痞子少奶奶(穿越)下+番外——恶名
恶名  发于:2014年08月1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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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十九章:江湖人士

 韩尚祺双腿有些发抖,惊骇地指着他,“你、你是我二、二哥的——唔!” “嘘!咱们一旁说去。” 没给他把话说完,季之书冲过去一手捂住他的嘴,一手勒着脖子,连拖带拉把人扯进屋里,韩尚祺瞪大眼咿呜发出悲鸣挣扎着,这副场景似曾相似,以前他也被讨人厌的二嫂子这般粗暴对待过。 “唔唔唔!放、放——” “嘘,你先冷静点,有话好好说,别大吼大叫的,注意你高贵的气质。”季之书放开他,顺带安抚性地拍了几下他皱起的衣裳,然后赶紧旋身关上门,在一旁喘气的韩尚祺终于看到这人方才极力遮掩的面孔。 “果然是你!你怎、怎么……”指着那人,可又不确定,韩尚祺歪着头努力思索。 几个月前,使用卑鄙手段威胁他带去妓院开开眼界的恶嫂子,那时“她”脸上施了薄粉,换了他的衣裳,身形与他相近,不说,还以为是名男子,但当时只觉得这野蛮壮女难怪嫁不出去,再后来跟着家人一同去庙会,那时精心打扮的英气模样,意外地跟二哥其实也挺相配的。 “不对,你这身打扮……” 素颜的脸蛋与前几次瞧见的妆扮有些差别,一身男仆布衫不显突兀,刚才被他从后头勒着拖行,抵在背上的坚硬触感也不似女人的胸脯柔软…… 韩尚祺思绪快打了死结,紧盯着季之书下上打量,绕了几圈还是摸不透心底的诡异,最后带着迟疑怯怯问道:“你、你是男人?” “嗯。”季之书没再闪避直接回答,“跟你一样,货真价实的雄性生物。” “你、你真的——”韩尚祺退了几步,嘴巴开得不能再开,“我、我二哥知道不?!” “知道。” “什么!”韩尚祺不敢置信,直勾勾瞪着季之书,渐渐想起这阵子二哥的反常行为,一幕一幕全兜了起来,不,不是这阵子,而是从应下娶妻让全家人都以为他会拒绝的那日开始。 因为“女人”的身材,所以他们都忽略杨家千金比一般女人还低沉的嗓音,原来二哥他…… “你们什么时候认识的?” “啊?”季之书不解他的问题,认识?不就是见公婆那日,这人当时可笑的反应他还记得一清二楚。 韩尚祺点点头,随后又摇着头猛叹气,在季之书越来越困惑的目光下幽幽道:“我二哥竟然喜欢上你这男人,还喜欢到还以女人的身分把你娶进门……先斩后奏,高招,厉害,不愧是心思难测的二哥。” 先前杨家千金粗鲁的姿态全说的清了,原来不得宠只是为了掩家人耳目,不让他们发现,也因为有二哥在后头挺着,当初才敢对他这小叔大胆放肆。 复杂的眼光上下打量着季之书,韩尚祺喃喃自语,“唉,二哥呀二哥,有事同弟弟我诉苦也行,断袖之癖我也不一定会提反对,但是怎么就选这么一号人物呢,人家秦府三少爷长着可比女人美,杏脸柳腰……” 季之书恶寒,与今早来福他们看着他的目光一样诡异。 “总之,关于我的身分这事,你就乖乖闭上嘴巴,你二哥不说自有他的道理在,所以为了你的命着想,最好一个字都别说出去,惹恼了你二哥,哼哼,你是他亲人,一定比我更清楚下场会是怎样!”懒得理解他嘴里的唠叨,季之书已经放弃跟这世界的人进行思想上的沟通,恶声威胁道。 说着,他的脸上布满阴森戾气,深懂亲哥脾性的韩尚祺马上认同猛点头,“嗯嗯,我懂,这事绝不会从我口中说出,你和二哥大可放心。” 二哥的秘密,装傻看戏准没错。 “很好,你明白事情的严重性就好。”欣赏他的识相,季之书朝他挥挥手道别,“那『嫂子』我走了,有空咱们再来聊聊。” 嘴里仍不忘轻浮地占人家便宜,可一背过身的他马上如泄了气的皮球似地萎靡不振,一脸劫后馀生的憔悴疲倦。 方才他真的快吓死了,就怕被韩尚祺闹大,然后强硬抓去韩老爷夫妇那儿审问,季之书小心肝颤抖着。 幸好狐狸他弟不是只小狐狸,呆得要命。 深怕霉运加剧碰上重量级人物,季之书不敢再游荡乱晃,百米速度奔向书楼,同时心里笃定日后必乖巧听韩尚昱的话——神算不是?TMD三番两次都因他而衰,那么待在他身边沾福气沾到霉运消失总行了呗! 一把猛地撞开书楼的结实木门,砰地一声再飞快关上,一气喝成,心儿砰砰乱跳,却觉得一阵心安,到了书楼这时才渐渐冷静下来。 呼呼喘气,抬手拭着额间的汗珠,季之书回过身才发现书楼里多了些人。 椅上一袭墨黑锦衣长相俊美风流样儿的男子,拿着杯盏张嘴愣着看他,另一名青衫布衣朴素打扮长相温和亲切的人,似乎正巧站起身可动作却僵在半空,韩尚昱依旧坐在他的书案后,支着下颔浅浅抿唇一笑地望着他。 他们的交谈显然被季之书蓦地打断。 “抱歉,我不知道有客人在。”尴尬地面色一红,他忙道歉,“不好意思,打扰你们了,请继续,我马上出去。” 因为先前的交代,所以他以为只有韩尚昱在,没有想到会另有人,而且还是这般失礼的进来,仆人竟然在客人面前粗鲁失态,不知道韩尚昱这主子会不会又找了个名目来扣他钱? 季之书在心里淌着心酸血汗泪,赶紧低着头正要退出去,却被一道清润温悦的嗓音叫唤住。 “没事的,你并没有打扰到。”那名穿着简便朴素的青年走了过来,笑容和煦,“看起来精神挺好的,比我预想中复原倒快些。” 季之书茫然地回望他,他没印象见过此人。 “身子怎么样?还有哪里会疼吗?”明白他的困惑,青年轻轻笑了起来,“瞧你方才精气活跳的模样应该是无大碍了,但是饮食还是得忌辛辣,依旧要以清淡为主,养好胃可不是一时的事,我等等给你写个食谱,你照着帖子上去……” “医生?!” 季之书惊呼一声,几步冲上前去,热情地握着他的手感激道:“真不好意思,我没认出是你,那阵子都睡得迷迷糊糊,瞧见谁都记不太住,一时间也听不出你的声音,那段时间真是麻烦你,也很感谢你把我从鬼门关救了回来。” 有些纳闷他唐突的举动,可给人一股温柔气息的青年没有甩开他,觉得颇新奇地随着季之书一起上下晃着两人交握的双手,“呵,你言重了,还没到性命垂危之际,虽然伤势瞧着可怕、惨了些,但其实也还好,谈不上麻烦。” “嘿嘿,怎么说还是给你添麻烦了,谢谢。” “救人本是医者应尽的事,没什么,甭挂在心上。” “咳。” “噗。” 听着那客客气气的谈话,韩尚昱和乔奉席双双被噎了一下,后者淡然地抹去嘴角的茶滴,两人齐齐扭头望着说谎说得脸不红气不喘的他。 这句话任何一位医者都可说,就这被江湖惧怕为恶鬼禁魂的他不能。 可鬼医的事迹全天下人都明白,就这深宅在韩府里的季之书不明白。 第六十章:引祸上身 听在季之书的耳里,只觉得这人温润如缕清风抚过,更加诚挚地道:“医生,你真是太谦虚了,对了,我该怎么称呼……” “我跟你介绍下。”韩尚昱出声打断,站起身走到他们身旁,若无其事地从中分开两人交握的手,“这人叫孟晓和,江湖郎中,医术平庸,所以你也不需太过崇拜他。” “……你好,如他所言,只是一名微不足道的小医者罢了。”唤名孟晓和的青年一笑置之不以为意,知道这小心眼的醋醰子正不高兴他们方才的亲腻。 “那人,”韩尚昱指着椅上朝他们挑眉一笑的男子,“乔奉席,无关紧要的人,镇日游手好闲、闹事扰人,无多大作为,所以名字长相记不住也无所谓。” 脸上带笑的乔奉息无奈地白了他一眼,明明今日就是韩尚昱叫他们过来一趟,说是要介绍那人给他们认识,瞧瞧这般介绍的说辞,毁谤讥讽还差不多。 “两人皆是多年前一次孽缘下误交的恶友。”韩尚昱浅笑下结论。 “喂,什么叫做闹事扰人,我从来不主动犯人的,还不是有心人意欲杀除异已,非得一个个往我刀尖口上撞,我何其无辜。”乔奉席哼了一声,“况且,谁是正谁是魔,单瞧人多势众的那方妄自评论,老子才不屑攀亲托热来壮大门派。” “无辜?瞧你不也玩得高兴。”孟晓和笑道,突然一把推开隔在他们中间的韩尚昱,“烦请让让,身分尊高的韩少当家,你杵在那边碍着,我怎么瞧他病到底痊愈了没。” 他拉着季之书坐了下来,指头按上细细把着脉象,季之书只睁着大眼不插一语,好奇地看着他们一来一往剑舌枪唇。 韩尚昱闪过那看似随意却猛劲的掌力,从袖口拿出一条锦帕弹了弹衣襟,不徐不慢对着乔奉席说道:“外曾祖父如地下有知,定该回来教训你一顿,他老人家创好好一个武派,怎地传到你这兔崽子手上却莫名成了邪教,各派诛伐。” 乔奉席心虚地移开目光,“所以我来这不都得小心翼翼,让姑姑瞧到,一定剥下我的皮肉来祭祖。” “哈,虽然我娘不问江湖事已久,但前些年还听她喃喃着要上苍灵山找人算帐呢。” 乔奉席摸摸鼻子,“又不是我惹出来的祸,有人上门讨打,我总不能辜负他们的期望吧?况且天天被人指着骂邪魔歪道,谁不生气,不就一不留神杀了过头,可那也不能全算在我头上。” 季之书眨眨眼,耳朵接受的讯息让他有些承受不住,不禁张着嘴,傻呼呼地左右来回瞧着那两人,“你们难不成是……” “没事,虽然他人模样轻浮,为人行事无耻了些,可还是位明白是非之人,不自端惹事生非。”韩尚昱以为季之书感到害怕,笑着解释说道,完全不理会乔奉席杀过来的眼光。 内心不由得想着,如果季之书知道方才嘴里一言一句感激道谢的神医,在江湖上可比任何邪魔教派都还要恶名昭彰的话,不知又会是怎样的表情。 “不,我的意思是……”季之书心扑通扑通急促猛跳,颤抖着手指向他们。 就在三人面面相觑,纳闷他的不对劲反应时,季之书突然激动拍桌大吼,“偶像——!求你们和我拍张照!啊,该死,我没有带相机……那、那帮我签个名吧,让我留个纪念,求求你们。” “偶巷?” “香鸡?那是什么?” “签名纪念?你要这做什么?” 三人对于那番激吼呐呐道。 “啊,口误口误,那些都不重要,拜托,帮我签个名,请完成我的心愿吧!”季之书两眼闪耀着光芒,毫不掩饰的崇拜之情让两人有些无力招架,只好不明所以点头笑着应声好。 “隐匿江湖、身怀绝技的邪派教主和神医!武侠小说都是真的,江湖!称霸武林,雄霸天下!这身分真是太、太激动人心了,妈的,我要哭了。”早知道韩尚昱略懂武时,他就期待着这可以脱离地心引力的轻功武侠世界,想不到竟然是真的,还顺带着让他认识了大人物。 “稍等一下,我拿纸给你们签名!” 季之书亢奋不已,急速冲向书案旁的小书柜拿出几张宣纸摊在桌上,再飞快摆动手臂磨着墨,点点墨汁飞溅而出,弄脏了案桌。 “韩尚、老板。”磨墨的季之书笑得合不容嘴,“竟然有邪教,那么一定有正派,你还认不认识武林盟主?可不可以也帮我引荐一下,等等,江湖名人榜还有谁,教主、盟主、神医,还有呢?有没有少林武当?江南名妓那种各路大侠皆为之倾倒的美人儿?还是毒门帮派、刀剑山庄之类的?” 楼内三人无语地望着叽叽喳喳的他,连一句打住都无法插入。 都把人叫来,难不成开武林诛杀大会? 三人对视一眼,韩尚昱以眼神示意季之书是无心之辞,不可能是他派奸细,虽然之前他仍怀疑此人的来历不明,但今日介绍他们认识,便是给予了季之书一份信任。 韩府是经商世家,从韩夫人嫁进门后,便与打打杀杀的武林脱离,划清界线,韩尚昱同他们皆是私下往来,连着家人都隐瞒,外人更是不知一二,商道风险多,一旦再掺入武林门派更是复杂、危机四伏,所以韩尚昱一向谨慎言行举止,不让家人扯入更深危险之中。 今日,便是全盘信任着季之书。 不明白三人正暗中交流着,他把毛笔递过去,喋喋不休道:“记得嘱名是『给季之书』,喔,那是我的名字,中间那字原本是代表见识多广、学问渊博的知道的『知』,结果我爸妈兴奋过头而写错,不小心变成了无意义的词,也懒得去改名字,就成了不了了之的『之』。” “咳咳。” 季之书望向出声的韩尚昱,“怎了?突然咳嗽,感冒吗?医生在这,让他帮你看一下。” 韩尚昱瞥了他一眼。 “干嘛瞪我?”季之书疑惑地回望他,不知这人又再发什么神经,想了一下忽地垂下嘴角,“也才拿你几张纸而已,就这么爱斤斤计较。” 以后谁再跟我说韩府待遇大方的,主子好相处的,一定叫那人吞拳头。 老板不提供纸张,季之书只好遗憾地跟这身分如镀金般的两尊江湖人士道歉,顺带悄声骂着韩尚昱。 “我家老板太小气了,跟他要着几张纸还得从我薪水扣,不幸,这个月我迟到太多次几乎快扣光了,真的很抱歉,小弟我荷包已经乾瘪流不出血来,他不免费给我纸,我也没办法。” 说着的同时,双手往怀里搜着,胡捞一通后,手里捏出几张一掌拍在桌上,本来以看好戏地笑望着韩尚昱渐渐阴沉起来的乔孟两人,登时瞠目结舌,脸部僵硬。 “这、这……” 揉皱的草纸?! “喔,这纸绝对干干净净,我方才才领的。”季之书两颊微微羞红,“虽然颜色、质感不是很好,但我一定会好好收藏,所以请大侠将就点吧,小弟我感激不尽。” 季之书双掌合十请求,再次把毛笔递到乔奉席手中,清澈大眼满是闪亮的期待,两人只好生硬地落下大名。 已经乐歪的季之书没有发现他们稍顿的反应,最后一撇笔劲刚健勾出,他满意地拿起草纸瞧了瞧,看了两眼,讨好再道,“可不可以耽误个几分钟,让我画个相?只签名有点空虚。” “你……” “我保证不会耽搁太久的,我画图很快的,咯,我家老板可以作证。”指了指被晾在一旁的债主,季之书拍胸脯保证,“你们摆好姿势了吗?我要开始画喽,那就先从孟大夫开始好了。” 作证?被点名的韩尚昱挑了挑眉。 没错,他可以作那张画绝对是惨不能睹的保证。 本来不悦季之书对于他人的爱慕崇拜之情,此时的韩尚昱偏过脸微垂着首,肩膀上下隐隐抖了几下,紧紧地抿住渐渐上扬的唇角,尽力克制想要大声讥笑这两位恶友。 细灵的听觉不时传来韩尚昱的耻笑声,他们的面容几乎快要扭曲,嘴角时不时抽着,还要强颜欢笑,只因季之书纵使再怎么无礼放肆,都不能灭了他,只能任其逍遥。 两人表面笑容可掬,内心则是咬牙切齿。 没任何才能学识,姿色也谈不上,当初他们还瞧不出有让韩尚昱看上眼的地方,单以为他只是找了玩意想尝个新鲜罢了,原来,这“独具慧眼”得从另一个角度瞧,他们今日终于彻底明白。 不只上眼,还上了心——掐死此人的心都有! 不曾吃过瘪的两人,竟然同时栽在这人手上,乔奉席和孟晓和万分后悔,当初韩尚昱陷入情路迷惘时,还是他们在旁出声提点着他这当局者,算起来,他们也间接帮了季之书一把。 岂知,这人压根不知恩图报,还想着法子变相暗讽羞辱着他们。 瞧瞧,竟敢拿出厕纸让他们写上名字,再瞧瞧,那诡谲的四不像自画像,虽然一邪一鬼,在江湖上都不是什么好货,但也没这样被人如此“礼遇”过。 这人是真无心,还是装傻揶揄他们? 犹如被当面狠狠地赏了一巴掌似的,搁在膝上的拳头握得死紧,一口郁血含在嘴里,两人咽也不是吐也不是,憋着乔教主内力混乱急窜恨不得拍桌劈椅发泄,憋着孟大夫胸口发堵恨不得立即放血舒心。 两人皮笑肉不笑地睨着笑得几乎也快得内伤的韩尚昱。 他们不约而同想起,这明着赞赏却如暗讽的人卧病在床时,韩尚昱烦忧地没日没夜一旁照顾着,而他们却是不痛不痒地无情嘻笑捉弄,打扰那方情窦初开的两人。 很好,恶报不是不报,只是时辰未到。 这两人真是天作之合呀! 强大盛焰的怒气在书楼内流淌着,饶是三岁娃儿都感觉得出来而吓得哇哇大哭,但对于季之书这不明情势、不太会察言观色的现代人来说,只觉得书楼内炉子烧得暖烘烘,更让他指尖温热,运笔如飞,画得更是起劲。 江湖一言“宁惹小人,不犯鬼医”,方才笑某醋坛子心眼小的孟晓和更甚记恨,以恶待人,万万得罪不起。日子过得闲淡无聊,正愁无仇家找上门来让他试药,让其一堆心血无处发挥用效的孟大夫,今日把季之书彻底记上了。 无心插柳柳成荫,季之书一番由衷的粉丝心态,却被列为耍阴报复的小人心计,浑然不知今日这一事,成就了他几日后的死亡—— 颠鸾倒凤,欲仙欲死。 第六十一章:不打不相识 打扫完了学渊楼三楼韩尚昱暂歇的寝房,季之书甩着抹布哼着不成曲的调子走下楼,转向一楼东面,擦拭着亮格柜上昂贵的收藏品瓷瓶来。 季之书今日心情很好。 好到他从早便笑眯了眼,让一大清早瞧见他这副蠢模样的来福他们一阵恶寒,恨不得自戳眼睛,也不想看到他得瑟欠揍的嘴脸。 好心情不在乎来至于他的债主,韩尚昱今日出府巡视城里的店铺,他下午的地狱习字便自行取消,虽然男人有交代必须完成字帖,但季之书打算等戌时债主快回府时,再以鬼画符交差了事。 另一原因则是,昨夜睡前细数了一下藏在床底下的竹罐子,大钱没有小钱有,小小盘缠勉强让他可以离开临江城,在省吃俭用下,大抵还可以过上一小段隐匿躲藏的日子。 虽然与当初待在韩府过一阵子再偷跑的计划不符,但计划本来就赶不上变化了。 从知道了武林和认识了江湖人士,季之书已经无法继续安然地待在韩府,迫切急想亲眼见识所谓的“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的真功夫,而不是后制3D特效或是吊钢丝而显现的轻功。 一想到那些震剑碎刀、飞檐走壁,掌间一出便是气震波动的非人类们,季之书就浑身泛起鸡皮疙瘩,极力压下想大吼出胸中的兴奋。 “我操,脱离地心引力,真是太强了,韩尚昱那家伙一定是故意不教我,这么多天都还在蹲马步,学武不是还有什么口诀心经吗?怎么没给我一本武功秘笈来看?” 把瓷器擦得晶亮的手顿了一下,季之书目光梭巡着书厅,方才他已经把大大小小的书柜都翻了一遍,就是没有找出本像是武功教学的书册来。 “嗯,会不会藏在他房里?还是他根本没有秘笈这东西……”他拍了脑袋,“蠢,秘笈又不是人人都有,我看干脆再找个师父拜好了,高手都隐居再深山中,上次他说了什么山来着……” “砰!” 寂静的书楼内骤然发出一声巨响,身后结实的檀木门被撞了开来。 正在想着上哪找师父的季之书扎实被吓了一大跳,动作之大撞倒眼前的瓷瓶,吓得他连忙手忙脚乱地紧紧一把抱进怀里,便没有多馀的心力去顾及重心不稳的身体。 “咚”一声,额头重重往柜子撞了上去。 “啊!”额头裂出一道血口,痛得他红了眼眶。 季之书捂着伤口,忍着等痛楚渐渐散去,好一会儿后才有些抖着手把瓶子安稳地放回柜上。 瞥见门旁立了一抹身影,他的好心情就是被这冒失鬼强迫结束,顿时胸中一把怒火燃起,季之书朝着那粗鲁开门的人骂了起来。 “靠,你妈的手是废了还是断了?好好用手开门会死吗?没听韩尚昱说那扇门贵得狠,坏了你赔吗?可不要等换我开门时突然崩了下来,浑身臭钱味的他一定准算在我头上,对,你这王八手残的家伙不能给我肇事逃逸,名字电话都给我留下来,这钱等韩尚——喝!”按着流血的额间,正骂骂咧咧的季之书扭头看向来人,突然猛倒抽一口气,吓得目瞪口呆。 金钗罗裙,粉色身姿,随着怒势冲冲大步走向季之书,髻上簪坠摇曳,坠珠铃铛发出脆响,他瞧见来人粉白黛墨的容颜。 “季、之、书。”来人咬牙切齿叫他的名字。 “你、你……”很熟悉的声音。 那人握紧拳头,“你这低俗无赖,我今日一定要——” “噗哈哈哈哈哈。” 没等这“女人”把话说完,季之书突然毫无形象地大笑起来,笑到捶地打滚,笑到肚子抽筋,笑到飙出眼泪,笑到欲罢不能越发猖狂,让女装模样的韩尚祺一脸欲哭无泪、暴跳如雷。 “闭嘴闭嘴!不准笑!你给我停下来!都是你这浑球出的什么馊主意!”涨红一张施着粉的俊脸,气不过的韩尚祺撩起裙摆走得嗑嗑绊绊,更是羞恼万分,提脚直接踹了过去,季之书急忙躲开。 “哈哈哈,抱歉抱歉,你、噗,怎、怎么这身打扮?”强行忍着笑,季之书憋得也红了一张脸,一手揉着肚子解轻笑抽的疼痛,“我怎么不知道你还有这嗜好?不错不错,女装模样可比我那时美上一百倍,你亲手化的妆还是、噗哈,恭喜你韩家又多了个待嫁闺女……” 轻挑羞辱的话,刺激着韩尚祺恨不得化为一头猛兽,扑过去啃咬这恶痞的颈脉,不用再管是不是二哥重要的人,去TMD无耻之徒! “季之书,你这小王八,竟然还敢问我怎么这身打扮?!明明是你!” “我?关我什么事?”再一个闪身,躲过他的“粉拳”,季之书擦着眼角的泪花,无辜回问道。 “可不要说是我激发出你的女装癖人格,很多不能说的兴趣癖好呀,都是被自我本身压制着,爆发是早晚的事,所以你千万别怕,勇敢承认这事也正面接受它,哥哥我以后给你靠,定不再笑你、噗,现在例外,先让我笑个够哈哈哈——” “你!”韩尚祺深吸几口气,努力忍下杀人的欲望,“敢情你贵人多忘事呀!还不是你要我以女人的模样接近喜姑娘的……你竟敢忘记这件事?!” “咦?!”季之书止住大笑,“喔,好像有这么一回事。” 他终于想起当初就是以韩尚祺多次偷窥姑娘戏水为把柄来威胁他,后来说要教授他把妹招术,但日子一久便彻底忘了这事,直到前日被发现了自己的身分——为了安全起见,这事他当天已向韩尚昱报备过了。 男人只说声知道了,就没有下文,季之书依然不知道这狡猾的狐狸在想什么,但无疑对他来说方便许多。 常来书楼走动和韩尚昱一起办公处理的便是韩尚祺,在未被揭穿身分前,只在门外听见楼内多了个人声,他就赶紧闪去做其他的事情,不敢踏入一步。 遮遮掩掩,躲躲藏藏,早知道假扮的下场会是这么麻烦又累人,他当初就马上帅气离开,认命地在这世界打工赚钱养活自己,而不是赖在人家白吃白住,反欠一屁股债。 都来了这么久,他也该出去闯荡江湖,开启一段多采多姿又刺激的大侠成长之路,啊,新一代少侠,他得先想个威猛霸气的江湖名…… “喂!本少爷跟你说话竟敢给我走神!别以为有我哥宠你,你就敢在韩府里放肆得意,你还不够那个格!”韩尚祺瞧这人一脸不知向往什么的表情,不把自己放在眼里,气得指着他大骂。 宠?! 被吼得回神的季之书翻了个白眼,他懒得再三解释跟他哥的清白关系。 说了多少次,他只是普通小厮不提供他哥床上性服务,奈何这奇人脑袋构造任他说烂了嘴都扭不过来,季之书认错了,当初穿越前他还骂着古装戏编剧脑残爱洒狗血,想来人家必有彻底研究一番。 古代有钱人唯我独尊的偏见,真真是难以沟通。 “抱歉,你先冷静点,那……进展怎样呢?没有被三振出局吧?”这么问的季之书明显语气不足,极度心虚。 他跟韩尚祺开了一个小玩笑。 喜欢当然就是去告白,直接投直球当面表白或是干脆继续无悔暗恋,要不然就是自导自演英雄救美勾搭上。装成女人模样当姊妹淘,一旦被发现了,连朋友都当不成,还会被喊变态说声掰掰从此老死不相往来。 妹有意,任何一招成功率都百分百,妹无意,浑身解数都只是白忙梦一场,他的不堪回首纪录史早已证明一切——季之书所谓的帮忙,其实都只是胡吹乱诌的屁话而已。 谁知道这人竟当真扮了女人接近人家。 冤枉呀!蠢成这样,能怪他吗?! “什么三正不正的?你少给我转移话题!”韩尚祺挽起衣袖,抡起拳头,狰狞道:“季之书,都是你这浑球害我被赏了一巴掌,还、还……反正你今天是死定了!” 羞辱的回忆,他是着了魔、蒙瞎了眼,才听季之书的鬼话去做,没想到换来心仪之人一巴掌作为回应,之后还在路上被不长眼的狗东西调戏几句,羞怒交织,连回客栈换回男装都忘了,直接气急败坏冲回府找罪魁祸首算帐。 第六十二章:导火线 “季、之、书,我今日一定打烂你的嘴,让你再也笑不出来,也没法再扯淡乱说话!” 撂下狠话的韩尚祺威吓狠戾,季之书擦着额头上的伤口呆愣了几秒,突然咧开嘴笑欢了起来。 他顿时豁然开朗,终于解开多年的疑惑。 到了今日才明白,为何姐姐喜欢对他施予暴行,正如他不自觉对着韩尚祺就会恶意捉弄起来,原来欺压弟弟的心情是这样,两个字可以说明——爽快! “小三,让你惨遭滑铁卢是我不对,这事我跟你道歉,对不住。”季之书正色致歉,紧接着语气一转,眉开眼笑地道:“你说要打我是吧?这就有点不公平了,你瞧,我也被你砸出一个伤口来,所以白白被打我也一定不会甘心,要不这样好了,当我们比划切磋一下吧?你狠狠打过来,我应招便是。” 大眼炯炯发亮,季之书迅速向后蹬了几步,离他赔不起的瓷瓶远些,然后双手一摊如大鹏展翅,脚间大张腰盘下沉,一个在电影上瞧着的武打姿势摆了出来。 正好他也想验收这几日的成果,跟韩尚昱打是不可能的事,不提打不过那人还可能反被恶意捉弄,鉴于之前种种的耻辱回忆,季之书明白有事没事都不要去招惹魔王。 “不用客气,你尽管放马过来,啊,对了,你过来一点,你哥说那不知什么鸟制的花瓶贵得要命,你别站在那边。”他朝着韩尚祺摆摆手,再三提醒,“还有,哥顺便奉劝你几句话,今日出气后你就别难过,天下妹子何其多,下一个会更好,OK?好,我不多说废话了,COMEON!” 最后一声激昂上扬,季之书挑了挑眉朝他勾勾手,就差没有大喊穿越前所看的电影里“我要打十个的”台词出来。 “啊,我、我……” 自说自话,一气喝成的动作,瞧他这副虎虎生风的架势,韩尚祺有些害怕退了几步,虽然季之书身材同他差不多,但此时浑身散发出来的那股凌人氛围让他不自觉紧张起来。 他不过是发个牢骚,吐吐被整的闷气罢了,没有想真的要…… 韩尚祺年轻气盛,脾性难免火爆了些,但他从来没有跟人打过架或咒骂过,顶着韩三少爷身分根本没人敢惹,纵使有心人暗讽刺个他几句,韩尚祺也一向冷笑机智应对,急躁性子只在府里才显现出来。 其实是他万般不敢在外头耍威风惹事,韩家管教甚严,这也是当初季之书威胁得逞的主要原因,假如真惹上麻烦,被人一状告到双亲那边去倒还好,最怕的就是最爱训话的大哥还有掌权的二哥。 兄弟感情和睦,他们一向也极为爱护他这老么,但做了坏事,家门一关,与外头温文俊雅的模样可是大相迳庭,化身为恶鬼的严兄不把他皮扒开,彻底洗掉恶习性才怪。 名副其实是位中看不中用、娇弱公子哥的韩尚祺,胡思乱想间不安地向后退了几步,想着怎么拒绝这人突如其来的拳脚比划邀约,又不会伤及自己是真怕了他的颜面问题,忽地一个劲风袭了过来,随后巨大的痛楚从脸颊迅速扩散开来。 “呜唔!”韩尚祺踉跄几步,腿一软,一屁股跌坐在地上,眨眨疼得渐渐泛起泪水眼睛,不敢置信地指着他,“你、你……” “你干嘛不躲开?”季之书甩甩也打疼的拳头,“嘶,上次跟人打个半死也没觉得痛……” 呆了一会儿才从震惊反应过来,韩尚祺捂着左脸,细皮嫩肉的俊脸已经肿了半边,从未受过伤,还是被人当着面狠揍一拳,气也疼红了眼眶,“你、你卑鄙无耻!趁我不注意偷袭,耍阴招的小人!” “敌不动我动,谁叫你一直呆站着,我还以为你在等我先出手,好啦,这一拳不算,重新再来一次?”季之书伸手要扶起他,柔声好商量地道。 “哼,谁跟你说我好了——” 作势让他扶起,韩尚祺趁着季之书微弯下腰拉起他而毫无防备之时,猛地扑了过去,手肘狠狠地撞上他的腹部,季之书措手不及被撞倒在地。 “啊!” 比划?哈,笑话! 被揍的耻辱让韩尚祺阴险地耍着奸招,没等他回神便落下拳头,季之书挨了几拳后,被揍得怒气也渐渐燃了起来,低吼一声,同样出手狠劲回应着韩尚祺。 两人正值血气方刚之际,方才模样还颇正正当当拳脚比武,俨然成了粗鄙的打架。 “你们再做什么?” 倏地一道语气冰冷毫无平缓的熟悉声音响起,打断正扭打成一团的两人,他们双双转过头望向打开的门扉。 逆光站在门边的韩尚昱,白凝如玉的脸蛋暗了几分,显得阴霾乌云拢罩。 “啊!二哥!”韩尚祺一瞧见来人,马上讨救兵,没有发现他二哥的目光凌厉地落在两人身上—— 韩尚祺着女装一脚勾在季之书的腰上,一手扯着他束起的马尾,而季之书也是一脚压在对方身上,一手擒住韩尚祺的手,另只手跩着他的衣襟,两人脸庞靠得甚近,衣裳皆凌乱不整,敞开着衣领隐约可见胸膛的肌肤。 “二哥,这人不是好东西。”韩尚祺甩开季之书站起来,朝他家二哥控诉,“他对我动粗,你瞧我的脸,连爹娘和你们都没有打过我,他竟然敢殴打主子,二哥,这人仗着你的宠爱便自以为攀上了——” 饶是二哥用尽心思娶进门的男人,终究也只是个外人,怎么比个过手足,况且还不知道这人是不是为了韩家的家产而骗了二哥呢,这么一想,韩尚祺毫不客气地指着季之书骂了起来,也不瞧瞧他二哥的脸色。 季之书擦着鼻血也跟着站起身,不满回道:“喂,恶人先告状呀你!少污蔑我,明明是你自己说要比划一下,谁知道你外表摆好看的而已,虚有其表的温室草。” “谁、谁跟你说要真比划的,那不过是一时气在上头言不由衷的话,谁知道你蠢到当真!猪都还比你聪明,怎么不去找个大夫医医你的脑。” “妈的,说出来的话就是履行,你以为你嘴巴是屁眼呀,话跟屁一样,说放就放,都不用负责吗?” “你!”韩尚祺气得浑身发抖,“市井无赖,低贱粗俗!你根本就配不上我二哥!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打着贪图我家钱财的恶心计谋——” “尚祺!”韩尚昱沉下脸斥喝道。 “干!找死?我TMD就立刻成全你这死变态菊花嘴!” 戳中曾经确实是因金钱关系而躲在韩府的事实,再一次被翻出来,却无法反驳,季之书也气得涨红脸,口不择言骂出声。 “你、你这下贱的粗人!”韩尚祺不甘示弱回骂。 “你们通通闭嘴。”韩尚昱出声喝止,可两人都气得火冒三丈,早已无心去听从他的话。 “打得连你爸妈都认不出你这蠢货来。” 叫嚣的两人无视一旁神色阴沉的韩尚昱,本来只是打闹却真动了肝火,再度一言不合大动干戈起来,非要拼个你死我活。 韩尚昱眯起眸子,没有再去阻挡他们,只是伫立在一旁若有所思瞧着。 片刻后,蓦地传来一阵匡啷玻璃相撞的清脆声,随之而来的是气势磅礴的哗啦乒乓声响,破碎声如飓风骇浪般袭卷而来,成功淹没正打得不可开交,嘴里还恶言互骂的两人。 “乓——” 抓着双方衣襟的手终于停止拉扯,缠斗乱踢的腿也僵住扭打,脸上挂着淤青和血丝的两人把头扭向出声处。 就见方才季之书刻意避开放在韩老爷收藏品的那处,碎了一地玻璃彩瓷片儿,微弱的光线从窗纸透了进来,映着玻璃碎片斑斑点点而闪动,如一地的星光般耀眼动人,负手而立在一旁的韩尚昱垂着眼帘,眸里神色轻掩着,殷红薄唇微扬恬淡而笑。 眨眨眼,怒气冲顶的两人终于回复理智,同时吞了口唾液。 “终于冷静下来听我说话了?”低醇清润的嗓音慵懒地道着,韩尚昱缓缓走进,足下厚实的锦靴踩在碎片上发出清脆声响,却如同刺在两人心口上,疼着心脏发紧,忐忑不安。 “二哥……” “老板……” 两人不安叫唤着,互踹几脚挣脱出对方的箝制,蹭地一声恭敬站好,腰杆挺直,双手紧靠着腿侧,垂着首小心翼翼瞥着韩尚昱那浅笑悠然的面容,却如深尺冰潭般,见者浑身发抖,再处个几秒便冻结起来。 “为了何事而吵,我不想知道也懒得问,但玩闹也该挑地点,这是让你们使拳脚的地方吗?” 两人不敢吭声。 “小祺。”韩尚昱绕过两人,迳自走向办公的书案,轻声细语道:“你去跟爹说你在书楼不小心绊了一跤,不慎打破他的珍藏,求他原谅。” 韩尚祺瞠目结舌,“二、二哥,这明、明明是……” “别让我说第二次,快去向爹认罪,兴许我可以跟大哥一同去帮你求情减轻责刑。”韩尚昱回眸一笑,“先去擦药,跌了一跤也跌太重了,都伤成这样。” “呜呜,二哥。”韩尚祺闻言哭了出来,瞧瞧多么体贴的话……根本就是栽赃,还顺带销毁他被季之书这恶仆打瘀青的证据,全都化为自个儿跌倒所致的伤。 “啧,哭哭啼啼……”季之书没良心地在韩尚祺身后小声窃笑着。 “对了,”韩尚昱笑着转向季之书,“地上这些价格不菲的三釉粉彩瓷全算在你头上,债务恐怕是三十年也还不清了,所以你今后的月俸可得减半,然后两个月为限,每日都得交上二十篇字帖来作为今日的惩罚。” “咦?!” 抽噎着的韩尚祺幸灾乐祸地看着忍不住也想哭的季之书。 “还都愣着干啥?嫌你们的脸不够丑吗?”韩尚昱和煦笑道,微眯着眸子睨着他们两人,“都先去擦好药,之后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再给我惹事,还是嫌日子过得太顺遂无聊,欢迎再来找我。” 语气温和含笑宴宴,如谈论着天晴云朗般,让方才敌对的两人浑身发颤。 同病相怜地互看一眼,此地不宜久留,再多说一句便可引来更惨的灾祸,便默契地闭上嘴垮着肩,垂头丧气走出书楼,两人眼里溢满哀戚,齐齐仰天长叹一声。 “遇人(兄)不淑。”两人同说了一句,猛地扭头望向对方,哑着嗓怒道:“都是你害的!” “还没闹够,还是嫌处罚太轻?” 门内传来如阴风袭过阵阵冰寒的轻悠词句,吓得他们拔腿奔离书楼,留下正轻敲着案桌思索的韩尚昱。 第六十三章:砧上之肉 一轮圆月高挂夜空,飘着絮絮棉雪,冷凝月色如濂倾泄在一地白雪上,寒冬不觉萧瑟倒多了几分迷蒙风情。 屋内的紫檀圆桌上布满精致的佳肴,韩尚昱坐在桌旁,指尖点着发出规律的声响,半晌,他从怀里捞出小锦袋,红绳一抽,拿出放在里头的绣帕和玉佩。 那是曾经送出,但在那人搬进玉轩院后的隔夜,这块刻着他名字的玉裹着块布放在小盒子里,郑重又谨慎般地搁在桌上,里盒下还有张字条,纸上用炭画了一副其丑无比的笑脸。 出于何人之手,哪用得着猜。 那段时间他明明还生着病不能下床,却坚决地要把两人间的牵绊剪断似的急着归还,一刻也不想挽留。 这曾经不离身代表着深层涵义的玉佩,他以这交换了一条廉价的绣帕,那时虽说心怀计谋,一半是为了之后的计划顺利,可一半却是认真地,和妻子当作定情之物而交换。 当时他把这块玉佩从盒里拿了出来,总透着丝缕暖意的羊脂白玉却比屋外的风雪般冰冷,渗进掌心流向四肢百骸,心中一阵闷疼难以言喻,如被硬生生掏出了心般掐在手里,毫无预警的痛楚难受。 他想起那次庙会出游,两人在车厢内的对话,“妻子”眉开眼笑地问着好不好看时,自己的心里更多是无关于那场虚假的演戏,而是真诚地觉得这人确实适合。 适合当这块玉佩今后的主人。 “不都说男人要大气,送出的东西便不能讨回吗?是你的便是你的,又没跟你讨。”扯出一抹浅笑,啜了一口琼浆,韩尚昱目光深邃地望着玉佩喃喃道。 经过那次的事情,想必他也已经知道这玉的重要象征了吧? “既然知道了,又何必归还?”轻轻摇晃着酒杯,韩尚昱扬起嘴角无奈地笑道,“明明是爱占人便宜的贪心家伙。” 一双桃花眸里泛着薄薄水雾,映着黄灿灿的烛火更显迷媚动人,韩尚昱眯起眼,思绪回到今日下午,等着季之书洗好脸、包扎完伤口回到书楼时,一副小媳妇担心受怕的模样,颤颤巍巍打扫干净,随后又乖巧地坐正开始习字。 想起那时的季之书,韩尚昱脸上盈满宠溺的笑容,把玩着桌上的墨色小瓶子。 今早他去城里巡视,顺道去了一趟乔奉席在城西南处新买下的一座老旧宅院,孟晓和暂住在那儿,一同聊着天时,他不自觉又把玉拿出来瞧。 “这玉佩你都带了二十几年了,还看不腻?” “奉席,你还记得曾经说过『就算回来,也不是熟悉』的这句话吗?” “嗯哼,怎么了?” “就算不熟悉,那就强迫他不得不再重新熟悉……错了,不是强迫,是习惯,不只要他熟悉,还要浸到骨子里的习惯,彻彻底底成了我的人,一瞧不见眼便浑身不自在,再也逃不开。” 当时他这么回答,握着玉佩笃信地说道,运筹帷幄,步步吞噬。 “那人贼头贼脑,你打算用什么方法?”孟晓和嗤笑,塞了瓶他的得意之作,“呐,我这瓶『欲仙欲死』在青楼还是小官馆都卖得火红,也不会留下任何后遗症,一般人使用就足以令其春心荡漾、银液满流,尝看看?” 韩尚昱只挑眉望了他一眼,孟晓和回以挑衅一笑,他只好收下这俗气名字的春药。 当时他压根没想对季之书使用,可提早回府,恰好撞见他同亲弟在书楼一事,他们这般小屁孩气极打架的模样,在韩尚昱眼里分明不是滋味,好似那股信任,季之书给予弟弟的更为多,而与他的相处多少带着小心翼翼,刻意的躲避,尤其是最近…… 正确来说,是从两人真正坦然身分相处后,他便是一直以嘻笑的脸来掩饰着。 掩饰什么? 他不知道,本来以为有更多的时间可以一层层剥下,让他瞧见季之书想隐藏的真心——这慢慢熬煮带着捉弄的美味过程让他很享受,气急败坏、羞愤脸红,还是仓皇而逃的模样,皆让他越发期待品尝的那一刻到来。 但显然他高估了自己的定性,此时一点也不想再忍隐下去。 “老板,我来了,你要做什么?这么神神秘秘的……”人未到声先到,门外传来季之书的嗓音。 韩尚昱收起思绪挑唇望着门扉,就见他闪进屋内随即旋身关上门,阻住屋外的寒冷溢进温暖宁谧的室内。 “哇,请我吃饭?”季之书笑着走进屋内,瞧了眼几乎占满桌面装着美食的瓷盘,“嘿嘿,其实我不介意你换成现金给我,虽然还挺爱吃的,但是把食物吃进肚里变成屎拉出来,最近蹲茅厕都让我感概,黄金变黄金,这两者价值可差了好一大截。” “……” 没想到开头便是这番话,韩尚昱收回前言,小媳妇模样大抵是他幻想下的产物,瞧,这张嘴脸哪有今日下午安静温顺的样子,连残影都无。 “唔,你还在生气吗?我刚才说笑的,只是为了让气氛和乐一点……” 玩笑一对上他的脸色,如撞上冰山般碎了一地,季之书尴尬地挠着后脑杓,讪讪笑道:“今天我跟你弟真的只是想对个几招而已,绝不是有意要伤了他,还以为他多少也会武功,谁知道……” “坐吧。”韩尚昱指着身旁的椅子,今后总成一家人,责怪一方会落下偏心的指控,所以两人通通处罚就公平了,他没偏袒或是更护着哪方——只是心底极度不舒坦。 “你不生气了?”季之书惊讶张大嘴,再三踌躇后不客气坐下,趁着男人看似心情颇愉悦的时刻,赶紧涎着脸讨饶。 “嗳,月俸的事可以再商量商量吗?一下子减半的话,我平常就不能花费了,买零嘴吃还是闯荡江……喔,我是说休息日出府闲晃一下,游个江赏个花之类的总是需要花到钱,呵呵。”差点说溜了嘴,季之书心虚地傻笑掩饰。 韩尚昱睨了他一眼,只淡笑说道:“看你今后的态度吧。” 打碎的昂贵瓷瓶,说是价格不菲,实是诓骗吓唬他们罢了,不过是他某次南下江杨一带巡视坊间几家铺子,意外在瓷窑场瞧见那几组花样素白却精致的瓷瓶,觉得韩老爷会喜爱便买下。 不贵,但也让季之书的债务确实增加。 “我态度一向很好,今天只是意外,真的!你交代的字帖我都完成了。”他急忙说道。 韩尚昱笑而不语,亲自倒了一杯酒递给他,季之书一瞧薪资有望调回,高兴接过豪气一口饮下。 “哈,你心情很好?”重重吐一口酒气,他不再拘谨,拿起箸子横扫桌上的美食,“来之前真是快吓死我了,还想说白天惹你生气,该怎么跟你和好……唔,这好吃,喂,你是生意谈成了还是为了庆祝什么?怎么心情好到吃那么高级?” 季之书挟起每盘都只盛着精典小巧的糕食,精致美丽的摆盘显得过度奢华,还都是他没尝过的糕点,这让他十分好奇此时的韩尚昱。 “确实有件事让我挺开心的。”韩尚昱再帮他酌了一杯酒。 “什么事?说来听听,让我沾沾你的快乐,看能不能让我不要再那么倒霉。”不疑有他,再次饮下。 “等会再说,饿很久了吧?多吃点。” “那是,下午连屁都不敢放,真是饿死我了。”一口接着一口,季之书狼吞虎咽。 从下午至今,他便一直战战兢兢写着字,在韩尚昱的气威之下不知耗了他多大的体力和精力,日落时分债主离去之前交代他戌时回玉轩院一趟,季之书更是拼命急着把字写完,晚膳也没去用,此时早已饥肠辘辘。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显然季之书不知道这句话,戒心全然放下,只单韩尚昱心血来潮想找个人共享晚膳,以至于没发觉到那人只是抿着唇笑望着他,偶尔只啜了一口酒。 “季之书。” “嗯?干嘛?”大眼回望着他,嘴里嚼着食物模糊回了一声。 韩尚昱挑起他的下颔,左右摆弄两下,笑道:“我说,你身子才刚好,又想急着回床上休息吗?就这么喜欢疼痛的滋味吗?瞧瞧,鼻子都打歪了。” “什么叫喜欢痛的滋味?!我才不是M!等等,你说……?!”季之书啪一声丢下碗筷,急切地握着对方的手,“不会真的歪了吧?歪得很严重吗?你、你说孟神医有没有办法医治?微整型的技术他会不会?” “你很在意脸蛋?”捏着他的下巴,拇指抹去他嘴角的残渣,不甚在意他嘴里囔嚷着奇怪的辞汇。 “当然,我靠脸吃饭的!”季之书马上大声回答,四目相交,一对上韩尚昱戏谑的眼神,脸皮再厚也不禁脸红。 “你懂得,只是说笑自娱,我就这么一张『亲切』的脸,毁了我怎么让女孩子接近我,况且男人太帅会让女人没安全感,所以我这适中的脸才是最吃香的。”非要他间接承认他比他好看英俊,季之书暗骂着眼前这欠扁男。 “吃香?”韩尚昱微垂下眼帘掩去幽深莫测的神色,低沉的嗓音压了几分,“你尝过女人香味了?” “……没,你少刺激我!” 第六十四章:酒乱性 季之书恨恨地拍开韩尚昱的手,粗鲁地执过酒壶给自己再倒一杯仰头饮尽。 “喝那么急,容易醉。”韩尚昱挡下他的第四盏,他可没打算让人喝到意识不清。 “才几杯醉不倒我。”季之书摆摆手,他本来酒量就不错,酒品也不差,偶尔兴致高昂想饮上几杯解解馋,在这都还找不到伴——同僚们都怕会耽误到工作而拒绝。 所以今日难得债主大方请客,季之书岂有亏本的道理,便不客气享受着这带着香甜迷醉舌尖的琼浆来。 “这酒哪买的?滋味还不错。”咂咂嘴,配着眼前奢侈的下酒菜,季之书再尝了几口,拿着筷子的手突然顿住,就见他微微皱起眉头,如临大敌般面色凝重。 “怎么了?”韩尚昱好整以暇地支着脸颊问道。 “老板,”他放下筷子,脸上已是红得不能再红,呐呐开口说:“对、对不起,我肚子状况好像不太好……” “嗯,去吧。”韩尚昱不计较这总爱打毁气氛的他。 “我马上回来,真是抱歉。”说完,季之书刷地起身,微弓着身捂着肚子,急急跑了出去。 岂知一去便是来来回回跑了几趟,过了良久,季之书是有些腿软地回到屋内。 韩尚昱淡然闲适地坐在桌旁,待他一脸疲惫坐回位上,便噙着一丝玩味笑意调侃道:“怎么去那么多次?吃坏肚子了?你迟迟不回,还想着是不是失足跌进了污坑,该不该找人去茅厕救你呢。” “……我顺道去冲个澡。”揶揄的话让季之书有些苍白的脸渐渐起了红润的血色,窘恼地瞪了他一眼,季之书暗暗磨牙,几次都在这人面前毁了形象。 基于礼貌,他们尚在吃饭用膳,蹲在茅厕板上的季之书想着自己总不能沾着一身怪味让他闻到,所以就又急冲冲烧水快速梳洗,这才花了些时间回来。 岂料,季之书的餐桌礼貌正好体贴了韩尚昱接下来的计划,自动自发洗好屁股一身干净清爽送上嘴边,浑然不知身旁的这人即将化为狼人,等着今晚大肆飨宴这期待甚久的羔羊。 “是吗……”韩尚昱了然颔首,眼眸微微眯起,薄唇靥开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如花般柔和艳美地绽放在韩尚昱如玉无暇的面容上,越发媚人蛊惑。 季之书瞧了一眼,有些口干舌燥,撇过头再给自己倒一杯,装作镇定地拍了拍两下肚皮,“啊,好不容易吃了一些又都全清空了,肚子真空虚,老板,还可以再加菜吗?这些不够我吃。” “别急,”韩尚昱伸手撩起他垂落在耳畔的鬓发,语气轻柔地如挨着耳畔缓缓道:“待会绝对会让你吃得很饱,我保证。” 低醇浑厚的嗓音如蘸了酒,醉人般地迷乱了季之书,让他的思绪停摆脑袋发晕起来,呆然地望着韩尚昱渐渐靠近的脸庞,呼吸略微急促,身体不受控制微微颤抖着。 “你、你不觉得……房间突然变得好热……”慌张移开对视的目光,季之书茫然地喃喃道着。 “呵,你觉得热?” “嗯……”他点点头,双眼有些涣散,歪着头烦躁地拉扯着衣襟,浑身的燥热让他不舒服。 韩尚昱瞧着他的反应,渐渐泛红的脸颊如熟透鲜红的果实,脸上一些淤青伤痕无法掩住这散发出诱人的气韵,低笑一声,飨宴的时刻终于到了。 握住他有些旁徨不知如何减轻体内燥热的手,韩尚昱酌了一杯酒递到季之书的手上,自己也跟着端起白玉酒盏,手臂勾过他的胳膊,如交颈鸳鸯,亲腻的姿态让两人鼻尖顿时靠得很近,温热鼻息轻轻喷洒在彼此的唇上。 季之书抬起盈满水雾的眸子懵然地望着他。 “我是谁?”韩尚昱柔声问道,薄唇轻抚过他的唇瓣。 季之书战栗地低吟一声,再他又重复了一次问话时,喃喃道出熟悉也让他安心的名字,而不是称呼。 “韩尚昱……” “难得聪明。”满意的答案,韩尚昱奖励性地咬了一下他的唇瓣,随后伸出舌尖钻入未紧闭的腔内,舔弄着至今只有他碰过、到过的地方——他那初次生涩的吻,他深信绝无人与他这般亲腻过。 季之书破碎的唔呜呓声全被两人交和吸吮的双唇吞噬掉,待一吻浅尝方尽,韩尚昱摩蹭着他的耳鬓,有意无意朝着敏感泛红的耳垂吹气、逗弄着。 “把手里的这杯饮下。” 呼出的热气,甜腻的湿吻,体内的火簇反被引燃更加旺盛,气息紊乱的季之书已然无法思索,顺从地听着他的话,两人仰头一饮而下。 臂缠共饮交杯酒,芙蓉帐暖度春宵。 今晚,迟来的洞房花烛夜。 微掩着眼,睨向一旁同样拉长脖子的季之书,颈间处的喉结随着吞咽上下滚动,唇上沾着冰凉酒水的韩尚昱倏地袭向他的颈处,张嘴一口狠狠咬住,突如其来,吓得季之书猛然一颤,手上的杯盏摔落在柔软的毡毯上。 “啊!韩、韩尚……唔……”浑身酥麻无力,下腹隐隐骚动,要不是背后那双强健的手臂搂住他,季之书早已瘫软跌在地上。 他双手搭在韩尚昱的胸膛上,微微推拒着,男人微凉的薄唇贴在敏感的颈脖上,啃咬的感觉如被猛兽盯上咬着,轻轻一跩便可撕裂见血,对于身体莫名的渴求和接下来的不安,让季之书眼里泛起泪水,哭腔盛浓。 韩尚昱伸出舌尖勾划着那突起的颈间处,时轻时重,或舔或吮,随着舌头的戏弄,半软瘫在他怀里的季之书更是颤抖不已,在他怀里扭动挣扎着。 “唔,韩尚昱……放开……会痛……”随着啃咬带来疼痛和酥麻,季之书夹紧双腿,根处那隐藏在毛发下的家伙不安分地叫嚣着,十指紧抓着韩尚昱的边绣金丝云的锦衣,微启着唇直囔囔唤他的名字。 反覆咬着这当初没注意过的地方,韩尚昱终于放开被吻出一个红印来的颈处,半搂着季之书把他从椅上拉起,两三步便来到床边。 季之书任由他摆弄地倒卧在床,只睁着迷蒙的双眼望着正在解开他衣衫的韩尚昱,没几下衣裳便全敞了开来,修长的手指没有阻碍地游走在裸露的胸膛上,胸上还残存些浅淡的瘀伤,细细抚过那些浅痕后,指尖缓缓而下,腹间处有块紫黑淤痕,应是今日下午打架所受的伤。 “唔……”他无意识呻吟一声,身上的冰凉触感稍稍减缓体内的炽热,双腿不适地扭了几下。 韩尚昱眯起眸子瞧着他的裤裆处,隆起的地方似乎已忍耐不住,布上的深渍显示季之书的情动难耐,他抽开腰带扯下他的裤子,有段时间未见的小家伙立刻半勃起地跳了出来。 韩尚昱笑着伸指戳了它一下,“好久不见了,小家伙。” 第六十五章:色迷人 似乎认得前阵子常碰面的这人,小家伙挺得更笔直,顶端鲜红圆润,小孔溢出了黏液,模样有些呆傻地如在跟他打声招呼。 连同亵裤一起剥下,除了手臂挂着未褪尽的衣裳,他已赤裸着泛起红潮的身子横躺在床上,面色绯红,双眼蒙蒙,微启着唇喘着气,平坦的胸膛上两粒红嫩的乳首小巧挺立着,下腹的毛发被挺立阳物分泌的黏液濡湿。 早已想过的此景,原来真实远不如幻想之物,情动银水的姿态让情场老手的他也不由得屏息。 韩尚昱无疑是风流享乐之人,从十四岁破处以来越懂此事,在遇见这人之前,他对男人确实没有多大的兴趣,没有女人肌肤滑嫩、娇小依人,媚声媚态、柔软酥骨,更甚者也无前凸后翘诱人的胴体。 所以初见妻子时,便是多了玩味兴致——与他所遇过的女人截然不同。 却没想到竟是栽在这男人手里。 敛下眼帘目光来到胯间,他伸手握住季之书涨红的楠根,本来感到厌恶恶心的东西,却渐渐觉得可爱,此时更甚。 方才他没有动筷用膳,因为那桌食物是特地为季之书准备的——添加了一点点泻药,用意是让他把肠里的秽物清除去,谁知这人却乖巧得狠,还梳洗一番,虽然减去帮他沐浴的乐趣,但此傻愣歪打正着之举岂不是更惹人怜爱? 让他饮下掺着春药的酒,意识半醉半醒,激起情欲渴求着他的同时,还要清楚地、深刻地记得唯一可以占有他的人是谁,牢牢记住今晚的新婚夜。 想到这,韩尚昱勾起嘴角上榻,扳开季之书光滑的双腿曲放在身侧,腿间顿时大敞,挺立的阳物和隐密在臀肉间的后庭暴露出来,尽收眼底。 “看着我,”韩尚昱捏着他的下颔,一手指腹轻揉着前端的小孔,那物马上抖着吐出些许银液来回应,底下圆饱的肉球也跟着颤动,柔声问道:“我是谁?” “啊嗯。”舒服地哼叫一声,季之书睁着水雾雾的眼望着他一会,喃喃唤着,“……结衣?麻美?还、露比丝……” 出乎意料唤着他不知道的字语,韩尚昱眯起眸子,大掌伸向胸膛,狠狠地捏着他涨起的乳首把玩打转,连带着揉着他阳物的手也加重几分,沉下声道:“季之书,好好看清楚,我是谁?” “嗯!”敏感而涨疼的乳头压根不禁碰,此时这番蹂躏,传来的痛楚却交杂着异样的快感,季之书抬手无力的双手握住他的胳膊阻止指尖的暴行,颤巍巍地道:“……韩、韩尚昱。” “对了,”他笑着俯下身贴在他的唇边低喃,温柔地亲啄嘴角,“这次就先饶过你,但从现在起,给我好好记住你眼前的人是谁,一字叫错,我可是会重重处罚你,明白不?” 眼角淌下泪水,季之书红着眼眶点点头,乳头和性器,疼痛和酥麻,同是他双手抚揉着,却有如天堂地狱般的落差滋味,刺激着药性渐渐发起,全身如被虫蚁爬过,他难耐地曲起脚指头忍着莫大的搔痒之感,尤其是难以启齿的那里…… 季之书低声啜泣,透明黏液不断从小孔汨汨冒出,顺着茎身缓缓流下,沾润了阴毛,滑过会阴湿润了后茓,皆是情发而鲜红的颜色,如朵花苞初绽。 韩尚昱沿着颈脖吻向胸膛,张嘴含住被捏得更是鲜红的两颗小肉粒,舌尖逗弄几下,才挺起身,目光盯向正张合着的那儿,伸出指轻轻在穴口摩挲。 “韩、韩尚昱……”季之书猛地如触电般震了一下,迷乱地叫着他的名字,不安地紧跩着他。 “别怕,我在这。”让他抓着自己的袖口,韩尚昱拿过一旁散着暗香的脂膏,两指挖了一大坨涂向因紧张抑或是期待而一开一合的穴儿周围,随后中指缓缓送入,食指同拇指拨弄轻捏着上方的卵袋。 “啊啊啊……不行……”敏感的内璧进来异物,已被情欲迷盖住思绪的季之书紧张地想靠紧双腿,却因韩尚昱在他两腿间而不能拢靠,只能扭着臀部似乎想逃离又似迎和这带给他快意的抽送。 “感觉怎样?” 缓慢进出,韩尚昱瞧着季之书如痴如醉的迷乱神情,再进入一指,蓦地沾着黏稠液体的指头在内穴里飞快地进进出出,旋转按刮,咕啾咕啾黏腻声响,湿答答的穴儿贪婪地吞咽着手指发出的银荡声在屋内回荡。 “啊啊啊——好、好奇怪……韩、尚昱呜呜……”季之书狂摆动着腰臀,想逃离这渐渐淹没他的情潮,却正好配合了在他肠道内抽送的指头,一前一后默契十足,引得他更加无助地囔囔着。 “奇怪?你应该得说『舒服』吧?”韩尚昱用脸贴着他的腿内侧轻轻磨蹭,吻如雨般一点一点落着,手间活仍是按着律动进行,埋在里头的两指突然撑开逐渐柔软的窄小穴口,瞧着里边鲜红的媚肉,戏谑道:“玩弄这里就湿成这样,瞧,小家伙脸也都憋红了。” 除了饮下的春药,涂在后茓的脂膏亦有催情的效用,异常搔痒,韩尚昱的手掌盈满银液,股下的床褥上一片湿淋淋,那可不只是脂膏遇热而溶化的黏液,还有渐渐分泌出的肠液。 似乎在寻找什么,在他穴里曲起指,按揉捻磨着窄小湿热的肠壁,就见季之书张大嘴浑身抖得更是厉害,连着挺立的阳物也跟着轻颤,韩尚昱笑着舔了舔唇角,找到那不禁碰的点儿了。 邪恶的坏笑,恶意的逗弄,指尖有一下没一下故意地戳着那儿,等他哼叫抖着身子,然后再移开,到了顶端即将解放的快感却戛然而止,忽上忽下,得不到解脱的情欲反而越发浓烈,难以言喻的快活就如同折磨。 “嗯唔——!”季之书昂起头闷哼了一声,再也忍耐不住,双手伸向自己的性器却被韩尚昱断然阻止,反手一抓双手箝压在顶上,只剩唇间不停溢出哼唧声响,泣泣呻吟,“韩、韩尚昱……呜呜……不要……碰那啊啊啊——好、好痛苦呜呜……救我……” 浓烈情欲的哀求,软绵示弱的哭泣,韩尚昱俯身啃咬着他的脖子随之往上落吻,甚是享受他这副银媚诱人的姿态,咬着他的耳垂,低哑着嗓安抚道:“没事,乖,放轻松些。” 瞧他哭成这样,韩尚昱不再戏弄他,遂抽出双指,开始脱除自身的衣裳,一件一件,衣衫尽褪,线条优美的肌理便映入季之书哭红的眼里,滢润白皙的肤色,精健结实的身躯,披散而下的墨发,薄唇微扬而起,眼角勾起的桃花眼柔媚地睇着他。 稍稍缓过劲来的季之书迷然地望着他缓缓褪下亵裤,见过两次面的阳物立刻弹了出来,如第一次相见那般,依旧霸气威猛,硅头艳红粗长的肉帮剑拔弩张地指向他。 季之书不知道自己在渴求什么,被狠狠欺负的后茓似不舍指头离去而急张合着,股间水淋黏腻,随着菊瓣的收缩从穴里流了些液体出来,引得阳物更是涨疼几分。 把衣裳全抛下床,赤裸着身的韩尚昱先给他一吻,舌尖钻入纠缠吸吮,随即翻过季之书,稍微抬起他的腰,成了趴跪在床上撅起臀的姿势,双掌揉捏着心动不已的浑圆臀肉,翕动的湿润穴口清晰而见。 “都说了,别紧张。”一个拍击,啪地一声清脆声响,韩尚昱轻抚着被拍红的肉瓣,遂又重重地揉着,拇指几下故意戳着扩张而柔软的内穴,“果然如我想的一样,手感确实很好。” 背过身的季之书紧抓锦被呜咽着,后庭更是敏感地一张一缩,娇羞的模样让韩尚昱难耐地蹙起剑眉,薄唇邪魅一挑,猛地扳开他的臀瓣,硬挺的阳物抵在穴外轻轻厮磨。 一个浅戳让季之书浑身绷紧,随后退了开来,茎身沾着湿黏的银液滑划着股缝,又划至下方戳弄着他的囊袋、腿根处的嫩肉,随后在穴外磨蹭着又突然探入一点,要进不进,调皮般地戏弄着,折磨着他哑着嗓哭得更甚。 “呜唔……韩啊啊……” “方才不是说怕肚子饿?”他弯下身亲吻着背脊,柔声低语道着,“怎么舍得让你饿肚子呢,这就来喂饱你。” 话语刚落,火热粗长的肉帮子便一寸寸地捅进内穴,霎时被窄紧炽热的肠道包裹住,娇嫩的肉壁温柔地按含着,极致的酥麻快意从结合处袭来,再沿着脊髓窜上四肢百骸。 韩尚昱蹙眉低叹一声,方才还从容的姿态也已气息不稳,他咬紧牙慢慢地挺腰送入,强压住自己汹涌而出的欲火,就怕伤了身下正抽抽噎噎的季之书。 “等、等等……韩尚昱……呜唔……啊啊停下——”终究不若两指来得轻松,向来只出不进的部位,生生挤进灼热的庞然之物,吓得他哭喊求饶,然而蛮横的入侵物仍不为所动,坚决地尽根没入。 “疼吗?”瞧不见他神情的韩尚昱呼吸粗重地喘着气,额上细汗滴落在他的背脊上,掐着他腰侧的十指轻轻摩擦安抚着。 季之书清澈的大眼已不复以往的鬼灵狡黠,此刻涣散的眼神蓄满泪水,张着嘴淌出丝缕津液,被撑大的穴口艰难地含住硕大的那物,肠道带来异样饱满鼓胀的感觉,身子突然微微抽动几下,白浊的精水霎时从小孔喷洒而出。 “才刚插入就这么射了?爽成这样,我连动都还没动呢。”绞着自己阳具的肠璧蠕动加剧,韩尚昱一手探到他的下腹,握着仍发颤出精的阳物缓慢捋动起来,一手撑在身侧,倾身附在耳畔低声银语。 “现在感觉如何?肚子有没有饱?你里面好紧、好热,不知道总是说着惹怒人话的嘴儿尝起来滋味怎样,下次喂你上面的嘴尝尝,好不?” 第六十六章:夜欢爱 音声靡靡,银秽不堪入耳的羞耻之词,性器被韩尚昱握在手里撸着,随着套弄精水一股一股从铃口喷泄而出,前面的舒爽,后头的异样,两方传来阵阵难以言喻的快活,噙着泪的季之书趴跪着翘高臀,承受身后那人带来的欢愉。 同是身为男人的性徵,硅头首当先锋强势地撑开紧窄的肠道,体内像是被塞入了个烧得烫红的铁棍子,静静地插在里头,肠壁软肉随着他的高朝而挤压着肉帮子,似抗拒排斥欲赶出那物,又如嘴般含吮着,似在描摹记住它的形状和模样。 “好点了吗?”韩尚昱沾得满手银液精水的指尖轻轻刮挠着冒着银水黏糊的小孔,再捏了捏红润的前端,然后顺着重新半硬起的茎身而下,把玩按揉着他的囊袋,在他背脊上吻着柔声问道,“第一次被人这样碰吗?小家伙好像很喜欢我的样子,这么给面子……嗳,告诉我,满不满意我的东西?含得够不够饱?嗯?” “唔!”后颈传来些微的痛楚,韩尚昱啃咬着脆弱又敏感的地方,如猛兽般绝对压制着发情对象,一刻也不得反抗的霸气强悍,思绪迷乱的季之书稍稍清醒,意识到此时的自己正雌伏于他胯下。 “想……” 重重吸吮着,韩尚昱抬起头来,季之书的颈后出现一个红紫牙印,满意餍足地眯起眸子舔去唇边的津液,那是占有的痕迹,他的人的烙印。 “想什么?”在体内的那话儿开始深深浅浅,缓缓蹭了起来。 “嗯!”被顶得哼了一声,季之书揪着锦被,抽噎几声哭喊着,“想、想大便……你快出来,我想……啊啊啊——拉、拉出来,韩尚昱快……让我起啊啊啊唔!” 突起青筋的红胀肉茎前后来回摩蹭着肠壁,抽出退至仅剩硅头埋在穴口处,欲再顶入,可没料到会听见季之书这番迷乱的胡言直语,本来游刃有馀掌握情事的韩尚昱忽地乱了方寸。 “唔!……该死。” 要他懂得床上蜜语情话,活该他韩尚昱自个儿妄想期待,可此时这该死灭人兴致的话却异常银荡迷靡,更加挑起下腹的欲火,随着他悦耳引人发虐的哭喊,在肠内进出的阳物被温热的内穴吞吐着,双双刺激着他几乎要忍耐不住。 韩尚昱猛力再狠狠地撞了几下,随后拔出,湿漉的小嘴儿不舍地发出啵地一声,被操红肿、捅张了口的内穴一开一合似留恋不舍肉帮的离去,流下透明湿滑的黏液,急唤着那物的进入。 “嗯唔……昱……” 一把他翻过身,季之书一双溢满泪水的眼眸迷离地望着他,小家伙重新翘了起来,前端通红嫩滑,小孔翕动地汨汨淌出银液,沾着白浊体液的下腹和毛发一片湿漉漉,这副情色的模样刺激着韩尚昱已然失控。 扯过他一只腿靠在肩上,胀红粗硕的阳物再度捅入湿润的内穴,毫不怜香惜玉地一插到底,胯间的毛发搔痒着会阴处和腿根嫩肉,饱满沉甸的囊袋拍撞着臀肉,紧接着他倾身压向季之书,倏地两具赤裸的身躯紧密地贴在一起,半毫缝隙都没有。 “啊啊啊啊——!” 大开的双腿,几乎劈腿开拉成一直线,让含着阳具的内穴整个暴露出来,下体更加没有阻碍,本该痛苦的姿势,却因为前几日韩尚昱的蹲马步特训,拉筋开腿对季之书来说根本没有什么。 他是万万没有想到,当初韩尚昱愿意应下教武一事,心怀不轨的用意,便是为了这一天的到来。 季之书双臂搂紧着终于碰触到的韩尚昱,在他身下直颤抖着身子,腿间没觉得疼痛难受,只是后庭有些不适,那根火热的硬物因这门户大开的姿势更加进入体内深处,渐渐超出可以承受的刺激。 “啊、太、太深了……呜呜……” 韩尚昱吻去他不断从眼角溢出的泪水,“好好享受吧。” 最后一字刚落下,他开始摆动精健的臀部,拔出、插入,一下又一下,缓慢抽出再狠狠地撞击捣入,沉稳的速度猛劲的力道,季之书挺起的阳物贴在韩尚昱的腹上,随着男人的抽送而摩擦着,腹上的黏液使摩擦更加滑顺,前后被挑起快感,让他啜泣的求饶更加破碎不成语句。 “嗯……韩、韩尚昱……我不要了……起来……快点啊啊……” 没遮掩物的赤裸胸膛贴上一起,挺立敏感的乳头双双摩擦着彼此,与下身紧合的地方同样刺激着脆弱的感官,灭顶般的快感如水波缓缓漾了开来浸满全身。 “叫我什么?” 韩尚昱啃咬着不停溢出啜泣的唇瓣,舌尖钻入舔弄着敏感腔内,如灵蛇般游走肆虐,在他快喘不过气时,放过被吻得红肿的唇,薄唇温柔地往上划过来到眼角,舔拭掉他的泪珠。 “嗯呜……韩、韩尚、昱……”季之书被顶得话难以完整道出。 “不对,想想你之前叫我什么。”再咬着他柔软的唇瓣,摆动缓了下来,但依旧稳健地抽插着,手指沿着腰际往下,缓缓滑落摩擦着大腿后侧,然后渐渐移向那含着阳具令他迷醉的小嘴儿。 “啊啊啊……老、老板……” “又错。”摸上含着粗大而扩张开来的菊瓣,黏糊糊的体液和含着催情的药膏,内穴如一汪温泉潭,湿润滑嫩温热,恨不得把囊袋也一并挤进去寻求温暖,他沿着接缝细细搔痒按揉着皱褶,突然捅了进去。 已经插进粗硕的肉棍,突然又被塞入一指,体内饱满又被扩大的恐惧让季之书猛然震了一下,抱紧韩尚昱又哭了起来。 “呜呜……不行,不能再、再……” “乖,再想想看……”舌尖窜进他的腔内堵住他的话,湿润火热吻了一番,才放开被辗压得艳红的唇,调情地道:“宝贝儿,该叫我什么?” “嗯啊……大、大魔王、衰神……债主……奸狐狸、人妖……啊!”指头抠弄拉扯着穴缝,皱紧眉不是因为痛苦,而是快感交杂着如要被撕裂的恐惧,冲突的兴奋在他体内拉扯着。 不知道自己在他心目中竟然有那么多称号,可却没有一个是好听的,韩尚昱微愠地眯起眸子,倏地抽出指头,狠狠地朝着肠内的敏感处大力撞击,囊袋随着晃动拍打着,肉体拍击声啪啪四起。 羞人的声响,猛烈的抽送,头一次初尝的欢欲惹着季之书紧紧地搂住压在他身上的韩尚昱,大声哭了起来。 “呜呜……不……啊啊啊太、太快……韩……” “说,叫我什么?”大力摇晃操弄着,他执意问着想听的答案。 “韩、韩尚……唔……夫、夫君……夫君……啊啊啊呜……慢……”似乎想起了叫了好几个月的称呼,季之书无法思索自己唤出这词的涵义。 战栗如电流般顺着背脊袭向神经末梢、直冲脑门,他把脸埋进韩尚昱的颈间放浪呻吟,酥软如醉的快意让他曲起脚趾头,双手抱着男人以寻求安全,此时的他如在情欲的浪潮中载浮载沉。 “对了,我的好夫人。”同样兴奋不已,韩尚昱低首咬着季之书红肿的唇瓣,把这折磨他仅存理智的甜腻呻吟全吞了进去,腰杆再次大幅度动了起来,尽情在他体内奔驰。 私处的银液随着阳物进进出出而噗滋噗滋作响,因拔退而翻出艳红的媚肉,和带出混着精水的黏稠润膏,股间银水横流,沿着股缝滴落到榻上,成了一小片水泽。 “唔……啧啧……韩、韩尚……慢点呜……” 舔腻的吸吮声从四片唇瓣中溢出,嘴里的入侵者蛮横地扫荡着腔内的敏感,或模拟交合的进出,或调皮逗弄着他的舌,或专制地舔划着敏感的上颚,让被压在身下的季之书更是难耐地扭动着身体,加剧了肠壁和肉帮的磨蹭。 “搂紧我。”韩尚昱粗喘着气,突然这么交代着。 季之书一腿仍架在他肩上,突然被拉过另条被压在一旁的腿勾上他的腰,一连串的动作和快感随着律动而停止,他睁着水雾雾的双眼不解地望着韩尚昱。 就见他双腿屈起跪在床上,阳物仍未抽出,就着仍结合的姿势,双臂一个使力,把季之书从躺着拉了起来,成了双腿大开挂在他身上,屁股顺势坐在他的腿上,体内的阳物顿时直挺挺整根没入,正巧往着不禁碰的那点狠狠一撞—— “嗯啊啊啊啊——!” 季之书仰起脖,被干得彻底击溃神智,失神的眸里再度盈满泪水,如溃堤般从眼眶涌出,波涛汹涌的快感磅礴地袭向下腹,精关霎时大开,滚烫的经验再次从涨红的性器射出。 “唔!” 蹙紧眉头,强忍下他因高朝而痉挛挤压肉帮所带来的销魂滋味,韩尚昱深深吸了几口气稳住自身,半晌后感觉到怀里的人仍不停颤抖,细细抽搐,他搂着季之书轻轻摇晃着身体,薄唇一点一点吻在他布满泪痕的脸上。 “还好吗?” “啊!先、先不要动……嗯唔……啊求求你不、不要动……呜……”随着他的摇晃,埋在体内的那根也跟着深深浅浅磨擦着肠壁,刚发泄高朝过的他经不起刺激,阵阵酥麻几乎麻痹了他的后腰,瘫软无力地靠在他身上,接受韩尚昱的舌尖钻入腔内舔吮。 韩尚昱放下他架在肩上的腿往腰后一缠,变成季之书的两腿勾着他的腰,那根粗壮的硬物更往体内一寸一寸挤进,牵引着还未发泄完毕的阳物一顿一顿微微跳动着,硅头不停吐出白浊精水,搞着两人的腹间一片黏糊糊。 “夫人,舒服吗?”咬着耳垂,耳鬓厮磨,一手轻揉着季之书的屁股,掐捏了几下后沿着股缝滑下,搔划着一张一缩被撑开的穴瓣,再拖揉着他轻颤的卵袋,一手撸着前面那表现可爱的小家伙。 “唔!别、别碰……”丝毫不给他喘息的空间,屡次无间断地撩拨着他越来越高涨的情欲,双手无力搭在他的臂上软绵阻止。 “两次都只靠后面……呵,我还是头一次在床上费心伺候人,为夫的表现你觉得还行吗?有没有什么地方让你不舒心的?”薄唇倾吐着轻挑的话语,韩尚昱亲啄他的唇,“夫人你呢,就如我期待的一样,滋味棒极了,差点被你小穴儿绞得我快把守不住。” 听着银秽色情的耳语,季之书搂紧韩尚昱微微抖着,下巴抵在他的肩上,才发泄过的孽根又颤巍巍起立,贪得无餍,难以抒发的快活化为眼泪,止不住地一滴一滴落下,泪珠沿着韩尚昱的背脊顺滑而下,烫人般的热度激起他的怜惜,和埋在肠道内的阳物更加胀大疼痛。 韩尚昱爱抚着他密着细汗的背脊。 怎么都要不够这人。 因药而更加敏感的身体深刻地感觉到体内那物的变化,季之书虽然脑袋被情欲搅得混沌不清,但仍有几分理智在,他知道他正在和谁做着什么事——和韩尚昱这男人做爱。 想推拒可又想要这人救他离开这水深火热、不得发泄的酥软情欲,体内搔痒的折腾让他痛苦难熬。 “韩尚昱……你快点动……” 陷入情爱的漩涡,无法逃脱,眼角挂着泪珠的季之书带着几分委屈张口狠狠地咬在韩尚昱的肩上,松开紧勾着他腰有些酸疼无力的双腿跪了起来,情不自禁地上下摇晃着屁股,胡乱地吞含着火热的棒子去寻找体内敏感的那点,哑声催促道着。 “唔嗯!”韩尚昱颤了一下,逞凶的肉棍传来一阵颤栗,他恶狠狠地瞪着双眼迷离的季之书,幽黑深邃的美眸暗了几分,饱含情欲粗哑低吼道:“你自找的,等会别哭着反悔求饶。” 说着,双掌拖起他挺翘饱满的臀部,上下摆弄着胯上的季之书,一起一落,坐下全部吞入再猛地拉出,两人抽插律动配合得天衣无缝,阳物尽往那点儿粗暴地撞击、狠狠贯穿他酥痒的内穴。 “韩、呜啊啊啊……太深……快……慢、慢点唔啊……” 满室馥香,耳闻银缭,春色红烛新夜房,菊朵含萧销魂尝,赤身的两人交缠一起,吟吟欲欢,灯火通宵。 第六十七章:夫君独白 一夜纵欲欢爱,数不清的纠缠,两具贪婪交缠的身躯终于得到满足。 被折腾得哑了嗓的季之书阖着眼帘,泛红的眼角有道泪痕,四肢疲软地瘫趴在凌乱的床上,累得指头连动都动不了,不顾身下沾着满是干涸体液的锦被,微张着唇呼吸均匀地沉沉睡去。 双腿仍微微抽搐得一抖一抖着,下身黏糊湿漉,长时间被操得红肿的菊穴闭合不了,随着收缩缓缓淌出黏稠的经验。 斑斑白浊,点点红痕,楚楚惹人怜惜的模样,却又盈满银水的情色。 墨发披散的韩尚昱躺在一侧,指腹轻抚着他的大腿、浑圆的臀部,再沿着背脊划到脸颊,逐一感受着指尖下这副稍嫌平凡却能够蛊惑他的男人,他微眯起眸子凝睇着安然沉睡的季之书,若有所思。 一开始他是真的忘了娶妻这么一回事,所以并没有特地去防着妻子,他就不信杨家嫁过来一个女儿可以兴起什么风浪,所以明着没给ㄚ鬟服侍,暗着也没有派人监视,要不是好友提起他确实没想起。 那次惊恐的妆扮,让他不满这女人想引人注意的小手段,可同时却也开始好奇妻子会是什么人,便派人南下查探一趟,他则不动声色继续逗弄着那思考独特、唠叨奇怪辞汇的妻子。 府里虽然住进一名来历不明的女人,他倒也不觉得需要防范,只是离府上京城那次异常思念,便急着办完事赶回临江城,可又怕显得自己太过急躁,就转向去探望许久未见的柔香,却意外逮住妻子上青楼。 可笑,好好一个女人上青楼做什么?那儿可是男人寻欢作乐的地方,难不成真的和那群丧犬做了密奸,在妓院换着情报? 那次严厉的质问,然后发生了被污名的那件事,后来一气之下他便再次去出府巡视商行,顺便调查外头那群蠢蠢欲动的丧犬到底有哪几只,这时也收到随从从南方捎来的信。 说是杨老爷在成婚那夜收到远方小儿子紧急来信,便连夜举家赶忙出了城,向街坊邻居问起,皆是茫然不知。人去楼空,原因不明,但恰好是在成婚那夜,这让他更加深怀疑妻子不是杨明秋本人。 但又如何? 不是本人又怎样? 妻子确实很特别,不可否认吸引着他明知可能有危险还是陷了下去,就这么一点,他也不想放开妻子,如果这人没有背叛他的话,那么他韩尚昱会选择不计较妻子的来历,等事情结束后跟她重新慢慢培养感情,进而厮守。 因为在意上了,所以想要珍惜,所以他不介意慢慢来,慢慢地攻陷妻子,让她习惯,确实妻子也习惯了,习惯他的吻。 之后派了ㄚ鬟给妻子,可此举不全算是监控,基本上韩府没有人知道妻子的来历和其背后的商场阴谋,除了奉席和身边保护他的随从,他只是单纯地开始想要怜悯妻子,嗯,只是有些心疼,便想疼这人罢了。 想过干脆先占有妻子,他们可是明媒正娶的关系,行周公之礼是名正言顺的事儿,然后他们有的是时间可以好好来谈心。 但妻子屡次拒绝他的求欢,虽然极欲躲藏的态度让他很不满,可是瞧着她皱着眉想着别脚藉口的模样……很滑稽但也可爱逗人发笑,当然得撇除毁他名誉那次,当时想杀了妻子的心都有。 那日稍有了点亲密关密,他是故意唤着妻子的闺名,想到那时候妻子极欲掩饰受伤的神情,他不禁莞尔,总是让妻子占上风让他挂不住面子,偶尔也该小小教训一下她的肆意妄为。 为了逮住暗地里攻击韩商行那群丧犬的头头,他必须要让妻子冒个险,同时也测试着妻子的忠诚,只是没想到还没有逮到狗,却先逮住了一只小老鼠——原来这人是假扮他妻子在韩府白吃米的公老鼠。 老总管年事已高,一生便是奉给韩家,尽忠职守,办事勤快,丝毫不敢怠慢,但人毕竟难离贪字,私下收取其他仆役贿赂讨好的钱俩,这事他是知情的,只要别行事放肆过了头、作威作福,他倒也是看在他忠心耿耿的份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却没想到,正好让这人钻了个洞,住进韩府来。 想不到他尽事如掌中物,了若指掌,自信没人可以瞒过,却被这人如当面扇了一耳光般,十足难堪。 曾经一次瞧见他的男装模样,他怎么会蠢到始终认为妻子是女人? 因为太过自负那群丧犬不敢如此胆大吗? 但他们敢玩把人嫁进韩府已做奸细这烂把戏,又暗中攻击韩氏商行,觊觎韩家的产业,还有什么是不敢做的?! 