,男人得言而有信,你们的事暂时不谈了,我来讲点儿其它的……少帅正在和政府谈改编的事,你应该听说了吧?”他觉得差不多该向沈家暗示了,而且一旦事态发生变化,沈钺之这个棋子就没用了,他和福来付出的一切都将化为泡影,虽然这个年轻人不可能成为自己的“女婿”但却是天禹的生身之父,这是无论如何都改变不了的事实,因此他要多加利用,好好的为自己谋福利,他握住了权势,佟家就会跟着兴旺起来,无论是荣飞还是福来也会受益无穷的。 钺之“嗯”了一声:“听说了,我们都在等着少帅的命令,所以我和父亲都在家中休假呢。”其实奉军的兄弟都对这件事相当的关注,而杨宇霆,常怀荫这些跟着大帅多年的老臣又都不赞成“东北易帜”,所以现在的奉军内部实际上是异常混乱的,老派和新派处在权力斗争的漩涡之中,而向来低调的父亲便选择了“回避”。统一的趋势已成定局,谁要是冒天下之大不韪,必然成为人人喊打的“千古罪人”,吴佩孚,孙传芳就是活生生的例子,所以,人必须要学会“顺应潮流”。 此时佟先生压低了声音说道:“如果你们想要另寻他主,我可以作为中间人帮你们协调,现在党国正是用人之际,若是你们早些行动条件也比较好谈拢,当然我不是想挑拨你们和少帅的关系,只是少帅还太年轻,遇事难免考虑不周,若是大帅还在世我断然不会对你讲这些的,你是否明白我的意思?”他觉得这小伙子是个聪明人,应该能领悟他的意图。 沈钺之这才恍然大悟,原来佟先生叫自己来的目的不是为了福来而是为了正经事,他连忙答道:“您的话我会转告父亲的。” 佟孝成又说道:“你和福来也算是有些缘分,所以,我更不能不为你们沈家着想。”他这是旁敲侧击,无论沈钺之是否知道天禹的身世,这番言语都是很受用的。 钺之宛然一笑,连忙迎合:“谢谢伯父为我和父亲的好意,晚辈虽然做不得主,但也会尽力说服家亲的。”其实他也有很多顾虑,读过书的他和父亲对此事有着不同的看法,唇亡齿寒的范例自古有之,只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看不清现实的人大有人在,这大概就是佛家所说的业障吧? “沈先生见识广博,若是能来南京发展必会有大作为的,这样你就能和犬子经常见面了,你们二人也能互相提携,共同进取,这是件大好事。”他紧绷的神经逐渐松弛下来了,沈钺之果然是个聪明人,和一般的武夫不能同日而语,俗话说的好,识时务者为俊杰,虽说倒戈会被世人唾弃,可看看冯某人不是照样混得风生水起么,虽然蒋总司令和那人结拜为兄弟,打仗不是因为结为金兰之好就能化干戈为玉帛的,迫于利益蒋某早晚也会和此人干上一次,到时候孰胜孰败还很难说。 沈钺之笑着点头:“您说的是,但这也不是我一个人就能决定的事儿,我回去定会和父亲好好谈一次的,我明白您的良苦用心。”佟先生没必要把他们往火坑里推,这样对佟家没有任何好处,而且老头儿必然知道自己就是天禹的父亲,他们两家只有利益结合共谋出路才是最合适宜的。 “好,我就不打扰你休息了,这些日子福来放假,让他陪着你在南京游览一番吧。”他说完就站起了身,想下楼去看看,这时候妹妹也应该回来了,他想和春燕聊一会,主要还是为了福来和外孙的事儿。 “行,那我去找福来了。”沈中尉舒了口气,快步走出书房回到了福来的卧室。 此时,福来正抱着儿子在床上玩儿,看到他回来了连忙问:“我爹和你讲什么了?” 沈钺之关好房门,坐到他身边望着在床上乱蹦的儿子低声答道:“和我想的一样,他是担心我让你又怀孕,然后我们聊了点儿别的。” 天钺爬到父亲身边,仰着头说:“叔叔,抱天禹。” 他索性把儿子抱到肩头,让天禹骑在脖子上,天禹高兴的笑着。他站起来,在房间里慢慢的踱步,双手小心的扶着儿子,小时候父亲也曾这么哄着自己玩儿,还是孩子的他当时可高兴了。 “小心点儿,别摔着孩子……我爹和你讲什么了?”福来望着父子两个玩耍的样子,脸上也露出了会心的笑容。 沈钺之答道:“你父亲想劝说我们投诚,变成党国的嫡系,当然他这也是为了我们考虑,毕竟现在局势动荡不容乐观。” 福来“哦”了一声,这话父亲倒是从没和自己讲过,但投诚变为党国的核心部队自然是大好事,毕竟他也是党国培养起来的未来军官,自然要为党国着想了。 “我会和父亲说的,你爹讲的很有道理,我也觉着少帅缺乏大帅的魄力和经验,若是不慎走错一步,必会铸成大错,到时候我们这些将士就倒霉了,即便被招安,后娘生的和亲娘生的不可能是一个待遇,我这么讲或许是见利忘义,但这不只是为我沈家考虑,也是为了我们手下的兄弟和他们的家人。”他原本打算逃避,听任命运的摆布,但现在他觉得不能这么做了,为了福来,天禹和军中的兄弟们,他也要说服父亲提前想好退路,千万不能做出追悔莫及的事。 佟福来思忖了一会儿,这才抬起头来说道:“这件事我不方便插嘴,总之你权衡利弊便好,日后若是能和你共赴前线,我定会竭尽所能的协助你,肝脑涂地在所不惜!” 沈钺之转过身,把儿子放了下来,抱在怀中,凝视着他爽朗的一笑:“有你这句话,我算是没白活!” 福来坚定的摇摇头:“虽然我也不知道该把你当成什么人,但知己就应该豁出命去彼此帮扶的。”看来钺之已经把自己当成至交好友了,他反倒觉得更加幸福,这种相处的方式才是他需要的,但他果真得到了这个男人的尊重和珍爱么? 71.吴少奶奶失踪成谜 就在沈钺之和福来以及儿子天禹在南京享受假期之时,远在北京的吴家却陷入了焦灼,因为三天前吴少奶奶青莲突然失踪了。 少奶奶失踪的当天,说是要去东安市场买些点心,但却一去不回,将一岁的儿子云阳丢给了吴老头儿和老太太,就连整天忙着在戏园子里赚钱唱戏的吴老板也不得不向戏院告了假带着车夫四处寻找妻子的下落,但却寻而未果。 警局已经介入了搜索,但也找不到线索,这还是看在吴璧凌是局长熟人的面子上,才多增派人手去调查的,可半个月都过去了依然没有消息,最后一个看到少奶奶的人是在东安市场的大门口,在此之后就再没人说见过青莲了。 烦恼不已的吴璧凌每天都要去戏院里唱戏,还得操心妻子失踪的事情,根本就腾不出工夫来搭理藤田修二,儿子总是半夜三更哭闹着找母亲,弄得新来的奶妈不知所措,全家上下都唉声叹气的,没了笑脸儿。 这天晚上下了戏台,神情疲惫的吴璧凌卸了妆就靠在椅子上让管事的老王帮自己捏肩膀,还不住的抱怨:“你说这么大一个活人怎么就是找不见了我就怕她出了事,现在兵荒马乱的!”他都神经了,每天累得半死还要花时间找媳妇儿,今天上台的时候差点失误摔倒,还好前面的龙套帮他挡了一下,他才没出洋相。可孩子不能没娘啊,青莲只要没出事就好,他宁可相信她只是一时气愤离家出走,因为他们成亲以来,他对青莲总是不冷不热的,还总找机会和藤田幽会,虽然这种“应酬”在梨园行并不稀奇,但他也觉得有点儿对不起妻子,只要有时间就会陪着她逛街吃饭,总是耐着性子帮她挑些好看的衣服和首饰,这就算是补偿了吧? 老王边给老板按肩膀边劝道:“少奶奶一定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的。”但这么久都没有消息,他也觉得不对头,估计是让人给拐了去,只是这话他们都不能和吴老板讲。 璧凌睁开眼,忽然看到藤田手里提着一篮子水果走进了屋子,他现在分身乏术,哪里顾得上这位啊,不过今天既然来了就要好好安抚,顺便也和对方谈谈心事。 “坐吧,等会儿咱们一起吃饭去。”他招呼修二坐下,想再歇一会儿。 藤田穿着短袖白衬衫和深灰色的西裤,照样还是精神帅气的打扮,每次他一上街都会引起姑娘们的关注,但他心里却只有吴老板一人,而且已经病入膏肓,完全就是魔障了。 “不忙,你先休息,我等你。”他能体谅吴璧凌的辛苦,所以每次总是不声不响的等在一边,有时候干脆会拿一本日文小说坐在旁边读,从不和其他人主动搭话。 差不多过了半个小时,吴老板才慢吞吞的穿好衣服和藤田一起出了戏院,在洋车上他就和对方诉说了近来的烦恼:“最近没找你是因为我妻子失踪了,全家都在找她,可就是没有一点音讯,唉!”他说完就靠在车上,长叹一声,正所谓一日夫妻百日恩,他和青莲也过了三年,就算是没有感情,也是有亲情的。 藤田扭过脸问:“如果报警了,你就等着警察来处理吧,操心着急也没用的。” “说是这么说,可她毕竟是我媳妇儿,我怎么可能放得下心。”他觉着自己是在对牛弹琴,这家伙又帮不上忙,最多只能在床上帮他泻火罢了。 “要是你没心情,今晚我们就早些睡觉,不做其他的了。”藤田虽然心里一万个不乐意,但毕竟人家的妻子失踪,心情自然好不了,他要是再要求其他的就太禽兽了,但他原本就是一只伪装得很好的禽兽。 吴璧凌抬起下巴望着他的情人,低声说:“我现在心烦意乱,你得好好安慰我。” 他宽慰的点头,原本他没想到此人有心情和自己共赴云雨,看来男人都一样,宣泄欲望就是最好的发泄渠道。 回到家,吃了老妈子做的夜宵后,璧凌就和藤田进了卧室,两人洗漱之后便着身子滚在床上,紧紧的拥在一起,发狂似的接吻。 进攻的一方从脚趾,一路亲吻到璧凌的大腿,纤细的腰肢,肩膀和媚人的面庞。他则慵懒的抱着此人的脖子,尽情享受美好的前戏。 藤田揉着他的发丝,一边亲吻他一边问:“要是你妻子不回来,你就打算单身不娶了?” 吴老板转过身,背对着他跪在床头,眯着眼睛答道:“我们做的时候别谈这么恼人的话题帮我一下。”他咬着下唇,轻轻的揉捏着腿间的秘缝,很想暂时忘了青莲失踪的事,可却依旧烦恼不已。 “对不起!”藤田修二表面上不动声色,但却依然无法安下心来,他之前收买了地痞将青莲绑走卖给了南方的人贩子,现在那个女人恐怕已经在某个不见天日的J院里每天“招待”好几个男人了。他承认他自私邪恶,有仇必报,但凡是看上眼的东西必会想尽千方百计不择手段的得到,因此青莲就成了他的一块心病,不得不除,起初他想干脆买凶杀人,但反复思忖后还是决定留那个女人一条命,因为她毕竟是璧凌的结发妻子! 藤田修二来到情人身后,先是抹了些口水在将要接纳自己的地方,随后便很有经验的用拇指探进那里,勾着指背,旋转摩擦着一片柔软而湿润的地带,让吴璧凌娇喘连连,齿间溢出轻飘飘的尖锐呻吟,配合着他的动作来回的扭摆臀部。 璧凌捏着自己的东西,断断续续的恳求:“不要弄了快把你的捅进来!”他感觉到后面正贪婪咬着藤田的手指,渴求更猛烈的冲击,但藤田似乎没听到似的,依然孜孜不倦的玩弄着他的敏感,这家伙又在犯坏,总是在最关键的时刻使出杀手锏,令他焦躁不已的主动送上门儿,他们越是相处的久,他的这种渴求就越发的强烈。 藤田修二浅浅一笑,这才把准备充分的物件推了进去,几乎是一插到底。这让准备不足的人吃痛的尖叫着,连忙使劲的抓住了枕头,想要往后缩,但藤田却不依不饶的抱住了他的腰慢慢的晃了起来,还用冷漠的口吻说道:“我希望你以后一心一意的和我在一起不和任何人有亲密的关系。” 吴老板咬着牙喘息:“不可能就算青莲不回来,我家也得让我再娶啊啊!”他被贯穿的地方遭到了更残酷的侵袭,藤田正又快又猛的狠狠撞击着,仿佛想要把他倒弄坏一般,即便是身经百战的他也受不了这么强烈的玩弄,他痛得眼泪都要掉出来了。 “是你还想着女人!”藤田修二妄下结论被这个人气得七窍生烟,他刚处理了青莲,今后又得面对别的娘们,想到这儿他就要崩溃! “我没有!”他哑着嗓子低喊,疼痛已经逐渐转化为快感让他整个身体都燃烧起来了,他顾不得讲话只是把腰晃得更快,吸着对方的部位也在收紧,抽插的频率也加快了,仿佛一切的苦恼和烦忧都能被这次欢愉一并带走似的,至少可以让他在短时间内不再被苦恼萦绕,无论何时何地,只要他想,藤田都能张开怀抱迎接自己,这种安慰还是不求回报,百分之百的付出。 “那就别这么说我对你的感情,你还不明白么?”藤田修二哽咽了,尽管他为了得到吴璧凌而伤害了一个无辜的女人,尽管他还要伪装善良,但这一切都是值得的,他已将这个尤物牢牢的握在手心里,所以他毫不后悔,因为他早就无可救药的爱上了这朵娇艳可人的白牡丹! 璧凌把头靠在枕头上,呜咽着:“我明白但我们都是男人啊。”他有过单纯美好的时期,甚至对男人充满了各种不切实际的幻想,但最后他都只能收拾好支离破碎的心假装无所谓的离开,捧红自己的军阀也罢,至交好友沈钺之也好,他都是一心一意付出过真情的,但所有的付出都换不回真心,所以他害怕了,他宁可用现在的方式和藤田相处,这样他们分开的时候他不会太痛苦,又可以伪装满不在乎的挥手告别了。 “男人又怎样?”藤田修二忽然停了下来,这是他们头一次谈到这么敏感的话题,但今晚他一定要弄个明白,这个人到底把自己当成啥了?他不再满足于做此人的玩伴儿,消遣对象,他要的从来都是吴璧凌的真心! 他努力调整着呼吸,扭过脸颤巍巍的反问:“你到底想要我做什么才肯满意?” “我要你从今往后只属于我,不再是任何人的情人,丈夫,因为我能为你终身不娶。”他下定了决心,自己原本就是家族中的老三,没有延续香火的重任,所以他有把握说服父母,而他在经济上也是完全独立的,不用依附任何人,所以他可以追求想要的生活方式。 吴璧凌傻呆呆的望着他好久,才忍不住笑了,但他的内心却狂喜无比,至少有个男人肯为他做出这种承诺,即便日后不能兑现他也觉得很欣慰,可他真的能接受么?这显然是不可能的,首先他无法违抗父母的意愿,其次他更受不了世俗的眼光,他在有妻室的情况下偷偷摸摸的和男人睡觉最多只会被人说成有“特殊癖好”,而他守着一个男人过生活却是另一回事了,他没有这种惊世骇俗的勇气,更害怕藤田会中途抛下自己组建家庭。 72.晓鸾猜疑福来性向 这天傍晚,带着儿子天禹在夫子庙逛了一下午后,福来就领着沈钺之奔了聚宝门外的马祥兴菜馆,尝尝地道的金陵清真菜。 他们坐在靠窗边的座位上,点了“美人肝”,“蛋烧卖”“凤尾鱼”,还要了两个精致的凉菜,但他们都没要酒,大概是因为带着儿子怕喝酒误事,这一点上他们二人倒是达成了共识。 “今天还让你破费,等有机会你去奉天我一定做东请客你先吃,我来喂天禹。”沈钺之帮他倒上茶,就很自觉的抱过了儿子,他虽然没带过小孩,但也知道应该先让儿子吃饱他们才能踏踏实实的吃饭。 福来本想拒绝,但看到此人很高兴,就没好意思扫人家的兴,他拿起筷子先是给儿子往碗里夹了些菜,然后才说道:“他不能吃鱼,会被刺卡到,给孩子吃这些就好了。” “成,你先吃吧,我喂他天禹,来,吃好吃的了。”他拿起筷子,给儿子夹了两根青菜,送到了娃娃嘴边。 天禹连忙凑过来撅着小嘴吃,结果弄得一嘴菜汤顺着小嘴儿往下巴和干净的蓝色小衫上流,搞得十分狼狈。 看到这情景,沈钺之不由得皱起了眉头,赶忙从福来手中接过手帕帮儿子擦嘴,这才叹息道:“带孩子真不容易,这两年来辛苦你了!”他只忙碌了一下午,就累得快要虚脱了,看孩子得集中精神,不能走神太久,一不留神孩子就容易出事,跌倒,甚至是让洋车碰到都有可能,所以一定要仔细再仔细哦。 佟福来边吃边答道:“有娘和奶妈帮着照顾,我省了不少心,天禹很乖,一般不会打扰大人,除非是真的饿了,渴了才会哭闹。”他总听母亲说儿子和他小时候很像,就连脾气也一模一样,不过他倒是想让孩子更像父亲,至少不能和自已一样总是把心事憋着不说。 沈钺之喂了孩子一个蛋烧卖,才温和的赞道:“你看他小模样长得多俊呢,要是我爹娘看到天禹肯定会乐开了花的。” 福来啥也没说,就低头吃菜了,他觉得儿子的事最好不要让沈家人知道为好,说到底他还是担心天禹被沈家带走,想到这儿他就忧心忡忡,食不知味。 吃完晚饭,沈中尉就带着福来和儿子出了餐厅的大门,站在路边等洋车,就在这个时候,餐厅附近的路口下来一对儿年轻夫妇,两人手挽手要过马路,但看到佟福来他们之时,那个女子就扯住了身边的男人,低声道:“他怎么在这儿?”说话的人正是福来同父异母的姐姐晓鸾,而她边上的男人便是佟家的上门女婿。 他听到妻子这么说便贴着她的耳朵说:“你弟弟身边的男人是谁,看上去像个人物么。”王玥和福来只见过两次,随便聊了几句,此人谈吐不俗,是有文化的人,话不多,但总能说到点子上和油嘴滑舌的大哥荣飞截然不同,他倒是觉得这个弟弟人还不差,可老婆却很讨厌福来。 晓鸾瞧瞧此人,忽然一惊,马上答道:“那个人不是戏子沈钺之么,我以前在报纸上看过他的消息,他是奉军军长的儿子。” “哦?弟弟的社交面倒是挺广的,看来被父亲栽培得不错了,他那军校还有一年多就要毕业了吧,不知道能弄到什么样儿的肥缺?”他和老婆特意从另一边绕了过去,就是不想让福来看到,多生枝节。 “他那孩子就是戏子给生的,他当然和戏子走得近了。”她自然咽不下这口气,虽然上次是大哥轻薄董小姐在先,可福来也算是佟家人吧,怎么能胳膊肘往外拐帮着别人,大哥被打得两天没下床,母亲也很生气! “那个女人也算待他不薄了,还给他生孩子。”他禁不住叹了口气,因为他们结婚四年却没有一点儿动静,以前是他忙于生意经常在外面跑,现在他被岳父安排在南京的一家银行任职,整天都能和妻子在一起,但却还是不能让她怀孕,他甚至怀疑是他们其中谁有问题,可又碍于面子不好意思开口让妻子去医院检查,就算是上门女婿他也想有自己的孩子,他倒是很羡慕福来的。 晓鸾听到丈夫这么说,就白了他一眼,先一步走进了马祥兴,她知道丈夫很想要孩子,可她也着急啊,再说没有孩子也不一定是自己的问题,说不定是丈夫不中用! 王玥站在路边看着佟福来抱着儿子在沈钺之的搀扶下上了洋车,就笑着进了餐厅,追上妻子说:“你这个弟弟真有意思。” 晓鸾找了空位坐下,抬起眼皮问:“怎么?” “那个姓沈的对他蛮照顾,他们俩会不会是一对儿?”他走南闯北见过不少世面,在商场上还有几个“玻璃”朋友,他们虽然都有妻儿,但更喜欢和男人睡觉,闲聊的时候也会告诉自己一些新鲜有趣的事儿。 她冷冷答道:“什么一对儿,你说明白点儿。” 王玥坐到妻子旁边,压低了声音答道:“就是兔儿爷啊,很多戏子都有这癖好,那姓沈的扶着你弟弟上车的样子可殷勤了,福建的赵老板和许老板就是一对儿,我和他们来往多年经常见他们在一起,腻腻歪歪的让人肉麻,我都受不了。” 晓鸾瞅着他半天没说话,一边看菜单一边说:“要他是兔儿爷就好了,大哥得开心死!” “十有八九错不了!”王玥很肯定的说,福来容貌清秀,温文尔雅却不失阳刚之气,就算是男人也会多看他几眼的,更别说姓沈的戏子了,那位一看就是个风流倜傥阅人无数的主儿。 晓鸾的嘴角映出一丝笑容,她打算把这件事告诉大哥和母亲,要是父亲知道的话必然会暴跳如雷的! 晚上回到家,丈夫就喊着累先睡了,而晓鸾洗了澡之后便披着睡衣来到了书房,对百无聊赖躺在贵妃椅上看书的大哥说。 “哥,你不用陪嫂子么?” 新婚之喜的荣飞眼也不抬的摆手。 “她回娘家去了,后天才回来,我刚好清静清静,整天除了买东西就是喝咖啡,真是受不了她。”他烦死了妻子小薇的生活作派,可既然成了夫妻就要忍耐,更何况岳父现在也是有权有势,地位不次于父亲,他得借助这层关系爬得更高些,日后在外面找女人就是,小薇么,应付一下就好了。 晓鸾到哥哥旁边,轻声说:“今天我们去吃饭,刚好碰到那个土豹子带着小野种出来,边上还跟着个男戏子,王玥说他们两个是兔儿爷,要是土豹子真是兔儿爷,那可有热闹看了。” 荣飞放下小说,饶有兴趣的看着妹妹,他忽然发现晓鸾穿了件粉色的真丝睡衣,胸部若隐若现,妹妹跟了王玥那个家伙真算是糟蹋了,他不禁惋惜,再怎么说也得找个仪表堂堂,喝过洋墨水的男人吧?不过父亲有自己的打算,说妹夫胆子小,办事仔细,会对妹妹好的。 “有证据么?”他还在为了上次被福来揍的事耿耿于怀,他正想找机会报复“野种”呢。 “没证据,要不我哪天去姑姑那里看看吧,上次福来下手也太狠了,他怎么能这么对你呢?”她说着,就拿起了哥哥手中的书,发现这是一本外国小说《呼啸山庄》,等哥哥看完,她也瞧瞧吧,最近贸易行不忙,她不用每天都过去,还是在广州生意好,南京这边太萧条了,但愿以后这里能发展起来,变得和广州一样的繁华热闹。 “你们两个怎么还不要孩子?”荣飞关切的问,妹妹和妹夫感情还算融洽,妹夫也留在南京任职了,可这一年来还是不见动静,连他也觉得很奇怪。 晓鸾放下书,叹息着:“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就是怀不上,这应该不是我的问题吧?” “有问题就看医生,母亲急着抱外孙呢,就连我也在努力!”他颇为烦恼的说,妻子干瘪的身体引不起他任何的兴趣,他还是喜欢丰满的女人,但为了下一代他总得勉为其难的和小薇同床。 她踌躇的摇摇头:“我害怕万一要是我的毛病呢?” “不会的,你哪里有问题,一定是王玥。”他十分肯定,因为他就连妹妹什么时候初潮都一清二楚,女人有那个就可以怀孕生子的,所以八成是妹夫不正常。 晓鸾扯住他的胳膊,恳求道:“要不你陪我去医院吧,我不想让妈跟着操心,她操心的事儿够多了,正忙着和那些官员太太们打交道呢。” 看到妹妹撅着嘴的可爱表情,他只得点头:“行,这星期五下午我请假陪你去吧。” “哥,你真好,从小你就最疼我了!”她笑盈盈的抱住大哥的胳膊就像个小姑娘一样的撒娇,完全忘了他们都是成熟的青年了。 佟荣飞慌忙仰起头扭过了脸,因为他一低头就能看到妹妹的乳沟,窥见里面的风景了,这让他有些尴尬,只得敷衍的说道:“别闹了,我要去睡了,你也赶紧回房歇着吧。” “哦,知道了。”她站起身,走出了书房,临关门之前还看了沙发上的大哥,他看自己的样子有点怪,难道是她有啥不妥的?她低头一看,才发现自己没穿胸衣,这才合好睡袍匆忙回了卧室,就算是和大哥在一起她也得注意形象,毕竟她早就不是十来岁的小姑娘了。 73.痛下杀手为儿报仇 星期天一大早,沈钺之便匆忙收拾行李不告而别了,他这次回上海就是为了给妻子和死去的儿子浩海一个交代,杀人害命的事他不想让福来也参与,索性便偷偷的离开好了。 佟福来睁开眼的时候,刚过七点,可睡在身边的人却已经不见了,他赶忙穿好衣服到隔壁的客房寻找,发现钺之的行李不见了,就急急火火的跑下了楼。 奶妈正抱着儿子在客厅里吃早饭,看到他神色不安的便说道:“少爷,沈先生走了,他不让我们惊动您。” 福来焦急的问:“他什么时候走的?” “不到七点。”她答道,沈先生走得匆忙,就连老太太也没打招呼,应该是有什么急事吧。 “你和我娘说一声,我要赶去上海,过几天回来,我去帮朋友办事。”那家伙一定没走远,说不定还没上火车,他追过去或许来得及。 “好的,少爷。”奶妈望着他匆忙跑上楼的背影,不由得很纳闷,莫非少爷是去找沈先生了? 十五分钟后,福来就提着皮箱匆忙上了洋车,直奔火车站,他让车夫撒开了跑,加了一倍的车钱,这个车夫正是年轻力壮的阶段,跑得相当的快,不消一会儿便来到了闹哄哄的火车站。 他看了看列车时刻表,最近一班的火车要九点才开,连忙买了一张票,钺之应该还在候车室等着上车呢。 福来提着箱子在喧闹闷热的候车室里寻找沈中尉,终于在一个角落里发现了正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的此人。 他很生气的质问:“你为什么不告而别?” 沈钺之听到了熟悉的声音赶忙抬起头,睁开了布满了血丝的双眼,不好意思的笑着说:“被你追上了,呵呵!”他确实不能牵连福来,因为这个人现在是他最重要而且必须守护的人。 “我早就和你讲过了,你的事我一定要帮忙,给,喝点儿水吧?”他在路上买了两瓶橘子汽水,马上就打开给这个人喝。 “谢谢,赶紧坐下,你头上都是汗,来,我给你擦擦。”沈钺之喝了半瓶汽水,才掏出手帕,叫福来坐到他身边,殷勤备至的帮心爱的人擦去了额头上的汗珠。 福来还是有些埋怨他,撅着嘴说:“你根本就不把我当朋友!” 沈中尉哭笑不得:“行,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正因为太在乎,才不想让这小子跟着他去冒险的。 “到了上海,我住旅馆,打扰嫂子怪不好意思的。”他其实没有勇气面对那个素未蒙面的女人,他现在扮演着一个很不光彩的角色,但为了保持面子和尊严,必须乔装打扮,假装他和钺之只是知己好友,实则他们二人都心知肚明,他们只不过是在固执己见的守着最后一道防线罢了。 “好,都依你。”他知道福来会很尴尬,毕竟他们曾经是亲密无间的“相好”。 两人在候车室坐了半个小时,就排着队进站上车了。 到上海的时候刚好是傍晚时分,沈钺之先送福来去了住处附近的一家旅馆,给他安顿好之后才提着箱子回到了叶岚的姨妈家。 叶岚看到丈夫回来,脸上算是有了一丝笑容,她和姨妈做了顿夜宵给他吃,待钺之吃完后,便把他叫到了房里,关上门就迫不及待的说道:“我已经想好了。” “你说吧,这件事由你来做决定。”他坐在床头,等着妻子发话,但从她的眼瞳中他已经窥见了愤恨和怒火。 “我要她死!”她咬着牙说,只有蓉芮死了,她才能安心,才能告慰儿子的在天之灵。 他点了支烟,用沉闷的声音说道:“好但我只有一个要求,你不能和我们一起去,我和朋友动手,你得回避。”他怕妻子受不了这么大的刺激,而且杀人是造业,这个业就让他一人来承担吧。 “让我去,我要看着她死!”她颤抖的喊道,但丈夫却站起身扶住了她的肩膀,似乎在暗示她要冷静些。 “听我的,呆在家里等消息就好。”他好言相劝。 叶岚这才冷静下来:“嗯总之只要她偿命就好,你一定要小心。” “别担心,我有朋友帮忙,不会有事的。”他指的是福来,如果这次不叫上人家,对方可会记恨自己一辈子的,他不能冒这么大的风险。 叶岚听说丈夫找了帮手,便松了口气,做这种事一个人肯定是不够的。 “等事情结束后,我们就回奉天,你这几天休养得怎样?”他望着妻子苍白的脸,不由得叹了口气,看样子她还是没有放下浩海的事。 她坐到他边上摇头:“总做恶梦,姨妈带我去开了方子,刚吃了一副,还不见效呢,以后会好吧?” 他握住妻子的手,温和的答道:“过去的事就让他过去吧,孩子以后还会有的。” 她“嗯”了一声,靠在丈夫的肩头闭上了眼睛,虽然钺之并不是百分之百的对她,但却尽到了做丈夫的责任和义务,人不能太贪心,她得知足了,比起其他的女人她还算是很幸运的。 就在沈钺之和福来为第二天的事做着准备之时,住在弄堂里的蓉芮也像是热锅上的蚂蚁一样急得满处乱窜。 她刚刚辞了学校的差事,现在是闲在家里的无业游民,因为学校里的学生调皮捣蛋,让她受不了,而且其他的老师也惹人讨厌,她完全适应不了那个地方,所以不做也罢,她一定能找到更适合的工作的,上周投稿的小说要是通过,她就能靠写字维生了,到时候求着自己写书的人一定会络绎不绝的。 不过,最近几天晚上她都在做噩梦,梦里总能听到婴儿的哭闹声,这可是把她折磨得要死要活的,每次都是半夜三更被吓醒,会不会是那个小孽种来找自己索命了?她一个大活人还能怕个小鬼不成,她从小就不信邪的,所以她只好借助安眠药,吃了药之后她就能一觉睡到天亮了。 第二天傍晚,蓉芮趴在写字台上正兴冲冲的写着小说,但写了没一会儿肚子就“咕咕”叫了起来,她又懒得自己做饭,不如去巷口的面馆吃碗大排面好了。 她放下钢笔,爬下楼梯,拿上钱包出了门,走出弄堂来到街角的时候就看到了一个俊朗的男子正站在烟酒店前和一个戴墨镜的男人低声聊天。 “钺之哥哥,这么巧?”她的脑袋里充斥着浪漫的粉红色,这种巧遇只有在小说里才会遇到,莫非是这个男人被她的真情打动,想要和她双宿双飞了? “是啊,我也觉得很巧,刚好我约了个朋友,咱们好久没在一起谈心了,不如我请你吃晚饭吧?”他表现得十分温柔,但心里却在琢磨着他和福来商量好的计划,他们蹲了一个白天,可算是等到蓉芮出现了。 “好,我正发愁吃什么呢。”她开心的都要跳起来了,钺之哥哥太好了,没有受那个坏女人的摆布,她认为他们的关系一定能渐入佳境,绝对可以柳暗花明又一村的。只是钺之哥哥身边的男人很碍眼,要是此人消失就好了,不过无所谓了,来日方长,沈钺之必然会属于她的。 当她和沈钺之,佟福来走到巷子拐弯处的时候,天色完全黑了下来,路灯还没开,四周静悄悄的没有其他行人。 沈钺之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就朝蓉芮的后脖埂子狠狠的击了一掌,她便立刻昏了过去,福来赶忙抱住她的肩,低声说道:“把墨镜和帽子戴上,找辆车拉到黄浦江边去。” 他点头:“好。”他说完就从包里掏出墨镜,戴好帽子和福来一起搀扶着蓉芮来到了路边,上了一辆洋车,他们让车停在了一个荒僻的路口的旅社前,就打发车夫走了。 随后才转道往黑漆漆的江边走去,路上也没遇到几个人,很顺利的来到了一个无人的废弃小码头,在水面很远的地方隐约能看到几艘小渔船和星星点点的灯火,江水拍打岸边的“哗哗”声吵得人心烦意乱的。 沈钺之手脚麻利的把蓉芮的双手捆好,便对福来说:“你去上面守着,我推她下去。” 福来看到昏迷不醒的年轻姑娘,心里还是有些不忍,但毕竟是她杀了钺之的儿子,他作为朋友有必须帮忙帮到底,于是便走上台阶,站在了护栏边,警觉的望着四周,万一看到有人过来好给沈某报信。 沈中尉把蓉芮拖到水边,用尽全力把她推到了泛起微浪的黄浦江中,附近的水很深足有7,8米,淹死人可以说是轻而易举的,他站在江边静静的看着蓉芮被滔滔的江水完全吞没,才转身上了岸。 福来望着他异常沉静的脸,问道:“处理好了?” “嗯,咱们走吧。”他舒了口气,搂过爱人的肩膀上了大路,需要再走一会儿才能找到洋车拉他们回去。 佟福来禁不住回头望了一眼,一抬头就看到了天边划过一道很长的闪电,眼看着就要下雨了。 来到十字路口,他们就找到了一辆洋车,车夫撑开白色的车棚为二人挡雨,自己也披上了雨衣,迈开双腿大步向城里奔去。 坐在洋车上的沈钺之就像没事儿人一样,依然和福来谈笑风生,但福来的心情可不咋地,他也不知道这么做究竟对不对,不过那个女人也是罪有应得的! “我就说了不让你来,你做不来坏事。”沈钺之舒了口气,靠在车座上,因为他不是第一次杀人了,当年离开奉天去北京还有一个不为人知的原因,就是他和某个地痞争斗的时候失手杀了人,事发之后他便把对方草草的掩埋在郊外的树林中了,让他一连好几年噩梦不断,吃斋念佛了三年才拜托了那件事对自己的负面影响。所以他是个双手沾满鲜血的人,和干干净净的福来截然不同。当兵打仗对他来说或许是最好的归宿,就让他来做十恶不赦的刽子手吧,下地狱遭受千刀万剐也是自己罪有应得。 74.同床异梦心情寂寥 深夜,上海处在暴雨的袭击下,站在窗前的叶岚望着门口已成汪洋的巷子不禁焦虑的在房内徘徊,她走到床边坐了下来,看了看墙上的挂钟,已经十点多了,丈夫还没回来,就不由得担忧起来,会不会是他们动手之时出了差池? 正当她焦急万分,不知所措的时候,沈钺之撑着伞回到了姨妈家,他的下身几乎都被雨水打湿了。 “姨妈,打扰您休息了!”他很客气的对老人家说,利索的收起了黑色的雨伞。 清瘦的姨妈摇头:“快回屋换衣服去吧,叶岚等你很久了。” “您睡吧,我回房了。”他把伞放到厨房的水池里,便来到了二楼,推开了房门。 妻子见他回来,立刻转忧为喜的迎了上来:“这么晚,我还担心你呢!” 沈钺之关好门,低声答道:“事情都处理完了,我把她丢进了黄浦江,后天咱们就回奉天,明儿个我去买火车票,早点儿歇着吧。”他说完便脱下湿衣服,拿过了叶岚递来的毛巾擦身,刚才他先把福来送了回了旅馆,两人聊了一会儿,然后他就马不停蹄的赶回姨妈家了。 她望着丈夫矫健的背影,忽然开口问道:“你心里其实有个很在意的人吧?”现在儿子的仇报了,也是她该和丈夫摊牌的时候了。 他停住了穿衣服的动作,颇为不自然的反问:“怎么突然问这个?”女人果然都很敏感,他是骗不了叶岚的。 “你应该坦诚些,咱们什么事都可以坐下来商量的。”她最近想了很多,如果丈夫在外面确实有了中意的女人那她索性成全了吧?可她还是心有不甘啊,毕竟她才是沈家明媒正娶的媳妇。 沈钺之这才继续扣扣子,低声问:“你一开始就知道吧?” 她靠在床头悠悠的答道:“我们毕竟是夫妻,就算我再不了解你,也是和你睡在一张床上的。” “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他给妻子吃了一记定心丸,更何况他和福来根本就没有跨越最后一道界限,两人现在只是挚友罢了。 她苦涩的一笑,望着他的侧脸又说道:“即便如此,你的心也没在我身上,我这个妻子算是个摆设吧?”孩子的死对她打击太大,以前不在意的事情,现在也开始斤斤计较了。 沈钺之穿好衣服,坐到了桌前的椅子上,很坦诚的说:“我不想再瞒你了,他是个男人。” 叶岚很震惊,她原以为丈夫的情人是个北京梨园行的女子,不成想原来是个男人,她有必要和男人争风吃醋么?“断袖”最多只能算是男人的嗜好罢了。就算爱得天翻地覆,也没办法迎娶个男人进门,她还是名正言顺的沈家二少奶奶。要是她连一个男人的醋都吃,那也太没自信了吧? “他莫非就是帮你动手的那个佟先生?”她猜测,从丈夫的脸上她得到了答案。 沈中尉抓着椅子的扶手,淡然的答道:“嗯,你可以安心了吧,我们不过是朋友而已,没有亲密关系。” 可她却依然垂下了头,郁闷的问:“男人比女人好在哪里?” 他坦荡的回道:“大概是因为彼此更加了解,能无话不谈,也不存在过多的隔膜,互相依托,若是哪天我有了不测,佟先生是完全可以替我向父母尽孝,并且照顾你一生的人。” 叶岚沉默了,原来她自始至终的假想敌是个男人,而且还是丈夫的知己好友,她整天胡思乱想的是要干嘛呀?即便他们以前有过亲密的举动,那都是过去的事了,她何至于为丈夫的“特殊爱好”长吁短叹?踏踏实实的做好她的本份,当沈钺之的妻子,沈家的好儿媳就成了。 第二天中午,沈钺之撑着伞去买了火车票后,便冒着大雨来到了福来住的旅馆,明天他和妻子就要坐着火车返回奉天了,趁着这天的闲功夫,他要好好的陪伴福来,多与此人说说话。 福来给他开门的时候,也在收拾东西,爱子如命的他要赶回南京陪伴孩子,还要把这几月来所学的东西复习一下,第二个学期自己就要转为正式生了,他要应付更多的测试和考验。 “我们的车票买好了,你也是明天动身?”沈中尉把伞放在门口,随后进屋关好了门。 福来答道:“嗯,明天一早的火车,我是八点四十分的火车,你们呢?” “我们是晚上七点的,我去送你,再见面也不知道要什么时候了,唉!”他哀怨的说着,顺势就从后面抱住了福来的肩膀。 他轻轻的推开钺之,有些拘束的说道:“等寒假的时候,我去奉天看你吧,只是天禹没办法跟着我一起。”他知道沈某会想念儿子,这是当爹的应有的权利。 孩子爹愁眉苦脸的坐到床上,揉着头发问:“我当然想见咱们的儿子了,可是东北的冬天特别冷,他年纪小会受不了的,你来就好,多给孩子拍点儿照片,要是有机会还是我来南京看你们,不过一年只有一次长假,要是打仗的话,就没办法休假了。”他害怕的就是参战,但眼下兵荒马乱的,局势动荡不安,谁也说不准什么时候少帅就会让奉军的将士出征,为了大家伙儿的共同利益,该出手的时候必须出手,心慈手软是没办法在乱世生存的。 佟福来把行李装进箱子里,望着他踌躇的样子,心又软了下来,他坐到心爱的男人身边,柔声道:“我会给你写信的,你在奉天要保重身体。” “我会的,天禹就托付给你和伯母了。”他握住孩子母亲的手,深情的说,亲情友情爱恋交织而成的感情让他无比的满足,喜悦,当然更多的还是一股淡淡的忧伤。两年前的某个夜晚,也就是他让福来珠胎暗结的时候,他心中回荡的是即将离别的感伤,那时候他还仅仅只把这个人当成情投意合的恋人,他当时明白他们或许没有重逢的那一天了,但天禹的出现却彻底改变了俩人的关系,他觉得这都是命中注定的,所以他要倍加珍惜这份缘! 福来点头道:“别为我们担心,等回了奉天要好好的待嫂子,别到处沾花惹草了。”他还认为沈钺之是从前那个浪荡成性的公子哥呢,但人家已经成熟了,变成了一个可以依靠的男人。 沈钺之赶忙解释:“你还当我是梨园的角儿呢?我现在可是奉军的中尉,沈军长的副官,不会做有违身份的事儿,绝对没有和其他人勾三搭四。”看来他给人的印象还停留在沈老板的阶段,他得努力改变福来对自己的看法,表现得更像个好男人。 他无奈的笑了:“那便好,沉溺色欲伤身,也别沾上大烟和赌博,军中什么人都有,我是怕你受不好的影响。”这些话是父亲对自己说的,尤其是地方军阀的私人部队,里面的兵士素质大多不高,没受过正规的军事化训练,很多都抽烟,赌博,逛妓院,这不利于高级将领和军官对底下人的管理,有百害而无一利。北伐胜利之后的缩编,就是要把这些不符合要求的军官和士兵都彻底清除,奖优惩劣。 钺之闻到了福来身上熟悉的香味,便暧昧的问:“我不会和他们学这些的,但是想着你打首枪不算过分吧?” 福来皱着眉叹了口气,只好将目光转向另一边无可奈何的答道:“这种事情别我和讲,我还能管得了你的老二么?” “你可不知道在军队里有多无聊,都是臭烘烘的老爷们,根本没几个看的过去的,我这人喜欢什么样儿的你还不知道么?”他爱干净整洁,五官俊美的男人,比如他的前相好吴老板,再比如他最爱的福来。 “总之,你别对谁都发情就好。”因为沈某还不到三十岁,正是如日中天的年纪,只要眉来眼去一番就会有不少漂亮的男女上钩,不过这似乎和自己没关系,管理这个家伙是人家老婆的事,他真是瞎操心! 沈钺之却嬉皮笑脸的说道:“呵呵,我可不会对别人动心思,因为我吃过最好的,那些个凡品根本就引不起我的兴趣,虽然你不乐意和我睡,但却不能阻止我想着你,而且我也不想让你为难。”佟先生日后必然会给福来安排婚事的,到时候他们就都是拉家带口的人了,要是他们又像以前一样的腻在一块儿,或许真的会搅得两家人都鸡犬不宁,所以维持现状才能让他们相安无事,这么着偶尔说说情话,他便应当知足了。 福来的脸“刷的”一下就红了,他挣开对方的手很小声的说:“你明白就好,不过你别老这么逗我。”他不好意思往下说了,在南京家中的时候自己好几次都差点儿“缴械投降”,看来和此人睡一起是十分危险的行为,他可不能再铤而走险了。 钺之却瞥了他一眼,自语一般的说着:“唉你说咱两这是干嘛呢?”要不是怕福来再有身孕,他可能早就下手了,因为避孕套那东西他实在是消受不起。 佟福来忽然有些忧伤,他只得起身假装去倒茶,但身后的男人却深情款款的望自己,让他颇为不自在,他扭过脸望着窗外越下越大的雨,心情骤然间跌入了谷底,明天他们又要凄凄惨惨的分开了! 75.铁证如山不容抵赖 星期三早晨,沈钺之和妻子回到了奉天的沈宅,他稍事休息洗了个澡之后便敲开了父亲的房门,想和老人家把佟先生的话传达到,因为这对他们带的队伍,甚至是整个沈家都是至关重要的。 沈慕函此时正坐在窗前看报纸,他抬眼说道:“坐吧。” “爹,您身体如何了?”他和妻子去上海之前,父亲身体欠佳,都是被这动荡的局势给搅合的,老爹整天长吁短叹,却只能袖手旁观,“坐以待毙”。 “你母亲和大妈帮我抓了药,吃了之后精神稍微好些,有事么?”他并不清楚儿子和儿媳去上海所为何事,以为两个年轻人是去南方游玩的,孙子夭折后小两口都深受打击,让他们出去散散心也好。 “您和佟孝成先生是旧识么?”他问父亲。 沈慕函放下报纸,摘了眼睛,皱着眉答道:“算是有些交情,你怎么忽然提起他来了?”那个男人当年在北京也是个“风云人物”,曾追求过仙娥,不过最后是他胜利凯旋,抱得美人归。 “我和他的儿子是好友,这次去南京的时候他特意找我谈了一次,他说可以做中间人疏通关系,帮我们争取到好的编制和位置,当然他没有说得很直接,现在南京政府和军阀们在商议的都是整编,缩编的细节,但传说一直都争执不下,我觉得咱们应该留条后路,南京现在已经逐渐稳定下来了,短时间内应该不会有太大的变故,您觉得呢?”他作为儿子自然不能代替父亲做决定,更何况他们手下还有那么多的将士。 沈慕函听到儿子说的话,就沉默了片刻,随后又问:“佟孝成现在是参谋长,在南京很吃得开,他以前就是个心机很深的人,他的话能信几分?我们可是捏着几万将士的性命啊。”他和那个人几十年没有来往了,完全摸不清人家的底细,他是不能随随便便就相信一个人的。 钺之锁着眉头,抓了抓下巴:“我认为佟先生没必要做这种费力不讨好的事,他是考虑到我们两家的利益才这么对我说的。” “我不知道你和他的公子交情有多深,但如果只是酒肉朋友那就不足为信,官场复杂,得谨慎行之,你没对他做任何承诺吧?”他叹了口气,儿子还是太嫩了,完全不明白其中的利害关系。 他赶忙摇头:“没有,我只说会把话带到,做决定的人是您不过。”他想继续往下说,但又犹豫了起来。 沈慕函“嗯?”了一声:“别吞吞吐吐的。”莫非是儿子收了佟家的钱财好处? 沈钺之纠结了很久,才抬起头说道:“实话跟您说好了他的小儿子福来是我的相好,我们在北京的时候就认识了,其中有很多过往我就不多说了,但福来的身子有异于常人,半男半女,是传说中的阴阳人,我离开北京之后他就怀了我的骨肉,现在我们的儿子天禹都一岁多了。” 当钺之的话讲完之后,沈慕函就惊呆了!他倒是听说过儿子有“断袖之癖”,却从来没过多的干涉过,不过对于阴阳人生下沈家血脉的事他定然是不能,也不敢相信的。 “我知道这听起来有些荒唐,但事情就是这样的,虽然佟先生没把话点破,但他知道天禹的父亲是我,所以他没必要拉我们下水,当然如果能钓上沈家这条鱼,他自然也是很有好处的。”没人会做损己利人的事儿,他们不会,佟先生更不会。 沈慕函带着怀疑的口吻问:“你确定那个孩子是你的?”儿子和对方分开这么久,难免会有别人介入,更何况他压根就不信“男人”能生孩子。 “唉,我就知道您会这么说。”他很无奈,只得从怀里掏出了几张照片递给了父亲,这都是在南京的时候他和福来带着儿子去照相馆拍的。 其中有他们抱着孩子的,还有天禹一人的写真。 沈军长拿过照片,仔细的查看,他也被这个小孩子的模样给弄懵了,这娃娃俨然就是钺之小时候的翻版,五官简直是一模一样,连笑起来都很像。 “我时常会看以前的照片,和我小时候很像吧?再有,我肚子上的胎记,我的儿子也有,就是我想抵赖也不行,孩子是在洋人医院出生的,怀孕的时间,生产的时间都有据可查,福来为了生我的孩子受了不少苦,但我现在的状况却没办法全心全意的对他,这让我很无奈!”他说完就抱住了头,不断的叹息,这几天他脑子里装的全是孩子娘和孩子的事,他必须为他们打算好将来,安排好一切,即使他们再也不能像以前一样的在一起,他也要尽到男人和父亲的责任。 沈慕函看到“铁证如山”也就没再说否定的话,他反倒是轻松了很多,因为沈家总算是后继有人了,虽然照片上抱着孙子的是个清秀端正男人,但实际上却也是钺之的情人,也算是他们沈家半个儿媳了。他该如何接受佟参谋长的好意?怎样对待这对“母子”呢? 过了暑假,佟福来又回到陆军中央学校开始了新的课程,由于等待广州,长沙校区的学生入学,上个学期开学的时候已经到了四月了,所以实际上第一个学期只进行了三个月的军事化训练,正式的课程几乎都要在九月份展开,课程都安排得相当紧,十二月份的时候还要学员全部编入中央军的师团见习,这对没有当过一天兵的福来来说将是个重大的考验。 虽说不用一天到晚的操练,但他们依然是每天六点就起床,这让很多公子哥儿受不了,更有甚者就连军训的三个月都没坚持下来就草草退学了。 星期六早晨,起床号一吹响,所有的学员就连滚带爬的从床上轱辘下来,匆忙穿好军服,把被子叠得和豆腐块一样的整齐,随后便紧紧张张的跑到水房洗漱。 洗漱完毕后,大家都来到宿舍外面排成几行集合。 “稍息立正,向右看齐!”教官站在学员面前喊道,向右看齐这四个字一出口,大家都一丝不苟的倒着小碎步调整队形,整个过程不会超过五分钟。 队伍调整齐之后,教官又喊道:“向右转,跑步走!”学员们就排着队用整齐划一的步伐向着食堂进发,准备吃早饭。 从进入食堂到吃饭,必须在十五分钟内解决问题,头一个月很多喜欢细嚼慢咽的学员都不适应,经常是吃了几口就被迫离开饭桌了,操练队列的时候因为热量不够而晕倒的事时有发生。 福来倒是很适应这种快节奏,因为当年他在北京拉车的时候,他经常都是抽空买一块大饼,或者几个包子果腹,所以十五分钟对他而言是足够吃饱的。不过这种紧张的气氛,他起初也很不适应,因为大家伙儿都忙着吃饭,根本没人顾得上说话,闲聊,直到吃完饭列队小跑到教室上课的时候学生们才会在课前聊一会儿天。 福来最喜欢的就是地形学和战术学两门课程,这两门课程的教官水平较高,讲课的时候总是能举出生动的范例,这让大家学习起来很有兴趣,地形学教给每个学员熟练地掌握识图、用图的技能和要领,达到行动时判定方位不迷向、到实地能对照地形选准位置、按照地图行进不走错路。为了识图、用图,还必须先了解绘制军事地图的一些基本原理,所以这门课程可谓是寓教于乐,每个人都可以动手绘制战斗时用的军事地图,仿佛已经成为了一名合格的指挥官一般。 而战斗学则着重教给诸位学员何为战斗:战斗的本质和要素,战斗的特点和规律,战斗的主客观因素及其相互影响,诸战斗队形,军种、兵种在战斗中的地位、作用和使用原则,进攻战斗,防御战斗,移动和移动中的驻止,如何与其他兵种进行合同作战等。可以说这门课程是作为一个合格的指挥官必备的素质之一,不懂这些就是武行出身的“土豹子”,用教官们的话来讲就是“难登大雅之堂”在日后的军旅生涯中很难得到重用。