爹说的对,虽然他在商场已打滚多年,但毕竟仍年少气盛,难免傲物睨人,张狂目空一切,自恃无人胆敢跳到他头上蹦踏。 笑望得志意满,好个阴沟里翻船。 第六十八章:独白II 原本等事情整个结束后,如果妻子没有背叛他,那么不管这人是不是爱着他,同那群丧犬是否有所关联,卷入这场商战而嫁进韩府的真实目的,他说什么也不会放人,就那样把这明媒正配的妻子禁箍在韩府,不能离去。 然而,这背叛远远超乎了他的预料。 结发夫妻,鹣鲽情深,相敬如宾,最遭不过是貌和神离,更甚者绝情反目,讽刺的是,他们这对关系可比后者还要诡谲曲离。 鸳鸯两心,可谓谁也没真心。 想到自己竟被这人反着捉弄,或许当他从容笑着的时候,这人也在背地里嘲笑他的愚蠢,笑他连个男人也瞧不清…… 胸口登时抑制不住暴虐的狂怒,想好好折磨他一顿,然后把他从眼中彻底剔除,这人一日同他存于世上,便如跟刺梗在喉咙般,虽小却会感到不舒心。 是极度屈辱的存在,证明他其实也不过如此,愚笨的庸才。 欲逃被逮,明证确凿,口口声声辩解不知情,越发让他愤怒至极,可是这人还有利用的价值,既然一脚踏入,戏开演了,角色扮了,那么,他这假夫人就该把这出烂戏演完。 私下和奉席屡次去某人店铺找麻烦,同时也耐心等着、策谋着这帮人被逼急了心、恼怒了头,便会乱了阵脚而干出傻事来,果然,按照着列出几个名字的单子去其商号找荏、收购,再加上出游一趟,韩家和乐融融的气氛可是足够刺激着那群蠢货,果真做出翻墙进府欲绑架的贼勾当。 本是计划着等一群笨贼进来时便一网成擒,他的随从们对于严刑逼供可是拿手,到时招也招得出他们的幕后主使者,可发现他是男儿身之后,那就顺着那帮蠢货的计划抓去吧。 其实他心里已经有个底,没意外的话,应该是那人,其好色的程度可是在北方恶名昭彰,男女不忌,床上性事粗暴恶俗,可以想见他被抓走时会发生什么好事。 先不提妻子是不是男人,那人绑的就是“韩二少夫人”,韩尚昱的妻子,这是事实,无庸置疑他这丈夫都有藉口去处置那人,光明正大,当然其实也不需要他亲自动手,那人作恶多端,面慈心脏,罪行罄竹难书,杀他报仇的人多的是。 本来是打算晚个几天再去的,事已成然,屈时还可以瞧见狗咬狗这值得观看的戏码。 季之书虽善于奉承,看似贪生怕死、见风转舵的地痞小人,但实则自尊心颇高,脾气也倔,说是下仆,却又对主子无恭敬之心,惹火了他,却又不像下人一般吓得下跪求饶。 谄媚讨好,弯腰退让一步,但不代表步步都让,他有坚持的底线在,过了,反倒会龇牙回击。 所以要这人尝到生不如死的滋味,便是被人凌辱,一夕间磨掉爪子,丧失自尊,翘股迎欢,低贱银荡,别说是男性而是连身为人的尊严都没有,不堪回首的奸辱绝对可以成了他夜夜的梦魇。 但不知怎地胸口发闷。 想起被绑走的那天,他一早去了偏院,六日便让他憔悴瘦了不少,惨白的面容扎进心口,疼得几乎窒息。 最后一瞥,是那人挂着浅浅的笑容而不是怨恨,似乎想朝他的方向伸出手,只挪动几分,玉佩顺势从掌里掉了出来,他是踉跄地走出偏院,带着几欲百孔千疮的心痛离开。 从把他关进偏院后,他独自沉思了那么多天,心头千缕情丝纠缠成团,难以解开,后因奉席说了那些话,然后不受操控般地双脚赶了过去。 还好……赶上了? 不,他还是迟了一步,这些日子相处以来,依他对季之书的了解——油腔滑调的马屁精,他绝对可以狡猾地逃过一劫,纵使未能逃出,也可以拖延一些时间自保,人说不上聪明勇智,但耍着小阴招绝对可以忽悠过去,这对他来说根本易如反掌,要不,他也不会屡次被这人惹怒以致于失了态。 所以当赶到时,看见他那副凄惨的模样,他知道自己再度失算,原来对于这人他是无法完全计算策划,总是在某个关键点冲出计划外,杀个他措手不及,心有馀悸。 那日不是迟了一步,而是再晚了一刻,如果奉席没有出口劝告,如果他依然傲然地不肯面对自己心软和心意,不肯原谅他的欺骗而执意让他自食恶果,今日,他与他便可能是人鬼殊途,永隔之别。 想到此时,韩尚昱敛下目光,指尖轻蹭着他的脸颊,似乎觉得舒服,睡着的季之书不自觉向他靠了过去,脸颊回蹭着这温暖的大手,还不时呢喃说着细碎模糊的梦话。 韩尚昱莞尔一笑,拇指磨擦着他眼下累得泛着青黑的痕迹。 这双手,他这人,心思歹毒,当初可是想致他于死地,还是卑劣地假借他人之手,幸好他不知晓他当初是这般憎恨着他——兴然瞧见他受尽侮辱折磨的惨样,幸好事情未到无法挽回之地,没让这人反也恨着。 第六十九章:执子之手 人是带回了,却伤痕累累,虽然晓和一派轻松说着只是外观看起来可怕些,但其实那天他蹙眉凝神救治的模样,伫立一旁的他还是看得很清楚。 饿了几天,不只身体疲乏,五脏六腑也虚弱难受,还被打成那样,当时衣裳掀开,身躯遍布淤青,尤其是心窝处一片怵目惊心的红肿,后来连着几天都剧咳呕出血来,又牵动到胸腔和脸上的伤,一口气都喘得艰辛。 守在床边望着昏迷的他,那几日满心迷惘,隐隐怔忡不安、焦躁难熬,除了担忧他的伤势,更多的是他醒来之后,会用何种眼神望着他,一想到那双闪动狡黠灵精的大眼饱含凄楚和怨恨,便如做错事般感到惶恐。 认识了他,心已不是自己的。 美眸一瞬也不瞬地望着他,目光如笔般一描一绘把他画进眼里,张唇低声喃唤着他的名字,“季之书……之书……” 想起那次解释他名字的由来,不由得发笑,不是识礼知书的知,而是大而化之的之,真是人如其名,虽然偶尔显现出慌张不安,但最常瞧见的是随遇而安的乐观,眉眼弯弯,唇角飞扬,靥开灿烂的笑容,望之,神魂驰荡,难以自持。 “你到底有何能耐……” “嗯……唔,我、我常拿好人卡……第一名……” 似乎回应着他,一声轻弱的梦呓从鼻腔哼出,季之书半睁开眼喃喃道着,要不是眼神仍是茫然恍惚,还以为酒醉和药效都已散去,就见他揉着眼含糊说完,再咂咂两口嘴,吸回淌出的口水,撇头,脸颊换边继续昏睡。 “……” 韩尚昱扶额,似乎想起什么,赤裸下榻,动作轻柔地把季之书抱起,挪动间打扰了正睡得香的他,不满嘟囔几声,随后又歪着头靠在韩尚昱的肩上,双手绕过颈后回搂着男人,疲倦地睡过去。 “进来收拾干净。”目光柔和望了一眼,无奈失笑,韩尚昱朝着门外道了一句,随即转身往早已嘱咐烧好热水的澡间走去。 早已在门外等候的来喜和来宝应了声,推门进房,目不斜视地朝着床榻方向走去,丝毫不敢乱偏头,就怕不小心瞄向屏风后,也放下帘幔阻隔住探索目光的澡间。 本来只是他们单纯的误会,这下坐实了少爷和季之书的情事,两人不敢多加逗留,手脚麻利整理床铺,便赶紧退出房外。 幔后烟雾缭绕,靠着浴池边相依偎的朦胧身影,私语情话,却没多少风花雪月的韵味。 “乖,听话,靠着我,要不然你会跌进水里的。” “吵、吵死人……闭嘴……死蚊子你找死……”季之书意识仍模糊不清,皱眉闭眼,耳畔不时传来如蚊呐般的细碎柔声指令,越发引得累到只想好好休息的他,不耐烦地挥舞着手脚。 虽然因后庭不适而肢体有些迟缓,反抗不敢动作太大,但这番不配合的模样还是加剧了正清洗以免引发他事后不舒服的韩尚昱麻烦,乱挥、擒住,一来一往泼得水花四溅,还差点赏了某人耳光、打中鼻梁。 不曾伺候他人的娇养少爷只能拧起眉瞪着他。 “再吵……我一巴掌拍死你……给我走着瞧……”挥拳吆喝着,似乎真有蚊虫在眼前飞舞,闭着眼的季之书两手往空中再扑腾几下。 某人期待着旖旎的共浴,成了狼狈的暴力。 可恼怒归恼怒,还是出手拖住他,对这依旧不改灭他人情趣的小恶痞莫可奈何,只能一脸无奈,仰头望着屋梁深吸几口气,又转头瞪着睡歪了头差点全身泡浸水下的季之书。 从未知晓他是男人时,和妻子的相处就是与对其他红颜不同,当时他也对自己感到诧异,结论是,不是他不懂得怜香惜玉,而是就只对着这人才多了戏弄狎玩的心思。 所以此时难得体贴温柔,怕是对着柔香都没有,无奈人家毫不领情,胸中登时一股气闷,可又想起他此时这副极倦是因他而起,韩尚昱只好摸摸鼻子,干脆胳膊一伸,强硬地搂过他离开水面坐在池台边,让季之书叉开双腿跪坐在他大腿上,双臂缠缚住,面对面地箝在怀里。 “让、让不让人休息……吵别人去……”三番两次被打断休息的季之书也起了小火气,扭动着腰想挣脱出,扭着扭着,布满点点红痕的赤裸胸膛,正好直对着韩尚昱双眼的高度。 韩尚昱眯起美眸微仰起头,望着被澡间热气薰得全身泛起红潮的季之书,忽地惩罚性地一口咬住在他面前直晃的殷红乳首,舌尖探出来回舔吮着小肉粒。 “唔!痛……放开……啊、吸血就吸,咬、咬那么……这什么品种……” 一夜连同胯间之物被揉捏同样红肿的乳头禁不起挑逗,季之书顿住挣扎,取而代之的是层层蔓延开来的颤抖。 韩尚昱在心里再三跟自己说忽略这人莫名的碎言,可仍还是稍稍埋怨他的不解风情,遂恶意地咬着轻轻拉扯,舌尖划圆打转,逗弄着涨疼挺立的乳首直在嘴里微颤着。 “嗯唔……”被挑起的情欲晕红了双颊,季之书略喘着气低吟着。 “终于肯乖乖的?” 舔弄一会放开唇,被滋润过小巧乳珠在他胸前鲜艳绽放着,一旁没被关爱的另颗肉粒不甘寂寞地也挺立起来,似乎在泣诉自己的存在,韩尚昱满意望着这些可爱的小东西,它们可比主子要来得乖巧、惹人怜,便温柔地印上一吻,不偏心地疼着。 从他胸前抬起头来,望着终于静下来轻颤着的季之书,他微启着唇,双眼泛起水雾迷蒙多情似地看着自己,四目相交,韩尚昱深邃的眸子闪着悸动的情欲,他撇过头,拿着木杓舀起池里的热水,冲去季之书身上的白浊痕迹。 水波纹纹,顺着肌理结实稍稍隆起的胸膛流下,润着身上的吻痕更是嫣红,淌至腹间的优美线条,这人几天前还炫耀般地敞衣让他看身材。这副身躯不似南馆里阴柔柳腰的男子,也不如红粉佳人袅娜纤巧,但却比他们更要姿态诱人,他的目光不觉暗下几分,方才单纯清理的心思渐渐走味变调。 指腹缓缓沿着季之书的背脊往下滑,来到被蹂躏红肿的穴口,怀里的人明显一颤,没等他反应过来,两指便顺着水的滋润捅进柔软湿滑的洞内,搅弄抠刮着甬道,清理出他留下黏糊的精水。 “啊嗯……不、不要了……唔……停、我真累……”一整晚的肆虐,饶是脑子晕乎的季之书也明白过来。 带着浅细呻吟的沙哑在他耳边溢出,身躯不时轻颤着,韩尚昱也被撩弄得气息不稳,蹙眉极力捺下窜流至腹间的骚动,粗哑着嗓,好生安抚道:“乖,没有要再折腾你了,我知道你累,所以只是在帮你清理干净而已,肚子里留着那些,你等会铁定会闹肚子疼的。” “嗯、拔出来……不要……” “别乱动。”一掌轻拍着他仍轻微摇晃、不听话的屁股,插进里面的手指加快动作。 想快点结束这反倒成了折磨自己的事后清理,却适得其反,手指的掏弄让季之书又呻吟起来,似挣扎似迎合,屁股前后摇得更欢,耻毛间那被摩得快破皮的小可怜又颤巍巍地昂起,湿溽的前端下意识地挨着、蹭着正努力克制,如临大敌的某人。 随着抠弄,挤出股间的经验缓缓顺着季之书张开的大腿内侧留下,几滴落在韩尚昱的腿上,腿间一片湿淋黏糊。 顺着欲望无法思索的季之书银水地用前端磨蹭、顶弄着他毛间也渐渐勃起的阳物,浑然不知某人的理智快断了线,韩尚昱粗喘着气,咬牙低哑道:“别叫,也别扭……乖,听话……该死,季之书,这你自找的!” 最后一句恶声吼出,猛然抽出指头,扶起涨大的肉帮子抵住柔软的穴口,一把压下他的腰,噗哧一声,阳具直挺挺地插入,强势地整根没进他的体内,挤出残留肠道的经验,韩尚昱勾过他的双腿,大力揉掐着浑圆的臀肉,随即托着他的屁股,配合着开始上下挺动、贯穿,惹得已经沙哑的季之书又陷入爱欲情潮,吟叫不止。 “啊、啊好深……肚、肚子会……” 薄唇擒住他的嘴,舌尖探入腔内舔吮,把这语不恼人死不休的话通通吞进,澡间只剩口沫交缠吸吮的啧啧水声,和肉体相撞而引起水花的拍击声,缭绕耳畔。 一战方尽,季之书已经彻底虚脱,挣扎的力气都没,真真乖巧地任由韩尚昱摆弄,他草草潄洗一下彼此的身体,挖出又射进肠内的精水,片刻后,抱起干净清爽的季之书回榻共枕。 疲倦的睡容,绵长沉睡的呼吸,韩尚昱搂着呼呼大睡的季之书,十指交扣,倾首吻着他闭起的眼睛。 他很期待醒来之后,这人会是怎样的表情?瞠目结舌,羞恼大骂,或者是不敢想的娇羞指着要他负责的模样。 嗯,后者有待商榷,如果是,天大概要下起红雨了,虽然他也颇心动这样的他。 季之书,失而复得,再也不放手。 第七十章:惊奇口味 已是腊月之时,屋瓦积了层薄雪,院中梅树枝上团团白凝,点缀着朵朵腊梅绽放的嫣红、杏白、嫩黄,幽香迎面,姿美色艳错落有致,为严冬白皙的容颜添了妆颜。 再过不久便是新春到来,除旧布新迎新纳福,祭祖拜神,祈求新的一年依旧诸事顺意,家人安康,吉祥如意,此时最是下人忙碌时节,但个个仆役却是喜上眉梢,动作更是勤快,就盼望主子年节给个好彩头。 窗纸隐隐透进院外仆人来回走动细微的打扫声响,外头气息一片祥和安宁,映衬着房内一片静谧,几近沉寂般,唯有上等柴木烧得偶尔冒出几声轻细劈啪,和窸窣翻纸声。 系起绢绸床帏的床榻上,一人着件单薄的里衣,面色稍嫌憔悴,披散着半长过肩有些凌乱的发,背抵着软枕,两眼发直目光呆愣地靠坐着,另一人白裳滚边金丝,墨发高束,打扮端正整齐不失风流气韵,坐在房内摆放正中的紫檀桌旁,低首查视着从书房拿过来的几本帐册。 屋里两人各据一方。 翻了几页,韩尚昱其实心不在焉,不过是面上从容自在,心里实则乱成一团,指尖轻敲桌面几下,不自觉咬着下唇,第一次尝到何谓心虚的滋味,正焦躁不安、乱无章法时,门外传来几声叩叩敲响,这才打破室内一片浓重的沉默。 “少爷,清粥端过来了。”因被交代不得入室,秋桂待在外头细弱出声。 韩尚昱闻言抬起头来,望了一眼床上的季之书,他仍是原先那副姿态,应该说从两人同时间清醒来之后,他便一直是这副呆滞的模样,起初韩尚昱一派悠然自若地笑得逗弄他几句,但季之书却只是瞪大眼张着嘴,置若罔闻,不予回应,如失了魂魄般任何动静都无法惊醒他。 韩尚昱心中一沉,也收起了调弄之心,两人就成了僵持的对峙。 与他料想和期望的都不一样,不该是此时这番凝冻的气氛,饶是在商场打滚多年,城府深密,善于揣摸人心,但对于这人…… 刺激太大? 蹙起眉,韩尚昱隐去心头一丝烦躁,起身走出门外。 床上的季之书其实是脑中陷入一片空白,或者应该说惊骇到他无法思索,脑袋瓜早已穿越不知何处,美其名是凝色沉思,实际上他脑袋放空许久。 回想,模糊。 结论,没有。 一觉醒来,入眼的是陌生雕镂精致的床顶,季之书一阵茫然,待脑袋稍微清醒时,才感觉到身体莫名沉重,四肢如被绑了千金重的铁球,而且还像被拆了骨般严重酸痛,轻微动了一下,某个隐密之处霎时传来阵阵火辣辣的痛楚。 他怔了怔,耳边忽地传来清晰的浅浅呼吸声,吓得季之书扭头望去——散落枕间的墨发微掩着熟悉的俊美面容,韩尚昱侧身枕着手,姿态慵懒惬意,眉宇间隐隐带了几分蛊媚之色,如餍足饱食般妖冶的狐狸精。 挑唇一笑百媚生,眼角一扬撩春心。 三次同床共枕,前两次都是瞧着韩尚昱的睡容无法入眠,这一次,双眼微肿的季之书毫无心理准备,着实被这人睡眼惺忪、眸里带着初醒有些迷茫的诱人表情吓得不轻。 “早。” 笑着微眯起一双桃花眼,初醒低哑的嗓音盈满醇厚磁性,一个字,让季之书成了痴儿。 然后就一直脑袋停摆,运转不过来。 他虽然还是处男,但不是对性完全无知,男女情爱的A漫A片初中就已接触,更何况是之后的网路资讯发达,而且男人们聚在一起谈笑间难免带着荤笑话,多少伴随着开同性的玩笑,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所以,昨晚、昨晚……绝对比当初穿越要…… 等等! 说不定昨晚他们根本没有发生任何事情,记忆没错的话,他昨晚还跑了几趟厕所,百分之九九的机率应该是他拉屎拉到菊花痛,一定是这样,呵呵,PEACE,一定是自己想太多,没错…… 靠!怎么是他被捅啊啊啊啊啊?! 痴儿季之书终于如梦初醒般回神过来,抱头扯着头发,内心无限混乱,无限悲怆。 纠结来纠结去,他脑子转不过来的原因在这。 韩尚昱端着膳食关上房门,转身就看见方才呆愣的他顶着一头如被鸟扒过般的乱发,嘴里咬着锦被,双手死命扯着、跩着,虽然不明所以,但总比无惊无怒的状态来得要好,不由得一喜,疾步走至床沿。 一靠进,季之书立刻顿住动作,韩尚昱无所谓地笑了笑,迳自在床边坐下,碗放向一旁的小桌几上,伸手拉下他僵硬的双手,再拨整一下他有碍观瞻的披头散发,乱发后的脸孔显露出来,眼睑泛着黑影的那双大眼终于恢复精神,不再是方才一片空洞的眼神。 季之书紧张地正襟危坐,垂下眼帘,静静地感受着修长的指尖掠过头发,撩过耳后碰触到耳垂。 不提昨晚是否发生十八禁的行为,他们吻都接过了,此时这番动作不算亲腻,却还是让他渐渐晕红了一张脸,此时此刻非比以往,虽然昨夜记忆不明朗,但粗重和甜腻交织的喘息,肉体交缠,银言乱语,却片段般地断断续续浮现于脑海。 第七十一章:捉摸心思 白皙如玉,肤嫩平滑,却不是香温玉软的女子娇体,而是比他还要颀长精悍的体魄,对方身上香甜的味道,混杂着低哑却极度煽情的呻吟和令人羞耻的呢喃耳语,在他身下的自己彷佛着了魔似地,不时往对方赤裸的身躯贴上去,双腿大张,热情纠缠,身上依稀还残留着对方炽热的体温,和肚腹间异样的黏腻充实感…… 轰地一声—— “啊!”脸颊传来痛感,唤回又快炸开脑袋瓜成痴傻状态的季之书。 “想什么想得那么出神?既然醒了就别再傻愣着。”韩尚昱捏了一把,“我才一转身,你就把头发拨乱成这样。” 看着季之书通红的脸蛋,大抵知晓这人并没有忘记昨晚的一切,心中的阴霾和不安顿时消散,韩尚昱舀了一匙热粥轻轻吹了几下,拿至他面前,柔声道:“饿了一天,先吃点东西。” 季之书捂着脸边,揉揉被越发不留情的恶爪捏红的伤处,泪眼汪汪瞪着嘴角含笑的男人,暗自咒骂着明明都是事发当事人—— 不过是一夕之隔,一眼之间,他不知该怎么面对韩尚昱,尴尬窘困,还有更多紊乱理不清的情愫,而这人却是一副游刃有馀,万分不知羞耻。 没想到,他日日夜夜期盼摆脱多年的处男之身,终于在昨晚尝了初体验,只是,被他骂不争气的兄弟依然不争气,仍保持着冰清玉洁之姿,倒是后头那个地方捷足先登,被人采摘。 季之书瘪嘴,一脸欲哭无泪,想也想不明白酒量、酒品都不糟的他,怎么跟人家喝到床上去了。 “张嘴。”汤匙再往他唇递了过去,韩尚昱戏谑道:“昨日不会打伤了头吧?怎么今日傻成这副德行。” 晶莹温润的玉匙衬着他修长的手指洁白漂亮,没做粗活家事的娇贵公子哥儿,白皙柔嫩却比他宽大温暖,季之书看了一眼,似乎又要想起什么羞耻画面,急忙一把抢过精致的白玉碗,乾哑粗嗓地道:“我、我自己来,啧,又不是小孩子需要人喂。” 深吸一口气,朝着他重重哼了一声,昂首挺胸,睁大双眼炯炯发亮,学着跟某人一样悠然自适、稳住气势。 但这装模作样也无法学得像韩尚昱那般天生气魄强盛,眼角一扫便可威吓住人。 在某人目光灼灼的注视下,烧得季之书浑身不自在,连用眼角馀光瞄过去也不敢,脸蛋鲜红如要滴出血般,一口接着一口,慢慢食着,不自觉把头垂得越来越低,几乎要把脸埋进碗里。 如坐针毡,此刻可远比之前假扮他夫人怕被揭穿还要来得痛苦煎熬。 “昨晚的事,你还记得多少?” 冷不妨,一股热气刮搔着敏感的耳垂,鼻端嗅进那股熟悉又独特的诱人香味,吓得此时已经够神经质、还分神思索男人心思的季之书,一时忘了把热粥吹冷些,直接一口送进嘴里,顿时烫得舌头哇哇大叫,不慎又噎着、烫着沙哑的喉间,顺带喷了一脸米粥。 “噗——咳、咳咳!” 韩尚昱动作敏捷地稳住他差点打翻的碗,放回小桌几上,大掌拍着他的背帮忙顺气,季之书咳了几声后,急忙吐出舌头扇风散热,刻意装起的优雅下一秒就破了功,语焉不详地直囔囔着。 “烫死偶,哈,快、快帮我倒杯茶……” 模样狼狈,毫无形象,可落在某人眼里,这咳得眼眶泛起水雾迷蒙,唇瓣开启露出粉色的舌尖,让韩尚昱想起昨晚这人在他身下哭泣求饶,和掩不住情欲低哑银叫,历历在目,言犹在耳。 “冰……还、还是去外头挖一碗雪给我也行……”抬起衣袖欲要抹去嘴边的粥汤,忽地被人抓住手臂,季之书一愣,不解望向身旁那人。 眼前一暗,韩尚昱俊美的容颜凑了上来,薄唇张启,探出舌尖舔去他嘴角的饭粒,在季之书愣神间,一手按着他的头颅,一手强搂着他贴向自己,不让人抵抗挣脱,飞快地含着季之书未缩回的舌头。 吸吮舔吻,逗弄着舌根,引得唾沫汨汨分泌,水润啧啧有声,沿着辗转的唇间交合处流淌而下,随后钻入腔内如灵蛇般肆意游走、翻搅,汲取嘴里淡淡米香和令人难以忘怀的津液滋味。 “唔!韩……” 把人紧紧搂进怀里,双臂强悍不容拒绝,唇瓣厮磨,蛮横霸道却不失温柔,似乎在安慰着烫伤的舌头,舌尖轻搔、顶弄着敏感的上颚又不时去撩拨着小舌儿,季之书双手紧抓着韩尚昱的衣裳,推拒间却又舍不得这带着情欲和暧昧的气氛,迷乱了思绪。 吻了好一会儿,两人呼吸渐渐急促粗重,双眼迷离的眸里盈着淡薄水气,温热的鼻息喷洒在彼此之间,韩尚昱放开季之书的唇,牵扯出一丝透明津液,意犹未尽地再轻啄了几下,“还疼吗?” 季之书点了点头,突然僵直身子,这时才察觉到男人的大掌已沿着背脊划下,指尖隔着单薄的布料在尾椎处游移打圈。 不明白韩尚昱这话里是否意有所指,脸颊泛起红晕,点头摇头都不是,半晌才抬起眼帘望向眼前同样被唾沫濡得艳红的薄唇,那唇角总是挑起一道优美又带着媚惑的弧度,睥睨傲然,冷笑嘲讽,轻挑调侃。 此时,带了几分柔情蜜意。 撇除昨晚的混乱,这一吻,是他以男人的身分跟韩尚昱接吻。 实属季之书不知情罢了,不说待在偏院疗伤的那阵子,搬进玉轩院后,某人夜夜从连着的暗门光明正大进他房间,趁着他熟睡骚扰,这得多亏喝药那阵子药汤里面添加了安眠定神作用,才让他肆无忌惮地上下其手,顺带啃咬偷吻个够。 “我是男人……”季之书讷讷开口,一说出,才发现自己的话显得多馀又白痴,他们昨晚不都赤裸相见了? 果然,韩尚昱闻言揶揄回道:“我知道,之前就看过你的小家伙,而且,昨晚已好好鉴定过了。” 轻咬着小巧圆润的耳垂,话语缠绵挑逗,以为那人会再度面红耳赤,羞恼地聒噪蹦跳,却不料季之书只是轻颤了一下,接着毫无反应,连腰酥骨软瑟瑟发抖也无,韩尚昱纳闷地抬头看向他的脸,清澈水汪的大眼异常平静,正好也直勾勾地回望着自己。 四目相交,面色凝重,一时间气氛有些诡谲。 “嗯,你知道就好。”季之书推开他,小心翼翼地挪了个舒服的姿势,双臂环胸,盘腿而坐,认认真真看了韩尚昱一会,然后,闭目沉思。 “你……”被那精锐目光盯得摸不着头绪的韩尚昱反愣在床边。 虽然早已明白这人古怪机灵、不解风趣,谁知此时这番温存缱锩时刻,来个突发又诡异的举止,韩尚昱只能无奈失笑,随后蹙起剑眉,心头忍不住担忧起季之书是否病了,盘算考虑着要不要杀去乔府抓孟晓和过来检查。 是他给的那瓶春药有问题,还是同他弟打了一架,真打伤了脑子? 第七十二章:意外?预谋? 好不容易有了交谈,却因季之书不明所以的举动又陷入沉默。 “季之……” “等等,你先别打扰我,让我静一静、想一想。”微蹙着眉,闭眼的季之书一脸严肃地举掌挡住他的话,顿了一下,突然撑开眼帘,“啊,我醒着,可没睡着。”话落又赶紧阖上。 “……” 韩尚昱瞧了他一眼,拿了条干净的帕子擦拭他身上的残汤馀粒,顺带抹去嘴边的口水,如稚嫩幼儿般需要人照顾,这让他想起牙牙学语的小侄儿,嫩红的小嘴儿旁总是挂了行唾沫,十足娇憨可爱。 只是这只比他矮了几分的男子,此时凝重的表情配着有些肮脏的模样,只显滑稽至极。 不成痴儿而成了石像的季之书坐稳如泰山,闭目思索丝毫不受某人影响,任由那带着刻意逗弄的指头在他身上游移。 揩抹干净后,要不是那人说了话,韩尚昱真当以为这人睡了过去,想来似乎不妥,决定唤仆人去把孟晓和找过来一趟,才刚起身离床之际,石像终于有了动静。 季之书再次睁开眼,明亮精神,但脸色仍稍嫌疲乏,毕竟昨晚纵欲一晚,几次连连先被操射,要不就是用手帮着他撸管纾解出来,几次下来,不只觉得后头不适,连前头兄弟和肾也隐隐悲鸣着。 浑身的虚弱酸麻,衬着他人的容光焕发。 “韩尚昱。”腹诽心谤着,但嘴角却绽开冲着他灿烂一笑。 叫得不是老板,而是直呼本名。 本是清朗嘹喨的声音低沉嘶哑,不变的是依然带着几分谄媚奉承的调子,韩尚昱停住步伐,没由来地心头一紧,如被刺了一针破了个洞般,杂乱难以言喻的滋味霎时涌现而出。 回眸一望,是这人时时盈着狡猾慧黠的笑容,他早已见惯。 如以往般的嘻皮笑脸。 虽然行为举止有些无赖,投机取巧,相处后才知晓这人只是真心眼儿,有话直说,肚里计策的小心计仍可从面上看出几丝真性情,饶是先前出游用餐那时,厢内欢乐融融,可脸上急欲掩饰的落寞,还是被自己瞧得一清二楚。 从揭穿他的假扮后,两人关系从夫妻成了主仆,没了欺骗,还以为彼此之间不会再有隔阂,终可真心相待。 但此时的季之书却是彻底戴了张笑脸面皮的伪装,筑起道墙,明显的疏远退却。 “昨晚只是一场意外,咱们就忘了吧。” 他嘿嘿笑了两声,说起昨晚一事,尴尬地习惯性又想挠着头,手举到一半才发觉到周身气息流动明显转冷,急转直下,裹在薄衣下的肌肤寒毛纷纷竖起,沿着脊椎窜流,头皮发麻。 久违的惊悚颤栗,再次降临。 “嘶,怎么突然冷了……”季之书打了个机伶,摩挲双臂,纳闷该不会是火炉子没柴烧了,拉长脖子张望着放置在不远处的火炉。 黄灿灿的火烧得活力旺盛,他纳闷地嘟囔一声,这时才注意到离床几步距离的那人存在。 与韩尚昱面沉如水,不发一语的神色相比之下,季之书倒显得笑得无心无肺,尤自欢乐。 “你觉不觉得冷?奇怪,窗户也关了,该不会是房内暖气空调出了问题?我去瞧瞧。”掀开锦被,挪动着轻微发颤的双腿,忽略股间滑腻微带着冰凉的异样感,季之书不敢多想那是什么,疾步踉跄地往外走。 似要给自己壮胆,他不停用着沙哑的嗓音叨絮不止,经过韩尚昱的身旁时,手臂忽地被扯住,韩尚昱微侧过脸,白瓷般柔美莹润的俊脸布满寒霜,斜睨着他的目光冷冽深幽,瞧得季之书的小心肝猛地颤了一下。 发现冷气的来源,想再装傻也不能,他不等韩尚昱开口,急忙蹦跳起来,先声夺人。 “瞪我干嘛?昨晚是个超级混乱的意外,就干柴烈火一发不可收拾,责任归属也搞不清楚谁先动手……你可别说是我先动手!就算是我先对你毛手毛脚,现在被捅的是我,怎么说都是我吃了亏,你别给我装可怜,又一副你是受害者的模样!” 想起之前的事,屡次让这奸狐狸唬得一愣一愣,季之书这次不再轻易低头妥协,哼了两声,挺起胸膛,气势雄盛地对上韩尚昱的双眸,压根不怕对方一双如千尺冰潭,寒气袭人的眸光—— “哎呀!”狗腿小季子怪叫一声,语气马上转为温和柔绵,“不好意思,一时太激动,口气不小心冲了点,呵呵,我的意思是说,别让那昨晚那场鸟事坏了我们的关系。” 指尖轻柔地捏着对方握紧自己手臂的大掌,轻轻使力发现扳不动,季之书脸上带笑,指尖却是出了使大的劲儿才一一扳起对方的指头,好一会儿,才终于救回自己的胳膊。 他揉了揉可能被掐出瘀青的手臂,心忖着这人又哪根筋不对劲,他可是已经有一阵子未踏入男人的暴风圈范围内,想了想,为了生命安保,还是伸出手轻拍了对方的胸膛几下。 这是之前假扮他夫人时,常做的安抚动作,此时用来依旧得心应手。 “咱们什么关系?”季之书涎着脸自问自答,指着自己又指向对方,“你是我的上司,而我是你的下属,除此之外,我们还多了层普通朋友关系,这可是你之前亲口承认的,别想赖。” 他好声好气地继续说道:“事情很简单,就是酒后乱性嘛,男人的下半身你也懂得,几杯黄酒下肚容易成了脱缰野马,绳子拉不住,这绝不是我们的错,哈哈,好,估计是我喝多了、脑子糊涂的错……” 默默缩回手,季之书撇开眼,摸摸自个儿的鼻子,在韩尚昱淡漠冷峻的注视下越发心虚起来。 美人在侧,虽然性别同是男人,但长发飘逸、脸蛋俊美,身上还总散着一股甜香味儿,且昨晚脑袋在酒精的侵蚀下,视野所见都产生了朦胧美,更何况在此之前,他几次被这男人不经意地撩起了不该有的欲望。 季之书想,极有可能是他自己精虫上脑,发酒疯扑上人家骚扰一番,然后依这男人睚眦必报的个性,不反整治修理他才怪。 剖析自己垂涎美人的龌龊心态,咎由自取,正好应证了自己好色的下场。 “哎,还以为我酒品好,好好一顿晚餐,结果发生这么尴尬的事……”季之书按着站得有些酸麻的后腰,肚腹间也传来细细闷痛,这才想起昨日还跟他弟打了一架。 伤身失身,昨日霉运根本开了外挂,倒霉透顶。 “晚膳和酒里都掺了药,泻药和媚药。” “怪了,以前联谊喝到茫了也没这样……”沉浸在不该喝醉酒的季之书轻捶几下腰,突然停住动作,愣了一会,确信自己没有幻听,慢慢地抬起头望着终于出声的韩尚昱。 第七十三章:互不亏欠 “你说……” “没留意到我没动箸吧?男人间的性事从后头进入,为了让你少受点折磨所以要先清肠,没想到我的小厮还体贴乖巧地漱洗干净,桌上那壶酒也是特地为了你准备的,掺了些让你情动的媚药,本来没打算让你喝多,谁知你自己贪杯,药性反增添不少了,我可是有阻止过你。” 听着他的“解释”,几乎是半赞半讽自己的无知配合,季之书瞠目结舌,颤抖着手指向他,好一会儿才找回舌头,结巴道:“你、你这是犯、犯罪行为……预谋犯罪……” 韩尚昱邪魅一笑,微微倾身在他耳畔轻道:“要不然怎么干你?你会心甘情愿上我的床?说说,对于咱们的第一夜还记得多少?你可知道自己这张吐不出好话的嘴,昨晚可是一直发出甜腻的呻吟。” 向来不须对谁用心,纵使甜言蜜语几句,便迷得晕头转向,手到擒来,但方才一心婉转情丝,却被这人既轻浮又想装傻地忽悠过去,明显的拒绝姿态让他面上挂不住,一股闷气堵在胸口,遂让韩尚昱选择恶意讥讽道。 果然言语影响够强大,嘣地一声,巨大的冲击力让心脏炸了开来,季之书差点没吐得韩尚昱一脸鲜血。 “你、你……” 心儿砰砰剧烈跳动,还以为是自己酒品烂惹下的错,谁知酒后乱性突然上升一个等级,成了犯罪事件,而他成了被MJ的受害者,季之书捂着胸口,只你你你说不出句来。 他脸色惊骇,而眼前这位犯人却面色如常,义正辞严毫无扭捏,眸里坦荡也无羞惭之色。 明明是对方做了坏事,却仍是一副唯我独尊的傲慢姿态,一时间,被撼得头晕目眩的季之书气也不知从何发起,抽了抽嘴角,最后只摇摇晃晃地晃到一旁的椅上坐下,支额挡住满脸的疲惫。 对这人确实有好感,但感情是一回事,被人阴着又是另回事,就事论事,这可是完全不把他平等看待,极为不尊重。 好几次对韩尚昱好言劝说发火前请深呼吸,想不到今天反换他来实践。 无言扯着嘴角,季之书闭眼在心里默念着,深呼吸……吸气……吐气……很好很好,照这样的频率……吸气…… “咱们谈谈。” 吸、呼…… “谈什么谈?!”季之书猛地拍桌,顾不得股间的不适,暴吼一声扑了过去,“你知不知道你做了什么事?不要以为我真不敢告你!就算这里的警察怕你不敢接受案件,那我就上街发传单说你韩少当家是QJ犯,闹你个翩翩公子颜面丧尽啊——” 怒气冲天,但声音低哑干涩,大吼嗓音只会破声拔高音发飙,如尖锐的指甲刮着生锈铁片般,刺着耳膜生疼,钻着脑袋一丝一丝抽痛。 要不然知晓这人遇自己之前无任何习武迹象,且镇日都在韩府打杂没跟外人接触,还以为他是江湖上邪教鹰刑教的门员。 听听他此时的嗓音,已经似不是嗓色奸细的太监公公,而是堪比人家魔音破脑这门功夫。 韩尚昱眸里饶富兴味,方才的气闷飘散无存,只因季之书此刻毫无遮掩的怒气,虚假面具迸裂,藏于笑脸里的他终于坦率于他面前。 从容地一个侧身闪开他扑上来的身子,也避开他破口大骂飞喷出来的口沫。 季之书吓了一跳,没想到近距离的突击,却还是被这身形灵敏的男人躲了开来,已经刹不住身躯,拼命挥舞着双手以求支柱稳住,眼看就要苦命地撞到地上,霎时一手横搂过他的腰,随即两指飞快地朝他颈肩点了几下。 季之书的破鸡嗓和狼狈的肢体戛然而止。 在他突然愣神的刹那间,韩尚昱已把人按回桌旁,取过软垫让他坐着,动作强硬不容反抗,可并未太过粗鲁。 一切发生都只在一瞬间,回过神来的季之书发现自己动弹不得,只剩眼皮和眼珠可以动,呃呃两声,激动地滚动圆溜溜的黑眼珠瞟着、睨着韩尚昱。 “别大声囔囔,你安静些,我就给你解开穴道。”韩尚昱跟着在一旁坐下,悠然笑道。 鉴于前车之鉴,季之书毁谤他人确实是个中高手,真小人一个,虽然喜爱他叨叨絮絮囔囔不休,活泼欢快的模样,但适时闭嘴才是明智之举。 “呃呃唔……” “冷静下来了?”给自己倒了一杯温茶,韩尚昱闻了闻茶香,才转头望向季之书,却不由得渐渐地拧起眉。 就见季之书脸上微红,却不是刚才激动的愤怒,而是……莫名的兴奋和跃跃欲试。 相识那么久,他实在还无法从表情上来臆测这人诡奇的思维,但瞧季之书那副迫切得到自由的模样,还是伸手帮他解了开来。 韩尚昱本来习武就是为了健身养性,也是为了出城巡视南北商行,如不巧遇上歹徒之人行劫时不至于手无缚鸡之力,虽有随从保护,但多了些防身之术也是好事。 这防身的拳脚武功自然比不上自小习武内外功力底子极佳之人,但对季之书而言却绝对绰绰有馀。 点了几下,又是如被扎针般带着细微酸麻的痛感,季之书呼了一口,动了动指头,随即慢慢转动被折腾一夜酸痛的胳膊,再摸向颈窝间按了几下,一脸不敢置信。 半晌才颤着音惊叹道:“咳咳,刚、刚才那是点穴吧?是哑穴和什么不能动的穴道吧?像武侠小说那样……该死,当初我怎么忘了还有这东西,轻功什么根本无法速成,点穴这就比较简单了吧?喂,我不学轻功了,换学点穴这成嘛……” “……” 回复本性,聒噪无比,而且牛头不对马嘴,话题转移。 韩尚昱冷笑一声,指尖轻敲着桌面,一脸寒霜漠然冷眼睇着他,阵阵阴风袭过,冻得沉醉于武林幻想的季之书打了个哆嗦,倏地清醒。 眨眨眼,同样斜睨了身旁的那人一眼,季之书微涨红脸,干笑几声,想再次挺起胸膛理直气壮呛声,但刚才的怒气在强大气压下已经消散殆尽,浑身力气似被抽走般,蔫了,乖乖闭上嘴巴,吱也不敢再吱一声。 又是一阵沉默,他不说话,季之书也不打算开口。 不过却憋不了多少,受不了这阴里怪气的男人,活像大姨妈来似的,一肚子脏话全转为腹诽,暗自骂得欢乐,鄙视他心胸狭隘,脾性暴躁,典型表里不一等等,咒骂几轮,淋漓痛快。 季之书一脸舒畅地伸手给自己倒了一杯温茶,如似真骂渴般咕嚧一饮而下,喀地一声盏底撞击桌上,深吸口气,理智也逐渐平复许多。 “你说要谈谈,可是该谈什么?我对你没话好说。”他把玩着杯盏,微掩下眸里的复杂情绪,缓缓道:“你阴险下药害我这事,这样吧,干脆就用我那笔债款抵销,不是我自甘贬低把自己当成卖肉的,只是咱们好歹朋友一场,如今却当到这份上……从此以后两不相欠,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等等我就走……” 第七十四章:大小无赖 “我不是你朋友,从来也不。”韩尚昱打岔他的话,低沉的嗓音显得清冷又陌生,高不可攀的距离。 越说越觉得有些凄凉的季之书一愣,怔然地望向韩尚昱,正好对上坦然直视着他的眼眸,与语气的淡漠不同,目如朗星般耀眼光彩,眼波流转明媚动人,带几分戏谑的狂妄傲然。 四目一对上,季之书心慌地急急忙忙撇开。 韩尚昱只是挑眉一笑,“昨晚的事确实有些操之过急,但我并不后悔,你早晚总归是我的人。” 仍是那副气死人高高在上的姿态,但……虽然此时不宜嘻笑,可一想到他前句发言,像他那世界KTV热唱榜上有名的经典歌曲…… 季之书极力克制自己,抿紧又抽搐着嘴角、扭曲着面孔,随即噗哧一声,仍然没有保持住笑了出来,忽地脸上再度传来剧烈疼痛,远比方才被人唤回神智的那一捏力道明显用力许多。 “啊啊啊——痛、痛痛!” 杀猪的惨叫声骤然响起,韩尚昱毫不留情地拧着他的面颊扯向自己,阴森森地咬牙道:“季之书,你好大的胆子,跟你认真谈事还敢给我发愣玩笑,真嫌活腻了?” 该死,他总有一天要把这人的脑袋瓜刨开来瞧瞧,都这种时候竟然还可以神游,要不是真真切切理解这人,当以为他莫不是在耍欲擒故纵的心计,就是藐视不把他放在眼里。 “放、放手……我、我错了,快放……”龇牙咧嘴,季之书疼得泪水直流,连忙求饶,好不容易才救出红通通的脸颊。 “哼。”韩尚昱深吸了几口气,甩手放开,双目狠戾地瞪着他。 “你真跟我姐是同一类的……”小媳妇儿般缩瑟的季之书捂着脸哀怨地嘟囔着。 他容易走神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儿,天性使然,因为这种散漫少根筋的个性,没少受他家女暴君施予铁的纪律教育一番,想不到穿越了时空,又遇上一头媲美姐姐的魔王。 难不成他有吸引此类人的体质? “你就这么讨厌我,急着想跟我撇清关系?”韩尚昱冷笑一声,“昨晚你虽然醉了,但意识半清半醒,终有几分清晰,你在这张床上可是一直叫我的名字,别告诉我,你会跟你不喜欢的人做这种事,还是一名男人?你有这么银乱下贱吗?” “停!”季之书正色地制止他,拍了拍他的肩膀,好言劝道:“你别总是一个不顺心就急着口出恶言,试图去激怒别人,先冷静一下,喝口茶润润心。” 给两人都倒杯茶,降降温,“你不都说对我下了药?那啥……银乱什么的,我要是没反应还得了?!年纪轻轻就性冷感还是阳萎之类,性功能障碍对男人可是很严重的面子问题,没跟你算帐前,我自己先哭到崩溃。” 季之书闲谈般地说着,可内心却不如表面上的从容。 若说之前他感情迟钝浑然不觉,那么方才的那一吻让季之书似乎明白了一些,以前不敢多想,自己爱慕得快乐就好,所以才急得装傻嬉笑掩饰,想逃避此时的韩尚昱,因为明白对方的心意又能怎样?他总是要…… 谁知道这人却硬要撕毁他的伪装,不依不挠。 “你在怕什么?” 温茶清香入口回甘,却苦涩得盘旋于心头,季之书忽一顿,没有抬头望着他,忽略被掐红的脸颊那处,脸色显得苍白虚弱,捧着杯盏的十指扣得死紧,关节处都发白了,隐隐发抖着。 韩尚昱看了一眼,没作声,从襟口掏出绣工精致的锦袋,抽开绳子拿出一块东西,伸手扳开季之书的指头,把东西塞进他的手里,随后两人双掌相叠一起包覆着它,如交上自己的心般慎重,传递着满腔情意。 “你、你这什么意思?” 温暖的大掌带来略带冰凉的触感,却如烫手山芋般让季之书连忙想要甩开手,可被韩尚昱抓按得牢牢,挣扎了几下依旧无法挣脱,只能感受着这渐渐炽热的温度。 “不懂?”韩尚昱望着他惊慌失措的表情,拇指有意无意搔痒着他的手,“这块玉佩的涵义还需要我说明吗?如果你不是知晓它的意义非凡,怎么会想过要归还?不提玉面上的刻字,光这美玉的质地拿去当铺变卖,也足够你消遥挥霍几年,总爱跟我计较钱两贪财的你,怎会那么大方?” 抽也抽不回手,季之书只好放弃挣扎,无奈地白了他一眼,“就是因为它的重要性,所以我生命安全才容易出问题,只是这么简单的原因,而且……”顿了顿,舔了舔干涩的唇瓣,“当初你给的也不是……反正它只是物归原主,不适合我的东西,永远也不会成为我的,也不敢要。” “也不是什么?”韩尚昱回问。犀利的眼眸直盯着季之书,瞧得他羞恼地渐渐泛起红晕,大眼重新盈满活力和嗔怒,不若刚才几丝怯懦和虚情应对。 拿捏得当,知道这人并不是真屈服于他的霸道之下才屡次示弱,韩尚昱见好就好,没再逗弄他非得说出答案,转调侃道:“给的就是你,难不成那日和我以帕换玉的人不是你?银货两讫,概不退还。” 没料到他这般回答,季之书伸出另只没被握住的手抹了抹脸,呐呐开口,“你该给的是你未来的夫……” “你不是吗?” “我不是。” 韩尚昱状似困惑,“怪了,那么那条绣工笨拙的帕子是谁给我的?天下间应该无一女子可绣得出奇形怪状的花案,印象没错,这是我娶进门的媳妇儿才有的手艺。” “你……” 不知道这人原来还有点无赖的个性,季之书一时语塞,只能咬唇恶狠地瞪着他,韩尚昱也同样笑着微眯起眼直勾勾回望,两人大眼瞪桃花眼,似小鬼般谁也不先退让。 时光默默流逝,几乎要把那张一副风流人间、花花公子的欠揍脸烧出几个洞,季之书撇撇嘴,收回快抽筋的目光,先退败下来,揉揉眼皮,萎靡地叹了一口气,语气满是疲倦。 “你到底想怎样?” 第七十五章:异邦人 “为何苦皱着一张脸?我的模样真不合你眼?”大掌抚上他的脸,轻揉几下后滑到嘴角,指尖微微扯动他抿紧的唇。 韩尚昱紧盯着他的大眼,转问道:“话说,你这几天晚上都在做啥?之前练习完回房不是倒头就睡,怎么这几日总听到些细微的杂音,是不是……”倾身凑近耳畔细语,“如果真对我没意思,怎会不只一次对我意银自渎?” 随着话微垂下眼帘,瞥了一眼被握住的手,唇角一扬,意有所指地笑着。 “你怎么知道?!”季之书大惊,呆了一下,忽地发现自己蠢到说溜了嘴,间接承认,顿时尴尬地面红耳赤。 狐狸笑眯了眼。 套话是为了证实心中猜想,虽然不管他心意与否,他依然对这人势在必得,不过看来对方确实对他有怀有感觉。 所以今日挑明情意之后,对于他极力拒绝的态度,极为不理解。 “放、放手,那、那个是……误会,我刚才急乱……”季之书结结巴巴解释,却显欲盖弥彰。 对方的指尖如点了火苗般,被抚过的手腕肌肤发红发烫,和被两人紧握的玉也煴得暖热,要不是手被牢牢抓着,季之书早已破门而出,或是干脆挖个洞把自己全身埋了进去。 “呵,别又想着别脚的藉口,我听得清清楚楚,既是如此,你又何必执拗不愿接受?”望着发窘得手足无措的季之书,韩尚昱心情一阵愉悦,指尖轻托住他的下颔,双眼凝视,道:“你就承认吧,承认对我有好感,然后成为我的人。” 与初次见面一样,翩然俊雅,意气风发,举手头足雍容尔雅,饶是当时最厌恶完美男人的他也不可否认,这人确实耀眼夺目。 初见与此时,唯一不同的是眼神,那时睥睨高傲,浑身冷冽,眼神一扫便是如千针刺人满身的鄙夷轻视,而此时,温柔似水,桃花绽放,多情缠绵。 心一下一下跳动加快节奏,季之书有些痴然地望着他,不知何时自己竟假戏真做,心魂撩乱。 可乱了心,也是会疼。 “韩尚昱,我有话要跟你说。”他苦笑,“接下来我要说的话,你……还是听完再慎重地考虑看看吧。” 手覆上他的大掌,轻轻推着,韩尚昱望着他这苦涩有些悲凉的表情,挑了挑眉,随后顺着他的轻推移开手,还给了他自由,独留那块玉佩躺在季之书的掌心上。 季之书望了一眼,把玉佩轻放在桌上,挪至韩尚昱的面前。 “你不是一直很好奇我的来历吗?”给自己倒了杯茶水,啜一口润着干涩的喉咙,他缓缓道:“我不是你国家的人,应该说不属于这世界,家乡在遥远的国度或是千年以后,我来这里纯属意外,下雨天走在回家的路上,因为一道雷……从天而降,摔进树林里,不远处就是迎亲队伍暂歇的小庙,然后就……接下来你知道的。” 他无奈地耸了耸肩笑道,“你可能无法相信,或者也无法理解,但这是事实,虽然确实很诡异又离奇。” 韩尚昱静静听着,方才柔和的眼神已转为一道犀利敏锐的目光,深邃的美眼紧觑着季之书,他清澈的大眼里没有一丝游移和闪烁。 知晓这不是急欲逃开现况的鬼扯瞎说。 韩尚昱抿了抿唇,习惯性地指尖轻敲着桌面思索着。 “我会回家。”季之书正色道,“不对,不是『会』,是『一定』,我一定会回到我的世界,电视电脑,电灯电影电锅……呃,扯远了,总之是有电的地方,唔,跟打雷闪电那种东西不一样,这我不会解释,反正就是人力使用少,生活便利舒适,还有交通工具、衣服穿着也不相同,我那儿有……” 喜欢他喋喋不休的时刻,清润爽朗的嗓音,唇角眉梢活泼灵动。 但此时却异常刺眼和刺耳。 韩尚昱脸色一沉,生生打断他的话,冷笑道:“我不会让你走,想也别想,最好断了这念头。” 他不明白他所谓的家乡在哪,但知道季之书一心想走。 当时只认为他是害怕被刑罚而欲逃离韩府,但在偏院照顾他的那段日子时,无意间在床柱上发现刻着一划划如数数度日的痕迹,细数一下,是好几个月前就开始纪录着。 疼惜是因为在乎,纵容亦然,但如欲展翅高飞离去,他不介意残了翅膀圈养,即使眼眸死寂空洞不若以往。 不计后果,说到做到。 季之书心头一凛,第一次被这冰冷刺骨的语气骇住,连那次被逮住揭穿质问时字字带刺、冷嘲热讽,都没有此时令人不由得脚底发寒,瞬时窜流而上的凛栗。 “你……哈。”他忽地笑了一声,揉了揉自己皱紧的眉间,这笑声略带自嘲更多的是无奈。 没反驳或是去吐槽他的霸道,低首垂目的季之书吁了口气,半晌后方才抬起头来,面色认真地看着韩尚昱。 “当初我来得莫名其妙,难保有天我也会从这里莫名其妙地失踪,总有一天。”一字一字清晰无比,“可能明天、后天,还是一两年之后,也或者待会就消失,这不是你我能够控制的,不是话说了绝对,就可顺自己的心,要不然我也不会离开家里那么久,来到这完全陌生的地方。” 韩尚昱微敛着眼眸,抿紧的殷红薄唇,没以往的轻佻或戏谑,浓长如羽扇的睫毛微掩,映着眼下一道隐隐约约幽深莫测的阴影,不动声色,但已无方才的狠戾之气。 季之书望着这样的他,心中五味杂陈。 “你说的对,我承认对你确实有感觉,哈,挺诡异,其实我是喜欢女孩子的,一开始也是打着追妹妹的主意留在这,嗳,韩府真不愧是大富人家,选奴婢的眼光真厉害,是老总管还是你爹挑的?想不到审美观跟我完全同步呀,你家的ㄚ鬟妹妹们各各都长着清秀标致,而且讲没几句话脸蛋就红扑扑……” “呵,季之书,你又扯远了。”冷眼一瞥,他讥讽道,“我瞧你模样也生得机伶鬼儿,怎么总是不瞧情况,说着无关紧要的话,莫不是舌头长歪了,以致于废话连篇?需要我帮你把舌头拉正,还是稍微剪短些,嗯?” 娓娓而谈的季之书头皮发麻,急急捂住嘴,正襟危坐,惴惴不安地偷瞄了他几眼,韩尚昱只冷笑地斜睨着他,姿态如初悠然坐着,并没真打算动手。 “嘿嘿,抱歉抱歉,是我废话太多。”暗暗松了一口气,为自己的小命捏了一把冷汗,“咳,回归正题,如我刚才所说,我是你这世界的异邦人,对你来说更是个局外人,所以,我们不适合。” 季之书笑得有些酸涩,“你……你再找个好女孩,好好待人家,别见异思迁,我家那地方呀,只准许娶一个老婆,妾什么还是外头包二奶,都算犯法,而且妻妾吃醋争宠恶斗很可怕,为了你金贵的生命着想,还是别惹上太多桃花债。” 第七十六章:与子相偕 说来他还是带着大男人观念,女孩子嫁人便是夫唱妇随,离开双亲,此后为了与她厮守终生的男人付出今后的青春年华,所以哪天真找到回家之路,季之书会极尽所能、毫不犹豫地带着妻小离开这里,一同回到他的世界去。 但韩尚昱呢? 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肩上扛得担子比他沉重许多,要他放下一切离开家人跟他一起走? 不提韩尚昱是否愿意,他也不敢问,说他懦弱胆怯也好,确实不敢承担这人的未来。 但是,这些其实都是多馀的担忧,他错了,想得太过肤浅。 他忘了当初来得突然、措手不及,片语只字未留就来到这陌生之地,那么也许有一天,他可能也会再次这样消失不见,从这好不容易熟悉又感到安心的地方莫名离去。 牵挂两人不能相守,失踪之人生死未谱,两地相思,两地,不是异国之恋,而是一旦分离,便可能是今生无法再见上一面,原来动了情放了心,便是心疼那令自己眷恋的人,无关男女。 所以封闭感情,嘻皮笑脸,无心无肺,给自己和这里相处的所有人都留个距离,到时匆匆一别,起码也可背着挥手,走得潇洒。 尤其是他,不知何时产生了感情,渐渐地一点一点加重,情愫已经无法抽离,可喜欢得浓烈,但爱得并未深刻,思家之心坚决屹立不摇,不愿就此安分地留在这世界,远处还有挂念他的家人、朋友。 心中的天秤,并没倾斜到偏向爱情。 终有一日,他定会离去回乡,所以承认又能如何?接受了又能怎样? 连心都要,但要了之后又不能给承诺,情债难还,注定辜负,这段设了期限的感情,犹如诈欺拐骗。 已骗了他一次,怎又忍心再欺骗。 所以不如不说出口,自个儿心思明白便好——曾经为了一个男人动心过。 室内流淌着季之书沙哑的声音,韩尚昱只静静地听他讲话,饮下第八杯温茶,过度使用的喉咙极度不舒服,季之书停了嘴,抬眼看着微掩着眸子、面静如水的他,微挑的嘴角似笑非笑,不若方才紧抿的不悦。 “你……”考虑清楚? 季之书摸摸鼻子,把话都说白了,这句倒显得自己有些自作多情,遂笑了笑,道:“我先去工作,对了,仆人有假可以请吗?早上就算我请半天假,你可不能当迟到去扣我钱,要知道这都是你的错……算了,不跟你计较,我走了,年节快到,最近很忙。” 心中隐隐还是有些对不起他。 昨晚糊涂一夜,说MJ是过了头,应该算是和奸,毕竟自己也确实爽快,就当给自己萌芽,却不幸长歪了的爱苗留个纪念吧。 恢复嘻笑的季之书囔囔着起身,双脚疲软走出几步,胳膊突然被跩住,一个使力再旋身,自己稳稳地跌进韩尚昱的怀里,一屁股撞上坚硬的大腿,红肿不禁粗鲁对待的那儿让季之书疼得闷哼一声,龇牙正想大骂,下颔随即被挑了起来,微昂起头望进那双令人迷醉的桃花眼里。 “这就是你拒绝的原因?”韩尚昱睨着他挑了挑眉。 “啊?”季之书张大嘴巴,脑袋有些钝了。 “找个好女孩?”韩尚昱倾身贴着他的唇厮磨,喃喃低语道:“确实,我娶进门的妻子,屡次胆敢回嘴,还敢拿棍夜打丈夫,要说性格娇蛮无知,无才无德也罢,可言行举止却流里流气,堪比市井无赖,与端庄贤淑丝毫沾不上一点边儿来。” 思及几月前那粗鲁又古怪的妻子,韩尚昱望着怀里的人,他微张着被茶水润得水嫩艳红的唇瓣,脸上是疲乏的苍白之色,双颊带着淡淡的羞红,倒有几分楚楚可怜之姿,惹得心头一处不禁柔软。 想把人再压回床上好好疼爱一番。 “我已经很努力装娇滴滴的女人了,演技不佳,呵呵。”季之书干笑,没胆说他还穿着女装以他老婆之姿横脚挡住他弟,十足的流氓。 “咱们这样不好说话,先让我起来。” 闻着对方身上独有的香味,坐大腿的亲腻姿势让他尴尬地扭了几下想要挣脱,腰上的手臂却揽得更紧,还威吓性地捏了捏他的腰侧,怕痒的季之书赶紧乖乖坐好。 “季之书,我认了。”韩尚昱轻啄他一口,低醇浑厚的嗓音从耳畔撼进心里,一字一字,如羽毛般挠得心痒酥麻,又似鼓般击震得心慌意乱,耳鬓厮磨,低声诉衷,“心动的,便一直是这样的你。” “你的意思是、是……”头一遭,在思路上季之书有些跟不上他,“你到底懂不懂我刚才说的话?我家不是在你家隔壁还是外县市,也不是出国搭飞机就可、可以,我可能咻一声就飞上天、不对,妈的,我再讲什么鬼东西——” 被那句饱含情意的话羞得语无伦次,季之书极想拽着他的衣领、抱着他的头猛力摇晃,让韩尚昱彻底想清楚。 但实际上他什么也不敢做。 窝在对方怀里,反覆开口闭嘴,两眼发晕,脑袋冒烟,最后在韩尚昱虎视眈眈的目光下,季之书脸色通红,低首垂眼,微微缩着肩膀,小媳妇模样地讷讷道:“我、我考虑一下。” 韩尚昱捏着他的下颔,把视线转偏不敢直视的头颅扳了起来,凑近他,高挺的鼻梁轻轻蹭着他的鼻端,不屑地哼了一声喷在他脸上,傲然道:“不准考虑,也不准拒绝,你不就是心疼我,所以才强忍着情意不敢说出口?” “……”季之书嘴角抽了抽,他说的没错,确实是心疼他,但话从对方口中说出,却多了点自己爱惨哭死不活的意味。 韩尚昱笑了笑退开来,指尖轻轻地揉着他酸麻的腰杆,季之书僵硬地颤了一下,没一会儿就放松下来,不再战战兢兢地绷紧着微半蹲的颤巍巍双腿,全身力量放了下去,随意地侧靠在他胸膛上,享受韩尚昱的按摩。 两人依偎,静谧温馨。 半晌后,韩尚昱开口道:“听起来很玄。” “嗯?”舒服地半眯起眼,季之书晃着脑袋,想明白他的话,点头认同,“是很玄,要不是发生在我身上,我还不相信穿越这鸟事,喂!我真不是什么妖魔鬼怪,你千万不要自己吓自己随便乱想,我应该算是……呃,外星人?对,对你们来说我是外星人没错,但物种上我跟你都是灵长类生物……反正我没吃人肉的食欲,不会吃了你、害了你。” 听着他又陷入碎念魔障,韩尚昱哭笑不得,稍加重按了一把,如触电般传来阵阵酸麻痛楚,季之书震了一下,卒然哼了一声。 没发觉自己那声闷哼颇似呻吟,季之书瞪了他一眼,不悦抱怨道:“要按就好好按,要不然就让我起来,不知道我腰酸吗?还突然揉那么大力。” 韩尚昱勾起嘴角,重新轻柔地按摩,问道:“找到办法回家了?” “没有,毫无头绪,也不知道该向谁打听……”摇摇头,季之书舒服地又半眯起眼,有些昏昏欲睡,“你说,难不成我要再被雷劈一次?但这根本是拿命来玩,要是没产生空间扭曲,那我不就白白被烧、被炸?!”补脑一下没死也去掉半条命的自己,“稳死的!不是全身灼烧就是心脏麻痹,可能内脏器官还严重受损,你那神医朋友有办法救活……” “砍掉重练。” “?!”季之书瞪大眼睛。 “怎么,这句话不是用在这里?”疑惑他惊奇莫名的反应,韩尚昱想了想,问道:“这不是你的家乡话?听过几次你和来宝他们讲过这句,挺好玩的,我用错地方了?” 季之书尴尬抹了抹脸,“呃,没、没错,是用在这……” 抿紧唇,忍下想大笑的冲动。 头一次听他说现代用语,莫名有喜感。 “太大力?”望着他扭曲的脸,韩尚昱再减轻了力道,季之书憋着脸摇摇头,不敢随便开口,就怕一个不小心笑了出来,继而惨遭毒手施暴。 “我不想为那些不知何时会发生的事,而让自己受罪。”韩尚昱缓缓说道,“如你所说,也可能是十年、二十年,或者更久,既然归期不定,那么在此之前,硬要装糊涂,还让你暗自舔拭心伤,不是很蠢?” 更甚者,是一辈子。 岁月如流,而他们却要虚度光阴,等到白发苍苍,再来诉衷情意,这岂不是很可笑? 轻捏了一下敏感的腰际,季之书倏地朝里缩了缩,满意地看着他眼角含怒地瞪了自己一眼,韩尚昱含笑低首偷了个香,呢喃道:“我要的,便要得到,还以为你已多少明白我的性子。” 又来了,专制又自以为是的自恋狂,什么叫让我暗自心伤…… “收着,既让我考虑,那么答覆我已说明,这东西你再随意乱放,没好好收好,绝不轻饶。”韩尚昱拿过桌上的玉佩,重新放回他手里,没再强硬交覆,大掌转向握着他的另一手。 他没再多说什么,让人仍坐在腿上,一手专心地按揉着他的后腰。 房内宁静,唯有火炉传来劈啪细响。 季之书静了下来。 看着手里不及巴掌大晶莹秀润的白玉,拇指摩挲玉面上镂雕细致双魑纹饰,抚过正中刻划他已认得的字儿,再望着和自己相握洁白修长的手,骨节分明,指头有常翻书纸帐本留下的薄茧。 两手相握,同是偏白肤色,对方却是更为白皙粉嫩,不是自己渴望已久想呵护捧在掌心的纤纤玉手,而是比自己的手稍大些,温暖宽厚。 给他如撑起一片天般的安心。 第七十七章:柳暗花明 “噗哈哈哈哈哈。”他突然捧腹大笑,笑得上气不接下气,“住手——!”旋即破声大叫。 季之书急忙甩开他的手,收起欢快的嘴脸,挡开朝着脸颊伸过来的恶爪,慌张地朝着沉着脸的韩尚昱吼道:“我很认真想事情,不是在发呆,也不是因为想到好笑的事才笑,别随便误会我!” 撑起天般的安心,后头还得加个暴力! “快把手缩回去!咱们有事好谈,动粗是不对的行为。”心有馀悸,还好他眼明手快。 韩尚昱面色冷峻,眯起眸子狠戾地看了他一眼,冷哼一声遂放下。 “等等!缩过头了。”季之书飞快地抓住他的手,拿至身后贴上尾脊,切换表情一脸讨好,“嘿嘿,再帮我按一会吧,你手劲刚好,揉得舒服,我腰真得很疼,像被马车来回辗了几十趟。” 当然最痛的是大腿内侧,劈了一夜,不痛才怪,但他再蠢也知道这话不能在韩尚昱面前说。 继续享受舒爽的马杀鸡服务,季之书没理会仍板着脸的韩尚昱,安然地低首把玩着手里的白玉,翻来转去欣赏一番后,中意地挑唇一笑,“只是仆人,把这挂着腰系上太显摆,虽然很想装有钱帅哥出去威风,但钱财露白易惹杀机,还是当项链戴着,藏在衣领里好了,嗯……得找条漂亮的绳子当链子,才配得起这块宝贝。” 一听这番话,韩尚昱冷漠的面容暖了下来,眉心和悦,“接受了?” “嗯。”季之书点点头,突然哼哼喞唧叫了起来,“啊,左边一点……不对,再右一些,对对,就是那里,呼,爽,再大力一点,很好很好,就用这力道保持下去。” “……” 说句现实点,爱情不就那回事,既然摊开讲明白了,你情我愿,那么到时如果突然离开,也不算是负心汉,况且,或许在他回家之前,他们的感情早淡了,谁也无法预测多年后彼此会是怎样。 好聚好散。 缘分让他们相遇,便好好珍惜,缘尽,季之书不知道自己那时候的心境,但如果可以,分手了还是朋友一场也不错,反正船到桥头自然直,他们年轻,爱情本来就需要多点冲劲和勇气。 神为你关起一扇门,必会开启一扇窗,而他不只被撞开一扇窗,还被眼前这人霸道地跩着衣领一起昂首阔步,迈向新的人生里程碑。 难得的穿越旅游,突然改了性向的艳遇——没交到小女友,却多个男友。 计划跟不上变化,世事难料。 “啊!” 正在内心演讲爱情大道理,顺带感慨的季之书猛然弹了起来,旋即被搁在他腿上的胳膊压制住,成了僵着腰杆微屈着腿的别扭姿势。 “你、你的手想——!” “这儿还会不舒服吗?”指尖沿着尾椎划下至股间,曲起中指,隔着单薄的裤子按着被蹂躏整晚的穴口,韩尚昱朝着耳畔呵气,挑眉好意地问道:“需不需要也帮你揉揉?” “不劳你费心!”季之书红着脸,一手揪着他的衣襟保持平衡,以防突然一屁股坐下产生更大悲剧,另手紧张地抓着身后毛手毛脚的狼爪,“你、你可别乱来,我身体已经舒服许多,不用再按了!” “怎么是乱来?你是我夫人不是?这叫闺房情趣,这叫体贴温柔。”韩尚昱眨了眨水润的桃花眼,薄唇勾起,极为无辜地说道。 季之书吞了一口唾沫,要不是昨晚被压榨干净,目前肾亏疲软状态,差点又被这人撩拨起了不该有的遐想。 “那个部分你不用担心,以前便秘也没少拉出血来,所以昨晚……咳,没到见血程度,我还承受得住,不过就是得像青蛙一样两脚开开走得丑一点,像乌龟走得缓慢,不碍事的。”他好言哄道:“乖,听话唷,快松手,我真得要去工作了,最近要彻底大扫除,西厢那边得先……” 醉时口无遮拦倒可理解,谁知清醒几句仍不离秽言。 蜜语柔情,对牛弹琴。 “什么工作?你还想继续当下人?”俊逸温和的面容又逐渐冰冻起来,韩尚昱皮笑肉不笑地缩回手,不容分说地重新把人搂回腿上坐好,继续揉着被自己折腾酸痛过分的腰。 挺直腰板僵硬了一会,发现这人是逗着玩的,危机解除,季之书松了一口气,坦荡地说:“当然,工作跟谈恋爱没关系,你是我夫、唔。”咬到舌头,“这词叫得怪恶心巴拉……你是我男友,也是我老板,所以事情还是得做,薪资还得照领,欠债继续还。” 还是劳动换取相应的报酬最为踏实,心里舒坦,站得住脚。 虽然跑路的心思没了,可积蓄还要接着存,这样不怕以后分手离开韩府时,身无分文,穷困潦倒,纵使没到那一日,存着当约会基金也好。 “夫君怎么叫着恶心?之前不是喊得很顺口?”韩尚昱冷笑凑了过去,轻咬着红透的耳垂,舌尖坏意地舔划,“你昨晚可也喊得挺溜的,深深顶你个几下,嘴里马上夫君唤不停,另个小嘴儿还——” “没印象!没记忆!以前是演戏不得已,昨晚TMD不是我!”季之书捂着被咬的耳朵咆哮反驳。 耳不闻为静,恼怒的季之书恶狠地瞪着色情狂,喘着气呼呼几声,确信他没再口出银语,遂悻悻然给自己倒一杯茶,润润叫破嗓的喉咙,平平心,眼角馀光瞥向眼里盈满笑意的韩尚昱,不由得拧起眉。 这……以后不会被这人吃得死死的吧? 圆滚的黑珠子骨碌碌转动,才刚决定两人关系,下一秒就忐忑未来的生活,脑袋瓜开始胡思乱想,季之书突然一顿,舔舔嘴,斟酌一下,终究压不过好奇,端详对方的脸色,状似漫不经心问道:“韩尚昱,我想问你一件事,也不是什么严重的问……” “嘴怎么了?变得不会叫人了?要我帮你瞧瞧不?”转向捏着他敏感的腰侧,吓得季之书忙不迭地求饶,知道他想听什么,只好扭捏地叫了一声。 “夫、夫君。” 韩尚昱笑着应了一声,挑了挑眉,示意他接着说。 仔细打量着男人,他不太放心,“是件无聊的小事而已,只是我好奇,你也知道好奇心杀死一只猫,这好奇一来,没解开谜团瞧见真相,就像被蚊虫爬过那样,痒得全身难受,辗转难眠……” “重点。” 壮士决然上沙场似的,季之书双眼炯炯,“好,我直说,但咱们先说好,你听了可千万别生气。” “不生气。” “真的?” 红润薄唇扬起一道优美的弧度,桃花眼微微弯起,眸子蕴满柔和的溺爱,韩尚昱温柔一笑,给予他承诺,“今非以往,不生气。” “那我说了。”一得保证,季之书笑开怀,清秀的脸蛋忽地贼兮兮,痞气四溢,“你是不是喜欢壮妞?像是金刚芭比那类,不对,我是比一般女孩子高,但没多壮多少——唔!对,那里超酸,大力一点好,唔啊!呼,痛得好爽。” “……” “我刚说到哪?喔,想起来了,要不然你怎么喜欢上女装的我?那时候模样也没很美,顶多就还可以看而已,跟八卦中你那些红颜各个貌美如花差好几个级别,其实我也不知道差多少,都从别人那里听来的。” “……” “哎呀,择偶眼光跟别人不一样也不用太自卑,青菜萝卜,各有所爱,所谓情人眼里出西施,咦?这句话好像把我说得很糟糕,讲真的,我也没多难看……但我还是很惊讶你的审美观,我绝对不是歧视你。”表示理解地拍拍他肩膀。 “……” “说到男扮女装,你还记不记得你弟昨天的打扮?想不到妆扮起来挺美的,嘿嘿,要是你扮女人,一定比他漂亮几千倍,小三他算个屁,别担心,我绝对挺你,要不要哪天来试试?”幻想一下衣裳微掀肌肤若隐若现的韩美人,季之书呼吸急促,一脸色眯眯,“咱们私下玩,你说的,闺房情趣,我帮你拍张照留……啧,该死!当初没带手机出门真不对,起码还可以给你照相,算了,我帮你画张好了,最近我画工进步很多。” “……” “话说,你弟跟你这奸狐狸怎么不一样……不对,应该说不像你全家,你家人都很精明,哪像他只是外表看似而已,脑袋真蠢得要命,随便唬他就真的听,哈哈哈,那小子傻得太可爱了,难怪我第一眼见到他就觉得好像被按开了什么开关,心砰砰直跳,激起我以往从来没有的邪恶欲望,想压也压不下,弟弟……” “季、之、书。” “你也认同唷?!”笑得放纵忘形的季之书望向韩尚昱,倏地睁大眼,“你、你又怎……发什么神……啊啊啊——!痛痛痛!” 来福跳得老高,一头直直往身旁的柱子撞上,叩咚一声闷响,差点没撞昏过去,趴地一会,才捂着伤口哼唧爬了起来,啐道:“娘的,吓死我了,还以为财旺把那头豪毛黑猪拖来咱们这里杀。” 隔着庭院望向主子房间,来宝一脸钦佩,“不愧是咱们少爷,风流无敌,男女通杀。” “阿书不要紧吧?那破嗓子叫得还真够凄厉,啧啧,少爷又玩什么花招折磨他?会不会玩出人命来?要不要去救……” “蠢!你听仔细点,那是人家玩得开心的声音,你凑什么热闹去?当心被少爷扣薪还被罚,去去,杏儿待会会休息片刻,我得赶紧扫完这里,你别碍着我了,闪边。” “王八羔子!有异性没人性,死闪光!”大吼一声,在场光棍变恶棍,“就让你工作做不完!” 吆喝一声,把身边的桶子通通踢倒,污水流淌,又奔去庭院花圃刨出埋在雪下的土,几把几把全撒在湿淋的廊上,成了一地污泥,大伙依旧不够解气,污黑黑的双手直往门上擦,还沿着拖行划出长长几道污痕。 “等等、住手呀!”来喜阻止不了,气得浑身发抖,指着他们颤道:“你、你们这帮浑球!打扰别人谈恋爱会被猪踢!” “被猪踢算什么?看你得意,我们就像被火车撞!”大伙面色凶光反击。 “又不是只有我再谈恋爱,你们有种就去破坏少爷跟那小子!” “呸,敢拿少爷跟你这狗奴才比?!少爷的事就是我们的事,他少爷开心我们就开心,你算什么鸟东西?”铁哥们谈起女人各个翻脸不认人,同仇敌忾地挽起袖口,哼哼两声,“反正今天就不让你去跟春妹子见面,兄弟们,上!” 身为情侣去死去死团团长的季之书光荣退任,团训理念成功地传给下一任团员们,努力阻碍府里心花朵朵开的同僚们。 呜呼哀哉。 第七十八章:一同过节 韩府一入深似海,从此妹子纯欣赏。 朱唇粉面,淡妆黛眉,眉目明秀。 季之书打个哈欠托着腮,望着铜镜里自己久违的盛装打扮有感而发。 “呵,少夫人妆扮起来可真美。”秋桂打开梳妆台上精致的木盒子,从里拿出几样装饰品往季之书盘起的发髻比对,笑着打趣道:“这个可好?还是要再换支金钗子?少爷送来的这几盒里,还有几支镶着珠石的,要不拿……” “不!千万不要!简单就好。”季之书吓得惊醒,急忙阻止站在身后的秋桂,从镜里对上她含笑的眼眸,一脸无奈,“顶着一头金光灿烂,你是要让我当佛自备光圈普照大地,还是要把我装饰成走动型人体火把照耀府里?拿下拿下,快闪瞎我的眼。” “是。”秋桂笑道。 季之书想了想,从抽屉里拿出被仔细收着金钗子,递给她,“就只插着这支吧。” 这支贵物不比其他彩丽耀眼,却是意义非凡——韩尚昱第一次赠送给他妻子的礼物,当时却因他色欲薰心而欲转礼送人,幸亏未让自己的卑劣心思得逞。 站在桌旁整理衣裳的冬梅抿嘴笑了一会儿,擦着眼角泪珠,道:“少夫人,你快把脚放下来吧,可别忘了现在可是女人家打扮呢,坐姿不雅,少爷可是交代过你今个儿务必要端庄。” “知道了,现在就让我舒服点,等会儿不知道会发生什么骇人的事来,先放松一下身心,已备应战。”季之书撇撇嘴,拿过一旁的小酥饼咬着喀喀作响,含糊不清问道:“你们家少爷今天哪根筋不对劲,怎么叫我装成这副模样?跟哥老实说,他是不是……有没有关于他癖好的八卦?像是恋物癖、女装癖,喔,你们家三少爷有这个癖好,嘘,只告诉你们,别到处说去。” 八卦,就是别说而到处说,再转为听说据说,绘声绘影。 笑盈盈的两人吓了一跳,不敢置信地捂着嘴惊呼,“这、这是真的吗?三少爷他……平常看不出来。” “傻ㄚ头,这种嗜好被人发现他多不好意思,当然不可能让你们看出来。”拍拍指尖的饼屑,翘着二郎腿的季之书抖了抖腿,双手抱胸,面色凝重地道:“别歧视他!在我家乡呀,虽然时代进步、观念开明,但人们包容性也没有很大,唉,那小子也不容易——” “满口胡言。” 门后传来一道低沉的嗓音打断季之书的造谣,咿呀一声,一袭锦衣华服的韩尚昱推门而入,朝着赶紧放下腿坐正的季之书笑骂道:“还真不怕口中的那小子找你报复去,别看他面对你傻愣好欺负,真逼急了他,小心反被咬一口。” “少爷。”秋桂和冬梅恭敬地喊了一声,收起嘻笑打闹的心思,手脚俐落地为季之书做最后的梳妆整理。 韩尚昱噙着一抹笑意入室,束发戴冠,衣裳精白底色,绲边金银丝线交错绣着乘云花纹,同色金银腰带间扣着雕镂蟠魑纹白玉带钩,外套着银狐毛坎肩儿,面色俊秀,身姿挺拔,举手投足华贵风流。 当时忌妒美男身心不爽,此时瞧着美色心痒勾魂,季之书望了一眼,但现在更想送韩尚昱一个大大的白眼。 “你终于出现了,先生,麻烦一下好吗?下次想玩什么把戏,好歹先知会一声,连通知都没通知,解释也没有,突然就被你身旁那几个武卫抓来这里,我还以为……”停了嘴,不满地瞪着他。 他还以为韩尚昱突然真正意识到两人的关系,从爱情中清醒想分手,但觉得他是他完美人生中的污点,所以打算干脆杀人灭口,彻底抹除曾经有个男性恋人的存在——经典狗血桥段,很适合用在豪门大宅里头。 心中闪过识人不清、所嫁非人等等悲愤的画面,等一进屋看到秋桂和冬梅两位熟人,提高的心才放了下来。 “今天大年三十。”韩尚昱笑着走过去,挑起他的下颌左右瞧了瞧,“佛要金装,人要衣装,说得挺对。” “三十怎么了?”季之书拍掉他的手,还有两位妹子在场,亲腻的举动让他感到害羞,怎么也想不明白闪光为何喜欢在人前晒恩爱。 韩尚昱挑了挑眉,顺手揩抹艳红唇瓣上的饼渣,指尖沾着胭脂,他伸出舌尖轻轻舔拭掉。 “咳,除夕夜吗?”季之书干咳一声,赶紧撇开眼,脸颊分不清是胭脂染红还是被韩尚昱无意的举止惹羞,“酉时过后,厨房那边会有我们的小聚会,你想要参加?这可能不好办耶,不是要排挤你,但是身分摆在那,你就是主子,如果出场会让大伙玩得不自在。” 年节虽说府里繁忙,摆设牲品辞年感谢,准备丰盛年菜,但到底是一家团聚之日,众多仆役轮班留守,有家的尚可领个几日假期回家过节,无家的便待在府里同处了几年之久也视为亲人的同僚一起。 家人相聚和乐融融的时节,无亲无依一人孤身的滋味真不好受,季之书在这里也算是无家可归之人,不禁庆幸自己来到韩家,结交了朋友,尤其是初时来韩府先认识的来福他们,不说先前一路关照,连知晓他和他们崇拜的少爷关系后,脸色仍是未变,相处如初。 唇角微挑,韩尚昱转向着ㄚ鬟问道:“都准备好了吗?” “是的。”把季之书的窘状瞧见眼里,两个ㄚ头憋着笑,拿过桌上的狐裘递给韩尚昱。 看着韩尚昱把他从椅上拉起,双臂一扬,身躯被毛大衣稳稳覆住,季之书仍是一头雾水,“喂喂,你们到底在搞什么鬼?先解说一下待会行程,好让我有心理准备……尊重一下我这当事人啊!” 囔囔未完,就被韩尚昱手拉手走出偏院。 兴许是见惯了他院落精心打造的庭院,只铺着一地雪白的偏院煞是冷清,季之书回头望了一眼住进后从未感觉过荒凉的偏院,第一次发觉这曾经熟悉的小院有些陌生。 他突然一愣,原来已归为曾经——不再是个虚假的身分,而是真实地待在他的身侧。 相触的掌心传来一片温暖,季之书转头望着走在一旁的韩尚昱,天色昏暗,廊上挂着喜气的红灯笼,黄灿的灯火洒落在他白皙的容颜上,眼角眉梢尽是柔和的恬笑。 