而不管是黄埔军校的毕业生,还是陆军军官学校的毕业生日后的“仕途”如无意外,必然是一帆风顺,平步青云,个个都是根儿正,苗红的蒋总司令嫡系,除了进入第1,2,3,9,10,11师之外,还有可能被按插入后收编入嫡系的队伍中,使地方军阀的武装力量逐渐“中央化”,向党国靠拢。 至于一般人厌恶的外语,他倒是算是有些基础,学起来轻松一些,最不喜欢的就是党义和政治训练,枯燥乏味至极。 为了提高学员们的整体素质,能够吸收最先进的理论和知识,军校还特别聘请了德国顾问任教,只是他们上课的时候需要翻译从旁协助讲解,加之讲的都是德国的一些战斗范例和战史,没有足够的代入感,所以大家学习起来普遍都提不起兴致。 在军校学习期间,福来结识了一个很谈得来的好友,此人老家在河北沧州,名叫周瑞祥,他个头不高,黑黑的,身板结实,长着一张方方正正规规矩矩的脸,只有那双黑亮有神的眼睛能给别人留下一些的印象,否则他掉到人堆里都会找不到的。瑞祥的家里是当地的富农,因为家有兄弟三人,所以身为老三的瑞祥就投军报国了,念过中学的他原本是要做教员的,可后来因为读了很多热血题材的小说,便认为参军保家卫国才是男儿最高的志向。 因为都是北方人,所以两人特别聊得来,有时候福来还会邀请瑞祥周日去家里做客,瑞祥很喜欢佟老太太亲手做的炸酱面,说只要一吃这个就会想起家乡的味道。 星期天一大早,福来就约了瑞祥一起去家里玩儿,两人不在一个宿舍所以便说好了在学校外的烟酒店前集合。 福来穿着军装站在烟酒店前喝汽水,已到了金秋时节,路上都飘满了黄色的落叶,眼看着一年就要过去了。他伸了个懒腰,看看手表,刚好七点,瑞祥怎么还不出来,会不会是赖床不想起来了? 想到这儿,他决定回学校宿舍一趟,如果周某人不想起来,他就自己回家了,难得的休息日还要陪着儿子和母亲呢,他可不想浪费时间哦。 但他刚刚转过身,要过马路的时候,几个流氓一样的男人忽的拦住了他的去路。 76.叶岚愧对嫂子红霞 佟福来见他们来者不善,便厉声问:“你们有事吗?”人家何止有事,根本就是没事儿找事儿。 这七个男子中间最高最壮的头目站了出来,用浓重的北方口音不怀好意的说道:“你就是佟福来?”其实他早就知道了,有此人照片错不了。 “是,你们有什么事?”就算是不爱惹事的福来,也能嗅出这些人的目的,他们是来找碴的。 “我们就想会会你,给我上!”头目一声令下,手下的六个人就一起扑了上来,想仗着人多势众欺负单枪匹马的福来。 几个人的拳头就像雨点一样的落下来,但练过游身八卦掌福来都依靠灵活的身段和敏捷的步子巧妙的躲了过去,现在可不是逞能的时候,他不会傻到以卵击石的,更何况这些家伙的行为举止就不像好人,万一身上带着刀他一定会吃亏的,这个节骨眼,唯有先防守,然后再找机会逃脱。 就在这个时候,周瑞祥从校门口匆忙的小跑了出来,今早他睡过头了,睁开眼都七点了,想到和福来约好了就赶忙爬起来洗漱。 他跑出校门的时候刚好看到街角的几个流氓在和好友纠缠,就大吼一声:“福来!” 佟福来听到周瑞祥的叫声,也来不及应和,他现在打得是“防守战”马虎不得,忽的飞出两脚把其中一个凑上来的家伙给踢倒了。 歹徒“啊”的一声大叫,栽倒在地,其他几人一见连忙围拢过来,就在这个时候周瑞祥也奔了过来加入了打斗的行列。 周瑞祥年纪比福来小两岁,以前总帮着家里干农活,因此身子骨也是很结实的,而且沧州本就是武术之乡,几乎家家习武,每个男子都会打一两套拳。他练的是刚柔并济的长拳,他二话不说就把那个带头的人的面门狠狠的给了一记铁拳。 这下剩下的五个人吓得倒退几步,新一横就掏出了怀里揣着的刀子和匕首,再次朝二人扑了上来。 正在这个危机的时刻,刚好有三个和福来他们同期的学生路过,看到这情况就喊道:“佟福来,怎么回事?” “遇到地痞了!”福来喊道,虽然他知道这些人是冲着自己来的,但八成是别人收买的,至于收买的人是谁,其他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三个同学见状,赶忙跑过来帮忙,都是十八九岁,二十多的壮小伙,五个人还对付不了七个流氓无赖么? 但流氓显然有优势,就是他们手中有武器,而军校的学生们则是赤手空拳,空手对白刃。 佟福来趁着流氓们走神的工夫,赶忙跳了过去,一掌劈下,夺过了其中一人的匕首,其他几个人立马慌了神,刚想跑就被未来的军官们拦住去路,只得挥起武器胡乱的猛刺,但每一下都是破绽百出,没扑腾几个回合就被五人擒住,有的被打得口鼻出血在地上疼得打滚,有的则被按在地下不能动弹,这时候军校巡逻的士兵也赶了过来,帮着学生们擒住了歹徒。 把几人送往警局后,福来才和瑞祥一同返回家中,他们商量着下周日请几个出手帮忙的同学吃饭。 坐在客厅里把这番经历讲给佟老太太的时候,她就惊讶的问道:“你们没受伤吧?” 福来冲了个澡正抱着儿子在客厅里玩,他答道:“没有,大家都没事,找个机会请同学们吃饭,要是没他们帮忙,我和祥瑞恐怕真应付不了。”今天也算是有惊无险,这便是吉人自有天相吧? 周祥瑞正端着碗吃杏仁豆腐,他腾出嘴来说道:“是,那几个人就是南京本地的混混儿,您放心吧,他们惹不起当兵的。” 佟春燕还是很担心,便说道:“真是世风日下,这些人做正经行当多好,非要去做流氓。”她也不清楚那些人为什么要和儿子打架,或许只是看着不顺眼吧? 福来捏着儿子的小手,笑着说:“兵荒马乱,四处都很萧条,可能他们也有难处吧,更何况沾了这行的人要想出来是不容易的。”话虽这么说,但他必须把这件事解决才好,否则始作俑者就不会善罢甘休,会不断的找人来骚扰自己的。 瑞祥插嘴道:“福来,你就是太心软了,这种人不能姑息,总之,将来上了战场别对敌人手软就好。”他觉得这个朋友哪里都好,就是生了个菩萨心肠,男人要狠得下心才能做大事。 他逗弄着儿子,笑呵呵的说:“这大概真是我的缺点,不过我还是能看清大局的。”杀人害命的事他都做了一次了,自从和钺之把那姑娘扔到黄浦江里,他就寝食难安,每天都会关注报纸上的新闻,看看有没有类似的消息刊出,但两个月过去了,依然是风平浪静的,大概那个女人真的喂了鱼,沉到江底去了吧? 周瑞祥放下碗对老太太说:“伯母,每次来了您都给我准备这么多好吃的,我都不好意思了。”到了福来的家他便能感受到家庭的温馨和暖流,也让他倍加思念故乡了,福来真是个幸福的人有这么慈祥的母亲,还有这么可爱的孩子,看来他毕业后也得赶紧张罗婚事了,有个儿子(闺女)也蛮不错的! “别客气,你想来就来,把这里当成你的家就好。”她很希望福来能多交几个朋友,行走社会要是朋友不多以后会限制发展,再说儿子有了朋友的陪伴就不会一天到晚想着沈先生了。 与此同时,在北方的奉天,沈家又恢复了往常的生活,沈钺之照常每天跟着父亲去军营,晚上就回家陪妻子,多半时间都呆在书房里看书,或者是和母亲去花园里散步,母子两人每天还是会唱上一会儿的,这也算是他的精神慰藉了。 但叶岚却陷入了焦灼状态,因为她每天都要和大嫂打交道,每当联想起她指使丈夫杀了蓉芮,她就良心不安!虽然这只是为了儿子报仇,但看着大嫂红霞为家里忙里忙外,辛勤的伺候大哥的身影的时候,她就更加受不了了,因此有意无意的她总是躲着大嫂,尽可能的不出房门,这倒是引起了红霞的不安! “你怎么了?”沈剑华靠在床头问坐在窗前发呆的妻子,经过这两年的治疗,他已经能坐起来了,因此精神状态也有所好转,不再每天自怨自艾长吁短叹了。 她回过头笑笑:“没只是在想我妹妹,她好久没给我写信了,而且叶岚最近好像在躲着我,难道是我做错什么了?”她知道上次侄子夭折的事叶岚曾经迁怒于妹妹,但钺之解释过一切都是误会,莫非是叶岚觉得不好意思了? 他温和的回道:“别庸人自扰,弟媳可能还在为了浩海的事伤心,你可以找个机会和她聊聊,你们都是女人会有共同话题的。”他并不知道弟弟和弟媳怀疑小姨子对浩海做了手脚的事,以为只是弟媳单纯的受了刺激呢。 红霞点头:“嗯,我会的,你要去厕所么?”整整一上午丈夫还没去一次呢,她知道这都是他为了怕麻烦自己很少喝水的缘故。 “去一次吧。”他刚开始的时候他就连大小便都没办法自理,那时他真是生不如死,看着妻子含辛茹苦的伺候自己,他就心如刀绞,巴不得马上就去死,可他就连自杀的力气都拿不出。如果没有妻子的精心伺候,每天不厌其烦的按摩,还找来医生天天针灸,他恐怕现在还是个完全的废人呢。 红霞走到床边,把丈夫扶到轮椅上,这时候女儿也推开了房门,高兴的跳着说:“爹,娘,明天二奶奶要带我去棋盘山玩儿。” “好啊,别给二奶奶打乱就成。”沈剑话望着女儿开心的样子,也露出了笑颜。二娘是个性情温良的女人,虽然是做小,但总能把沈家的上下打典得很妥当,帮了母亲不少忙,她们二十多年都相处融洽,情同姐妹。二娘知道他们夫妻没时间照顾女儿,所以总是尽可能的抽时间带着女儿外出,经常给孩子买些衣服和玩具,解了他们的烦忧。 “待会儿我去二娘那里聊会儿。”红霞说完就推着丈夫出了屋子,来到了走廊里,在卫生间门口的时候她又看到了坐在露台上的桌边发呆的叶岚,本想说两句暖人的话,但却怕被人家“嫌弃”只好低着头推开了卫生间的木门。 但不懂事的小女孩却乐呵呵的来到了叶岚的身边,高兴的说:“婶子,明天二奶奶要带我去棋盘山玩儿!” 叶岚这才扭过头,不自然的说道:“是嘛,你得好好玩玩,过些日子就冷了,山上冷,多穿点儿衣服。” “嗯,婶子不去么?”她天真的问。 “我不去,我身体不舒服不想满处跑。”她望着侄女的脸庞忽然就联想到蓉芮恶狠狠的眼神了,捧在手里的茶杯掉到了地板上,发出“啪啦”的脆响,碎成了几瓣。 小姑娘傻呆呆的望着地下的碎茶杯,有些不知所措:“您应该找医生来看看。”看样子婶子一定病得不轻,连茶杯都拿不住了。 叶岚很尴尬,她连忙对侄女说:“婶子要回房休息了,你自己玩儿吧。”说完就起身向走廊另一边的卧室走去。 “哦,知道了要是姨在就好了,姨会陪我玩儿的。”她撅着嘴自语,姨已经离开家好几个月了,她心里很是惦念。 叶岚听到小女孩的话,就不由得攥住了右手,心里越发的不安了! 77.进退两难无从抉择 最近几天晓鸾显得很郁闷,上次哥哥荣飞陪她到医院检查后,医生说自己一切正常,不能怀孕应该是王玥的毛病,但这话她却不知道如何向丈夫开口。 她皱着眉头,揪着手帕愁眉不展的坐在沙发上唉声叹气,只想明天白天去买东西发泄一下,顺便吃个西餐享受一下久违的浪漫情调,可她却不想和丈夫一起,干脆一个人得了,还落得个清静呢。 “忙忙忙,你一天到晚都忙,都有应酬,那我呢,你有没有想过我,你把我摆在哪里了?”嫂子小薇在走廊里和哥哥大喊大叫,丝毫不在乎礼仪面子,也根本不把佟家的人放在眼里,即使是母亲在也依然如故。 佟荣飞刚换好衣服准备出门,他约了几个朋友去舞厅,不在家就看不到这个大小姐了,他也能逍遥自在的游戏人间,当个花花大少。 “应酬么,等下星期我陪你去百货店买东西,我走了!”他嬉皮笑脸的说着,头也不回的迈开步子下了楼。 “你站住,佟荣飞,你给我站住!”她咬牙跺脚的咆哮,但丈夫却头也不回的走到大门口,推开了门。 门关上的一刹那,她的心便“哗啦”一下的碎了,自己当初的选择是个百分百的错误。他们刚结婚几个月,荣飞就总是不着家,一有机会就往外跑,她这个做妻子的备受冷落,独守空房,她甚至觉得这么活着特别没意思! 小薇捂住脸扶着楼梯“呜呜”的哭了起来,在佟家她就像个客人似的,没有归属感,她好像回娘家,再也不想踏进这个家门了,可要是闹到离婚的地步她的脸还往哪里搁呢?当初可是她不顾父母的反对非要和荣飞结婚的,就这么着像只斗败了的鸡一样夹着尾巴逃回去,让她怎么丢得起这个人? 楼下的晓鸾听到嫂子的哭声就撇了撇嘴,大哥也真是的,就算在外面花,也得安抚一下嫂子吧?这样实在是过分了,她只好起身,走上楼梯来到了嫂子身边,低声劝道:“嫂子,别哭了,是我哥不好,要不我陪你到外面走走?”今天母亲去李局长家和太太们打麻将了,要是她在这事儿就用不着自己操心了。 “不,不用,我要回娘家。”小薇摇摇头,十分沮丧的朝卧室走去,若是荣飞不回心转意,她就不回来,这次她无论如何也不能再心软犯贱了。 “哦。”晓鸾想再说两句,可嫂子却没给她这个机会,她只得叹了口气,看样子这回嫂子是不会善罢甘休的,大哥有的受了。若是父亲问起来,恐怕大哥又要挨骂! 此时的荣飞已经和狐朋狗友李云建,对方刚从广州过来,这次是为了谈生意做短暂逗留,下周就要回去了,因此他做东要请这位吃好喝好,玩儿好,虽说现在他人在南京,但日后还是会有机会打交道的,而且一块儿赚钱的机会也少不了。 他和云建坐在舞厅的吧台前低声聊天,两人也有将近一年没见了。 “你是不是还在为了你那个弟弟的事发愁?”李某人问,他知道此人把福来视作眼中钉肉中刺。 荣飞端着酒杯答道:“这是其一,其二是我那个媳妇,实在让人受不了,三天两头的让我陪她干这干那,我也有自己的应酬,哪里有时间整天陪着她?”最重要的是他根本不是真心的喜欢小薇,这就更加提不起兴致了。 他忍不住乐了出来:“呵呵,结婚不是过家家,你太草率了,就算是伯父订下来的婚事,你要是不喜欢对方也别答应。”自己就很聪明,虽然从小就订了亲,但他愣是让父母把婚给退了,娶了个喜欢的姑娘做妻子,现在生活得挺幸福,他不像荣飞长得精神,会追女人,所以也不会浪费时间在女色上面,比起女人他倒是更喜欢赌钱。 荣飞谈了口气:“现在说这些都完了,你讲点儿有用的,行么?”说完就朝舞池里投去审视一般的目光,想看看这舞场上到底有没有能引起他兴趣的女人,但和遗憾的是都不和自己胃口。 “行,上次电话里你说找人收拾你弟弟,结果如何了?”他好奇的问,但并非站在朋友角度上,而只是看热闹。 他把脸转过来,捧着酒杯皱眉答道:“别提了,我找的人被他的几个同学给打了,现在还在警局关着呢,就这样还敢和我多要钱,一点办事能力都没有。” 云剑“噗哧”的乐了出来:“你所托非人,那些地痞流氓根本拿不上台面,更何况他们是和一群军官斗,怎么可能不吃亏,你还是另想办法吧。” 荣飞晃着酒杯里的威士忌,咬牙切齿的说:“我就是一时兴起而已,上次他居然胳膊肘向外拐帮董佩云揍自己,实在是太可恶,必须给福来一个“血的教训”,让他知道佟家谁做主!” 李云建怎会不明白,这小子就是恨福来坏了自己的好事,又受了皮肉之苦,他不禁在心里嘀咕:佟荣飞啊,佟荣飞,你看上去潇洒俊朗,实则就是个绣花枕头,难成大事。 “他不是有个儿子么,你弄不了他,还弄不了那小东西?”云建阴险提醒对方,他就是想看着荣飞越变越坏,这样他就开心,就满意了,呵呵! 荣飞放下酒杯“嗯?”了一声,他忽然觉得朋友讲得很有道理,之前他怎么就没想出来呢,天禹那小野种更碍眼,拿他报复福来正合适! 就在两个人密谋陷害别人的之时,远在奉天的沈钺之正陪着母亲和侄女在棋盘山下的寺庙里吃斋念佛,今天刚好是休息天,明天一早他还要赶回城里的军营和父亲,以及其他的军官开会。 小侄女睡着后,范仙娥就来到了儿子休息的房内,坐到他身边面带喜色的问:“你爸都和讲了,还把天禹的照片拿给我看了,和你小时候一模样,太爱人儿了,要是我能去南京看看他们就好了!” 钺之笑着说:“等有机会的,我一定带您去南京看福来和天禹,不过现在不是时候,我得留在奉天,至少要等到南京和咱们谈妥之后。”现在还没有达成真正的共识,还有很多细节需要商榷,少帅等着巨大的压力,但保守派却带着头公开反对,另外还有垂涎东北许久的日本人,他们也企图从中阻挠统一,迫不得已“东北易帜”的进程不得不往后延迟了。 她点头:“成,我不急,就是替你高兴,不过这件事千万别让叶岚知道,她会受不了打击的。”她很担心儿媳想不开,不过眼下还是先顾着天禹为好,但还有一件事她很担心,就是佟家会不会舍不得让天禹认祖归宗呢? 他连忙答道:“不会的,您放心好了,虽然叶岚知道我和福来曾经相好过,但她怎么也不可能想到男人能生孩子的,我会瞒着她的。”最近妻子依然心神不宁,总是一个人闷在房里不出去,他担心长期下去叶岚的精神状态会更不好。 仙娥拉着儿子的手又问:“福来性子是不是特别好?”如果不是脾气相投,儿子是不会对人家上杆子的。 “心胸宽广,懂事温柔,而且和您一样是个菩萨心肠,但动起手来也不含糊,所以我倒是不担心他的安全,只是他现在还在军校念书,不能每天都回家陪孩子,我倒是怕天禹总见不着娘会寂寞。”他知道儿子最粘福来,一旦很久看不到亲娘就会吵着找“爹”,实则他这个叔叔才是亲爹。 她和蔼的一笑:“小孩儿没你想得那么脆弱,更何况不是还有孩子外婆,奶妈带着么,每个星期能和孩子见面就好,骨肉亲情是血浓于水的,就算是你这个从未露面的爹天禹见了不也很喜欢你抱着么,小孩子都认生,要不是亲人绝对不会自来熟的。”钺之小时候就是这样,只要姐姐一抱就会“哇哇”大哭,但换了慕函便马上乐呵呵的张开胳膊要抱抱。 沈钺之回想起在南京的七天生活,就不由得微微笑了:“嗯,儿子第一次见我就不认生,还主动往我身上爬,当时我不明白他想干嘛,福来说孩子要站在我腿上蹦着玩儿,小孩子实在是太有意思了!” 仙娥也连连点头:“那可不是,不过只要过了三岁就开始淘气了,人嫌狗不待见,你那时候天天闯祸,把我和你大妈折腾得要命,没少挨你爸的打!” 钺之抬起脸思忖了好久,才苦笑着说道:“我都差不多给忘了,但是父亲打人太狠,有一次要拿鞭子抽我,大妈使劲拉着才让我的屁股没开花但是过了十三岁,他就没再和我动过手,最多就是摔东西乱吼。” 她叹息着:“你爸没念过几年书,不像你有学问,所以你将来可不能和他一样随便就动手打孩子,不过妈想问你一句,你真的就这么和福来断了么?”在这个问题上,她必须不偏不向,既不能对不起儿媳,也不能亏待了福来和小孙子,这可真难办! 钺之茫然的愣了很久,才垂下头答道:“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您的问题,我也很为难,可是福来不愿意和我好了,我也不能强迫人家吧?”谈起这个话题,他就黯然神伤,他谁都不想辜负,却谁都对不起了! 仙娥望着儿子为难的样子也就不好再刨根问底了,难就难在福来是个“男人”不是“女人”,若是个姑娘家娶过来便是,可这状况该如何是好啊? 78.天禹遭遇歹徒绑架 星期六的早晨,张奶妈带着小天禹出去遛弯儿,走到林荫道边的时候,小娃娃就对一旁蹲着的野猫产生了强烈的好奇心。他慢慢的跑过去,想伸手摸摸这只黑色的小猫,可它却“嗖的”一下跳到了树后,扬长而去。 天禹看到这情况就委屈的扭过头,朝奶妈瘪着嘴说:“猫猫走了!” 她慈爱的来到孩子身边,耐心的解释:“猫猫怕人,所以走了,咱们买甜瓜吃去。”往前走正好有个赶着骡子车的农民在路边卖甜瓜,她想买两个回去给老太太和小少爷吃。 “甜瓜?”天禹并不懂这个词的意思,所以就更想过去看个究竟了,没等奶妈说话,他便自己个儿往前走去,但还没来到瓜摊前,就被突然跳出来的几个大汉拦住了去路。 天禹努力仰着头,望着凶神恶煞的带头者,十分不解,年幼的他根本没意识到这是危险的。 奶妈看到这情况连忙跑了过来,想要护着孩子,可她还没跑到孩子身后就让两个男人扯住了胳膊。 “你们干嘛,别动孩子!”张奶妈喊道,她知道这孩子是佟家的宝贝儿,而且她照顾孩子这么久早就有了深厚的感情,更何况老太太和少爷都待自己不薄,就算是拼了命她也得保护好小少爷。 “让她闭嘴!”带头的大喊不耐烦的说,弯下腰就把天禹抱了起来。 其中的一个男子咬着牙,狠狠的给了张奶妈脑后一拳,直打得她应声倒地,昏死了过去。 两个歹徒随后便跟着带头的慌忙的跑进了岔路口。 这一切都被卖瓜的老农看在眼里了,他看到歹徒们走远马上就奔过来扶起了张奶妈,使劲的掐她的人中和虎口。 “大妹子,你怎么样了?”他看到怀中的女人睁开了眼,就松了口气。 张奶妈还没来得及讲话,她的脑子里就闪过了一个念头,小少爷!她连忙喊道:“看到我家小少爷了么?” “孩子被那三个男的抢走了,你家在哪里我先送你回去。”他说完就扶起了张奶妈。 她眼前发黑,脑袋疼得像要炸开似的,心急如焚的喊道:“大哥,我不要紧,得把孩子找回来!”她该怎么和少爷,老夫人交代啊? “那也得先送你回家,然后再去警局。”他虽然不想惹事,但把孩子公然抢走这件事他还是必须站出来说话的。 到了中午该吃饭的时候,蹲在郊外小院子里的佟荣飞却犯了难,他盯着眼前喊着“饿,饿,要吃饭”的侄子急的直跳脚。 “你们赶紧给我买点儿吃的东西来,还有糖果,哄小孩儿的玩意儿都买过来,省得这小崽子闹!”他虽然是想报复弟弟,可也没想把侄子真的置于死地,而且他哪里有应付小孩子的能力? 天禹坐在凳子上眼泪汪汪的喊着要吃的,他虽然和大爷不熟,但也知道对方是自己家的人,对于把他强行抱走的三个歹徒倒是有些认生,只能一个劲儿的拽大爷的衣袖,索要午饭。 领头的大汉“哦”了一声就带着一个手下钻出了屋子,走到门口的时候还对边上的小瘦子抱怨:“直接做了完了,啰啰嗦嗦的麻烦,他莫非想敲诈一笔钱不成?”他知道这个男人有钱有势,应该只是单纯的想报复孩子的家属,至于此人和孩子是啥关系,他不想知道,也没必要多问。 佟荣飞撇撇侄子,冷漠的说道:“等会儿,我让人给你买东西吃去了,别闹,再闹打屁股!”之前在自己家的时候,他见过这小崽子几次,每次都是父亲抱着天禹亲热的在家里溜达,似乎很得意这个小孙子。 这孩子不就是眼睛大,鼻子高,长得白净可爱吗?不过是个戏子生的小野种,呃,莫非这孩子根本就不知道啥叫坏人,怎么一直“呵呵”的朝自己乐?他立刻扭过头,不再看侄子。 天禹见大爷不理睬自己,就撅起了小嘴,他肚子好饿,又没人陪着玩儿,自然是不高兴的,他马上就“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这下子荣飞的脑袋可要裂开了,他只得转过身把侄子抱在怀里,学着别人哄孩子的样子晃着天禹,结果小娃娃真的不哭了,笑嘻嘻的抱住了大爷的脖子,很亲密的享受着男性家长的“疼爱”。 做大爷的人闻到孩子身上的奶香味儿,就忽然陷入了儿时的回忆之中,他想起小时候和抱着妹妹的情景,母亲望着他们露出会心的笑容,父亲也会抽空陪着他们兄妹两人去琉璃厂逛庙会,在花园里赏花的美好时光。 那个时候爹妈关系融洽,父亲虽然会偶尔夜不归宿,但对他们和母亲依然关照有加,但当他念了中学之后父亲和母亲便市场争吵,甚至不在一张床上睡觉,他和妹妹也总见不到父亲,因此只能眼巴巴的看着母亲独自掉眼泪。 “大大,我想爹爹!”天禹说道,他知道这个人是自己的大爷(北方习惯叫大大,大爷),或许大大可以带自己去见爹。 佟荣飞低头看着小侄子,叹了口气:“你够幸福了,虽然没有娘,可是你爹和姑奶奶,爷爷都很疼你,比我们小时候强多了,你爹休息天会回来陪你玩的,别着急。”不过明天就是休息日了,他要把侄子留在这里多久?他似乎还没认真的考虑这个问题,但现在想也不晚。 天禹吸着手指“哦”了一声,似乎听明白了大人的话,可是肚子却越来越饿了,到底什么时候才能给他吃饭啊? 过了很久,带头的大汉才领着小弟提着一大包东西回到了院子,坐在院子里守着的流氓立刻睁开眼问:“大哥,能吃饭了么,我饿了。” “拿着,包子,凑合吃吧,等回了南京城再吃点儿好的。”他丢给手下三个大肉包,随后就抱着一大纸包进了屋,把买来的吃的放到了桌上。 “先生,您打算在这里呆多久,怎么处理这孩子?”他终于绷不住问,一路上他都在想这个问题,这孩子穿得好,一定是有钱人家的娃娃,恐怕对方还是想敲诈吧,既然要敲诈他就得抬高价码了,否则他可不答应。 佟荣飞抱着孩子低声答道:“最多在这里呆两三天,然后把孩子送回城里,我再找个人把他送回家。” 大汉一惊,这是把他们当猴儿耍吗?他们冒着被警察抓的危险把孩子偷过来,就是为了这点儿小钱?这小子脑子有问题吧? “我就是想让他们鸡飞狗跳,干着急,再说虐待孩子是会遭报应的,我还想长命百岁呢。”他虽然不是啥好人,可也耳濡目染的跟着母亲念过佛经,知道作恶多端没有好下场,大奸大恶之徒做不得,况且,他也狠不下那个心! 大汉听到他这么说,就“哼”的一声坐了下来,没好气儿的说:“我们兄弟三不关心因果报应,总之这次我们要多一倍的报酬,要是被警察找上很麻烦的,上次弟兄几个就被那些当兵的给揍得不轻,原本我是不想答应你的事的,不过谁让我们缺钱呢?”他说完就抬起眼皮望着佟荣飞,这孩子被对方抱着不哭不闹反而很开心的样子,莫非他们认识? “行,我答应……来,吃饭了。”荣飞从纸包里拿出包子,掰了一半给侄子吃,他也觉得不应该听李云建的鬼话,现在把孩子弄过来,他还得负责当“奶妈”这到底是为了啥啊? 大汉听到“雇主”答应了,脸上就露出了笑容,还客客气气的说:“往后有什么事尽管吩咐,来,小五,吃饭了。”他连忙招呼瘦子吃饭,他还买了猪头肉和酒,晚上无聊就喝两盅吹吹牛,要不在这农村地方非得无聊死不可。 做大大的看到侄子吃得香,也就松了口气,他咬着另外一半包子抱着孩子走出屋门,来到了院子里,坐到了水井边。虽然这是农村,没有灯红酒绿的风月场所,更没漂亮的女人,但偶尔来这儿住上两三天呼吸下新鲜空气也不错,这次就算是自己来“郊游”好了。 就在荣飞抱着天禹在农村小院儿韦“游玩”的时候,佟老太太和奶妈却坐立不安,她们刚刚报了警,现在正等着福来回家。 “夫人,都怪我不好,我没看好小少爷!”张奶妈哭得像个泪人儿,她觉得这都是因为自己的过失,天禹才被坏人给抢走,若是她一直抱着孩子,关键时候呼救,总会有人过来帮忙的,可现在后悔也晚了,只能寄希望于警局的警员们,但她听说这些人功利心很强,没有好处是不会卖力办事的。 “要是我哥在南京就好了,他一定能把天禹找回来,可是他刚好回北京去了,唉……这些人太可恶了,怎么连这么小的孩子也不放过?”佟春燕巴不得把歹徒活吃了,要是敢伤了她的宝贝孙子,她一定找那伙人拼命! 就在这个时候,佟福来急匆匆的请了假,从军校赶回了家,给他开门的是厨娘,看到他回来了连忙说道:“少爷,老太太刚报警了,您别急。” “好,我去准备晚饭了。”厨娘锁着眉进了厨房,也暗暗咒骂绑架孩子的歹徒,即便是为了钱也不能伤害那么小的孩子吧? “哦,我知道了,您去忙吧。”福来的双目通红,跑进客厅,看到了抹眼泪的奶妈和坐在沙发上叹气的母亲,他觉得不能坐在家里等消息,必须自己出外寻找才是。 “福来!”看到儿子回来,老太太的眼泪也忍不住夺眶而出。 “妈,您别急,您和奶妈呆在家里等警局的电话,我出去找天禹。”儿子不是他一个人的,还是钺之的,要是出了差池,他该如何面对那个男人?更何况天禹可是他身上掉下来的肉啊! “好,有消息给我们打电话。”春燕这才冷静下来,擦干了泪水。 佟福来放下书包,便转身跑出了门,明天休假,瑞祥他们也会过来帮着一起找,但愿今晚能把天禹平安带回家。 79.天禹脱险孽缘重现 夜深了,佟春燕和奶妈还坐在客厅里等消息,福来则在外面寻找被诱拐的儿子,偌大的客厅内静悄悄的,唯有壁炉上方的挂钟还“卡啦卡啦”的转动着。 忽然,有人按响了门铃。 奶妈连忙跑过去开门,当她来到花园前的栅栏门那儿的时候,就看到了一个老头抱着天禹站在了大门口。 “奶妈,奶妈!”天禹边困的揉眼睛,边说,之前在农村小院儿里睡觉的时候,他就吵着要找奶奶,奶妈,闹得每个人都不得安宁,于是万般无奈之下佟荣飞只好和三个流氓连夜把他送回了南京城,还找了个附近做小买卖的老头把孩子送了回来。 “天禹!”奶妈惊喜万分的打开门,抱过了孩子。 “大妹子,孩子是有人托付我送过来的,我也该回去了。”老头儿显然不明真相,根本就没联想不到这孩子是被人拐去的。 “是什么人让您把我们家小少爷送回来的?”她长了个心眼。 “我不认识他们,那我先走了。”老头儿觉得已经没自己的事儿了,就转身离开了。 张奶妈本想再问几句,可看到孩子困得迷迷糊糊就把他抱回了屋里。 老太太见到外孙高兴的立马迎了过来:“是福来找到的吗?” “不是,一个老头给送来的,好像是别人让他送回来的,我还没来得及问他就走了。”她答道,细心的撩起孩子的袖口和裤管查看,小娃娃的身上没有红肿淤青,看来并没遭啥罪。 佟春燕也觉得事有蹊跷,可外孙没事就好,她连忙吩咐:“带天禹去洗个热水澡,就哄他睡吧,我得等福来回家的。” “好,我这就去。”张奶妈高兴的抱着孩子进了卫生间,这下可好了,要是小少爷找不见,她可怎么向东家交代哦,好人果然有好报,她只希望老太太,少爷,小少爷平平安安的,哪怕让她在这个家里干一辈子她也心甘情愿。 老太太坐下来喝了口茶,这才松懈下来,不过有了这次教训他们就得格外留神了,索性找个男帮佣好了,一来可以收拾花园,干点修修补补的体力活,二来可以保护外孙的安全,这也算是两全其美了。 过了好久,她才听到了开门声,儿子福来回来了。 “娘,我没找到天禹。”他沮丧的进了门,疲惫不堪的坐到了沙发上,烦恼的垂下了头。 春燕这才从半梦半醒中回过神,赶忙说道:“有人把天禹送回来了我怎么睡着了,你也洗个澡睡吧,没事了。” 听到母亲的话,佟福来简直难以置信:“我去看看孩子。” “大概已经和张奶妈睡了。”她笑着说,虽然她一辈子没结过婚,但却和哥哥生了福来,能有这么个儿子,又有了可爱的外孙她也就知足了。 福来听到她这么说,还是不放心,他轻手轻脚的上了楼,来到了奶妈的房门口,门半开着,只见儿子正躺在小床里睡得香甜,而奶妈则把天禹手里的奶瓶拿了出来,放到了一旁的桌上。 他这才放心的露出了笑脸,转身进了浴室,虽说最近遇到了太多的事情,但只要孩子安然无恙,那个人在奉天平安无事就好,他也就不敢再有其他奢望了。 第二天,厨娘就推荐了自己的远亲给佟老太太,家里便来了位身强体壮三十来岁的园丁刘大哥,每次奶妈带着孩子出门的时候,刘大哥就会陪在身边,守护小少爷,这场风波才算是过去了。 不过,罪魁祸首却因为这次“绑架”活动烙下了病根儿,他觉得孩子也挺可爱的,所以从最初的排斥要小孩转变为很想生个孩子,可眼下的难题却是老婆一气之下回了娘家,而他只你能孤家寡人一般的每天躺在书房的贵妃椅上看书解闷,对于狐朋狗友的应酬也暂时失去了兴趣。 他百无聊赖的捧着外国小说,伸了个懒腰,白天在银行里忙了一天,晚上就不想再出去玩儿了,要是有个孩子就好了,和孩子一起玩儿就啥烦恼都忘掉了,天禹还是挺乖的,就是晚上会找家里人,不过哪个娃娃都一样,只要离开家久了就会吵着找家里人。 若是他有了孩子,也会每天喊着“爸爸”吧?不过小薇能生出那么听话乖巧的孩子么,假如脾气和母亲一个样,那他可惨了! 忽然,书房的门被推开了,愁眉苦脸的妹妹走了进来,今天她不着脂粉,身上穿的依旧是件粉红色的睡裙,这么完了她不睡觉跑来这里做什么? “哥,我和他讲了去医院检查的事,本来我是想让他去看医生的,结果他一气之下就离开家了,你说我有错么我只不过是想早点生个孩子。”晓鸾说完就捂着脸哭了起来,坐到了哥哥边上,她觉得这件事要是让母亲知道了可不得了,于是只好和大哥吐苦水了。 荣飞放下书,只得坐直了身体,拍拍她的肩劝道:“他就是面子挂不住,说不定一会儿就回来了,别哭了,再哭眼睛就肿了。”妹妹也够可怜的,明明是个漂亮健康的女子却摊上个有问题的男人,要不干脆离婚算了,反正他是能照顾妹妹一辈子的。 她抹了两把眼泪,又絮絮叨叨的说:“一开始我根本没想嫁给他的,是他拼命追求我,爸爸又觉得他人老实才同意我们结婚的,现在只因为去看医生的事他就和我闹翻了,男人的甜言蜜语都是屁话。” 他无奈的苦笑,搂住晓鸾香软的身躯温柔的说着:“对,男人的话可不能信,实在和他过不下去就离婚,哥照顾你一辈子。” 听到亲人的安慰话语,她感动的又要掉泪,激动之下就靠在哥哥的怀里梨花带雨的哭做一团。 这反倒让佟荣飞不知所措了,他不禁回想起十几年前妹妹在学校被人欺负后哭着跑回家的样子,简直和现在一模一样,当然那次他是找了几个朋友到学校去“制裁”了作恶的人,从此以后就再没人敢找晓鸾的麻烦了。 所以,世上谁都不能信任,唯有亲人才是可以依靠的人。 他抚摸着妹妹的肩膀,将她楼得更紧了,可却让他犯了个很严重的错误,晓鸾的高高的酥胸正贴在自己半裸的胸膛上,他一时之间把持不住底下竟然硬了,但更要命的却是他非但没有觉得厌恶反而很兴奋。 晓鸾虽然是他的亲妹妹,却也是个娇媚可人的女子,就像朵雨后吐艳的粉红色月季花似的,又香又美,无比诱人! 他的喉咙禁不住发干,踌躇的锁紧了眉头,但一无所知的妹妹依然靠在他温暖的怀里哭得伤心,这便更让他心乱如麻了。 “太晚了,你先回去睡吧。”他低声说道,但凡是自己看上的女人他都想尽办法弄到手,趁着他还有一丝理智,赶紧让晓鸾离开视线范围的好。 她摇头:“不,我一个人呆在房里好孤独!” 佟荣飞只觉得全身冒热气,呼吸也急促了起来,果然是憋坏了,早知如此还不如去夜总会找个舞女快活呢,也用不着受这种恼人的折磨! 他心一横就用一只胳膊搂住了妹妹的细腰,另一只手轻捏她标志的脸蛋儿深深的吻了下去。 佟晓鸾根本没意识到这是怎么一回事儿,直到哥哥的舌头闯进了她的口腔她的身躯才开始微微发抖,可一切都晚了,她被哥哥压在了贵妃椅上,睡裙立马就让他掀开,她想逃跑可就是因为他们是兄妹,她才做不出有力的抵抗,尽管她使劲扭了几下腰,想要叫但还被他吻着,当她终于挣脱哥哥的吻之时,却逃不过下面的进攻,“呀”的一声叫了出来 晓鸾醒来的时候,发现她依然躺在贵妃椅上,她身上盖着一条毛毯,而哥哥则披着睡袍坐在地摊上抽烟,她没办法看到他的脸,只是闻到了很刺鼻的烟味儿。 她想坐起来,可腰却没有劲力,双腿之间湿湿滑滑的,被玩弄了三次后已经没力气爬起来了。 荣飞听到妹妹的动静,连忙转过了身,他尴尬的说道:“他没回来,天还没亮,我送你回房吧?”除了装作啥都没发生,他还能怎样? 晓鸾默不作声,用胳膊撑着身子坐了起来,低头整理睡裙,她的羞得都想去跳河了,可谁让“施暴”的人是自己的亲哥哥呢?想到这儿她就连责备的话都说不出来了,她很了解哥哥,他是个离了女人没法活的主儿,就让之前发生的事儿都当作一场梦好了,哥哥一定不是故意的。 “哥会对你一辈子都好的。”他信誓旦旦的说道,随后就缓缓的转过脸,猛的吸了好几口烟,虽然先前他曾对无数女人海誓山盟总是赊,但唯独对妹妹他是全心全意的,因为他们是同胞兄妹,这一层关系是任何人都比不得的。 晓鸾还是不讲话,待衣服穿好后,她才勉强站起来,艰难的走到了门口,扳动了门把手,咬着嘴唇慢悠悠的走出了书房,她的视线模糊了,眼泪又一次不争气的滑落腮边。 80.火灾夺去妻子性命 到了腊月,奉天又变成了冰天雪地的世界,北风“呼呼”的刮着冻僵的大地,东北易帜典礼终于在一九二八年十二月二十九日在奉天省礼堂举行,奉军和东北的重要人物几乎都参加了这个仪式,唯独杨宇霆缺席。北伐的统一大业,终于在孙中山辞世后的不久完成了。与此同时,张学良通电全国宣布“力谋统一,贯彻和平,已于即日起宣布遵守三民主义,服从国民政府,改易旗帜”。奉天省公署机关,学校,商店均悬挂青天白日旗,吉林,黑龙江,热河同时易帜,遭遇了百年战乱和外强蹂躏的中华大地,总算是在形式上和感情上统一了。 参加完易帜典礼之后,沈钺之就陪同父亲和少帅以及奉军的一些高级军官吃饭喝酒,差不多到了日落时分才回到家,这几天妻子回娘家休养,他倒是可以安静的呆在书房里看看书,顺便给福来写信。 沈钺之坐在书桌前,拉开抽屉取出了一个不小的铁盒,里面放着两年来福来给自己写的信件,他偶尔就会拿出来看看,字里行间都透着人家对自己的真情实感,他觉得很是欣慰。 他把信收好,就听到了敲门声。 “进来。” 推开门的不是别人,正是父亲沈慕函。 “爸,您有事?”他连忙给父亲搬了把椅子过去,然后做出洗耳恭听的样子。 父亲神情凝重,应该说这几天他一直在思忖今后的出路,东北虽然总算是服从了南京政府,但并不意味着一切都将稳定下来,相反他隐约觉得今后还会有腥风血雨。 “嗯,我琢磨很久了,今天就是和你商量今后的事,我年纪大了,是该物色接班人的时候了,可现在要是撒手不管,底下的兄弟们一定会吃苦,但我手下的师长还都欠些经验,要是直接升任军长恐怕不能服众……虽然南京答应给我们军费,又不会插手我们的编制,但就怕事有万一,蒋介石想把阎锡山和冯玉祥的队伍中央化,虽然这和东北军无关,但这便是前车之鉴,或许会有一场大战。”他毕竟是混沙场多年的军人,对战争出奇的敏感,甚至可以闻到那股刺鼻的硝烟味儿。不管是北洋政府,还是如今的南京政府无怪乎都是要诉诸于武力还统治地盘,实际并没有在本质上改变“群雄割据”的局面,中国依然处在战乱的边缘。 沈钺之听到父亲的话也忧心忡忡起来,他低声道:“郑师长其实还是可以接任军长之职的,您可以大力培养他。” 他摇头:“郑师长才三十七岁,在这几个师长中年纪最轻,若是让他来做军长会有很多人不服,他压不住底下的人……比起这件事我倒是更关心你的想法和你将来的出路。”剑华受伤之前他也曾想过让长子继承他的职位,但自从剑华瘫痪后他的这一想法就改变了,他想多听钺之的意见。 沈中尉思索了片刻便答道:“我想去南京。” 听到儿子的话,他并不觉得意外,反而松了口气:“至少你没说要回梨园行唱戏。” 他不好意思的笑了:“我不会再做让您为难的事了,只是我在奉天没办法照顾福来和天禹,总是惦念着他们,所以才有这种打算。” “你一个人去南京能做什么?”慕函问,他的小儿子不仅是个戏痴,还是个多情种。 “我要自己拉队伍过去,这支队伍都由我亲自招募训练。”他已经考虑了很久,今天才把这话讲了出来,在军中也有三年了,虽然没参加过重大的战役,可也参与过几次小型战斗,他并不厌恶沙场生涯,因为在战场上更能体现男人的气概,扬名立万,出人头地也更迅捷。 沈慕函非但没有发怒,反而露出了一抹笑容,他觉得钺之终于成熟起来了,果然是自己的儿子,就算再迷恋戏台也是有血性的男儿。 “我给你权力,你去招募壮丁大胆的干,但是别让我看到你中途放弃,你可以挑三个下级军官协助你。军费开支不能超过预算,若是超了,要你个人来补缺。”他决定支持儿子,这也算是他对剑华的一种补偿吧。 “嗯,我知道您不会做出违背少帅的事儿,但我也不能眼睁睁看着咱们沈家带多年的队伍归了别人。”他说道,而且他要做配得上福来的男人,更不能让佟先生看不起他。 沈慕函又问:“你要带多少人的队伍?” “一个独立团。”这是他早就想好的,一两年内组建一个师是不现实的,新兵训练少说也要三个月。 “野心不小,看你能不能招募来这么多人!”虽然嘴上这么说,可沈慕函还是很欣慰,这便是儿子想出的退路,他怎能不全力支持? “我按2000人的编制招兵,不仅仅是奉天,还要去吉林,黑龙江和热河招募,我预计要用掉一个月的时间,营地就用咱们军的仓库来改建好了,这样花费不了几个钱。”他已经算过了军费开支,打算今晚整理一下拿给父亲看。 “你只要告诉我花多少钱,这些钱都花在哪里。列出清单就好。”他说完便点了支烟,抽了两口。 “明天一早我拿给您。”沈钺之信心满满,但摆在他眼前最大的困难就是兵源问题。 一周后,沈钺之就带着一个姓郭的年轻少尉奔了黑龙江,那是他们招兵的第一站就是那里,跑遍了大半个黑龙江的县城之后,他们就进入了吉林,可在长春的时候他突然收到了一封加急电报。 当拿到这封电报的时候,他整个人都傻眼了。 “沈中尉,您怎么了,家里有事?”郭少尉问,沈中尉看起来脸色很不好,像是出了大事。 他放下电报,眉头紧锁,嘴角抽搐,好久才答道:“我妻子,岳父岳母突然过世了,家里遇到了火灾。”虽然白纸黑字写得清楚,但他依然不敢相信! 膀大腰圆的郭少尉也是土生土长的奉天人,小沈钺之三岁,也在讲武堂念过书,他们算是校友,平时的私交也不错,他连忙关切的说:“你赶快回家去,这里交给我,有事我会给你打电话,发电报的,别耽误了。” 沈钺之原本想再迟几天走,可妻子那边只剩下一个刚成年的弟弟,一个人肯定处理不了丧事,于情于理他都要回去主持大局。 “好,那下午我就回奉天了,等丧事办完,我再和你一起去热河。”他觉得怎么也要过了头期再回来,可心里却隐约觉得事情很不对头,总之妻子和岳父母的离世实在是太突然了,悲痛之余,更多的则是懊悔,他悔不当初没有更好的对待叶岚,儿子夭折的事对她打击太大,就算是杀了蓉芮报仇,也没办法将那痛苦抽离,可逝者已逝,他也唯有对小舅子多做补偿了。 “不急,家里事要紧。”郭少尉看得出他很伤心,但作为男人不能像女人一样想哭就哭,于是便主动的离开了房间,关好了门。 当房门关上的一刹那,沈钺之就无助的坐到了椅子上,紧咬牙关揉着头发,这两年家里发生了太多的事,就连他这个大老爷们也要经受不住打击了,可万一他倒下了,沈家便无人能顶大梁了,所以他根本就不能退缩,撑也要撑过去。 两天后,沈钺之便马不停蹄的赶回了奉天,见到了忙着帮吴家操持丧事的母亲和大妈,小舅子也从北京的师范学校赶回来,住在他们家中,因为吴家的祖屋已经在大火中化为了灰烬,即使要重建也需要半年左右的时间,但父亲和母亲说了,让小舅子把沈家当成自己家,还专门为他收拾了一个很大的房间出来,逢寒暑假都会回沈家来住。 不过小舅子显然对警局的办事态度极为不满,在沈钺之的疏通下警察们又重新彻查了一遍现场,在一楼的客厅内发现了汽油的痕迹,小舅子明确的指出家里没有骑车,更无需汽油,所以整件事是有预谋的,显然有人故意纵火杀人! 沈钺之也对此深信不疑,他和警长私下里进行了长谈,一旦发现嫌疑犯就交给沈家,他们要“亲自”处理。警长并无异议,但还是提出了一个附加的条件,要等罪犯供认不讳再动手,若是有人故意行凶,它也算是今年来轰动奉天城的一大要案了。 就在警局和沈家忙着缉拿凶嫌的时候,守在家中照顾丈夫的红霞却接到了妹妹蓉芮打来的电话。 她刚想高兴的问候,妹妹却故作神秘的说道:“姐,说话小点声,别告诉任何人关于我的事,就说我失踪了。” 握着电话听筒的女人尽量压低了声音,她望着上海火车站外忙碌繁华的景象长出一口气,刚到上海的她已经疲惫不堪,九死一生的经历让她更加“顽强”了,在狂风大浪的黄浦江被渔民救上来的那一刹那,她就下定决心要复仇,而且她并不认为这是沈钺之所为,一定是那个女人逼迫他干的,所以她要杀了二少奶奶,只要那个女人还有呼吸,还能开口讲话,她就不得安宁,食不知味,寝不安! “哦,你在哪里,怎么这么久都没有消息?”她觉得妹妹说话的口吻很怪,但也并没往其他地方联想,因为她压根儿就不相信蓉芮能干得出杀人的罪恶勾当。 “我在外面旅行,所以没和姐姐联系,你不用挂念我,我一切都好,记住别和任何人提起我的事。”她再次强调,可却不能申明缘由。 “你不在学校教书了?”她很担心,妹妹那边好像出了什么事。 “不了,我写稿子赚钱就够了,不需要和那些屁孩子浪费时间,好了,不聊了,有空再联系,不要对任何人说起我,包括姐夫,我挂了!”蓉芮挂了电话,付了电话费,这才提着简单的行李走出电话局,事情总算都处理完了,接下来该是她圆“作家”梦的时候了,虽然不能去学校教书,但偌大的上海要找个谋生的工作却是不难的,只要能多赚钱,让她变美变高贵,让男人们为她着魔,就算是做舞女她也心甘情愿。 81.千里之外相见不能 很快,一九二九年的春节就来到了,军官学校放了三周的寒假,福来可算是能和儿子,母亲共享天伦之乐了,但过了几天平静愉快的假期生活之后,他却隐约的感到了一丝寂寞和遗憾,时常惦记起远在奉天的沈钺之。他已经一个月没收到对方的来信了,所以心里很是挂念,索性打个电话问候一下吧? 踌躇了一整天,吃过晚饭,他才来到楼下拨通了沈家的电话号码,接电话的是位年龄稍大的女人,说话的口吻很是和蔼。 “钺之在热河公干,请问您贵姓?”接电话的是范仙娥,她听出了福来的北京口音,所以便随口多问了一句。 坐在沙发上打毛衣的沈夫人抬头望着她,做了个口型“是谁啊?”她也从妹妹口中听说了福来和天禹的事,沈家立马就有了香火传人,所以她的烦恼瞬间就烟消云散了,这也算是沈家遭遇接二连三的打击之后唯一的好事吧?她相信厄运终会过去,只要无愧于心总会迎来好运的。 佟福来赶忙答道:“我是佟福来,钺之在北京的朋友,您是伯母吧?”他也是胡乱猜,但这个女子也是北京口音,所以十有八九是钺之的生母。 “哦………你就是福来,姐姐,是福来打来的电话!”范仙娥转头对沈夫人说,她还是第一次听到对方的声音,人家果真是个不折不扣的男人,不过说话的语气却很温和。 “哎,钺之刚好不在,你问问他孩子好吗?”沈夫人连忙放下手里的活计,坐到了妹妹边上,想仔细听听对方的声音。 “福来,我们都想知道天禹好不好,乖不乖?”她关切的问,隐约听到了电话另一头传来的小娃娃的笑声。 他有些紧张的转过身,望着和奶妈和窗前骑木马的儿子,低声答道:“天禹很好,您尽管放心,他听话,很少给大人找麻烦。”不仅如此,天禹还很少生病,一岁半了,就发过两次烧,医生给开了药喝了一两天就有所转好,体质比一般的孩子强不少,这大概是因为在怀孕之初他就开始注意调养身体吧。 “你要多保重,别太辛苦了……姐姐还有事要和福来说吗?”仙娥觉得这孩子果然很懂事,她越发想见见对方了。 沈夫人想了想便说:“我们捎点东西过去,问问福来想要啥?” “大妈说的听到了吧,她问你们想要什么,我们好给你们捎过去。”她似乎已经把福来当成自家人了,心里开始琢磨送点儿啥给佟家的长辈,福来和最宝贵的小孙子了。 