足下穿着大小合适的绣花鞋,没像以前那样被人跩着走得磕磕绊绊,朴素却显典雅的象牙色白宽袖绫罗,季之书望了他一眼,这时才发现两人衣色和刺绣纹路相近,不由得在心里闷笑,原来韩尚昱喜欢穿情侣装。 跟着他的步伐一步一步走着,散步般的悠闲,季之书也不再扭捏,回握着韩尚昱的手,偷吃豆腐般轻轻摩蹭着手里肌肤滑嫩的大掌。 “今日除夕,我们是夫妻,当然是一同吃团圆饭。” 季之书喔了一声,终于知晓行程,嗤笑道:“早说嘛,我这么好商量,吃顿饭这件小事被你搞得神神秘秘,等等!年、年夜饭,这样好吗?我不是杨明秋还顶着她的身分出席,虽然我也想、你爹娘……算了,反正你现在也算是共犯,咱们同一艘船上的,哪天东窗事发,你要担起一半的责任。” 语无伦次、自言自语一会,又止为静。 耳边听着远处传来的爆竹劈啪声响和细弱欢乐笑声,从知道此地也有过年节庆时,季之书开心又不禁难过,年夜团圆,他却离开家人远走异处,确实近日情绪有些低迷,但因有携手相伴之人,他并未感到孤寂。 此刻因他邀约,心中沉闷顿时消散。 这厢廊上无话却不觉得别扭,望着廊旁的景物,季之书随口问道:“你弟要是咬我,你帮谁?” 尾字刚落,季之书在内心捶胸顿足,泪流满面。 这句岂不是变相地如问着“女友与母亲同时挂在悬崖上,你会救谁?”当时还在姐姐面前大肆嘲笑女人就爱问这种蠢问题,想当然尔,嚣张白目的下场就是换来一顿铁血般的疼爱教育。 想不到他也有愚蠢的这一天。 爱情果然是盲目的,季之书后悔当初不该鄙视热恋中的男女,如今自己也扎实地中了一箭。 韩尚昱侧过头瞥着季之书恨不得收回话而扭曲纠结的脸,淡淡说道:“胳膊往内弯,你说我会帮谁?” 内心咆哮的季之书一顿,扯起一抹僵硬的笑容,仰头嘻笑道:“唉哟,好哥哥,这句话给那小子听见不知该多高兴,哈哈。”到底还是一家人,他终不是…… 韩尚昱促狭一笑,“谁最近都睡在我胳臂内?” 难掩心头的落寞的季之书怔了怔,倏地抬眼,目光望进韩尚昱含笑的眼眸。 要自己冷静,可嘴角却不受克制地越扬越高,几乎笑裂了脸颊,面上传来烫热,举手扇了几下散散气,韩尚昱笑望着面色绯红的季之书欲要调侃几句,季之书突然眼睛一亮,急急扯着他。 “别走那!” 不由分说把人跩住,脸上难得出现错愕的韩尚昱不明就理,连一字都未问出,就被季之书扯着一同拐个弯,闪进花园某条小径。 “你做什么?” 一手拉着韩尚昱,季之书撩起过长裙摆大步大步跨过矮树丛,嘴里叽叽喳喳道:“这边有条捷径,从这边穿过在拐几个弯马上就到饭厅了,真搞不懂你们这些富豪的脑袋,家里设计成这样,走去隔壁院子还得弯弯绕绕一大圈,刚来时还让我找不到茅厕,只好随地解——喝!” 一个欢快直言,祸从口出,季之书狠狠地倒抽一口冷气,张大嘴巴,巴不得把拳头塞进嘴里,一拳堵住自己这总是找自己碴的嘴,说了不该说的话——在人家家里随地大小便。 “……” 季之书干笑两声,不敢往后瞧那尊脾性不定的魔头,温暖毛大衣挡不住身后传来的阵阵阴寒,他认真考虑另辟小径脱逃,就听见韩尚昱冷冷地道:“你是不是忘了你的身分?” “没、没忘。”一抹额间冷汗,“以前是性格恶劣的混蛋,现在是你的男、夫人,嘿嘿,宅子大,以前不熟,我那世界大宅古迹会给个景点地图,你家又没有这玩意儿,所以初来此地总得让我摸索几日,现在我都乖乖地去茅坑撇条!”立指发誓,以表悔改。 韩尚昱深几口气,揉着额间突跳不止的青筋,方才俊朗面色温如沐春,此时冷若冰霜。 他气的不是季之书过往的低俗行径,而是每到柔情时刻,这人却总是一而再再而三地毁坏,还浑然未觉!风流至今,唯独对他憋闷无比,气不想发都不行。 “好像还忘了个形象。”他冷嘲道,“『你』现在可是被遗忘在偏院的二少夫人,瞧你此时双颊红润、容光焕发,这深闺怨妇倒是生活得挺滋润的,你说,这模样说得过去吗?” 面对BOSS猛拍马屁准没错,季之书点头如捣蒜,谄媚地帮忙想着法子,想了一下,随即皱着脸。 生活悲凄孤寂的妻子形象,不久前那一次过度放纵的情事后,面色憔悴的他倒是挺合适的,但多亏韩尚昱连日来良心发起,天天汤品让他补肾,这不,脸色才刚恢复呢。 脑中突地闪过一丝奇异,季之书心头一凛,莫名颤栗从脚底窜上,小心翼翼觑了韩尚昱一眼,暗骂自己不该胡乱吓自己,还是带着银色思想,赶紧涎着脸道:“要不然干脆直接写封休书吧,还是咱们演一场戏,直接让你老婆病死,早点领便当——唔唔!” 难得彼此心有灵犀。 如他所想,韩尚昱正有此意。 冷笑疾步上前,伸臂揽过季之书的腰际,把人牢牢困在胸怀,一手摁着后脑倾身,薄唇贴上涂着胭脂的唇瓣,趁着他说话开启,温热的舌尖探入湿润的嘴内,凶猛肆意,翻腾搅弄,唾沫相濡,吸吮啧啧声响。 僻处一方,情色无边。 第七十九章:岁岁平安 再次见到这顶着二少夫人身分,却被夫婿冷落过得凄凉的杨明秋时,韩家人皆感到有些意外。 传着欢笑的饭厅内霎时一片静默,隔着开启的镂雕花鸟纹红木门,齐齐呆愣地望向廊上那两抹身形相近站在一块却颇为登对的身影。 “抱歉,来晚了,让你们久等。” 韩尚昱一踏进厅内歉意笑道,一旁的季之书低首掩住脸,双腿似乎有些蹒跚无力,莲花碎步般走着还有些摇晃虚弱,颔首福了身后,韩尚昱帮他解开了披风递给外头的ㄚ鬟,两人双双入座。 待一近看,眼角泛红,眸子蒙蒙波漾,明显哭过的痕迹。 坐在“她”身旁的楼小月唏嘘一声,不禁为这可怜的女子感到怜悯。 住院偏僻荒凉,无仆婢伺候,自那次韩尚昱狠戾宣告后,身为主母的韩夫人多少对这处境尴尬的二媳妇心底过意不去,便偕同楼小月一同去偏院欲探望,谁知总是在前往偏院的廊上,碰巧遇上韩尚昱。 四两拨千斤各种阻扰她们,把脸一板展现娘威嫂势,还是撼动不了一派悠然恬适的他,一来二去两人也没辄,便不好再干涉,只由衷他们夫妻快点合好。 方才韩家在祠堂祭祖时,韩老爷欲差人去叫二媳妇一同过来祭拜列祖列宗,却被韩尚昱挡下,见儿子明明面上带笑,却如此坚决又绝情般地不容其妻子出席,两老无奈叹气,摆手由着他去。 本以为今日年夜饭如往常一样,却突然不见韩尚昱的人影,所以众人先在饭厅闲谈等他齐聚开饭,却没料到他身后还跟了一抹身影。 韩家人稍稍拉长脖子觑着两人相握的手。 犹记得那次宣布与妻决裂般的厌恶,此时却亲密温柔般的疼惜,这对夫妻感情是好是坏,让他们如雾里看花越瞧脑袋越纠结,更加搞不清本来就心思难以捉摸的韩尚昱。 你瞧我我瞧你,想从大家眼里瞧出一丝情报来,唯独韩尚祺这次未加入他们窥视的神色。 就见他抿紧着唇,脸上凝重又深沉,明显与爹娘和大哥那带着八卦和关爱掺杂的眼神不同,桌下搁在腿上的双拳紧握得微微颤抖,宛若在极力克制内心的激狂。 韩尚祺在忍什么? 在他们眼里是一张受了委屈落泪的哀戚模样,只有他懂得——那是张想怒不敢怒、有苦不能发,显然方才定是被二哥欺负过的神情! 二哥怎么欺负他,韩尚祺不知,但这盘据心头的憋闷滋味他最是明白,如今风水轮流转,过往总总因这小人所受的苦闷霎时烟消云散,心中一片晴朗开阔心花怒放,要不是此地不宜,他早就拍桌而起,叉腰指着季之书的鼻子仰头大肆嘲笑。 想不到这厮狂妄的无耻小人也有今日!哈哈! 韩尚祺兴奋地几乎要冲过去给他二哥捶背捏肩以表辛劳,亲颊抱大腿以表崇拜。 老天有眼!不愧是他英明精干又厉害的二哥,只有他才治得了这贱—— “小叔,你怎了?身体不适?”楼小月不解地望着坐在对面,把一张俊俏的脸庞拧得扭曲撇嘴的韩尚祺。 韩尚祺一震,急忙捂住不小心扬起的嘴角,那人的秘密只有他知晓,但在二哥亲口道出秘密前,他什么都不能透露,此刻一旦被精明的爹娘和大哥瞧出端倪,定会被严拷逼问。 瞅了一眼正对他抿唇一笑的韩尚昱,四目相交,寒毛竖起,韩尚祺飞快整顿情绪,镇定地对楼小月笑道:“没事,忙了一天,肚子快饿坏了,爹,二哥二嫂也到了,是不是该开饭?” 韩老爷颔首收回目光,唤了待在廊上的ㄚ鬟们上菜,一道道取名象征吉祥的年菜陆续上桌,满宝佛跳墙、红喜人蔘全鸡、金福醉虾、有馀糖醋鱼片等等,一时间饭厅香味四溢。 季之书不知道自己又成了他们眼中的关注热点,方才气闷着某人的色胚行为,这时已经被眼前的美食转移心情,垂涎欲滴。 一声开动,欢快再起,众人没再专注在“杨明秋”身上。 讲着周遭趣事,说着地方风情,谈笑风生,逗得大家乐呵呵直笑,衬着远处的爆竹烟火和热闹街市的敲锣打鼓,喜气热闹。 季之书突然觉得,原来没有电视机的年夜饭也可以吃得津津有味。 挟了一尾已经剥好壳的醉虾,顺手丢进韩尚昱的碗里,再给自己挟了一尾,食完放下筷子,端起另碗干净的白玉碗给他舀了热鸡汤,才给自己盛汤。 年关近,掌着韩家产业的韩少当家甚忙,尤其又是开着衣铺和饭馆,这几日忙得神龙见首不见尾,所以只要他待在府里书楼看着如小山高的帐册时,季之书便都是陪着他用餐,一挟一递扔进他碗里,让韩尚昱目不斜视继续盯着帐本,只张口用膳便好。 季之书只当体恤老板辛苦,也心疼他的忙碌,韩尚昱初时一愣有些诧异,但心底一丝风花雪月之意也被忙碌给挤消,只当这人终于开窍——如果那张嘴能改更好。 此时气氛太过美好,季之书吃得太爽,已经忘了现在是一家子吃饭,在他人眼里看似亲腻体贴的举动,但在他们心里却已是习惯成自然,并不觉得扭捏奇怪。 韩夫人瞧了不停殷勤地伺候夫君的二媳妇一眼,忽地踩了韩老爷一脚。 毫无防备挨了个痛,韩老爷差点把手里的玉匙甩了出去,皱眉不解地看着韩夫人。 夫人,好端端的怎么踹我一脚? 老爷,你好歹也是一家之主,跟昱儿好好开导,要嘛两人说开心结成对佳偶,要嘛干脆一封休书散了早早放了昱儿,别霸着这正室位子不放,早早让别家好姑娘嫁进来,你瞧,他们都成婚那么久没看见夫妻待在一院,这样僵下去,我的孙子何时才能抱?! 哎呀,夫人,你别害我呀!你家老爷我这月零花花过度了,还欠着许知府五十两银子呢,我还得腆着这张老脸瞅着昱儿心情好才敢开口要钱,这事别找我,要说,你自个说去,反正他们夫妻俩的事我不管。 正打算再重重踩一脚的韩夫人及时煞住,心虚地默默缩回绣花鞋,抬袖掩嘴轻咳一声。 人说夫妻同心,说着正是他们这对老夫老妻——这月同开销无度,在外都欠了些钱。 虽说万贯家财,但钱财得守才能富,每月主子的零花都规定好了,不够需要提领,行,找当家的说去。 韩老爷这时一个悔字,悔自己不该把家中权威都扔给他掌权,商场上不过问,府中一事亦然,两袖一挥,带着韩夫人踏青游玩,或出府找老友对奕闲谈,恣意享受惬心生活。 权到用时方恨无。 两人相视一眼,随即一叹。 这厢老夫老妻眉目传话,那厢韩尚昱也正跟季之书在进行。 姿态优雅,细嚼慢咽,韩尚昱正才食完碗里的翠玉白菜,又被季之书挟了些佳肴放进去,韩尚昱望了他一眼,绣着翦梅桃红底的丝织桌巾下,修长的指间轻捏了捏他的大腿。 季之书回头看着他,压低嗓子以免打扰饮了些酒正说得兴起的韩老爷,小声在他耳畔问道:“怎了?不喜欢吃这个?还是你饱了?” 别吃太多,韩尚昱挑眉一瞥。 季之书眨眨眼,回以一个大大的问号,继续细声道:“饱了?那就好,都是你下午害我没有偷吃到这些,还好算你有良心邀我一块来吃饭,啧啧,厨妈和王哥他们真不是盖的。” 无奈两人心意初通,尚未达高度密合展现默契。同跟着韩尚昱搞桌下肢体语言,安抚似的回拍了拍他的大腿,拿箸的手不以为意,坚决地朝着眼前那盘闪着金黄油亮,直散着香味热气的茶香蜜酥鸡挟去。 “喝!”忽地那话儿隔着衣裳被人袭上,掐了一把,惊吓得季之书手头一顿,没拿稳箸子,不雅地撞上瓷盘,叩地一声发出清脆声响,打断了正说着趣事欢笑的韩家人。 韩家餐桌上没规矩太多,自家人用饭不须太过拘束,轻松是为了和乐气氛,但不可太过失礼,发现众人都望着他,季之书面上一热,急忙缩回手,歉道:“不好意思,手没……” 想是一同用膳让他紧张,众人遂笑了笑,韩尚祺见状想讥讽几句,但碍于二哥在场,只敢在心里笑歪了嘴,暗忖哪一日冤家路窄正巧撞上面,定拿他今日的窝囊嘲讽。 看着已食完第二碗白饭的季之书,楼小月有些惊讶,但又不禁同情这妯娌的处境,应该是灶房方面没给足够的膳食,饿了他,心念一转,此刻并未落寞寡欢而食不下饭,仍有食欲就好。 “弟妹,再来一碗不?你多吃些,别不好意思,我初嫁来时,也战战兢兢,惶惶不安,不敢食多饿了好几天,还因此生病,想想那时真是丢脸。”温婉细嗓,楼小月柔语笑道,帮着季之书盛饭又帮他布了些菜,就怕他因方才唐突而怯懦。 “谢谢嫂子。”季之书收回横目着又突然怪里怪气的韩尚昱的目光,笑眯眯地接过碗,感激这位从一开始便怜疼“她”的大嫂。 饭厅上又恢复方才欢畅的氛围,然而先前来的路上被按在墙上一阵骚扰,不说唇被咬红了,还隔着衣裳揉着他屁股,幸亏那儿甚少人走动未被发现,但季之书还是气得不轻。 此时又被暗算,让他当众出糗,情绪累积,忿忿不平。 斜睨了他一眼,季之书冷笑,以牙还牙,猛地横脚一踢—— “啊!”韩尚祺大叫一声,从椅上蹦了起来,膝盖踢上桌子又撞倒臀下椅子,踉跄没站稳,因那猛力一踹在小腿骨上疼得无力,一屁股跌坐在地上,抱着腿嗷嗷直叫。 玉制晶莹碗筷咕咚滚了几圈掉下桌,匡啷数声碎了一地,桌上菜肴热汤被撞翻洒出汤汤水水来,沾了众人一身,连季之书也无一幸免赏以几滴汤汁溅脸,更别说坐在韩尚祺左右的韩老爷和韩尚昱。 现场杯盘狼藉,众人模样狼狈。 “小弟!”抹了脸上的酒水,韩尚隆咬牙。 “你、你这孩子怎么了?好好一顿饭……”韩老爷怒目拍桌,掌心黏上了桌面菜渣,顿时气得说不出话。 “爹,有人踢我呀!”韩尚祺眨了眨疼得出泪的双眼,委屈地瘪着嘴。 韩夫人抽帕拭脸,深吸几口气,尽量保持自身气质,语气柔婉道:“大家好端端的吃饭,谁闲着没事踢你了?祺儿,近日娘给你物色些好对象,尽快找个媳妇治治你这孩儿习性……” 砰地一声爆起,严母发威,挽袖教育,“你娘的!敢情是当你年纪小任由脾性行事,还是真当被我宠得无法无天?就你大哥二哥孝顺不让我费心,你这兔崽子哪时能够稳重些,上次也才——” 外头爆竹劈哩啪啦声响,衬托韩夫人的威猛轰炸,韩老爷和韩尚隆欲插话说教,却怎么也找不到缝入,楼小月说了几句岁岁平安,急忙唤仆奴进来收拾干净,又忙着柔劝韩夫人平静莫动肝火。 今年过节,韩家不似往常,异常激昂高亢,热闹腾腾。 罪魁祸首默默地瞥着正擦着衣裳的韩尚昱,后者似乎感应到他的视线,抬眸一望,眼里尽是无辜神色。 季之书撇撇嘴,不知是被韩尚昱闪过那本该挨踹的一脚,还是他瞄准不对伤及无辜,这么一想,心底对韩尚祺有些愧疚,但……看着叉腰而起正火力全开的韩夫人。 摸了摸鼻子,选择噤声不自首。 第八十章:谁上谁下 一顿喧腾热闹的年夜饭尚在进行,韩尚昱和季之书趁乱偷溜。 方才那一揉,已揉出了火花,虽然在心中腹诽着韩尚昱的变态行为,可其实季之书自己也积欲许久,憋得心痒难耐。 从剖心之后,知道两人房间原来连了道暗门,顿时解开那阵子虫咬之谜,房门防不了狼,多此一举,况且有美人睡在身侧,一人独睡挺没意思,赏心悦目之馀也助眠,便兴然跟韩尚昱同睡一张床。 但这几日他忙碌,有时等不到人回房季之书就先行睡下,醒着时两人也只是磨蹭亲抱几下,便疲倦地沾床沉睡,留着季之书亢奋地骚扰尽情偷亲偷摸。 季之书再蠢也明白韩尚昱方才那一连串的暗示,虽然都没直说,但现下彼此心知肚明,只想快点在对方身上发泄,疾步回房办正紧事去。 “你弟没事吧?”心中仍有一丝愧疚,季之书握着韩尚昱的手问道。 “无碍,娘她一沾了酒就这样,每年这时小祺总会挨骂,他也该习惯了。”紧紧回握,稍稍一使力,跩住正准备又想把他扯进捷径的季之书,不再由得他胡来。 “哈哈,原来是发酒疯呀。” 韩尚昱抿唇睨了他一眼,悠悠道:“只是今年惨了些,托某人所福。” 季之书一听气结,咬牙不服低吼,“追根究底是托他亲哥所赐的!大庭广众下干着无耻的事,你痴汉还是变态呀?好得也要看场合!” “现在谁比较心急?”韩尚昱挑眉嗤笑。 “……”季之书摸摸鼻子,耳根子微红,无力反驳。 韩尚昱看了他一眼停住脚,倾身凑向他的耳畔喃喃低语几句,就见季之书倏地涨红脸,双眼大睁恶狠瞪着,张嘴朝着他嘟囔了几声,此中唇角含笑的韩尚昱果断出手捏着他的脸颊,季之书马上哇哇大叫求饶。 小俩口正打情骂俏、浓情密意时,廊上一端突然传来细碎的脚步声和谈话打断了他们。 “怪了,阿书那小子跑哪去了?不是说好酉时三刻在灶房那儿……” 随着来人的走进话语渐渐清晰,季之书一愣,随即意识过来,拨掉恶爪,急忙拉拢起肩上的毛大衣遮掩住脸,一个旋身躲在韩尚昱的身后,背过身,避开跟来福他们正面相迎。 “怎么到处都找不到他人,那呆子不会又迷路了吧?上次才跟他说……”几人喃喃道着,偏过头,正好瞧见伫立在离他们不远处的韩尚昱,连忙恭敬地唤了声,“少爷。” 韩尚昱微笑颔首,“你们几个怎么没去街上看热闹?” “要的,刚好在找人……少爷,想问您,阿、季之书您有没有看见他?”来喜解释道,“本来今晚约好一起过节,结果怎么都找不到他人,有些担心,如果是跟少爷您在一起的话……” 眼睛一瞄,就着廊上灯笼烛光,瞥见少爷身后还有道身影,本来以为是爽约的季之书,但仔细瞧着那人裹着一袭毛泽上好的狐毛大氅,头上盘着女子发髻,状似娇弱地依偎着少爷,突然一震,登时明白过来,赶紧住嘴不敢再多说一句。 想必是传说中的二少夫人。 众人对视一眼,心思领会,怕是季之书心伤躲了起来,人家正主儿他家小姐再怎么不得宠,也比身为男人的他好太多,如果是ㄚ鬟,起码还可以痴心妄想一得子嗣,将来母凭子贵,生活好歹有个安顿。 但季之书不是,孵不出个蛋,连个妾都不算。 韩尚昱没有回答,只是眸色饶富兴味地看向身后的那人,貌似伸手要把“她”揽至胸前,却被那人挥手轻拍,挪动几步往另一侧站,身姿更加羞怯地依在少爷身后,拒绝同他们照面。 望着眼前的主子一脸温柔宠溺,同少夫人互动甜蜜融洽,不似传闻中一对无感情的怨偶,来福咬了咬厚唇,迟疑片刻怯怯问道:“少爷,那个……季、他……” “住嘴!”来宝暗暗捏了他一把,低声斥喝,“蠢脑袋!主子的事不要多问。” 来福急忙捂口闭嘴,小心翼翼地觑着自家少爷的脸色。 韩尚昱勾唇一笑,温文恬淡的俊脸丝毫未变,大掌不容拒绝地紧握着身后那人的手,撒开脚朝着自己的院落走去,头也不回地轻飘飘丢下一句意味深长的话,留下廊上满头雾水的他们。 “别担心他,今晚他会玩得很愉快,我保证。” “呼,刚才真是快吓死我了,我真是混帐,明明约好结果却搞失踪,还让他们到处找我,喂,我先换回男装去跟他们说一声,让他们好好玩不用管我,你乖乖在房里等着,我马上回来。”回到玉轩院,季之书马上不雅地撩起裙摆朝着自己的卧房奔去。 韩尚昱嗤笑一声,修长的手臂极快揪住他的衣领,跩着大声囔囔的季之书继续朝寝室走。 房门一关,点起桌上红烛、火炉子,一室温柔黄灿的橘光,房内温暖起来,季之书望着不远处的床榻,这时才完全明白韩尚昱方才所说的最后一句话,不禁紧张。 之前那次性事只有零零碎碎的片段,似乎在看一场电影预告,只剪撷高朝刺激的画面,配上不像是自己会喊出那些无意义却银荡的台词,具体过程已不是记得很清晰。 “在想什么?”韩尚昱欺身贴上季之书,从后搂过他的腰,大掌按着腹部压向自己。 明明彼此衣裳皆穿得温暖厚实,但对方的体温彷佛穿透过衣料烫在他的背上,尤其是臀部那地方,异常灼热,方才还色急模样的季之书急忙推开韩尚昱,哑着嗓道:“我、我先去卸妆!” 故作镇定地,解开肩上大氅,拿下假发髻、金钗,双手胡乱拨乱自己一头瞧不惯的发型,就着木盆上的冷水洗去脸上的胭脂白粉,回到最初的容颜。 想着直接来还是先搞点浪漫,斟酌一下,未免再被这人调促猴急,季之书干咳一声准备培养气氛,突然一股强劲力道袭向自己,强搂进怀,摁着脑袋,对方有些冰冷的薄唇贴上自己沾水湿润的嘴。 一星火花,瞬间点燃两具已欲火焚烧的肉体。 这几日夜夜接吻也不再扭捏被动,季之书回搂着他,张开嘴,让对方温滑的舌头探入腔内,淡淡酒香味弥漫在嘴内,缓缓荡漾开来,麻痹了舌尖麻痹了理智,与之交缠舔吮,热情回应对方。 到底比不过男人身经百战,尚在学习阶段的季之书节节退败。 不若之前的细细品尝,此时如狂风暴雨席卷而来。 温润的舌如条滑腻的灵蛇恣意在他嘴内翻搅戏玩,在敏感的上颚来回滑动,季之书腰际一阵酥麻,鼻端溢出几声轻哼,韩尚昱又转向压着舌根汨汨淌出津液,咕啾咕啾舔弄,来不及吞咽的唾沫从两人紧贴的唇角流出。 背上的大掌一把按着屁股压向他的胯间,感受着同样包覆在衣衫下鼓噪不已的阳物渐渐挺立,相互磨蹭,酥爽的痒意从那扩散流窜四肢百骸,冲向脑门,浑身发颤快要站不住脚。 “等、等先唔……韩……呜唔……先、先暂停、一下……” 眸里盈满水雾,眼角泛红,臀间隐密的那处被指头隔着衣裳不时按揉,明知道不可能插入,却还是带着极度的羞耻和酸麻的颤栗,季之书忍不住呜咿着求饶。 再重重舔弄、搓揉几下,韩尚昱放开被辗压得红润的唇,轻舔舐掉他唇上的唾沫,满脸通红的季之书捂嘴推着他,韩尚昱从善如流地松开抓紧的臀股,没了支撑,他双腿一软,往后踉跄几步跌坐在椅上,大口大口喘息换气。 “怎了?你不想要?”韩尚昱走过去,挑起他的下颔,拇指轻压着唇。 看着他仍一派从容,反观自己模样狼狈,不过就是个吻!季之书尴尬地挥掉他的手,揉了揉被气喘吁吁的嘴脸,调适一下呼吸,道:“……想,但鉴于公平,这次该我了,你懂得。” 韩尚昱扬起剑眉,唇角噙着一缕笑意。 季之书一看那脸色明摆着写上“就凭你”三个嘲讽的大字,顿时气得雄性尊严抬起头,没经验、没技巧的自卑抛到遥远的天际,昂首挺胸回瞪。 “我也是男人!” “你没经验。” 季之书炸了,跳起来插腰大吼,“谁不是从零开始的?!你说,有哪个男人一出生就天赋异禀会这玩意儿?!AV男优也都是要学习,要学呀!我是男人,我也想伺候爱人舒服,也想……” 也想看着眼前这觊觎颇久的韩美人躺在他身下,墨发披散,双眼迷蒙,薄唇微掀,白皙的胴体落下属于他的痕迹,银媚地喘息哭求他猛力占有,把这高傲的男人彻底惹哭,败倒在他的四角裤下! 季之书呼哧粗喘,那几夜打首枪全靠银亵韩尚昱,此时一想那些夜有所梦的妄想即将实现,不由得亢奋忘我。 以至于没留意到韩尚昱眸色闪过一丝狡黠。 双手把发全往后拨,绽开一抹自认帅气迷人的笑容,季之书凑过身轻啄了他几口又急忙退开,以防韩尚昱突然袭击又被吻得软麻无力,甜腻腻道:“你是我男人,我也是你的,大不了我再被你压回来,绝不反抗,行不?亲亲夫君,兄弟不能等了,咱们别浪费时间在口舌上……” 第八十一章:夫君得胜 嘿嘿,说不准后半夜男人没精力再上他,也可能尝过一次后就彻底沉醉在他的威猛之下,季之书美滋滋地在心里暗爽窃笑。 韩尚昱睨了他一眼,似笑非笑,“行,你先闭上嘴,莫再废话。” 季之书登时脸上开花,咧开嘴,竖起大拇指赞赏男人识相,随后色急地贴上去索吻,正要碰触,韩尚昱一掌推开他猥琐的嘴脸,淡笑道:“先脱衣服吧,我一步一步教你怎么『伺候』,好好学着点,可别让我失望了。” 亲亲夫君?舔了舔唇角,万分期待。 “好!”色字头上一把刀,没注意到男人刻意加重的语气,季之书欢快地汪一声。 急不可耐地扯下身上繁杂琐碎的锦衣,双脚甩脱大号绣花鞋,拨下抹袜,不到一盏茶工夫已脱个精光,全身赤裸赤脚地站在柔毛地毯上,光着两瓣浑圆的屁股蛋子,弯身把衣裳摺叠好。 “你怎么不脱?”一回身发现韩尚昱仍穿戴整齐,季之书愣了一下,慌张道:“你、你可别想耍赖,反正今晚我绝对不会轻易妥协,咱们讲好的!男子汉大丈夫,说话要算话!” 韩尚昱眸色深邃地盯着方才乍然一现的幽穴,收回目光,走至床沿坐下,桃花媚眼一瞥,艳红薄唇微挑,嗓色含着蕴满情欲的湿润轻柔说道:“当然是留着由你来脱。” 季之书差点喷出鼻血,胯间之物颤巍巍昂起头。 韩尚昱目光放肆地瞧着身材均称的他,视线往下落在那话儿上,轻笑一声,季之书忽地面上一热,羞得想捂住那不争气的家伙,但一想遮遮掩掩又太过女孩子家,害羞个屁,遂又放手,挺胸挺家伙,直视韩尚昱。 声张虚势。 “过来。”桃花眼一瞥,朝他勾勾指头。 季之书深吸一口气,雄赳赳走到男人面前站定,单膝跪地脱了他的锦靴、毛背心,弯身解开衣襟和腰际上的玉带扣,褪下锦带,掀开袍子,他有种在拆神秘礼物的兴奋感。 双手轻颤,最后一层包装纸打开,白皙莹润、肌理分明的身躯映入眼帘,昏暗的烛火下映着满室一片绮丽旖旎,连带着眼前这片美肌也染上情色银水的颜色,凑近一闻,鼻端嗅到他身上独有的香气,和着清淡酒香。 季之书双眼微蒙,觉得自己快要醉了,醉倒在不是朝思暮想的柔软胸脯,而是这副精瘦坚健的胸膛。 不需言语,也没等男人所说的教学步骤,诱惑地,季之书伸出舌尖,细细描绘着唇形姣美的薄唇,双手贴上坚硬的胸膛,覆着乳首的掌心传来细微的搔痒,施了点力道把人压倒在床上…… “靠!你配合点!” 一下两下始终压不下,使足了劲,韩尚昱腰杆仍挺得笔直,如尊石像屹立不摇,反倒是自己屈起条腿跨过他双腿跪在床上,还是光着身挺着家伙的滑稽姿态,季之书气得双手直想捏着他的脖子。 韩尚昱气定神闲拍了拍他的裸臀,感受掌心传来弹韧的触感,面色无辜道:“别气,你不说,我怎么知道你想做什么,我靠着好了,也想瞧瞧你。” 眨了眨闪着促狭的眸子,挪动身躯,倚靠着床头,衣裳凌乱地松挂在臂上,露出大片精实的肌肉,修长的双腿随意一摆,颇有慵懒惬悠之意。 “别再给我搞什么把戏!”季之书气呼呼地瞪了他一眼,随即当机立断地爬上床,跪在他双腿间,嘟起嘴在他胸膛上舔吮,发愤待会绝对要让韩尚昱哭着求饶。 恨恨地咬了锁骨几下,随后又心疼地伸出舌尖舔舐齿痕,因兴奋而渐渐粗重的鼻息洒在精健的胸膛上,鼻尖蹭着光滑如缎的肌肤,季之书笨拙地叨着韩尚昱的乳头,舌尖在小肉粒上打转,而后含进嘴里吸吮。 “啾啾……” 听着自己的吸吮声,他有些忐忑,大眼不安地往上看,韩尚昱脸上渐渐泛起红晕,目光温柔地同望着他,似乎受到鼓舞,季之书更加殷勤地埋首在他胸膛上努力。 “做得很好。”气息略乱,捏着他的耳垂,适时给予赞扬。 “是呗!有上进心的爱人学着服侍你,是你韩少当家修来的福份,你呀,今晚就躺着好好享受!等下千万不要吝啬,尽情银叫给爷听听。”学着大爷的语调,得了便宜还卖乖的季之书松开嘴,殷红的乳首上闪着晶莹的水光,在白皙的胸膛如朵红梅绽放艳丽,媚惑勾人,颇有成就。 得意没多久,韩尚昱倏地屈指轻弹了一下他胀硬的前端,小流氓马上闷哼一声,弯腰急急捂着,那下指尖没用多大力气,但位在敏感的地方,一丁点的刺痛转为阵阵酸麻的快感,自家兄弟挺得更加高昂、胀痛,码眼滴答滴答渗出一珠珠银液。 韩尚昱噙着一抹坏笑,微眯起桃花眼凝睇着躬身的季之书,眸里毫不掩饰的欲望,哑着性感低沉的嗓音道:“宝贝儿,那你可得努力忍着,还在前戏你就挺不住泄了,待会可就不好玩了喔。” “你、你……别那么叫我!”眸里泛泪的季之书脸色涨红,恼羞成怒地瞥向他的两腿间,裹着胯间那物的里裤鼓起一大包,瞧那模样似乎还尚未完全硬起,“哼哼,等会被我疼爱得凄惨的可是你,求饶我也不放过!” 被小看调戏的羞愤,全身红得如熟虾的季之书扑了上去,双手按着他的裤头一把扯下,一根粗长色泽鲜红的肉帮子登时弹跳出来。 “喝!”心骤然跳乱了拍子,菊花一紧。 有听此一说,常自慰或是做爱,容易色素沉淀让荫净变黑。 早已知晓韩尚昱过得风流,万花丛中过,这大家伙不知道被多少人尝尽照顾,但嫩红的颜色却如未经人事的娇羞——如果它的长度不那么英武雄伟的话,倒有几分惹人怜爱。 “讨厌吗?”韩尚昱舔了舔唇角,看着那双清澈水汪的瞳里反映着自己的骄傲,刺激得下腹一阵紧缩,浑身热流血液全往那儿盘踞,半挺的阳具缓缓在他眼前昂起。 季之书瞧得双眼发直,而后傻呼呼地摇了摇头。 不讨厌,但是有些害怕,却又带着说不清的兴奋,喉咙莫名地发紧,口干舌燥,嘴里似乎有点空虚嘴馋感,需要某个东西来填满…… 突然被自己的念想骇住,他赶紧撇开头,“咳!还、还说我,你自己还不是都硬了,只、只是舔一下乳头而已,就受不……” “因为宝贝夫人的技巧好。”邪气打趣道,未及他再次羞得蹦跳,韩尚昱一手拉过他的手覆在自己烫热的阳物上,一手伸指压着他的唇角,美眸湿润地直盯着季之书,轻声低语道:“这儿胀得疼,用嘴帮我含含,好不?” “啊?”季之书张大眼睛。 第一次跟这大家伙见面是帮他打首枪那夜,再来一次是伺候男人沐浴偷瞥着,总总今日也才见第三次面——意外初体验的那整晚不算。 他打首枪等级挺高,但口交一点经验值都没有! 季之书看了因情动而颊上泛着薄红的韩尚昱一眼,再转看着手里的那物,掌心贴着热呼呼的肉帮子,感受着盘绕茎身的阳筋一抽一抽跳动,硅头浑圆红润,忍不住指尖往上滑,轻轻按揉着湿润的小孔,眼儿微微一张一合舒爽回应,似乎贪求更多的爱抚,肉茎鼓胀得更大。 季之书笑了。 庞然大物也不过就是小夫君,有什么好怕的?! 这么一想,双颊通红的他重新跪好,俯下身凑近那物,鼻端轻蹭着他下腹的耻毛,那儿带着些微的淡香味儿,一如男人身上的独特,令人迷醉,试探性地伸出舌尖轻舔着硅头上的码眼,那物跳动一下,季之书的舌尖沾上淌出的透明银液,入嘴是淡淡腥咸,不如想像中难咽,遂开启唇瓣一口含下。 胀痛的龟首霎时进入一处温热湿滑的所在,紧窒又温柔地包覆,韩尚昱爽利地轻哼一声,饱含着满满勾人情欲的低吟。 “别用牙齿。”他轻扣着季之书的下颔,迫使他把嘴张得更大,低哑道:“初次力度拿捏不稳,一个不小心可能会害得你下身性福就此没了,后庭那小嘴儿肯定会心疼。” 不能说话,季之书捧着剩馀在外的肉茎,报复地朝码眼重重一吮,韩尚昱下腹紧缩,随后闻见他鼻息略重的粗喘,顿时心满意足地继续往下吞入。 试了几次仍无法全部含入,硅头抵着喉咙深处不舒服,季之书退了出来,舔了几下茎身,转含着胀红的龟首,啾啾几声,舌尖来回舔弄翕动不已的眼儿,咽下汨汨溢出的银汁。 “尽力就好。” 听见上头传来一声舒爽绵长的轻叹,嘴里的阳物又胀大了一圈,努力想着A片画面,季之书双手并用,一手随着舌头上下套弄着茎身,按揉着鼓跳的阳筋,一手轻托起饱满沉甸甸的囊袋,捏着手里把玩,埋在胯间的头颅上下套弄,时而细细舔吮茎头,或沿着肉棍吻至根部吸啜囊皮。 室内回荡着季之书舔嘴咂舌的啧啧含吮声,合着两人粗重的喘息,和韩尚昱时不时从薄唇流泻而出的低吟。 赤裸的背一览无遗,尾椎下的股缝因趴跪着姿态而开张,只可惜他的角度瞧不见那张惹人疼爱的小嘴儿。 心神一动,插在他滑热嘴里的肉帮酸胀难耐,韩尚昱伸手把落在季之书脸颊的发丝拨至耳后,看着他大眼紧闭,睫毛微颤,面红羞涩,总是聒噪的嘴,此刻不再多说气死人的话,正努力张大含吮套动,好取悦自己。 “哈啊……宝贝儿的嘴真厉害……” 沉浸在季之书青涩却无比销魂滋味的讨好,韩尚昱薄唇微掀叹出哼吟,俊秀的容颜绯红,裸露的白皙肌肤染上一层薄红,揉着他耳垂的指尖转换阵地,轻戳了戳因含着自己的硕大而鼓胀突起的腮帮子。 “呜唔唔!”季之书睁开水润的眼眸往上瞪着韩尚昱,呜咿几声,不满他的干扰。 他没发觉自个儿心底涌起一股比较心态,不想输给韩尚昱以往的莺莺燕燕,不想让他嫌弃自己的技巧笨拙,舌头、指头更加卖力地舔弄捋动。 季之书早已迷醉在名为韩尚昱的琼浆里,一沾,便戒不掉,就此沉沦。 始终留着一丝理智清醒,韩尚昱极力克制想按着他的头颅在嘴里猛烈抽送的欲望,只轻抚着季之书撑大的嘴角,揩去混着银液的唾沫,低哑道:“好了,再含下去,我要泄在你嘴里了。” 啵一声,季之书吐出沾满自己唾沫的阳物,连着肉茎牵扯出一条银丝挂在嘴角,饱圆胀硬的龟首湿淋淋,满是水亮,衬发鲜红怒张,雄硕威昂,瞧着他眉眼弯弯,满意杰作,沾沾自喜舌技连升数级,兴盼有朝一日得到爱爱达人的称号。 季之书喘着息,揉了揉酸麻的腮颊,冲着韩尚昱挑了挑眉,得意地同样屈指弹了一下被“教训”得淌泪的小夫君,它欢快地扭动几下,“哈,知道我的厉害了吧,我之前没经验不代表学习能力差,这就是天赋,一学就上手!” 韩尚昱眸中闪过一道精光,“是,这么卖力,嘴活又了得,该怎么奖励你?” 得意忘形的小季子上翘着鼻子,下挺着棒子,大爷派头地伸手摸了韩美人嫩肌一把,一脸猥琐银笑道:“哼哼,还用说吗,当然是乖乖把屁股挺出……” “正合我意。” 就听见韩尚昱说了句意义不明的话,眼前忽地一个天旋地转,待季之书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跌进柔软的锦被上,韩尚昱卡在他双腿间压在他身上,赤裸的胸膛贴着自己,彼此乳首隐隐轻摩,自己胯下那物抵在对方精实的下腹上,蹭过胀硬通红的龟首,双枪淌着透明银液。 “宝贝儿不愧是我的心头肉,连为夫想什么都知道。” “……”似乎明白此时的情况,季之书顿时泪流咆啸,“我是说你的屁股!不是我啊啊啊啊!” 第八十二章:出门游玩 严冬去新春来,纵仍天寒地冻,春寒料峭,但天地万物间却多了丝朝气,生机勃勃,春花繁枝绽放,欣喜盎然。 清晨时分,韩府仆役起床走动,伺候主子起身梳洗穿戴,鸡啼鸟鸣人声渐沸,唯有一室宁静安祥。 一具死尸趴床上。 身躯突然抽搐一下,指头动了动,凌乱披散枕间的发后睁开一双茫然的眼眸。 季之书睡眼惺忪地望了一下四周,哼唧几声,似乎记起自己身处何地,抬手擦掉嘴角的津液,艰难地翻过身,四仰八叉一摊,手朝旁拍了拍,没摸到枕边人,一阵安心又迷糊地昏睡过去。 除夕那夜的雄心浩志,就这么无情地化为灰烬,随着反压无望的悲情眼泪飘散无存。 这几日,他未曾离开房间半步,只在床榻和浴间走动,两人正值血气之年,又是热恋新婚期,放纵糜烂的床上生活既欢乐又痛快——“痛”得季之书他家小兄弟和身后那朵小菊花都“快”含泪离家出走。 更窘的是,被干得两腿发软,浑身发酸,季小厮还得苦命地拖着残弱的身躯,起身整理沾着两人精水、润膏而一片湿漉漉的床褥。 不提这几日在韩尚昱寝室过夜的人是他季之书还是假二少奶奶,他脸皮虽然厚实,但攸关男人颜面和隐私问题,实在无法坦然让韩尚昱唤仆役进来整理这满室散着男性麝腥味,一闻就了然的房间,更何况还是收拾沾着结块浊白经验的棉被。 所以每次被折腾完,季之书厌厌然地整理床铺和其他欢爱过的地方,两眼含恨地死瞪着慵懒地倚在窗前软榻上看着他艰辛清理的娇贵少爷。 男人眼角眉梢尽是吃饱餍足后的神色,反观自己尽是被欺负蹂躏的小媳妇儿脸色,只能无奈悲凉地挂着两行泪水感叹老天爷真正不公。 