福来本想说句客套话,但却觉得颇为不妥,这反而显得自己太虚伪,于是索性答道:“红药,地瓜干,鹿茸不错,烦劳您们带些过来吧。”母亲的病需要红药,鹿茸,所以带些过来可是很有用的,当然,他更不能推辞的是伯母的好意。 “好,好,我们这两天就带过去,把家里地址留给我吧。”范仙娥很开心,接过沈夫人递来的纸笔,细心的将福来在南京的住址写了下来。 佟福来和钺之的母亲,大妈聊了一会儿,才挂了电话,从她们的口中他得知原来是因为叶岚的突然去世,加上公务繁忙,那个人才没给自己写信,他不禁为此人担忧,更为素未蒙面葬身火海的女子惋惜,可想而知钺之的心情会是怎样的!去年痛失爱子浩海,今年妻子又撒手人寰,沈家人都不错,怎么家运却如此之差,莫非真是祖坟风水出了问题? 看到儿子坐在沙发上愣神,佟春燕便走了过来关切的问:“怎么了?” “钺之的妻子去世了。”他答道,哀伤的叹了口气。 老太太很震惊:“先前不是好好的么,我还听你说他们两口子去上海散心疗伤,怎么说没就没了?” “嫂子的娘家失火,她和父母都过世了,只有在外省的弟弟幸免于难。”他开始坐立不安,很想到奉天去探望某人,但又怕失了该有的分寸,乱了他们好不容易才扯开的距离。 “这也太突然了,沈家怎么这么倒霉!”她也长叹一声,与此同时不禁为儿子捏了把汗,沈先生的妻子过世后,人家可又是单身一人了,若是又来缠着福来可怎么好? “我想去奉天一趟。”假期过了五天,要是不抓紧时间过去,恐怕就来不及了,因为二月中旬就会开学,满打满算他只有不到二十天了。 佟春燕皱着眉,沉下了脸:“娘不准你去。”这是哥哥反复叮嘱过的,上次沈先生来南京的时候他们就紧张得要死,还好儿子没再怀孕,否则就连学都上不下去了。 福来自然理解母亲的忧虑,他拉着她坐下,耐心的说:“我不会做出格的事,您放心吧。” “以前的过往计较没用,然而现在他却是丧妻的人了,假若枕边寂寞再把你害了,你狠得下心打胎么?”儿子心慈手软,总为了成全他人委屈自己,她怎能不担忧? 佟福来涨红了脸,赶忙猛摇头:“不会的,我们真的再没有过。”他也不知道如何解释自己和沈钺之的关系,但上次在南京的时候他们确实在一张床上睡了好几晚,只是没发生亲密的接触。 她显然不大相信儿子的话,便板着脸问:“你向我保证也没用,你爹去北京前和我反复讲过,让你和沈先生不能太近乎,你的亏吃的难道还不够吗?”果然是她的孩子,对感情根本就是一根筋。 福来听到这话好半天没吱声,但他却没放弃要去奉天探望沈钺之的念头,于是转而恳求母亲:“娘,我什么时候骗过您,我和钺之现在只是好友而已,您就让我去吧?” “你把他当朋友,他从没把你当过朋友,你怎么如此糊涂呢?”佟春燕自然看得出来沈钺之对儿子的感觉,某人压抑在心底的欲望却从那双乌黑有神的桃花眼中飘了出来,不断的向福来放电,就连旁观者都无法忽视。 福来苦涩的一笑,只得无奈的答道:“我毕竟和他好过……他有想法也是正常的,更何况还有了天禹。”这是他推三推四都不能赖掉的“证据”他们曾经相好过,否则怎么会有儿子? “所以你不能去,若是他妻子还健在,我或许不会阻拦,但现在他是一个人了,妈就你这么个儿子,哪里舍得你受委屈,吃苦头呢?”她不想再看着儿子黯然神伤,夜夜独对孤灯,看来是时候物色媳妇了,这样就能断了他和沈先生的念想,福来姓佟是佟家的男丁,有义务娶妻生子,若是和个男人不明不白的过上一辈子,那定会淹死在众人的吐沫星子里?她必须要让儿子清清白白的做人,堂堂正正的成家立业,获得男人应有的一切! 看到母亲如此坚持,他只好暂时作罢,今天还是别再提去奉天的事了,可他的心里却很不安,如果去不成奉天,至少也要和钺之通个电话吧?那个人现在却不在奉天,而去热河办事了,这可如何是好? 不过这个担忧在当天晚上九点多便迎刃而解了,沈钺之从承德打来了电话,简单的言明了自己的近况,还询问了福来和儿子是否安好,听说天禹差点遭人绑架,他急的从床头跳了起来,双眼通红的追问:“警局没有查到嫌烦么?”浩海遭人嫉杀,妻子又葬身大火,他已经被接二连三的打击弄得格外敏感了,总之,福来和儿子千万不能有闪失。 “没有,天禹外出有刘大哥在身边,应该不会出事的,你不要太担心……而且我也猜到了是谁把孩子带走的。”说到这儿,他就压低了声音,虽然客厅里只剩自己一人,但万一让母亲或是张奶妈听到就不大好了。 沈钺之捏住听筒赶忙追问:“到底是谁干的?”等他忙完了军务,一定要好好的收拾那个人。 “可能是我大哥,之前他骚扰董小姐让我打了一顿,可能心里不服,那次是我下手太很了。”他有些后悔,不过一旦自己真的生气便根本顾不得“点到为止”了。 听到这话,沈中尉并不吃惊,他慢慢的坐到了床上,很严肃的说:“看来我得去见见他,和他打下交道。” “你可不能和我哥动手,他只是气不过吓唬我而已,虽然他好色,却并不是坏人。”他为荣飞辩解,事情都过去了,何必再津津计较呢? 沈钺之冷笑着答道:“我不揍他,我只是想和他详细聊聊,哦,那个赵副官呢,最近有没有来家里?”他有些放心不下,因为那个人似乎对福来很有兴趣,否则怎么会拼死都要为福来出口恶气?这让他难免有一丝不安,好像有人时时刻刻都在窥探他碗里的美食一般,即便现在他不在南京,也得想尽千方百计把福来看牢了。 “赵大哥和我爹外出办事去了,他好久没来过了……你家里出了那么多事,一定要注意多休息,别太勉强自己,好吗?”福来关切的叮咛,虽然近期他们大概没办法见面了,但至少还能通电话亲切的谈心。 如此温暖的话语流入了沈中尉的心田,果然还是福来最知心,有了对方的安慰,他这颗沧桑孤苦的心算是得到了最彻底的治愈,即便福来是男人又何妨?可佟家能乐意让福来一辈子不成婚和他这么家伙“厮混”么? “我能照顾自己,不用为我担心,你要保重身体才是,好好照顾我们的儿子,替我多抱抱他!”最近几天,他越发的想念“母子”两人了,但是他们远隔千里要见面很难,也只能以这种方式慰藉思念之情! 福来“嗯”了一声,安心的露出了笑容,钺之没事就好,只要对方平安,他就算不去奉天也能踏踏实实的呆在南京过年了! 但和孩子娘通完电话之后,沈中尉却陷入了无尽的沉思中,虽然这次儿子没出事,可并不代表以后就能安然无恙,他这个做父亲的应该时常在他们身边照顾呵护才是,不过到底用何种方法才能让佟先生心甘情愿的把福来的一生托付于自己呢?他必须想个权宜之计! 82.众志成城大战在即 自打妻子回娘家已经过了一个多星期,佟荣飞却毫无悔意,反倒是特别在一起晓鸾的一举一动来了,妹夫已经三天没有回家过夜了,看来这次他们小两口闹得很凶,他却心中窃喜,甚至想让妹夫一辈子不回来,离婚才好! 不过晓鸾却陷入了痛苦之中,上次被哥哥“欺负”之后她就像变了个人似的不乐意出门,也不管贸易行的生意了,整天憋在房里不肯出来,有时候就连饭都不好好吃,这让家里的下人们都很纳闷,连母亲也察觉出异样来了,每天都到女儿的房里呆上一会儿,劝她想开点儿,两口子吵架是常事,等女婿气儿消了自然会回来的。 “过几天,我去和王玥谈谈,让他赶紧回家。”母亲安慰她,但晓鸾却没有任何反应,还是呆呆的望着窗前的一抹阳光。 佟夫人只得叹息,她埋怨那个没本事还脾气臭的女婿,当初她怎么就同意把女儿嫁个王玥了,晓鸾这样的条件找什么样儿的男人不成? “妈,您别操心了,让我一个人呆着吧。”她不想让任何人打扰自己,甚至是爹妈也不例外。 佟夫人见闺女拒人于千里之外也只得作罢,她离开了女儿的房间,唉声叹气的来到了楼下,这时荣飞刚好下班回来,正百无聊赖的坐在沙发上抽烟。 “荣飞,你有时间帮我劝劝晓鸾,她总这样怎么行?”她都要为孩子们的家事操碎心了,小薇回娘家,女婿也住在宿舍不回来,要是老爷回来一定又会和自己发火,说是她没管教好荣飞和女儿。她却有苦说不出! 荣飞叼着烟的嘴抖了一下,不自然的答道:“我妹还闷在屋里不出来?”事情都过去好几天了,怎么她还在生气,这可真要命! “王妈说她一天都没吃饭,我让厨房给她准备点清淡的夜宵。”她无可奈何的进了厨房,想要叮嘱厨子加点滋补的药材炖汤,她的宝贝女儿伤心成这样,她真是气不过,索性把王玥赶出佟家得了! 荣飞匆忙把烟抽完,就脱下大衣快步上了楼,来到了妹妹的房门口。那次之后他没有找到机会和晓鸾道歉,他就是抹不开面子,拉不下这个脸来。 “晓鸾,是我,我进来了。”他不打算征得她的同意便直接推门进了屋,关好门,站在了妹妹跟前。 晓鸾看到他的样子,吓得抱住了肩膀,连忙低下了头。 “别怕,哥就和你说几句话,就算再生气也得吃饭,那天是哥不好,哥给你道歉了!”错在他,是他耐不住欲望把妹妹给糟蹋了,可他却毫不后悔,甚至觉得晓鸾早就应该属于自己,但这话他却不能和任何人讲。 其实他们旗人,在前清的时候表兄妹,堂兄妹之间也是经常通婚的,所以对于“乱仑”这个词倒是没有汉人如此“抵触”。 她听到哥哥的话,纠结了很久才低吼:“你禽兽不如!” 听到妹妹骂自己,他反而松了口气,他苦笑着说:“我就是禽兽,不过…我也是之前才意识到你已经不是那个受了委屈就哭着来找哥的小姑娘了,你是个成熟的女性了。”他说不清对妹妹的感觉,这种掺杂着欲望,亲情的感情让他几乎发狂,几个昼夜都神魂颠倒,他没办法装作从没发生过,更无法用以前的状态面对晓鸾。 她咬着嘴唇,冷冰冰的说:“你要是再对我动手动脚,我就和爹说去。”她最担心的还是哥哥再次“兽性大发”,那样她不就成了发泄品了么?所以关键时刻还是把父亲抬出来最管用。 但佟荣飞却没露出一点儿害怕的神情,但到是做好了“从容就义”的准备,他淡淡的说道:“你可以和爸爸讲,要么被他打一顿,或者干脆把我赶出佟家,和我断了关系,反正事情是我做的,我不会抵赖!”但他知道被逐出家门的可能性是不存在的,不过皮肉之苦却免不了。 她听到哥哥如此淡定,就吃了一惊,平常都是欺软怕硬的哥哥在这件事上却显得很沉着,更何况她也没办法对爹娘讲这么羞耻的事儿,只是为了吓唬他罢了。 “爸不会把你赶走的,不如我搬走!”她抬起头,假装冷漠的盯着大哥,其实之前她就想过这个问题,总是住在家里丈夫多少会受气,但母亲就是不同意,现在也该是她下定决心的时候了。 佟荣飞很惊讶,他连忙上前一步,抓住了妹妹的手:“别,妈肯定舍不得你,而且我…会很难受,晓鸾,哥是真心实意的待你,甚至比王玥更爱你,就算你以后没有男人,我也能照顾你一辈子,你怎么就是不相信我呢?”或许这都是因为从前他总爱轻许承诺,伤了不少女人的心,一切都是报应啊! “你这个混账!”她激动之下便抬手扇了哥哥一记耳光,但不知为何自己的心却跟着痛了起来,为何要让她和大哥发生这样的事啊?她真是痛不欲生,重要的是不知用何种心情来面对面前的男人了。 荣飞顾不得脸上的疼痛就跪在地毯上抱住了妹妹的腰,用温和的口吻说道:“都是哥不好,你再打我好了,只要你别再虐待自己,哥让你打……!”说完就把脸凑了过去,等着妹妹出气。 但晓鸾却下不了手了,她扭过脸低声哭了起来,哥哥荣飞只是默默的守在她身边,不再言语,时不时帮她擦眼泪。无可辩驳的事实早已发生,他们回避无能,索性闭着眼睛继续走下去得了。 一九二九年的春天,新军阀之间的矛盾终于爆发了,桂系军阀在不满蒋介石北伐之后蒋某人让第四集团军解体,和威胁他们的阎锡山密切合作,撤销武汉,两湖的地方政权的诸多举措,桂系军阀在李宗仁,白崇禧的带领之下发起了反蒋的大战史称“蒋桂战争”,地位尚未巩固的蒋介石不得不匆忙应战,双方在武汉,广州等地展开大战,中华大地又一次陷入了战火之中。 不过这次战争只持续了三个多月便结束了,蒋介石通过收买,拉拢等计谋赢得了胜利,李宗仁通电下野,白崇禧逃往香港,南方暂时得以平静,但战争的阴影却未散去。 一九二九年秋天,佟福来上尉顺利的从陆军军官学校毕业了,调入国防部参谋本部的父亲则把他安排到了私交甚好的陈诚带领的第十一师担任参谋,即可便前往湖北的军营报到,眼看大战在即,佟孝成自然是想让儿子找机会立功授勋,闯出一片天地,然而这一切都是需要冒风险的。他的好友周瑞祥也来到了十一师,带领炮兵营中的一个排。 原本十一师有一部分曹万顺的旧部,长年以来形成了很多不良的习惯,因此陈诚借由这个机会要整顿军纪,将中央军校毕业的年轻军官们编入了师团中,裁遣了不少曹万顺时期的军官,让参谋长罗卓英升任33旅旅长,使11师成为两旅六团制的部队。 在部队中,罗卓英罗大哥作为了佟福来的“师傅”,将一些从军的经历和经验一点点交给了他。 与此同时,冯玉祥的西北军在南路军指挥张维玺的向襄阳扑来,又一场大战将要拉开序幕了。 福来刚进入部队一礼拜,就听到了第四旅在襄阳和西北军作战的消息,借助坚固的防御工事他们没让张维玺部占到便宜,双方相持不下。三天后,独四旅受到友军,第九,十三师的增援在三次总攻之后,张维玺部终于支持不住,开始全线溃退。 这个好消息鼓舞了在后方支持的年轻军官们,一腔热血都想争先恐后的应战,但没有经过真实战场历练的他们显然当炮灰的可能性更大,所以即使执行任务,都会安排老人带着新人,但受过两年军事教育的军官们成长的速度显然比白丁迅速的多,而且在实战中也能更快的找到解决问题的方法,因此无论是黄埔,还是如今中央军校的毕业生都能在大战之后得到很快的提升,所以每个人几乎都怀揣梦想,做梦都想立功升迁。 这样的念头甚至连福来都产生过,但毕竟他也是有过些经历的人了,在面对虚荣和诱惑的时候抵抗力会强一些,不会像其他的新人似的特别容易浮躁,他知道这些荣誉和地位都是用鲜血,甚至是踩着战友们的枯骨换来的,如果稍微动心思想想,他便能立刻冷静下来了! 沈钺之收到福来的信之时,依然在为组建独立团的事忙碌,一千个兵源已经受了四个月的训练正式入伍了,剩下的新兵依然在招募中,待到来年开春就会完成受训加入军队。 虽然这次的大战,东北军一直在袖手旁观,没有表态,但最终他们应该还是会参战的,他就等着这次机会让初建的队伍拉出去“溜溜”,锻炼士兵和下级军官的应战能力。 但他却不想让福来搀和危险的事,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儿子天禹不就孤苦伶仃了,他捏着信坐立不安的在营房的办公室内踱步,已经升为少校的他虽然手里有了一千个人,相当于两个营的兵力,却不能保护远在湖北前线的情人,这简直就是最痛苦的折磨! 83.临阵倒戈武汉告急 重要通知:今天因为来不及更新全文我放1500字更新和重复更新的1500百字,次日中午前会把更新内容修改过来,为了小红花请大家理解,谢谢读者们的支持! 就在中央军被胜利鼓舞之时,11月原本参加征讨西北军的唐生智突然临阵倒戈,在郑州通电反蒋,蒋介石立即命令驻守鄂西的四个师应援,福来所在的11师立刻赶赴平汉路,和一,九师回合北上。 来到北方之后,天气也越发的寒冷起来,12月25日这天更是大雪纷飞,眼看着这一年就要过去了,看样子将士们要在沙场上度过新年和春节了,这不免让人颇为伤感! 这天夜里,正当师长陈诚和几个团长,参谋们在军营内开会的时候,传令兵忽然敲门进来,敬了个军礼,焦急万分的汇报:“报告师长,63团在刘店遭到唐生智两个师的阻击,伤亡惨重,剩下的兄弟已经返回营地了!” 听到这话,大家的面色瞬间就凝重了起来,师长陈诚意思到事态的严重性,他立刻对手下的团长们发出命令:“让工兵连在营地外再挖一组加深堑壕,营地周围围上铁丝网,把弹药和粮食让管团长你们61团派一个营的人守住仓库,警卫连要增加巡逻次数,侦察连等明晚到唐的营地去执行侦察任务………医疗营的人都赶去给63团的伤员治疗,罗旅长,你派些人这两天去打扫战场,阵亡的兄弟不能其实荒野,这事儿每个团都抽一个一连过去参与,我过去看看,佟参谋,你也跟我过来。”打了败仗,伤亡过半的队伍士气必然低落,这也会进一步的影响军心,他刚刚把11师整顿得像个样子,不能因为一次败仗就被毁的前功尽弃。 “遵命,长官!”大家应和完,便立刻忙着安排事情,紧急会议就在突发情况之下暂时取消了。 周参谋长带着年轻的参谋福来跟在陈诚身后,随时拿着笔记录师长吩咐下来的事情,而且还要随时提醒,日常的琐事就让副官来操持,参谋长带领参谋官们协助军官打理军务,福来现在被分配到特务营做参谋,其余时间则由周参谋长带着,因为佟先生和陈诚师长私交不错,特意叮嘱了他要好好的锻炼锻炼福来。 来到营房门口,陈诚便皱着眉头推门进去,放眼望着一屋的伤兵残将,和忙碌的军医,护士们,深深的叹了口气。 “师长!”一些受伤较轻的伤员连忙起身敬礼,但却被陈诚喊了停。 “都躺着好好休息,63团辛苦了,吴团长呢?”他没有看到吴良琛的身影,他和吴团长同样是毕业于保定陆军军官学校私交也算不错,所以出于个人感情他也是很为吴团长担忧。 “吴团长在医疗营包扎。”一个中尉军官答道,身边的护士在给他的伤腿打绷带,看样子应该有一段时间动不了了。 “63团的人我会尽快补充上的,他们两个师欺负你们一个团,没什么光荣的,下次一定把他们这群混蛋打趴下,为63团的兄弟们报仇雪恨,大家好好休养,需要什么和参谋官讲我会吩咐他们立刻去办的。”他说完就在营房中巡视了起来,时不时还会和伤员们聊上几句,询问之前的战况,这让身心受到巨大伤害的官兵们觉得很温暖,这位新上任不久的师长果然是个好长官。 而在一旁看着的福来则把陈诚做人做事的方法记在了心里,他想起离家之前父亲叮嘱的话:要多和陈诚学习,他一样是士官学校毕业,做人做事成熟稳重,尤其是在人际关系上处理得很得当…… 陈诚颇受蒋介石的信任,因此他一定能在这个男人身上学到很多东西的。 “周参谋长,佟参谋,咱们去开个会。”陈诚从63团的营房里走出来,就带这两个参谋进了不远处的帐篷,这里便是临时的会议室了。 帐篷中央放着一个火盆,因此还不算特别冷,三人围坐在火炉旁,边烤火边聊起了军务。 “我打算亲自带特务营和唐生智的队伍干一仗,周参谋长你要领着佟参谋提前部署好,把咱们最精良的武器都用上,再吃败仗的话,军心就散了,这次63团受的打击太大,我们需要一次完胜来鼓舞军心!”陈诚看到满屋的伤员,心里也颇不是滋味儿,虽然打仗就会有损耗,但一兵一卒都是他的心头肉,他怎能咽得下这口恶气?要报仇也要有十足的把握才可行动,盲目为之只会增加伤亡。 周参谋长连连摇头:“师长亲自率兵不妥,我不同意!” 福来也点头:“陈师长,您若是有了差池,整个11师就群龙无首了,现在是紧要时刻,您更加不能出事。” 八十一回:临阵倒戈武汉告急 就在中央军被胜利鼓舞之时,11月原本参加征讨西北军的唐生智突然临阵倒戈,在郑州通电反蒋,蒋介石立即命令驻守鄂西的四个师应援,福来所在的11师立刻赶赴平汉路,和一,九师回合北上。 来到北方之后,天气也越发的寒冷起来,12月25日这天更是大雪纷飞,眼看着这一年就要过去了,看样子将士们要在沙场上度过新年和春节了,这不免让人颇为伤感! 这天夜里,正当师长陈诚和几个团长,参谋们在军营内开会的时候,传令兵忽然敲门进来,敬了个军礼,焦急万分的汇报:“报告师长,63团在刘店遭到唐生智两个师的阻击,伤亡惨重,剩下的兄弟已经返回营地了!” 听到这话,大家的面色瞬间就凝重了起来,师长陈诚意思到事态的严重性,他立刻对手下的团长们发出命令:“让工兵连在营地外再挖一组加深堑壕,营地周围围上铁丝网,把弹药和粮食让管团长你们61团派一个营的人守住仓库,警卫连要增加巡逻次数,侦察连等明晚到唐的营地去执行侦察任务………医疗营的人都赶去给63团的伤员治疗,罗旅长,你派些人这两天去打扫战场,阵亡的兄弟不能其实荒野,这事儿每个团都抽一个一连过去参与,我过去看看,佟参谋,你也跟我过来。”打了败仗,伤亡过半的队伍士气必然低落,这也会进一步的影响军心,他刚刚把11师整顿得像个样子,不能因为一次败仗就被毁的前功尽弃。 “遵命,长官!”大家应和完,便立刻忙着安排事情,紧急会议就在突发情况之下暂时取消了。 周参谋长带着年轻的参谋福来跟在陈诚身后,随时拿着笔记录师长吩咐下来的事情,而且还要随时提醒,日常的琐事就让副官来操持,参谋长带领参谋官们协助军官打理军务,福来现在被分配到特务营做参谋,其余时间则由周参谋长带着,因为佟先生和陈诚师长私交不错,特意叮嘱了他要好好的锻炼锻炼福来。 来到营房门口,陈诚便皱着眉头推门进去,放眼望着一屋的伤兵残将,和忙碌的军医,护士们,深深的叹了口气。 “师长!”一些受伤较轻的伤员连忙起身敬礼,但却被陈诚喊了停。 “都躺着好好休息,63团辛苦了,吴团长呢?”他没有看到吴良琛的身影,他和吴团长同样是毕业于保定陆军军官学校私交也算不错,所以出于个人感情他也是很为吴团长担忧。 “吴团长在医疗营包扎。”一个中尉军官答道,身边的护士在给他的伤腿打绷带,看样子应该有一段时间动不了了。 “63团的人我会尽快补充上的,他们两个师欺负你们一个团,没什么光荣的,下次一定把他们这群混蛋打趴下,为63团的兄弟们报仇雪恨,大家好好休养,需要什么和参谋官讲我会吩咐他们立刻去办的。”他说完就在营房中巡视了起来,时不时还会和伤员们聊上几句,询问之前的战况,这让身心受到巨大伤害的官兵们觉得很温暖,这位新上任不久的师长果然是个好长官。 而在一旁看着的福来则把陈诚做人做事的方法记在了心里,他想起离家之前父亲叮嘱的话:要多和陈诚学习,他一样是士官学校毕业,做人做事成熟稳重,尤其是在人际关系上处理得很得当…… 陈诚颇受蒋介石的信任,因此他一定能在这个男人身上学到很多东西的。 “周参谋长,佟参谋,咱们去开个会。”陈诚从63团的营房里走出来,就带这两个参谋进了不远处的帐篷,这里便是临时的会议室了。 帐篷中央放着一个火盆,因此还不算特别冷,三人围坐在火炉旁,边烤火边聊起了军务。 “我打算亲自带特务营和唐生智的队伍干一仗,周参谋长你要领着佟参谋提前部署好,把咱们最精良的武器都用上,再吃败仗的话,军心就散了,这次63团受的打击太大,我们需要一次完胜来鼓舞军心!”陈诚看到满屋的伤员,心里也颇不是滋味儿,虽然打仗就会有损耗,但一兵一卒都是他的心头肉,他怎能咽得下这口恶气?要报仇也要有十足的把握才可行动,盲目为之只会增加伤亡。 周参谋长连连摇头:“师长亲自率兵不妥,我不同意!” 福来也点头:“陈师长,您若是有了差池,整个11师就群龙无首了,现在是紧要时刻,您更加不能出事。” 84.福来阵前历练经验 就在军阀们忙着为各自的利益斗得头破血流之时,已经从北京改为北平的城市却依然如故,在阎锡山的接管下百姓们还是照样过着和从前一样的平静生活,混迹天桥戏园子的吴老板,在历尽艰辛寻找发妻青莲两年多未果的情况之下,只得独自担起了抚养儿子的重任。警察们搜寻到的零星线索都表明青莲是被人贩子拐卖了,所以警长奉劝他放弃寻找,还是早日为儿子找个后妈为好。 吴璧凌在戏园子里忙碌了一整天之后,就回到了藤田的住处,进门的时候对方已经准备好了夜宵等着和他一起享用。 “你先泡脚,等会儿再吃,饭菜还热着。”藤田亲自将洗脚盆端到了吴老板的跟前,还特意往热水里加了一些药材,用来帮助所爱的人消除疲劳。 吴璧凌早就被藤田娇惯成了“公主”,几乎到了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地步,他觉得即使是自己的妻子也难做到和这个男人一样的地步,藤田修二毫不计较回报的对他付出着,因此作为“回馈”他也顶着家里的压力,没有答应父母再娶的要求,就这么着心甘情愿的跟着此人过日子。 他脱了鞋袜,将脚泡在放了药材的热水中,舒服的赞道:“你给配的方子真好,我现在腿酸好多了,最近你不会去奉天了吧?”修二已经很久不外出做生意了,只是每天回到贸易行去逛逛,月底管管账目,偶尔还会陪生意上的合伙人应酬,但似乎和周老板已经不怎么合作了,这大概是因为几年前堂会之时的纠葛吧,也多亏了那次他才逃过了老色鬼的蹂躏。 “下月要去,给你带些参茸补品来,送给伯父伯母,孩子需要什么?”他虽然把碍眼的青莲“处理”了,但低于吴老板的儿子还是关照有加的,每次外出做生意归来总会给孩子带礼物。 “要是有好的狐皮,帮我买来,孩子买些吃的就好,他现在正是嘴馋的时候,每天都要我妈带着去饽饽铺吃点心。”他明晚要回家住,得陪陪孩子,童年时候父亲经常外出唱戏,总是顾不上自己的阴影不能让儿子再次体验,况且青莲失踪,孩子没了母亲孤苦无依的,他更得多花时间陪陪云阳了。 “好……你眼看着就要三十了,再这么辛苦身体会撑不住的,以后每个星期演上三场就可以了,你班子里的小慧不是红了么,以后让她挑大梁就好。”藤田很受不了吴璧凌在台上搔首弄姿的神态,如果是他一人观赏他倒是乐此不疲,但那么多男男女女都关注着情人,这让他又禁不住嫉妒起来,但唱戏是璧凌的爱好,他又不好横加阻拦,只能忍了,不过他对现在的状态倒还算是比较满意的。 吴老板为了陪自己很少接堂会和其他的演出,更不会去应酬陪吃陪喝,这些杂事几乎都推给了其他的人,所以他不应该再有抱怨了! “兵荒马乱的,票房也不见起色,唉,你说他们整天打仗干嘛?”璧凌不是行伍出身,没法理解军阀们的想法,他觉得那些人有钱有势,又有女人,应该躺在家里吃喝玩乐才是,又为什么为了争地盘非得闹到大动干戈的地步,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整天磨刀霍霍有意思么? 藤田坐在餐桌前,盯着他看了很久才答道:“你自小在梨园行长大,耳读目染的都是声色犬马之事,一般男人的幻想恐怕难以理解。”璧凌可以说是被当成半个姑娘来养大的,不能明白正常男子的想法。 吴老板扭过脸瞪他:“你怎么说话和钺之一个口气,我再和你睡也是男人吧,有什么理解不了的?” 藤田修二淡淡一笑,耐心的解释:“沈钺之虽然也曾经唱过戏,但他毕竟出生在军阀家庭,他受的教育和你不同,他有男人的领地意识,想要得到的东西会用尽方法化手段去获得,甚至是掠夺,你则不同,你更喜欢依赖别人,让男人宠着你,这点其实和女人差不多,不过我就是喜欢爱耍小脾气的!”这才能让他体会到对方对自己的重视,以及无比依恋的感情。 “掠夺地盘和掠夺情人一样?”璧凌反问,他不禁思索起以前和沈钺之在一起的陈年往事来了,虽然那个人爱玩闹喜欢和美女俊男调情,但偶尔确实会露出极有攻击性的倾向。有几次他和钺之去堂会,因为酒席间的客人毛手毛脚沈某都差点大打出手,这就是领地意识吧? “男人把领地和情人看做私有物。”藤田说完便递给他毛巾,这位美人天生就是需要让人照顾,伺候的,要想找个像自己一样死心塌地的人也不容易,所以他有自信能让吴璧凌对他更加百依百顺。 然而吴璧凌却妩媚的笑了,他擦干净脚穿上拖鞋后就回了一句:“你真是天真烂漫的毛孩子,整天做白日梦。”他倒外屋倒水洗手的时候,屋里的男人却辩解:“你不是普通的男人,不理解也在情理之中。” 吴璧凌进了里屋,坐到餐桌前,不悦的拿起筷子:“别把我当女人!”其实有时候他也会分不清自己的性别,在台上他是个艳丽非常的女子,但下了台他却成了吴老板,这也是多年来困扰他的心结。而且很多男旦也都有同样的困扰,所以他们尽管都有家庭,但很大一部分也都和同性保持着亲密的关系。 “你是很特殊的!”藤田修二从认为性别是问题,如此性感迷人,所以是男是女都不重要了。因此,他要更加努力的赚钱,过几年璧凌唱不动了,他就可以安安心心的和对方长相厮守了。 1930年一月初,双方在刘店附近激战数日后,唐生智的骑兵旅绕到11师的军营之后偷袭,准备数日后陈诚立刻带领特务营应战,在炮兵连的配合下步兵的狙击手先是躲在战壕里射击,炮兵在战壕后用山炮和野炮掩护,冒着枪林弹雨,先锋们冲上敌军阵地和占尽便宜“人高马大”的骑兵们厮杀,场面极为血腥,第一次上战场的佟福来紧张得手心冒汗,作为参谋他的任务是在战壕中协调指挥,用望远镜观察敌军阵地,对所辖的狙击手们下达开火和暂停射击的命令,遇到大股敌人扑来的时候还要命令士兵们投掷手榴弹,以免敌人再向前推进。 幸好这个时候他们遇到从信阳押送弹药返回的65团增援,才由被动防御逐渐转变为主动。战斗持续到傍晚的时候,敌军阵地的枪炮声逐渐的稀疏了,看样子是要逐步败退了。 “佟上尉,我们还打不打了?”身边的狙击手排长问,上面还没下命令撤退,他们就得坚持,因为配备了几把冲锋枪,消耗较大,所以子弹却所剩不多了。 佟福来趴在战壕边,一丝不苟的盯着地方的阵地,谨慎的答道:“留一半人继续,其他人原地休息一小时,一小时后换岗,我看到三连已经往回撤了,等他们撤回来,再看情况,千万中了他们的计。” “咱们的炮也不响了……这山炮的也太没准星了,几颗放出去都打不死两人,不知道是哪些龟孙子造的!”排长抱怨完就指挥身边的战士原地坐下休息,其他的人则继续用枪弹掩护往回撤的弟兄们。 话正说到这个时候,一个年轻的传令兵跳进了战壕,大声喊道:“佟参谋,陈师长命令大家逐步撤回营地。” “好,等三连的冲锋队下来,我们就撤,辛苦了!”福来抽空对传令兵说道,还报以微笑回应。 这让小战士紧绷的神经瞬间就放松了,连忙敬了个军礼说道:“佟参谋,我去别的战壕了!”随后就爬出战壕,猫着腰小心翼翼的往下一个战壕走去。 听到这个命令,佟福来也松了口气,他带的连队只有少部分伤员,还没出现阵亡的情况,希望这个纪录不要被打破,他可不能眼巴巴的看着手下的战士们没了性命。 但这几天的战斗经历对他而言却是十分宝贵的,他总是趁着休息打盹的时候分析战况,结合之前学习过的知识这样就形成了经验,关键是要从失败中吸取教训,将自己方的损失降到最低。 到了天快黑的时候,阵地上的步兵已经全数撤离了,佟福来也带着精疲力尽的战士们返回营地休整。 但陈诚却没有掉以轻心,他还是派了一个侦察连出去窥探唐生智一方的动向,以防止他们反扑回来,尽管他们暂时赢得了胜利,但11师的驻地却已经暴露在敌人的视线之下了,情况绝对不容乐观!可过早的把兵力都投入到战斗中无疑是很不明智的,他不能让刚接手的队伍遭受“一蹶不振”式的打击,眼下只有向其他队伍求援寻求帮助了,否则以他们现在的状况恐怕很难再扛过同样的战斗。 85.儿行千里慈母担忧 自打福来正式入伍,做见习军官之后母亲佟春燕就没有一天睡过好觉,她不时从报纸上得到消息看到前方战事吃紧,伤亡惨重的消息就急在心头,生怕福来受伤甚至是有性命之忧。 过了年之后,趁着哥哥来家里探望外孙天禹之际她就把孝成拽进了自己的房内,关上门十分激动的质问:“你什么时候让福来回南京,你还真相让我儿子去战场上送死吗?” 他坐在椅子上,摘下眼镜无可奈何的答道:“当然不是,福来肯定没事,陈诚 他们会照顾好他的。” “枪炮无眼,难道是你的儿子就不打了,反正不管怎样你都得把他赶紧弄回南京,我每天晚上都发噩梦,再这样下去可怎么得了?”每当想起远在湖北前线的儿子,她的心就揪痛不已,可却只能呆在家里唉声叹气。 佟孝成揉着额头答道:“我自然有安排的,福来刚从军校毕业现在只是见习少尉,若是不立功没有战绩如何晋升,有了战功就不同了,我才好安排他的今后啊?”他希望妹妹能理解自己的良苦用心,即便福来身体有残障但也是他的儿子,他还能让骨肉白白去当炮灰么? 她拍拍心口锁着眉头说:“总之你得让他赶紧回南京!” “好,我会安排的,可要再等等,至少要等战局稳定之后再说。”他其实也为福来担忧,但这是儿子必经的历练没有战场上的宝贵经验如何能挺直了腰板做得军官,他必须给儿子打造一个无比光彩的资历,才好给福来安排职务。 佟春燕用了好一会儿才让心情平静下来,她抬眼才发现了哥哥的气色不好,似乎比年前瘦了不少,莫非是因为公事忙碌累的? 佟孝成最近自然很操心,他整天都在和参谋们开会,研究前方的战事,还要把各个师团发来的情报一一整理,汇报给蒋总司令,对于儿子的近况应该再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前些日子11师受到唐生智部队阻击的事也让他担忧了很久,好在杨虎城截断了唐军在驻马店的后援出手相助,11师这才转危为安。在第9师,1师的共同协力追击之下,唐生智的部队终于缴械投降,粉碎了反蒋联军企图拿下武汉的阴谋,获得了蒋介石的欢心和进一步的信任!现在陈诚已经带着11师进驻了武汉休整,暂时不会有战事的烦扰。 不过再用不了多久或许又会被调上北方前线,那时候确实难保福来的安危,不过再怎么也要坚持到战事结束,中途退出得不偿失! 这天晚上,在武汉的军营内休养的佟福来拨通了奉天沈家的电话,这次接电话的刚好是沈钺之。 “想死你了,你没事吧,没受伤吧?”沈少校(团长)欣喜的抱着电话,极尽温柔的问候。 “我很好,你呢,伯父伯母还好么?”福来听到他的声音,心中就荡漾着无限的暖流,他在脑海中浮现出孩子爹的样貌,至少他还好端端的,能和喜欢的在电话里“谈情说爱”。 “他们很好,我前些日子还给伯母打了电话,听到儿子说话了,他现在话说得真利索!”沈钺之说道,他的儿子不愧是沈家之后,聪明俊秀将来一定是个万人迷。 “嗯,天禹讲话本来就很早,事情过去这么久了,家里应该给你安排婚事了吧?”他认为这是想当然的,殊不知却引燃了对方的怒火。 钺之咬了咬牙,耷拉着脸问:“你以为我离了女人活不了?”他现在根本就容不下其他人,除了对亡妻的愧疚和歉意之外,他最爱,最珍视的人还是福来。 “我不是这个意思,只不过你不能单身一人,总要有人照顾你。”身在军中,他没办法去奉天探望钺之,更不可能像“情人”似的时刻陪在此人身边,所以也唯有期望能出现一个贤惠标志的女子来做沈某的妻子了。 “总之别和我提这个,你什么时候回南京一定要告诉我,我可以休假过去看你,你可知道我有多惦记你和孩子吗?”除了例行的训练和公务,他只要回家躺到床上脑子里琢磨的就是福来和天禹的事,这几乎让他着了魔,因为他很困惑,他不知该怎么摆正福来的位置。福来虽然算是个男子,但却能生养,可正因为是男子才没办法有“名分”,更无法和他名正言顺的在一起,他们最多是挚友“情人”,但如果没办法生活在一起,对两人对儿子天禹又是极为残酷的。 福来垂下眼皮,轻声答道:“我明白你心里有我们,可也不能因为我们你就不结婚,打一辈子光棍吧?”虽然他心里也不乐意沈某有其他人,但现实却是另外一回事,一个不婚的男子在社会上是站不住脚的。 “无所谓,只要咱两能在一起,我就心满意足了,这都是上天的安排,我们应该顺应天意。”沈钺之说着,他越发相信和福来的缘分是注定的,这也给了他坚持下去继续耐心等待的理由。以前的他就是个不问世事,花天酒地的大少爷,虽然能自食其力的靠唱戏维生,但对于情爱和婚姻却没有过多的想法,遇到合适的就来几次“露水姻缘”而婚事却是要遵从父母的安排,毕竟妻子不是情人,即便结了婚也不妨碍他在外面找情人。虽然这是理所应当的普遍现象,对于妻子和外面的情人来讲却是不公平的,以前他从未意识到这是“错误”的,但现在他开始自我反省了。 福来听到他的话心里自然很高兴,可还是理智的提醒:“你这样我怎么放心,我在前线打仗的时候都在惦记你和儿子,别让我整天为你们操心了。”周围没有现在人等,他便可以说些“亲密”的话。 “我挺好,爹妈也不催我再娶妻了,他们知道你给我生了儿子,等你休假的时候我就到南京找你,咱两继续努力,再生一个。”他思前想后,也唯有多生孩子才能把福来拴住了,虽然这个办法很那啥,但却立竿见影,卓有成效。 听到这话,佟福来的脸涨得通红,他吱吱唔唔的说:“别开玩笑,要是再那个……我还不丢死人了?”他已经不是从前的车夫了,现在他是个军官,必须维持军人和身为男性的尊严,之前的那次怀孕完全是意外,不会再重蹈覆辙,让全家人跟着自己操心烦恼了。 “生孩子天经地义,你这是为了国家做贡献,有啥丢人的?”他并不能设身处地的为孩子娘考虑,因为他本就是正常的男人。 福来咬了半天嘴唇,终于挤出句话来:“你不明白……一个男人挺着大肚子走在人前的感觉,就有无数根针扎在自己身上似的,比死还难过!”但最艰难的时刻他也忍过去了,哎,这便是脸皮厚的好处! 沈钺之睁大了眼睛,发了半天的愣这才连忙补充:“是我没考虑周全……我当时不知道你会怀孕,要是早知道一定会小心的,不错现在也挺好,咱们有了儿子,我知道我这么想太自私,可男人不都希望和喜欢的人生几个孩子么?”他打心眼里想再要两个,如果能儿女双全那就更好了。 福来靠在椅子上,活动了一下僵直的脖子方才温柔的说:“我知道……如果你暂时不想结婚,我就不再啰嗦了,可生孩子的事……。”他话没讲完,该怎么说才能安抚对方呢? 沈少校看到母亲下了楼,朝沙发这边走了过来就笑眯眯的小声说道:“你要真有了,就不能不生了,你舍得拿掉我们的孩子?”他就不信福来有这个胆,假若对方有这个魄力天禹就不会出生了。 他只得答道:“你总为难我……咱两都见不到面哪里会有孩子,白日做梦,我不和你聊了,快熄灯了,明天还要忙军务的,我会给你写信的,安心吧,我不会有事的。” “再见,一定要保护好自己,我先挂了!”他依依不舍的放下听筒,朝母亲微微一笑。 仙娥坐到他边上,拉住儿子问:“是福来吧?” “是,他很好,您安心吧。”他知道母亲也为福来担心,总是在问“孩子娘”的近况,连大妈和父亲也常常提起。 她还是很担忧,又问:“佟先生怎么不给福来安排个安全的事做,不一定非要去前线的!”剑华的事给她心里投射下了一层浓重的阴影。 “佟先生一定是想让福来立功升迁,将来才好安排出路,但他不会让儿子冒险的,他很会算计的。”通过那次的谈话他也算是对“岳父”有了些了解,佟孝成确实是个很老练精明的人。 仙娥却摇头:“战场上太危险,你哥不就出事了么,你要劝福来早些回后方,不要再让他去前线了。” 沈钺之点头,为难的说道:“我写信的时候都和他说过了,可是他却说暂时不能离开前线,他一走和他同期的军官会有看法,他日后便没办法立足。” “保命重要,谈这些有啥用,不当兵也罢,做生意也好,哪怕唱戏也罢,还能饿着自己吗?”她满腹牢骚,却没办法和丈夫讲出来,只能偶尔对儿子吐露心声。 钺之温和的笑了,虽然现在的生活并不是自己心甘情愿的,但既然答应了父亲的要求,他就要坚持走下去,因为只有这样佟先生才有可能同意让他和福来长相厮守。 86.再度聚首恍如初次 入夏之后,11师进入河南境内与冯玉祥部作战,终于在金秋时节拿下了郑州,并受到了蒋介石的嘉奖。在东北军少帅张学良的支持下,蒋介石与阎锡山,冯玉祥,李宗仁等军阀的混战已蒋方胜利而告终,蒋介石也兑现了承诺授予张学良海陆军副总司令一职,原来归了阎锡山的北平也重新回到了东北军的怀抱之中,但出兵关外的东北军在忙着整编冯玉祥残部的时候,却给了对东北虎视眈眈的日本人可乘之机,又一场危机不久之后将要降临在中华大地之上。 趁着这个机会,佟孝成才把晋升为上尉参谋的福来从11师找了个藉口调动了出来,获得了一个月的假期在家休息,等休假结束后,便要去国防部报道了。 整整一年的参战经历让这个年轻人的脸上多了几分沧桑,而少见了当初憨直可爱的笑容,佟上校说这是儿子成熟了,可妹妹春燕却不这么看,她觉得一定是福来在前线遇到了很多事因此受到了打击,才总是不见笑容的。 这天中午吃过饭,福来带着儿子天禹在花园里看鱼池中的鱼,母亲便来到了他身边,表情复杂的问:“你什么时候去北平?”这个消息对她来说可算不上太好,她又要为儿子担惊受怕了。 福来答道:“明天早晨的火车。”随后便木讷的站在水池边没讲话。 倒是天禹小嘴说个不停:“爹,红色的鱼好大。”他可是很高兴的,因为爹终于可以陪着自己玩儿不用去打仗了。 “和娘说说,你这一年到底遇到些什么事了?”佟春燕温和的问道,儿子是个藏不住心事的人,喜怒哀乐都写在脸上了。 他抚抚孩子的头,才转过身对母亲讲:“我见不得战场上的死伤……那个留在陌生地方的战友再也不能和我们一同立功受奖了,很多我认识的人死在了前线,有几个是和我同期的朋友,如今他们还在军队里服役,我却躲在南京享清福,要是再有战斗,他们又要上前线,而我呢?”他的声音哽咽了,但母亲的眼底却是那么的慈爱,让他再不忍心说下去了,比起部队和战友来说,这个家庭同样需要他,母亲,儿子还有在北平驻防的沈钺之。 “我们不想你出事,若是你出了事,我和天禹怎么办?”她不能妥协,更不能让儿子再去危险的地方。 面对母亲的问题,他无法做合理的捷达,只得垂下了头。 “你父亲和我谈过了,他不会再让你去前线了,最近就会给你安排相亲,今年赶快把婚事订下来,也好让天禹有个娘。”她觉得只有这么做儿子才不会三天两头垫着沈钺之。 听到这些话,福来的心里却像打翻了五味瓶似的,起初他也觉得这是理所应当的,但最近一年来他的想法却发生了改变,或许正是因为沈钺之的话,他才动摇了。 带着这种心情,佟福来踏上了北上的列车,带着简单的行李回到了北平,他的落脚处依然是沈家的小院儿。 傍晚,回到家中的沈少校见到了日思夜想的情人,老妈子把饭菜端上桌之后,客厅里就剩下了两个年轻的男人,他们含情脉脉的彼此注视了很久,沈钺之才温柔的举起酒杯问道:“你怎么闷闷不乐的?” 佟福来望着一身戎装,英挺帅气的男人低声回答:“在信上我都讲了,大概是我不适应前线的厮杀,所以情绪一直不太稳定。”虽然已经不在部队里了,可他还是难忘那些血腥残酷的场面,甚至连夜里做梦都难逃煎熬。 钺之喝了口酒:“打仗死人是常事,你要学会视而不见,更何况那些都和你没关系了,你今后只要呆在南京就好。” 佟福来夹了两口菜,有气无力的说:“我的好友瑞祥还在服役,上次在郑州的时候他受了重伤,险些丧命,我却一个人回了南京,想起他来我就惭愧!”他就像个逃兵一般,甚至比逃兵更可恶! 沈少校脱了外套,耐心的劝导:“每个当兵的人都会遇到这个阶段,我第一次上战场的时候也如此,别放在心上。”他也看得出福来很不开心,但既然佟先生已经把福来调到了南京,那一切就都会过去的,慢慢的这个人便会淡忘的。 福来放下筷子问道:“伯父怎么没在北京?”他原以为沈军长也会在这里,不过今天下火车来这里的时候却只有一个老妈子在院里打扫,小院儿内冷冷清清的,他的那辆洋车还停放在树下,看起来就和全新的一样,仿佛时光没有逝去,他们还生活在几年前一般。 “他已经请辞了,不过少帅没答应,所以暂时让他在奉天修养。”自从杨常二人被处决之后,父亲的精神状态就一直不好,虽然那二人之前和他们本就是两路人,但听到他们被杀的消息还是给了父亲很大的打击,加之家里接二连三的出事老人家就更打不起精神来了,所以才萌生退意。 “哦,伯父年纪大了早些回家养老也好,我爹现在还很操劳。”他作为儿子更应该为父亲分忧,可就连上战场杀敌这种事自己都犹犹豫豫的,更别提能接替父亲的位置重振佟家了。 “我已经告了假,等下下周咱们一起回南京,我想儿子啊!”沈钺之笑盈盈的说着,帮福来倒了半杯酒,他不能让人家喝太多,带着三分醉意上床更有滋味儿,烂醉如泥就不好玩了。 当娘的人“嗯”了一声,端过酒杯喝了口酒,但心里还是有些踌躇,他并没想到今晚等待自己的会是啥,也没做好充足的心里准备。 吃了饭之后,两人就到附近的浴池泡了个澡,随后便一身轻松的返回家中,可沈钺之却不由分说的把他拽进了北房的里屋,利索的关好了门。 “我去东屋睡吧?”福来企图做最后的挣扎,可对方却伸着胳膊将他拦住。 “我可不能再等了!”沈少校知道错过了这次机会,他很可能就永远失去福来了,因为这个人只要回到南京,佟家一定会忙着给此人张罗婚事。 佟福来还是下不定决心,他低着头思忖了半天才难堪的说道:“你不要弄在里面。”面前的男人已然急红了眼,一副要发情的样子,他无法拒绝。 “啊?”沈钺之迷惑不解,这才明白过来,原来这小子是怕有身孕。他可不管这么多,他必须让此人再生孩子才好,因为只有这样福来才没办法和女人结婚,至少是暂时没办法。 “我不能再怀孕了。”福来不想冒天下之大不为做“危险”的事,更不能让爹娘再度蒙羞。 沈钺之只得嘴上先答应:“好,我会小心的,别让我心急了,快点儿脱衣服吧,你真想让我憋死?”自从妻子去世之后他就没再碰过别人,只想和福来重修旧好,如今有了机会怎能放过? 福来谈了口起,只好走到床边脱下了淡蓝色的长衫,当他光裸的背影暴露在钺之眼前的时候,一股羞耻感又涌了上来,他们虽然相爱这么久,实际上在一起的次数却数得过来,所以他还没完全适应。 “你还是这么漂亮,转过来让我看看。”沈钺之边脱衣服边慢慢的靠近他,心脏“咚咚”的跳得厉害,热浪包裹着他,现在他只想和心爱的人日夜耳鬓厮磨,颠鸾倒凤,期望对方再次受孕给他诞下儿女。 福来羞臊的转过身,不敢抬头,他从不知自己怪异的身体会被另一个人喜爱甚至是欣赏,所以沈某对他流露出一点点喜欢之情他就感激涕零,以身相许了,他又怎会移情别恋爱上他人? 红了眼的沈少校猛的扑了过来把他按倒在床上,近乎于凶狠的吻着他,让他透不过气,险些窒息,他的一时模糊了,眯着眼睛望着发了狂的沈钺之,直到此人的东西猝不及防的闯了进来,他才“啊”的叫了一声,喘息着抬高了膝盖,分开了腿。 “疼吗?”沈钺之知道自己太急躁了,甚至没等这位准备好。 福来咬着牙摇摇头:“还好……你慢一点儿。”为了不让他紧张,他只能闭上了眸子,可一闭上眼却没办法看到心爱的人了,这会让他以为自己在梦境中,会感到不安,不真实,于是只好眯起眼搂住了爱他的男人。 钺之克制了他过于原始的冲动,低下头温柔的吻着,揉捏着福来的胸尖,让经验不多的人发出阵阵愉悦的娇嗔,他这才重新握住老二送到了兰蕊下,缓缓的摩擦,慢慢的往里挤入。 “你真可爱!”沈钺之见他紧张得在发抖,就说了句暖人的情话,可却已经撑着身体准备开始发起进攻了。 福来焦虑的扭过了头,使劲的扣着他的脊背,忽的觉得被骚弄的地方奇痒难忍,热浪在他下身乱窜,银靡的体液顺着将要被攻陷的缝隙滑落下来,滴在了洁白的被褥之上。 沈钺之察觉到那里已经足够滋润,腰就往下一沉顺势把家伙顶了进去,结果就看到福来微皱眉头哼了几声,咬住自己的地方温热紧致瞬间就让他回想起了他们的初夜。 87.难言之隐无法言明 沈钺之借着床头淡淡的灯光端看心爱的人,时而温存的吻那张柔软的嘴唇,时而挺送自己的欲望抵达对方的深渊,他们纠缠融合,激烈的碰撞,但仅仅这么做都没办法表达他们分开几年来的心酸和无奈!他要好好的疼爱福来,将逝去的时光重新补救回来,让他们沉睡了许久的情感燃烧得越加热烈! 佟福来被他撞得禁不住连连高喊,只能抓住床柱来控制剧烈晃动给自己带来的冲击,被插穿的地方滚烫酥麻,即便不碰前面,他都随时可以冲顶似的。习惯了忍耐,习惯了先人后己,让他几乎忘记了自己也是有欲望有需要的人,也想要疼爱的!压着他的男人胸口溢出汗水,而脸上却带着幸福而温柔的笑容,让他眼睛发酸,很想掉泪。 “你是我的人。”沈少校有些神经质的念着,他也很怕这只是梦境,因为一觉醒来,他会发现自己还是一个人孤单的躺在床上,望着雪白的天花板发呆,他再也不想过孤家寡人的生活了。 福来勾住他的脖子安慰似的吻着他的面庞,边喘息边说:“……我只有你而已。”虽然他起初并不想承认,可如今却不能在莫能两可的折磨沈某了,他们需要更加坦诚的面对彼此。 听到这句话,沈钺之便开心得像个孩子一般,他咬牙连连的顶了好几下,这可让福来顾不上说话,扭着腰肢“啊啊”的叫了起来。 坏心眼的男人不想再忍耐了,一鼓作气的扶住福来的胯使劲的插着,吸咬自己的地方忽然开始了猛烈的收缩,他吼了一声便赶紧把积累了很久的精华全都灌入了那个能为他生儿育女的神秘领域。 佟福来颤抖着叫着,楠根一同泻出来让他体力消耗过大,胸口起伏不停的喘了好一阵,但过了很久他才意识过来,这家伙根本就没有兑现承诺,还是弄在里面了,这可怎么办啊? 他慌忙推开沈钺之,撑着虚脱的身子爬下床,但脚软得差点站不起来。 “你干嘛去,不是尿急吧?”沈少校颇为不解,他坐起来,靠在床头,点了支烟,望着福来吃力的穿好衣服。 “我去洗洗,你说好了不弄在里面的!”福来很怨念的盯着他,想发火却发不出来,唉,是人碰到同样的情况恐怕也很难控制住,下次注意就好。 沈钺之挠挠下巴,傻笑着:“因为太舒服了……所以我给忘了。”但是他每次都忘,就说不过去了吧?反正找各种理由搪塞就好,这些日子他得整晚忙活,不能让福来闲着,一个多月的时间并不富裕,相反倒是很紧张呢。 佟福来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来到了外屋,屋子里已经生了火,火上正好做了一壶热水,正好可以拿来擦洗。 他刚把水倒好,就听到沈少校说道:“明天晚上璧凌请咱们吃饭,好久没和大家喝酒了,你也跟我去吧?” “嗯,我去,小慧怎么样了?”他想起自己认的妹子小慧,心里就有些惦念了,这姑娘不知道现在有没有碰到心上人。 “她挺红,虽然比不上孟小冬,不过在北平算是家喻户晓了,做戏子没有钱人捧出不了大名。”小慧是个有骨气的姑娘,之前周公子要娶对方做姨太太让她宛然谢绝了,如今还是孤身一人,靠唱戏过活。 “她好好的就成,吴老板呢,很久没听你讲过他的事了。”福来又问。 他弹弹烟灰,叹息着:“他妻子被人贩子拐了,不知所踪,现在一个人呢,哦,不对,是和那小日本在一起。” “他家怎么出了这么大的事,孩子真是是可怜了……他们好了很久了,看来藤田是真心喜欢吴老板,这也算是件好事吧?”福来不敢肯定,究竟两个男人在一起是否能有美好的日子谁也说不好,但至少他是没啥信心的。 “男人们相处多半是为了互相取悦,而且对方毕竟是个小鬼子,光这一点都能让璧凌吃不了兜着走。”生在东北的他很了解日本人的真实嘴脸,那是一帮吃人不吐骨头的豺狼,他们不像欧美人至少会冒充卫道士,伪善者,不会直截了当的抢夺,日本人对于想要的东西根本就懒得伪装,一旦失去耐心就会迫不及待的赤裸裸的进行掠夺。因此,父亲常说中日之间必然还有大战,他现在可是越发相信这话了。 福来清洗完身体之后便不解的问道:“你怎么总歧视藤田?”会不会是因为此人和吴老板曾经相好,多少有些嫉妒? “就因为他是日本人,总之,我讨厌日本人!”沈钺之很不悦,璧凌能找个好男人他自然会祝福,但怎么就偏偏是个日本人呢? 佟福来觉得问下去白搭,只好暂时不讲话了。 福来回到里屋,重新躺倒沈钺之身边的时候,夜已经深了。 孩子爹关了床头的台灯,就钻进被子抱住了他,柔声问:“这一年多想我吗?” 福来“嗯”了一声,除了在前线神经紧绷的时刻,他无暇胡思乱想之外,只要闲下来他就会惦记这个人,思念儿子,父母。 “我做梦总梦见你,每次都是在床上,呵呵!”沈钺之觉得这挺好笑,但更多的却是苦涩。 佟上尉也有些心酸,他靠在对方的臂弯中,轻声说:“我不经常做梦,可也梦见过你,但每次你都还在戏台上表演,大概我的记忆还停留在四年前吧?” “你还是我的车夫就好了。”沈少校颇有感触的说道,那样的话,他就能顺理成章的金屋藏娇,每天“老婆孩子热炕头”了。 他轻掐了钺之的脸蛋一把,板着脸问:“非要我给你拉车,你才高兴?” “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你自从成了佟少爷之后让我追得辛苦,差点让我狗急跳墙…有好几次我都想带着人把你绑回奉天,可那样做你估计一辈子都不会原谅我,所以我等了这么久也值了!”他懂得用脑子追求爱人,而且他也了解福来,所以现在正是最好的时机,他必须大胆的表白,还要摆正姿态,赢得福来以及佟家人的信任才行。 福来惊讶的半天说不出话来,但他也能理解此人的心情,所以就婉转的提示:“还好你没这么做,不然我爹非得到奉天和你要人不可。” “你爹怎么会知道是我把你绑走的?”沈钺之不解。 “我会留下线索,再说我爹消息灵通还能不知道是你干的?”他想转过身去睡了,但这家伙还是不肯放开自己,执拗的搂着他的腰。 “就算他知道也不会把我怎么样的。”到现在为止他还不能打消这个念头,万一佟家给福来安排婚事,不肯给他机会,他就来个鱼死网破,把儿子和福来都抢回奉天,他就自私自利到底了! 佟福来推开他,翻过身道:“我要睡了,坐了好几天火车,又被你搞得虚脱,有事明天一早再聊。” “好,咱们睡觉。”沈钺之躺平了抱着脑袋,心里一直打着如意算盘,虽然刚才福来去洗了身子,但等会儿睡着了就不能马上爬起来了,他打算睡一觉等天不亮再来一次。 凌晨五点多,佟上尉就让下半身传来的异样给弄醒了,他一睁眼就看到了沈钺之正扳着他的一条腿勤奋的耕耘着,这着实让他哭笑不得,但忍耐了这么久他也不是一次就能满足的,于是就任由对方去了。 没睡够的他只能迷迷糊糊的跟着沈少校动,但不时传来舒爽的感觉却让他“嗯嗯”的呻吟出声,如饥似渴的将腿张到最大,想让这个男人进到最深处撩拨他隐藏许久的热情。 沈钺之捏着福来的那里,不轻不重的左右摇摆起来,他不想这么快就结束,而是想把这个可爱的人折腾得死去活来,下不了床。 “不,不要……我受不了!”这却让福来欲火焚身,尖叫着抬高了紧实的臀部,欲擒故纵这招显然奏效了。 他本想再戏弄一会儿心爱的人,可那儿却已经开始把他咬紧了,他这才粗喘着加紧冲刺,马上就听到了福来满足的叫喊声,赶忙握着对方的老二猛烈的套弄,想让他们再次一同抵达巅峰。 福来本想咬住牙根尽量不发出声音,但这么一番折腾他就只能向本能投降了,一股热流顺着沈钺之抚慰的地方喷了出去,而他的里面也被灌满,这让他慌乱的摇着头就像个女人一样的尖叫着,听到自己放浪的音色,他羞耻的扭过脸,连忙咬住了嘴唇,但含着沈钺之的地方却还在抽搐,这让他又忍不住的晃起了腰,似乎不想马上结束这场欢爱一般。 余韵渐渐散去之后,沈少校抚摸着他的脸柔情蜜意的说:“等找到合适的机会我就去你那里,听说蒋司令要提拔一些东北的军官到南京任职,我正在争取。” 福来听到这个消息便高兴的追问:“真的?” “所以我这次要和你去南京,我爹已经和少帅提过这件事了。”他希望“岳父”能帮忙,让自己赴任南京的希望早些实现,这样就不会再和福来“两地分居”了。 佟上尉却有些为难,他不能把母亲催促自己相亲结婚的事和沈某讲,这会让对方受刺激的! 88.抓紧时机播种耕耘 星期六傍晚,沈钺之从军营回到家中的时候,福来已经收拾妥当准备和自己一同出门了,因为昨晚的欢愉,人家睡到下午两点才起,全身上下都酸痛不已。 “怎么?”佟上尉觉得对方看着自己的眼神很猥琐。 “你穿西服很漂亮,尤其是这儿。”钺之伸手摸了他的腰一把,然后又顺着腰往下摸,戏谑的捏了小屁股两下。 “别闹了,走吧,吴老板还等着咱们呢。”福来并没回绝他的挑逗,只是披上大衣出了门,来到了小院里等他。 沈钺之则答道:“等我洗个脸,换身衣服。”今天他都在军营里和军官们谈心,废了不少口舌和精神,没有战事的时候就得多和将士们搞好关系,这样日后才能把人马随时拉走。 这个团是他亲手组建的,人也都是他一手提拔的,比起那些接收的残部要牢靠多了,他的人只听他的,关键就是他能否握住军权又某到好职位。他可没有父亲的高风亮节,把自己的人马都白白的交给别人统辖。 福来走到树下,望着他曾经视作珍宝的洋车,不禁淡淡的一笑,现在他恐怕拉不动洋车了,这辆车就放在这里慢慢生锈么,不如找个机会给它另寻主人的好?他伸出手,摸了摸车把拂去了上面的灰尘,忽然回想起那时给沈某拉车的情景,一晃都过去四年多了,他们也几度聚散,而如今怕是再也分不开了吧? “走吧!”沈钺之很快就把军服换成了灰色的西服,搭配礼帽和黑色大衣看起来气派十足,风流潇洒。 福来转过身,笑着问:“怎么不穿军装?” “又不是为了公务,和朋友喝酒而已,这样咱两才相配么。”他说完就勾着福来的肩膀出了院门,院子住着的警卫纷纷朝二人投来好奇的目光,他们的少校团长还是第一次带朋友回家过夜呢。 坐着轿车来到前门的正阳楼饭庄,吴璧凌,小慧,还有沈钺之最讨厌的藤田修二已经在包间里等了他们一会儿了。 见到两人到来,吴老板连忙笑着迎合:“可把你们给等来了,快,坐下点菜,今天我做东,福来,想吃什么尽管点。”他亲热的把福来拉到自己身边,还帮对方倒上了酒,两年没见昔日的小车夫已然成了个英俊挺拔的军官了,这倒是和钺之相当的般配。 但沈少校却没了笑容,因为他对面就是藤田,看到此人的脸他就打心眼里讨厌。 藤田是混商场的生意人怎能不知道沈某对自己没好感,但此次是情人请客,他就不能薄面子,忍一忍就过去了。 “佟大哥,沈大哥,我敬你们!”小慧的脸色不大好看,吃饭之前她才听到了一个令人震惊的事实,原来沈大哥和佟大哥是“亲密的相好”。都过了这么久,她才知道,她真是自惭形秽,虽说心里不是滋味,可还是应该为他们祝福的。 “我先干了。”沈钺之起身和她碰杯,随后一饮而尽,福来也将杯中的酒喝完了。 “小慧,我听钺之说你现在是很红的角儿了,这两天一定去捧你的场。”福来说道,他已经很久没听京戏了,每当听到京戏的时候他就会不由自主想起戏台上的沈老板来,那个光彩夺目,引人瞩目的男旦红角儿已成了统帅两千多官兵的少校团长,这个变化可是始料未及的。 “一定得去,不去我可生气了!”小慧酸溜溜的望着他,心里还是难舍旧情,即便福来和沈大哥相好,总要娶妻生子的,看来她根本就没有希望,谁叫她不能生育? “当然要去,藤田先生,我也敬你一杯。”虽然钺之讨厌此人,但他不能不给吴老板面子,所以福来就很客套的向日本人敬了酒。 修二赶忙起身和他碰杯,笑容可掬的说道:“佟先生客气了,我连干两杯。” 趁着福来他们聊天的时候,沈钺之才低声问璧凌:“青莲还没有消息么?” 他摇头:“虽然警察偶尔还会帮着去查,但我们都放弃希望了,都好几年了,恐怕她也在别的地方成家了吧?”这算是最好的结果了,如果碰到个心疼老婆的男人青莲就算是幸运的,但反之呢? “她命苦我妻子也是,先是没了儿子,然后她。”这些事他很少对别人谈起,吴老板却是他为数不多的好友之一,不和此人发牢骚他还能向谁倾诉?福来么,他不想再给福来找麻烦了。 璧凌见他愁眉不展,只得安慰:“过去的事就别再念着了,你现在也不错,有福来陪着,就算没老婆又怎么样?”可对方还没儿子呢,这到是个很严重的“隐患”,他却没这个烦恼了。 钺之边吃菜边点头,随后便朝右边的福来笑笑,心里却在期待晚上的亲昵之举了,这段时间他打算每晚都抱此人,不能放过任何一个可能受孕的夜晚。 从前门回到家中的时候,已经过了晚上十点了。 佟福来打了盆热水,将毛巾递给沈钺之,才低声问:“你和吴老板聊了什么,他好像心情不好的样子。”回来之前吴璧凌还和藤田闹了一场,甩了脸色给日本男人,小慧也吓得早早离开了,一场饭局就这么着不欢而散。 “他讲起青莲的事就会伤心,我帮不上忙,所以只能做做听众了。”他无奈的感慨,青莲应该还活着,但活着了无音讯却比死了更令人悲哀! 去桌边泡茶的福来禁不住叹息:“我原以为吴老板会因为藤田振作起来,但好像还是忘不了自己的夫人。”他不由得联想起叶岚来,那个女人本可以得到幸福,甚至是钺之的所有关爱,但却走得如此突然,这也给钺之烙下了一个无法弥补的伤痕,所以,他想尽一切可能给这个男人补偿,让对方忘掉悲伤,完全走出阴霾。 沈少校洗干净脸,就坐下来泡脚,福来把茶杯送到他手中后,他就柔声问:“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佟上尉摇头:“没有,你怎么疑神疑鬼的。”他果然不擅长撒谎,但这事越晚让对方知道越好。 见情人坐下来喝茶,并且予以否认,沈钺之也没再为难他,眼下他最着急的还是如何让福来快点儿怀孕,于是就说:“你快些洗漱吧,我明天要去军营,早些做完就能早休息。” 福来放下茶杯,傻呆呆的望着他:“昨天才做过明天吧,我已经很累了。”马不停蹄赶来北平,当晚就被搞两次,第二天还出去喝酒,他就算是铁打的也会熬不住的。 “今天就一次,我会快点儿结束的。”他擦干净脚就大摇大摆的进了里屋。 福来本想给他倒洗脚水,却听到沈钺之说道:“放在外屋,老妈子会收拾的,你别管了。”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端起洗脚水去院子里倒掉了。 果然,四十来岁的老妈子看到他亲自倒水就立马从东屋跑出来,迎过来慌忙说:“佟先生,您别做这个,我来就好,我给你打热水洗漱去,要是沈少校看到会骂我的。”她说完就接过铝盆,赶忙进了厨房。 佟福来到是有些不好意思了,他真是好心帮了倒忙,于是马上返回北房,不一会儿老妈子就把热水端了进来,还为他准备了一条崭新的白色毛巾。 “您有事就喊我,我先回去歇着了。”她说完转身离开,关好了门,沈少校叮嘱过晚上不要打扰他们,就算是警卫员也不能乱闯。 佟上尉洗了脸后,把皮鞋脱掉刚把脚泡在盆里,沈钺之就躺在床上不耐烦的开始催促了:“福来,快点儿,你再不来我就要睡着了。” 沈某今天喝得略多,头晕眼花很想早睡觉,但他不能就这么歇着,得抓紧一切机会播种。 “哦,我马上就进来。”福来往脚上搓了些香皂,洗干净后便利索的擦干,穿着拖鞋进了里屋。他站在床头脱了外套和西裤,一板一眼的叠整齐放在对面的椅子上,但看到钺之乱丢在桌上的衣裤之时,就皱了皱眉头,这哪里像军人作风,明显还是个纨绔子弟,真不知道东北军平时是怎么训练将士的。 他只得把此人的衣服也一并叠好,才爬上床,原本他是要睡在外面的,可沈钺之却偏偏让他进里面睡,而后还笑呵呵搂着情人的说:“你再不来我就睡着了,让我闻闻真香,你怎么总是这么香?” 福来不好意思的答道:“我哪里香了,你鼻子有问题。”在军校里的时候瑞祥也说过,他身上有香味,可他自己怎么闻不见呢? “你闻不到而已,尤其是胸口和脖子特别浓,你的香味和女人不一样,我也形容不好。”这大概就是“阴阳人”的不同之处,幸运的是他发现了福来,而不是别人,他可真是艳福不浅啊,这一定是前世修来的福分。 福来翻过身,低声问:“你还惦记嫂子么?” 沈少校抱住他的肩:“有时会想起她,虽然觉得很对不住她,可人都没了,想这些也没用处了,若来世还能碰到叶岚我一定会她好好报答她的,不过我们不会再做夫妻了。” 他转过脸望着钺之又问:“按道理说来世你应该还娶她的,为什么?” “当然是因为你了,我来世不会和女人结婚,我会等着你,我们好好的过一辈子。”沈钺之认为他不能再因为孝顺爹娘而做“得不偿失”的事了,要是有来世他便不结婚,哪怕和福来没有“名分”的过一辈子也心甘情愿。 “这辈子都没过完就想着下辈子,睡吧。”福来说着就合好了被子,但某人却贴了过来,使劲的用已然觉醒的部位摩擦自己的大腿,他咬着嘴唇轻哼着,知道抵抗无用,只得任由这家伙摆弄了。 89.心烦意乱只为相守 深夜,回到地安门家中的藤田和吴老板上演了一出拉锯战。 默默无语的日本男人只是坐在沙发上看书,任璧凌肆意咆哮,但越是如此,人家就越想发火。 美人虽然怒火中烧,但在日本人看来却是别有一番韵味儿,或许这就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吧? “不要以为你不吭声,我就能放过你,你哑巴了?”他拧着眉,指着修二的鼻子骂道。 藤田放下川端康成的《伊豆舞女》,用很温婉的语气答道:“别生气了,对你身体不好,坐下来喝杯口茶,降降火。”说完便起身为情人倒好绿茶,示意让对方坐下。 吴璧凌还在气头上,他咬牙切齿的问:“你为什么不和钺之敬酒,难道就因为我以前和他睡过,你便津津计较了?”席间除了福来,这家伙根本就不和别人讲话,目中无人,自以为是。 “他讨厌我,我也不喜欢他,彼此不理会最好,如果真的开口恐怕会打起来。”藤田修二倒不是特别在意璧凌和沈某的过往,因为那不过是“露水姻缘”就和自己从前睡“觉”一样,更何况沈钺之爱的人是佟先生,所以更没必要吃这种飞醋了。 吴老板听到他这么说,反而有些哭笑不得:“你们这是为的哪一桩啊?” “你两的关系我当然清楚,我不是因为你们好过才讨厌他,他对日本人有成见。”打他第一次看到沈钺之的时候就已经察觉到了,不过他却不是头一次遇到,无论是在北平,天津还是奉天他都遇到过类似的偏见和不明原由的敌视。 吴璧凌这才想起从前沈某对自己讲过的话,他坐到此人身边,拿起茶杯问道:“你是不是经常遇到这种事?” “经常算不上,偶尔会有,不过这也在情理之内。”藤田微微一笑,说他完全不在意是假的,但太在意又怎么能在中国继续做生意呢?索性就脸皮厚点儿得了。 璧凌低头喝茶,然后又抬头问道:“你怎么从来没对我讲过。” “和你讲这些只会让你跟着我烦恼,别发火了,我知道你最近累,早些洗漱休息吧?”戏园子因为饱受近两年的战乱之扰生意越发的冷淡了,璧凌对此很担忧,毕竟身为老板要负担班子里近二十个老少爷们的吃喝住行啊。 他摆手:“还早,我有事想和你商量,你觉得上海怎么样,我听张老板说那边的有钱人多,有几个戏班子在那儿混得还不错,所以我就有这个想法了……如今班子越来越多,竞争激烈,新人辈出,我做起来很是吃力。”这也是他最近一直在琢磨的事儿,可这件事他还没和任何人讲过。 “拿做生意来说,上海是个好地方,至于唱戏我就不甚了解了,你应该先去上海唱几天试试,如果反响好再做打算比较好。”藤田是个生意人,很会算计,搭班子唱戏本身也是一种生意,当然要先看好市场再做取舍。 吴老板点头:“我正是这个意思,不过也要局势稳定之后,三天两头的打仗谁会去听戏,逃命还来不及呢。”蒋介石和阎锡山,冯玉祥的战争刚结束,北平又归了张学良,现在上面的人屁股还没坐稳呢,所以不能急于一时。 “安心吧,近期应该打不起来了,已经没人有实力和南京对着干了。”藤田说道,这两年中国的军阀都在忙着抢地盘,都打得头破血流之后便没了短时间内再战的实力,占尽天时地利人和的蒋介石称雄天下,深得美国,德国人的青睐和扶持,但日本关东军却很不喜欢这个人。 他托着下巴叹道:“但愿如此,老百姓最不乐意打仗了。”对于去上海巡演的事他还得和班子里的人仔细商量,才能到上海去联系戏园子,最麻烦的就是到了新的地方必须拜码头,和当地的混混大哥搞好关系,否则可甭想踏踏实实赚这个钱。 星期一傍晚,佟福来兑现了承诺去戏院为小慧捧场去了。 今天演的是《玉堂春》,也是小慧最拿手的一出戏之一,或许是因为少女时期曾落入红尘的特殊经历,让她演起苦情戏驾轻就熟,总能把一个个被命运折磨的悲情女性演绎得栩栩如生,入木三分。 福来坐在楼上的雅间内,品上好的花茶,看着戏台上身着红衣,头上佩蓝巾的“苏三”悲戚委婉的唱道:“喂呀……我夫君死阴曹冤沉海底,又遇着糊涂官无从说起。竹板儿打得我魂飞天霁,三魂渺七魂荡跌跪丹墀。”唱腔比起从前更加悠长,明亮,台风也越发稳重,看来是得了不少吴璧凌的真传。 洪洞县县官厉声呵斥差役:“无招,拿皮鞭重打。” 差役应道:“皮鞭打断二十余根。” 县官又问:“问她有招无招。” “人命关天,岂能胡招。”苏三跪在堂下说道。 这一幕看得戏迷们心中憋闷,暗暗咒骂皮氏的狠辣和县官的贪婪,同时又怜惜苏三悲惨的遭遇和波折的命运,但好在这出戏最后是大团圆的美满结局,让好人有了好报,然而现实却往往差强人意,所以百姓们才乐意上戏园子里看戏,借以逃避冰冷的现实! 《玉堂春》唱完之后,福来照样来到后台找小慧聊天,班子里的老人都和他打招呼,都没把他当外人,随后就各自忙碌去了。 他坐在小慧身边赞道:“妹子,你的唱腔更美了。”虽然他算不上戏迷,但也是很爱听京剧的,以前是没钱,现在却是没闲工夫了。 她卸了脸上的妆容,笑笑:“这都是吴老板教的好,他和沈大哥各有所长,沈大哥擅长刀马旦唱念做打俱佳,而吴老板的唱腔圆润,姿态身形更娇美,让我受益匪浅。”起初她拜沈钺之为师,跟着对方学了七年的戏,随后又同吴璧凌学习,掌握了截然不同的唱腔又学了很多新戏,二人各具特色,她想兼收并蓄,日后都能为自己所用,她在京戏上的野心很大,目标也很明确,她要做梨园行的第一女旦。 “加油,你能唱得比他们更好,你一定行的。”他仿佛看到了佩云的影子,成功的女性们自信的神情让他为之动容,但正是因为她们太过专注于事业,所以总是错过美好姻缘,到现在佩云和小慧还都待字闺中呢。 小慧垂下眼皮,小声说:“比起唱戏,我倒是最想找个好男人嫁了。” 福来眨眨眼,温和的一笑:“你一定能找到好人家的。” “少安慰我。”她扭过脸,哀怨的盯着福来俊秀的面庞,内心却激流暗涌,无法平静,这几年到是有男人追求过她,但她深知自己的条件,没敢轻易答应,而且她心里还是放不下佟大哥,一直珍藏着此人送的玉石小兔子,思念对方的时候便会拿出来独自玩赏。 “……那你想要我怎么说?”他真是搞不懂姑娘家的想法。 小慧咬咬嘴唇,索性抓着他的手腕把福来带到了隔壁的茶房想单独和他谈话。 茶房里没有闲杂人等,只有一个很大的炉子,上面烧着一壶热水,房里暖烘烘的,甚至可以说有点儿热了。 “我今天就和你说明白……我知道你和沈大哥的事,也听说你和别的女人生了个儿子,我还是那句话,我就是喜欢你,你要不要我给个痛快话!”虽然她多半还会被委婉拒绝,但不说出来憋在心里她只会更难受。 佟福来傻住了,他万没想到小慧还念着旧情,都已经这么久了,她就没有能入法眼的男人吗?更何况他无法给小慧百分百的幸福,因为他心里只容得下一个人。 面前的女伶用那双含情脉脉的大眼睛凝视着他,让他内心无比焦灼,他踌躇了很久才锁着眉答道:“小慧……我没法答应你,我的心里只能容得下一个人。” “你不可能一辈子不结婚,不娶妻的。”小慧不想放弃最后的一丝希望,她执拗的低喊着,抓住了福来的胳膊。 他怎能不知摆在沈某和自己眼前的是怎样的一条路,但婚姻大事他也唯有遵从父母安排了吧?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你……不过你的情意,我唯有心领了。”即便结婚,父亲也会指定合适的对象的,那必然是个各方面都很登对的女子,但他身体生成这个摸样心里爱的是男人,如此对待未来的妻子公平么?他岂不成了骗子,小慧的话倒把他敲醒了,现在他必须好好考虑这个问题了,这次回家定要和爹娘坦诚的谈谈。 小慧看到他坚决的样子就没再说什么,随即便轻轻的靠了过来,在他嘴上吻了一下,或许这辈子她都没办法和这个男人双宿双飞,但至少也要留点美妙的回忆。 “你要好好照顾沈大哥!”她心碎的说完,就干利索的走出了茶房,这一次她就算是真正的死了心。 不过这天晚上,佟福来却翻来覆去睡不着了。 坐在床前写公文的沈钺之看到他烦恼的样子,就笑眯眯的说:“别急,等我回了信咱们就来。” 他扭过头,木讷的问:“小慧这么好的姑娘怎么就没好男人看上呢?” 沈少校边写字边答道:“几年我就和你说过了,她不能生育,大概是因为这点她才不敢接受别人的追求吧。” 福来“哦”了一声,反复思忖了一会儿,又问:“即便如此,找个丧偶的男子也可以的。” “哪个男人不想有自己的孩子,而且只嫌少不嫌多,你干嘛老问她的事,她怎么了?”钺之觉得很不正常,索性放下了笔,转过身望着床上的情人。 佟福来黯然的答道:“今天她问我为什么不接受她,我没将出个究竟来。”说多了伤人,但不说又显得太虚伪。 沈钺之皱紧眉头,生气的说:“这丫头又跑去勾搭你,哪天我得教育教育她。” “别,会伤她心的。”他连忙爬起来,披上了白色的短挂。 “不睡了?” “睡不着,你给我一根烟吧。”不抽烟的福来在军营里的时候,偶尔会因为战友们的热情邀约吸一两只,但却一直都没有烟瘾。 沈少校吃惊的说:“你学会抽烟了……我没香烟了。”其实外屋抽屉里还有两包,但“孕夫”抽烟不好,会影响孩子健康。 “偶尔抽一支,你随便拿本书给我看好了。”他总不能躺在床上胡思乱想吧,干脆找点事情来做,分散一下精力,或许过一会儿就想睡觉了。 沈钺之这才走到书架前,递给福来一本古代官场小说《儒林外史》,也不知此人是否喜欢。 福来拿过书便靠在床头认真的看了起来,爱他的男人重新回到桌前写公文,却一直在琢磨福来和自己的事,结果害他写错好几个字,只得撕了重写,但心里就和长了草一样,看来必须等到南京和佟先生,伯母谈过之后才能尘埃落地,否则他就难以安心! 90.出于无奈狗急跳墙 一周后,福来和沈钺之坐着火车返回了南京,给全家都带了礼物,就连奶妈和下人们都有份儿。 沈少校一整天都抱着眼看就要三岁的儿子玩儿,天禹也越长越像自己了。 看着父子二人在客厅里开心的玩儿木马,佟春燕却发起了愁,她赶忙把在书房里给战友写信的儿子拉到了自己房里。 “娘,怎么?”他眼瞅着母亲关好了房门,又示意他坐下。 “沈先生要和你爹见面?”她也是昨天听沈钺之说的,但谈话的内容她却不得而知了。 “嗯,爹说明天下午过来。”他看得出母亲有难言之隐,他也正为此担心,生怕钺之和爹谈不拢,闹得不欢而散。 “他要和你爹讲什么?”她紧张的捏着手指,而且据她观察儿子和沈先生的关系似乎更亲密了,这次索性二人就在一个房里睡的,钺之甚至直接把行李搬进了儿子的卧房内。 “他想来南京任职,希望爹能帮他疏通关系。”他答道,可母亲的神情却还是很不放心,这反倒让他忐忑不安了。 佟春燕带着怀疑的口吻问:“他真的就为了这件事才找你爹的?” “是,您在担心什么?”他其实知道母亲的想法。 “我当然是担心他来南京之后会三天两头往咱家跑……万一你们的事被传出去,你以后该怎么活啊?”这才是她最担忧的,福来虽然与常人不同,却是个孝顺正直的好男人,她不能让别人把儿子的未来毁了。 “您多虑了,谁会相信男人生孩子,我们在人前只是朋友而已。”他尽量安慰母亲,或许是她老人家想太多了。 “就算别人不知道,你总要娶媳妇的,你爹已经安排了郭先生千金和你相亲,可不能让他婚事给搅黄了。”她看得出沈钺之对儿子可是着了魔,郭先生的闺女虽然没念过多少书,但也算得上知书达理,容貌端正,会是个出色的妻子的。 “娘,这件事您和爹应该事先和我商量,我这样的身体,人家要是接受不了,不等于欺骗么?”不管是否结婚,也要把他的情况和姑娘说清楚才好。 “你糊涂,这话怎么能说,你又不是不能和姑娘在一起,福来,当初你要生天禹娘赞成,还和你爹吵了一次,但如今你可不能再糊涂了。你难道想下半生当女人整天窝在家里带孩子做家事么,就算沈先生现在爱你不结婚,但你能保证他将来不变心,不被家里说服吗,你想没想过这些,我可是过来人了,你要听我的话啊!”她苦口婆心的劝道,希望儿子能看透,想明白,不过情到浓时身不由己,福来是很难及时醒悟的。 福来连忙争辩:“我不能骗人!” “行了,别说了,你好好琢磨琢磨娘的话,等沈先生回了北平,你就和郭小姐相亲,这件事是早就商量好的,不能反悔的。”佟老太太面有愠色,她不想因为这件事和儿子闹翻,索性点到为止吧。 就在母子在房内谈话的时候,沈钺之却抱着儿子在门外偷听,得知一切之后,他的心情自然好不了,果然佟家要给福来娶妻了。 他悄悄的抱着天禹来到了走廊边,儿子忽然说道:“沈叔叔,我要去看大狗。”孩子指的是街角一个人家养的德国黑背,每天他都要去看一会儿的。 “叔叔家也有狗,大狗,小狗都有,天禹想不想去看看?”他诱惑儿子,但天禹却只能管自己叫沈叔叔,这可真叫他伤感! “想,想去。”小孩子天真的拍手。 “嗯,叔叔一定带你去奉天,咱也养一只黑背,比他们家的还高还大……。”他一边哄着儿子,一边下了楼,脑子里却已经在琢磨其他事了。 第二天下午,佟孝成带着副官赵耀辰来到了妹妹的住所,寒暄了几句之后就和沈钺之去了二楼的书房开始了谈话。 等在楼下的福来心情却很乱,坐在一旁的赵副官关切的问:“少爷,你最近怎么样?” “还好,赵大哥呢?”他不自然的笑着问。 赵耀辰答道:“马马虎虎,跟着参谋长处理公务,帮他打杂,等少爷去了参谋部我们就能常见面了……不过下月我打算回老家一趟。”赵副官的老家在北平城外的豆各庄,这次回去是打算把婚事办了,让爹娘都安心。 “你有好久没回家了,应该看看去,什么时候回来?”福来问。 赵副官不好意思的挠挠头:“一个月以后回来,我爹给我说了个媒。” “恭喜赵大哥,你早该结婚了!”他打心眼里为这个男人高兴,赵大哥大自己两岁,今年二十七了,早就应该成家立业了,这些年跟着父亲东奔西跑出了不少力,他定要送份体面的贺礼才好。 赵耀辰却锁着眉有些踌躇的问:“您和他怎么样了?”他不想提沈钺之的名字,可少爷就是喜欢此人,就连参谋长和老太太都没法子,他这个外人就更没办法了。 “我们很好……要不是当初赵大哥把天禹的事告诉钺之,我们现在还不知道怎么样呢。”虽然现在问题不少,但还是让孩子父亲了解真相的好,因此他并不后悔。 “我虽然不喜欢他,可他是真心实意的对您的。”他听说佟先生要给少爷张罗婚事,但少爷显然不乐意,这大概和沈某人有直接关系,不过少爷不结婚确实不妥。 “……即便如此我还是要成家立业的。”他昨晚考虑了很久,还是打算遵从父母的安排,但却对孩子爹只字未提。 “您考虑清楚就好。”赵副官看到福来一脸不情愿,也很同情,但作为朋友,他只能如此了,因为他没有勇气“爱”个遥不可及的人儿,所以只要默默守候福来少爷就好。 此时,和佟孝成呆在书房里的沈少校心情却低落至极,他的请求虽然没被“岳父”拒绝,却只得到“要等机会,不能太着急”之类的借口,他知道这都是推托之词。因为少帅和南京的紧密合作,所以现在接收他的“独立团”实在是不合时宜。但他不能再等下去了,只要自己回了北平,福来就要去相亲,他们又会变成之前的状态分分合合,若即若离,他没办法再忍受同样的折磨,更不能把情人拱手送给一个陌生的女子。 “好,我会耐心等消息的,劳您操心费神了。”他客客气气的说,脸上堆满笑容。 佟先生和蔼的点头,眼前的年轻人一表人才,比两年前更加成熟,若福来真的是个姑娘,他定会毫不犹豫的将孩子许配给此人,只可惜福来并不是百分百的女子。 “嗯,只要有机会我一定会推荐你的,不过连队伍都拉过来实在是困难。”他何尝不想让沈少校过来帮自己,可眼下时机尚未成熟。 “我明白,这些都可以慢慢谈,不急。”他很想抽烟,但只能暂且忍耐。 “好,咱们今天就谈到这儿,我下午还有公事要办,就不陪你们吃饭了,最近忙得很!”他说完便站起身长叹一声,不光要操心军务,还要为家事分心,女儿刚生了孩子却和女婿闹离婚,虽然儿媳算是和荣飞和好了,但两口子的关系依然紧张,总在吵架,真是愁死人! “我送您。”沈钺之和颜悦色的说,这个结果并不奇怪,是他预料之中的。 星期五一大早,沈钺之带着“母子”二人去秦淮河边游玩,刚走到林荫道拐角处的时候,前面忽然冲出来七八个年轻男子,立马围住了一家三口。 福来看到这架势连忙将儿子护在怀中,大喊道:“你们想做什么?” “他们都是我的人,我要带你们回奉天。”身后的男子十分沉着的答道,虽然这么做卑鄙无耻,甚至可以说是下流,但也别无他法了。 佟福来抱着儿子愣了一会儿,忽然冷冷的笑了:“你还是狗急跳墙了。” “你叫我怎么办?”沈钺之愁容满面的说道,他一示意几人就围在福来和天禹身边,但并不去掏怀中的“家伙”。 此时,三辆黑色的轿车停在了路边,几个年轻男子便“押”着佟福来上了车,和孩子的父亲坐在了中间的轿车内,整个过程“人质”没有一丝反抗,相反倒是很平静的顺从“匪徒”的指挥。 由于沈钺之事先有准备,车上既有奶粉,也有孩子喜欢的零食水果,因此天禹便没怎么闹腾,傍晚的时候就趴在父亲的膝盖上睡着了。 “你早就想这么干了吧?”佟福来望着窗外的夜景,无奈的问。 “你爹不想让我来南京,他怕我搅合你的婚事。”他答道,虽然这个解释苍白无力,不免牵强,但爱一个人原本就是自私的,他也修炼不到“无我”的境界,所以无论是儿子还是福来他都要,谁也不能夺走! 福来垂下眸子没再讲话,他心里很难过,他难过的不是钺之“绑架”了他们,而是对方这么做的初衷,他怎能责备爱自己的男人? 原本他这种人就不该结婚,不该组建家庭,现在也好,能少祸害个无辜的女人。一切都让他来承担吧,但母亲的话却久久在他脑中回荡,他甘愿变成娘们以后呆在家里“相夫教子”么?这传出去就是个笑柄,甚至成了街头巷尾的奇闻,不仅他会被众人唾弃,就连钺之和儿子都不能幸免。 “别怨我,我也是无奈之举。”沈少校拿过毯子给儿子盖好,然后便搂住了福来的肩膀,他很怕这个人不原谅自己。 “你一点儿都没变,还是个唯我独尊的混账。”佟福来叹了口气,但也正因为钺之的这种性格,才会格外的吸引人吧?逆来顺受,孝顺温和的男子缺乏足够的魅力,只会被董小姐这样的女子当成“闺中好友”,他不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么。 91.初到沈家颇受欢迎 福来和天禹被沈钺之强行带走的当天晚上,佟家大宅子里暂时还是风平浪静的,表面上来看佟荣飞和妻子小薇相处和睦,最近不总听到两人吵架了,但实则二人一直在“冷战”。 晓鸾和王玥闹到了非要离婚的地步,刚生了女儿的佟小姐将全部精神都灌注在新生儿身上了,对于丈夫提出离婚的坚决态度漠然置之,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离婚不离婚似乎无所谓了。王玥现在不住在家里,依然在宿舍勉强度日,他只是为了让妻子在离婚协议上签字才会偶尔来佟家,对于岳父母的苦心劝阻置若罔闻,因为他很清楚妻子视若珍宝的女儿根本就不是他的骨肉,这么一顶大绿帽子扣在头上他再不离婚就真的成了“窝囊废”了。 晚上十点多钟,洗了澡穿着睡衣裤的荣飞轻手轻脚的来到妹妹的房门口,没敲门就溜了进去。 刚生产完一个多月的晓鸾显得更加丰满诱人了,她正抱着女儿玉凤喂奶,嘴里哼着动听摇篮曲,脸上荡漾着温柔慈爱的神情,看得他很是入迷! “这么晚了,你赶紧睡吧,让奶妈带孩子。”他万分温柔的说,妹妹最近很辛苦,被妹夫搅合得不得安生,还要带女儿,总是忙到深夜才能入睡。 晓鸾早知道他进了门,便冷言冷语的说:“奶妈带得不精心,我自己来就好。” “我怕你累坏了,协议签了么?”他走到床头,刚想靠近妹妹就被她狠狠瞪了一眼,他立马就站住不动不敢往前挪步了。 “签了,他不会再来家里了,走了好,我们看到彼此都心烦。”她拍着闺女的后背,低声答道。 “他的东西今早都搬走了,爹没和你发火?”他很怕父亲迁怒于妹妹,毕竟罪魁祸首是自己,若不是那次“意外”妹妹就不会怀孕,更不会生下女儿玉凤。 “没,他该说的都说了,但我们还是坚持离婚,他也没办法,你回去吧,要不嫂子会念的。”大哥每天都会来房里探望她和女儿,虽然只是站着和她说说话,但对她来说也算是种安慰了,至少哥哥不像从前一样不负责任,或许只因为他们是兄妹吧。 “我和她分房睡了,她管不着我,有什么想要的东西和我讲,我去买来给你。”他认为这是自己分内的事,虽然他们是亲兄妹,不能做夫妻,情人,但他总要尽全力照顾晓鸾的。 “给闺女买些玩具来,过两三月她就能玩了。”她现在还在坐月子,不能出门,所以这件事就拜托他好了。 “我明天忙完了就去百货店,我会多买些的。”他还想给晓鸾买几件好看的衣服,洋货店新来了一批法国洋服,妹妹穿上一定很漂亮,不过他得偷偷的买来,不能让妻子发现,不然又会引来一次争吵。 “你回去吧,太晚了,让人看到不好。”晓鸾说完就合上睡衣,把要睡着的女儿放到床上,她也要睡了,不然半夜孩子哭着要奶吃,会撑不住的。 虽然出事之后妹妹很少正眼看他,但只要肯和自己讲话他就很开心了。荣飞很惆怅的望了晓鸾一眼,这才走出房间,关好了门。 他靠在墙边,神情沮丧的自语:“这可怎么办?”纵横情场多年的他阅人无数,啥样的女人没见过,但他就偏偏死心塌地的爱上了妹妹,这不仅仅是不好,还很不妙!他虽然知道这是不道德的,注定遭人唾弃,可就是控制不住,这让他烦恼不已,就连出去寻欢作乐的兴致都没了,魔障似的每天只想早回家去陪妹妹,看看他可爱的小女儿。 十一月底的奉天城已经很冷了,虽然还没下雪但风刮着脸的感觉就好比刀子割肉一般,让人难以忍受,尤其是在南方呆惯了的人,更受不得北国的寒冷。 经过几天的颠簸,沈钺之终于在傍晚时分带着福来和儿子回到了奉天的家中,他的“突然袭击”搞得全家上下措手不及。 福来抱着裹着棉被睡眼惺忪的天禹走进客厅的时候,沈夫人和仙娥正坐在客厅里闲聊,她们看到钺之回来都很吃惊,而当两位夫人发现儿子身后抱着孩子的男子时就可以用震惊来形容了。 “大妈,母亲,我带福来和天禹回来了。”沈钺之摘下帽子和围巾可算是松了口气,一路上福来没有任何怨言,只是儿子跟着受了苦,吃不好睡不好的。 “福来,天禹,我们可算是见到你们了!”沈夫人高兴的迎了过去,端详两位特殊的客人,福来虽然不是女子,但看起来容貌清秀,温和有礼貌,怀里的娃娃一看就是沈家的孩子,眉眼像极了钺之,这可真是天赐的宝贝儿啊。 “福来一路上辛苦了,乖孩子,让奶奶抱抱!”仙娥连忙走到福来跟前想要抱孙子,孩子的娘一脸风尘看样子已经很累了,赶紧安排他们洗个热水澡,吃饭歇着吧。 天禹看到一屋子的人有些认生,他困惑的问:“爹……他们是谁啊?” 福来温和的答道:“是沈叔叔的家人,让奶奶抱抱你……两位伯母好。”他认为四十来岁的端庄女人应该是钺之的生母,而另一个微胖的大婶是沈夫人。 沈夫人笑着说道:“别客气,累了吧,你们先洗个热水澡,洗完澡咱们就吃饭。”她觉得事有蹊跷,就朝钺之投去疑惑的目光,福来和天禹过来怎么也不事先打招呼,她们好准备准备啊,这弄得手忙脚乱的,可如何是好? “麻烦您二位了。”他看到抱着儿子的仙娥乐开了花,心里很安慰,看样子沈家的人都挺好相处的。 “别客气,这里就是你的家。”沈夫人大方的说道,连忙叮嘱下人去准备晚饭和小孩子要用的东西了。 趁着福来带着儿子去浴室洗澡的时候,两个老姐妹就把钺之拽到了沙发旁,问东问西。 “你们回奉天怎么不提前说一声,我们什么都没准备。”仙娥埋怨儿子粗心大意,况且丈夫也不在家,刚好去了吉林的亲戚家小住,要下周才能回来。 沈钺之挠挠头:“我临时决定的……是我把他们硬绑过来的。” “啊?”沈夫人不明真相,这孩子没说笑吧,但看到他脸上的表情她就明白了,这不是玩笑是真的。 “你……怎么能这么干呢!”仙娥捶了儿子一拳,怪不得福来显得无可奈何,也没带行李,原来是这小祖宗给娘俩“绑架”了,这可怎么好? 沈钺之靠在沙发上皱着眉头说:“我也是不得已,总不能看着福来和别人结婚,我儿子无缘无故冒出个后妈来吧?”这次他真是不计后果,把事做绝了。 沈夫人看看仙娥,赶紧追问:“佟先生知道会发火的,你将来还怎么和他们走动,钺之,大妈这次可不能再向着你说话了,你这么做太过分了。” “是,你爹知道了,还不知道要怎么是收拾你呢!”仙娥已经在为儿子担忧了,丈夫现在心情不佳碰上这件事一定发怒,关键是要想个办法让佟家别记仇,等过些日子就把福来和天禹送回去。 福来带着儿子洗澡换了干净衣服后便来到了餐厅,和一家人围在桌边吃饭,但两位伯母,大嫂和小侄女都在盯着自己,他好比一件珍稀的展品似的,他都不好意思吃东西了。 “大嫂,这是福来,等会儿我带他和孩子上去看看大哥。”沈钺之给儿子和福来夹菜,还主动把天禹抱到膝盖上先让福来吃饭。 红霞笑盈盈的说:“你大哥听说福来来了,可高兴了,他在扎针灸呢,等过会儿你们上去吧。” “福来,多吃点,这是咱东北的特产,很滋补。”沈夫人给他亲手盛了一碗小鸡炖蘑菇,还给小孙子准备了好吃的糕点。 “谢谢您。”他总要给沈夫人面子,于是赶紧吃了一口。 沈少校给儿子夹了一碗菜,也不知道孩子对粗狂的东北菜是否适应,明天让厨子做两个清淡的菜,佟老太太说小孩儿不能吃太咸,所以会给天禹单独开小灶,所以儿子才长得白白胖胖惹人喜爱。 仙娥看到他居然学会照顾娃娃了,很是吃惊儿子总算是成熟了,变成个可以依靠的好男人了。 吃过饭之后,福来先哄儿子睡了,等孩子睡熟,沈钺之才轻声对他说:“和我去看看大哥吧?” 他点点头,但却不放心把孩子单独留在房里,家里没有奶妈果然很不方便。 此时,嫂子恰好来到了门口,她敲敲门问:“钺之,福来,剑华叫你们过去呢,孩子交给我吧,我帮忙看着。” 大嫂的善良让佟上尉百感交集,他和沈某把蓉芮丢进黄浦江的事又从记忆深处跳了出来,他现在只有愧疚,但孩子爹却气定神闲,像啥都没发生过一样。 “麻烦嫂子了。”福来说完就跟着沈少校出了屋,来到走廊另一头的房间。 沈剑华正坐在床上等着他们,看到二人进来,连忙招呼道:“福来,快坐。”他不禁打量起这个特殊的男人来,怎么都很难相信对方可以生娃娃。 “沈大哥好。”福来看着床上颇有几分文人气质的男子,觉得对方很面善,钺之说过,他们兄弟从小感情就好,小时候受了委屈有啥想不开的事都会和哥哥倾诉,剑华大哥是钺之最尊重的亲人。 “别客气,你早就是我们沈家的人了,以后我这个捣蛋的弟弟就要让你费心照顾了。”他笑容满面的说着,但弟弟把福来和天禹硬绑来奉天是不对的,等明后天他会劝钺之把娘俩送回去。 佟福来听到沈剑华的话,脸就“刷”的一下红了,连忙垂下了头。 “哥,我要在家里呆一个月,往后福来和天禹就烦劳你和嫂子照顾了。”烦恼的是他假期只有三十天,之后他就得回北平了。 “好,你放心吧。”剑华倒是瞧不出福来哪里不情愿,正相反,两人如胶似漆,感情好的不得了,就连他这个外人看了都羡慕不已。 92.沈钺之再次喜当爹 晚上睡觉的时候,佟福来躺在床上问身边的男人:“我觉得挺对不住嫂子的,你就没有一点儿负罪感?” 沈钺之翻过身抱住他:“嫂子是嫂子,她是她,不能因为大嫂就抵消她杀人的罪,更何况……我怀疑她根本就没死。” “怎么会,明明你给她……。”福来不敢相信,是钺之亲手把那个姑娘扔进黄浦江的。 “我大嫂并没有和家里人说蓉芮失踪的事,这么长时间没有音讯,大嫂应该会和大哥说,但她没有和任何人讲,这难道不奇怪么?”他甚至怀疑叶岚家的火就是那个女人做的手脚,但一切也只是自己的猜想罢了,他找不到一点儿证据,更何况现在摆在他眼前的是如何让福来安生的呆在沈家,为自己生儿育女,其他的事稍后再处理,等事情告一段落,他会亲自去搜寻蓉芮的下落。 佟福来觉得很有道理,索性就调转了话题:“你打算什么时候送我们回去? 听到这话,沈钺之便将他搂得更紧了:“我不让你们走,你是我的人,天禹是我们儿子,我还要你给我生老二,老三。”福来就是他的“妻子”,除了没有长相厮守,每日相对,已经做了所有妻子能为丈夫做的事,无私的奉献了近五年的青春和真挚的情感,他若是再不懂得“回报”简直就是天理难容。 福来想开口却又没忍心讲出刺伤对方的话,可就这么不明不白的在沈家呆下去也不是办法,他得想个权宜之计才好。 第二天,忐忑不安的沈某人就主动打了电话去佟家,把他的“犯罪行为”交代清楚,还主动向佟老太太承认了错误。 捏着电话的佟春燕无可奈何的长叹一声:“唉……我可怎么说你们好,让福来和我说话。” 沈钺之连忙把听筒递给福来,苦涩的笑了,他没被骂已经够走运了。 “娘,别怪钺之,他只是一时冲动。”头一句话福来就为所爱的男人辩解,更主要的是他知道父亲听母亲的话,只要哄住了母亲,父亲就无话可说了。 “说这些没用,你父亲就猜到是沈先生把你们带走的,他就等着你们来电话呢。你们打算在奉天呆多久?”这才是她最关心的,儿子一去不回她可决不答应。 “我……还想再住些日子。”他敷衍,因为沈钺之绝对不会让自己回去的。 “要赶在你去参谋部报道之前回来,天禹怎么样,东北很冷的,他没生病吧?”她很想念外孙,现在沈家的老人大概都把天禹当成宝贝儿,整天捧在手心里呢。 福来回头看看抱着天禹坐在壁炉前讲故事的两位伯母,就柔声答道:“孩子挺好的,两位伯母都很宠着他。” “哦,孩子没生病就好,你父亲刚好不在南京,等他回来的时候你得给他打电话说清楚,不和你说了,我要和张奶妈出去买菜,要当心身体,我先挂了。”既然儿子平安无事她就放心了,只是怕哥哥会因此记恨沈先生,而且沈家一定不会轻易把天禹送回南京的。 福来放下电话,顿时就松了口气,他对沈少校说道:“我爹不在南京,等他回来要和他好好道歉,千万别说不让我和天禹回去的事。” “那你要我怎么讲,我就是不想让你们回去,你是我的人,必须和孩子留在沈家。”他蛮不讲理的争辩,但明显不占理。 佟福来只得起身离开了沙发朝儿子走了过去,他不想因为这件事和钺之有矛盾,找机会慢慢的说服对方好了。 眼瞅着一个月就要过去了,星期三的早晨,佟福来一起床就觉得胃不舒服,他捂着嘴跑进卫生间,趴在洗手池旁吐了好久,这可把沈钺之吓坏了。 “是不是吃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对于怀孕沈少校其实没啥经验,妻子生产的时候他在北平,福来生孩子的时候他们又没在一块儿,自然猜不到是又有小娃娃了。 但福来可明白得很,他嘴唇发白的望着镜中的自己,意识到这次可能又那啥了,这是爹妈最不想看到的结果,但他和钺之几乎天天晚上不闲着即便几乎每次他都不忘记清洗,也偶尔会有几次因为太累犯懒给疏忽了。 他洗漱完之后回到卧室,很平静的说道:“找个大夫来吧。” “哦,好。”沈钺之察觉到福来有心事,有些奇怪,满腹狐疑的走出房间,刚好碰到母亲抱着儿子过来。 “早饭做好了,下去吃吧。”仙娥已和天禹熟络了,每天都把带孩子当成最大的乐趣,她和大姐哪里舍得让孙子回南京,巴不得福来母子永远住在沈家。 “我得去叫大夫过来,福来胃不舒服。”他皱着眉,把儿子抱进怀中。 天禹朝房间里张望,对脸色不好的“亲娘”说道:“爹,吃饭饭了。” “爹不舒服,和奶奶,沈叔叔去吧。”他头很晕,就躺回了床上。 “福来,你哪里不舒服?”她很担心。 “伯母,我就是恶心而已,休息一下就好了。”他低声答道,这才闭上了眸子。 “恶心?”她是女人自然明白,那可能意味着什么,连忙把儿子拽到了一边。 “福来是不是又有了?” 沈钺之愣住了,他怎么没往那方面想呢,唉,他真是太笨了! “这可是大喜事啊!”仙娥算算日子,也差不多一个月了,福来真是沈家的“救星”生了天禹,又要再生第二个娃娃了。 当爹的人自然也很高兴,他摸摸儿子的脸蛋说道:“天禹,你可能要有弟弟,妹妹了。” “太好了,有了弟弟妹妹就能陪我玩儿了。”小孩子并不懂男人其实是不能生娃的,只是不想再孤孤单单没有小伙伴陪着自己玩耍了。 屋内的孕夫却愁得不得了,因为怀孕他就不能去参谋部任职了,这会让父亲发怒,他这便是不孝,还辜负了党国对自己的苦心栽培,他可是现役的军官,怎能窝在家中给沈钺之当“媳妇儿”生孩子? 吃了早饭后,大夫来了,把脉之后就告诉站在一旁的两位夫人:“他确实有身孕了,要静养,不能受风寒,我给开些安胎补身的方子。”老人家行医数十载,也没见过福来这样的,不过既然生过一胎了,便有了经验,也就不会特别害怕紧张了。 “好,我们按照您的方子去煎药。”沈夫人喜上眉梢。 仙娥连忙吩咐厨子去准备滋补的鸡汤了,她打算每天都让福来喝一碗,还得买些羊肉和胖头鱼,哦,水果自然也不能少。 沈钺之深情凝视坐在床上的福来,美的屁颠屁颠的,他柔声问:“想吃什么,用什么和我说,我给你买去。” 福来呆呆的瞅着窗外的枯树叉,小声答道:“我想看书。”除了书他可真想不到有啥能打发时间的东西了,当初怀天禹的时候他就是靠看书来熬过那段时光的。 “好,我下午就去书店。”家里虽然有些书,可福来应该都看过,他想再多买几本。 沈夫人看到两人甜甜蜜蜜的样子就领着大夫和仙娥走出了卧室,关好了门。 只是坐在床头玩耍的天禹一无所知,他大概还以为弟弟妹妹是天上掉下来的呢。 “爹,我会有弟弟还是妹妹呢?”这个问题一直萦绕在孩子的脑海中,他百思不得其解。 福来转过头看着儿子,淡淡的答道:“要生出来才知道。” “哦,什么时候生出来?” 钺之笑着回答:“再过九个月,明年秋天就生了。” “还要等很久哦。”儿子有些失落。 “你出生的时候也用了这么久,时间过得很快的,转眼就过去了。”佟福来颇有感慨的说着,这四年多的经历仿佛弹指一挥间,转瞬即逝,孩子也见天的长,他和钺之的纠缠也应该有个结果了,他无法逃避,更没办法置身事外了,这一次他果然让孩子爹完全套牢了。 天禹点点头,随后就爬上床躺在了福来身边,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沈少校给孩子盖好被子,悄声说道:“你休息吧,我去书店了。” 福来望着他迷人的眸子,忽然耳根发烫,莫非他真要在奉天生这个孩子?不过有这个人陪着,他肯定不会像第一次那样的孤独无助了,想到这儿他心底就荡起一股暖流,即便他要面临爹娘的责骂,他也不能退缩,眼下肚里的孩子才是最重要的,其他事必须等生完娃娃再说。 “早些回来。”他微笑着,怀孕应该是件令人高兴的事,他不能板着脸,这样对肚子里的孩子不好。 钺之吻了他的嘴一口,便开开心心的走出了房间,但他和福来却面临着又一次考验了。 当天晚上,沈慕函从吉林的亲戚家返回了奉天,当他得知福来和天禹被儿子“弄”回家的事情之后便勃然大怒,咆哮着把儿子叫到了书房内。 “你凭什么把福来和天禹绑到奉天,你和佟家人商量了么,你征得佟孝成的同意了吗?”尽管两个老婆都在为儿子说好话,但他却不傻,佟老头这么精明的人怎么会送儿子来奉天,给他们沈家当“媳妇”这买卖明显亏本了,一定是他的不孝子诱使福来和天禹的。 沈钺之捏着膝盖,坐在父亲对面老实的答道:“是我自作主张的。” “混账!”沈慕函拍案而起,气得差点吐血,原以为钺之已是个成熟可靠的男儿汉了,却不成想还是如此的浪荡不羁,做事不顾后果,这让他该如何跟佟孝成解释,到时他的颜面何存?沈家的脸都让这混小子丢光了! 沈少校不想服软,努力争辩:“我这么做是有苦衷的,佟先生要让福来相亲,我怎能把交给别人,而且福来现在又有身孕了。” 听到福来又怀孕的消息,沈慕函大为吃惊,他刚进家门,老婆们还没将这个消息告诉他,这下事情难办了,根本不是他拉下老脸向佟孝成道歉就能解决问题了。但福来怀的可是沈家的骨肉,他这个做爷爷的能眼瞅着沈家的娃娃一直姓佟么?他心里就像结了个瞎疙瘩似的,怎么也捋不顺这乱麻,踌躇不堪的捏着太阳穴,不住的叹气。 “爹,我一心一意的喜欢福来,我不想把他让给别人,他为我受了很多苦,又给沈家生了天禹,我怎么能放他走?”他激动的说着,肩膀微微颤抖,父亲也是爱过恨过的男人,一定能理解他当下的感受。 沈慕函摇摇头:“别说了……让我好好琢磨琢磨,你出去吧,要精心的照顾福来和天禹。”果然还是要他来收拾残局,这便是为人父的责任,早晚有一天这个混蛋儿子也能体会到他的苦衷。 93.佟孝成怒骂沈钺之 当晚,沈慕函就在书房里见到了福来和天禹,一筹莫展的老人心情马上就变好了,他先给小孙子包了个大红包,又关切的问福来:“东北冷,要是觉得晚上睡觉冻得慌,我就让人给你们做两床羊皮被,绝对暖和。” 佟福来望着戎马一生,身体依然硬朗的沈先生,恭恭敬敬的答道:“屋里很暖和,烦劳您费心了。”他多少有点儿紧张,自己这么个“怪物”能被沈家接受,他真是受宠若惊! “我儿子做事糊涂,你要多提点他,至于你们的事我会和令尊谈的,你安心的在家里养身子,家里没有外人,想要什么和钺之讲,他会给你办妥的……等三月份他回来,我去北平替他,让钺之回奉天陪你。”沈慕函很怕“悲剧”重演,无论是天禹还是福来肚里的新生儿都不能再出差池了。 沈老先生通情达理,并不像孩子爹形容的那么可怕,他温和的点点头:“您在家休养就好,我能照顾好自己。” 坐在一旁抱着儿子的沈少校却插了一句:“就按父亲说的办吧,我得留在家里照顾你们,不然我可放心不下。”虽然父亲把事情讲得很严重,但为了沈家的香火,还是应允了他和福来的事,并且要亲自出面和佟家谈判了。说到底,还是他闯的祸,他若是躲在父亲后面不吱声,还算男人吗? “天禹,喜欢咱们家吗?”沈慕函问道,这孩子话说得很利索,小模样也够俊的。 天禹皱皱眉:“喜欢,沈叔叔说家里有大狗,可我没看到,要是有大狗就更好了。” “过两天叔叔带你去集市买小狗。”钺之苦笑着,是他忽悠了孩子,这几天一忙就把狗的事儿给忘得一干二净了。 沈慕函望着三口人和和睦睦的样子,才算是放了心,福来是能拿得住儿子的人,只是他也不知道该如何“遮掩”福来的身份,让外人不起疑心,男人生孩子的谣言传出去,对沈家对福来都没有一点儿好处,或许还会招来祸患。 就在沈家和美团圆之际,听到儿子和外孙被沈某“绑”到奉天的消息的佟孝成可是气得直跳脚!这一年家里发生的事已经让他焦头烂额了,女儿女婿离婚,大儿子媳妇不和,就连平时最孝顺的福来也跟沈钺之跑了,他伤心至极,无处倾诉,只能和妹妹发牢骚。 佟春燕看到哥哥难过的样子,只得劝他想开点儿,催促他赶紧去东北把福来和天禹接回来,省得夜长梦多,如果最后沈家不放人,那可就麻烦了! 所以,趁着春节的假期佟老先生便马不停蹄的赶往东北,气势汹汹的敲开了沈家的大门。 沈慕函亲自把他迎进门,客气的说道:“孝成兄,咱们有三十年没见了,快进屋吧。”说完就将他领进了客厅。 “你儿子可真有本事!”无可奈何之下,佟参谋长只能不重不轻的抛出这么句话。他看到福来领着外孙站在沙发旁,心里的怒气顿时就消了一半。 沈慕函除了苦笑便讲不出啥来了,倒是身后的儿子钺之一直在冒冷汗。 “爹,您来了。”福来不知该如何向父亲解释,但再过一个多月他的肚子就要打起来了,总不能这个样子去参谋部报道吧?父亲的良苦用心就这么让他和钺之给搅合了,实在是很过分,他实在是很过意不去。 “爷爷!”关键时刻还是天禹有办法,他跑过去找老人撒娇,外公马上就把他抱了起来,高兴的说道:“天禹又长高了。” “我用不了多久就和爹一样高了。”小娃娃亲热的搂着外公说着,他的天真可爱让一路奔波的老人家顿时就没了一半儿的疲劳,对钺之和福来的埋怨也少了几分。 沈慕函赶忙把他领到了二楼的书房,两位夫人便带着天禹招呼下人上茶,准备晚饭了,还特意叮嘱大家小声说话,莫要喧哗。 书房内一边坐着佟孝成,福来,另一边则是沈慕函和钺之。 沉默了良久,沈慕函才陪着笑脸说:“孝成,其实这次应该我先到南京拜访的,只是我随便走动怕会引来误解,所以只能烦劳你来奉天了,犬子的所做作为我向你赔不是,都怪我管教不严,太纵容他,才让他闯了这么大的祸。”该讲的话要点到了,对方也就说不出太刻薄的话来了。 佟孝成可不会随便咽下这口气的,他板着脸说道:“我给福来的今后做了妥善的安排,你儿子就撤火,你让我怎么向别人交代,我佟孝成从军这么多年还没做过这么稀松的事儿呢……明天福来和天禹就要跟我回南京,我自当这件事没发生过。” 沈钺之刚想搭话,就让父亲按住了,沈慕函笑呵呵的说:“孝成,虽说福来是你儿子,但也是我沈家的人啊,就算你不承认,天禹也是我沈家的亲孙子,所以你要带走福来我们是不答应的,更何况福来现在又怀了孩子,我们就更不能让你把他们带走了。” 佟参谋长瞪了他好一会儿才表情严肃的说道:“这还不是你儿子干的好事,你们沈家人到真是脸皮够厚……沈钺之,我之前明明和你讲清楚了,你和福来正当来往我不反对,你太让我失望了!”事情发展到这步田地只怪他和妹妹监管不严,也怪福来耳根太软,中了龌龊的“美男计”。 沈少校不好意思的抬起头,压低了声音说:“伯父……我真心实意的要和福来过一辈子,我不能让他成为其他人的丈夫,我是万般无奈才出此下策的。” 佟福来不吭声,现在他不能随便讲话,不然会让父亲更下不来台的。 “我可以答应天禹回到沈家,但福来是我辛苦培养的继承人,你们自私自利也要有个限度,我儿子不能留在你家做媳妇!”他决不能服软,这个孩子福来不能生,若是生了孩子,他苦心的安排都会化为泡影。 沈慕函皱着眉思忖了很久,就和颜悦色的劝道:“你的苦衷我明白,我们都是做父亲的人,都是为了儿女考虑,但你让福来回南京会动了胎气的,我看不如让他先生了孩子再做打算。” 如坐针毡的钺之很想发言,可父亲还是不让自己讲话,他不能没有福来啊,只要儿子不要“媳妇”他绝不同意! 佟孝成这下可火了,他面色铁青的咆哮:“你们沈家不要欺人太甚,福来生了天禹也就罢了,还想再让他给你们生第二个,第三个孩子不成,真没见过你们这么不知廉耻的人家!” 福来看到父亲大发雷霆,连忙说:“爹,您别生气。”可除了这话,他却讲不出其他来了,父亲显然是想让他回南京把孩子拿掉,然后再让自己若无其事的去国防部任职,再和某个般配的女子成婚,走完他身为佟家继承人光彩的一生。但作为“母亲”他怎能不保护腹中的孩子,所以,他不能和父亲回南京,就像沈伯父讲的一样,所有的事情要等到孩子生了再做定夺,现在孩子才是最重要的。 沈慕函真的笑不出来了,他尴尬的解释:“孝成,咱们还是面对现实吧,孩子肯定要在奉天生的,我们沈家这几年家运不济,如果不是福来生了天禹,恐怕真的要断了香火了……我们不是仇人,也算是朋友一场,你不会眼睁睁看着我沈家无人开枝散叶吧?” 佟孝成白了他一眼,心里却念叨:你家的事和我们有关系吗,少套近乎了! “你儿子可以再娶,福来也要和女子成婚的。”他强调,必须断了沈家让福来做“媳妇”的念想。 这时候倒是沈钺之终于坐不住了,他据以力争:“伯父,我只要福来……您让福来和姑娘结婚是不合适的。” 佟孝成冷飕飕的瞥了他一眼:“合适不合适用你和我说?” 沈慕函连忙把话茬接了过来:“那就让福来决定吧,我们老家还是要尊重儿女的选择。”他不敢保证福来能下决心留在沈家,但现在只能赌一赌了。 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福来的脸上,他低着头考虑了很久,才抬起头果断的答道:“我要留在奉天把孩子生下来!”这话也是说给父亲听的,他必须申明立场,自己不会堕胎的。 佟孝成气得眼前发黑差点栽倒过去,他抓住椅子扶手,半天讲不出话来,现在他更恨的却是沈钺之,要不是这个混蛋小子,福来能一而再再而三的怀孕生孩子么? 听到情人的话,沈钺之感激的不得了,但他看得出福来并不开心,人家毕竟有男人的一半,不是完全的女子,让福来勉为其难的呆在家里做“妻子”很残忍,很自私!他爱福来,必须让孩子娘获得真正的幸福才行,但怎样才能既把福来拴住,又不剥夺人家的自由呢? “孝成兄,今天就聊到这儿吧,你一路鞍马劳顿早些休息吧,明天咱们再慢慢谈。”沈慕函不能让“谈判”陷入僵局,于是便转移了话题。 福来也温和的说:“爹,您累了,洗个澡吃了饭,我再陪您说话。”他知道晚上免不了被说教,但不过这关,他就休想踏踏实实的呆在奉天生孩子。 钺之赶忙过来献殷勤:“伯父,我娘和大妈准备了酒席要给您接风呢,专门用上等山参炖了野鸡汤,很滋补,您一定要尝尝。” 佟孝成一言不发,他现在只想趁晚上和儿子好好谈谈,说服福来拿掉孩子回南京任职,过自己精心安排好的生活,现在他是越发指望不上荣飞了,老大胆小怕事,不敢担当恐怕不能成大器,他就寄希望于福来了,小儿子吃苦耐劳,能忍让,最重要的是能站在别人的角度上考虑问题,这都是很难得的品格。只要他多提点,福来一定会有一番作为的。 94.谈妥条件握手言和 当晚吃过饭,佟孝成就把儿子单独叫到了房内,想好好的劝劝福来,让儿子乖乖的跟自己回南京去。 可一进门,福来就坚决的表明了态度,他坐在椅子上握着拳正色的和父亲说道:“爹,我不会和您回南京的,我必须在奉天把孩子生下来。” 佟参谋长闭着眼,好一会儿都没吭声,他靠在床头舒了口气:“你这是受了沈钺之的蛊惑,爹不怪你,你得好好的为将来打算啊,你的前途不能因为清白之事给白白葬送,爹不是和你讲过么,我不反对你们来往,但你们也太不小心了!”儿子身体特殊所以和男人睡觉是可以理解的,但弄出孩子来实在是太不应该了,反正沈钺之才是罪魁祸首! 福来低着头答道:“是我们不小心……可事已至此也唯有这样了,我不能拿掉孩子。”他不能退让,这是做“母亲”的本能,他一定要保护自己的孩子。 佟孝成“你”了半天,气得青筋直跳,他只得耐着性子的对儿子说:“你自小就是被当成男子养育的,在人前就是不折不扣的男子,不要太天真的以为沈家能娶个男人进门。”这事传扬出去必会沦为众人笑柄,沈慕函也是个有身份地位的人不会让沈家冒这么大风险的。 福来苍白的笑了一下,低声答道:“我从没想过,但钺之是孩子的父亲,是给了孩子生命的男人,所以我不能不顾他的反对不要这个孩子,即便我们日后会分开也无所谓,一切都是我心甘情愿的!”这便算是他为心爱的人送出的珍贵礼物了,除此之外他却啥都做不了,因为他身上还担着佟家二男的责任,他不能因为沈钺之就抛下父母,去做沈家的“媳妇儿”。 “你糊涂!他们有天禹还不满足吗,我说了会让天禹认祖归宗的。”佟老头很激动,全身抖个不停,他很伤心,最得意的儿子竟然也会背叛他,他戎马一生,做到上校参谋长,进入国防部任要职,复兴了佟家,而子女却一个个不听话,他这辈子到底是为啥活的? “我不能杀掉自己的孩子……更不能找任何理由逃避做母亲责任,这是为人的根本!”他铿锵有力的说着,父亲没有权利责备自己,因为当年正是父亲的逃避才让他和母亲流离失所,受尽苦难和贫寒的。 佟老头呆住了,他从没见过福来发火,看来儿子已经铁了心,他若是硬要带福来走,沈家也不会答应的,最后闹到翻脸更是得不偿失,怪就怪他没算到福来又怀孕,都是他考虑不周。 当娘的人咬着嘴唇又说道:“爹,我并不怨你当初把我和娘丢下,但请你答应我的请求吧,我这辈子或许没办法和钺之生活在一起,但能为他生两个孩子,我便心满意足,没有遗憾了,当年在北平拉洋车的时候,是钺之给了我不曾有过的关爱,让我明白了喜欢一个人的快乐,我生就这个样子,能有人爱我,需要我,真是开心的不得了……所以我想让钺之幸福,要是我拿掉孩子,他会为此伤心难过,我不想看到他失望的样子。”这么多年,他未曾对任何人讲过如此掏心的话,但若是不向父亲坦白,他又如何能踏踏实实的呆在奉天待产呢? 佟孝成望着目光闪动的儿子,一时间羞愧难当,他怎会忘了当年抛下福来和妹妹的往事?五年前寻回福来,春燕也是为了一己之私,只怪他机关算尽太聪明。看看现在的佟家,老大荣飞,女儿晓鸾,哪个不是他一手安排规划的婚姻和前途,现在倒好,荣飞和小薇感情不和,女儿离婚,他并没有考虑到儿女们的意见,而是一味的在用自己的价值观诠释孩子们的将来,他这么做到底是错是对,他都开始自我怀疑了! “爹明白了,让我好好斟酌一下,你回去休息吧。”他靠在床头,紧紧的闭上了双眼,脑子里乱成一锅粥,看来今晚又是一个不眠之夜了。 佟福来走到门口,又回头看了一眼日渐苍老的父亲,是不是他刚才说的话太伤人了,但不这么说又不能保住腹中的胎儿,他索性咬咬牙推门走了出去。 回到卧室的福来,看到钺之正抱着儿子在床上念小人书,脸上立刻映出了笑容。 “爹,沈叔叔给我讲孙悟空三打白骨精呢。”天禹打着哈欠说,虽然他很想睡觉,但更想把故事听完。 “别睡太晚了,明天不是要带你去买小狗么?”福来温和的说,也坐到了床头,靠在儿子身旁,看着孩子爹拿的小人书,里面的插图画得生动活泼,充满趣味,正适合哄孩子。 “哦,我听完故事再睡么。”天禹已经着了迷,目不转睛的盯着小人书里的画面,幻想着神话故事中的情景。 沈钺之见他脸色不大好,便问:“伯父和你讲什么了?” 他笑着摇头:“就是想让我回南京,我拒绝了。” “哦……明天我爹会和伯父再谈谈的,千万别胡思乱想,我们好好的过日子才是最重要的。”沈少校完全没考虑到“社会舆论”这种问题,他依然我行我素,不在意他人的看法,殊不知吐沫星子淹死人这个浅浅的道理,万一哪天福来身子的事儿传扬出去,受伤害最深的可是宝贝儿子天禹。 “沈叔叔,接着讲故事么。”儿子不耐烦的拉着他的胳膊,困倦的揉了揉眼睛。 “好,咱们接着讲故事……孙悟空用火眼晶晶端看这位农妇,对方便显出了原形,原来正是那白骨精……。”他给孩子念小人书的同时,心里却在琢磨他们的未来,要是因为他让福来和伯父闹僵,他的罪过就大了,必须得想个办法让佟先生答应福来和天禹留在奉天,希望爹能帮他们解决这个迫在眉睫的麻烦事。 第二天一大早,沈钺之和福来就带着天禹去市场挑选小狗去了,趁着这个工夫,沈慕函便把佟孝成请到了书房内,先吩咐仆人上了好茶,等屋里只剩下他们二人的时候才开口谈正经事。 “昨天孩子们都在,所以我们不方便谈其他的话题,孝成兄有什么要求尽管提便是。”沈慕函想试试其他的方法,因为他知道佟某人是个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儿,没有好处让人家割爱是不可能的。 佟参谋长喝了口红茶,扶着眼镜说道:“这是你儿子惹的祸,要让他来收拾残局。” 沈老头笑呵呵的答道:“那是,那是,犬子一再的表示会负责到底的,他说除了福来不会再要别人,天禹和还没出生的孩子都是我沈家的血脉,将来必定是要继承沈家家业的。” 但佟孝成却不当一回事,他就是看不起这伙“土匪”出身的军阀,说实在,若是福来真是闺女,他还真不乐意把孩子嫁给这种家庭呢,一定得给福来找个权贵世家子弟,反正那个沈钺之除了长得好看,会勾搭还有啥“优点”?而且这小子开始还混迹梨园励志当戏子,还好现在做了正经人不扮女人唱戏了,不然他死都不乐意让福来跟沈钺之相好。反正他现在很不高兴,他辛苦培养的儿子就这么着便宜了沈家,他实在是不甘心! “福来愿意留在奉天待产,我没有意见,只是你们要为他多考虑些,即便他能生养可在外人来看也是个男子,你们怎能娶个男人进门?”这是他最大的顾虑,他怕儿子的付出最后得到的却是一场空。 沈慕函担心的也是这个问题,这几天他都在和两位夫人商量,怎么才能给福来最为妥善的安排,因为儿子已经下定决心不再娶了,就是要和福来长相厮守的过一辈子。 他叹了口气答道:“我和夫人们商量了很久,初步是这么考虑的,我认福来为义子,钺之就是福来的义兄,天禹便是我名正言顺的孙子了,所以福来留在奉天便是理所应当的,无可厚非的,福来念过军校,有文化,等生完孩子,养好了身体,我想让他帮着钺之在管理独立团,孝成兄觉得这个建议如何?” 佟孝成的表情凝固了,他万没想到沈慕函比他还会算计,他要是同意了,岂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他可不能干这种蠢事,此时此刻他又把儿子的幸福抛在脑后,开始反复算计自己的得失了,而他的理由也很正当,这都是为了佟家,身为佟家的儿子就应当付出,应当牺牲,当年他不也是牺牲了婚姻才把佟家从困境中解救出来的么,所以儿女情长是最次要的,现实的利益才是首位。 “我今后是要让福来继承我事业,留在南京任职的。”他再次强调,莫非在这个鸟都不拉屎的穷乡僻壤能比呆在民国首都有发展?这群东北的土鳖以为蒋司令把他们捧上天就分不清东南西北了,真是愚不可及! 听到佟孝成这么说,沈老头的眉头立刻就锁上了,他知道此人看不起他们这些“奉军”出身的东北爷们,但事到如今必须委曲求全,虽然佟孝成惹人讨厌,但却生了个懂事温柔的福来,还给沈家生了孙子,所以他更应当做个为“儿媳”设身处地着想的好“公公”。 “我们全家都会好好待福来和天禹的,若是没有福来,犬子恐怕到现在还忘不掉丧子丧妻之痛,如果犬子做了对不起令公子的事,我定然不会饶恕姑息。”沈慕函掏心掏肝的说道,他希望佟某人被自己的一片真诚所打动。 佟孝成摘下眼镜,冷冷的笑了笑,随后便盯着他的脸说道:“现在让我们谈点儿实际的吧!”既然别无选择,他要抬高加码才是,谁会做亏本买卖? 95.四口之家温馨和睦 中午吃过饭,沈钺之和福来便带着儿子从市场回来了,精挑细选之后,他们选中了一只出生两个多月的德国黑背,为了将来能延续后代特别要了只母狗,因为沈家也需要几只强壮的看门犬,有时候卫兵也不那么牢靠,尤其是现在这年月,搞不好啥时候就会闹出个“兵变”之类的事件,所以特殊时期狗比人要可靠多了。 看着天禹和小狗玩儿得高兴,福来近日烦恼不安的心情也得到了缓解,他转头对沙发上坐着看报纸的钺之问:“怎么没见我爹和伯父?” 他抬起眼皮,低声答道:“我爹应该是带你爹去军营参观了。”他们父子两人私下里商量过了,佟孝成是个不愿意吃亏的人,只要条件协商好,福来就能安稳的留在奉天,看样子两位长辈已经谈妥了。 “哦……我都没有去过你们的军营呢。”福来很怀念军营里的生活,更想念在中央军校一起读书的战友们,也差不多是该给瑞祥他们写信的时候了,可他要如何讲述自己的近况呢? “等孩子生了,你出了月子,我就带你去看看,我们东北军的装备可是数一数二的,有坦克,飞机,舰艇,可不比你们中央军差。”沈少校自豪的说,年前若不是少帅站在了蒋介石一边,中央军又怎会轻易的取得了中原大战的胜利? 佟福来笑了:“我爹常说东北人豪爽,而且历来能征善战,我们旗人也是从白山黑水走出来的,和你们其实还是老乡呢。”满人发迹实在东北,大清的龙脉也源自抚顺,所以东北对他来说并不是特别陌生的地方,它在满人的历史中占了举足轻重的地位。 沈钺之凝视他的眸子,压低了声音问:“晚上和我一起洗澡吧?” 福来看周围没有其他闲人,就尴尬的答道:“让仆人看到会说闲话的。” “我母亲和大妈晚上都不让仆人上楼,没人看到,放心好了,我想让你帮我搓背。”他虽然现在就想和福来回卧房去亲热,但下午还有事情要处理,他得去写公函,所以只能留到晚上再说了。 正当他要毛手毛脚的捏福来屁股的时候,母亲就从门外采购回来了,看到可爱的小孙子和小两口就笑盈盈的说道:“福来,我给你买了几件衣服,你试试看。”她买的都是宽松的款式,为的就是显怀的时候也能穿。 佟福来赶忙起身说道:“好,我这就去试。”虽然他不喜欢每天倒持得油头粉面,但伯母的心意一定要领,他走过去接过给自己买的东西,脚步轻快的上了楼。 “妈,福来的东西我给他买就是了,大冷天的您就别往外跑了。”钺之心疼母亲,立刻放下手里的报纸,来到她身边帮母亲脱下了裘皮大衣,挂到了衣架上。 “没关系,我坐车出去,不冷……天禹,可算是有小狗陪你玩儿了。”她看着小孙子和小狗高兴的在客厅里跑着玩儿便露出了会心的笑容,也不在意小狗满处拉撒,一会儿让仆人给收拾了就好,只要天禹高兴,这点儿麻烦算啥? “小狗拉粑粑好臭!”小男孩皱着眉头,捂着鼻子说,他好奇望着小狗蹲在地板上大号,为啥狗不会去茅房解决,只会满处大小便呢? 这时仆人老黄就拿着撒把和拖把过来打扫了,他乐呵呵的说:“小少爷,你得教小狗在一个地方拉尿,不然以后它就认准了这个地方了。” “哦,那我要带它出去拉粑粑。”他说完就要牵着小狗要往外跑,可却让奶奶给拦住了。 “外面下雪了,等奶奶给你拿件皮袄穿上再出去,钺之,你带孩子去花园里逛逛吧,总憋在家里也不好。”她说道,这个年纪的小孩儿最活泼好动,最不喜欢老老实实的呆在家里了。 孩子爹满口答应:“等孩子换了衣服,我就带他出去。”他下月要回北平呆到三月底才能回来,这段时间都见不到福来和儿子,肯定会很思念的。所以,趁着现在还在家中,就多照顾天禹一些,尽尽做父亲的职责。 福来把衣服统统试穿一遍之后,赶忙下了楼,但却不见儿子和钺之,连忙问“婆婆”:“伯母,天禹呢?” “钺之带他去花园里了,衣服都合身么?”她坐在沙发上喝茶,心情难得的好,而且怎么看福来怎么顺眼,根本就不纠结眼前的人是不是“阴阳人”了,因为这毫无意义,沈家得到了实实在在的利益,健康活泼的孙子天禹。福来就是沈家的第一功臣,他们更不能挑三拣四。 “都很合身,宽松些日后还能继续穿,我出去看看,您歇着。”他披上黑色皮大衣戴好狐皮帽走出了门,来到了花园里。 在白茫茫的雪地上,儿子带着小狗在没过脚面的积雪中慢慢的跑着,沈钺之则跟在后面,仔细的守护着。 他来到情人的身边,柔声说:“衣服也不扣好。”随手就帮钺之扣上了大衣的扣子,围好了围巾。 沈钺之把手搭在他肩膀上深情款款的说着:“我不冷,你别冻着,回屋呆着吧,我陪儿子在外面玩会儿,呆会儿就进去。” “我想出来透透气,下雪了空气就很清新,东北的雪果然很大,马上就要没过脚腕了。”他抬眼望着鹅毛似的雪片发出感慨,所有的道路,树木都披上了银装,就连停在院子里的两辆黑色轿车都被大雪染成了银白色,但空气却很新鲜,犹如在没有车马喧嚣的郊外一般。 “爹,沈叔叔,小狗撒尿了。”天禹喊道,他看到黑黄灰色的小狗叉开小短腿蹲在雪地里,屁股后面冒出一股热气,觉得很有趣,这可是在南京见不到的事物哦。 “雪下大了,快进屋吧,小狗也会冻坏的。”福来叮嘱,他主要是怕孩子冻感冒。 天禹“哦”了一声便带着小狗来到了父母身边,不解的问:“小狗也会生病么?” “会,小狗和小朋友一样,需要人来照顾,不好好照顾也会病的。”沈钺之耐心的给孩子解释,天禹认真的小模样像极了福来,实在是可爱得不得了。 “我们进屋吧,小狗病了要吃药打针,打针很疼!”他不禁为小狗担忧起来,年前自己发烧的时候就被奶奶送到医院打针,他的屁股蛋子都要痛死了,在医院“哇哇”大哭,结果引来护士阿姨的强烈关注,他立马就忍着疼不敢乱喊了。 吃过晚饭,佟孝成才和沈慕函从军营里归来,两人谈笑风生,完全不见了头一天剑拔弩张的火药味儿,俨然像是两个多年不见的好友一般亲热。 佟福来极为不适应,他惴惴不安的走进了卧室,便让沈钺之一把拽进了卫生间。 “说好了晚上一起洗澡的,快脱衣服。”某人已经脱得只剩下一条短裤了,还色迷迷的盯着他。 “我想去我爹房里坐一会儿。”他放心不下,想问问父亲究竟是怎么和沈伯父谈的,到底让不让自己留在奉天,一连串的问号在他脑海中浮现。 沈钺之拦住他,板着脸说:“你别捣乱了,他们有他们想谈的话题……让我帮你脱,来。”他知道父亲一定说服了佟先生,所以心情就更加放松了,手脚麻利的解开了福来的短褂,又去扒人家的裤子。 福来慌忙捂住裤裆,皱着眉提醒:“咱们现在不能做!”如果一不留神容易会让胎儿流产的,这家伙每次都太“激烈”他可不能冒险。 “我不碰那儿……但是,你得让我弄后面。”这是沈少校日思夜想无数次的“梦想”,之前因为福来对他忽冷忽热,所以他一直不敢提出来,现在时机成熟了,他自然不能再忍耐。 说完他就上前一步,抱住了佟上尉的细腰,在那柔软红润的嘴上啄了一口。 福来傻了眼,他暂时失去了语言能力,所谓的“后面”就是屁股吧?就算他没啥经验,也能猜出来,钺之原本就是男女皆宜雌雄不分的花花公子,和男人做的时候自然是要享用后面的,但他还是很难接受,自己又不是没有地方接纳此人,忍耐几个月就不行吗? 他心一横,用手抵着钺之的胸口宣布:“我不能让你弄我屁股!” 沈少校就猜到了这个结果,他眯着眼睛温柔的劝慰:“宝贝儿,这又不是特别难为情的事儿,乖,我会让你舒服的。”福来是他的人,每个地方,每一寸肌肤都是属于他的,所以他有权利要求后面。 “不行……你再等三个月就好,忍忍吧,要不我用嘴让你出来。”福来涨红了脸说着,他知道沈钺之精力旺盛,要是硬让人家憋着确实有点儿过分。 沈少校扶着他的肩膀,不高兴的说:“我就要弄你后面,难道你还想留着后面给别的男人不成?” 佟福来哭笑不得,只得推开他别扭的答道:“你这么讲我会生气的,你明知道我只和你睡过。” “但我还是很不安,要是你哪天突然离开我,我不又是一个人了?”虽然福来给自己生了儿子,现在又呆在奉天,但他还是不踏实,总觉得福来说不定哪天就会不辞而别,消失不见。 他望着深爱的男人,抚着对方的面庞,苦涩的笑了:“你是我最珍爱,最重视的人,没有人能代替你的位置。”他确实无法做出保证,因为讲出不负责任的海誓山盟其实更残忍。 沈钺之将他揽入怀中,哽咽的说道:“你要是敢离开我,我就……。”他果然还是不忍心说狠话,有朝一日福来真的要离开,他又能保有几分理智呢? 96.甜甜蜜蜜规划未来 佟福来垂下眼帘,弯下腰在沈少校眼前脱下了自己的衣衫,赤条条的站在明亮的灯光下,虽然看起来是男子的外形,算不上纤细柔弱,但健康紧致的身姿却更让钺之着迷。 由于常年从事体力劳动,后又在军队里锻炼,福来的胸部和胳膊,腰腹都有并不夸张分外X感的肌肉,每个地方都恰到好处的匀称健美,这身姿和羞涩的神情结合在一起倒是有几分难以言喻的美好,也更加的诱人了。 福来一言不发的跨进装满热水的浴缸,趴在了池边,面红耳赤的说道:“来吧……别太激烈,我怕伤到孩子。” 他看到情人应允,便兴高采烈的进了还算宽大的浴缸,立刻抱住了福来的腰,温存的亲吻颈后敏感的肌肤。 福来轻哼了一声,被他碰到的地方就像过了电一般的酥麻,热浪马上就从会银蹿出,习惯了男人的部位更是痒苏苏的,不由自主的翘起了丰满的臀部。 沈钺之在手指上沾了点儿事先放在浴池边的润滑油,就温和的说道:“我不会让你很难受的,张开腿,放松。” 他听话的尽量分开腿,将从未示人的稚嫩的粉蕊展现出来。 沈钺之将手指轻轻探了进去,指端向下挤压着那团软乎乎的小嫩肉,让福来控制不住的叫了出来,全身都跟着颤抖不已。 “我说了会让你舒服的……以后你说不定会更喜欢我用后面。”钺之边说边小心的抽动手指,想让福来快些放松,只有完全放松了才能很好的接受硬朗的物件。 含着对方手指的地方渐渐的燃烧了起来,他甚至能感觉到那里贪婪的咬合着,渴望更深更猛的刺激。沈少校按摩了一会儿,就将右手绕到福来的前面,抓住了抬头的地方,撸着已经挂着几滴露珠的前端,打算先让心爱的人泄一次,因为出来之后,后面就会自然而然的松弛下来。 佟福来受不了前后夹击的快感,失控一般的“啊啊”的叫了起来,他开始理解为啥吴璧凌在此人身下叫得如此欢乐,他甚至比吴老板有过之而无不及,这让他越发的羞耻,他觉得自己就是个“伪君子”,在人前是个道貌岸然的上尉,而背地里却是个喜欢被男人玩弄的“娘们”。 当一股热流顺着他男性的象征喷薄而出之时,沈钺之也亟不可待的扶着他的胯顶了上去,突然的进攻让他紧张的抖了一下,赶忙扶住了浴缸的扶手,没接纳过男人的地方显然很不适应被进入,不大愿意合作的排斥硬如铁的东西。 “别怕……我会慢慢来的。”沈钺之咬着牙努力控制情绪,只用顶端左右按摩半张的穴口。 福来难受的轻哼,这确实还算不上疼痛,只是不太适应,为了让所爱的男人能获得享受他便连连喘息努力松弛,直到那根顶了进去才咬着牙关拼命忍耐,但沈钺之并没着急,只是保持这个姿势慢悠悠的左右摆动,就像在玩赏一件珍贵的“瓷器”似的,生怕弄坏了。 “吸得好紧!”他赞叹,但这么紧就不能乱动了,他得多些耐心。经过他不懈的努力,福来的后面也越发的松软,他开始尝试着小幅度的深入浅出,用手撑着浴缸两边做进进出出的运动了,吸着他的地方温暖无比,让他一阵阵的想要先出来。 福来很不适应的闭着眼,被摩擦的深邃火辣辣的,夹渣着一丝钝痛,可又有些舒服,混淆不清的感觉让他越发的迷乱,喘息的频率也越来越快,不时还会溢出愉悦的轻吟。 沈钺之也开始舒服了,他一边动着,一边摸索着福来的胸尖,捏着左边的珠蕊连连顶了几下,爽得前面就要爆炸,喉咙里发出爽快的吼声。 可被爱抚的人却受不了了,他赶忙恳求:“不要……那么用力!”生怕伤了肚子里的宝宝,跪在浴缸里的姿势也很不得力。 沈少校温存的拔出家伙,帮他翻过身,用面对面的姿势重新进入,柔声说道:“心肝……今后我会好好待你和孩子们的,安心的呆在我身边吧!” 福来呼吸急促的闭上了水汪汪的眼眸,他无法接过话茬,因为他也没办法预知未来,他是天禹的娘,也是对方的情人,但他更是佟家的儿子和一名军官,各种身份缠绕着他,让他喘不过气来,但现在他又要做“母亲”了,就让他倾尽全力在这段时间加倍的爱这个男人吧! 他伸出胳膊紧紧的抱住了沈钺之的腰,竭尽所能的开启身体接纳着对方,不适应的感触渐渐远离,另一种从未有过的K感向他袭来,就像是堆积了几次男人的g潮,临门一脚却绷住不呻一般,每一次的撞击都让他犹如就要泻出,但这k感却能持续得更久,他叫出的声音也连贯阳刚,与此同时后面夹得更紧了。 沈钺之几乎没办法很好的控制自己的硬物,他“啊啊”的吼了几声,把持不住的激呻出来,将热液灌入狭窄的蜜薛后就发狂的吻着可爱的人儿,幸福得一塌糊涂了…… 深夜,躺在床上的两人,亲密的低声说着情话,儿子天禹在小床里睡得正香,听不到父母的窃窃私语。 “我爹刚才和我说了,他和你爹谈妥了,答应让你留在奉天。”这是沈钺之刚才从父亲那里得到的消息,这可让他乐得合不拢嘴了。 福来虽然还没听父亲讲过,但从爹和沈先生相处的状态上来分析,他们应该已经谈好了,于是便压低了声音说道:“明天早上我去问问,听听我爹怎么说,关键是我现在还是在编的军官,这很麻烦的。”说白了,他现在就是在当“逃兵”。 沈钺之却轻松的说:“我爹会把你的军籍转到东北军这里,等你的户籍到了奉天你就完完全全是我的人了。” 佟福来愣了很久,赶忙追问:“你爹要让我来东北参军?” “我知道你不想呆在家里,你受了这么好的教育,就是为了做军官的,要是不能让你学以致用就是辜负了伯父。”他认为这是目前最好的安排了,反正福来生了孩子之后是要给自己做参谋的。 听到这番话,福来的心情舒畅多了,看来伯父确实有设身处地的为他着想,他能遇到这么好的人家真是幸运。 “希望这一年平安无事,没有战斗。”沈少校完就搂着福来,掩好了被子,还望了望边上小床内的儿子,小家伙张着嘴睡得真香,白天一定是和黄丫(小狗的名字)玩儿累了。 “我也是这么希望的,可东北并不安生,听说你们去年因为东清铁路和老毛子干了一仗,日本人也因为南满铁路和你们在交涉。”福来说道,东北是个鱼龙混杂,鞑虏聚集的复杂之地,这些年更是被日俄所侵蚀,东北军占据的地盘从来就没太平过。 在报纸刊登的消息上,关于中东铁路的描述只是寥寥数笔,和苏联人的矛盾皆因对方要将这条从苏联赤塔,经满洲里,哈尔滨,到达海参崴的铁路的所有权转让给日本人,这引起了张学良的强烈不满,少帅对关东军可是又恨又惧,作为人子不能为父报仇,他心里憋屈,因此多次交涉无法解决之后,双方终于爆发了武装冲突,但最终东北军败北,双方在美国的调停下不情愿的签订了《中苏伯力会议议定书》,恢复了苏联在中东(东清)铁路的一切权益,苏军撤出东北,但依然占领黑瞎子岛等地。损兵折将的东北军没捞到半毛钱好处,还因此受到了冲击,东北正慢慢的受到日本帝国的蚕食。 提到这件事沈钺之就心烦,他皱着眉头说:“老毛子比日本人更可恶,一个是饿虎,一个是豺狼,哪个都好不到哪儿去。”但这可不是老百姓们茶余饭后的闲聊一般轻松简单的事儿,不是想热血爱国就能不顾一切冲上敌人阵地当炮灰的。面对这些盘根错节的事件,还是要以大局以多数人的利益为重。 福来点点头:“这伙人都是盯着中国的利益来的,总有一天我们能把他们赶出国土。”有些列强伪装的好,就成了主持正义的国际警察,那些懒的伪装的便成了人人喊打的“小鬼子”。当然,他们的目标都是一致的,从别人家榨到能源和钱。不过福来也深深的明白,以现在的国力是没有办法将这些豺狼虎豹赶出国门的,眼下应当争取的只是“和平相处,携手发展”,等国力强大了,中国人就不会再畏惧外来势力的侵入了。 钺之揉揉太阳穴,叹息着:“这不是我们一代人能完成的,但天禹肯定能看到……现在虽然咱两能在一起了,可说不好我是把你拉入了火坑,东北向来就是个是非之地。”他希望福来今后幸福平安,而不是和自己出生入死,过担惊受怕的日子。 “如果我爹答应我移籍东北,我自当尽心尽力的为东北军服役,这不单单是为了你和天禹,也因为我是个军人。”他现在暂时没了做军人的“权力”,但只要孩子生了,他会继续为国家服役的。 沈少校忽然压住福来的身子,含着他要说话的嘴,甜蜜的亲了一会儿,随后才说道:“我何德何能得到你的青睐,别人娶妻生子只是为了延续香火,而我却赚足了,不光有了媳妇,生了儿子,还得着个最好的参谋官。” 佟上尉很好看的笑了一下:“你能娶个男人做媳妇?”但这问题却不怎么好笑,他的心里反倒像撒了把盐似的,火辣辣的疼着。 沈钺之挑着嘴角很聪明的答道:“得到你可比讨老婆值多了,天下的男人都得嫉妒死我!”这可是他的肺腑之言,“阴阳人”又如何,福来迷人可爱,善解人意,无论是在床上还是日后在军中都将是他最佳的伴侣和最得力的助手。 97.蓉芮依旧执迷不悟 就在两人亲亲我我共享温存之时,坐在楼下客厅沙发上的红霞却正和远在上海的妹妹悄声的讲话。 蓉芮是在舞厅的经理室内给姐姐打的电话,和一年多以前相比,现在的她俨然是脱胎换骨变了个人,浓妆艳抹,烫着波浪头,干瘪的身材因为白色旗袍的修饰看起来饱满了许多,在首饰的点缀下平淡无奇的脸看起来也鲜活了几分,在暗淡的舞池灯光之下偶然一看容易让男人产生错觉,以为她个有点儿姿色的女人呢! 但主要还是够风骚,有了女人味儿,现在的蓉芮也是有人撑腰的舞女了,她的相好可是青帮黄金荣的得意门生林某。 “最近天冷了,你要注意身体。”红霞说道,她听到周围的环境嘈杂,隐约有音乐声心里便起了疑心,妹妹到底在做什么工作,为何每次通电话都如此杂乱呢? “嗯,我知道,姐,钺之哥哥好吗?”虽然是那个男人把她丢进了黄浦江,但她还是难忘初恋,当然更多的则是一份难割舍的执念。 “挺好的。”她险些将福来的事说给妹妹听,但婆婆和二娘反复叮嘱过,不能对任何人讲这件事,所以就连蓉芮她也不能告诉。 她捏着电话线“哦”了一声,脑海中无数次浮现沈钺之俊美非常的面庞,无论是她的小说里,还是在她的美梦中这个人都是独一无二的男主角,然而现实却是残酷的,每晚睡在她身旁的却是个容貌粗陋,壮如狗熊的家伙。但这个丑陋的男子却给她带来了富庶的生活,让她享有了女人想要的物质满足,可她还是依然幻想着做沈钺之的妻子,沈家的二少奶奶。 “钺之哥哥没再娶吧?” “没有,你年龄也不小了,是时候考虑终身大事了,要不姐在奉天帮你物色个好人家?”她知道妹妹多年来都只垂青于小叔子,但这是根本不可能的,小叔子心里眼里只有福来一人。 蓉芮涂了脂粉苍白的脸颊上映出一抹阴云,她耷拉着嘴角答道:“不需要,我还不想嫁人呢,姐,我要忙去了,不和你聊了,再见。” 红霞听到听筒里的盲音才放下了电话,愁眉不展的叹了口气,自从妹妹念了中学之后她们姐妹两就没和和气气的讲过几句话,或许是她念书少和蓉芮没有共同话题?又或者是妹妹太幼稚,她也讲不清楚,等有机会见面她定要和妹妹好好谈谈,将她们心中的隔阂化解。 红霞接完电话就上楼回到了卧室,丈夫还没睡,正靠在床头看报纸。 “是不是蓉芮来电话了?”他猜到是小姨子,可老婆已经很久没有提起蓉芮来了,莫非是她们姐妹闹了矛盾? “不是,我很久没她消息了。”她敷衍,因为妹妹反复叮嘱过不要和任何人提起自己的事。 “哦,睡觉吧,明天一早要去医院呢。”剑华也没多问,他心里想的全是现在的时局,虽然他是废人一个,但只要有机会就会和父亲,弟弟一起讨论军务和政事,希望自己能够帮上他们的忙。 “好。”红霞走到床前,关了灯,脱下了旗袍躺到了丈夫身边。 他搂住妻子,柔声说:“这些日子你跟着妈和二娘受累了,等福来肚子大了,你还得跟着忙活,我又帮不了啥忙。” 红霞靠在丈夫的怀中,轻声说道:“咱们都老夫老妻了,用不着说这些。” “即便是老夫老妻,也要说感激的话!”五年来都是妻子不辞辛苦不离不弃的陪伴着自己,他虽然不能尽丈夫的义务,但他相信终有一天能做到的,到那时他定会让红霞成为最幸福的女人,也会努力让他们再有孩子的。 “剑华,福来以后就会留在咱家了吧?”她问,虽然她也觉得佟上尉有些特别,但人家总算是为沈家生了个儿子,她也希望小叔能幸福,叶岚和浩海的死对小叔子的打击太大了。 “是,钺之真是守得云开见月明啊。”他为弟弟和福来祈福,希望二人和和睦睦,齐心协力的把沈家带出阴霾,多为家里开枝散叶。 “福来性情好,人又和气跟小叔般配,主要是他们总有的聊,以前叶岚还在的时候就和钺之很少说话……唉,不过人都没了,我更不应该说三道四的,是我不好。”她和过世的弟妹虽然关系不算亲密,但也没什么矛盾,自从浩海没了之后,弟妹就疏远了她,让她很是伤心,或许这和蓉芮被怀疑有关,但那都是误会啊! 他连忙安慰妻子:“别胡思乱想了,睡吧,只要钺之能生活美满叶岚的在天之灵也会很安慰的。” 红霞“嗯”了一声,便闭上了眼眸,不知不觉就进入了梦乡。 但在睡梦中,她却看到了妹妹蓉芮正混在舞场中和许多男人调笑,四周都黑漆漆的,那些男人伸出手摸着蓉芮的身体,不时说着下流的语言,甚至做着猥琐低俗的动作。