听见房门被打开,而后传来细弱的谈话声,隐约感觉有人进屋往床榻走来,已稍稍清醒的季之书动了动眼皮,还没睁开眼帘,略为红肿的唇间就贴上带着冰凉软嫩的薄唇,轻轻厮蹭。 “嗯……我还没刷牙……”嗓音干涩粗哑,带着浓浓困声,抽动鼻子嗅到熟悉的香味,明白是韩尚昱,季之书推开他,好不容易才完全睁开黏着眼屎的眼睛,打了大哈欠。 “没看到我脸上还有口水吗?”季之书揉了揉眼皮坐起来,干咳几声,接过韩尚昱递过来的温茶,咕噜咕噜几口饮下润润喉,“谢谢。” 眨了几下,焦距凝聚,看着眼前这张越发俊美、容光焕发的韩尚昱,季之书羡幕又忌妒地抽了抽嘴角,好生劝阻道:“你听我说,这种纵欲的生活不行,咱们要当阳光上进的好青年,偶尔堕落几次就好,你要明白这几天已经做得太过火了,在这样下去我们两个都会肾亏而死,没死兄弟也痿了,多么丢人的病……别!手快放下来,新春大喜,何必动手……” 韩尚昱眼角微弯斜睨着他,季之书咕哝几声,回以睁着些微浮肿的眼睛呆傻地望着他,干笑两声,赶紧转移注意力问道:“现在几点了?” “卯时三刻。”把锦幔挽起系好,韩尚昱起身拧了条湿巾坐回床边,轻柔地擦着他的脸,再伸手梳整他的发丝,没几下,干净清秀的面容布着疲惫出现在他眼前。 桌上红烛熄灭,窗纸透进几缕淡薄的晨光,虽然昏暗的室内一角仍烧着火炉子,但天将明之际最是冰寒,只着件单薄里衣的季之书打了个哆嗦,在心里算换一下时间,困意浓厚地眯着眼点了点头。 “喔,那还很早,我就不吃早餐了,你等要吃午膳再叫我,昨晚累死人了……”揉着后腰,果断一个后仰,决定钻回暖呼呼的被窝继续挺尸去。 可惜害他身残的始作俑者不打算完成他的心愿,动作敏捷地长臂一伸,拉着季之书的衣襟扯坐回来,大掌轻拍了两下柔嫩的颊边肉,柔声道:“别睡了,快起床梳洗整装,咱们待会出门。” 韩尚昱拿起放在床角一块系着锦丝的白玉佩,戴在他的颈上,从季之书那次接受后,除了因就寝硌在胸前睡得不舒坦而摘下,被珍宝地放在床头,他便是一直随身佩带着。 “出门?要去哪?” 未等他说完,强行一揽将人抱离被窝,无视叽喳喊叫、死命跩着棉被一起下床的季之书,让他赤脚踩在毛毯上。 “唔!冷……”大腿开了一夜,季之书脚下一软,急忙站稳,随即坚决地搂着被子,旋过身爬回床上,正眼不瞧背着他摆摆手,道:“如果是生意应酬缺仆从陪伴,那我不去,我还在放年假,就算日薪给我双倍也不干,你看今天谁当班自己找谁去,我腰痛……” “听话,衣服放在台上,快点换上,至于发妆不用仔细梳整。”韩尚昱不理他的废话,行事果决,大掌直接朝他浑圆的臀肉拍了一下,清脆响亮,顺带捏了一把,中指屈起,坏心眼地隔着亵裤探进股缝精准地朝着后庭戳弄一下。 一连串狼爪骚扰干净俐落,瞬间完成。 “啊——!” 季之书杀猪般地大叫一声跳了起来,一脸疲倦肾亏的脸色顿时红润健康,身残腰痛原地康复,活力十足,一改方才死气沉沉,连瞪都不敢瞪,嘴皮也不敢耍,手脚飞快地照着身旁浑身邪气狼夫的命令行动。 所谓妙手回春,指到病除,一按就灵。 韩尚昱心情愉悦地在他身后坏笑。 片刻后,披着狐裘,头罩着连裘狐帽,遮掩住容颜的二少夫人模样娇羞地微垂着首,跟在其夫婿身旁袅袅地步出玉轩院,两人身上狐裘大氅毛色一对,情蜜如胶似漆携手踏上迂回游廊,路过府中花园亭台,一同来到韩宅端肃的紫檀大门前。 下了石阶,韩宅前已备好韩尚昱唤仆人准备的一辆马车和几匹马,带上往常出城总在旁保护的四位随从,和一名早已坐进车厢等着主子的“贴身小厮”,夫妇俩上了马车朝着城外出发。  第八十三章:又一出戏 早家人几天先到韩家拜年的李梅芸一进韩府时,韩氏一家正在大厅饭后品茶闲谈,计划待会出门拜访亲朋好友,或上寺庙焚香参拜,或画舫游湖赏春,谈笑吟吟,兴致勃勃,就等着李小客人一同前往。 见过韩家二老,亲腻地挨着他们说句吉祥话讨喜气,嘴甜儿地逗着长辈们欢心。 一袭绣红粉蝶翩翩飞舞的锦缎衣裳,粉黛朱颜,满身春意盈盈的李梅芸大眼一瞥,不见席上那位意中人,杏目圆睁难掩失落,微颦着柳眉娇嗔问道:“姨娘,表哥呢?怎么没瞧见他?还未起床吗?” 一旁的韩尚祺捧着小碟子嗑着瓜果,突然一惊,眉目古怪拧起,诧异道:“表哥?我不是在这?瞧,我大哥也坐在那儿,就离你没几步远,怪哉怪哉,两个大活人在你眼前,你竟说没瞧见?” “哼!谁管你在哪儿!” 李梅芸瞪了韩尚祺一眼,随即嫩粉杏脸绽起一抹娇笑,向温文的大表哥韩尚隆说了些话,而后偎着韩夫人,噘着小嘴嗔道:“姨娘,二表嫂?她怎么也不在?他们难道不知道我今日会过来,在府里住些日子吗?明明先前表哥答应过我,说好定会陪……” 韩夫人揽过宝贝侄女,轻拍了拍她的粉臂,慈爱地安抚着,“你表哥带着表嫂回娘家省亲,唉,本该归宁之日也未回杨家同亲家请安,成婚近一年,到底说不过去,所以一早便出发,等等几日他们就回来了。” 嘴上是这么偏倚着侄女,韩夫人心里早已乐开了。 听身旁服侍的婢女说,除夕那夜二少夫人进了二少爷的玉轩院,一待便是到今日才离开,且早晨时仆役们还瞧见两人恩恩爱爱地出府。 这意味着什么? 果然夫妻床头吵床尾和,虽不知昱儿气着什么,但闷几个月气也差不多该消了,小别好比新婚,小俩口腻歪得紧,带着妻子亲自回娘家一趟,路上游玩赏心,百般恩爱,胖娃儿也指日可待。 啃瓜啃得喀咔直响的韩尚祺一瞧大家的脸色,便明白他们心里所想,不由得窃笑不已。 有些事,稍稍知道一些,乐趣就多了别人好几倍。 哈,只有他懂,二哥前脚离开城,某人后脚进府,定是为了躲着表妹! 原因为何?不为乎是因为那人。 韩尚祺此时不禁觉得发现二哥的秘密是件好事,起码知晓隐情的他,不像家人仍被行事莫测、坏心眼的二哥玩弄于股掌,个个一副单纯看热闹娱乐的模样,殊不知在明白真相的他面前傻乎极了。 啧啧,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 这瞧八卦的绝佳位子,就在于旁观者清,彻底置身事外,其乐无穷。 临江水上烟蒙蒙,岸边泊舟舫划江,纵横于城内的青石板街道两旁挂着红灯笼,年节大红喜气,各铺商家已开张做生意,街上涌起携家带眷来游山玩水的行人旅客,人声鼎沸,热闹洋溢。 “去哪玩?晚几天出发不好吗?你姐姐不是后天会回趟娘家,那把金钗我想当面说声道谢,对了,听说今日李小美女会来,上次她回家也没有去门前送她,原本还想讲个故事给她听,算一算她也差不多到了该嫁人的年纪了,我得赶紧灌输她新生代女强人观念,我姐说呀……” 从上了马车之后,发现车厢里有自己的行装,女装的季之书马上换回仆役布杉,拍拍屁股下柔软的毛垫,凑到窗边观赏着城内早春梅桃繁开的花景,行经热闹的市集时才放下帘子,挨到韩尚昱身旁继续兴奋地聒噪。 “凝花阁、艳香楼……啊,惨了,之前答应送楼里那几个小ㄚ头布娃娃的,这么久没去,不知道她们过得怎样?唉,那几个小女孩也才十岁大左右,就待在那种……听说是家乡淹大水,撤逃时跟家人失散……” 出了城门,莫约又走了半时辰后,车厢内一片静谧。 季之书闭嘴了。 他悲剧晕车。 宽敞的厢内一角燃着小火炉,又点了味清幽檀香稳神,回到死尸状态的季之书身上盖着狐裘,软绵虚弱地枕在韩尚昱的大腿上,一边心醉于男性前五大心愿的爱人大腿枕伺候,一边时不时难受呻吟。 “我、我要呕吐袋……医药箱有没有晕车药,还是清凉膏?喂,你家马车可不可装个防震功能?还是轮胎……” 第一次坐马车是去寺庙那次,虽位在离临江城不远的郊外,但前往的路上修筑整顿过,铺着青石块平缓好走,车没颠得厉害,而这次木轮踏在凹凸不平的路面,虽身下铺着厚软垫不至于颠得屁股酸疼,但近日睡眠不足,脑袋瓜摇呀晃的,晃得头晕目眩欲呕。 季之书终于体会到这世界交通工具的厉害。 不知轻功又会是什么滋味? 坐云霄飞车?还是像高空弹跳那样……可不可以系安全带…… “马!你会不会骑马?干脆现在教我吧,我去外头骑马,绝对比坐马车好。” 听见外头传来的木轮毂辘行驶和马蹄声,病恹恹的季之书突然燃起一点精神,脑中适时浮出大侠装扮的自己,骑着骏马潇洒奔驰而过扬起漫天黄土,一副主角闪亮当场的俊飒雄姿。 韩尚昱挑眉轻哼一声,正缠绕他的发丝把玩着的指头轻扯了一下,拉回幻想而傻笑的季之书,嘲道:“确定你那儿不会疼?我是没意见,正好训练你大腿的夹力,以后咱们做那档事,正好可以享受被你紧紧地夹住腰的热情,还可玩出更多的花样来。” “谢谢,请您当我没说过话。”季大虾瞬间天旋地转,乖乖躺回韩尚昱的大腿,蹭着大腿,嗅着香味,继续无病呻吟。 “哪天想学,随时欢迎。”韩尚昱抿唇一笑,忽地漫不经心道:“竟然你不说,那换我来问,给我解释下,你从上车之后一直碎念不停,那些『楼、阁』是什么意思?嗯?” 耳畔传来低沉性感的嗓音,温热的气息抚过耳廓,季之书却猛地冷得打了个哆嗦,随意扎束马尾露出碎发的后颈起了鸡皮疙瘩,他拉了拉狐裘,把自己包得更加密不透风。 听那尾音上扬的语气和周身的阵阵寒意,不用正眼瞧脸色,也明白某个冷气又开始通电送冷风中,不知道这人形冷气机夏天够不够解热? 季之书脑袋抽风地想着。 “无话可说?莫不是真干了什么难以启齿的事来?” 温度又降了几分,一个机灵,季之书顿时想起那些毫无意义,单纯即兴演说抒发好心情的废话,忙解释道:“冤枉呀大人!上妓院那都是在认识你之……不对,是被你抓包之前的事,从当了你家小厮之后,我没敢旷职随意溜达,而且那些ㄚ头都是未成年少女,是要关爱呵护不能残害,所以我不是去花天酒地,真的只是纯聊天,没一起躺着盖棉被。” “真的?”韩尚昱冷哼一声,指头却沾了些冰凉药膏,温柔地按揉着季之书的太阳穴,让他的晕车欲呕舒缓些,“没摆出一副色急之样,藉机对那些温香软玉摸手摸脚?” 这也是为何故意错开跟李梅芸碰面的缘故,只因这人之前行素不良,他可没忘记“妻子”去表妹院落时,两人搂搂抱抱,好个姊妹情深,想来那时诡异的感觉,原来已经说明了眼见的不为实。 所以千万不让表妹知道她的表嫂是身为男儿,孤男寡女共待一室,还亲腻搂在一块,就怕到时李梅芸不甘受辱撒泼闹起来,真不知该怎么收拾。 “没有!清清白白!” 急忙安抚小心眼的妒夫,抬眼望向顶上的韩尚昱,就见他微倾着首,面上淡然俊雅,唇角含笑,桃花眼眸里满是促狭捉弄之意,季之书愣了一下,此景似曾相识,唯一不同的是男人的眼里,此时此刻倒映着是他季之书真实原貌,而不是假扮杨明秋的女相。 被那双美眸瞧得面上一热,视线害羞地撇开,季之书突然明白过来,气呼呼地瞪着韩尚昱,大吼一声,忽地想起车外还有其他随从,急忙压下嗓子,咬牙低吼,“该死!不就是要我再三承认自己还是处男,没有女人缘的事实!好啦好啦,你是我第一个男人!行呗?!都几岁了还这么幼稚,我都没质问你,明明就是你更常跑那种地方!” 季之书忿忿不平,真是做贼的喊捉贼。 “呵,别生气,小心气得又头晕想吐。”韩尚昱笑着捏了捏他的面颊,安抚道:“腰还疼不?那儿呢?要不要再帮你涂点药消消肿?” “……”季之书恶狠地咬着狐裘,心忖,大概在不久的将来,他定会半夜爬起来揍人泄恨,就算那人是他的枕边人!就算那张脸让他舍不得打下手! “想去哪儿玩?” 季之书撇撇嘴,不想搭里又嫌不说话无聊,他也没真的生气,就是被调侃羞恼而已,想了想便道:“随便,你带我去哪儿就去哪儿,反正我没概念,地图怎么瞧都只标注大山、江流和大城镇,看不出有啥咪好玩的,你打算去哪?” “拜访几个生意往来的朋友,瞧瞧外县几家铺子,”韩尚昱顿了顿,“然后顺道去看场戏。” “戏?”心骤然一紧,因之前事件,季之书对这词敏感得狠,神色霎时有些不自然,一时间没接着话。 第八十四章:由衷释怀 “你果然无法忘怀。”韩尚昱淡笑道。 “嘿嘿。”明白他的话,季之书尴尬地挪一下身子,但没有起身,而是换个更舒适的姿势枕着韩尚昱的大腿,微掩着眼帘,避开那道俯视的目光,再次掀起,双眼直勾勾回望着那双深邃幽黑的眸子。 黑瞳映着自己的身影,虽然眸色仍是精锐犀利,难以看透,却没有拒人之外的冰寒,有股暖意在眸里漩流,渐渐地,有些冰凉的四肢末梢慢慢回温,胸口的闷感缓缓散去。 今非以往,季之书唇角扬起,心情愉悦地哼了一声,打趣道:“啧啧,韩少当家,你这个性真够恶劣,明知道我好奇心重,还总爱把话说得隐讳装神秘,故意吊我胃口,好吧,我确实上钩了,瞧什么精采好戏说来听听?” 指尖抚向季之书勾起的嘴唇,不是刻意伪装的假笑,而是由衷的欢愉,韩尚昱敛下眸光,沉声低喃道:“对不起,让你受罪。” “啊?”没料到他说出这话,季之书倏地一怔,呆傻地看着男人,车外的声响似被隔绝在外,时间如凝结般让厢内一片静默,清晰地听见对方和自己的心跳声,噗通噗通一下接着一下,明明处于不同身躯,但跳动频率却契合一起。 半晌,双颊微红的季之书咧开嘴,展开一个灿烂的大笑容,在韩尚昱面前伸出两指,一脸得意。 “第二次。” “第二次?”跟不上他说话的脚步,韩尚昱不解。 “嗯,你第二次道歉。”开心点了点头,季之书翘起腿晃了几下,道:“听好,那件事你没做错,我也真的没怪罪过你,被欺骗的感觉不好受,我想没人会喜欢,你也只是饿我几天做个惩罚,而不是对我动用私刑,或者交给官府惩办,我在文书和电视上看过,监牢里有很多折磨人的残忍刑具。” 季之书一阵寒颤,皱了皱眉又转回笑颜,“但你竟然都开口道歉了,那我推却算是不给你韩少当家面子,就欣然接受你的歉意吧。” 得了便宜又卖乖,朝他挑了挑眉表示自己的体贴和大度,就差没再补一句“别太感激我”等欠揍的话来,想起第一次还是他逼着这高傲少爷低首道歉,今日却是莫名白白赚到,哈哈。 季痞子爽歪歪地笑得合不容嘴,两眼弯弯眯起两道弧线,忽地轻扯着韩尚昱垂于胸前落在自己颊边的长发,双目炯炯发亮看着他,正色道:“我接受了你的道歉,以后,你别再把这事搁在心头上,过去让它过去。” 韩尚昱深深凝望着他,彼此相视,随后噗哧一声笑开了容颜。 两人真正终于释怀。 “说吧,去看什么好戏?别再给我卖关子。” “你错了。”韩尚昱忽地说道,“此时是我第一次同人道句歉疚之辞,也是唯一一次,今后不会再有。” 身体不适渐缓,肚子有些空虚感,侧身捞着包裹找食物吃的手顿了顿,季之书冷哼一声,赏了这死要面子的男人白眼一枚,反驳嗤笑,“不对,是你记错了,还记得那次你家人都误会我怀孕不?我们之间还起了个小口角,你那时就已经说过……” “我说了吗?你亲耳听见了吗?” 季之书一愣,张口呆然,努力回想那时情况,偏院窗外风雨淅沥,盖过他的话语,耳畔只闻模糊几音,确实没有清楚听个明白,后他反提起污损名誉的事,自己心虚没敢再追究那语焉不详的道歉。 “有吗?”韩尚昱眨了眨眼再一次问道,一脸无辜,却又带着狡黠笑意。 “你诈唬我!” 不是疑问,而是肯定,季之书咬着牙,扭曲着脸,想那时候的自己还沾沾自喜占上风,原来跟“夫君”的战斗,他这假夫人从来没有赢过。 问世间奸为何物,眼前这货拔头筹! “是。”韩狐狸大方承认,眉宇间恢复恬适悠然,姿态傲然地俯睨着季之书,拍了拍他微鼓的面颊,挑唇笑道:“所以你可要心存感激,好好感动这珍贵时刻,本少爷做事甚少犯错,也不轻易认错,牢牢记住,够你回味一辈子。” “你!” 听着他咬得吱吱作响,韩尚昱大笑几声,在他抓狂之前,适时塞一个腌梅子让气得涨红脸的季之书含着,酸甜滋味流淌嘴内,舒缓晕眩呕欲,梅核又可磨牙,一举两得。 “嗯唔呜嗯。”含糊暗骂几声,季之书啃呀磨呀,想着齿下是奸诈的某人,想着想着,身疲不影响脑力,脑袋瓜不禁下流幻想着迷你号的全裸韩尚昱被他含在嘴里,舌尖色情地舔着他滢润精悍的身躯…… 呸呸两声,差点被果核噎住,思想龌龊的色痞子蹭地一声赶紧坐起,做贼心虚地小心觑着韩尚昱,看着那张不怀好意的笑容,季之书顿时明白,他口中所谓的好戏,就是代表有人即将遭殃的意思。 背抵着软枕,彼此肩靠着肩,季之书再塞了一颗,酸得皱起脸,咂咂两嘴,语气状似随意道:“我不过问你的事,也没权改变你的思想硬要和我相同,什么杀人……别滥杀无辜,不愧对良心就好,当然和气生财,有话好说,要是遇到不讲理的就揍到他听懂为止,咳,这暴力行为是下下策。” 韩尚昱淡笑不语,那场见血的杀害季之书至今还是无法忘记,偶有几晚半夜噩梦惊醒,一身冷汗,或是睡不安稳,紧拧着眉直梦呓着,他只好起身燃着孟晓和给的神沉香让他好以安然入眠。 没正面回答,他转问道:“身体还会不舒服吗?要不要睡一会儿?” “不用,已经舒服多了,我来这么久都还没有出过远门呢,现在精神很好。”被转移了注意力,季之书兴奋地拿了几包装着仍散着热烟的饽饽,爬到厢前,掀起掩住寒意的厚实车帘,呼了一口薄雾,朝外道:“大哥,吃点东西吧,辛苦你们了。” “谢了。”韩大爽朗一笑,不扭捏接过,递给兄弟们。 看着他意气飞扬的神色,韩尚昱莞尔轻笑,如释重负般吁叹一声,等季之书再坐回到身边,伸臂揽过他的肩,两人依偎靠着。 “既然不想要休息,那来说说你同青楼那些女子说过的故事,呵,见识广阔,谈吐不凡,可得让我也好好见识一下,在花街柳巷风靡一时的怪客,『季公子』的魅力。” “咳。”季之书紧抿着唇,压下大笑的欲望。 闻到一股浓厚的酸味,听见一道刺骨的讥讽,这人还真是特爱吃醋,都二十好几了,还跟十几岁的女孩子较真。 想到要跟韩尚昱讲那些梦幻甜美的童话故事,季之书感到一阵恶寒,同那些妹子讲童话故事,四周如散着粉红气泡,一个芬香甜蜜的氛围,但跟一个大男人讲这些……他比较想开黄腔,吃某人豆腐,占某人便宜。 为了避免自食恶果,季之书揉揉脸,装起一脸正经,决定鬼扯淡来,沉着嗓阴森森道:“夜黑风高杀人夜,这是一个发生在雷雨交加的晚上,某个偏远的小镇上……” 一路上,不如以往行驶的枯燥乏味,坐在车辕上驾车和骑着马走在两侧的四位随从,四人皆拉高耳朵细细聆听厢内传来的谈话,声音清朗略哑,不似说书人讲得口沫横飞、抑扬顿挫,有些生涩,却显活泼生动,内容十分离奇怪诞诡异,让他们听得趣味横生。 第八十五章:看好戏 驶离临江城近十日,路上行进小城小镇,耳里听着韩尚昱讲着地方风情,眼瞧着天阔地广,林苍水清,心头不由得雀跃,一路悠闲来到近于南北交界,商贾旅客行驻而繁荣兴盛,名唤锦阳城的热闹大城镇待上几日。 在自家经营的悦安客栈后院,一座清幽雅致的小院住下,白天季小厮跟着他去勘察检视酒楼饭馆布庄等韩家产业,或等韩尚昱拜访完友人后天色尚早,一行人吃饱喝足,两人并肩走着,后头跟着随从,一同游街赏乐,踏足城里郊外名胜景地。 至正月十五日元宵花灯庆喜,申末华灯初上,星星点点彩艳花灯悬挂大街小巷,繁华夜市喧哗热闹,熙熙攘攘,欢笑四溢,季之书一手零嘴,一手土产,嘴里嚼着食物,眼里望着街上杂货琳琅满目,这瞧瞧那望望,掂了掂荷包斟酌血量,想着给来福秋桂他们买些纪念品。 身傍着情人的欣喜,身处异地的兴奋,季之书脸上满是新奇之喜,对这古代世界没觉得无聊,依旧玩得不亦乐乎。 但这欢乐如脱缰野马之姿,看在韩尚昱和四名随从眼里,却如乡下来的土包子似的,连瞧个街上杂技手艺都能让他两眼发亮、啧啧称奇。 韩尚昱不禁好奇又纳闷,季之书的家乡到底是何模样。 今日一早,韩尚昱便出门办事,让昨夜又被彻底欺负得欢快的季之书不用跟行继续睡去,只带上一人,留下另外三人陪着。 午时,一袭素雅锦衣的韩尚昱回到客栈进了后院,就见四人围坐在院中石桌旁,手里执着几张纸牌,桌中还叠了一小推,再见他们脸上,凝重拧眉得拧眉,贼笑弯眉得弯眉,沉吟一会,四人言语情绪天壤之别。 “啧啧,老子今日手气可真好,十葫芦!” “PASS……”季之书悲叹一声,“妈的,我运气怎么那么背!” “哈,十葫芦算什么,我老二葫芦。” “靠!吃什么狗屎运?!三张老二都在你手里!” “住手!老三,你不长眼睛好歹也长心眼,敬爱兄长这道理不懂?以前习武还是主子交代咱们办事时,二哥帮过你多少次了?现在二哥的牌子你也敢压!你这小子心硬了不成?快把牌子拿回去。” “嗳,二哥,这牌桌上的规矩小季都说明了,咱们可得照规则来,而且江湖之中,赌桌上本来就现实险恶来着,六亲认不得,二哥,你已经赢那么多银子了,该给弟弟尝点甜头了。” “干嘛呀你们?吵就吵,贼手别都按在赌金上,缩回去,这局还没完就急着抢钱,啧,都你们两个在赢,这一局玩完咱们再换位子,风水轮流转,等等我坐北位,五哥你坐东位,就不信我们两个赢不了一局!” “小五,小季,乖,等等哥分点红给你们吃,二哥,你就别闹脾气了,不就是这局玩大了点,弟弟我赢这一局也比不上你方才赢得那些钱呀,别耍赖。” “……不好意思,同花顺,全部脱手,照开头说的,除了桌上赌金外,还得额外拿出五两银来。” “噗——!”信心满满这局稳赢的韩三一口茶水全喷了出来。 “妈呀见鬼了!一个比一个还瞎扯淡,我不玩了——!换游戏!玩抽鬼牌!玩排七!再来大老二,我老二干脆掏出来赌!”最终同伴叛离,极惨穷光蛋甩牌抱头哭嚎。 “玩什么都好,你们记得各拿出五两银。” “砰砰砰。”三人悲痛悲愤捶桌,一人面瘫大肆丰收。 一家欢乐几家愁,赌桌上就是这般残忍绝情。 “又输了?” 乾扁荷包彻底枯竭,泪流满面的季之书寻声望去,韩尚昱眉眼含笑,负手而立在院门处,惨输到快脱衣服当赌债还的他刷地一声而起,挂着四行泪水鼻水,飞奔扑向情人的大腿寻求温暖慰藉。 “嗷呜呜——老板!” 嚎叫一声,还未抱着大腿磨蹭一番,季之书突然一顿,想起这人也是睹桌上最大赢家。 没有电脑的生活总得找些娱乐玩,这里的叶子戏纸牌玩法他不会,所以季之书干脆自制了现代扑克牌,在五十四张纸牌上区分四种花色,然后在涂上黑点当作阿拉伯数字,一至十三,另两张画上鬼脸当作鬼牌,浅显易懂。 这几日只要一有空闲,他们连同韩尚昱便凑在一起玩牌,玩法多样,规矩新奇,大家玩上瘾,开始小赌玩钱。 人总是贪婪欲望无穷的,嬴了几局尝上赢钱的滋味,每每在心里说着停手不玩了却总是舍不得放下,越玩越大,想当然尔,以为好运到的季之书是真的不得老天宠爱。 前几场赢钱全是某奸商放水让他卸下戒心,后来节节败退,债台高筑,房门一关,狗腿小季子弯腰谄媚讨好,奸商假意大度全让他由肉体还债,还到后头,季之书真正输得脱内裤抵债——初时穿来的鲜黄香蕉图案的四角裤成了韩尚昱的收藏品。 本是开玩笑,谁知这人认真接收,瘫软在床上的季之书看着韩尚昱噙着一抹笑意,温雅俊秀的笑脸却显诡异,不由得暗暗抱胸,心头一阵恶寒,越发怀疑他真有不可道人的怪癖。 以后死也不敢再跟韩尚昱赌任何东西。 今天本打算趁他不在,小赚一笔,好歹喂一下自家苦哈哈的钱包,却反输得更为凄惨。 “社会黑暗,人心险恶。”季之书目光幽幽地瞥了在场众人一眼,长叹了一声,耷拉着脑袋,垮着双肩,失魂落魄地慢悠悠晃去窝墙角画圈圈,怨叹世道艰难,大伙集体欺负他这现代人。 “想走去哪?”韩尚昱哭笑不得,长臂一伸拉住他的衣领子扯回身旁,捏了捏季之书的脸颊以表安慰之情,未等他哀呼反抗,握着手转身走出小院,“走,带你去瞧戏。” 第八十六章:讨债集团 终于如愿以偿骑马尝尝当威风凛凛大侠的滋味。 季之书面色略微不安又带着亢奋,紧紧地抓着缰绳,坐其身后的韩尚昱贴着他,从后揽过他的腰,一起跩着绳子指导季之书骑马技术,随从四人策马于侧后,一行人不紧不慢悠哉地驰于道上。 行近一个半时辰,在城郊三十里处进入一个小村镇。 众人皆俐落翩然翻身跃下,唯有季之书脸色微窘,神色古怪,撇了一眼立在马旁的韩尚昱,无视他伸过来帮忙的手,微抖着夹紧马腹而酸的双腿,学着他们潇洒下马—— “嘿!啊!”季大虾狼狈地差点跌了狗吃屎。 待他装模作样摆个没事的姿势站稳时,韩尚昱轻拨了拨季之书被风吹乱的头发,含笑问道:“骑马的感觉怎样?” “……挺好玩,但教练换一下可能会更好。”季之书瞅着他,阴阳怪气道。 不长不短的路程上,身后那人言语举动皆看似正经教导,但随着马的颠簸一颤一颤起伏而动,腿间那物有意无意从后顶弄磨蹭自己的臀部,置于腰上的大掌也暧昧地摩挲着腰侧。 光天化日之下公然性骚扰,又羞又怒。 季之书气得想回头骂人,但一瞧韩尚昱面色泰然,倒显自己太过于敏感,如女孩家被碰个小指头都要羞答答掩面羞嗔似的,便一路忍下那股明知凶手在哪却无法举证的诡异憋闷之感。 韩尚昱闻言但笑不语。 季之书暗暗腹诽着,随即四肢大张,甩手踢脚原地跳了几下,减缓因骑马和某色狼而绷紧神经加剧腿酸和背疼,等身体舒活点,开始环顾四周。 山腰上有间香火鼎盛的庙宇,位在山脚下的小村镇成了短暂休息驻留的地方,且又离大城镇不远,村内近百户普通人家,平房瓦屋,屋墙有些斑驳老旧,但也显示镇上兴繁还算过得去,偶尔一两栋两层楼高的饭馆茶楼,因在午间时刻,市集上颇为热闹。 而他们远离了闹区,停在村后地势较高处些偏僻的一户人家院前。 “这里是哪?来干什么?你可以明确说出目的了吗?”一连串说了好几句,季之书扒头探脑,望远看近,隔着院墙看不到院子里头,路上问了韩尚昱,他却始终不正面回答,一副神秘兮兮。 “进去瞧瞧。” 抿唇一笑,一句轻描淡写,韩大会意上前去敲了门。 听见里头传来几声咳嗽,没多久老旧木门从里拉开,一位五旬的中年男子出来开门,与韩老爷年纪差不多大,但顶上已是白发苍苍,眉目和蔼,却多了丝年经风霜摧残的疲意,越显老态。 季之书紧张地咽了一口唾沫,虽说不干涉韩尚昱的事情,不提他一张如狐狸狡猾阴沉的笑脸,在场这四位方才还爽朗大笑的随从大哥都已经板起一张冰寒冷酷的脸,判若两人,记起上次杀人的俐落狠劲,季之书可是清楚感受到他们的凶残威猛。 此时己方模样,真真像极了讨债集团上门讨债一样。 中年男子困惑地瞧着屋外的陌生人,脸上带着戒心,不解问道:“几位是……请问有何事吗?” “杨老爷,好久不见。” 低醇沉稳的嗓音蕴藏着几丝惬意慵懒,韩尚昱笑着往前站了一步,春寒瑟瑟,午时日头暖和,和煦的阳光洒在他俊雅的脸上,清楚露出他的面容来。 “你、你是……”从来此地住下,已有许久未曾听见此称呼,中年男子眯起眼仔细瞧他,脸色从疑惑倏地大变,怔愣往后一退,随即慌张地急欲把门甩上,却被站在门侧的随从一把挡住。 都已特地登门拜访,岂是一个关门不愿面对就可以了事的,韩尚昱瞥了他一眼,俊秀的脸上满是嘲讽之意,不理会脸色苍白瑟瑟发抖的杨老爷,迳自走进了院内。 “说是好久不见也挺奇怪,毕竟我们只有一面之缘而已,还是您在我府上,要求我爹务必履行纸条上允诺的婚约,否则必大肆宣告于天下临江韩家无耻毁约,不知您可还记得?” 面对一位岁数相差甚远的青年,杨老爷倒像是小儿辈似的,站在一旁怔忡不安道:“韩、韩少当家……” “没想到你们倒挺会躲藏的,舍得下大宅不住,来到这鄙陋的老旧屋子,喔,舍不下也得舍,以免夜夜提心吊胆,睡在柔软的大床上不得舒心,是吧?”理解颔首笑道。 笑容可掬,言语温和,却字字如刀。 早已领会过韩尚昱的言辞犀利,热爱冷嘲热讽,季之书本欲打哈哈跳出来舒缓气氛,但此刻莫名严肃不宜耍宝,只好偷偷摸摸悄然站在杨老爷身后,一边拚命使眼色要他别太欺负人,一边双手微张,准备随时接住看似快吓得昏厥的中年男子。 小心他高血压中风!你得赔一大笔医药费!吃官司!季之书在后比手画脚,唇语无声提醒韩尚昱。 立在院中漫不经心地打量院落,桃花眼一撇,正好与又再做诡异举止而模样异常滑稽的季之书对上眼,霎时忍俊不禁笑意,对这人的精灵古怪莫可奈何,却让不知道是在对身后那人笑望的杨老爷更是胆战心惊。 见俊朗青年眉宇恬适,冲着他温柔一笑,带着几许纵容般的亲腻…… 从躲着韩家开始,杨老爷身板就没有很好,且又听闻了那时一起合作欲打垮韩家的几家老板后来都经商潦倒,尤其是王老板,死于自家别院,还死样凄惨,更是让他担忧恐惧地过日子。 今日债主前来,又对他露出这么沁人心寒、头皮发麻的诡谲笑容,吓得杨老爷当即捂着胸口,眼前有些发晕,只觉阴风阵阵环绕,寒毛竖起,双腿更是抖如秋风落叶,额间冷汗直冒,“韩、韩少当家,关于那事……” “爹,是谁?莫不是要上山去奉云寺的游人走错了路?”听见前院传来谈话声,一名少妇顶着有些圆润的身子从屋内走了出来。 众人循声望去,一身朴素装扮却掩不住清丽的脸蛋,少妇绽着温柔的笑容,眉间略带愁思,手扶着后腰站在门边,但瞧为首一人锦衣华服,更加笃信是富家公子出游找错路前来问路的,便朝着来者笑道:“若是要上山,那得往下条街走,这儿是死巷走不过去的。” 韩尚昱缓缓别过头,眉目一扫,最后视线落在那微隆的肚腹上,薄唇轻挑起,神色阴晴难测,季之书探头望了一眼,皱了皱眉头,觉得这名女子有些面熟,却是想不起在哪儿见过。 院里随着她的出现,不善的气氛越发凝滞沉闷,饶是脑袋总在状况外的季之书也明显感觉出来。 杨老爷心惊地看了沉着脸色的韩尚昱一眼,发现他目光灼灼望着女儿隆起的肚皮,杨老爷突然往前一跪趴地,大声厉喊道:“韩少当家,这事全都是我不好,不甘小女的事,求求您大人有大量,放过小女,她现在一身两命,肚里已怀上四个月大的孩子,求求您放过我家人……” “怎么了?外头是出了什么事了?这般吵闹……” “爹!” 这般大动静,惊扰了屋里的人,杨夫人和已与结拜为姐妹、认为乾女儿的小红双双怔惶而出,来到门前看到哭倒在地的杨老爷和几名陌生青年,不由一愣,正想问着立在一旁的杨明秋原由,就见她潸然泪下。 “秋儿,这是怎么回事?你爹他怎么……” 杨明秋摇了摇头,捂着嘴抽噎着,走至杨老爷身旁,跟着缓缓跪下,“韩少爷,这事全由我引起的,是我毁婚……千言万语都是一句深感抱歉,求您让我把这孩子生下来,到时明秋贱命一条由您拿去,要杀要剐,粗活差役,一辈子为奴我都愿意,求您放了我的家人,明秋甘愿受罚。” “韩、韩……”听那声称呼,两人心头一颤,明白了是他们害怕的人终于找上门来算旧帐了。 杨老爷和杨明秋这么一跪,杨夫人和小红也马上泪流跟着双双跪下。 事出突然,季之书还张着手愣在那,脑子转了几圈才转过来,原来是来瞧韩尚昱他无缘的姻家,逃婚找他代嫁的杨氏一家人。 听着他们声声忏悔自责,看着一家大小跪在众人面前,韩尚昱仍是一副始终含笑的淡漠神情,季之书心口有些发堵,面对这般冷情绝然的韩尚昱有些陌生,遂慢慢挪到他的身旁,伸指戳了一下他的腰际,眼神略带不满地盯着他。 韩尚昱偏头望着他,知晓他眼里的责备,挑眉反问:我要他们跪了吗? “啊啊啊——!恶徒!好大的狗胆敢欺负我家人!” 就在这时,一名背着几困木材的魁梧青年从大门冲入,举着手上的斧头大吼一声,横眉瞪眼地瞪着眉眼微弯、似笑非笑的韩尚昱,牛眼一撇,他身旁的人睁着大眼惊愕地望着,视线再撇,四名脸色冰霜漠然、浑身煞气的青年立在一旁,个个突然杨起一抹冷笑,手里的拳头轻轻握起,喀喀声响。 “娘子!你们没事吧?!” 未等众人反应,往杨明秋身旁又是一跪。 第八十七章:狗血人生 “韩少爷。”一眼就认出锦衣男子的身分,从跟小姐私奔时,早已觉悟会有这么一天,方武重重磕了几个响头,忍着悲怆哽咽道:“实不相瞒,小姐未嫁之时便与我情投意合,有过夫妻之实,要是当初知晓老爷的计划,我就不顾一切跳出来阻止……都是我那时太过懦弱,才让事情到了这地步,求您高抬贵手饶过我妻子一家和即将出生的孩子,全让小的来还!” 我靠!残害未成年少女的禽兽!竟然吃幼齿……不对,重点在韩尚昱差点被人带了绿帽。 季之书震惊得浑身发抖,劲爆,太刺激了。 暗暗深吸几口气,平复这达满星的消息,眼睛不时偷瞄着男人。 韩尚昱听闻只是微挑了挑眉,薄唇轻抿,不置可否,神色依旧是气定神闲,深幽莫测。 没感觉到人型冷气机吹冷风,季之书思忖片刻,估计他的心里不是如自己想得那般愤怒,好比面对王老板那次残忍狠戾,便一步一步,自主地走到哭倒一片的杨家人面前。 “你们都快起来,跪着怎么说话?快点起来,我家少爷没要你们跪,也没说不原谅。”季之书轻佻地眨了眨眼两下,随即弯身压低嗓子说起悄悄话,“这只狐狸就是性子恶劣,人长高心智不长,幼稚的小屁孩一只,他只是吓唬你们的,别怕。” “啊?”杨老爷吃惊张着嘴,这仆役胆子还真大,敢背着骂自家主子。 季之书装没事地咳了一声,扶起杨老爷,笑眯眯道:“起来大家一起坐着好好聊聊,和和气气,有事好说好解决。” “你是……?”梨花带雨的杨明秋终于正眼直视这位仆人,泪眼楚楚不安地觑向站在他身后不远处的韩尚昱。 “嗨!”季之书当即咧开一抹如暖春灿烂阳光的笑容,指着自己,亲切欢乐地问:“还记得我吗?就是当时在小庙误闯你暂歇的厢房,被你们打了一棍,然后抓去当假新娘子代嫁的那人。” 眼角含着泪珠,杨明秋和小红愣了一下,随后齐同惊呼。 “公、公子!” 再见这名无辜被卷入两家姻亲的男子,他的出现如惊涛骇浪席卷着杨明秋,细弱的身子大大震了一下,而后是由脚底渐渐感到发寒,怀着身孕有些虚弱的身子微颤不已。 杨明秋惊骇地看着季之书,被搀扶而起又马上跪了下去,软跌在地,凄声哭喊,“对不起,公子,那日真是对不住您,都怪我不好,为了自己轻率又自私的念头害了您,从那时刻起,日日夜夜饱受良心苛责,总怨着自己当时千不该万不该做这……”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更何况是曾经做过亏心事的听者。 季之书真真切切只是单纯打声招呼,落落大方不同小姑娘计较往事,详细说明只为方便她们回忆,却让杨明秋和小红以为是同韩尚昱来结算旧帐,顿时场面失去了控制,两名女子成了泪人儿,哭得一发不可收拾,哽咽不止。 “怎、怎了?你有身孕,别再——”季之书吓了一大跳。 “不!小姐,你别说了,这都是我的错!”一旁的小红扑了过去,扒着季之书的裤管,热泪滚滚泣道:“那日是我先不分青红皂白重打了公子一棍,而后拜堂那夜韩老爷赶着陪嫁仆奴出府,窃喜着计划如此顺利,便急着离开,丢下公子不管不顾,连个解释或是之后安顿也无,让您……都是我的错,公子,奴婢小红给您做牛做马一心伺候,求您饶过我家老爷夫人和小姐吧,求求您!” “不是的,小红,这不是你的错,是我不该为了自己的幸福而害了……” “娘子,原来这就是你一直都笑得不开怀的原因……我真他娘的不是男人!龟孙子!混帐东西!”啪啪两声,方武狠狠地掴了自己两个耳光。 “是我!都是我!你娘说的对,是我这不知足的贼老头子,不该鬼迷心窍、贪求更多名利,跟那劳什子王老板勾结!”杨老爷突然一声暴起,捶胸顿足,朝天凄厉哀吼,“全都是爹的错呀!糊涂一时,害家人一世,这个家全被我这老糊涂毁了,都是我害了你们,我杨天济还当什么爹,当什么老爷!