而蓉芮却不以为然,在一群男人当中不知羞耻的扭着腰身,摆动身姿的时候,洁白的大腿时隐时现的…… 三天后,佟孝成就收拾行囊准备返回南京了。 临走之前的晚上,他把福来叫到了房间里,叮嘱了一番。虽然他最后算是答应了沈家的要求,但心里还是不大乐意的,再怎么说福来也是佟家的继承人,虽然沈慕函开出了诱人的条件,但他还是赔本了,其实他对沈钺之和儿子的未来并不看好,生怕有一天福来因此烙下满身伤痕! 他十分严肃的对福来说:“我还是放心不下你,你娘说下月会和张奶妈来奉天,有了她们帮你我就能安心了,要是哪天你不想呆在东北,随时都可以回南京,那儿才是你永远的家。”虽说他精于算计,但毕竟是福来的亲爹,归根到底还是希望孩子幸福平安的,只不过他给予父爱的方式过于自我,全然不管儿女们是否能接受。 福来点点头,温驯的说:“爹,这次让您糙了这么多心,我很过意不去。”虽说他的是为了自己的孩子,但某种程度上还是伤了父亲的心。 佟参谋长长叹一声:“你们太年轻了,生活不是那么容易的事,不考虑周全最后吃亏难受的只会是自己。” 他苦笑着:“嗯,我知道。”当年他生天禹的时候算是受尽了煎熬,心中的苦涩恐怕只有赵大哥和母亲才能了解几分。 “我对你的期望很高,虽然以后你就是东北军的参谋了,但一样可以建功立业为佟家争光的,把身子养好生了孩子再回军队吧,至少沈家上下现在对你是尽可能的迁就照顾。”他依然没办法相信这种热情能持续一辈子,因为人是最善变的,尤其是男人,要是沈钺之移情别恋最可怜的就是福来了。 佟福来扬起脸,不想让话题如此沉闷,便微笑着说:“您一直都在为了我们打算,我们却总是不理解您的苦心。”他如此,大哥和姐姐也一样,他们兄妹三个哪个都让父亲不省心。 佟孝成摘下眼镜苦巴巴的说道:“你们兄妹三人原本你最懂事孝顺,但现在连你都让我操心劳神,我在外面东奔西跑,南征北战到底是为了啥?”他禁不住大吐苦水,在沈家住的这几天他心中的不平越发强烈了,沈慕函虽然只有两个儿子,老大还残废了,但沈家上上下下相处却很和睦,这令他羡慕不已! “爹……我对不住您!”福来除此之外便讲不出其他话了,这次的东北之行,对外都说是沈钺之把他和儿子绑架来东北,但实则他却是和男人私奔了,结果自己再怀孕,因此他对父亲充满了愧疚之情! “算了,说这些也没用了,好好的生活吧,无论何时都要留条后路,对沈钺之也是一样的,毕竟你们都是男人,很难得到他人的认同。万一哪天他先顶不住诱惑和压力要和你分开,你也不要自怨自艾,自暴自弃,依然要挺直了腰杆做人,其实很多时候有挫折和坎坷反而能让人更加成熟,就这一点你比荣飞,晓鸾都要强不少,爹只希望你将来能幸福,能有所作为。”他拍拍儿子的肩,语重心长的说,看来一切都不会天随人愿,就算他打算得再仔细又如何?儿女有自己的想法,他应该看开点儿,别再为此斤斤计较了。 “爹,我不会辜负您的,无论我在哪儿从军都会为佟家争光的。”这是一个满清后裔保有的最后一丝尊严,尽管很多前清贵族家庭都已落败,但他们佟家又繁荣起来了,虽说他今后可能不能为家里延续香火,但争光添彩这种事还是可以做到的。 佟孝成点头笑了笑,就没再多说话,反正再过两个月妹妹她们就要来奉天了,福来肯定不会寂寞的,天禹也有人照顾,他的后顾之忧算是没了,接下来该回南京帮着妻子处理家里的杂事了,晓鸾和外孙女今后由谁照顾,荣飞和小薇的关系如何调和,他都要费心琢磨的! 98.喜迎小少爷沈天逸 一九三一年四月,吴璧凌终于迎来了他京戏事业上的最高峰,他终于灌制了两张京剧唱片,当然这都是在藤田修二的资助之下完成的。他的名气已从华北地区,传到了华南,就连大上海也有不少戏迷了。 吴老板觉得时机成熟了,便联系了上海的戏院,策划今年秋天的上海巡演,他打算将最拿手的《白蛇传》,《拜月亭》连演一月。虽然这几年过得并不算顺利,家里还出了很多事,但总算是都过去了,现在他的心思都用在唱戏上,想趁着而立之年再红一次,他们唱男旦这行的,年过四十基本上就算是风烛残年,无人问津了。 看到自己的情人起早贪黑的练功,吊嗓子,藤田修二的心情却很复杂,电台里,装有留声机的店铺内经常能听到璧凌柔媚的唱腔,街头巷尾的戏迷也常常谈起吴老板,就连北平的报纸也会隔三差五的来采访,人家简直比电影明星还忙。 此时,藤田修二不得不退居二线,默默的注视着所爱的人,依然像个铁杆戏迷似的仰望着台上的尤物,但只要脱下戏服,卸了妆,吴璧凌就是他的人,几乎每天晚上都会和自己睡在一起,这份殊荣别人却是他人得不着的。 这天晚上唱完戏,吴璧凌先回家陪儿子云阳玩儿了会儿,等孩子睡了才回到了地安门和藤田一起吃夜宵。 和煦的春夜之风顺着窗棂吹进来,带着一股淡淡的花香,院子里的桃花开了,落了满地的花瓣,随风一吹便洋洋洒洒的漫天飞舞,看上去颇有些浪漫的情怀。 两人坐在床前喝茶,吃着点心,愉快的促膝而谈,这已是他们在一起的第五个年头了。 “行程都定好了么?”藤田问。 他点头:“这星期戏院会给我拟一个粗略的行程,陈老板还帮我联系了青帮的人,我要过去拜码头的。”虽然这很麻烦,但若是没有青帮的人撑场面,他可是休想在上海混饭吃的。 藤田修二摘下眼镜,皱着眉说道:“你定好行程,我陪你过去。” “我一个人就好,你要忙生意,不用非得和我一起。”吴璧凌帮他满上茶,他现在兴奋得不得了,就想着在上海的梨园舞台大显身手呢。 他低声说道:“那些人都是流氓,我怕他们对你不利。”虽说自己的情人是同性,但却是个百里挑一的美男子,又是个男旦,他怎能放心的下? 吴老板“噗嗤”一声乐了:“我说呢,原来是怕我红杏出墙,你安心吧,那些人都喜欢大姑娘,对带把的没兴趣。” “那可不一定!”他起初也不爱男人,但遇到此人之后就变了。 吴璧凌见他不开心就凑过去靠在他肩头撒娇一般的说着:“我不会和别的男人暗送秋波的,我能拿捏好分寸,不过要是你非得和我一起,我也不反对,就是怕耽误你的正事。” 他搂住情人的腰:“这次我得和你一起,日后要是咱们都去上海,那些青帮的人必然得熟络了才好,这就算是先探探路子吧。” “成,那咱们一块儿的。”吴老板说道,他越发的依赖这个男人了,对方俨然成了他的“支柱”在生活和事业上都会尽力帮自己,人到三十能遇到这么个可心的情人,也算是此生无憾了! 过了清明节,沈钺之便从北平返回了奉天和前些日子来东北的佟老太太,以及张奶妈一起照顾“孕夫”福来。 佟春燕起初对“女婿”抱有成见,责怪他又把儿子搞大了肚子,但见到对方殷勤备至,嘘寒问暖的对待福来,心里的气儿也就渐渐的消了。 转眼到了八月中旬,酷暑难熬,为了降温,沈太太和仙娥会吩咐厨子熬绿豆汤,酸梅汤给家里人消暑,她们每天都会给福来买新鲜的水果吃,但为了不让肚里孩子太胖,生的时候能顺利,就没特别叮嘱福来吃大补的食物,可就这样福来的肚子还是不小,六个月的时候看起来就像要快生了一般。 这天下午,佟福来正躺在铺了凉席的炕上午睡,就被不远处传来“砰砰砰”的枪炮声惊醒了。 “钺之!”他坐起身喊道,房里空无一人,想问个究竟都不知道找谁。 沈钺之正在走廊另一头的露台前开着窗纳凉,他也听到了郊外传来的炮火声,关东军大概又在演习了,今年那群“小日本”就没歇着过,大大小小的军事演习都搞了几十次了。 “来了。”他应道,放下报纸回到了卧房。 “怎么又有枪炮声了?”身怀六甲的佟上尉问,只要听到类似的声音,他就下意识的以为自己还在战场上,搞得每根神经都紧绷着,出了一身冷汗。 “关东军在演习。”他答道,站在窗前朝东面观望,炮火声依然不绝于耳。 1905年日俄战争后日本就取得了辽东半岛的租借权和南满铁路的经营权,与此同时也开始了在租界地驻军的历史,1919年更是将关东军的司令部设在了旅顺口,并增派了更多的兵力,到1931年驻军总数已经达到了两万余人,比起奉天城内的兵力还要多上不少。 “他们总这么折腾,肯定有阴谋。”福来说道,在奉天的半年,他会和两位伯母一起出去四平街买东西,闲逛,总能看到日本人在城内开设的店铺,他算是明白钺之为何如此的痛恨日本人了,他们都是笑里藏刀的饿虎豺狼。 沈钺之皱着眉头:“嗯,我最近调些卫兵来守着咱家,你身边也要留两把枪。”硝烟味儿似乎越来越浓了,东北军和关东军根本就是擦枪走火,一点就着。 “城里兵力这么少,万一真打起来,怎么敌得过日本人?”福来虽然怀孕在家,却不忘记花时间研究东北军的历史和编制,还有整个奉天城和东北主要城市的地图,以便生产完之后能随时投入军务中,协助钺之管理部队。 他站起身,想去桌前倒杯水,可却让孩子爹拦住了。 “我给你倒,你歇着。”沈钺之疼惜福来辛苦的挺着大肚子,连忙转身给他倒了杯酸梅汤。 福来笑了笑,刚要坐回床上,肚子却抽痛起来,原本他以为这是正常的,但随着疼痛的频率越来越频繁,他就觉得不妙了,连忙捂住肚子对孩子爹说:“快送我去医院!” 钺之惊得连忙答道:“好,肚子疼了……大嫂,大嫂!”他赶紧扶住福来,对门外喊,大哥和嫂子的卧室离得最近,所以能听到他的喊声。 不一会儿,红霞就跑了进来:“小叔子,怎么了……哎呀,福来的脸色好差,是不是要生了?” “嫂子,你赶紧让老黄准备车,要送福来去医院。”钺之扶着爱人坐好,慌慌张张的对嫂子说。 “行,我马上去!”红霞忙不迭的跑下了楼,去通知两位婆婆和司机了。 大家折腾了半个多小时,总算是把孕夫送到了医院,事先联系好的德国大夫将福来推进了手术室,大夫告诉众人恐怕是要早产,到医院的时候羊水已经破了,得赶紧催产。 一大家子的人不安的在手术室外焦急的等候,大约过了两个多小时,婴儿的哭声才打破了众人紧张的心情。 “生了,生了!”沈夫人和仙娥几乎异口同声的说,眼瞅着手术室的门被推开。 医生抱着早产一月的孩子走了出来,高兴的说:“恭喜了,是个男娃,虽然早产,但是很健康。” 孩子爹赶忙接过了这个娇弱的生命,开心的说道:“我又有一个儿子了!”说完就去寻孩子娘,这时福来也被护士从里面推了出来。 福来全身都是热汗,嘴唇发白,面色蜡黄的躺在病床上,但精神看起来还不错。 “看看咱们的儿子天逸……辛苦你了!”沈钺之把宝贝儿抱到福来枕边,万分温柔的说,他幸福得不得了,再次当爹的感觉真是太美了! 福来微微一笑,虚弱的说道:“要发个电报给我爹,和伯父,让他们放心。”沈伯父还在北平的军营中,而父亲也远在南京,他要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两位长辈,让他们也高兴高兴! “好,等一会儿我就去,你好好休息!”沈少校抚摸着情人的面庞,极尽温柔的叮咛。 佟春燕接过外孙把孩子抱给沈夫人和“亲家母”看,三个老太太乐得合不拢嘴,没有比亲眼看着孙儿孙女出世更令人开心的事了。 福来和沈钺之的第二个儿子,沈天逸出生了,虽说是早产儿,但因为有了大家的精心照料和亲娘的喂养,孩子长得越来越壮实了。 生完孩子的孕夫还头一次获得了亲自喂养孩子的权力,产出了母乳。这让孩子爹沈少校分外愉悦,每当福来喂奶的时候,他都会好奇的凑过去围观,呵呵,男人喂奶恐怕这辈子也见不了两回的。 福来原本平坦的胸脯因为哺乳而微微隆起,沈钺之坐在一般颇为认真的看着,禁不住问:“为什么你生天禹的时候没有奶,现在到有了?” “我娘说,可能是因为头一次心情不好,所以没有奶水。”他哄着孩子吃奶,不时的轻轻拍天逸的后背。 “哦……原来如此。”他总算是理解了,望着儿子贪婪的吸着奶水,他的心底忽然升起了一股奇怪的欲望,不由自主的咽了咽口水。 99.背井离乡勿忘国耻 福来看到孩子吃饱了,要睡觉,就将天逸放进了小床内,盖好薄被。他刚想合上衣襟,却让沈钺之抓住了手腕。 “怎么?”他不明所以的眨眨眼。 沈少校腆着脸色兮兮的答道:“咱们睡吧,要不待会孩子醒了要吃奶,你又得受累。”其实他是另有打算,连拉带拽的将福来哄上了床。 拉上床帐之后,佟福来才觉得事情不对头,这家伙一头就朝他胸口扎去了,叼住了自己右边的RU尖,使劲的吸了起来,一般来说孩子只吃左边,右边的会因为奶水过多而胀痛,他必须自己去挤。这倒像是开闸放水似的,解了他的燃眉之急,他红着脸,有气无力的说道:“不要……那么使劲嘬。”太用力,他会痛。 沈钺之抬起头,舔着嘴角答道:“好香……怪不得很多人都要喝人奶呢!”其实味道淡淡的没什么甜味儿,倒像是羊奶,他打算每天晚上都帮儿子消化点儿,不能浪费如此珍贵的奶水。 福来羞得扭过头,小声说:“再帮我吸一会儿……。”如果不挤干净,晚上他又会胸痛了。 他当然很乐意了,立马就抱住福来的肩膀,埋在人家的胸脯上卖力的吸弄,直弄得福来急切的喘息,弓起了腰,他才稍微停顿了一会儿,又叼住那个可爱的珠蕊继续忙碌,顺手趴下了孩子娘的裤子…… 原以为这平静的生活还能持续很久,可就在福来刚出了月子几天之后的一天半夜,奉天城外又再次响起了炮火声。 熟睡中的佟福来从床上起身,便不见了沈钺之的踪影,就连小儿子天逸也被巨大的响动吵醒了,“哇哇”的大哭。他赶忙抱起孩子,耐心的拍着哄着,下了楼找寻情人的踪影。 在客厅里他便看到了换了一身戎装的沈少校。 “我去趟军营,你呆在家里别让任何人出去。”沈钺之说完就要奔出门,却让孩子娘喊住了。 “发生什么事了?”他有种很不好的预感。 “日本人向北大营开炮了,现在外面很乱。”沈家带的队伍都在关外,现在唯有第七旅还在等待少帅的命令。 福来呆住了,他赶忙跑到钺之跟前说道:“我和你一起去。” “不可以,家里没有男丁守着怎么行,我只是去探探消息,不会有事的。”他安慰情人,但听到附近频繁的枪炮声,就能预料到事态已经很紧急了,恐怕不是几次和谈就能解决问题的。 听到他这么讲,佟上尉才勉强同意:“好,得到消息你就赶紧回来,咱们手下没有兵,做不了任何事。”他就怕此人意气用事,白白的当了炮灰。 “我知道,我出去了,照看好孩子和家里人。”沈少校别好枪便匆忙出了门,来到院子里,坐上轿车,不一会儿就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之中了。 福来万分担忧的望着窗外,回过头来的时候,母亲她们也下来了。 “福来,发生什么事了,日本人又在演习么?”佟春燕问,外面好大的枪炮声,就算是演习也不应该这么大动静吧? 仙娥也很担忧,她刚想开口,就看到仆人抬着轮椅上的剑华和红霞一起下了楼。 “妈,二娘,佟伯母,日本人向我们开火了。”沈剑华答道,刚才钺之已经和自己讲过了。 “不是演习?”沈太太听闻这个消息,便一屁股坐到了沙发上,不知如何是好了。 “姐姐,没事的,钺之是不是打听消息去了?”范仙娥急忙安慰她。 福来答道:“嗯,他一会儿就回来,让我们不要出门,在家里等着。” 佟春燕坐到了沙发上,焦虑的望着窗外,要是奉天被日本人占了,她索性就带着福来他们回南京好了,还是南京最安全。 一家人惶恐的在客厅里等到快天明之时,沈钺之才回到了家中,他看起来像是受了莫大的打击,铁青着脸不肯讲话。 他坐在沙发上愣了很久,才惨淡的对家人宣布:“我们得收拾东西离开奉天了。” 听到这个消息,谁都没吭声,静得只能听到远处传来的枪声。 过了一会儿,沈太太就叮嘱下人去收拾东西了,其他人也都纷纷回房整理行囊,客厅里只剩下沈少校和福来,以及人事不懂的小儿子天逸。 福来知道他心里烦闷,便试探着问:“你是不是要带我们去北平?” 他默默点头,因为北平是必须守住的,所以呆在北平应该是安全的,丢了平津就没办法拦住日本人吞并整个中国的野心了。他也明白这仗不能匆匆忙忙就闷头打起来,因为偌大的奉天只有一万余守军,无论是弹药还是物资储备都严重不足,根本没办法和小鬼子耗。眼下上面大概还在争取“和谈”,让守军保持克制,不能主动开火,但人家把一盆子脏水都泼到你身上了,说你们炸毁了他们柳条湖的铁路,打死了日本兵,拿出了“人证物证”,明显就是在栽赃陷害,关东军是想趁机吞掉早已垂涎的白山黑水。 奉天是生他养他的地方,如今却要他拖家带口的狼狈而逃,作为一名军官,一个男人他心里岂会好受? “看来我们是不能打这一仗的。”从钺之的脸上福来找到了答案,东北军的主要兵力都在关内,即便要调回东北也需要时间,而且最复杂的是东北军还需要听从政府的命令。 “主要是没有料到日本人会这么突然就动手,完全没有准备。”沈钺之说完便从兜里掏出了烟,刚想点,就看到了福来怀中抱着的小儿子,索性就把整根儿烟捏得粉碎,丢到了烟缸里。 “吃一堑长一智,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等日后做好了准备我们一定能打回来的。”佟福来安慰他,心里也是百感交集。 沈钺之侧过脸,望着福来和儿子,苦笑了一下,至少作为“丈夫”和父亲他还算尽责,眼下他必须保护好家人,赶紧撤离到相对安全的北平去,这才是他最应该完成的任务。 “爹,义父……奶奶说我们要去北平,为什么哦?”天禹睡眼朦胧的下了楼来到了二人身边坐到了父亲身边,他不明白为何家里人要半夜起来收拾东西,匆忙的离开奉天。 “日本人要占奉天城,所以咱们要去北平生活了。”福来解释,天禹已经是个要满四岁的小男孩了,一般的话都能明白,也能理解。 天禹皱着眉问:“他们为什么要占咱们的奉天呢?” 沈钺之摸摸儿子的头,只得做了个形象的比喻:“如果有个小朋友,时常看你手里拿着新玩具,他家里人又不给他买,一般情况下他是会嫉妒的,当你每天都拿着不同样子的玩具在他眼前晃悠的时候,他终于忍不住从你手里抢了,那个抢别人玩具的坏孩子就是日本人,他们就是看上了我们的土地和丰富的物产,所以和我们抢夺来了。” 天禹这才恍然大悟,他愤愤不平的说道:“日本人真坏,义父和爹不是军官么,为什么不把他们打跑呢?” 面对儿子的质问沈少校无言以对,他不能厚着脸皮说出各种主观,客观的因素,因为留存于历史的只是结果。而他的后代,或许还会因为祖辈曾是“不抵抗”的东北军一员感到羞耻,甚至会抬不起头来。 佟福来温和的答道:“虽然咱们手里有新玩具,但日本那个坏孩子比我们个子高,比咱们力气大,所以我们暂时不是他的对手,等咱们长大了,和他一样高,一样壮的时候再把日本人抢走的东西拿回来,让他再也不敢欺负咱。” “哦,我懂了。”天禹连连点头,就好像他和临街的孩子一起玩儿的时候,那些大孩子总抢自己的玩具,要不是黄丫(狗)护着自己可能真会挨揍的。不过等他长大了,那些孩子就不是他的对手了,他一定会把他们揍得屁滚尿流。 沈钺之舒了口气,还是福来会教育孩子,他刚要开口,便听到茶几上的电话响了起来。 他立马拿起听筒,电话另一头传来的是父亲铿锵有力的声音:“是我,喂,叫钺之来接电话。” “爹,我在,我已经叫家里收拾东西了,我打算带大家来北平。”他说道,虽然事先他并没和父亲商量,但这却是最妥当的方案了。 沈慕函刚从军营回来,开了整晚的紧急会议,他这就要和少帅返回东北了,最放心不下的还是家里人和刚出生不久的小孙子天逸。 “嗯,我没意见,要把你母亲她们安排好,照顾好福来和孩子们,你哥哥嫂子他们也得让你费心了,哦,你和独立团留在北平听候差遣,别主动请缨,详细的事等以后再说,我会给你拍电报的,这两天我就回东北了。”沈慕函一边让副官帮自己揉肩膀,一边叮咛,生怕遗漏了啥重要的事。 “我知道了,佟伯母也先和我们回北平,等局势稳定再送她回南京吧?”他问道,这件事还没和佟老太太商量呢。 “嗯,得照顾好她,家里只有两辆轿车,这么多人要怎么走,你安排了吗?”他问儿子,现在火车站都被关东军占领了,必然不能坐火车来北平。 “安排好了,刚才我出去的时候就是去找车子了,我雇了几辆马车,跟着汽车一起走。”他答道,只能挑些好带,值钱的细软走,因为都在一天半天内搬走是不可能的。 “好,别耽误时间了,你和福来去准备吧,我得睡一会儿,下午还要赶路。”沈慕函说完就挂了电话,靠在椅子长出一口气。 年轻的敦实的刘副官便问:“长官,您家里都安排好了吧?” “嗯,都安排好了,看样子咱们真的要打仗了!”虽然现在暂时还没和关东军交手,但早晚都要走到这一步的,毕竟东北是他们的家乡,是养育了他们的土地,但凡有血性的男儿都有义务保家卫国。 “日本人实在是太可恶了,不干他们怎么行?”刘副官也是土生土长的东北男儿,早就看不惯那些小个头儿的鬼子了! “干仗不是简单的事,要准备充分才有胜算,你还嫩,不明白的。”他的新副官才从讲武堂毕业两年,没经过大风浪,日后还需要多加历练,等锻炼好了就调到儿子手下,那时候他就真该下野了。 刘副官“哦”了一声:“您休息吧,我也回屋睡去了。”说完便帮沈军长铺好了床褥,走出了北房。 而躺在床上的沈慕函却毫无睡意,行军打仗这么多年,他很少失眠,这次算是个意外,但大敌当前,面对强虏入侵,家园被占,他又怎能睡得踏实? 100.兄妹纠缠气煞母亲 东北局势越发严峻之时,南京政府也处在混乱的边缘,开国要员们因为争权夺利闹得不可开交,粤派的人士汪兆铭,李宗仁逐渐占了上风,于五月在广州成立新政府,风头直指蒋介石的班底。下半年,长江中下游受到暴雨袭击,全国近四分之一的人口受灾,政府拨款七分之一用于赈灾,加之匪患猖獗,中国处于内忧外患的不良环境中。 佟孝成也因不想过分参与内斗,索性暂时告假回家。好在沈钺之带着福来和妹妹避走北平了,他也算是安了心,只是家里的事情还没解决,让他颇为烦恼! 星期天早晨,他就来到了女儿的房间,晓鸾正抱着小宁宁坐在窗前玩儿,孩子已经一岁多了,开始牙牙学语,长得水灵灵,白嫩嫩的。 “爹,有事么?”她问,经过一年的休养,她的精神状态好多了,对于大哥曾经做过的错事已慢慢的学会了看淡,因为这样她才能和对方在同一个屋檐下生活。 佟孝成抱过小孙女,坐在椅子上温和的问:“爹想问你今后打算怎么办?”他不想逼女儿,但一个女子孤零零的拉扯孩子如同守寡,晓鸾还年轻啊。 她低着头半天没讲话,随后才答道:“我没别的想法,只想把宁宁抚养长大。” “你不再成家了?”他锁着眉问。 晓鸾摇头。 “不行,你还年轻,就算是带着宁宁也能找到好人家的,这件事让你娘去操持,你挑选就好。”他怎能让年纪轻轻的闺女当寡妇,终日浪费青春。 父女两人讲话的时候,门半开着,路过的荣飞刚好听到。 爹要给妹妹寻新的婆家了,他的心情可着实不咋地,但眼下老婆小薇刚生了儿子郡康,一切都得顺着她来,他也不能太放肆! 一想到妹妹又要嫁人,他就抓心挠肝的,索性决定今晚找妹妹谈谈,可谈什么呢?莫非要劝妹妹别嫁人,一辈子当“寡妇”?那他不真成自私鬼了,万万不能哦。 深夜十一点多,趁妻子睡熟了,荣飞就出了卧房来到了妹妹的门前,直接推门走了进去。 晓鸾没睡,正躺在床上看小说,看到他进来却不吃惊,只是低声问:“这么晚了,有事吗?” “白天的时候我听见爸和你的谈话了,他想给你找个男人。”他先将门关好,随后才站在原地老老实实的说着。 她看看小床内睡熟的女儿,索性坐起身说:“我们出去讲话吧,会吵了孩子的。” “行,去书房。”他难掩窃喜之情,赶忙推开门直奔走廊尽头的书房。 晓鸾进来后,便随手关上了门,但她只是靠在门旁低着头,不愿意坐到那张贵妃椅上,因为就是在那里她被哥哥强暴了,还因此怀上了宁宁。 佟荣飞倒是很大方的坐下,微笑着问:“干嘛站着,坐吧。”虽然这个房间总让他回想起和妹妹的那次“意外”,不过他却是不后悔的。 晓鸾犹豫了一会儿,才走到对面的沙发旁坐了下来。 “我只想把宁宁养大,我和爹说过了,我不会再嫁人的。”她考虑了很久才下定决心的,因为离婚和那次的打击,她对结婚对男人产生了恐惧心理,所以她才决定不再嫁人了。 荣飞听到妹妹的真心话,心里却酸溜溜的,他捏着手腕问:“是哥对不住你,但你也别这么折磨自己啊?” 晓鸾冷笑着:“别假惺惺了,我和王玥离婚的时候最开心的不是你么,咱两可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我还能不了解你?”当大哥听说她和前夫办了离婚的时候,嘴角荡漾的那抹浅笑令她难以忘却,这纯粹就是“小人得志”的真实写照。 他不好意思的抬起头,望着妹妹越发标志的脸蛋儿,讨好的答道:“那是自然的,我们是兄妹么,我的想法你最明白……我会好好照顾你们的。”现在这个结果也不错,他有了女儿,还有个新出生的儿子,可心里却还是很遗憾的,因为每天睡在身边的不是喜欢的晓鸾,而是一个只会哭哭啼啼挑三拣四的大小姐。 晓鸾不禁扭过脸,回避着他的目光,每次和哥哥视线相交的时候都会让她心慌意乱,羞愤难当!她也说不清这是为了啥。 “晓鸾,我………挺知足的,虽然你不可能再和我那个了,但我每天能看见你,所以我很满足了!”他是个有罪之人,强行占有了妹妹,还让妹妹有了孩子,他怎好意思再要求更多? 她抓住沙发的扶手,肩膀微微抖动,这话虽然下流不堪,但她怎就觉得大哥有点儿可怜呢? “别说了!”她咬着嘴唇打断了哥哥的表白。 佟荣飞赶忙闭上嘴,只是一个劲儿的盯着妹妹的脸。晓鸾丰盈的肉体在旗袍的衬托下显得越发的妩媚勾人了,许久没有获得真正满足的他忽的血气上涌,有些激动起来。 他攥着拳纠结了几秒,这才起身向妹妹走了过去,跪在了晓鸾的身前,抱住她的腰,用恳求的语气说道:“哥是真心喜欢你……这两年哥每晚都惦着你,我知道这是错的,可我就是管不住自己!” 她本想推开他,但看着哥哥可怜兮兮的样子却又不忍心了,这只躺在她膝盖上的癞皮狗可是风流倜傥的佟大少爷,很多女人青睐的对象,而在家里就像只看门狗似的,一个劲儿的摇尾乞怜,她真是又好气又好笑! “这话留着对嫂子去说吧,她吃你这一套!”为了让自己不再动摇,晓鸾只得冷飕飕的丢出这句话,但哥哥却依旧不放开,紧紧的抱着她,甚至蹬鼻子上脸的捧着她的手,殷勤的亲吻。 佟荣飞见妹妹并不抵抗,胆子就更大了,他索性抱起晓鸾放到了贵妃椅上,轻轻的吻着她的嘴,摸索着包裹在衣裳下的玉体。 晓鸾是个年轻的女子,许久没被男人滋润哪里禁得住诱惑,她徒劳的推了哥哥几下便迷乱的闭上了眸子…… 这时,从朱太太家打麻将回来的佟夫人桂娟刚好进门来,她把外套和皮包递给老妈子,随口问:“老爷呢?” “老爷睡了。”老妈子如实答道,帮主子放好东西就去给夫人烧洗澡水了。 周桂娟换了拖鞋上了楼,想回房换了衣服去泡澡,她发现女儿的房门开着,却不在房里,只有小孙女还乖乖的睡在床上,就有些纳闷,这么晚了晓鸾去哪儿了? 她猜想可能是在书房,于是便向走廊另一头走去,刚要伸手开门,却听到门里传出男欢女爱的动静!莫不是女儿和哪个男人有了瓜葛?她捂住嘴,不好马上闯入,可更令人难以置信的事发生了,她明明白白的听到房内传出儿子的声音,他一直唤着“晓鸾,晓鸾”。 周桂娟顿时觉得眼前发黑,险些昏死过去…… 九月底,沈家一行人终于来到了北平,搬进了西四大拐棒胡同的小院儿,但只有四间厢房的院子住这么多口人就显得很拥挤了。 北房的里屋住着两位夫人,东屋是沈钺之和福来的爱巢,西屋住着大哥一家,南屋住了佟老太太和奶妈,其他下人在对面的院子里租了住房,但这也不是长久之计,如果短时间不能回东北,就得考虑在北平安家落户了,必须买个更大的院子才好。 但局势尚未稳定,现在也唯有暂时忍耐了。 沈少校依旧每天去军营,日常的操练更加频繁了,他就等着上面的一纸调令,让自己的队伍上前线。 退守锦州的东北军在少帅张学良的带领下疲于抵抗,每天还要面对几十家飞机的空袭和轰炸,沈慕函带着两个旅的人护着少主和小鬼子抗衡,但另一方面却是政府因为巨额的赤字根本拿不出军费和物资来支援,后院起火,必须自己来灭火,就别指望他人的相助了,因为火还没烧到别人家,所以其他人都本着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姿态静观事态发展,但却忘了唇亡齿寒的道理。 在这个节骨眼上还偏偏冒出两个政府来,到底听谁的,到底谁可信赖,对于置之死地的东北军来说都是巨大的考验。加之,外强势力错综复杂,更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这便让东北局势看起来越发的扑朔迷离了。 这天傍晚吃罢饭,福来便抱着刚满月的天逸回了房,他对坐在桌前蹙眉看报纸的男人说:“下星期我跟你一起去军营,休息了快两个月了,也该操练操练了。” 沈少校望着福来,拧着眉:“不行,你至少要再休息一个月,身体没恢复会烙下病根的。” “出了月子就没事了,我身体很壮的,更何况我又算不上女人。”他憨憨的一笑,怀里的小娃娃长着小嘴打了个哈欠,笑眯眯的望着娘亲,他开始伸展稚嫩无比的小手,要学着抓握东西了。 钺之依旧不赞同:“无论你是男是女,都是为我沈钺之生了孩子的人,等十月再说吧,先养好身子。” 看到他如此坚决,福来也就不再勉强了,连忙问:“伯父有消息了么?” “还没有,他带着队伍保护少帅,不会有事的。”沈少校近日心情不佳,家园被占,流离失所,沈家两代人购置的房产和土地顷刻间都化为乌有了,家里只剩下黄白货古董和银行里的存款,要是再遇上大风大浪还有可能坐吃山空,要想个赚钱的营生才好,这件事就烦劳大哥和嫂子操心了。 “哦,那就好,我娘说先帮我在北平看孩子,回南京的事不急。”他说完就坐到床头,把孩子放进了小床里。 101.钺之好言相劝璧凌 这时,大儿子天禹捏着块芝麻糖跑进了门,对爹娘说:“义父,爹,奶奶说明天要带我和姐姐去北海玩儿。”他所说的奶奶其实是范仙娥,但有时候就连大人也分不清孩子讲的是哪位,因为“我家的奶奶数不清”。 “爹要照顾弟弟,你出去得听话,不要乱跑。”福来说完,就掏出手帕帮老大擦了擦嘴边的糖渣。 沈钺之看到越长越高的儿子,就笑着说:“来,义父抱抱。” 天禹却猛摇头:“不,我不要抱,我长大了。”他最不喜欢被人抱了,尤其是跟着奶奶们(三个奶奶)出去的时候,他就像商品一样被参观,还会被不认识的老太太,阿姨又捏又抱,他很不高兴。 看到儿子往后退,沈少校很想笑:“行,义父不抱你,天禹是大小伙子了。” 福来却一把拉住了儿子,温和的笑着:“爹要抱你呢,也不让吗?” 天禹很为难,皱着眉头,撅着小嘴说:“爹抱我可以,其他人不行。”说完就搂住了“母亲”的大腿,他觉得爹就是不一样,他总会想对爹撒娇的。 沈少校只得微微一笑,他这个亲爹是争不过亲娘的。 沈家来北平的第六天下午,吴老板就带着礼物登门拜访了,他见过了曾经的女伶人前辈范仙娥,拜会了沈夫人和沈剑华两口子,还特别见了福来的儿子天禹,天逸。 吴老板看到天禹的时候颇为震惊,因为这娃娃和沈钺之太像了,他趁着人别忙着准备晚饭之时,便把沈少校拉到了一边,悄么几儿的问:“钺之,你实话告诉我,天禹是不是你儿子?” 沈某尴尬的笑笑:“嗯,是。” “呃,为什么你的孩子要让福来养,你家人不会不让你认这孩子的,莫非你有难言之隐?”他猜想一定是这家伙啥时候留下的风流债,因为收拾不了才拜托福来代养的。 沈钺之拉着他进了里屋,这才低声答道:“璧凌,我不应该瞒你,可事关福来的名声,我不想给他惹麻烦,让他遭人非议……天禹和天逸都是他给我生的。” 吴璧凌瞪着眼睛呆了半晌,才不自然的笑着说:“你别开玩笑了,男的怎么能生孩子,你闲得慌,拿我开涮呢?”要是男人能生孩子,他还至于被爹娘逼着结婚? 可他却叹了口气:“我知道这很难令人信服,但福来他不是个完全的男人。” 璧凌盯着他的脸思索了很久,觉得他不像是开玩笑的,于是就试探着问:“他明明是爷们啊,他以前不是还给你拉洋车么,那么壮实的身子骨莫非女扮男装不成?”又不是花木兰替父从军,没必要为了谋生妆扮成男人吧? 沈钺之不好直接讲明,就绕着弯子答道:“他不是完全的男子,但有女子的一半。” “啊?”吴璧凌歪着脑袋不明所以。 刚好,福来抱着小儿子进了屋,他本想给孩子喂奶,可见到钺之正和吴老板在谈话便很大方的说道:“吴老板,我嘱咐他们泡茶给你,你们聊着。” “哦,谢谢,你真会照顾孩子。”吴璧凌笑着说,怪不得钺之会一门心思的只爱“车夫”,福来就像个贤内助一般帮着此人料理家中的大小事务,甚至连孩子都代为照顾了。 “我挺喜欢孩子的,你们坐着吧,我去我娘那里待会儿。”虽然钺之和吴老板以前好过,但现在他们只是朋友,他没必要和看贼一样的提防。 等福来出去,沈少校才又说道:“他是孩子们的亲娘。” 这下吴璧凌才明白过味儿来,他惊讶的问:“你的意思是说福来他……是女子?”这不可能啊,福来明明是爷们。 沈钺之无可奈何,只得和盘托出了。 听完沈某人的一番话,吴璧凌异常震惊,他难以置信的说:“怪不得你对他情有独钟,他可真是如了你的愿啊,啧啧,福来撞在你手里可算是跑不了了,你别吃着碗里惦着锅里,不然绝对没好果子吃!”这两人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够般配。 沈钺之嘿嘿乐着:“那是,我有了他就够了。” 吴老板挑起眉笑了:“令人羡慕,要我是你得天天把他捧在手心儿里……对了,今天我有个事想和你商量商量。” 他点头:“你说吧。” “我打算把戏班子迁到上海去,上个月我在上海连演了二十场,场场爆满,你说这兵荒马乱的,还有那么多人看戏,这收入比北平多了不少呢,所以我才有这想法的。”他说道,藤田很支持自己,但不知道沈某有啥看法,毕竟他们是多年的好友,他很想听听此人的意见。 沈钺之点了根烟,思忖了片刻才说:“现在局势动荡,你得三思而后行,不能急于一时,至少北平这地方历年来都是较为太平的,但上海就不一样了,那是个遍地黄金的港口,万一日本人想吞了它,那可不是开玩笑的。” 吴璧凌赶忙追问:“不会吧,咱们还能把上海丢了不成?” 沈少校板着脸没吭声,他不知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但以目前的状况来分析,一切皆有可能。 吴老板看到他的神色,就笑不出来了,考虑了半天才说道:“我会再斟酌一下的,至少不急于一时。”他很信钺之的话,总之再等一两年再做决定也不迟。 “嗯,谨慎为好,你和那小日本怎么样了?”虽然他不想提起那家伙,但璧凌可是和对方生活了好几年呢,他很想知道二人相处的如何。 璧凌愉快的答道:“还是老样子,帮我灌了唱片,上次的巡演也是他帮着我和青帮交涉的,藤田这个人平日里虽然话不多,做起事来却不含糊,认真仔细。”他不住的夸赞情人,眼里流露出幸福的神采。 但沈钺之却不乐观,尤其是在两国交战的节骨眼上,这两个人的相处是注定不会被任何人看好,祝福的。 “璧凌,我还是那句话,你最好和他分开。” 吴老板瞥了他一眼,怏怏不快的说道:“他是日本人又怎么样,日本关东军和我们打仗,我就要和他分开么,你这么讲根本就是没道理!” “你和他在一起别人会怎么看你,你想过么,璧凌,我这么说都是为了你好!”沈少校有点儿激动,日本人都把魔爪伸进东三省了,这小子还看不明白形式,可陷入爱情中的人哪会有理智可言? 他皱着眉为情人辩解:“藤田对我言听计从,悉心照顾,他是个很好的男人,我不能让你诋毁他。” 捂住脸的沈少校只好闭上了嘴,他知道再这么讲下去会和璧凌闹翻的。 晚上睡觉前,福来把孩子哄着了就对身边的男人说:“你和吴老板怎么了,他今天走的时候好像不太高兴。” 沈钺之锤锤脑门答道:“因为藤田,我和他吵起来了,我劝他和小日本分开。” 佟上尉扶住他的肩膀:“唉,我明白你的苦衷,可他现在就是喜欢藤田,你这么说他肯定很不高兴,日后还是不要再提了,免得他和你有隔阂。” “无所谓了,已经和他说过几次了,好像我是个只会说坏话的小人似的,我都是为了他考虑,现在国人反日情绪高涨,他和日本人走得这么近往后会受牵连的。”他紧皱眉头,很为好友担忧,但他的苦心却不能被人家理解,或许福来说的对,不应该再提这件事了,免得和璧凌闹翻。 孩子娘见他为此苦恼,就劝道:“这件事还是等有机会再和他谈的好,我知道你的良苦用心,也明白吴老板以后可能会遇到怎样的事情,身为朋友不能不和他讲清楚,你的话没错,但他现在听不进去也是没办法的。”错就错在吴璧凌和藤田在这种非常时期相恋,这不得不说是件遗憾的事,但人生在世总会遇到各种各样的问题,总会有些许瑕疵,哪能事事如意,所以人要豁达,糊涂点儿,凡事别太计较才能活的更从容更容易获得幸福。 沈钺之搂住他,半开玩笑的问:“还是你最了解我,你不会吃醋吧?” “你和他现在只是朋友……我吃哪门子醋?”佟福来说完就转过身要睡了,可钺之却不肯放手,依然死气白咧的黏着他。 “我突然没自信了,是不是我老了,没时间修饰打扮,没有魅力了?”做了军官之后,他无暇顾忌外表了,虽然没长明显的皱纹,皮肤却没以前唱戏的时候好了,因为出外打仗总是风餐露宿的,所以皮肤变得粗糙了,不过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福来扭过脸,轻声答道:“怎么会……你想太多了,不管是当年的沈老板,还是现在的沈少校,在我眼里都一样,你其实没怎么变过,还是会像个孩子似的,不过也正因为这样你才份外的可爱。” 沈钺之很开心,他咬着福来的耳垂儿说:“宝贝儿……要不我们再生个孩子吧,我想要个闺女,我们已经有两个儿子了,有闺女好,闺女知道心疼爹娘,以后再招个上门女婿,我们等于有三个儿子了。” 佟上尉却很怕,他连忙咬着牙摇头:“不行,我再生孩子还怎么配做党国的军官,钺之,我们都有两个孩子了,你就别再让我生了,好吗?”关键时刻还是他下不了狠心拒绝,只要被沈某人甜言蜜语一番他就把“避孕”之类的事儿抛到九霄云外去了,他果然是太没主见了。 这天晚上,虽然吴老板没有把沈钺之的话听进去,但风言风语也会对他产生影响的,更何况现在到处都在反日,抵制日货,周围的人恨日本人恨得咬牙切齿,他不可能完全充耳不闻,但这几年来正是藤田修二一直在陪伴着他,不遗余力的帮自己,换了谁都无法拒绝如此深情厚爱的人吧? 可他又没办法把藤田的感情和社会现实割裂开来,隐隐的痛苦一点点的刺着他的内心,令他矛盾不已。 102.夫夫相伴共赴前线 十月份,对于佟福来上尉来说是个紧张的月份,这个月他回到了阔别一年的军营,重新开始了军旅生活。 前线的战事却越发的吃紧了,在痛失奉天,锦州之后,奉命撤往关内的热河,河北,政府企图通过外交手段控制事态发展的计划泡汤了。 沈钺之的独立团坐了很久冷板凳之后,终于在年底被调往北平以东的迁安驻防,主要是为了防范关东军再抵华北。北面的热河乃是军阀汤玉麟的地盘,他仗着资格老并不买张学良和蒋介石的帐,因此蒋介石想让张学良盯住此人绝对不能让汤投降做汉奸(东三省沦陷之时已有一些东北军的队伍降日)所以情况是很不乐观的。 沈少校带着新任的参谋福来和两千多号人马驻扎在迁安县城,他们无时无刻不关注着前方的战报和消息,日军已进入黑龙江拿下了主要的城镇,并要进犯辽西,局势已经越发控制不住了。 更糟糕的事情又发生了,粤派人士逼蒋介石下野,1931年底蒋介石被迫辞职,粤系新南京政府上台,孙科,张友仁掌权,内斗和混乱又给了日本人可乘之机。 眼瞅着气焰嚣张的日本人围攻哈尔滨,沈钺之他们却只能按兵不动,这可着实急坏了怀着一腔热血和国仇家恨的东北爷们们。 几乎天天有战士来询问沈团长啥时候去前线,但钺之只能回答:要等待少帅的命令,肯定有机会出战的。 每当此时,他只能向参谋福来诉说心中的烦闷之情。 这天晚上,睡觉之前,福来边给他爱的男人推拿边问:“今天又遇到军士们问你啥时出战了吧?” 趴在床上的男人叹息着:“唉,是啊,每天都有人跑过来问,我都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了,咱们团里的将士不少都是东北汉子,鬼子占了他们的家园哪儿有不恨的?” “行军打仗就是这样,要服从上级的调动,要有大局观。”虽然他心里也很郁闷,但现实如此,他们做下属的唯有遵命行事。要是因为不满就闹意见,倒戈投诚那只会给扑朔迷离的战局乱上添乱。 “我是不是太着急了?”沈钺之问道,最近他总是火急火燎的,偶尔会发脾气,这都是因为长期坐冷板不能奔赴前线憋出来的。 “还好,你算是很有耐心的人了,要我是你恐怕真会急死,不过伯父叮嘱过我们,一定不能主动请缨,他还叫我管着你,让你别冲动行事。”福来说着,东北军的处境很微妙,擅自出战说不定会把沈家代入旋窝之中,最后丢了自己的人马,失了地盘,落得个一无所有的窘迫地步。 沈钺之被福来揉到劳损的腰椎,痛得咬牙切齿“啊啊”的叫了几声,随后才喘着说道:“我爹真厉害,学会用这招儿了……他知道我听你的,肩膀用力点儿,对,就是这儿!”年轻的时候为了成红角儿他拼命练功,而当了兵之后为了有个强健的体魄他努力的锻炼,最近是有使用过当的嫌疑了,总觉得有些疲劳,所以也冷落了福来,他们有半个多月没有“恩爱”了。 佟参谋尽力的捏着他的肩膀,柔声说:“我了解你,一旦决定的事就不会回头,而且还很固执。” 他“呵呵”一乐:“不过大事上我是有分寸的……别按了,关灯,我们睡了,明天还要早起呢。” 福来愣愣的说道:“才七点多,这么早你睡得着么?” “少啰嗦,脱衣服上炕!”沈钺之一改平日里谦逊温和“好男人”的形象,露出了东北老爷们真实的嘴脸,不由分说的就关了灯。 福来这才明白过来,很顺从的按照对方所说的照做了,最近他们都在军队里忙碌,就连说话的时间都少了,加之劳累,即便晚上睡在一个房里也没了欢好的兴致,几乎是沾了枕头就着。 沈钺之在一片昏暗中听到了”悉悉索索”脱衣服的声音,不一会儿,他爱的人儿暖和的身子便钻进了被窝里,和他抱在了一块儿。 “最近冷落你了!”沈少校温存的说,在福来的脸上啄了几口,随后很自然的压在了孩子娘的身上,摸了摸那已经恢复如初的细腰和平坦下来的胸脯。 福来主动的分开了腿,轻声说:“不要弄在里面。”虽然这话很煞风景,但他却不得不说,可沈钺之的执行力却很低下,或者可以说根本就不予执行。 “我射在你后面好了。”他乐呵呵的说,这样既不耽误自己爽快,又能让情人获得最大满足,何乐而不为呢? 佟上尉没吭声,他无法反驳,或许这是个好主意?但他还没反应过来,沈钺之就麻利的脱了裤衩,毛手毛脚的揉捏起他的屁股蛋子来了。虽然交合的感觉目眩神迷,愉悦非常,可福来却能体会到钺之内心的烦躁和郁闷,用这种方式来宣泄最好不过。 虽然不能像在家里一样随意的喊叫,但福来还是尽可能的表现得奔放狂野,因为他本就是个不男不女的家伙,有女性的娇媚和男性的爽直,在床上不会遮遮掩掩,能直截了当的表达自己的感受。 听到福来愉快的呻吟着,感觉到那儿紧紧的咬合着他,沈钺之醉了,把所有的烦恼和不如意全都抛到了九霄云外,拼命的攻占这个只属于他的身体…… 第二天傍晚,佟福来给南京的父亲打了个电话,马上就听到了不好的消息。 大哥荣飞被刺伤进了医院,大妈也因此病倒了,家里乱成一团,至于哥哥为何被刺伤父亲没有明讲,他也没有追问,这其中可能有蹊跷,亦或是难言之隐,他是个敏感的人,知道啥时候该问问题,啥时候需要保持沉默。 父亲询问了他的状况,听到自己一切安好就说不用操心家里。 福来挂了电话,唉声叹气的回到了临时住处,刚好沈钺之在桌前看司令部发来的信件,见他忧心忡忡便问:“怎么了?” 他关好门,坐到床头,摘下军帽答道:“我爹说,我大哥被人刺伤进了医院,大妈也病倒了,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我却帮不上忙,还得麻烦娘照顾天逸。” 沈钺之放下信件,扭过脸说:“你回南京一趟吧?” “现在是战备状态,我随便请假怎么行,一切等尘埃落定之后再说吧,爹说不用我分心,他能解决。”他嘴上虽然这么讲,可心里还是很担心,父亲在官场上算得上一帆风顺,但面对家庭问题却不拿手,所以家里才状况百出。 沈少校知道福来是个死心眼,就不再劝他了,索性转移了话题:“哈尔滨没守住。” “李杜的吉林自卫军没顶住么?”佟参谋的心里自然不是滋味,丢了哈尔滨,整个黑龙江都落入了日寇的手中,东北军真的成了没有归处的“流浪之旅”了。 “李杜有多少人马,日本人可是倾巢而出,现在他们已经在上海和咱们打起来了!”他今天下午得到消息的时候也大为吃惊,日本人就是趁着政府未稳,刚刚结束内乱才猛的插了一脚进来。 佟福来呆住了,刚吞下东北的日寇,又把魔爪伸向了富庶的上海,现在南京政府一定慌了手脚,父亲他们不会有事吧?南京和上海距离很近,若是上海失守,南京也就危在旦夕了。 “不过,咱们也不用太过担心,蒋光鼐的十九路军守着上海,海上还有舰队,总比我们当时在奉天的情况要好多了。”沈钺之说道。 佟福来低着头思忖了很久,才说道:“面对这种局面我也开始焦虑了,每个中国人都会愤怒的,可是……我们现在的状况真是不能打硬仗的。”怀孕的一年中,他虽然不在军队里,但对于各个部队的基本情况都了解了不少,做了深入的了解和分析,他明白了这仗打不得,一旦发动战争中国将要付出的损失就是惨重而巨大的,到时候局面就更没办法控制住了。他开始理解了上位者的烦恼,体会到了父亲反复叮嘱他的要“看三步走一步”的至理名言,但想得越多就越难抉择,若是不战,一味的求和,必然被侵略者轻视,说不定还会引来更多的豺狼虎豹。 沈少校看到他锁着眉头的神情,就宽慰的说:“我相信上天有好生之德,即便日本人能猖狂一时,早晚都会被我们赶出去的,想太多没用,我们尽力而为,做应当做的事就好。” 佟福来捂住脸,深深的叹了口气:“……上海的战斗打响,必然会有很多陆军学校的学员参战,那些都是我的学弟啊,而我却只能坐在这里等着!” “要是我们撤走,就没人能震慑关东军了,他们会更轻易的进入华北控制整个北方,我们现在要做的事情就是等待命令,大战将即,思前想后没有用,只会让自己徒增烦恼而已。不能光有匹夫之勇,还要有韩信受胯下之辱的精神,必须韬光养晦,励精图治才能具备击败敌人的实力。”其实沈钺之也在思考,应该说他从来就没停止过思考,从前清被推翻到辛亥革命,北洋政府统治时期,中国经历了内忧外患的几十年,好不容易熬到了南京政府实现了全国“统一”,却又遇到了日本这匹豺狼的洗劫,如今日本人可不仅仅是要打家劫舍,抢了就跑,对方是要让中国变成第二个朝鲜,成为弹丸小国的“附庸国”。 103.鸡飞狗跳不可收拾 就在成千上万的日本皇军向上海扑来的时候,佟孝成却终日在国防部和自家,医院奔波,儿子和妻子都在住院,女儿又独自带着外孙女,他哪边都放心不下,今早刚接到妹妹的电话,说下星期会回南京,他却拼命阻拦,反复嘱咐她等事态平稳之后再回来也不迟,现在北平比南京要安全,更何况在平津周围还有不少东北军,即便日本人想吞下华北,也会掂量掂量的。 下午办公结束,他就匆忙来到医院,先到楼上的病房看望荣飞,进门的时候,晓鸾正带着孩子在病房里守着。 ”爸,您不用总过来,我已经没事了。”佟荣飞的面色蜡黄的躺在病床上,虽然他被捅了一刀,但换来的却是妹妹无微不至的关爱,这可真是不幸中的万幸。妻子小薇因为要照顾年幼的孩子,不能总往医院跑,他倒是乐不得呢。 “别说话,好好休息,这是你姨妈捎来的补药,让晓鸾帮你熬了喝,每天早晚各一次,我到楼下看你们母亲去了。”他把东西撂下,就走出了病房。 佟小姐给哥哥泡了杯姜茶,就抱着女儿坐到了椅子上低声问:“你打算怎么处理王玥?” 刺伤大哥的不是别人正是她的前夫,事发的傍晚,她带着女儿和哥哥从外面吃饭回来,刚好在花园外碰到对方,王玥因为被她背叛由爱生恨,痛下杀手,关键时刻是大哥为自己挡了一刀,还好有路人相助才把发狂的王玥制服,送进了警局。 “算了,是咱们先对不起他的,他恨也在情理之中,我不在乎!”他现在是世界上最幸福的男人了,所以那点儿小事无所谓,他根本不会放在心上的。 她点头:“嗯,我知道了,不过要是日本人打过来,咱们是不是还得回广州去?”大街小巷都在议论,很多富人已经先一步离开南京去往广州,武汉,或是重庆了。 “爸爸会有安排的,听他的就是,别担心,日本人哪儿有这么容易进上海,英国人,美国人都不干,中国就像盘菜要大家一起瓜分,日本人野心太大,英美是绝对不会让他来独吞的,日本也就配使唤使唤朝鲜。”他对政治虽然不是很关心,但毕竟也是生长在官宦之家的子弟,对于国内的时局,乃至国外的动向都能了解个大概。 晓鸾哄着昏昏欲睡的女儿,又说道:“妈这次病得不轻,可能会比你住院的时间还长,中风实在是可怕。” “她之前好好的,怎么突然就中风了?”荣飞颇为不解,母亲从前很少生病,估计是因为这次他被王玥刺伤受了刺激? 其实兄妹二人哪里晓得,正是因为他们的不检点行为让母亲撞见,加之荣飞被刺伤,才让周桂娟一病不起的。 佟孝成看着不能随意动弹的老伴,很不是滋味儿。很多年前他们还年轻的时候,桂娟偶尔会和他吵架,总是他占了上风,妻子低头,现在就算他想闹,桂娟也没办法陪他了,日后难道要他每晚独坐,凄风苦雨的熬着?桂娟是个要强,爱面子的女人,若是往后就这么瘫了那可是比死还难受的。 他叮嘱看护精心的照料,约了师傅每天上门给桂娟推拿,希望能够让妻子的状况好起来。可已经半个月了,依然不见成效。 周桂娟靠在床头,望着丈夫,心比黄连还苦,她有一肚子的话都憋着不能说,荣飞和晓鸾的事扰得她彻夜难眠,终于郁郁成疾了。还好儿子上次死里逃生,要不可让她怎么活啊?不过她生病的期间,都是丈夫在照料,她很欣慰,这么多年的付出算是没有白费,孝成还是很在乎自己的。 “你好好的养病,别操心,荣飞还有一个月就可以出院了,晓鸾在照顾他。”他对床上的妻子说道。 周桂娟一听是晓鸾在照顾儿子,马上就紧张起来了,她很怕儿子和女儿一直纠缠不清,若是铸成大错可就糟了! “怎么?”他看到妻子脸色不对头就问道。 她只得勉强摇头,儿子和闺女的关系若是让丈夫知道可是要出大事了,她是无论如何都不能透露一星半点的。 “没事就好,我该回去休息了,最近每天都在开会,头痛得要死,你歇着吧。”他说完就离开了病房,两眼昏花的扶着楼梯下了楼,他的身体真是一天不如一天了,要是福来在就好了,至少他还有个可以依赖的亲人。 来到楼下,副官耀辰已等候多时了,看到他气色不佳就连忙上前扶住了自己,关切的问:“参谋长,您不要紧吧?” “没关系,赶快送我回去吧,今晚你也住下,明早要赶到军营去。”他嘱咐下属,钻进了轿车内。 赵副官坐到驾驶位上,随口问道:“福来少爷怎么样了?” “他们很好,不用担心。”他闭上眼睛,舒了口气,虽然一切都乱七八糟,但至少家人都平安无事。 “哦,要不明天我替您来医院吧,您在家里休息一下,您的身体要紧,总这么操劳是不行的。”赵耀辰发动了车子,对坐在后面的主子说着,佟家有了难,他肯定要帮忙的。 “还是我来的好,你只要帮我开车就可以了。”佟孝成说完便靠在车座上渐渐的睡了过去,但就算是在梦里他也不得安宁,为了研究可行的作战计划,他已经一连几万没有好好的合眼了…… 在上海遭到日本人围攻,外交解决无望之际,第十九军已经正式和日军交火了。日军以三万多的兵力对抗两万多的国军,数千店铺被毁,财产损失不可估量,就连商务印书馆也被日军的炮火损毁,全国民众对于日本的侵略行为感到无比的愤慨,抵制日货,驱逐鞑虏的呼声越发高涨,而那些和日本人过于亲密的国人也处在了矛盾和恐慌之中。 吴璧凌脸色苍白的放下手中的报纸,将目光转向了窗外。 老妈子和仆人正忙着收拾行囊,藤田则站在一旁指挥,这几天此人都在说服自己去满洲小住些时日,兵荒马乱的,戏园子生意冷清,索性暂时歇业休息一下。 藤田修二把一切关于日本人负面的消息都忽略了,日本人普遍认为入侵中国东北,上海都是有理有据的,理所应当的,所以便谈不上内疚,他一个生意人只要赚钱就好,其他的和自己一点儿关系都没有。 他看着仆人把行李装到车后座上,这才放了心,回到客厅就对吴老板说道:“明天一早我们就动身,今晚要早睡。” 吴璧凌却犹豫的垂下眸子,低声说:“我不和你去满洲了,我就在北平等你回来好了。”他现在心情烦闷无比,很想和朋友倾诉一番,但唯一能听自己讲这些的沈钺之却在前线,而且还因为藤田和自己吵了一架,唉,果然是他不好。 藤田看到放在桌上报纸的头版头条,就淡淡的问:“莫非是你动摇了?”其实他一直很担心外界的环境对他和璧凌的交往产生负面影响,但这却是无法回避的现实。 吴老板低着头不说话。 藤田关好门,坐到了他对面,很严肃的望着他问道:“我们在一起好几年了,你还有什么话不能和我直接讲呢?” 他依然低头不语。 “你难道不知道我有多喜欢你吗?”日本男人看到他想要退缩了觉得很伤心,这几年的付出莫非都打了水漂?自己的真心人家完全看不到?就算是两国交战又如何,难道他们的感情无法逾越世俗偏见么? 吴璧凌猛的抬起脸来,抓着膝盖答道:“我知道,我当然知道,可是……在这种非常时期,我们还是分开一段时间比较好,你可以说我胆小怕事,可以骂我,我……。”面对旁人的不理解和冷眼,以前他可以漠然处之,现在却无法逃避了,不管是周老板还是以前巴结日本人的那些家伙现在几乎都远离了他们,班子里的人虽然嘴上不说,可背后总是会嚼舌根的,他和藤田的关系班子里的人都晓得,若是哪天传扬出去,后果是很可怕的!他就算再糊涂也不能拿辛苦努力了十几年的成开玩笑,他已经是红角儿了,要是因为不好的传闻被戏迷们唾弃,那今后他还怎么混啊? 藤田修二再也无法淡定了,他摘下眼镜放在一边,猛的抓起璧凌的胳膊将他拖进了里屋,很重的撞上了门。 吴老板从未见过藤田发这么大的火,面目狰狞的将自己推倒在穿上,不费吹灰之力就将他捆了个结实。 “你疯了,放开我。”他大喊,但却不会有人来救自己了。 “你是我的人,你早就是我的了!”修二就像只发了狂的雄兽,属于自己的“雌性”有了要逃跑的念头他是无法忍受的,所以这次无论如何他都要带情人离开北平常驻满洲,男旦吴璧凌将会渐渐的淡出众人视线,消失在历史的尘埃中,成为他私人的“收藏品”。 看着这个男人施虐般的玩弄着自己的身体,吴老板终于明白了一个道理,藤田修二这家伙果然是沾不得的,他就是在玩火自焚,如今想要退出也于事无补了,因为对方根本就不会放开自己,只会将他抓得更牢! “你要一直陪着我,直到死的那天!”藤田说情话的时候,脸上的表情阴冷可怕。吴璧凌在他身下虚弱的喘息,眼角挂着的泪痕未干,不时发出痛苦的抽噎之声,但这些都被他忽略了,他只想让璧凌乖乖的呆在自己身边,不敢再有要逃离的念头。 104.钺之战败萌生退意 1932年春天,日军踏出了侵华的第一步,东北三省几乎全部沦陷,但日军企图一举拿下上海的计划遭到了国军的强烈阻拦,十九路军和第五路军的奋起反击,蒋介石想调动其他中央军参与上海的保卫战,但南方负责剿匪的队伍却因为交通等种种问题不能及时赶到上海附近。就像同荣飞所猜测的一样,国际势力强行进行干涉,逼迫日方停火。中方在付出惨重伤亡和财产损失之后,终于盼到了何谈之日,和日方签署了协议,上海变成了多国的租借地和非武装区。 北方的局势却依旧严峻,日本悄悄的把前清皇帝溥仪从天津租借地接到了满洲,企图建立一个“合理合法”的新政权,借以笼络人心,实现他们殖民统治中国的妄想。但这个所谓的“满洲国”就和蒙古独立一样(北洋政府和国民党一直不予承认),永远不会得到中央政府的承认。 日军对华北的侵扰,几乎没有停止过,1933年一月初,山海关,热河吃紧,平津危机,此时此刻沈钺之的独立团再也不会因为坐冷板凳而踌躇了,在凌源,喜峰口,界岭口等地都留下了他们抗击日寇的身影,然而弹药补给,医疗和物资跟不上,导致队伍的伤亡人数直线上升,到了同年的三月原有的两千四百余人,只剩下一千六百多,在同29军协作的喜峰口一战时中沈钺之被流弹击中腹部身负重伤,指挥权暂时交由副团长和参谋长福来,尽管将士们拼尽全力甚至于挥舞大刀肉搏上阵,但还是敌不过日寇的飞机大炮,还是以失败告终,但喜峰口的战斗虽败犹荣,大大的鼓舞了中国军民的士气。 四月初所有的国军都撤出了喜峰口,沈钺之也和佟参谋长带着残部回到北平休整,二人的心情瞬间跌落谷底,但福来还是硬撑着笑容每天在病榻前任劳任怨的伺候沈少校。 这天傍晚,福来正坐在床前的椅子上哄老二天逸睡觉,母亲春燕就轻轻的推开门,朝他招了招手,示意让他出来说话。 他看看在床上睡熟的钺之,就抱着儿子出了屋,来到了院子里。 “钺之好些了么?”她关切的问,自从小两口从前线撤回来,沈少校就没了笑脸,就连话都很少讲,大家都为他担心。 “伤口倒是没有大碍了,可他心里难过啊!”他说完便和母亲坐到院子里的石凳上,很想一吐为快,因为吃了败仗,又失去了很多弟兄,他的心里也是悲痛不已的!已是春暖花开的季节了,但今年他却没有踏青赏花的兴致。 “胜败乃兵家常事,别往心里去,咱们还有人,就有机会把鬼子赶出去,你要好好的劝劝钺之,不能让他钻了牛角尖。”她说完就叹了口气。 丢了东北不是哪个人的责任,有很多错综复杂的因素,外人没资格站着说话不腰疼,她很讨厌看到报纸上那些人“谴责”指挥失误,“不抵抗”的骂声,福来和沈钺之的独立团最后打得只剩下一半人了,这还能说是“不抵抗”么?她听剑华和家里人讲过,在热河抗战期间,因为物资短缺,大部分战士人手都分不到一把枪,有的就算是有枪也没有子弹可用,那些炮弹更是气人,偶尔连发十几个都不爆炸,用这样的装备如何跟日本人斗?所以和日本人干仗的时候,人家死一个,国军要死五个,十个,将士们是在用血肉之躯换取胜利,可歌可泣,但同时更可悲! 福来点头:“嗯,我知道,过些日子就会好的,您别为我们操心了,我听赵大哥说爹最近身体不适,您还是回南京去吧?”母亲在北平已经住了一年,也是时候回南京了,大娘中风瘫痪,家里没人照应是不行的。 她说道:“下星期二我就回去,张奶妈留在北平帮你照顾孩子,要是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和我说,娘就你这么一个儿子,当然是想让你过得好了。”虽说她这辈子可能看不到福来娶媳妇,但总算是有了两个可爱的外孙,她也算是值了! “明天我去给爹和大妈他们买礼物,您说带点儿什么好?”他的心思不在琐事上,所以一切都听母亲的好了。 佟春燕温和的笑了:“你不用操心,我来办就好,沈夫人她们会陪我一起去买的,你要照顾好钺之,让他别再一天到晚愁眉苦脸了,生活总要继续的,就算以后不带兵打仗还可以做别的事。” “您说的是……我现在也开始犹豫了,看到那么多兄弟们战死沙场,自己又无力回天,真是比死都难受!”福来痛彻心扉的说着,怀里的天逸用小手摸了摸他的下巴,亲切的唤着:“爹,爹……吃奶!”其实他只是想喝牛奶而已。 福来带着歉意的对儿子说:“爹早就没奶了……等下让张奶妈给你弄牛奶喝。”为了去前线,他只喂了天逸几个月,没尽到做母亲的职责,这会是他一辈子的遗憾。 这时,张奶妈已弄好牛奶走了过来,很有眼力价的接过了小少爷:“少爷,您和老太太聊吧,我哄孩子睡去了,天禹在二奶奶房里睡了。” “好,您忙。”他很感激张奶妈,若不是她帮忙照顾孩子,家里肯定乱成一团。 奶妈回屋后,沈剑华摇着轮椅从房里出来了,他看到福来坐在院里和佟伯母说话,就朝二人过去了。 “伯母,听说您要回南京了?”他问道。 “下周二出发,剑华,往后还要你来照顾福来和钺之他们了。”她笑眯眯的说,沈家的老大是个很好相处的人,脾气好的不得了,只可惜残废了。 “一直以来都是福来在照顾我们,我现在只有脑子还算灵光,能为家里赚些钱。”剑华这一年来都在和妻子忙着两间米店和一家药铺的生意,在北平算是扎下根儿来了,凭着多年积累下来的老本儿,买卖步入了正轨,养活一家老小不成问题。 “大哥和嫂子是我们的坚强后盾!”福来赞道,如果这一年不是哥哥和嫂子撑着沈家,他们在前线怎能放得下心呢? 剑华一听反到很不好意思,他挠挠头:“你这么夸我,我真不好意思了!” 三人在院子里说话的时候,病榻上的沈钺之醒了,他撑起身子,坐了起来,给自己倒了杯热茶,望着窗外谈话的家人,他的脸上依旧笼罩着阴云。腹部的伤口已然要痊愈了,可内心的空洞谁能来修补? 他知道整天郁郁寡欢会让每个人都为自己担心,但他却无法轻易的走出困境和迷惘。 晚上睡觉的时候,沈钺之才问身边的人:“要是我突然哪天不想带兵打仗了,你会不会觉得我没出息,没血性?” 福来立马转过身,借着一点月光端详着所爱的男人,柔声答道:“只要是你的决定,我都会接受的。”这还是半个月来钺之和自己讲的最真挚的一句话,他并不为此感到震惊,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中。 沈少校捂住脸,苦涩的笑了:“让你看到我这副没种的样子,真是……惭愧,我谁都对不起,对不起死去的将士,对不起他们的亲属,对不起四万万同胞!”此前,他并没想到和日本人的仗是这么难打,而且也没料到局势会如此混乱,在一团乱糟糟的政局之下,军队如何有秩序,服从统一的指挥,如何能最快速的作出反应?这场战争,说是败给了日本人,到不如说是败给了自己人! 他深刻的意识到,这种情况是短时间内无法改变的,即便给中国几年,甚至十几年的时间都很难调和。豺狼一般的日本人却等不了,也不会等这么久的,他们一定会再借机反扑,到时可是会倾国之力和中国硬拼,那时他们面对的考验将是比现在多数倍的。当战争再次打响之,就是中国的灾难之日,结果他更是不敢想象! “我明白,但这也是无可奈何,我们已经倾尽全力了。”福来安慰他,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精神并不适用在这场战争中,如果中国没了军队,没了能和鬼子抗衡的实力,那还何谈取胜?保存实力,休养生息,伺机待战才是正确的选择。 沈钺之哽咽的说:“我可以以身殉职……这是身为军人的最后一点荣耀,可就算我们都战死沙场,又能改变什么?”事实是他们啥都改变不了,还牺牲了大把的将士。 福来抱住他的肩膀,又安慰道:“别这么说,你要活下去,我们都要活下去。” “我不能让你出事,佟先生和伯母把你托付给我,是让我好好照顾你,疼爱你的,若是让你去前线白白送死,我岂不成了千古罪人?”他不是贪生怕死,他是舍不下福来和儿子,让他死一千次都无所谓,但福来可不能出差池啊。 佟上尉勾住他的脖子,在他嘴上亲了一口,很努力的挤出了一个笑容:“你不是很信命吗,好人会有好报的,看多了死亡人就会变得悲观,但要是不学着放下,往后的路还怎么走,我们必须活下去,如果连这点勇气都没有还怎么和日本人斗?”三年前在参加中原大战的时候,他也有过和钺之类似的心情,不过经过一年的修复扭曲的心理便渐渐的愈合了,如今这种糟糕的状态又回来了,这次却是他和钺之一同陷入,他除了安慰对方,还要努力平复自己的心情,其中的苦涩恐怕只有相同经历的人才能了解。 沈钺之听完这番话,又沉思了起来,虽然他是个百分百的爷们,但面对残酷的杀戮和死亡之时却不如福来冷静沉着,他或许真不是块当兵的料儿,本就应该老老实实的站在戏台上唱京剧,但如今他还有反悔的机会么? 105.勇于承担才是汉子 四月底,沈家在大拐棒胡同又购置了一套四合院,大哥一家,沈太太都搬去了西边的院子,钺之和福来和仙娥,两个孩子,张奶妈则住在原来的小院儿。但每天的晚饭大家都是去西边院子里吃的,一大家子其乐融融的,只是很少听见钺之侃侃而谈的声音了。 五月初,沈慕函从西北回来,虽然旅途劳顿,但他还是抽时间去了二儿子那里,听说钺之的心情不好,他想站在父亲的角度上劝劝儿子。 沈少校可以下床走动了,看到父亲突然到来,他便叮嘱老妈子沏茶,福来本想带着儿子出去,让父子两人单独谈话,却让沈老头叫住了。 “福来,让奶妈带着孩子,我有话和你们说。” 佟上尉这才把刚学走路的天逸领到奶妈那里,和天禹一起玩儿,随后便忙不迭的回了东屋。 沈慕函端着茶杯,喝了两口茶,便对坐在炕上一蹶不振的儿子宣布:“我已经下野了。” 沈少校听到这个消息极为震惊,他原以为父亲会再坚持几年,到六十岁再卸甲归田的。 福来忍不住插了一句:“伯父,少帅同意您下野了?” 沈老头儿放下茶杯,豁达的笑了:“总算是同意了,学良自身难保,总要有人为战败的结果负责,我们丢了东三省是不争的事实,少帅的副司令肯定是做不下去了,他要留在北平戒毒。”宋元哲,蒋介石,张学良三人中必须有个负责的,最后还是少帅先跳了下去,勇于承担了责任。 沈钺之听到父亲的话,就知道其中必有隐情,赶忙抬起头问:“您是不是引咎辞职了,我们战败和您没有关系,您又不是指挥官。” “我是老前辈,以前一直认为但求无过就好,可眼下的局势已经不能让任何人苟且偷安了,这次我们自己的队伍折损过半,几乎是徒劳无功,我难辞其咎。钺之,我明白你的想法,当初逼你从军离开梨园行当是爹的自私,但你既然答应了带兵,又组建了独立团就要把这个担子继续扛下去,你要是洗手不干,让跟着你混的兄弟们往后如何谋生,西北军的情况你也看到了,拿大刀片砍鬼子是他们自己乐意的吗?”说道这儿,沈慕函就有些激动,对于少帅他不能以下犯上,少帅不想管东北军他们毫无办法,但对自己的儿子他则不能放任自流,听之任之。 沈钺之沉着脸,不吱声,他不是不想带兵打仗,而是这仗没办法打,他不能把辛苦培养起来的人拉到战场上送死,那样他的罪过更大!想让马儿跑还不给马儿吃草,世上哪儿有这么便宜的事? 福来看到他不肯讲话,便帮忙解释:“伯父,我们都不想让自己的将士白白送命。” “你们撒手不管,他们死得更快!”沈慕函斩钉截铁的说,他希望能敲醒儿子,让钺之重新振作起来,勇敢的面对冷酷的现实。 这句话对沈少校的震动很大,父亲说的没错,若是他辞军回家,独立团必然被其他的军阀收编,后妈养的孩子和亲妈养的能是一个待遇?到时候别说是武器补给,就连基本的生命安全都无法保证。 父亲走后,沈钺之呆坐在房里很久没动弹,期间福来给他倒了茶,还送来了熬好的药,但都没有打搅他思考。 经过了一整晚的思忖和琢磨,第二天清晨,几乎一夜未眠的沈钺之推开了房门,对院子里陪孩子们玩耍的福来说道:“和我去一趟南京吧?” 佟上尉拉着天逸的小手,笑着点点头:“嗯,要找我爹帮忙,对吗?”他能猜透钺之的心思,现在正是谈条件的时机,因为政府需要更多的嫡系部队维护首都的安全。 “是,我又要厚着脸皮去求伯父了……天禹,爹和义父要带你回南京了。”他对正在葡萄藤旁边玩耍的大儿子说。 天禹听到这个好消息连忙拍手:“我能回南京看爷爷,奶奶了,弟弟也一起去么?” “弟弟要留在北平,他太小了,容易生病。”福来不打算带小儿子去,因为天逸刚一岁多,身体还没那么结实呢,要是因为水土不服生了病可就麻烦了。 “哦,那我们什么时候回来呢?”天禹已经把北平的这个小院儿当成自己家了,南京的洋楼已经成为了“爷爷,奶奶”家。 “大概会住一个月左右吧。”沈钺之慢慢的挪到石凳前,坐了下来,抚摸着天禹的额头,除了继续坚守军人的职责外,他和福来还需为国家做其他的贡献,就是尽可能的多生孩子,儿子也好,闺女也罢,都是中华民族的一份子,只要有了新一代,这个国家就会有希望的。 此时,有人扣响了院门,老妈子小跑着过去开门,小慧突然到访了。 “沈大哥,佟大哥,不好了,吴老板失踪了,我们谁都联系不上他,吴老爷和老太太急的不得了,已经报警了。”小慧也是万般无奈下才找来的,她认为身为军人的沈钺之和福来或许能帮上忙。 沈少校和福来连忙让她进客厅坐,随后便关好门,仔细的听小慧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讲清楚。 钺之听璧凌提起要和藤田去满洲小住一阵的事,过了好几个月家里都没有收到此人的消息,大家才觉得事情不妙,糟糕的是满洲已经成了一个“国家”没有签证禁止入境,他们根本不能随意的到那边去寻人的。 小慧为了把班子撑下来,每天都不敢歇息,已经连演了两个多月,再这样下去她怕自己身体会垮掉,但大家伙要吃要喝,她若是随意的松了手还有谁能顶大梁? 看到面容苍白的姑娘,福来很担忧:“吴老板到了满洲就没和你们联系过了?” 小慧摇头,自从老板和日本男人离开北平后就再没人得到过他的消息。 沈钺之皱着眉,在屋里来回踱步,好一会儿才停下来说道:“他肯定还和藤田在一起,或许是因为特殊的原因不能和你们联络,别急,满洲那边我有熟人,会托人去打听的,这两天我去趟吴家,看看璧凌的父母。” “你要注意休息,要是你病了,戏班就没人能挑大梁了。”佟上尉劝道,这姑娘已经二十好几了,却依然没找到归宿,还是一个人在外面拼搏,他这个做哥哥的看了真心疼啊! 她“嗯”了一声,眼泪却忍不住“哗哗”的掉了下来,因为日本人的入侵,戏园子的生意大不如前,加之吴老板的失踪,给她的身上增加了无形而巨大的压力,她真的快喘不过气来了。 沈少校揉揉刘海,坐到了她身边,拍拍小慧的肩说道:“等我们从南京回来,如果我能恢复,就趁晚上帮戏班子撑场面去。” 福来灿烂的笑了,他爱的男人果然不一般,朋友有难的时候必会伸出援手,这样戏班子就能逐渐脱离困境了吧? 她听到师傅要回来帮忙,自然开心得不得了:“沈大哥……老王他们一直都盼着您回来,有很多戏迷都等着看您演的《穆柯寨》呢,真是太好了!”与此同时,她看到了佟大哥眼中闪耀着幸福的光芒,她输给沈老板心服口服,只有这个男人才能配得上佟大哥,他们一定能天长地久的。 沈钺之挠挠头,不好意思的笑了:“我年纪大了,身板儿硬了,要是演不好,你们可别怪我。” 小慧捂住嘴嗤笑:“哪儿会呢,您别谦虚了,谦虚就不像沈老板了。” 沈钺之伸了个懒腰,却因为牵动伤口,有些吃痛,他咬着牙说:“眼下得赶紧托人找到璧凌,我总觉得那小日本不是好玩意儿。” 福来不由得蹙眉思忖,他认为吴老板一定平安无事,或许就像钺之说的一样,是因为某些事情耽搁了。 就在大家都为吴某担忧的时候,远在新京(长春)的璧凌却过着如同囚犯一样的生活,白天他被锁在红色的洋楼里不能出去,到了晚上藤田回来之后才能获得一点儿有限的自由,日本男人会带他下楼去花园里散步,呼吸呼吸新鲜空气,但他却从未被准许踏出家门半步。 为了防止自己逃跑,藤田修二甚至会给他戴上脚镣,这样就算他有机会逃出家门,也跑不远的。家里雇了两个看守,一举一动都有人盯梢,他像只笼中鸟,被饲养着,没了最自由之身,然而这一切都是他自作自受! 他整天靠听留声机,看书打发时间,已经过去四个多月了,不知在北平的家人和戏班子里的同仁们还好么,会不会因为他的失踪四处奔波寻找,他们能顺利的来满洲把自己救走么?一切都不得而知,残酷的现实却是他必须每天做藤田修二的“女人”满足对方的所有欲望,为了活下去他强颜欢笑,就像婊子似的出卖肉体,呵呵,他一个红遍大江南北的角儿如今却沦落到个日本鬼子当“窑姐”的份儿,他的脸皮还真够厚的,人呐,果然都是贪生怕死的东西,只要为了活下去,任何事都敢做。自从他为了走红上了男人的床之后礼义廉耻早就被挥霍光了! 106.爱恨纠葛冤家路窄 五月底,沈钺之和福来带着大儿子天禹来到了南京,依旧住在佟春燕的小洋楼内。 佟老太太看到三口人很是高兴,叮嘱下人好生伺候“女婿”沈少校,特别吩咐厨师每天熬滋补的汤粥给钺之养身体。 第三天早上,佟孝成就和副官赵耀辰来到了妹妹家,看望儿子和沈钺之,顺便谈谈正事。 在这次保卫华北的战斗中,独立团虽然没有取得骄人的战绩,却是抗战的功臣,政府对全团官兵进行了表彰和慰问。因此在上面也算是露了一小脸,所以事请就比较好办了,加之张学良准备“下野”,此时谈条件比较恰当。 之前,佟孝成已经在上面为沈钺之的队伍做了很好的铺垫,由于三月份被日本人突袭,南京政府觉得有必要加强驻军的数量,因此需要吸收新的兵力。但被嫡系的中央军吸收,沈钺之还是打心眼里不乐意的,不过摆在他面前的选择可不多,西北军的残酷现实让他幡然醒悟,被中央化应该是最好的结局了。 “南京周边需要驻防的军队,在一定程度上可以自主管理,不会随便被派去南方剿匪,比较安定,之前的战斗你的团损失了大半的人,正好趁机会休整,补充兵员,你需要的山炮很重炮也能补给的,在南京可以直接吸收中央军校的毕业生,有福来在你身边,上边也会比较放心。”佟参谋长说道,每个被吸收的军阀队伍都要有黄埔系的军官坐镇,这便是俗称的“中央化”一般情况下,黄埔系的军官都会逐渐把旧军阀的军官替换下来,当然沈钺之是不会被换掉的,为了这张牌他把小儿子福来都赌了进去。 福来给父亲和情人倒了茶,便安静的坐到了一边的沙发椅上。 “我就是不想把自己带出来的兄弟交给别人,那样他们的日子会更不好过的。”沈钺之觉得条件再谈也就是这样了,给大家寻个“好出路”才是真的。 佟孝成点头:“我理解你的心情,只要你好好的做事,没人会找你的麻烦,我想你父亲也应该对这个结果满意了,我不可能拿你和福来的前途开玩笑。”沈钺之虽然不是他的儿子,但实际上却已经是“女婿”了,他是不会让孩子们去危险的地方的。 沈钺之刚想再讲话,书房的门就被天禹推开了。 “爷爷,奶奶说可以吃饭了。”他说完,立刻就跑到爹的面前撒娇要抱抱。 福来把儿子抱在怀中,笑着说:“等会儿就去,爹和义父在和爷爷说事情呢。” 佟孝成喝口茶,站起身来说道:“事情谈的差不多了,先吃饭吧,我也饿了。” 于是三人带着孩子一起下了楼来到餐厅,春燕和赵副官已经在饭桌边了,就等着他们来一起吃饭呢。 赵耀辰有两年没见到福来了,刚才两人在客厅里聊了一会儿,这却让沈钺之有些不高兴,因为他可是知道赵某人曾对情人有过想法的。 “少爷,吃饭吧。”耀辰今天没穿军装,而是着长衫,他亲自帮福来盛了碗饭,放到了福来跟前。 “谢谢赵大哥。”佟上尉说完就给儿子夹菜,他可没发现沈少校的脸上有不悦之情。 佟春燕瞧出了“女婿”的心思便过来解围,端过了专门为钺之炖的汤,关切的说道:“这是大夫给你开的方子,特别熬的三七汤,每天早晚坚持喝,伤口就能快些复原了。” “麻烦您了。”他欣然接受,可眼睛却直勾勾的瞪着斜对面的赵耀辰。 赵副官根本不搭理他,依然和福来亲切的谈话:“前几天我见到董小姐了,她听说你要回来可高兴了,还说这两天一定来看你呢。” 佟福来听到佩云的消息自然很开心,赶忙追问:“她怎么样,结婚了么?” “已经有未婚夫了,是个美国人,听说以后会回美国生活。”他答道,董小姐算起来也二十七八了,再不嫁出去恐怕就要当老姑娘了。 “她可算是要结婚了,我得送她一份贺礼才好。”佟上尉说着就琢磨起这件事来了。 佟孝成边吃边对妹妹说:“春燕,后天我要去武汉出差,能不能麻烦你到家里看看桂娟,虽然晓鸾和荣飞都在家,但我怕他们想得不周到,桂娟身边是离不开人的。” 佟老太太默不作声的点点头,嫂子现在半身不遂需要人照料,她就算是有再大的愁怨也得暂时放下了,更何况她和哥哥的孽缘跟嫂子没有一丝的关系,嫂子反倒是个受害者。 “爹,我明天去看看大妈,要带什么东西么?”他问,这次从北平带了礼物来,可还应该再买些才妥当。 “明儿去趟药铺帮你大妈抓点儿药带过去就得了。”佟老头儿答道。除了妻子,他现在最担心的还是女儿,可她不愿意再嫁,自己也没办法强迫,更何况王玥伤人的事刚过去半年多,估计她还没从阴影里走出来。 荣飞和小薇的虽然很少吵架了,但关系却不见好,就是凑合着过,和他们老两口从前一样,时间过得很快的,转眼就是几十年,所以和谁过都是过,闭着眼睛一晃就过去了。 “成,您把方子给我就得,我明儿一早就出去。”福来其实很想和沈某人一起去的,但此人伤口还未痊愈,不能到处乱逛,而且沈某对他的大哥荣飞颇有意见,此前“绑架”天禹的事孩子爹可是不会轻易淡忘的。 父亲和赵副官吃完午饭便走了,老太太带着天禹睡午觉去了,客厅里只剩下沈钺之和福来,两人坐在沙发上看报纸,好一会儿都没讲话。 “想出去走走么?”福来问。 沈某眼皮都不抬的答道:“无所谓。” 他见孩子爹不高兴,便坐过来低声问:“怎么了?” “没事儿。”沈钺之不想承认他在吃醋,可赵某人就是让他很不爽,当着自己的面儿就敢和福来暗送秋波,真气人! 佟福来把手放到他的膝盖上,温和的问:“和我还有什么不能讲的?” 沈少校放下报纸,板着脸答道:“赵耀辰不是有老婆了么,干嘛还老打你的主意?” 孩子娘一听这话,就眯起眼睛笑了:“赵大哥只把我当成弟弟看待,没有别的意思,我们分开的那段时间都是他在照顾我,你别小心眼儿了,要是闷得慌我陪你出去走走吧?” 福来解释完,他心里才舒坦了,于是淡淡的笑了:“去秦淮河边走走吧?” “等天禹醒了,带他一起,要不他会闹脾气的。”儿子的性格有点儿像孩子爹,偶尔就会使性子,其实都是想得到自己的关注而已。 沈钺之痛快的答应了。 下午四点多,这对特殊的父母带着天禹坐着洋车去往秦淮河边,两人带着孩子走过了中华门,又来到了媚香楼,这是一座三进两座的院子,虽然粉黛踪影早已不在,但在李香君的故居,人们却依然在缅怀她的贞烈品格和男儿一般的气节。 沈钺之站在媚香楼前,感慨的说道:“她一介女流,倒是比我们这些男人光明磊落多了,这份敢作敢为令男子汗颜!” 福来点头道:“前有李香君,后有赛金花,女子爱国毫不逊于男子,所以中国是有希望的。” 天禹并不明白大人们讲话的意思,只得问:“什么时候吃饭啊,我饿了。”眼瞅着就要天黑了,他们却还没吃饭,中午他就喝了一碗粥,因为桌上的青菜他都不想吃,只想要红烧肉和鸡大腿。 “这就去吃饭,小馋猫。”福来望着儿子笑了,再过两年孩子就该上小学了,时间过得可真快。 “我饿了,义父给我买点心吃吧?”天禹来到父亲身前,撅着嘴撒娇,他知道只要这样做大人基本都会对自己言听计从。 沈钺之抱起小男孩,大步向前走着,边走边说:“咱们去吃什么呢?” “我要吃鸡腿儿。”天禹大声说。 福来追上父子二人,走着走着便觉得身后似乎有人,立马转过脸去查看,可除了几个普通行人外并没有其他闲杂人等,是不是他神经过敏了? 三人的走出夫子庙街之时,一个身着藕色旗袍的女子才从拐角的阴影中走了出来,她不是别人正是蓉芮。 为了避难她和相好的林某暂住南京,打算年底回上海,今天她独自出来逛街买东西,谁知却碰到了钺之哥哥,她虽然无法恨对方,却把这股恨意转嫁到了福来的身上,她固执的认为肯定是死去的叶岚和福来出谋划策才迫使钺之向自己痛下杀手的,所以沈大哥是无辜的,所有的错都是别人的,他依然是自己憧憬爱慕的男人。 天禹的样子却引起了她的注意,明眼的人都能看得出这孩子分明就是沈钺之的骨肉,可她没听姐姐说沈大哥有其他的孩子啊,莫非是私生子? 她咬着嘴唇,使劲的捏着提包的带子,巴不得把那个给沈钺之生了儿子的女人碎尸万段,她必须好好的问问姐姐,究竟是怎么回事! 当天晚上,蓉芮就拨通了沈家北平宅子的电话,直接把问题丢个了毫不知情的红霞。 “姐,钺之哥是不是在外面有女人,那个女人还给他生了孩子?”她是在质问,而不是询问,她差点儿气疯了,这么大的事姐姐竟然只字未提。 红霞本想嘘寒问暖一番,听到妹妹这么大火气便愣住了,那丫头果然还是忘不了小叔啊。 “蓉芮,这件事我不能和你讲,你还是忘了钺之吧,他和你是两路人,不可能走到一起的,你要快点儿定下来找个好男人嫁了,别再让姐姐为你操心了。”她苦口婆心的说道,但妹妹却听不进去。 蓉芮握着听筒低吼:“你懂什么……我和从前不一样了!”她觉得自己飞出鸡窝变成了金凤凰,已经不再是那个奉天城里的村姑了。 红霞并没因为妹妹的吼叫而生气,反而安慰她:“姐姐是过来人,是看着你和小叔长大的,他喜欢的不是你这样的姑娘,你要找个能迁就你的对象才好。” 蓉芮茫然的挂了电话,望着客厅另一头和客人搓麻将的林某,顿时就觉得现实是如此的残酷无情,她的意中人是个俊美迷人,风流倜傥的少校(曾经的红伶人),而每晚抱着她睡觉的却是和猪一样的恶心男人。莫非她的青春都要浪费在这个人身上?她真是咽不下这口气啊! “宝贝儿,过来帮我搓两把,我去歇会儿,脖子都僵了。”林辉亲热的呼唤他的女朋友,但却只得到人家一个冷眼。 “林大哥,你的达林可够辣的!”帮里的一个兄弟不由得笑话起大哥林辉来,平常在外面赚钱做生意这个男人说一不二,威风凛凛,但一回到家里就腿软了,怕老婆怕得要命! “少废话,再打两圈就收了,明天还得回上海看看呢,被小鬼子炸烂的店铺得赶紧重新修好,不能耽误了做生意,洋人又回来了,上海是个寸土寸金之地,可不能把咱们的地盘丢了。”林辉不免抱怨,就算是他们这些混混流氓也不敢和日本人对着干哦。 “行,明儿一早我们来找您。”爱说话的兄弟摸了把好牌,乐的合不拢嘴,看来这次他赢定了。 蓉芮没工夫搭理他们,独自上了楼,回房继续写小说去了。虽然她的文章只被一家小报社采用过,但她依然不肯放弃,就是想让自己的长篇小说独立出书,如今那个董佩云红的发紫,而她却只能靠几个短篇来撑面子,她真是又气又恨! 107.璧凌获救蓉芮起疑 沈钺之独自从南京返回北平后,就开始着手准备将部队调往南京的事宜了,期间他利用闲暇时间练功,吊嗓子,六月份在北平演了五场《穆家寨》和五场《白蛇传》他演许仙,小慧扮白素贞。戏班子的总算是起死回生了,戏迷们没有忘了沈老板,沈某也答应只要一有时间就会演几场大戏来答谢诸位票友的。 而福来则留在南京等候沈钺之的归来,七月份,独立团终于被中央军吸收,成为了南京驻西郊区的一支常驻部队,沈钺之也带着小儿子天逸,张奶妈返回了南京,他们就在西郊的沿江镇安了家,生活总算是暂时安定下来了。 由于暂时没有战事,沈少校便说服孩子娘再接再励继续生娃,福来虽然嘴上没答应,可每次欢好的时候却都不会特别的采取措施,这等于就是默许了。 十五号的晚上,沈团长接到朋友的电话,告之已经找到了吴老板,在当地军人的帮助下吴璧凌成功脱险,但为了以防后患,他没有直接返回北平,而是绕道去了南京,打算先在这里修养几月再做定夺,因为藤田可是晓得自己住址的,万一那男人发了狂又把自己绑走,可就麻烦了。 但在沈钺之这里,自己是绝对安全的,藤田再有本事也不敢和军队的人干架。 福来安排吴璧凌住在西屋,专门让老妈子伺候,看着吴老板憔悴的面容,他和钺之都忧心忡忡,他们也不敢随便问这几个月在对方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时间是可以治愈一切的。 “这次真是麻烦你们了,让钺之和你操心劳神,我太过意不去了!”身心俱疲的吴璧凌抱歉万分的垂着头说,为了躲开“瘟神”他有家不能归,不能陪着母亲和儿子,只能借住在朋友家,这都是他自己做的孽哦。 福来摇头:“别客气,咱们是多年的朋友了,有困难都是互相帮忙的,当初钺之回奉天参军,也是你接了班子里的人啊,我们当然要不遗余力的帮你。” 璧凌的嘴唇发干,皮肤虽是一如既往的白净,但却不似从前那般润泽了,主要是他的心境太差,又没休息好,整天被日本男人折磨,表面上的伤痕可以被轻易抚平,但内心的伤害却不是短时间可以修复的。 沈少校在一边吸烟,随即问:“你打算就这么躲着藤田?”虽然他并不想揭开好友的疮疤,但这却是不能不提的事,因为不解决日本人,吴老板的生活就无法恢复平静。 璧凌沉着脸没有回答,他除了逃避还能做什么?五年的相处,每一次亲昵,每一次看到藤田痴情不已的目光,他都是幸福满足的,但对方的占有欲却让他承受不能,这大概是爱到疯狂便成痴吧?无论结果如何,他们都需要分开冷静冷静,或许今后就此永别,各走各的路,但这都不重要了,因为他们的生活是无法产生交集的。所以他很羡慕钺之和福来,像他们一样能“完美结合”的男子世间稀有,就算是一般的夫妻都很难如他们这般和睦恩爱。 “我以后不会再见他了。”吴老板有气无力的说道,但他还没有下定决心,更确切的说是狠不下这个心。 沈钺之很了解他,从前他们相好的时候也是多次分分合合,但对方就是下不了狠心一刀两断,此人就是个优柔寡断的男子。 “要是他再找上门来,你有勇气把他撵走?”少校问。 吴老板揪着袖口苦笑着答道:“我在你们这里,他不敢怎么样的。” 沈钺之索性生气的扭过身,不再看他了。 性格好的福来把椅子挪到璧凌边上,柔声说:“别在意,他性子急,我能明白你的心情,你尽管我们这里住着,休息日我陪你去城里逛逛,南京虽比不得北平热闹,但夫子庙街那边还是很繁华的。” 吴璧凌望着和颜悦色的佟上尉,心里荡起一股暖流,福来真的很会照顾人,堪称完美伴侣,他怎么就没这个福气碰上这么可爱的人儿呢?沈某真是交了狗屎运了! “福来,咱们去屋里聊会儿,和你说话让我特舒坦。”他说完就拉着对方进了出了客厅,进了对面自己的房间。 结果沈少校到被丢在一旁了,他很无奈的来到院子里,瞅着两个儿子在桃树下玩耍,看到孩子们天真无邪的笑脸,烦恼便一扫而光。来了南京后他们的生活状态算是有所改善,团里的兵力也逐渐的得到了补充,以前匮乏的山炮和重炮都配个了,他还打算组建两个骑兵连,增加一个卫生连,这样即便遇到突发的战事也能应急,不会因为伤患增多弄得手忙脚乱。 日常的训练还是不能马虎,每个月他都会抽调一个营的人去南京城里执行守卫任务,沿江镇附近就是秦淮河,地处要害,日本人若是打过来很可能会经过燕子矶顺水而上,而在年初的战斗中鬼子就是涉海而来,国民革命军海军却因为诸多原因未发一炮,没给予陆军任何支援,所以他是很想带出特种兵的,可具备这种素质的年轻人不多,要经过仔细的挑选才行。他的队伍里没有抽大烟,酗酒成性的,这样就保证了兵源的基本素质,因为暂时处于和平当中,他更得利用这段时间养好兵马,待到烽烟再起之时就能再战了。 与此同时,回到上海的蓉芮却没放弃继续追寻真相的念头,她想到了已经上小学的侄女,便偷偷的打了个电话过去,对沈夫人谎称要和外甥女讲话,但实际上是想从小姑娘的嘴里套出实话。 “姨妈,您好吗?”小姑娘拿着电话,一脸天真的问。 “我很好,小宝,姨妈问你件事,你叔现在是一个人么?”她听到周围没有闲杂人等,就放开了胆子讲话。 “二叔不在北平了,他在南京,和福来叔叔在一起。”她答道,其实孩子并不清楚姨妈所说的在一起是啥意思。 “没有女人和二叔在一起?”蓉芮还是不肯相信,说不定沈钺之是把对方养在别的地方了。 “没有,二叔只和福来叔叔一块儿,他们平时都住一个屋的。”她不假思索的答道,客厅里没有其他人,只有她一个人坐在桌前写作业,天禹,天逸两个弟弟也去南京了,她好寂寞哦。 “哦?”就算是蓉芮也认为两个大男人住在一间房里很奇怪。 “福来叔叔带着天禹,和天逸,爷爷说他们都是沈家的孩子。“她也是听大奶奶讲的,尽管见过福来叔叔挺着大肚子,却没人告诉她这就是怀孕,更不知道天禹,天逸都是二叔的儿子。 蓉芮觉得从孩子口中也问不出啥来了,便笑眯眯的说:“你得听妈妈的话,好好念书,等以后来上海找姨妈玩儿,姨妈要出去了,先挂了。” “再见,姨妈!”小姑娘挂了电话,刚好看到母亲进门。 “谁来的电话?”红霞刚从店里回来。 “是姨妈。”小宝(小名)坐到了饭桌前,又拿起铅笔继续算算术去了。 红霞微皱眉头:“姨妈和你说什么了,她没说要找妈妈么?” “没,姨妈问二叔是不是一个人。”她头也不抬的答道,没意识到她这么讲给二叔和福来叔叔找了多大的麻烦。 她满腹狐疑的又问女儿:“姨妈没问别的,你怎么回答的?” “我就说二叔和福来叔叔住一块呢,姨妈问有没有女人和二叔在一起,我说没。”小宝不解的抬起头瞅着母亲,莫非是她说错啥话了? 妹妹自从离开家之后就变得鬼鬼祟祟的,虽然她不相信死去弟媳的话,但她却隐约觉得奇怪,可她毕竟是做姐姐的,即便蓉芮做了错事她也要尽力维护亲妹妹啊,不过她也是沈家的媳妇,所以面对妹妹的刨根问底,她必须保守秘密,不能泄漏一个字。 “小宝,以后你姨妈问二叔的事什么都不要和她讲,懂吗?”她叮嘱女儿,不知为何她的心有点儿发慌,若是她知道蓉芮现在的住址,她一定会写封信过去问问清楚的,妹妹会不会隐瞒了什么重要的事? “哦,为啥不能和姨妈说啊?”孩子不明白,她是个十一岁的小姑娘,哪里会晓得大人们的心机。 “二叔和佟叔叔的事以后不能和任何人讲,就算姨妈也不行,学校里的同学更不能说,二叔是军人,他的事情都要保密,要是传到坏人嘴里就麻烦了,会出人命的。”她吓唬女儿,为了保守福来的秘密,当初婆婆把家里闲杂的下人都辞退了,只留下了老黄和两个老妈子,三个人都是要在沈家干一辈子,没有其他去处的,这么做为的就是要保护小叔一家。 小宝听到这话,脸都吓白了,她惊恐的答道:“我知道了,妈,我错了,以后我再不乱讲话了。” 就在红霞教育女儿的时候,蓉芮却坐在梳妆台前边化妆边琢磨外甥女的话,为什么钺之哥哥会和一个男人住?这也太奇怪了,她垂下眼皮百思不得其解。 这时,林辉挺着将军肚上了楼,他在铺子里盯了一天,累坏了,下周百货店和餐厅就重新开业了,眼看着就要忙起来了,今晚要好好的和娘们亲热亲热。 “喂,我问个事儿,你说要是两个男人一天到晚黏在一起,就连睡觉也是,那是不是太奇怪了?”她冷冰冰的问。 林辉靠在床头扇扇子,随口答道:“这还用问,都是玻璃呗。”他见多识广,自然明白了。 “玻璃,兔儿爷?”蓉芮无法把这两个字眼儿和沈钺之划上等号,她早就把某人“神话”了。更不愿意相信此人是兔儿爷,但对于佟福来的恨意和嫉妒却已然上升到了一个新高度! “别以为所有男人都爱美女,也有喜欢带把的,你问这个干吗?”林辉问,虽说他的女人古怪得很,但却是读过很多书的,打扮打扮也能撑撑面子,平时就喜欢在家里写写东西,他认为找这样儿的娘们放心,不会总管自己要珠宝首饰,也不会给他戴绿帽子。 “随便问问,你歇着吧,我去舞厅上班了。”她说完便起身拿上了红色的皮包,刚要换高跟鞋,却让林某拉到了床边。 “今天别去了,陪我,等店里生意忙了,我就没这么多时间在家了。”他露出几颗金牙,色迷迷的笑了。 蓉芮本想推开他,但却暂且忍了,这个男人是她的长期饭票,要是得罪了,她就要自谋生路了,在上海滩若是没人撑腰,舞女是没办法混下去的。 108.一刀两断谈何容易 吴璧凌来南京小住之后,心情渐渐的恢复如初,但令他伤感的却是,每天都能看到沈少校和佟上尉恩爱如初的样子,而他则孑然一身,孤独寂寞。 可被藤田当成笼中鸟豢养的日子更不好过,他不能接触他人,不能和家人见面,更不能在戏台上大展身手,得到众多戏迷的喝彩,这感觉生不如死,说到底他还是更在意吴老板这个称谓的。 傍晚吃过饭,他便好心情的和着天禹,天逸,奶妈一同去河边散步了。 趁着这个工夫,福来就把钺之叫到身边,锁着眉头说道:“吴老板虽然看起来好多了,可他受的伤害却很深,他和我讲过,藤田每天都给他戴着脚铐不让他出门,把他当成猫狗来养。” 沈钺之躺在炕上,叹了口气:“爱一个人太深就会扭曲,我倒是能理解那个混蛋,当初咱两分开的时候我也产生过这种想法,只不过我算是较为理智,没把它付之于行动罢了。”