我就是一个早该进棺材的老废物啊——!” “老爷、老爷你快住手……别呀!” “爹!您快停手,别打您自己,大夫说您不得过度激动……” “呜呜,天哪,咱们杨家这都是造了什么孽啊……老天爷呀,求您给咱们指点活路吧!呜呜啊啊——”杨夫人一声声厉声响彻云霄,仰天悲痛号哭,泪洒庭院。 霎时间哭声四起,悲凄苦痛泣恸人心,令闻者不由……目瞪口呆。 “等、你们通通先冷静点,住手!我的裤子快——” 院中陷入一片混乱,无辜的季乡民不幸踏入他们一人一句急着抢认罪的暴风圈里,推搡拉扯间终于一把被扫出圈外,踉跄几步,惶恐又狼狈地紧扯着差点被激动的他们扒下的裤头,错愕地呆了一会,慢慢退后挪到冷眼笑看着他出糗的韩尚昱身旁。 “神算,你说对了。” “什么?” “看戏,戏如人生,人生如戏。”衣裳凌乱,季之书面色有些惊魂未定,“狗血不分地区、不分时代,只要保持热情和活力,古今人人都可以上手。” 现实生活永远比电视小说来得精彩,这句话说得真对极了。 以前看电视剧总骂编剧脑残,剧情狗血老梗。 此时这些吐槽都嫌无力的东西竟活生生在他面前演出,演员激情演出,语调铿锵有力,高朝迭起,哭声凄凄,背景服饰声效台词皆及格,就差个哀戚悲凉的配乐伴奏,以催观众眼泪。 “真要命,比八点档还要来得精采,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影帝、影后、最佳男女主角通通都齐聚一堂!欸,你觉得谁最后会抢赢『我有错,我才是真凶』的头衔?我赌杨夫人,女人到了这年纪可是最凶残的生物。” “喀喀、喀喀。” 喧杂的纷乱中混杂了奇怪的细碎声响,韩尚昱怔了一下,困惑地偏头瞥着身旁的人一眼,登时笑岔了气,笑骂道:“你这脑袋都装了什么?” “啊?什么?” 季之书不解地望向韩尚昱,看他挑起了剑眉示意自己,便顺着他的视线往下瞥,才发现自己左手不知不觉拎了一包在锦阳城买的土产,再顺着他的美眸移到放在嘴边的右手,原来身体力行,早已嗑起零嘴看戏来。 “嘿嘿,习惯看电视要配点东西吃,来一块不?” 季之书尴尬擦着嘴,觑着韩尚昱身上的锦衣,再看看自己身上的布衫,以为已经习惯这世界了,但今日见到正泼洒生命、热血咆啸哭喊的杨家人,还是没有穿越的真实感。 比较像是有团剧组正在拍摄古装剧,而他只是跟着乡民往前站了一点,捡了个临时演员沾着玩。 “你不去阻止?” 不是他跟婆婆妈妈一样爱看这种激情戏码,而是在这里八卦可以打发时间,增添古朴生活趣味,但眼前的情况已然不是他可以阻止得了,且有越演越烈之势,不赶紧喊停就怕悲剧真的发生。 季之书咽下最后一口糕饼,凑近含糊小声道:“之前你不是成功阻止我和你弟打架?现在情况挺相似的,你看看这附近有没有什么东西可以砸呀摔的,之后再赔偿,先让他们快点清醒回归现实吧,哭得太入戏容易虚脱,而且还有孕妇,到时发生了意外,还不知道得去哪儿请大夫,我们就倒大楣了。” 对于他的提议,韩尚昱轻笑一声,眸色饶富玩味盯着季之书一会儿,微眯起眸子,不疾不徐地笑道着,“阻止?干我何事?如你所说,性子顽劣的我不过只是吓唬罢了,而他们此时这般激动,可是瞧见你之后才这样的,要阻止,也是由你来。” “噗!”原来他有听见他的悄悄话,季之书呛了一口,随即睁着大眼,惊恐地看着几句话就把责任撇得一干二净的奸狐狸。 “你、你……” 明明是他这当事人先字字带刺,尖酸锐利如无形掌风,一扬一挥猛赏他们耳光子,把人个个脸都打肿,快承受不了,等轮到他闪亮出场时,正好成了点燃他们内心激昂小宇宙的一点星火,瞬间爆炸。 “嗳,忘了说,季公子可真是厉害,惹人失去理智的本事还真高呢,以后我也得学着点。”韩狐狸面色无辜地回以一抹邪笑,真心称赞,不甚在意地掸了掸他不雅喷出的饼渣,伸手轻拍了两下他的脸颊,揩去他唇边的饼屑,送回嘴探出舌尖舔舐食下。 季之书狠狠倒抽一口气,迅速退了一大步离他远点,“你这死闪光!别总是在别人面前晒恩爱,我脸皮可没你厚。” 小声咒骂,他急忙瞅了瞅在场众人,杨家人仍自顾自抱成一团哭天喊地,四位随从大哥站在一旁看热闹或发着呆,没人留意到他们两人。 “嗯哼,好心提醒你一下,最好快点去阻止他们别再闹下去,我瞧你口中的孕妇快站不稳了。” 不再捉弄他,轻飘飘地丢下一句,韩尚昱朝着摆在院中的桌椅走去,撩起衣摆,旋身潇洒雅然坐下,随后一手支着下颔,勾唇淡笑,眸色温和又极为风流韵致地凝睇着季之书,朝他眨了眨眼,全然漠不关心、在旁瞧好戏的慵懒姿态。 被讽得哑口无言,憋着一肚子闷气,也想跟着一起抱团咆哮的季之书只能暗暗磨着牙,他终于明白韩尚昱非要带他来看好戏的原因了——蠢蛋般成了负责在旁扇风点火的傻子,然后再劳碌命地跳出来处理善后,称其为帮他擦屁股! 等着,有朝一日,老子真的要你屁股洗干净…… 黄暴心思在心头汹涌凝聚,后头依旧欢快配乐着,怒火被激烈燃起的季之书猛地扭头,冲着他们大喊一声。 “卡!收工——!” “砰!砰!”两声轰然巨响,时间恰恰配合季导演威势的怒吼。 此行看似来者不善的韩尚昱未唤随从施予砸屋毁房等等暴力讨债行为,杨氏一家人自毁了宅里老旧的木门。 第八十八章:一纸休书 “不好意思,让韩少爷您看笑话了。” 大老粗方武微窘着粗犷阳刚的脸,正修缮着被他一击撞坏的木门,和顺势往内倒塌而压垮屋内的桌子,敲敲打打中,不时回头朝着韩尚昱赔不是。 杨老爷和其夫人年事已多,经不起那一连串闹腾的惊吓和激动,早已气虚无力、头晕目眩回房歇息,小红搀扶进屋在旁照料二老。 而刚才那般惊天动地的吵闹喧噪惊扰了几户街坊邻居,平日闲着没事,热爱关爱他人家庭状况的左邻右舍,三三两两在杨宅前探头缩脑,一言一语,议论纷纷。 季之书知晓韩尚昱和杨明秋有事要谈,想了一下自己和他们的关系,某方面来说也算是三角关系,干脆跟韩大四人出去外头等着,不打算介入也不八卦,正好七嘴八舌的村民遇上废话连篇的季之书,气味相投,一同嗑牙消磨,顺便瞎扯解释应付方才的喧哗。 此时院中只剩韩尚昱和方氏夫妇。 幸好情绪激动未影响胎儿,歇息一会儿身子也恢复了些精力,昔日的千金小姐,今日的村妇,杨明秋一想刚才失了贤淑仪态,也羞红着脸,端着一碗热茶递给韩尚昱,柔声道:“寒舍简陋,只有粗茶可招待,不周之处还请见谅。” “谢谢。”淡笑礼貌回应。 招呼一句,不知该如何开口再说什么,杨明秋有些局促不安地站在一旁。 面对模样风流俊俏的韩少当家,单单眉目一挑,抿唇含笑,一派从容自若的气度,却令人备感压迫,尤其是眸光相视那刹时,笑容温柔可眼底没有一丝暖意,如被蛇蝎猛兽凌厉注视般,只有着阴鸷深沉、拆骨入腹的计算。 “这些日子……”看着坐在宅外和邻居聊天的季之书,杨明秋歉疚自语喃喃道,“说再多都无法弥补曾经的自私决定,虽然给公子立了块长生牌位,天天焚香奉祀,祈求他平安,但心头仍难以舒缓,今日见到公子,确信他过得安好,也就真正可放下心来。” “值得吗?” “咦?”他突然出声问了句不明不白的话,杨明秋茫然地望着韩尚昱,半晌才反应过来。 回首望了正拿着槌子忙着的良人,酡颜靥着柔媚的笑容,点了点头,轻声道:“除了当初心怀不轨而害了公子,纵使之后日子过得清苦,日夜担惊受怕,不孝愧对双亲,但只要能和方哥厮守终生,值得,也心甘情愿。” 指尖轻敲着石桌,韩尚昱露出一抹淡笑,随即颔首站起,伸手探进衣襟,从怀中掏出一封信递给她,“这封信你收着,至于那些嫁妆首饰等物,因为一些缘故不方便归还,里头有两张一百两银的银票,全当赔偿。” “不,那怎么行!”杨明秋愣了一下,摇首急忙拒绝,“韩少爷,您是意思是,已经不计较我爹的逼婚和我逃婚的事吗?谢谢您,谢谢您饶过我们,这样便足够了,这些银子我不能收,现在家人团聚健在,就已经是天赐的恩惠。” 这厢谈话间,眼角馀光正好瞄见一抹垂头丧气的身影走了进来。 “唉。”季之书耷拉着脑袋,一副病恹恹似的有气无力,韩尚昱不解地看着刚才还活泼好动的他,季之书正巧也抬起头,两方对视,大眼里满是委屈又哀怨地刨了韩尚昱一眼,随后失神落魄地慢慢晃到院中一角。 这次没人阻止,终于成功窝在角落搞自闭去。 无辜被阴阳怪气的季之书赏了两记白眼,韩尚昱莫名万分,拧眉笑岔了气,“这家伙……” “公子他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需不需要请个大夫过来瞧瞧?”杨明秋忧心问道。 “无碍,他时常这般,不知又再耍什么宝。” 与赌输钱后的落寞相差无几,明白他不是身子不适,韩尚昱扬起唇角,眸色墨黑幽深,深深地凝视着那人的背影,沉吟片刻,敛下眸光,缓缓道:“若真是天赐……呵,与其祈福他长寿平安,不如祈求老天爷别让他走,一辈子留在这,别离开。” 低沉细语呢喃,杨明秋听着不真切,却莫名心头一动。 虽然不明白他话中的意思,却隐约听出里头蕴藏着某个难喻的情绪,苦楚沉闷,又似带着几丝不信于天的不羁和自嘲,未等她思及清楚,又听到那道低厚的嗓音强势不容拒绝地命令道:“收着。” “不,我不能收下。” 看似柔顺温婉的杨明秋意外难得倔强坚持,韩尚昱有些刮目相看,语调转回和悦,勾唇笑道,“确定?除了银票,里头还有张关于你我有名无实的关系,今后,你杨家与我韩家再无任何干系。” 一纸休书,再无牵葛。 杨明秋圆睁杏眼,惊呼一声,不敢置信外头传闻此人遭逢算计便加倍奉还的心狠手辣,如今却是极好安善他们。 “这、这是……为什么您……?”欣喜雀跃又带着惶然不安,杨明秋微颤着指尖接过那封书信。 韩尚昱瞥了背影蒙上一层灰的季之书一眼。 “答谢你给我送来一个这么好玩的人。” 话落,未再搭理杨明秋的疑惑,迈开修长的双腿走向角落的季之书,抬腿轻踹了他一脚,漂亮地在布衫背上印出靴印子来,笑骂道:“傻愣窝在那做什么?走了,带你去别处玩玩。” “唔!”帮忙拔光了一小圈的杂草,正准备搞自闭种蘑菇的季之书蹦地跳了起来,转身阴沉着脸不满大声囔囔着,“妈的!我这件衣服昨天才洗,你这一踹让我今天又得洗!社会黑暗,职场冷暴力,不对,是真暴力行为!你不要以为这里没有劳委会,就可以无法无天地欺负我这外籍劳工!” 听着季之书的哇哇大叫,清朗宏亮,言语粗暴毫不客气,杨明秋吓了一跳,两人明明是主仆打扮,说话却有些肆无忌惮,瞧那相处更甚过友人关系,看着他们的身影,想起刚才韩尚昱直直注视着那人,那神情…… 她似乎有些明白。 第八十九章:漏网镜头 二号摄影机 伤残一号门:“唉,真是飞来横祸,我不过是离现场近了点。” 伤残二号桌:“靠!我才是TMD最无辜!不看八卦死宅在家,还被压断了四张腿!我欠导演什么了啊?!一出场就伤残领铁锤!我苦命啊!!我恨啊!!” “爹,请您保重身子,别……” “老爷、老爷,行了,您先停停。”哭得死去活来的杨夫人突然停止哀嚎,扯着杨老爷的衣袖,凑近耳畔低声说:“您瞧,韩少爷对咱们的哭喊都无动于衷,哭得嗓子都哑了怕也是唤不起他的恻隐之心。” “让我这老头子啊啊~~” 正高歌欢唱的杨老爷一顿,睁着红眼望过去,果然如夫人所言,韩尚昱跟着他身旁的仆人不知再说什么,笑着眉目和悦,就是正眼不瞧他们,主角不看,演员激情演出全白费,不禁咒骂一声。 “可恶,韩家那小子还真铁石心肠,没心没肺,这般欺负一个与他爹同岁数的长辈!” “可不是。”杨夫人瞧他们不注意这边,小声商量着,“这样下去不行,咱们得换个法子。” “爹、娘,您们先喝口水休息。”方武掏出腰上的水囊,万分讨好。 杨老爷一听,登时勃然大怒,但仍不忘压着嗓,“都是你这忘恩负义的臭小子害的!枉费我还差王易特地精心栽培,待你几年之后让你当我杨家的管事,但你这王八混帐东西怎么回报老爷我?啊?敢玷污我的宝贝女儿!” “爹!不是方哥的错,是女儿不知羞耻先喜欢上……” “不,爹说的对,是我爱慕在先,一时没忍耐住满腔情意,痴心妄想高攀,愧对爹的栽培,还负了你的真心。”纵使不得杨老爷的认同,方武依旧不愿改口,坚持喊声爹。 “哥,你要自责等会再自责。”嘤嘤哭着配音的小红在旁扶着杨明秋,忧心忡忡,“姐姐身子不宜太过激动,先想想咱们现在该怎么办?” 舍不得怨怼闺女,杨老爷死瞪着方武,恶声道:“怎么办?!他这小子会动脑想办法,当初就不会惹出这么大的事来!” “呸。”杨夫人听着火气高涨,啐一声,袖子一挥,狠狠地拍在杨老爷胸口上,“事都是你这该死的老家伙惹出来,宝贝女儿这话你还真敢说?我好好一个闺女出嫁前天天以泪洗面,你人在哪儿?啊?!说人家铁石心肠,你心比韩少爷还要狠!被你这亲爹拿去当生意上的交易筹码!” 眼看娘亲发火动干戈,杨明秋急忙出声阻止,“爹,娘!您们两个别吵了。” “唉哟,夫、夫人,你冷静点,咱们现在得团结一心,不可内争恶斗呀!”一掌拍得他差点喘不过去来,杨老爷担心闪躲动作太大而引起韩尚昱的注意,硬生生接下夫人的暴怒之拳。 “哼!”杨夫人恨恨收手,继续哭号,“哇啊~~我苦命呀!!” 杨明秋颦眉咬牙,“要不然我……想必他们不会真打算要惹出人命……” “娘子!你这话什么意思?!啊,你是不是肚子疼?”方武大惊失色,着急关切爱妻。 杨明秋摇摇头,悲凄地望了夫婿一眼,眼底不忍分离的情绪随着眼泪汹涌而出,豆大的泪珠一滴滴滚落,随即一把推开小红的搀扶,未等大家反应过来,已转身朝着最近的木门撞去—— 方武惊愕,立刻飞扑而去,但为时已晚。 杨明秋因骤然起身而头晕目眩,还跑不出一步,便娇吟一声,扶额虚弱瘫回地上,但在旁阻拦的方武已经煞不住脚,时间凝结般,他拧眉悲壮地低飞在离地三寸高的距离,危急时刻,激动万分,飞扑救妻之姿,以慢动作定格帅气地展现在众人眼前。 “卡!收工——” “砰!砰!”两声轰然巨响,时间恰恰配合季之书威势的怒吼。 三号摄影机 角落的某人:“啊?代沟?什么是代沟?代沟可以吃吗?” 老者:“啥?导演,你讲大声点,老人家耳朵不好使听不清楚,呵呵,喔,只要讲这句话就好吗?好,代沟足以杀害一颗心……杀?!杀人偿命啊啊啊!!苍天饶过谁!!” “定是冤魂作祟!那间大宅子一定有死后不甘的冤灵盘旋,就为了找出凶手!举头三尺有神明,因果轮转,作恶之人必遭报应啊!老天有眼——”老者捻了捻花白的胡须阴森森道。 “不!”季之书摇了摇指头,无情打枪,“鬼再怎么可怕都没有人心来得狠毒,这故事都是有依有据的,没有怪力乱神之说,凶手确定是人类,而且就在这些人当中,真相,只有一个!” 随着最后一句话落,他一手竖起食指,直直朝着围在身旁的村民一指,昂首神气地哼哼两声,臭屁讲着某小学生的经典台词。 “你说第一个死者被发现时,伪装自杀吊死在屋里,所谓的密室杀人……”韩大双手抱胸,沉吟一会,“我瞧,凶手一定是在屋顶掀瓦片吊死他,还是屋内有着石室暗道,嗯,或是等着不会武功的木炭、井水进来,只要凌步轻功练到五级就可如阵风,旋即逃得无踪无影。” “大哥,是侦探和警察。”季之书纠正,“我老家那都是水泥建筑,屋顶不容易掀,而且轻功不符合科学……不对,你们会轻功……。” “疑点重重!”韩二揉着下巴,“那真炭坚持说杀了这些人的凶手是同一个人,大伙都在前厅,第二死者在其房间沐浴溺死,这就太多问题了,两点红那采花贼至今依然未被逮捕,兴许他路过此地正好瞧见美色欲玷污,死者挣扎,那银贼气愤之下干脆杀了人,或者,那真炭就是凶手!你瞧,每次他一出场就一定死人,还言之凿凿凶手必在众人之中,哼,作贼反捉贼卑鄙地嫁祸他人,这厮比清宫子还要小人。” 季之书烦躁扒了扒头发,“因为侦探是主角,没死人他怎么出场,所以他走到哪,屎运必须带到哪,而且侦探这职业就算不是站在正义的那一方,那也绝对是属于寻求真相的理智派……” “嗯……你们都不觉得第三个死者的死法,是江湖上无情女花柳英干的事吗?”韩三闭着眼沉思,“那婆娘是出了名恨用情不专的负心汉,专杀这些大老爷和纨裤公子哥们,哪家好姑娘不幸遇上了薄情郎,半夜去关阳县城东树林找到漆红的小盒子,在里边放上委托、妆饰,和跟薄情郎许下的定情物,十日后再回林子一趟,意中人的心头肉就血淋淋地搁在盘上等姑娘取回。” “不错!”韩大弹指,“方才我听着,就觉得那明星公子一定会死,果然,这般恨之入骨地凶残杀害,定是花柳英会干的事!但这俐落的切功刀法颇像是屠夫龙天啸,可他不像似会踏入这趟浑水,怪,难不成是那些号称武林正道的小人们所设的奸计……” “等等!大哥们,你们都扯远了!” 被逼得扯着一头乱糟糟,季之书在他们眼前猛挥手,召唤回越来越扯的推理,“那明星只是被熟稔解剖的凶手支解成数块肉,放进冰箱,在被不知情的A子切成薄肉片煮给大家当晚餐,这手法很残忍恶心没错,但世上真有人变态到……” 顿了顿,意识到什么,季之书抱头大叫,“妈呀!这只是虚构的故事!那个菜花大侠、杀猪大哥是真的吗?他、他们……小五哥,他们说的那两人是真的存在吗?!” 韩五伸出手,掌心朝上,“先交出方才欠的钱,我就告诉你答案。” 季之书果断扭头。 一群人窝在小道上聒噪,各说各话。 “所以凶手是谁?” 季之书登时喷泪,“太好了!终于有个正常人听我讲故事了!” “凶手到底是谁?加上火炭和泉水,这个大屋子里已经死得只剩下三个人,是不是那个……唉,这些人的名字还真奇怪,怎么取名都跟柴米油盐脱不了干系,日子到底是过得多苦呀?唉,天高皇帝远,定是地方父母官不清廉爱惜百姓子民,才会……” “不!!大婶!!我求你镇定点,难得有正常人出现,千万别又扯远了,你听我说,这故事很曲折离奇,其实就是……” “一定是鬼魂作祟啊啊啊——!!”老人朝天张着直颤抖的双手,坚持己见,凄厉哀嚎盖过季之书的嗓音。 “小兄弟,我虽然懂得不多,但因为一些机缘懂得瞧宅院风水,那家宅子一定是触犯了神鬼。”一脸奸猾模样的大叔蹲在他旁边,掏出几张符纸,笑得极度诚恳,“小哥,你想想看,这夜晚房内还亮得像白天一样,你说这不正是鬼火冤魂出来抓人替命?还有,一群人被关在箱子里面那么久,这怨恨都不知积了多少,但你别怕!只要用我手上这些沾了……” “……” 眼里一片死寂木然,在这一时辰间都快急速冒出胡渣的季之书放弃沟通,他决定以后不再跟韩狐狸、江湖之人、大叔大婶说这些东西,鸡同鸭讲没成就感。 还是府里单蠢的同僚们好,和楼里那些天真可爱的妹子,随着他的故事剧情被唬得表情一惊一乍,随便瞎掰来段烂梗高朝都可以得来惊呼,各种莫名的虚荣都被他们捧得高高。 不似这次出游,主从五人外加这些乡民,连接冷酷无情打击,一颗心彻底碎裂,连渣都捡不起拼凑。 受尽挫败的季之书如一缕幽魂,轻飘飘窝角落种蘑菇去。 第九十章:桃花债 暮春初夏之际,四月临江满城桃花绽红,岸畔柳枝垂绿,百卉争妍,繁花似锦,春色盎然。 清晨一场如珠帘滴落的春雨,打坠了一地嫣红嫩粉,天犹带着寒凉,冷冽的空气中弥漫着清馨花香,萦绕着临江城。 季之书拎着饭盒子,哼着不成曲的调子,轻快地走在古朴青石板街上。 结束拜访杨家一趟后,跟着韩尚昱审视各处重要店铺、蚕桑庄家,在落脚之处游山玩水,走走停停,从春节离府时近三个月才回到临江城。 那日亥时归府,韩夫人一脸欣喜出门迎接,吓得正在卸货的季小厮急忙扛着衣物包裹闪身回房,仆役布衣未引起韩夫人的注视,也多亏天色深暗,侥幸逃过一劫的季之书疾步走着,只听背后传来问着不见儿媳妇身影的纳闷。 回府清闲几日,韩尚昱又忙碌起来,早起晚归,来去匆匆,形影无踪,两人温存亲热一下还得挤时间,最近更是多日未归,害得习惯有人帮忙抚慰的小兄弟一阵寂寞,嫌弃糟糠之妻五指姑娘,窝在裤子里孤枕难眠。 兄弟不代表主人立场,季之书绝不承认他想念某人。 当然情窦初开犯相思是小事,他此时被烦得一个头两个大。 不知道韩尚昱那日是怎么应付自家娘亲,本来在偏院是受尽冷落的怨妇,如同隐形,镇日吃饱没事闲着发慌找屁事做,只需提防当时未知的夫婿突击,现在却是出了玉轩院就得时时提紧心,眼观四处,耳听八方,以防在府里碰上看似闲晃悠走,实则堵着二儿子的韩夫人。 前几日韩尚昱还忙里偷闲,抽空回家一趟,后几天他干脆住在店铺,等着韩夫人出府找上店门,而他早有人通风报信,换个地方待着,母子两人在偌大的临江城里玩着温馨的躲猫猫游戏。 所以衰得还是季之书,就怕韩夫人堵儿未果,不小心意外揪出他这身分尴尬的人来。 不提近处有严母虎视眈眈,耳畔还有蚊虫嗡嗡作飨,种种不堪其扰。 给四季妹子买些女孩家的玩意儿,讨讨她们开心,没运气享福的荷包本就饿贫可怜,这下银两全喷,没钱再给哥们买点纪念品,几月未见,季之书尚未开口冲上去热情拥抱,就被他们以哀怨眼神贴上见色忘友之词,还连着几天在旁打转,怪他从除夕失踪后也不告知行踪。 有人担忧、牵挂着自己,季之书心头乱感动一把,他确实玩得忘我,于是生心愧疚,自知理亏,便小媳妇地随着他们唠叨。 事实证明,见色忘友真不是白白诬赖,季之书的耐心一向给妹子多许多,一日二日连上茅坑也不放过,深呼吸耐着性子由着他们叽叽歪歪,一口一句怨怼之言,之后果断赏他们一人一脚全当礼物,友情深厚大方多赠送,零钱不用找。 今日起床出房,正好遇上准备外出给韩尚昱送韩夫人特地交代炖熬补汤的来福,这是狐狸母子相斗,母亲先举旗投降的暗示:罢了,老娘不缠不管,儿在外辛劳忙事,吃住没有府里好,回家来。 季之书笑了一会,自告奋勇待来福接下工作,送食去。 信手在路上折了一枝桃花,他悠悠晃晃地走过江上大石桥,沿途欣赏城里风景,前头拐过几条街巷,走进繁华的街市,街尾处占地两间店面二层高的楼房,正是韩家的店铺。 季之书咧开嘴,不自觉加快脚步,走没几步,瞧见店前站了抹身影。 街上人潮多,他却一眼就认出是几日未见的韩尚昱,一袭月白锦衣,金赤丝线交错暗纹花鸟早春图,华贵秀丽,墨发玉簪绾起垂瀑于后,衬发英姿挺拔,翩然俊雅,温文风流带着几丝慵懒闲逸。 夺目吸睛的那人正低首敛帘,抿唇含笑。 满城桃花千朵红,艳不过一缕浅笑。 几日未见,这一霎间,情人的模样挠着他心痒难耐,勾起特意掩藏的思念,汹涌破堤而来,心扉悸动不已。 “啧啧,不愧是生意人,懂得当麻豆推销自家衣服。”季之书舔了舔唇,银荡地嘿嘿两声,在街上对某人发起春来。 有些骄傲又有些得意,这样一位英伟出众的帅哥可是他季之书的人,一想起掌心下的触感,对方身上的香味,便迫不及待地想尽情上下偷吃豆腐个欢快,开心地再跨出一步,脚却顿住,笑也僵着。 人群来去涌动,遮蔽住的身影缓缓露了出来,韩尚昱的身旁站了个女人,杏儿脸,桃花面,柳叶眉,一张小巧俏脸如诗如画,施着薄妆淡粉,不需胭脂白粉多加涂抹就足以突显清丽绝美的容颜。 两人正说着什么,就见一身素淡粉裳的女子抬袖掩唇,细肩轻颤,听不见她动人悦耳的娇声,但其举手头足间婉约柔媚,妩媚婀娜,单只瞧着眼前佳人,心也酥软一片。 男俊女俏,往街上一站,真真引人注目。 春天花儿朵朵开,季之书目瞪口呆,一颗色胚心咚咚咚乱跳几下,差点下流学匹狼嗷呜一声。此刻特想冲上前,幽怨地贴在韩尚昱背后当个背后灵,把碎碎念技能开启至极,日日夜夜吟唱诅咒,忌妒他的桃花女人缘。 “呿,小伙子,赶紧把口水擦一下吧。” 一道调促的话,打醒季之书赤裸裸的忌妒和欣赏美人的复杂男儿心。 坐在铺前吃着早点的大叔看了他一眼,贼兮兮笑着啐道:“唉,年轻人还真没出息,不就是瞧个女人,竟瞧成这傻儿模样,你可别丢了咱们爷们的面子。” “大叔。”配合苏一声吸回口水,擦着嘴巴季之书挨了过去,腆着脸嘿嘿问着,“请问,你知道正跟韩尚、家二少爷说话的姑娘是谁?” “小伙子多大年纪了,还没去过那种地方?不对,就算去了也不一定能见到红人,算你小子好运气,城里的大小事,包括那些风流韵事,问我包打听就对了。”大叔得意又暧昧地露齿,把热豆浆一饮,牛目一扫,才发现季之书身上的布衣,愕然问:“咦?你这身布衫不正是韩家的仆人?你家少爷身边的人你不知道?” “我新来的,入府才一年左右,都在灶间、柴房打杂,没服侍过主子。” “哎,待在韩府一年还不知道,你这小子的消息真不灵通。”大叔满意点点头,咳了一声清清嗓子,吹嘘自己曾经撞见那两人的风花雪月之事,“也是,自从一年前韩家二少娶妻之后,行为倒是收敛许多,想当初他……” 嗅到八卦味,早点铺的老板端着香喷喷的肉包子凑过来,插了话,“我上回听老王说,他那日在城北郊外的安胜寺远远见过韩家二媳妇,和韩二少的那些红颜不同滋味,唉,左拥右抱,每天吃不同美艳菜色,羡慕死了,我家只有母老虎肉可吃,老子都吃腻了!” “要死了!敢说老娘是只母老虎?”耳尖的老板娘火速冲过来,一把拧起老板的耳朵,河东狮吼。 “唉哟!” “是!老娘就贤淑温柔不来,青楼妹妹才是你们男人的心肝小棉袄,嘘寒问暖,懂得体贴你们脆弱不经碰的男人心,是吧?我呸,不要脸的死老头子!学学萧家大少爷,人家夫妻结缡十年载,还是恩恩爱爱,未沾惹过外头一朵野花。” “林、林嫂子,一大清早火气别这么大,生意人讲求和气生财,而且当着外人面前对丈夫动手动脚,不太好看!快松开手吧。”一句屁话都还闷在肚里放不出来,就不小心点燃了老板夫妇的口角,吃了他家几年早点的大叔赶紧充当和事老忙着劝架,没时间理会季之书。 眼前一出夫妻失和的八点档戏,季之书浑然未闻,怔愣一会,扭头看去。 不若娇小依人,削肩细腰、身材长挑的貌美女子微仰起头,绽出一抹柔婉浅笑,而韩尚昱微蹙着眉,随即勾起无奈又温柔的笑容回对,两人相视一笑,听不见其对谈,气氛却极为融洽。 虽然知道他风流留情,艳福不浅,但与女人间,只亲眼见过和李梅芸的相处,可那种与亲人间的疼宠亲密,与这名女子甚是不同,两人只是谈话,没当街搂搂抱抱,或是更多亲腻举止。 但一瞧,明眼人便知,昵声细语,一股调情的氛围。 季之书想起来了。 莺莺燕燕来来去去,唯有她独得多年宠爱。 韩尚昱曾经撂下狠话,不得妻子意图接近的红粉知己,柔香。 第九十一章:三角关系 一街三人,他和她和他。 季之书翘着二郎腿,摸了摸下巴,想着他们三人在这段关系中所处的位子,为了登上八卦头条,为了满足市民的好奇,当事主之一的他应该…… 翘着莲花指,冲上去大吼,美女快离开那个狐狸。 翘着莲花指,冲上去大吼,禽兽快放开那个美女。 郎才女貌,无踏足之地,站在远处深深凝望,无言祝福,然后翘着莲花指,转身夹紧腿,带着呜咿哭泣的小兄弟娇滴滴泪奔。 “唔!”春风吹过,季之书猛地打了个哆嗦,一脸囧囧有神惊醒,赶紧挥去脑中浮出那这三个热血兼狗血的选案,默默地望了一会儿,再回神,自己左手不知不觉娇羞地微微曲起小指姆。 天雷滚滚,狂风咆哮,季之书一阵恶寒,差点没呕出一口血来。 “你们快停手吧,还有客人在场……”大叔仍苦口婆心劝阻。 这儿早点铺子内,也是三人难分难舍,爱恨交错。 “大叔,我心情不好,请我吃一顿早餐吧。”神色平稳,但精气明显萎靡,季之书目光呆滞死沉,幽幽道:“老板,肉包子、韭菜和猪肉口味的馅饼盒子、煎油饼、烧饼都来十个,还有油条,再来五笼小笼包,咸豆浆也十……一碗就好,全都打包外带,麻烦了。” 躁动瞬息平静,正吵得不可开交的老板夫妇双耳扇动,浑身一震,两眼立刻朝着季之书射出金光,亮得堪比夏日艳阳,随后齐齐协力一把推开挡在他们夫妻俩中间的劝架者。 “好哩!”老板将肩上毛巾往后一甩,笑得合不容嘴,“小哥,你真识货!心情不好,吃我林记早点就对了,包你吃一口,心马上飞上天,无忧无愁,快活似神仙,啊,外带是吧?好,豆浆碗你有空还给我就行,稍等会,马上好!” 情势突然骤变,好心被雷亲的大叔脑筋转不太过来,瞪大眼睛,“嗳?小子你刚才说……等等!老板!你快停手,我可没答应要——” “大叔。”一声阴沉沉,面无表情的季之书飘移到大叔身侧,伸臂搭肩,哥俩好目光深情凝望,“有缘千里来相会,咱们今日的相遇就是所谓的缘分,天意如此,不得违抗,注定的事,人再努力妄想背行天意,到头来都是徒劳无功。” “啥?”亲亲热热,大叔错愕。 “是呀是呀,因缘际会,缘这东西是可遇不可求的,讲究的是修来的福分,我这林记早点铺子就是你们结缘的好地方。” “老板说的对。”竖指赞赏,季之书木然点了点头,随即掀开大叔顶上的毛帽,梳整一下对方头发,再盖好,行为明显讨好,但语调依旧死气无起伏,“大叔,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今日不吃这一顿精力早点,小侄必死无疑,你忍心不救济?你日后睡得安心?乖,哪天等小侄我有钱,换我请大叔吃顿豪华早点。” “一大早就瞧见这令人感动的事,这般好心肠,日后定有福报。”女人家易感动,老板娘掩面喜极而泣。 “小哥,记得到时来我这请客。”掀开蒸笼,手脚麻利装着食物,老板英俊一笑,跟着竖起大拇指按赞,“林记,是你最好的选择。” “什、什么鬼话?我、你们……” 一搭一唱,三人齐奏,配合甚好,莫名其妙被这陌生的小伙子狠心海削一顿,大叔一下子懵了,维持着劝架之姿呆愣了许久,等回神过来时,敲诈他的浑小子已经扛着一大包早点和饭盒晃悠悠走远了。 店门停了辆轿子,柔香不是早晨来访,就是过夜一宿准备离去。 哈,几日未归的真相,说不定不是他认为的忙碌,而是韩尚昱玩得乐不思蜀,可能是怕他这新欢知道,所以避免找上旧爱麻烦,才干脆不归府。 但见旧人笑,哪闻新人…… 没把韩夫人的爱心补品交给韩尚昱,季之书在大街小巷七弯八拐,漫无目的,走迷宫似的要把自己绕晕,走了一小片刻,离那条街有些距离远,站定,过了一会儿,突然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争宠?忌妒?何必呢。 街上市民来来往往,彼此擦肩而过,或出门办事,或赶集疾驶,他伫立在熙熙攘攘的路中央,面上始终挂着笑容,听着周遭吵杂喧腾,看着身旁人群流动,世界依然转动不息,朝气蓬勃。 然而,街景的热闹却靠近不了内心,隔绝在外,那种格格不入的不舒服和酸楚再度袭上心头。 “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 “前头那小子!快让让!”一位大妈挑着重担子急匆匆驶来,冲着路中一抹感伤孤寂的背影拔高音大叫,“你要发呆就站远些,没事别瞎杵挡在路中间,撞伤了可不负责!闪边——!” 正感受着大自然精髓而努力在顿悟出人生的大道理,文艺青年季之书被暴吼一声,吓得赶紧躲开,毫无疑问被赶集的壮大妈赏两记白眼。 “对、对不起!”一声泼悍引起街上路人的侧目嗤笑,季之书臊着脸,低首道歉。 壮大妈留个潇洒豪迈的熊腰虎背继续向前行驶,身壮步稳行走轻盈,不因他这过客而短暂停留,季之书看着她急速离去,直至消失在一个转弯,彻底不见踪影,才缓缓地收回目光。 “离开……” 闭目深沉喃喃低语,细细品味,再睁开眼,仰头四十五度角望向东方一片金黄的晴空,雪白浮云染上晨曦一抹娇红,季之书一脸坚毅刚强,容光焕发,文艺骚年成了奋发上进的好青年。 “我明白了,大妈,谢谢你!” 明媚春光笼罩,季之书深吸一口,清新空气灌溉胸口,顿时豁然开朗,不禁大笑三声,负手悠然走着,情不自禁即兴哼唱,“苍天笑,屁大事多少,儿女情长算什么鸟,大爷笑,花儿好,腿白腰细大奶妹子嗷嗷叫……” 哗啦一声,一户宅门霍地打开,一盆冷水泼来,浇熄他满腔熊熊热火。 “……” “不要脸的臭银贼!敢三番两次唱着那些银秽的词来欺负我家妹……啊!”端着木盆的女子怒气冲冲,待一瞧,发现不是对面那厮臭流氓,心知认错人,急忙道歉,“对不起,这位小哥,我还以为是……真是对不住!请稍等一下,我进屋拿——” “哈哈,没事没事。”季之书淡定地撩起湿搭搭的浏海,往后一梳,水珠流过光洁的前额,滑过颊边,帅气地露齿一笑,唇边绽放一星金光,铿地一声闪亮无比,道:“姑娘,今晨一场美丽的误会,是你我错误的邂逅,你无需介怀,也不必自责,因为这不是你的错,而是某个人的错。” “啊?”怪异言语让女子满头雾水,神色略带不安抱紧木盆,心忖该不会惹上疯子。 “而且女人家干什么事都值得原谅。”白齿闪亮,金光再现,“姑娘,脚下留步无须送行,有缘再相会,掰!”说罢,背着她摆摆手,拎着打劫来的丰硕食物,英俊潇洒的落汤鸡继续大步向前迈进。 无视路人打探好奇的目光,心度气场一大,外在狼狈倒显洒脱,怡然自得,季之书一脸恬适,不急不慢走得逍遥自在,拐个弯转进一条幽静的巷弄,确定前无路人,后无来者,两侧无院门,只有他一人走在这条小巷内,站定。 额间青筋暴起,面目狰狞扭曲,浑身杀气冲天,草见枯萎,花见凋谢,季之书咬牙切齿对天竖起久违的那一指—— 靠!老子难得搞哀愁装骚客,竟敢一直打断我!你妈的逼逼蛋! 第九十二章:两厢心境 夜幕低垂,月上中天,万籁俱寂沉睡在梦中,花街柳巷之地依旧灯火通明,歌莺舞燕,夜夜笙歌。 偌大的房室只点起外间紫檀圆桌上的烛火,室内幽暗模糊,微启的窗户透进夜晚的凉风,一豆火焰随风跳动摇曳,里间一抹身影独坐在床沿上,朦胧的火光落在那人的脸上,阴郁不明。 韩尚昱静静地凝望着手里的东西。 款式外貌异于坊间所见的绣袋荷包,那是季之书的钱包,里头装着来至于他家乡的纸票和零钱,还有张比善于绘制江湖名人谱的丹青妙手百里公子更加精准描绘出容貌,叫做“照片”的画。 大眼黑漆明亮,笑容灿烂,一头异色清爽短发,露出镶了个圆黑耳饰的右耳,这耳洞让他当初对季之书的女人打扮没有多加怀疑,之后听他说明那世界男人也穿耳洞,追流行打扮个性,不是小时候体弱当女孩子家养活。 此时一小张照片,十足十表现出他给人活泼开朗的印象和好感,和一股难以言喻的轻浮流气。 没见过这模样的季之书,觉得新奇和心动。 但也感到陌生。 那日深夜回府,屋内黑暗,推门而进,未见他待在寝室内,也没在隔壁厢房,唤了守夜值班的来福一问。 “昨天夫人交代些早膳要端去给少爷,阿书听了跟我交换,接下工作,一早出门就没有再回来过了。”揉着眼的来福顿了一下,方才打盹还未清醒的眼睛突然大睁,“他、他不是去找……没待在少爷身边吗?” 韩尚昱听得心头一跳,俊秀的面容有些错愕,“昨天早上?” “是的,莫约卯时六刻出府。”来福小心翼翼回道,“然后再也没有看到他回府。” 之后几日过去,毫无消息。 当时马上急忙派了韩大他们出去寻找,又连忙拜托乔奉席帮忙,如同上次那般,对于这人的了解背景所知甚少,没有任何头绪之下,为其结果,韩尚昱其实也料想到。 他只能苦笑,季之书说过他不是这世界的人,没有根,有心躲,那么该从何找起? 