男人有时会将情人当作私有物,这无可厚非,但因此伤害到所爱的人便不可取了。 福来惊讶万分,这家伙也有过这个念头,他想起来就后怕,当初要是真听了爹娘的话去相亲,恐怕结果就和吴老板比较类似了吧? “今天我收到小慧的信了,她问璧凌何时能回北平,上海的戏院又邀请班子过去唱戏了,再耽误下去恐怕会影响大家伙的生计。”他说着,就把桌上的信塞到了孩子爹手中。 他打开看了几眼,便挠挠头说:“等他回来,我和他谈谈,不过他现在不适合上台唱戏,他没那份儿心思,来,陪我睡会儿,明天还要去城里开会,要折腾一天的。”他招了招手,示意让福来宽衣解带。 佟福来插好门,脱了短褂和长裤,同他爱的男人抱在一起,他们亲了好一阵,沈钺之便解开了皮带扣,打算先做一次。 他的老二兴奋得充血,刚要闯进能开花结果的地方,就忽然听到了院子里的动静。 “沈先生,出事了!”张奶妈领着两个孩子跑进院门,脸色苍白的大呼小叫起来,她被刚才的情景吓到了! 沈少校一听这话,马上就应了一声:“我马上出来,等等。”他赶忙收起家伙,整理好裤子先一步跑出了屋。 来到院子里的时候,张奶妈急的都要哭出来了。 “出什么事了?” 她还没讲话,天禹就替她说了:“吴叔叔和一个不认识的叔叔在河边吵架,那个叔叔吼得好大声,把弟弟都吓哭了。” 天逸在奶妈的怀里依然掉着小眼泪儿,吱吱唔唔的说:“那叔叔是坏人!” 张奶妈哄着小少爷忙补充道:“对方说话有口音,像是日本人。” 这时候,福来也穿好衣服出了屋,他一定是“日本人”就慌了,连忙对孩子爹说:“咱们快过去看看,别闹出事来。” 沈钺之急匆匆的跑进客厅,把军服口袋里的手枪拿了出来,揣进了怀里,这才和福来奔出院门,赶往河边。 原本阳光明媚的秦淮河上忽然乌云密布,狂风大作,眼看着就要下一场暴雨了。 两人赶到河边的一棵大柳树旁的时候,藤田修二依然在和吴老板争吵,完全没注意到有其他人靠了过来。 吴璧凌其实是很害怕的,但藤田确实是只身而来,没有带保镖,所以他倒是不用担心自己被绑架,可对方的说话口吻和眼神都像要把自己掐死似的,让他不得不逃避,想找藉口离开,可受了好几月的监禁他又咽不下这口气,很想找点儿平衡。 于是他拘役力争的站在情人跟前,红着眼吼道:“我不会和你一起了,你走吧!” 藤田奔波了一周才找到璧凌的落脚处,他最近都没睡安稳,一直想着对方,听到这番话,自然高兴不起来,疲劳和欲望得不到满足使他暴躁,他的情绪完全失控了,咆哮着:“我们不是说好了永远在一起吗,出尔反尔还是不是男人?” “你把我当男人吗,你只把我当你养的女人,我有手有脚可以凭本事赚钱,为什么锁着我,不让我见人,你是神经病!”他一语击中,看到藤田修二受打击的样子,心里暗暗爽快,但随之而来的却是一丝隐痛。 藤田苦笑着:“你说的没错,我是神经病,我就是遇到你才会变成这个样子的,你脱不了干系,我不会让你跑的,死也要和你死在一块儿。”他就是要和吴老板闹得鱼死网破,因为这几年他付出的感情,时间和金钱都是不可估量的,但这些都被对方当成了“狗屁”说丢就丢,他觉得万分恼火,甚至想和眼前的人同归于尽。 吴璧凌被他的话吓到了,他活了三十年还是头一次遇到如此执拗,一根筋的男人,他就是活该倒霉,自作自受! “藤田,你别太嚣张,这里不是日本是中国,你绑架吴老板是犯罪,再敢对他动手我就把你丢进警局……如果你蹬鼻子上脸,我绝不吝惜子弹,把你毙了扔进秦淮河喂鱼。”关键时刻沈少校出现,给了日本男人当头一棒,反正他带了枪,没啥好怕的,在战场上他可是杀了很多小日本的。 福来赶忙跑到吴老板身边,将他扯到了自己身后,不友好的瞪着来犯者,关切的问:“没事吧?” 璧凌摇头:“光天化日之下他不敢对我怎么样。”虽然他们住在小镇里,但这里来往的行人不算少,即便是精神病也不会选择大白天行凶的。 藤田修二看到了“保护神”出场,脸上带着一丝不屑,他插着兜说道:“沈少校,你和璧凌以前算是好过,所以我不会对你不利,但我和他的事不需要你们来插手。”他早就把某人当成了自己的“妻子”。 沈钺之歪着头,眼都不眨的盯着他,冷飕飕的说:“这里轮不到你撒野,赶紧给我滚蛋!”再不消失,他就只好掏家伙了。 站在福来身后的梨园小生心里却“咯噔”一下,他知道沈某若是发起火来便是个愣头青,谁都拦不住。 藤田修二虽然念过大学,出身名门,但也不是个吃软怕硬的主,他挺直了腰板儿高声说道:“你无权干涉我们的私事,璧凌,跟我回满洲吧,我为了找你整整半个月都没睡过一天安稳觉,你可以把伯父伯母和孩子都接过来,在新京也有戏院,若是开场子唱戏也会有不少戏迷捧场的,我们什么事情都可以坐下来商量。”为了让情人回到自己身边,他必须做出让步。 吴璧凌并没有动摇,因为新京那个地方他并不喜欢,到处都是日本人怎么会有戏迷来买票看京剧呢,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我反复说过很多次了,我们结束了,我不想再看到你,也不想再听你说话,我们走吧,钺之,福来。”他必须做个了断,因此说了狠话,话一讲完便转身大步离开,若是多看几眼对方,他怕自己会再次动摇。 沈钺之瞥了藤田一眼就和福来跟在吴老板身后往镇里的青石板路走去。 日本男人攥着拳头,像尊石像似的站在柳树下,狂风吹乱了他额前的发丝,吴璧凌冷漠的态度彻底的将他打进了十八层地狱,看来“婊子无情戏子无义”这句中国古话丝毫不假,但他能就此放手么?这会不会是当年他买通人贩子将青莲卖进窑子的报应? 此时,天“刷”的一下黑了,霎那间电闪雷鸣,瓢泼大雨从天而降,秦淮河畔掀起阵阵波澜,所有的景物都淹没在暴风雨中。 吴璧凌呆坐在窗前,望着黑压压的天空,慢慢的垂下了头。从今往后他都不会再见到那个男人了,他们会逐渐的走入正规,开始过各自的平凡生活,说到底两个男人在一起是注定不会有好结果的,只有福来和钺之是特例,因为福来本就不是个完全的男子。 他若是还想继续在梨园行里混饭就必须做出改变,是时候和从前的生活说“永别”了,三十而立的他不能再任性妄为只顾自己享受了,他要好好的承担家庭的责任,做个孝顺的儿子,合格的父亲,再也不能和男人鬼混了。为了追求莫须有的感情他烙下的伤疤还不够多么? 半月后,吴璧凌辞别了福来和钺之返回了北平,重新挑起了戏班子的大梁,一切又恢复如初了,天乐园和庆乐依旧是他的天下,戏迷们热情的捧场喝彩,他也逐渐将注意力全都转移到学戏,排演新戏的上了,有时间就会陪着儿子玩耍,和父母相处,表面上他还是乐呵呵的,可心口却像被挖了个大洞似的,没到夜深人静的时候就会痛的要死。对于藤田修二这个人,他尽可能的不再想起,但睡梦中他依然还受着对方的控制,他和藤田的手脚上好像真的绑了一条看不见的锁链一般,即便今生不再相见,这条锁链也将永远存在。 109.荣飞入狱桂娟过世 吴老板离开南京后,沈钺之和福来的生活又恢复了原状,白天去军营,太阳落山就回家陪伴孩子们,每月两人都会带着孩子们回城里,探望佟春燕和佟孝成,忙忙碌碌但却甜蜜温馨,但入秋之后,是非却又来了。 礼拜六傍晚,母亲打了个电话让福来和钺之赶紧过来,但没说明白出了什么事,两人匆忙换了衣服便驾着吉普车进了城,到了老太太家里的时候,佟老先生刚好也在。 “爹,娘,出什么事了?”福来来不及脱下风衣就匆忙问道。 佟春燕叹了口气,没吱声,倒是父亲一脸疲惫的开了口:“你大哥荣飞被关进监狱了。” “他犯什么事了?”沈钺之问,看样子佟家老大一定是闯了大祸,不然伯父怎么可能会让对方就这么着进了监狱。 佟孝成揉着太阳穴答道:“他收了人的贿赂,数额比较大,所以很麻烦,我现在只能想办法疏通关系,让他减刑,但坐牢是肯定的。”他三天没睡好,几乎每时每刻都在为荣飞的事思忖,但即便是大发雷霆也无济于事,眼下必须安抚家人才好,桂娟现在还被蒙在鼓里,要是她知道,病情一定会加重的! 福来“哦”了一声,原来是大哥收了不该收的钱,父亲这次看起来倒是很冷静,就像是预先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天似的。接下来就要看父亲如何安排了,他作为儿子一定会尽力帮着家里的。 “小薇回了娘家,把孩子丢给了我们,要和荣飞一刀两断了,荣飞出狱后必然不能再进政府做事,贸易行一直都是你姐姐搭理的,以后就交给他吧,我年纪大了,不知道哪一天就会撒手人寰,以后佟家就要你来撑着了,钺之……你虽然不能做佟家的女婿,但实际上我早就把你当成了半个儿子了,若是佟家有难,你可不能袖手旁观哦。”他其实还是很不放心沈少校,因为在他看来此人依然不太成熟。虽然日本人暂时消停了,却扶持了溥仪做满洲皇帝,早晚还是会染指中国的,他的儿子和这位都要再上战场,万一那时候他不在位,说不上话,可就麻烦了,做老家的不就是希望儿女们平平安安的么。 沈钺之赶忙积极表态:“伯父,您别说这么见外的话,您把我当做儿子使唤便好,佟家的事就是我的事。” 佟春燕听到哥哥说的话,心里颇不是滋味儿,自从嫂子瘫痪后,她倒是和哥哥的关系有所缓和,有时候她干脆就住在哥哥那里,帮着晓鸾料理家事。不过她也看出了些问题,那就是侄子和侄女的关系似乎太亲密了,她是过来人,对这种事比较敏感,或许是她想多了吧? “家里的事我肯定会帮忙的。”福来很难想象有一天父亲会离他和母亲而去,虽然他的幸福来得比别人晚了些,但他却更为珍惜,所以他希望父亲能一直陪伴着他们,长命百岁。 当天晚上,沈钺之和福来没回沿江镇,住在了佟老太太家。沈某人洗了澡躺在床上迷瞪了一会儿,亲爱的上尉才踌躇的进门来。 “伯父又和你讲什么了?”他问道。 佟福来关好门,脱了长衫,钻进被子里回答:“我爹把家产分了,给我留了些金条和古玩,放在我娘这里了。” 沈钺之皱着眉道:“老人家年纪大了就会张罗着给孩子分家产的,你没到奉天的时候,我爸就已经分了钱给我们,怕的就是发生意外。”他现在有不少金条,还拿着北平院子的房契,就算日后不带兵了,也能靠的积蓄做本钱。他和福来领取的军饷足够开销,每月还能有所结余,所以他倒不是很担心往后的生计。 福来还是很不安,翻了好几个身,依旧毫无睡意。 “别瞎琢磨,睡吧,不是明天还要倒监狱去看你哥么?”他把福来搂紧,温存的说。 孩子娘这才抬起头说:“我特怕我爹哪天没了……虽然我长到二十岁他才把我领回佟家,可我现在早就不怨他了,我只希望他能健康长寿,别再为公务和家事操心劳神。” “人都会有那么一天,我们也一样,伯父身体还是很硬朗的,肯定能长寿,安心好了。”他嘴里虽然这么讲,可也有些担心,佟老头儿平日忙于军务,总不注意休息,这两年衰老得很快,头发几乎都全白了。相比之下,自己的父亲到是年轻一些,现在父亲下野不管军务,颐养天年,身体状态比在部队的时候还好。 福来听到这话就不吱声了,做儿女的必然希望父母能陪伴他们一辈子才好,但这却是每个人的奢望。 第二天中午,福来独自去往监狱探望佟荣飞。有了佟孝成疏通关系,佟大少爷过得还算不太差,至少没受啥罪,依然穿得干干净净的。 他坐在铁窗前,苦笑着说道:“没想到你会来看我。”他们平日里几乎没什么交往,他还总看不起福来,可眼下他却只能拜托弟弟照顾晓鸾和女儿宁宁了。 佟福来平静的说:“大哥,我们之前或许有点儿误会,但咱们是一家人,有了困难自然要互相帮扶的。” 佟荣飞低着头笑笑:“福来,你的心眼可真好好,我已经这样了,日后便谈不上前途了,你嫂子要和我离婚,我认了,但我最放心不下的就是母亲和晓鸾,宁宁,希望你有工夫的时候能过去看看他们,我恐怕会在牢里呆几年呢。”他悔不当初,在金钱面前他抵不住诱惑。 “我每月都会过去的,你放心。”福来说道,现在的大哥就像只斗败了的公鸡,垂头丧气的,但父亲却说“坐牢”这个经历或许会让大哥吃一堑长一智。 “嗯,我知道你是个言而有信的人,父亲如今身体不好,应该让他早些回家休息,我们讲的他不一定会听,父亲很信任你,所以你也劝劝他吧。”为了他的事父亲疏通关系,糙了不少心,最主要的是被自己气得不行,他都三十好几了,还生活在父亲这棵大树底下,却没做过啥有利于佟家的事,他就是个不孝子哦! 福来看到大哥忧心忡忡的样子,连忙安慰道:“我的想法和大哥一样,也是想让父亲早歇着,政局复杂,他老人家年纪大了,不应该再操心了。” 荣飞点点头:“我母亲中风只能躺在床上让人伺候,她见不到父亲不安心,咱爸总因为公务出差,母亲虽然嘴上不说,但还是希望父亲陪着她的。” “嗯,父亲要是不忙都会回家住,姑姑也会过去照看。”对外福来都称母亲为姑姑,但在家里依然叫母亲。 “这段时间多亏了姑姑的照应……你要照顾好晓鸾,她一个人拉扯宁宁不容易,我就是怕她孤儿寡母受人欺负,王玥就要放出来了,她可能会不安全。”他闯的祸却让妹妹来承担,这着实不公平。 福来听到大哥这么讲,便皱着眉思索了片刻,随后说道:“我帮家里物色两个保镖吧,姐姐外出的时候就让保镖跟着,每天有人守着宅子,咱们就放心了。” 佟荣飞连忙点头:“好,就按照你说的办,你是军官,一定能挑到合适的人选。”他悔不当初没对弟弟好些,还把天禹“绑架”了,幸好没给孩子造成啥伤害,不然他定会后悔终身的。 一周后,佟荣飞的判决结果出来了,三年后他才能被释放,虽说三年不长,但这对佟家人来说却是雪上加霜。 这个消息不胫而走,最后还是传到了佟夫人桂娟耳中,她原本孱弱的身子骨就更禁不住打击了,几度昏厥没了呼吸,立马就让女儿,丈夫送进了医院。但她撑了没多久,就在身心的煎熬中死去了,到死她都没把儿女的丑事说给任何人听,这便是她给儿女最后的一丝母爱吧? 丧事是佟春燕,福来和沈钺之帮着佟老头儿一起操办的,原本应该抬棺材的荣飞因为坐牢不能送母亲最后一程,所以就让福来和其他的几位娘家亲戚代劳了。头七过完,佟夫人的遗体被送回北平西郊安葬,那里埋葬着佟佳氏的几代祖先,等佟老头儿,老太太百年之后也会在这里安歇的。 眼瞅着就到了春节,过了年之后,佟孝成才逐渐从伤痛中走出来。为了不再想起伤心的事他索性带着女儿,外孙女搬到了妹妹那里,把三层的小洋楼卖掉换成了金条,在福来和春燕的劝说下他也动了卸甲归田的念头,只是多年来一直努力还没有达到最终的结果,他仍旧不甘心,而且一旦自己不在位了,便不能为孩子们行方便了,以目前的这种局势来看,他果然是暂时不能离开的。 另一方面,因为上海戏园子的再三邀请,吴老板便带着戏班打北平坐火车去了东方巴黎,开始了为期两个月的驻场表演。 沈少校和福来休假半月来到上海为好友捧场,钺之特意客串了几场《白蛇传》,《拜月亭》已示支持。戏院可乐开了花,来采访的记者络绎不绝,在战事四起的年月,人们更需要精神上的慰藉,所以京剧成了百姓最主要的娱乐休闲活动,不管是否真心喜欢,人人都会看上几出戏,当时的京剧红角儿风光不亚于影星歌星,所到之处都会有大批戏迷关注,更有甚者还会追着心目中的偶像满处跑,疯狂的程度不亚于现在的“铁杆粉丝”。 吴璧凌就遇到了不少这样的戏迷,这大概是他命里烂桃花太多所致,不仅烂桃花多,应酬也多,推不掉的应酬他也只好硬着头皮上了。这天傍晚,为了和当地的商贾搞好关系,他便设宴款待,地点选在了会乐里的一个苏州堂子(妓院),因为这里环境高雅,姑娘漂亮闻名全上海。很多政客,生意人都会约朋友来这里谈谈正事,事情谈罢,便会喝喝花酒,寻欢作乐一番,所以欢场并不是泛指的低俗之地,高等的妓院反而是达官显贵,文人学者接踵而来的社交场合,你不来此处,就休想和有头有脸儿的人搭上关系。 110.璧凌堂子内遇发妻 吴璧凌虽然爱男人,为了应酬也是偶尔会去“清吟小班”的,所以对窑子里的那套他也算是熟络了,很擅长和姑娘们闲聊说笑。 他忙着给客人们敬酒,笑盈盈的说:“这次来上海,多谢各位助力捧场了,我先干为敬!” “诸位贵客,月荷姑娘过来了。”老鸨子领着一位身着绿色旗袍的窈窕美人进了门,坐到了宾客面前的屏风前。 “月荷,许久不见你了!”一位肚满肠肥的中年男子不正经的笑着说,这个女人就像熟透了的桃子,让人尝过不忘,若不是恩客太多,他还想再亲芳泽呢。 叫月荷的女子含情脉脉的一笑,微微转头之际,看到了梨园红角儿吴璧凌,脸上的笑容顿时就消失了,慌忙垂下了眸子。 吴老板起身和几个青帮的人敬酒,随意的瞥了进来的姑娘几眼,虽然这个女子垂着头,看不清楚面容,但从端庄的坐姿上来判断应该是个识文断字的女人,较比北平而言,上海的娼妓素质和才艺都要更胜一筹的。 “月荷,吴老板初来你们堂子,怎么也得唱个拿手的,来段苏三起解吧?”中年男子知道她会唱京剧,而且还颇有几分韵味呢。 “今天这么高兴,唱苏三做什么,要听戏得听吴老板唱的才是。”月荷柔声说着,为了让自己的不至于失态,她只得紧紧的抱着四胡,双腿依旧抖个不停。 “说的也是,月荷你就随便来一段儿吧。”一位常来此处的富商给她解了围。 她坐正了身子,拉起四胡来,口中唱的是活泼的天津时调《盼情郎》: 月朗星稀,佳人独坐在花前,约定的人马上就要来。嘱咐丫鬟备上四两酒,四个菜…… 它虽不如京剧高雅,却很适合这种社交聚会的场所,歌词透着一股天津市井百姓的喜气儿。 吴璧凌回到座位之后,立马就被这名女子吸引住了,他总觉得对方很像自己失散五年的妻子刘青莲。 酒过三旬,菜过五味,客人们都相继离开,当厅里只剩下吴老板和月荷的时候,老鸨子就推波助澜的笑着问:“吴先生要不要留下来过夜?”一般磨磨蹭蹭的都是想和姑娘们睡,但月荷不是一般的妓女,想要抱得美人归不来个几回花上重金打赏肯定是不行的,若想寻欢乐找陪睡的她这儿有年过三十的老妓,颇有几分姿色的,保证能把男人伺候得舒舒服服。 “不了,我想和月荷姑娘聊一会儿。”他说罢就掏出了大洋,很礼貌的递给了老鸨子,还打赏了伺候的两个佣人。 老鸨子乐呵呵的收了钱,便问姑娘:“月荷,吴老板是远道而来的贵客,陪人家聊一会儿吧?”她也不好直接答应,做这行就要拿着点儿架子,才能保证姑娘们的身价不跌,毕竟这是个消耗青春赚钱的行当,能捞钱一定要狠狠的捞。 月荷轻轻点头:“嗯,烦劳妈妈出去的时候把门带上,我有事要请教吴老板。” 老鸨子很纳闷,平日里这妞儿对客人爱答不理的,唯独对唱戏的情有独钟,看来男人长得好真是能当饭吃,她就顺了月荷的心意吧,毕竟人家帮自己赚了不少钱。 待老鸨离开后,吴璧凌才试探着问眼前的女子:“听姑娘的口音是北平人?”房里的灯光有些昏暗,加上她坐的较远,脸上浓妆艳抹所以他不敢肯定,毕竟长得像的人大有人在,若是认错了人就太不礼貌了。 月荷将四胡放到一边,侧着脸答道:“以前的事我记不清楚了。” “姑娘这话什么意思?”他不由得站起身,向她慢慢的走过去,每靠近一步,他的心情也随之紧张起来,他甚至可以听见自己“扑通扑通”的心跳声。 “五年前我失忆了,之前的事情全都记不得了,妈妈管我叫月荷,对我从前不甚了解,只说我是从北方被人贩子卖来上海的。或许正像您说的一样,我大概是北平人吧,我讲话本就是那边的口音。”她说话的时候语气很缓和,没有抱怨,仿佛已经认命,安于在堂子里靠卖身维生的日子了。 吴璧凌立刻站住了,他仔细的打量着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女子,眼瞳中闪烁着泪光,他悲愤又自责,尽管眼前的人并不承认,甚至并不晓得自己是谁,但这已经不重要了,因为月荷就是青莲,青莲便是月荷,同他生活了几年的结发妻子他怎会认错? “五年前我妻子在北平失踪,我一直寻而未果,你和我的妻子很像。”他直截了当的将心里的话讲了出来,但愿这会有效果。 月荷却扬起脸笑了:“您真会说笑,您一定认错人了!” 吴璧凌望着她苦涩的说道:“既然姑娘不记得从前的事了,又为何要否定这种可能呢?”对于青莲的说法,他开始产生了怀疑。 “呵呵,您要怎么证明?莫非要和我过夜不成,堂子也有堂子的规矩。”她说完就站起身要离开,再耗下去恐怕会出事。 “云阳很好,马上要念书了。”他提起了儿子,希望她能想起点儿什么。 月荷还是很冷淡,推开门说:“吴老板要是想和我彻夜长谈,可要常来哦,我歇着去了,您也早些回去吧,莫非您是想住下,我去和妈妈说吧?”她扭过脸,挑着眉一笑。 “不用了,我回旅社休息,我一定会再来拜会姑娘的。”他不会放弃的,即便要花光他所有的积蓄也在所不惜。 月荷浅笑盈盈的应了一声便轻移莲步,朝跨院走去了,那身姿依然婀娜迷人,虽然染上了风尘气,可却更富女人味儿了,就连他这个兔儿爷也难以移开视线。 回到旅社的吴璧凌愁眉不展,敲开了沈钺之和福来房间的门,他心里有一堆话要讲,不吐不快啊。 “这么晚了有事?”沈少校都要睡了,明早还要去戏园子唱戏呢。 福来正坐在床头给心爱的男人整理东西,看吴老板有心事,就主动去泡茶。 “今天我见到青莲了。”他坐到了桌旁,将手摊在膝盖上,却不抬眼看二人,依然还在挣扎纠结中。 “哦,她在哪儿?”沈钺之坐在床头问,看样子刘小姐已经有了新生活,或许人家不是被拐卖而是和某个男人私奔了吧? “在堂子里做娼妓。”他说出的每一字都像用尖刀刺着心脏。 福来倒茶的手停住了,他只见过青莲一次,那是个端庄传统的淑女,怎么也不能将她和娼妓联系在一起。 沈某的脸抽搐了一下:“你没开玩笑?” 他摇头:“我怎么会开这种玩笑呢,她说被拐来卖给了妓院,对之前的事已经不记得了。” 钺之听他这么讲,便接过了福来送来的茶喝了口说道:“她多半是在骗你!”虽然他和青莲接触不深,但也知道她是个很矜持要面子的女人。 吴老板“嗯”了一声:“换做是我,也只会假装不认识,看来她果然是被人拐卖了……即便如此,她还是我的妻子,是云阳的娘啊,我不能看着她不管,无论如何都要把她赎出来。” “这是自然的,用钱的话我这里有,她若是不承认你怎么办?”沈少校问。 璧凌茫然的答道:“我也不知道……但她为什么不和我回家,非要呆在堂子里?”他无法明白妻子的想法,难道青莲真的失去了记忆不成? 福来把茶杯端到他面前,低声说道:“可能是青莲觉得落到烟花之地没脸再和你相认了。” 吴老板方才抬起头,急忙追问:“被人拐卖又不是她的错,我不会嫌弃她的,她怎能这么想?” “女人的想法我们猜不透,或许就和福来说的一样。”沈钺之并没将所有的话和盘托出,日后若是青莲回了北平,被人知道在上海做过娼妓,恐怕真会被唾沫星子淹死。 璧凌苦苦一笑:“我们梨园行的男旦,虽是靠本事混饭,可也是卖笑为生的下九流,我倒不觉得我们有何区别。”为了成为红角儿,他早就做过“卖身”的勾当了。即使妻子做过娼妓又如何,他只要恢复以往的生活,能把破碎的家庭重新拼凑起来,或许这样他就能彻底改变了。 沈钺之想责备他,却开不了口,只得又喝了几口茶。他怕一生气又和吴某吵架,他们的性子都很烈,不能彼此做出让步,所以唯有做朋友才能和平相处。 福来劝道:“此事不能急于一时,慢慢的和她谈,即便她不念夫妻情分,也会舍不得孩子的,要多和她讲讲孩子的事。”他是做母亲的人,知道当娘的人都很难放得下自己的骨肉。 “我说了云阳要念小学堂了,可她还是很冷漠。”他捂住脸,哀怨的长叹,都怪他平日里忙于唱戏赚钱,会男人,若他能多抽时间陪伴妻子,恐怕青莲就不会被拐卖了。 一整夜,吴老板都没睡好,可白天要上台唱戏,他又不能太疲劳了,索性吃了点儿安神的药,耗到两点多才睡着,在梦里他和青莲相会了。 梦里的青莲依旧是温和贤淑的妻子,两人带着孩子逛庙会,去东安市场吃饭,其乐融融,就像福来和钺之那般恩爱。如果能让他在选择一次,他必然不会再和任何男人有干系,安心的过平淡的小日子,因为这才是实实在在的,只可惜他悔悟的有些迟了! 第二天傍晚,《白蛇传》正式开演了,戏园子里座无虚席,观众们热情的鼓掌喝彩,吴老板和沈钺之同台演戏的机会可不多,有几位还是专程从北平赶来的戏迷,多年来一直支持他们,不过这群戏迷中间却混入了一个不合群的人,她就是舞女蓉芮。 她坐在楼上的包厢内,一往情深的盯着台上的许仙,内心却在激烈的斗争,她很难将沈钺之和“玻璃”联系到一块儿,因此她的恨都转嫁到佟福来的身上了,为了获得她梦中的爱情,她不惜干掉所有的绊脚石,她可再也不能忍受和猪一样的男人睡觉了,她要获得幸福,不惜一切代价都要得到沈钺之,沈少校。 111.错爱一生终究有报 一连七天,因为吴,沈合演《白蛇传》戏园子爆满,有很多买不到票的人怨声载道,跑去和戏院闹,各大报纸上争相刊登了这则消息,票房更是好得出奇,两个月的位子都被订满了,无奈之下,只得在每周末下午加演两场。虽然累,但班子里的人都很有干劲儿,因为他们可以分到更多的钱,这种年月就应该多留点钱以备不时只需。 晚上下了戏,吴老板直接就奔了苏州堂子去会“青莲”了,而沈钺之和福来则慢悠悠的坐在后台吃夜宵。 两人步出戏园子的时候已经过了十一点,大街上没有几个行人,只有巷口的路灯不知疲倦的闪着昏黄的光。 他们站在灯下等着洋车过来,但好一会儿都不见一辆空车经过。 沈钺之便掏出支烟来抽,虽然已是春天,但夜里还是有些凉飕飕的,他看到福来鼻子有点儿红便说道:“回了旅馆我们先泡个澡去,暖和暖和。” “嗯,今天早点儿歇着明天还要唱戏呢,烟别抽太多了。”自打钺之参了军,不再唱戏了,就烟不离手,他很担心抽烟太多会影响情人的健康,但硬要此人戒烟又是不可能的。 “我最近抽得少了,要唱戏,累的时候抽一支很解乏。”他说完便趁周围无人搂住了亲爱的福来,在那依然标志的脸上亲了一口。 佟上尉刚想开口讲话,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阵女人高跟鞋的响声,他还没反应过来就让沈钺之拽到了怀中,带着他飞快的闪到了一旁,随即便听到了“砰砰”的两声枪响。 子弹擦过沈钺之的帽檐,打进了后面的灰墙里。 沈少校不敢怠慢连忙拽起福来就要往后跑,他后悔这次出门没带着手枪,不然就不会如此被动了。 “你什么要护着他?”蓉芮握着手枪歇斯底里的从阴影中走了出来,自打沈钺之和福来到了上海,她每天都会去戏园子捧场,看到二人恩爱甜蜜的样子她就发狂了,头脑发热的偷了林辉的枪要结果佟福来。 看到这个女人胆敢现身,沈少校自然很愤怒,他把福来护在身后,坦荡的答道:“因为他是我最重视的人。” 福来大为吃惊,看样子这女人活得很风光,一身行头光鲜明亮,很像舞场里打诨的舞女。 “可我更爱你,你为什么当初不选我,非要选叶岚那个老女人?……我了结了她和孩子,你又搞上了男人,现在我要让他也消失,这样咱们就能永远在一起了!”她的脑中都是虚幻的世界,在小说中她和沈钺之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她已然分不清幻想与现实了。 她眼前的沈钺之是完美的,独一无二的男人,而那个姓佟的就是眼中钉,肉中刺,必须斩草除根。 沈钺之顿时怒不可遏,但还是控制着情绪低声说:“一个不知道感恩的人,怎么会懂爱情?” 听到他这么讲,蓉芮慌忙摇头:“我懂爱情……从我和姐姐来到沈家我就爱上你了,可你连看都不会看我一眼!”过了这么多年,她才和对方头一次开诚布公的谈及感情,这个让她受宠若惊。 “天长地久的待一个人不是一时冲动,我爱福来是因为他性情好,知冷知热,能体谅人,这和他是男是女无关……即便我现在还是光棍汉,也不会对你有任何感觉,我们根本就是两路人,永远都无法交集!”虽然她手里拿着枪,沈钺之却不害怕,因为从拿枪的姿势和神情上来判断,对方是没勇气朝自己暗下扳机的。 蓉芮猛的摇着头:“你说的不是真的!”她已经捏不住手中的枪了,整个身躯都在发抖。 “你以为我会抱着杀了我妻儿的女人么,我看你是疯了!”他要找机会夺过蓉芮手中的枪,所以必须分散对方的注意力。 她的眼泪“哗哗”的往下淌,想到实际的生活,她就悲凉无比,忍不住喊道:“你为什么不要我……要是你一开始就娶了我,叶岚和浩海就不会死,我也不可能陪着那个和猪一样的男人睡觉,我恨……!”她的话还没讲完,就听到一声枪响,蓉芮被击中脑后,眉心顿时喷出一股混着脑浆的鲜血,倒在了冰冷的地上,马上就咽了气。 在巷口的拐角站着一个粗胖的男人,他狠狠的咬着牙,握着左轮手枪,额头上的青筋暴起,他正是蓉芮的男友林辉。他无法容忍自己的女人惦着别人,还在背后骂他是猪,他觉得自尊心受到了莫大的伤害,如同被打入了十八层地狱。 这一切都发生得太过突然,沈钺之和福来都惊呆了,当他们回过神的时候,林辉才垂下头,把枪收进怀里压低了声音说道:“你们走吧,和你们一点关系都没有,我会处理的。”说完便蹲下身,看了看躺在青砖地面上的女朋友,帮她合上了眼睛。 沈钺之拽着发愣的福来转身就走,虽然他并不知道对方的底细,但此人绝非善类,定是道上的混子。不过黑帮的人大多讲义气,说一不二,既然讲了和他们没有干系,就不要多管闲事。虽然不是他亲手杀了蓉芮,但九泉之下的妻儿总算是能瞑目了,他忽然间如释重负! 回到旅社,佟上尉很久都没讲话,待两人泡澡归来躺在床上的时候,他才低声问:“你打算告诉嫂子么?” “不,说了反而会让嫂子伤心,顺其自然吧……我有些理解蓉芮了,因为得不到而发狂,说到底她和藤田都是一类人,实在是可怕。”沈钺之感叹,可能因为蓉芮已死,他竟然释然了,一命抵一命,这便是老天爷的刻意安排吧? “强扭的瓜不甜,我娘从小就给我讲这个道理,尤其是感情,勉强不来。”福来不禁为蓉芮叹息,二十多岁的姑娘本该是如花似玉的年龄,活得最快乐,最美好,而她却只会因为得不到所爱的人处心积虑的害人性命,若用宝贵的时间来做正经事怕是早就成了董小姐那样的成功女性了。 “当初我逼着你和我睡的时候,你是不是特别烦我?”沈钺之搂着他问,一晃他们都好了这么多年,孩子也都大了,真是老夫老妻了。 福来摇头:“没有,那时候不一样……我天生残障,又是个卖苦力的,怎么配得上沈老板,我不敢妄想。” “你哪里残障?只是特殊而已,再说唱戏的也不是啥高尚行当,还有配不配一说,拉车赚钱反倒更干净……那女人死了,我们就能安生过日子了,这件事对谁都不要讲,咱两知道就好。”他说完关了灯,和亲爱的人相拥踏踏实实的睡觉去了。 这几年来,他们都遇到了很多坎坷,磨难甚至是生离死别,他相信今后的日子会越来越好的,他要让福来和孩子们幸福,哦,还有,一定再接再励生个闺女出来。 第二天傍晚,《白蛇传》还没开演的时候,佟福来便匆忙拿了一份报纸跑进了后台,放到了沈钺之跟前。 他拿起报纸,搜寻到了一条很消息“某舞厅舞女小巷深夜饮弹自杀”,看到新闻旁边的照片,他便知道这则消息报道的正是蓉芮被杀的事,那个男人做了手脚后蓉芮便成了合情合理的自杀。 “知道了。”他淡定的说着,放下了报纸。 福来听了他的话就没再说啥,但刚转头便发现吴老板傻呆呆的穿着行头心事重重的坐在镜子前。这位大概还在为了妻子的事发愁吧? “璧凌,喝茶吗?”他走过去关心的问。 梨园小生抬头,不大好看的笑了笑:“不了,谢谢。”昨晚他又去了堂子,和月荷聊到了深夜,她给自己唱了几段时调,他从不知“青莲”会拉四胡,嗓子也那么好,两人相谈甚欢,但只要触及到敏感话题,她依然回避,无奈之下,他只好继续将她当做月荷,而非结发妻子。 “今晚唱完戏,一起出去两杯?”福来怕耽误吴老板追回妻子,所以才试探着问。 吴璧凌则摇头:“我约了人,改天吧。”他和月荷说好了今晚还见面的,绝对不能失约。 “行,等你闲下来的,我们这几天都没安排。”福来猜到他一定去堂子里找青莲了,可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哦,听说去一次堂子要不少花销,璧凌虽然有些钱,但也架不住如此挥霍。 他点头,又陷入了沉思之中。从前他总是想尽千方百计的要和男人天长地久,忽略了家中的贤妻,后来他被藤田监禁,他才幡然悔悟,方才觉着青莲的可贵,如今妻子被拐卖做了娼妓,他为了追回青莲,成了嫖客,这简直比京戏还有意思! 就在这种恍恍惚惚的状态下,吴老板登上了戏台,但他居然没能全情投入,总是游离于戏外,疲于应付。 这一天的戏唱得算是不好不坏,虽说没出纰漏,完美主义的吴璧凌却很不满意,整场戏的水准都让自己拉下去了,卸妆的时候他还特意向沈钺之道了歉。 沈少校没说啥,反而好脾气的安慰,叮嘱他要好好的解决青莲的事,他却一脸茫然。 告别了沈钺之和福来,他便换了长衫坐着洋车来到戏园子外的小巷里,但还没走到大街边,就被一个站在马路中间的男人拦住了…… 112.破镜难圆无可挽回 吴璧凌看到这张脸的时候,心脏差点儿从嗓子眼儿里蹦出来,车夫急忙喊道:“看路,看路!” 日本男人却不肯让开,这条小巷很狭窄,若是行人不让路,就没办法让洋车通过。 “停车,就把我放这里好了。”璧凌付了车钱,他知道对方是个死心眼,若是不和对方讲话,事情就会没完没了。 洋车夫离开后,身着灰色西服的藤田就这么安静的站在自己面前,此人明显瘦了,但眼睛依然炯炯有神,却少了些锐气。 “有话快点说,我约了朋友。”虽然心里不安,但他依然要表面上假装不动声色。 藤田修二凝望着所爱的人,有些激动,又有些怨气,他低声问:“找个安静的地方坐坐吧?” “不必了,请长话短说。”他很严肃的说,而且尽量和对方保持安全距离。 “这段时间我考虑了很多,我做了很多错事,我不应该强迫你按照我的意志去生活……我们可以恢复在北平的样子。”他不想再孤独下去了,尽管他也找了其他人填补空虚寂寞,但都无法替代吴璧凌,他中毒太深,早已无药可救。 梨园小声垂下眸子,冷漠的说:“现在讲这些已经没有意义了,从今往后我不会再和男人深交,安生的过生活,别再缠着我了,你不会得到半点好处的。” 但藤田可不答应,他上前两步,想去抓璧凌的胳膊,却让对方的冷眼制止了,那目光像冰刀一样狠狠的扎着自己的心窝,痛彻骨髓。 “我们真的无话可说了?”他喉咙发干,苦涩难当。 吴老板没有搭话,从他身边很快的走了过去,丢下一句话来:“我们以后别再见面了,这样对你我都有好处。” 藤田修二瞬间就被冻住了,从里到外透心凉,然而这次他却理智的没有追过去,虽说是两个男人相恋,若是太上杆子就会越来越被动,甚至让情人看不起,所以他一定要忍耐。 大步往街口走去的吴璧凌心里也很不是滋味儿,既然要决定做光明磊落的好男人,就不能再回荆棘小路了,他天真的以为只要追回青莲,一切便能恢复如初。 夜色渐浓,在堂子内的厢房中,色艺双绝的美女频频劝酒,吴老板多喝了几杯,两人聊了会儿,月荷才坐在一边柔声问:“您要在上海呆待多久?” “下月底回北平。”他放下酒杯,望着灯下的女人,情不自禁的出了很久的神儿,活了三十年他还从未如此仔细的打量女人,或许是因为自卑吧,他这个戏台上的假“女人”怎能比得过现实中的真娘子? “哦……您这几天都往我这儿跑,劳神费钱的,日后还是少来好了。”她帮璧凌夹了些菜,低垂着头说。 他放下筷子,很正色的问:“你还不明白我的心思么?” 月荷却含笑一个劲儿的打马虎眼:“您这是难为我,您不讲出来,我怎么能知道。” “我要你跟我回北平,做我的妻子,云阳的母亲,我们从今往后好好的过日子,我会一辈子珍惜你的。”他说话时的声音都哽咽了,这些年他交往过几个男人,却从未和女人谈情说爱过,这可是他破天荒的头一回。 她苦苦笑着:“呵呵……这几年有男人说过要为我赎身,但我都没答应,我觉着在苏州堂子过得很好,衣食无忧,每天和大家伙吃喝玩乐,好不逍遥自在。” “你要骗我到什么时候,我们可是结发夫妻!”他激动的低吼,但月荷的脸上只带着一丝淡淡的笑容,依然装傻充愣。 “您把我当做青莲也无关紧要,这种地方就是让大爷们消遣乐呵的,要是您这么挂念青莲,我就来安慰您吧?”她带着几分风尘味儿说道,随后便主动的贴了过来,抱住了吴老板的肩膀,在人家的脸上亲了一口。 吴璧凌没有拒绝,反倒是很顺应月荷的意思,索性将她揽入了怀中…… 第二天中午,璧凌懒洋洋的从床上爬了起来,被窝里的女子却已不见踪影,他穿好衣服下了床,看到桌上放了一封信,是月荷写给自己的,他随即拆开读了起来: 夫璧凌: 北平一别已是五年多了,五年前我去东安市场买东西,回来的路上遇到了劫匪,将我掳走,那个男人尽管是歹徒,但路上对我算是比较照顾的,大概因为我是值钱的货物吧?但那个匪徒却向我透露了一件事,他说他是受人指使才专门来绑走我的,此人就是你的朋友藤田。我不知道他为何非要置我于死地污秽我清白,他那样的人不会因为点儿小钱就冒风险的,这是我至今都弄不明白的事! 到了上海的堂子里的时候,我曾想过要逃跑,每次都被抓了回来,遭到毒打,可开门接客之后我便渐渐的断了这个念想,吴家和刘家虽然是梨园世家依然是下九流,但为戏子者却要干干净净,清清白白,我不想让两家为了我而蒙羞,就让我安安宁宁的走吧。你要耐心的教育云阳,日后娶个贤淑温柔的妻子,好好活下去…… 妻青莲绝笔 看到这儿,吴璧凌的脸色惨白,他赶忙拿着信奔出了屋,四下里寻找老鸨。可惜太晚了,几个姑娘和老鸨正在后院的厢房内围在青莲的尸首旁哭天抹泪。 他进门看到这个场面之时,顿时就眼前发黑,险些昏死过去! “吴先生,青莲她昨晚在这里上吊了!”老鸨子很伤心,虽说对方只是她的摇钱树,但彼此熟络了之后自然会产生感情的,她本想过两年帮青莲择个好男人赎身嫁了,但这姑娘却想不开走上了绝路,她只怪自己盯得不紧,现在后悔已晚。 吴璧凌不顾一切的冲了过去,声嘶力竭的喊道:“青莲,青莲,我对不住你啊……青莲!” 居然是藤田修二把妻子卖到了堂子里,他的心中被愤恨,自责占满了,面对青莲冷冰冰的尸体,他泪如泉涌,痛不欲生的跪倒在床边,抱着她的尸体痛哭流涕。 青莲的后事是沈钺之,福来帮着吴老板一同操办的,待一月后,他们就要扶着棺椁回北平去,这段时间青莲的遗体停放在静安寺,由和尚们每天诵经超度。 丧妻的梨园小生依然每天唱戏,但一下舞台便完全陷入了沉寂之中,就连沈少校也不怎么搭理,但谁都没有埋怨,因为大家伙很理解他,甚至都不敢在他眼皮底下说笑了! 这天下午,管事老王收到了一个很大的礼盒,便忙不迭的送到吴璧凌跟前来了。 吴老板拿起礼物上别着的请柬,脸上忽的浮现了一抹浅笑,他淡淡的说道:“和他说,我晚上过去。” 福来刚好坐在边上帮自己的男人收拾行头,吴老板最近情绪低落心事太重,一定还在自我责备的漩涡中无法自拔。 等大戏开演后台的房内没了闲杂人等,他便特意问了坐着打盹的老王:“王师傅,下午是谁送吴老板礼物的?” “藤田先生啊,他最近都来捧场,老坐在二楼包厢。”老王如实答道,班子里的人并不知道老板之前是被日本人“包养”。 “哦………他约了吴老板去哪儿?”福来晓得是藤田把青莲卖到妓院的,所以吴老板和对方见面是不合常理的,他有一种非常不好的预感。 “大东旅馆,老板说晚上下了戏就过去。”老王又道。藤田不遗余力,花费重金灌制唱片让吴老板红得发紫,虽然此人是日本人但平时待人算是较为平易近人的,虽然大伙都知道藤田和老板的关系,却也不会背地里指指点点,说三道四,对这种关系基本都采取了缄口沉默的态度。 福来皱着眉头回到了桌前,开始琢磨,可却越想越不对头…… 晚上十点多,藤田修二在旅馆的房间迎来了日思夜想的情人,他特意准备了一桌夜宵和美酒要同璧凌一起享用。 “先坐下吃东西吧,今天我没过去,一直在等你来。”虽然之前他忐忑不安,但总算是见到了尤物,心情自然喜出望外。 吴老板脱下风衣,里面只着了件白色的长衫,看起来却分外的绝色,令对面的男人意乱情迷! “我今天来,是想问你件事,青莲是不是你教唆人去绑走的?”他极力克制住情绪才能好端端的将这句话吐出来,说话的时候他一直低着头,不看藤田。 听到这句话,修二就愣住了,他万没想到那个人贩子会走漏风声。 他惨淡一笑:“谁告诉你的?” 吴璧凌攥着拳吼道:“青莲亲口对我说的,你还想抵赖?”他与狼同眠好几载,却一直被蒙在鼓里,还把这个男人当做最知心的情人,他真该替青莲去死才是! 藤田望着他沉默了良久,才不紧不慢的答道:“是我叫人把她绑走卖掉的……因为我没办法和其他人分享你,我受够了独坐孤灯的日子!”事到如今抵赖也没用,敢做就要敢当。 璧凌拍案而起,悲愤的吼着:“她因为不敢和我相认,羞愤自尽了……你要怎么补偿,还我青莲,你这畜生!”说完就从袖口中掏出了在途中买到的锋利匕首,向藤田的胸口猛刺。 藤田修二大惊失色,先是往后退了两步,将这一刀闪了过去,才慌忙喊道:“你真的要我死?” “纳命来!”吴老板红着眼扑过来又刺,但修二并没闪避,似乎是送上门任人宰割一般,他的眼瞳闪烁,望着相伴几年的情人微皱眉头的神情,心中更是五味杂陈,但他不能让妻子就这么无辜的丧了性命,他必须杀了藤田。 “噗”的一声,匕首扎进了日本人的胸膛,一股热血顺着利刃滴落下来,染红了吴璧凌洁白如玉的手。他这才惊恐的退后,眼睁睁的望着对方像掉落的枯枝一样,跌到在地。 躺在地上等死的男人,苦笑着,用微弱的声音说道:“你得答应我……来世我们要在一起。”这算是他的奢望吧,但他已经向稻荷神许了愿,让他和吴璧凌来世要做一对相爱的恋人,不知道上天是否能实现他这罪人的愿望? 他颤抖的望着垂死的藤田,心碎欲裂,立马就扑到藤田的身边,咬着牙流下了两行滚烫的泪水…… 113.最终章 吴璧凌面色惨白的步出旅馆,只觉得天旋地转,脚下发软,不得已便扶住了墙,这才算站稳。 “璧凌!”匆忙赶来的沈钺之和福来,二话没说便搀扶着他走出了旅馆的大门。 刚走了几步,他才声泪俱下的答道:“我把他杀了……。”自己离开的时候,藤田还未断气,并嘱咐他赶紧离开,他却像只胆小的老鼠一般的逃窜了。 福来并不显得很震惊,他低声说:“先赶紧回去吧。” 沈少校叹了口气,赶忙招呼了两辆洋车,福来和璧凌上一辆车,自己则坐后面的,要命的是他们现在不能马上离开上海,只能等戏唱完了再想办法帮璧凌逃到别的地方。 这个晚上,三人都在惶恐中度过,第二天一早,沈钺之拿着报纸奔进了吴璧凌的房间,压低了声音说:“你看看吧。” 吴老板坐在床头打开报纸,马上就看到了一个触目惊心的消息: 日本商人在大东旅馆内自杀身亡,并留下遗书…… 他此前倒是听过那个男人说他早就写好了遗书,但对于遗书的内容他却没有多问,因为那是人家的私事。原来对方催促自己离开是为了制造自杀的现场,又将随身携带的遗书,放到了众人的视野之下,这么做只是为了给他洗脱罪责。 他的眼睛再次湿润了,慢慢的放下了报纸,抱头痛哭,自己仿佛被割裂成了无数块儿,血肉模糊的躺在冰窖中。一边是对青莲的亏欠和,一边又是对情人的眷恋,让他肝肠寸断,痛心不已,说到底最应该负责任的却是自己,他才是罪魁祸首啊。 “他很爱你……你就不要为了青莲的事恨他了,一命抵一命,该放手的就放手吧。”沈少校拍拍他的肩膀,叹息着走出了房门,因为藤田的“安排”璧凌不会背上杀人的罪责了,尽管他讨厌那个日本人,可对方却是条汉子,连他也不得不佩服! 一月后,吴璧凌带着妻子的遗体回北平安葬,就在青莲丧事办完后不久,他见到了藤田生前雇用的律师,对方将一份遗产清单交到了自己手中,申明藤田先生的遗产被分割成两半,一半归东京的母亲所有,另一半则归了自己,这其中就包括地安门的那座小院和不少古董金条。 但吴璧凌并没有全都接受,他将古董和金条兑换成美金拜托律师转交东京的藤田母亲,只留下了那座小院,他隔三差五便会到那里住上几天,雇了佣人每天打扫,藤田的衣物也都纹丝不动的保留了下来,直到抗战结束后吴家迁往香港都一直维持着原样。 因为一系列事件的影响,吴璧凌终身未再娶,也不曾和任何人有过亲密关系,四十之后便关门谢客,靠经营餐厅维生,平日里吃斋念佛,极少抛头露面,寿至八十八。他的儿子云阳没有子承父业,而是协助父亲经商,一生较少坎坷,育有两子,吴家的子孙现在还生活在尖沙咀,依然经营餐饮业。 1935年,沈钺之和福来的小女儿沈钰晴出生了,1936年春天佟孝成脑淤血突发在办公桌前病逝,给老人家操办完丧事后,佟春燕就带着侄女她们搬到了沿江镇,和福来沈钺之住在了一起,一家人相处得十分和睦,晓鸾因为受到弟弟和沈少校的悉心照顾,开始悔悟,摒弃前嫌,主动和姑姑一同照料三个孩子,让沈少校和福来参谋完全没有后顾之忧。 抗战爆发后,南京沦陷,沈钺之和福来带领独立团的将士撤退到后方,家人则回到北平和大哥嫂子他们同住,在七年中,独立团主要在南方的前线和日军战斗,有胜有败,历经多次死里逃生,熬到1945年抗战胜利后,在董佩云小姐和其丈夫的帮助下,沈钺之和福来退伍后便带着三个儿女移民去了澳洲,在那里经营牧场。1949年佟荣飞和晓鸾也来到澳洲和弟弟一起生活,两家人的后代依然生活在墨尔本,从事着不同的行业。 沈钺之在八十岁的时候因心脏病突发过世,六年后福来在儿女的关爱中病逝于墨尔本,两人都埋葬在同一个公墓内,虽然不能葬在中国的土地上,但却能和心爱的人朝夕相对,倒也算是较为完美的结局了。但沈少校却有着一生的遗憾,那就是没能给最爱的人一个婚礼,晚时他常和福来开玩笑的说:来世我们还要在一起,我一定会为咱们办场隆重的婚礼。福来笑着应允,他也相信冥冥之中自有天意,虽然他们这代人经历了很多痛苦,也没能看到中国真正富强,但他希望来世能和钺之迎来这一天。 正文完

文库首页小说排行我的书签回顶部↑

文库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