前阵子还洋洋得意扎马步已经可以撑过两刻钟,腿不抖气不喘,然后缠着他该进行下个武功阶段,但此时唠叨的那人却失去了踪影。 从彼此交心以来,他偶尔在外忙碌未归,跟季之书还没分开那么久,且又是在此莫名不告而别之下,已经近半个月未见。 拇指轻抚着照片上的笑脸,韩尚昱抬头环顾着屋内,火苗一跳,黑影跩动,朦胧恍惚瞧见季之书走动的身影,耳闻爽朗的笑声,跟前跟后聒噪着府里鸡皮琐事和邻居婆媳妻妾八卦,随后如往常,满室充斥着两人的拌嘴嬉弄,欢乐时光未曾离去。 眨眼间,人影消散,无声无息,残留一片寂静和一道孤影,全是妄念。 韩尚昱长叹一声,指尖轻揉着拧起的眉间,想不清哪个环节出了差错,他人是在路上遇到什么事,还是…… “呵,千算万算,终究算不过人心。”喃喃低语,眸色幽暗深邃,唇角勾起一抹嘲讽。 赌赢季之书的钱,他是有意的,摸清游戏规则,出老千诈赌,加上牌友互相关照,想赢不难。可怜又单蠢的季之书真以为自己成了赌桌上的最大赢家,没有红内裤保佑也没有偏财运,全靠所向披靡、无人能敌的超级霉运,成为至高无上的另类之王——衰王。 “你还是想离开吗?” 渐渐握紧的拳头有些发颤,分不清是因为用力还是害怕。 他没钱花费,尽管跟他拿,他给得起也宠得起,就是不许季之书动了私下存笔钱的念头,怕的就是有天那人会包袱款款,只字片语也不留,就撤了足迹和身影,彻底消失于他的眼前。 还是,如他所说,回远方的家了? 韩尚昱怔了怔,未厘清忽起的念头,胸口猛然一窒,几日来压抑的烦躁和不安登时挣脱牢笼,如头饥饿多时的猛兽,残暴地啃噬伪装起的理智和冷静,咆哮嘶吼,杀伐而过,掀起血雨腥风。 溃不成军。 比起之前冷眼看着关在偏院的他饥寒交迫,比起之后担忧心疼他的伤势,完全不能相比。 一别陌路,终生不见。 藏在沉着淡漠的表面下,八个字如把利刃,千刀万剐着肉做的心脏,每一下一下的跳动,都是沉重和腥血的剧痛,血肉淋漓,难以呼吸。 笼罩在半明半暗的朦胧地带,眉宇间阴沉冷戾,双眸一瞬也不瞬地凝望着季之书的笑脸,细弱的火光映着照片,阴影扭曲了令他心动的笑容,越发狰狞和满是讥讽。 从未有过的绝望和颤栗。 韩尚昱紧抿着唇,倏地起身疾步出门,离开这短短几月却满是那人气息的寝室,再一次落荒而逃。 相遇不能相守。 不,他会疯。 离临江城西面百里之处,山峦连绵起伏,叠岭层峦,深山密林,毒蛇猛兽盘据于此,人迹罕至,翻过陡峭山岭后,往下望去,层层山脉围绕出一小片平缓的谷地,林木青葱苍翠,谷中花团锦簇,风光秀丽,宛若世外桃源。 青砖瓦房,素雅小院,唯有一户人家建于此地。 阳光和煦洒落,山中凉风而至,气候舒爽宜人,此时院中袅袅炊烟,屋檐下,一人坐在药炉旁,一手轻摇着扇子顾着火侯,一手分心地捧着书册看书,就见他时而面色凝重,咬唇拧眉,时而笑颜舒展,赞喝一声。 “看什么看得这么入迷?”一道温和嗓音从另一头传来。 “哇啊!” 看得极度专心而忽略了身旁细微的开门声和脚步,随着书中高朝情节,情绪激荡起伏,正是紧张精采时候,突如其来的人声,让屏住呼吸连大气都不敢吐的青年吓得一蹦,身子弹得老高,一脚踢向了药炉。 “小心!”披着外衣虚弱的男子惊喝一声,扬手一挥掌风轻扫,推开了青年的身躯往旁一跌,鞋尖堪堪擦过炉身,差了那么一点,两人连着几夜轮流看守,熬制了好几时辰的心血差点功亏一篑。 那人狼狈地跌坐在一旁,惊魂未定地睁着双眼看着完好的炉子,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急忙爬起来道歉,“对、对不起!差点害你的汤药毁了。” “没事,幸好没有踢着。”掀起炉盖,炉内黑压压的稠液冒着细泡,与其模样恶心相反,清幽香味四溢,男子微喘着气满意一笑,方回头致歉,“抱歉,方才一时心急,出手不知轻重,没把你摔疼吧?” “没有,我皮厚肉多摔不疼的。”那人也松了一口气,放下了心,转头看着脸色越发苍白的男子,目光担忧问道:“怎么不多睡会,昨夜晚上还睡得好吗?身子舒服点了没?” “是,谢谢你,已经好许多了,这几日麻烦你费心看顾炉子,还得照顾我这病人,感激不尽。” 青年羞涩地挠挠头,“别这么说,你对我有救命之恩,本应回报,而且服侍这本来就是我的工作,拿手得狠,虽然还是笨手笨脚……对了,肚子饿不饿?我煮了白粥,你稍坐一下,我端过来给你,吃了食药然后继续休息,那炉子我接着顾。” “不用再顾了,这药已经快熬制好。”男子浅浅一笑,起身拾起丢在地上的那本册子,跟着走入灶间,坐在木桌旁翻了翻手里的书,“这卷书你有兴趣?” “嗯,写得超刺激的!”昨夜顾药又照顾病人,临近清晨才在炉旁坐着眯眼歇息一会,青年脸上不见疲倦,亢奋着。 “夜黑风高杀人夜,窗纸木门没保障,仇家早晚相遇到!呼,看得我晚上都不太敢睡,果然深入其境就是不一样。”压着嗓阴森森道,“小心连环杀手就在你身边……妈呀!简直比鬼故事还要惊悚。” “哈哈,你真的很有趣。”男子笑了出声,病弱死白的脸色稍稍有了活气,果然这人脑袋古怪,形容也是令人错愕。 可倒是有句话,还真被他说对了。男子闭语浅笑,还是让自己在他心目中,仍维持着完好形象吧。 青年摆布碗筷,端着清粥、几碟小菜和昨日未食完的野味上桌,虽然自己厨艺不精,炖热倒是还行,谁教现在非常时期,这几日掌厨的男子昨夜突然病发晕倒,现在不该麻烦人家,所以只好用破厨艺凑合凑合着吃。 青年瞧了瞧药炉,剩下热炭焖着,皱眉问道:“虽然这么问很奇怪,但我绝对不是质疑你的医术,你确定要喝吗?那里头可是装着蝎子呀蜘蛛等等……你现在是病人,肠胃真的受得住?不会拉肚子吗?” “不会,我体质特殊,自然需要这些诡异的东西压制住。”男子道了谢接过碗,几字简单带过,忽问道:“你想回去了吗?” 青年反射性想点头,突然一顿,黑珠子转了转,羞窘地傻笑两声,摇摇头,撇唇嘴硬道:“还好,其实现在日子挺好玩,有种在江湖闯荡的感觉哈哈……你身体还没好,我再多待一段时间吧。” 想必当初他也看出那时的自己想要离开一段时间,冷却发疼的脑袋,散散心改变心情。 嗯,确实有点想念某人,就那么一点点。 “是吗,那真是太好了,本还觉得太过麻烦你,过意不去。”男子笑着,“我也想跟你再多相处些日子,这几日有你陪伴,心情不由得愉快。” 眼角微垂,右眼下一小颗黑亮泪痣,眼眸湿润随着笑微微眯起,男子相貌平凡不引人注目,但唇边始终浅含着笑意,给人亲切柔和的好感,望者如沐春风,和暖舒畅。 啵啵几声,顶上开出小花朵,胸中一片青翠平原,青年忍不住想要翘莲花指哈哈大笑奔跑,把某人狠狠甩出脑后。 他才是被男子的疗伤系笑容给治愈了。 青年再次羞涩地挠挠头,“相反了,是我感到开心才是……对了,你有没有《江湖那点事?风云变色?第三卷》?第二卷断在主角跳悬崖那里,实在太可恨了!跟那王八蛋一样爱吊人胃口。” “有,但那卷不在这里,要不要我先跟你说……” “不!千万不要剧透!反正依主角定义,绝不会死的……有没有失忆?” “没有。”青年微愣,照常理,未死便该问的是四肢是否健在,怎是如此问话。 “唉,这写书人真不应该,为了剧情更加热血又有冲击,在结尾之前,主角脑袋怎么撞都不会颅内出血葛屁,但好歹应该要失忆一下,虽然狗血,但读者们绝对会看得很爽!”青年一脸惋惜,叹道:“你知道出版社地址吗?我要去投信建议建议。” “行先生的写作风格便是依实撰写,隐去人物真实姓名,描述稍微夸大修饰些,多真少假,就因为这样,才在坊间上颇为热销。”男子哭笑不得,“但你说得对……没意外在这多待几日,咱们便会遇上书中主角,届时你可以扑上扯着衣领大吼,抱怨他们怎么不失忆,还是干脆断臂残脚,更添悲壮。” 青年食了一条脆瓜爽快地咬了一大口,喀地一声脆响,盖过那细弱的冷哼。 “什么?” 睁着一双大眼眨呀眨,眼前依然是抹温和的笑容,但微笑春风却带了点丝丝寒意,青年脑袋空白一下再恢复,选择暂时性耳包和眼残,自动忽略男子的冷笑,和口中几个关键字。 “喔,独臂大侠,哈哈哈你这爱迪儿不错!赞!内伤重创再加失忆,与救了他的恩人展开一段恋情,两人避世离俗恩爱生活几年,等日后忆起,大侠想起远方还有情定终生的红粉等着他归……靠,又是TMD三小关系!” 青年野性地低吼几声,陷入妄想魔障,喀喀喀,大口大口发狠地啃着脆瓜。 “噗。”一贯的虚假笑面,几年未曾真心发笑,男子失笑地摇了摇头,尽量克制着情绪起伏不能过大,害了内伤不易好痊。 明明也认识了几位武林人士,却好似无法把他们和现实联想在一起,此刻终于明白为何那人会对青年心动,活宝一个,待在身旁,日子定不嫌无聊乏味。 男子慢慢地舀着热粥散热等凉,偏头望向屋外的山头,树林似乎受到惊扰,啪啪几声挥动翅膀声响,鸟儿嗖地窜出树林,遨游空中。 与谷中小院的幽静宁和相比,围着小院的苍郁山峦却显霾晦阴暗。 “咱们明日出谷,去附近的镇上逛逛吧。” 第九十三章:继续相思苦 “二哥,那就先这样了,剩下的我明日再去一趟醉年楼,和刘掌柜想想些好对策。”韩尚祺报告完今日的工作,捶了几下有些酸疼的肩膀,回味笑道:“不愧是德聚号的师傅,这薄仙酒酿得可好喝了,我尝过了,还带了一瓮回来让你亲自尝尝。” 韩尚昱浅笑,“辛苦了,快去歇息吧。” “二哥,你呢?还不打算就寝吗?”韩尚祺瞧着兄长,“连更彻夜晚寝早出,这几天爹娘常问我……大家很担心你。” “……这本帐册看完就去休息。”翻纸的指尖一顿,而后又继续。 “二哥。” “又怎么了?”韩尚昱依旧低着首。 韩尚祺左瞧右瞧,站了一会儿,嗫嚅道:“怎么最近都没看见那无……咳,那人呢?你们是不是吵架……” 认识了那无赖痞子后,每次在自宅两位冤家狭路相逢,一碰面就忍不住贫嘴贱舌,一来一往唇枪舌战,偶有几次动起拳脚来,直至几日前,彼此战绩势均力敌,这几天却没见到他人身影,胸口郁闷,嘴巴怪痒,一整个浑身不对劲。 “找他有事?” “当、当然没事!跟他关系又不是挺好的,我只是随口问问罢了,绝不是在关心他哈哈……”语调平平,却声声渗人,韩尚祺打了个机灵,发觉自己无意说出心声,赶紧道声晚安,几步就退到门口,“那我先回房了,二哥,你也早点休息。” 溜脱训练有成,韩尚祺火速远离是非之地。 听着渐行渐远的脚步声,偌大的书楼又恢复了沉寂,案桌后那一抹身影静默片刻,幽幽长叹一声。 一道身影翩然跃墙而入,宽袖随风扬起。 “月下花前,举杯独酌。”乔奉席嘻皮笑脸地对着孤坐在院中一抹怅然的背影调侃道,“这么晚了,为了欣赏夜色还舍不得去休息,韩少爷今夜这番闲情雅致,怎不叫上我把酒言欢共赏呢?” “奉席!”看见他的出现,面色冷寂的韩尚昱露出一丝狂喜,急忙上前问道:“人呢?是不是找到了?还是有他的消息?” “没有。”乔奉席苦笑。 韩尚昱的脸上方乍出一线曙光,瞬息又转回阴郁,抹了抹微醺薄红的脸颊,颓然地坐回椅上。 乔奉席抿了抿唇,心虚又羞愧地移开目光。 此刻前来的目的有二,一自然是真诚为了安慰挚友,二乔无耻当然是心思无耻,只是想把握机会,好好看这人难得一见的慌乱表情,上次虽然看得心情愉悦,但风流浪子也有为情所困之时,怎么想都觉得新鲜又神奇,绝对值得多瞧。 就可惜了正浪迹天涯行医“救人”的孟晓和错过了精采。 “再等等几日吧,他身上没有盘缠,应该走不了多远。”几次都因那人而露出不多见的落魄神情,乔奉席在内心自我谴责,走近他身旁坐下,拿过明显为他而备的杯盏给自己酌了一杯,安慰了几句。 别瞧韩尚昱乱了方寸,从容自若气度荡然无存,其实乔奉席的自信也受了伤。 第一次探查背景帮不上忙,这一次不只派出探子还动员所有教员,发布赤级追缉下令活抓此人,时至今日依旧未果,真是小觑季之书,区区一个普通百姓,三脚猫功夫,性子机伶浮滑,但称不上狡猾精明,却有本事躲过天罗地网般的捉捕。 莫不是他们都被季之书的外表给骗了? “那小老鼠还真厉害,溜进你家吃饱喝足,享乐完了,屁股拍拍,走得无影无踪,干净俐落。”喃喃自语。 想起那次在草纸上签字画像的无心羞辱,乔奉席还是有些不甘心,咂嘴一声,道:“说起来,他这般不告而别,始乱终弃也算是负心之人,难不成得去找无情女那疯婆子帮忙……” 举杯消愁愁更愁,被这人一搅和,心情已经平复许多,韩尚昱闻言抬眼冷冷地瞪了他一眼,皮笑肉不笑道:“瞧你最近日子过得挺不错,需不需要我去跟喜妹说说你最近又干了些『好事』,让你更开心些?” “今夜月色真美,酒滋味也好。”乔奉席闻了闻酒香,又抬头望月,装忙甚忙。 韩尚昱破颜而笑,可眉间的愁丝依然未解。 “最近没听又起了什么风波,应不是他人所为。”乔奉席道,“不是绑架,更不可能是仇杀……嗯,这有点难说……好,我正经,你说,除了韩府,他还有哪里能去?” 隐约觉得这事有些奇怪,可是又说不上来为什么,似乎有人暗中阻挠,能躲开他教的夺命探查必是江湖人士,但韩家清白普通商家不参与武林,与他交友亦是谨慎。 或许那人真是罪了谁…… 乔奉席没了主意。 “天下之大,他有脚自然哪里都能去,而且,我韩家是他的归属吗?”韩尚昱自嘲苦笑,那夜一刹那的念头仍挥之不去,利刃化为细针,密密麻麻埋进心头上,隐隐抽疼。 『当初我来得莫名其妙,难保有天我也会从这里莫名其妙地失踪,总有一天,可能明天、后天,还是一两年之后,也或者待会就消失……』 熟悉的嗓音,却说着残忍的话。 “奉席,你信他是老天爷……” “什么?” 杯中一轮明月倒映,随着酒波荡漾起了阵阵涟漪,画不成圆。 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悲欢离合,缘尽,如此而已。 “不,没什么。”韩尚昱仰头一饮而尽,琼浆入口,毒药穿肠。他还是不太相信这荒谬的事,宁愿不信。 对他的欲言又止,乔奉席没打算强行逼问,只是不明白挚友为何一副生离死别的模样,想了想,忽道:“你回想一下,他那日出府去铺子找你时,是不是瞧见了什么?” 韩尚昱一愣,这几天心乱烦躁,确实没有想过这问题,思索片刻后眉头反倒拧得更为纠结,沉声:“我跟柔香在一起,但我们没怎样。” “是现在没怎样,但他知晓吗?他要是知道你们没怎样,至于躲你嘛,大概无法接受你在外风流花丛……”瞧韩尚昱神情越发沉重,不好再落井下石,乔奉席闭上嘴,拍了拍他的肩表示宽慰。 他收起玩笑,认真地看着韩尚昱,正色问道:“你真的对他动心了?” 韩尚昱微敛眼帘,沉吟片刻,未发一语,只是浅浅一笑,盈盈柔和,言尽于此。 风清月朗,夜色幽美,凉风轻柔地抚过衣角,撩起墨黑发丝,俊俏的两人在月下一饮一酌,看似风雅闲逸,其一背影却显怅然若失,乔奉席只是静静地陪着贪杯。 这一丝线索反倒让韩尚昱冷静下来,酌饮半晌,轻点着桌面的指间一顿,剑眉倏地蹙起,面色古怪,扭头望向身旁乔奉席,他亦是心有灵犀地偏过头,凤目对上桃花眼,眸色之意一望即明。 “你说会不会……” 同时心头一动,乔奉席笃定开口,“那臭小子在附近。” 第九十四章:跨丢鬼 半夜被一泡尿憋醒,沉浸在梦中温柔乡欢乐,正双腿夹着棉被微微耸动屁股的血气方刚青春骚年蹬了几下脚,生起闷气又挣扎一番。 “靠,喝太多茶……” 微愠地睁着惺忪睡眼,瞪着床顶,扒了扒一头乱发,无奈起床。 不喜用床底下的尿壶,连灯也懒得点起,就着屋外皎洁的月光,摸黑迷迷糊糊跑出房外,站在庭院一角,从裤中掏出小兄弟洒水解放起来。 回溯那日。 “呿,豁你妈的头,狗屎的开朗。” 季之书嘴里叼着细小桃枝,当支烟无云雾吞吐抽着。 午时暖阳温煦,顶着一张凶神恶煞的流氓脸,他坐在城南一处偏僻狭窄的小巷尾,双腿大张,姿态散漫随性靠墙一坐,湿淋的外衣挂在围墙上晒着晾乾,没有回韩府,直接翘班旷职,在这荒凉静寂的一小天地发呆了一个上午。 他烟酒都沾,只是还不到上瘾的地步,不外乎是偶尔暴躁需要镇定,还是追妹被打枪的失落,心情不爽才抽上几支。 现在……嘴有点痒,非常想哈上一包。 仰头望天,晴空万里,几只着色亮丽的纸鸢点缀着一望无际的蓝天,活泼生动的色彩照映在他清澈的眼里,天上鸟兽造型的纸鸢系着一条细绳在空中飘飘荡荡,忽上忽下,展翅高飞,肆意翱翔,偶有大风吹过,绳子铮地绷紧,吹着纸鸢便如挣扎般剧颤晃动,似快断了线。 清风吹拂,不知何处栽种的花瓣越过院墙,漫天飞舞,轻飘摇墬如片片雪花,季之书微眯着眼,怔怔地望了一会后,缓缓伸出手摊开掌心,几瓣飘飘落在掌间,不似雪遇温而化为摊水般稍纵即逝指。 心头说不上沉重或是烦闷。 真没多大的感想。 “不过是早餐吃太撑,而且最近便秘,憋了一肚子屎,不舒服而已。”季之书双手环胸,咬着桃枝上下晃了晃,给自己总结。 其实他也不过吃了几口,其他打劫来的食物全分送给叫花子,这时正安然窝在人家地盘上自言自语。 拾起手中花瓣贴在眼皮上面,幼稚地玩着自己也有一双招桃花的眼睛,扯着嘴角哼唧几声,还是忍不住酸溜溜道:“桃花桃花,家草不如娇花,男人水性杨花。”摇头晃脑吟诗自嗨,甚是满意。 “老伯,你说我这首诗造得怎样?” “屎?湿?”衣衫褴褛的老伯重听,看了怪异的好心青年一眼,“喔,小伙子,你衣服大概干了。”继续眯眼舒服地晒着日头。 “……” 再度被无情打枪,这时刻突然了解到某人的心情,季之书呸一声吐掉小桃枝,拍拍屁股站起,拿过墙上晾干的布衫套上,恨恨道:“我是新一代湿人,不是屎人。”自嘲一句,绝不承认倒霉(带赛),穿好上衣,扎好腰带。 “好,去找小三聊天培养感情。” 韩尚祺,韩家老三,名副其实的小三,纾压的好弟弟。 季痞子叉腰哈哈大笑几声,心情一阵愉悦。 跟老伯挥手再见,走出偏避的小巷子,他不打算去店铺找韩尚昱,也不急着回韩府找小三,反正都旷半天职了,下午的工作就是窝在书楼练字,这时候还乖乖听话的是白痴,可惜他不是。 继续来时的路上,季之书执意当他的银游湿人,哼着古怪下流的曲子,慢悠悠地闲晃逛街。没钱有没钱的玩法,有热闹就往热闹瞧,有八卦就往八卦钻,在错综复杂的平坦石板路上留下足迹,沿途欣赏难得一见最真实的古城景色和市井风情,顺便荼毒周遭路人的耳朵。 直至后头传来一道温柔清润的声音,而后肩膀被人拍上。 “方才就瞧你一直在这儿打转,是不是出了什么事?需要帮忙吗?” 夕阳西斜时,正唱着忠孝东路走九遍,鬼打墙迷路装淡定的季之书猛地回头,一见那人顿时感动喷口水。 “啊!孟神医!你真是我的救星!呜呜。” 明亮清辉倾泄,夜空灿烂星光,与此风雅景致相抵,墙边传来一道细弱的唏哩洒水声。 “呼,爽快。”最后一滴热液溢出,季之书爽得打个哆嗦,捏着兄弟的小脑袋抖了几下,甩干净后塞回裤中。 夜风微寒,方才急着为多穿件衣服,只着单薄亵衣的季之书寒颤了一下,随手往身上擦了擦手,想着明天早起在洒水清淡院中的尿骚味,遂眯眼缩着肩小步跑回屋内,才走了几步,不禁咒骂一声。 “你这不争气的小王八,终于肯回头找你的旧爱五姑娘了?” 腹中憋尿的闷感不见,留下纾解后的酥麻,胯间那根沉寂几日的兄弟终于不甘寂寞地微微勃起。 “啧啧,果然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家养比不过外头来得新鲜刺激,季之书双手环胸,低头望着撑起小帐篷的裤裆有感而发。 跟某人交往后,这小家伙都被那人宠坏了,这几日打首枪都没有快感,虽然小王八还是给面子挺直身躯,但始终没以往来得兴奋,爱射不射,有时还软趴回去,最后都是草草了事。 然后季之书恼怒地蒙着棉被会周公去。 昨日孟晓和笑眯眯地递给他一本春宫画册,这东西他在杨明秋的嫁妆中发现过,图画当然比不上他珍藏的那些A漫银猥情色,但在这世界,还是成了晚上的精神粮食。 季之书高兴地收下,回房翻了几页,才发现书中交合的人物不是一男一女,而是带着棒子的两个男人…… 嗯,不知道孟晓和是不是拿错了画本,但孟神医真不愧是他的救星,还是佛心来着,册本里的龙阳姿势图和香艳文字让季之书每翻一页就张嘴惊呼,真真大开眼界。 “哼哼,韩尚昱你完蛋了,等我修练有成,一定把你操得痛哭流涕,趴在我胯下浪声哀求哈哈哈。” 狂妄地发下豪语,感觉从前的活力源源不绝涌向下腹,本来稍稍昂头的小家伙渐渐站得硬挺,撑得裤裆膨胀成一个小山包,性致勃勃的季痞子嗷嗷几声,性奋地冲回房。 他从一开始就输在起跑点上,现下哪还舍得浪费时间睡觉,迫不及待想照着书打上一发,继续钻研花招。 推门关门点灯一气喝成,幽暗的厢内亮起一小簇昏黄的火光,挂着银笑的季之书拾起灯盏欲扒回床上,一转过身,细弱的光晕照亮了身后一张阴沉苍白的脸,刹那的惊悚和错愕让季之书脑袋一片空白,只瞠目结舌地盯着赫然出现在他眼前的人脸。 静默片刻,一道凄厉尖叫划破寂静夜空,惊扰宅院后头一片小树林里的鸟群拍翅慌乱窜出。 “鬼啊啊啊啊——” 用尽生命的激动呐喊,这一刻,继湿人之后又诞生了一位破声男高音出来。 第九十五章:先来一发 『油袋……』 惊悚的一幕,吓得只剩半条命的季之书彷佛看见阴气阵阵的地府鬼差站在一旁,撂着中西语言交流不顺的破英文,对着双腿一软跌坐在地的自己说道。 “呼、呼呼。” 想发火却力不从心,季之书犹自粗喘着气,而后干脆四肢摊开躺了一会儿,心头小鹿乱撞……胆颤心惊,魂魄吓得飞出体外在屋里飘荡,五脏六腑还差点错了位,要不是刚才已经小解完毕,只怕现在丢脸地尿了一地。 季之书捂着剧烈跳动的心口,刚才那一刹,心脏绞痛到差点断了气,“我、我……跟你说过很多次,出场前先通知一下,好让我有心理准备,人吓人真会……” 雷劈没死,穿越坠落没死,干架没死,反倒是被吓死! 史上最糗的死因,他不好意思接受。 待平复些许,季之书微抬起头,瞪了装神弄鬼的来者一眼,指控怒吼,“你这次真的玩过头了!” 方才极度冲击视觉的会面,季之书吓得浑身发软,手里的灯盏一时拿不稳,被眼明手快的来者一把接过,没有摔在地上,他迈开修长的双腿几步走至桌旁,轻轻放上,然后面无表情地站在季之书身前,不发一语。 灯盏荧荧,弱光洒落在韩尚昱精致俊秀的五官上,却不若以往的柔和莹润。 近两个月没见面,虽然还是帅得令他忌妒,但面颊消瘦,神色憔悴,总是媚惑勾人的桃花眼布着些许血丝,眉宇间多了几分阴郁,添增了颓废和荒狂两种迥然的韵味,有点狠绝欲毁的癫狂。 与他平日从容自若的优雅气度不同,令季之书不禁想…… 想不明白为什么是乌云笼罩,尽是散不开的阴鸷暴戾! 妈呀,简直比鬼还要可怕。 不对,鬼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人心,季之书这时深刻明白,尤其是那人心还是来至于脾性阴晴不定、喜怒无常的韩尚昱。 夜黑风高杀人夜,此时恩爱几个月的枕边人根本像极了前来讨命的连环杀手。 干脆装晕? 眼不见为净,季之书当机立断头一歪,闭眼装死,但默数还不到十秒,眼皮颤得直快抽筋,受不了那道寒冷刺骨的视线,吞了一口唾沫后缓缓睁开眼,朝韩尚昱伸出手,“咳,我胸口还疼,好歹拉我一把。” 那人不予理会,依旧冷着脸淡漠凝视,宛若揭穿那夜。 伸出的手僵在半空,季之书尴尬地缩回,摸了摸鼻子,自己爬起来,“最近过得怎样?该不会又忙得三餐没有按时吃——啊!” 关切的话还未说完,胳膊忽然被猛力一跩,五指力道之大隔着单薄的衣服掐进肉里,季之书吃痛地惊呼,未明白韩尚昱的意图,随即砰地一声,一手被反折压在背后,他被粗暴地摁在桌上。 “喂!你干什么?!”灯火跳动,老旧的木桌轻微摇晃了几下,季之书被撞得眼前发懵,偏过头不解急道。 上身紧贴着桌面,腰臀顺势往后翘出,一屁股正好抵上站在他身后的韩尚昱,裹着臀部的薄薄衣料感受着对方柔滑上等质感的锦衣,和胯间的热度,季之书愣了愣,男人的那物他最熟悉,也同样明白,方才自己也有此意,只是突然被吓没了。 这时一碰,酥酥麻麻的情欲再度慢慢苏醒,涌向下腹,不只前头有了感觉,就连后面隐密的那处竟似紧张又如兴奋地微微一张一缩,隔着层层衣服便忍不住发起情来。 季之书微臊着脸,使劲想扭头看那人的脸,却被牢牢箝制不得动弹,只能嘴上调侃道:“嘿嘿,小别胜新婚,我懂,但你别那么猴急,快放开我的手,真是的,我又不会反抗你,还有,你干嘛一句话都不说?” 回应他的依旧是沉默,只是有了动作。 韩尚昱放开他的手,季之书松了口气,肩臂手腕丝丝作疼,甩着胳膊想挺起身站起时,却又被一把按着肩头,压回桌上。季之书莫名地趴着,随即上衣微撩,裤子忽地被扯了下来,裤头细绳顿时应声断裂,衬裤松松垮垮滑过膝处落在脚踝边。 下身凉飕飕,浑圆挺翘的屁股裸露出来。 “等等!你先冷静点,咱们先坐下来喝杯茶看个电视聊一下近况……”季之书红着脸挣扎。 虽然他也同样积欲难耐,但久日未见,更想仔细瞧一瞧令他想念不已的俊脸,伸出咸猪爪偷摸细皮好肌肤,然后抱着韩尚昱腻歪一块窝棉被,聒絮分别后累积满腔的……废话。 韩尚昱兀自置若罔闻,一脚踢向他的腿,让季之书双腿更为张开,随后温热的大掌覆上屁股,轻抚几下而后重重捏揉,股缝间的窄洞随着指间的挤压拉扯而些微开合,真如张小嘴缓缓叙说。 本就有感觉的季之书立即闷哼一声,爽得腰际轻颤,那人忽又一巴掌狠劲地抽在光洁的屁股蛋子上,啪啪连数几下,臀肉如水面起了涟漪,肉波荡漾。前几下让季之书疼得直倒抽凉气,后几下让他彻底趴在桌上,哆嗦着说不话来。 火辣辣的疼痛,带来阵阵羞耻的欢愉,韩尚昱的手劲用得巧,时轻时重反覆轮换,不多时,白皙的屁股一片火红,胯间未被关照的阳物自个儿颤巍巍挺起,随着拍打而上下微微晃动。 “哈、哈……你还真是……” 屋内萦绕着拍击声和自己略微粗重的喘息,季之书羞得把脸埋着双臂上,咬着下唇以免呻吟溢了出来。该说韩尚昱这情场老手开发肉体有成,还是自己本身就有变态的癖好,竟连被打屁股都可以有感觉! 兄弟,你他妈的真太不争气,给老子丢脸! 正悲愤训诫着,就见韩尚昱长臂一伸,拿过桌上的茶壶,季之书不解抬头望着。紧窄的穴口忽被冰凉的硬物碰上,他没有把水浇淋在私处当作润滑,而是把口径小的壶口直接抵住洞口,方才被打时,那里已情动地忍不住泌出些肠液,轻轻一压,陶制的壶嘴戳了进去。 季之书紧绷着身子,怪叫一声,提着壶把的手稍稍一抬,里面早已放凉的茶水顿时汨汨灌进温热的肠道。 “啊!住手!韩尚昱你快……”大量的液体突然涌入腹内,季之书惊恐地挣扎起来,但是背上那张手强劲有力摁着他,压制在桌上,上身动弹不得,连一脚紧张地乱蹬也被身后那人再度顶得更开。 “不对,你一定不是韩尚昱!说!是哪个王八活跳虾伪装他的?!别以为披着那张假皮不说话我就认不出来!你妈的简直整形失败!他黑眼圈没那么重!眼睛杀气也没那么大!救郎——” “别乱动,我不想伤了你。” 低沉熟悉的嗓音,傲气冰冷的语气,今晚第一句话。 最近武侠小说看太多,单一句就让季之书补脑采花大盗夜摘民男菊的社会事件正式断尾结案。 停止大呼惨叫,季之书松了一口气,乖乖趴着,任由那人摆弄,只是嘴上仍止不住嘟囔抱怨,哆哆嗦嗦地翘高臀,又羞耻地压下腰,不自觉来回轻微摆动,感受着硬物的磨蹭,和茶水滑过肉璧带来的难耐搔痒,不时轻哼。 虽然那人情绪捉摸不透,但午夜梦回耳畔的低语呢喃终于清晰,没来由得胸腔一热,暖流涌现,顺着心口漫流至四肢百骸,全身软绵绵又热呼呼,最后凝聚于胯下,第二次又软掉的可怜小兄弟终于直挺挺抬头翘高,小孔亢奋地渗出几滴透明银液,沾着龟首水亮湿滑。 被撑开的内穴小口地含紧着壶嘴,肠肉蠕动极力饮下,但灌进去的茶水仍从皱摺溢出,流过会阴囊袋,顺着大腿内侧淙淙流下,浸没在脚边的裤子,下身一片湿漉漉。 “呜唔……既、既然是本人,你再多说几句话……”这个时候,季之书还是想要聊天,肚腹传来鼓胀,听见细微咕噜咕噜水声,他忍不住良心提醒,“你别灌太多,虽然我今天、唔……有上大号,但难免……啊!” 壶管猛地拔出,换来的是狠戾的一巴掌,打得季之书腰一软,无力瘫在桌上直颤,湿淋淋的穴口疼得猛然张缩,如小喷泉般涌出一小柱茶水,划过一道弧度溅落在韩尚昱的下裳上。 非常确信是韩尚昱本人无误。 第九十六章:干柴烈火 韩尚昱松开腰带,撩起衣摆,从裤中掏出早已勃起烫热的粗长阳物,随后掰开季之书的臀肉,饱胀红润的龟首抵在湿软的小洞上,磨蹭几下,感受着穴口的紧张翕动,骤然挺腰长驱直入,噗唧一声,整根肉帮尽没直抵深处,挤出被肠内浸得微温的茶水,顺着大腿流下。 “呜唔!痛……” 季之书蹙眉喘气,搁在桌上的拳头紧紧握起。 清水到底比不过脂膏来得润滑黏稠,又未如以往享受过那人修长指间的按揉,久未被插入疼爱的后茓艰难地吞下庞然大物。 阳物进入温热湿滑的甬道,软肉紧缩蠕动如张小嘴贪婪地贴覆吸吮,龟首和茎身无一不被伺候得舒爽。韩尚昱气息略乱,抿紧的薄唇微掀,静待片刻后,手指探向股间交合处,轻抚着被撑开的菊瓣,似乎确定完好无伤,又向前摸了摸他半软却仍挺胀的肉茎,浅浅抽动几下,旋即大掌扣着季之书的腰,朝后扯向自己,挺翘臀肉与精实腹间紧密贴合,胀硬的肉帮子更加往里送入。 “啊哈……”肛口的疼痛,腹内的饱胀,季之书不适地张嘴喘息,手不安地朝后摸向对方,烫热的掌心抵在韩尚昱的胯骨上,面色潮红,气喘吁吁道:“哈、哈……你先不要动,再等一下,那儿有段时间没做,得先……” 压制在他背上的手早已拿开,韩尚昱闻言挑了挑眉,冷峻的面容终于有了表情,唇角噙着一抹意味深长的浅笑,双手抓牢季之书的腰杆,蓦地挺腰大力操干起来。 冷不防,一阵令人头皮发麻的颤栗酥痒从尾椎窜开,袭向四肢末梢,季之书不可抑制地呜咿一声,扭动挣扎起来,却被双掌箝紧住腰,不得挣脱反抗,只猛哆嗦着身躯,承受那人胯间的撞击。 一下下猛烈抽送,怒张的性器强悍地磨蹭着软滑的肉璧,疾风骤雨般狠劲顶弄,退至硕大龟首抵磨着穴口,进至全根只留囊丸相撞上,重重插入,深深贯穿,熟谙地擦撞过敏感那点,糙得娇嫩的肠肉痉挛不已,紧紧吞含得更欢。 “啊啊……不、等等……”头发凌乱散在桌上,几绺被汗水沾湿贴着面颊,季之书被顶得双眸涣散,双腿直颤,腰间更加酥麻酸软,虚软讨饶着,“呜唔……慢、慢点……太深了、啊哈……” 那股爽痛交杂的感觉来得强烈,灭顶般的快感从腰眼迅速扩散,席卷全身引起阵阵颤栗,身子被撞得跟着一前一后摇晃,一波波来势汹汹的酥麻化为欢愉的呻吟和眼泪,带着哭音从嘴角溢出,反刺激着身后那人的抽插越发凶狠。 不过顶干十几下,季之书骤然一抖,才刚伸手摸向自己昂挺的阳物,那根马上颤了颤,射出白浊精水,随着腹内肉帮的捣弄,又吐出几缕混着透明银液滴答滴答落下,额头抵在臂上抽搐喘气不已。 肠肉剧烈痉挛,韩尚昱粗重长叹一声,忽地抬起他一脚搁在桌上,让季之书双腿大张,屁股翘得更高,吞含着灼热阳物的抽送进出更畅快淋漓。快感不断攀升,神智昏沉,季之书再也忍不住焚身般的炙热情潮,低鸣哭了出来,汗水眼泪津液直流,淌着桌面一小片湿浸浸。 “哈、哈啊……就是那里……等、小力点……啊!” 湿漉漉的股间传来肉体的撞击,抽插时激起咕啾黏腻的水声,饱含欲火的粗重喘息和断断续续的破碎呻吟,既色情又银水的声音回荡在屋里,萦绕在耳际,沉浸在肉欲中的两人更加浑身燥热,血脉贲张,缠绵在欲仙欲死的快活中。 “啊、我想接吻……嗯呜……” 汗水淋淋,泪水涟涟,季之书哈哈喘着渴求,半眯着眼瞧见他撑在一旁的手臂,微颤着手勾缠上去,紧紧抓牢他的衣袖,臀肉知味得趣地翘抬着,直朝后送去,贪婪地迎合着粗硕肉帮的狂抽猛插。 “我想、啊……吻你……哈啊……老婆,你快点把头低下来……嗯唔!”被打得红通通的屁股蛋子再度被重打一下,又痛又爽,后茓更加含紧腹内那根蛮横的物事。 学不乖,就爱在嘴上占点便宜的季痞子闷哼一声,手仍紧扯着他的袖子,喘了几口气,朝后不满囔囔着,“不然就多……唔嗯……说几句……啊……我、我不行……又快射了……哈啊……” 急重插送片刻,下腹阵阵酸胀逐渐累积,泄了一次的涨红性器在手里勃勃跳动,濒临高朝之际,宽厚的胸膛忽然从背后覆压了上来,隔着衣裳感受彼此身上的体温。 韩尚昱双手探进亵衣,指间夹着他挺起的乳首,狠狠地拧着,季之书痛叫一声,开启的唇倏地滑进条湿热的软舌,卷着他的舌吸吮,恣意霸道地舔弄敏感的嘴里。 鼻端嗅进令他迷醉的淡淡香甜,是那人身上的独特味道,窜上脑门,眼前一片晕眩,朦胧迷糊,已然不得思索,唯有喘息间的香味清楚熟悉。双眼迷离的季之书急不可耐地探出舌尖,与之交缠互抵,轻咬唇瓣,津沫负载不了小别多日的满腹情欲和思念,来不及吞咽,顺着正缠绵厮磨的唇间缓缓流下。 胸前的手指反覆揉捻,两颗小肉粒被捏着红肿胀痛,韩尚昱一个使力,把季之书拉直起身往后摁下,重心忽地全抵在身后交合那处,粗长肉帮重重擦过不禁碰的敏感点上,顺势捅入肠道最深处。 就见季之书瞳孔一缩,无声叫唤,后仰着头靠在韩尚昱肩处,身子抽搐抖了几下,肉茎哆哆嗦嗦着颤动,码眼翕张,点点白浊喷洒溅落在桌上,腿根处一片湿润黏糊。 肉壁又是一阵急骤收缩紧压,缠紧吸吮,韩尚昱拧眉抱紧他仍细细颤抖的身子,猛力挺动精悍的腰臀抽送几下,深深抵进,红润龟首紧挨着销魂所在之处颤了颤,滚热的精水顿时激射而出,一股股灌进痉挛的甬道。 “啊嗯……”季之书嘶哑呻吟。 半晌后,绷紧着身子虚软下来,腰腿彻底酥软无力,眼眸恍惚,瘫靠在韩尚昱身上承受着激烈的快感。 干柴烈火,熊熊燃烧直至天明。 一夜贪欢纵情,骨软筋酥的情欲冲刷过后,迎来的是浑身疲倦。 季之书已经累得睁不开眼,股内肠肉仍一抽一抽蠕动,两手分别有气无力地搭在韩尚昱的胳膊上。 那人两指还插在他湿漉的后茓里,随着指间轻轻来回抽送,屈指抠弄,带出浇灌在体内的黏稠精水,修长手指缓缓抽出,汨汨流淌到床褥上。 “牡丹花下死,作鬼也风流,但咱们还年轻,别急着排队体验……啊唔……大爷啊,小弟我身体真的不行了,烦请您就高抬贵……啊……是、是快把你的狼爪子拿出来,也别再碰那……” 正面跨坐在韩尚昱身上,疲软的阳物被他握在手里缓缓捋动,那根已经吐不出经验来,只断断续续溢出兴奋的银水,季之书细细颤抖着腿,半眯着眼靠在他肩上,哼哼几声,哑着嗓含糊求饶。 韩尚昱偏头寻着他嘴,伸出软舌勾缠着唇瓣,轻咬了几口,滑进湿热的腔内,吻住他细碎的话。 折腾一宿,季之书实在累到不行,嘟囔几声,双手干脆环过他的颈间,闭着眼慢慢回应那人甜腻的吻,由着他去。 陷入昏睡前,季之书认真地想,肾若好,人生是彩色,他得好好请教孟神医如何保养腰子的重大保健问题,或者干脆让某人性冷感,更甚者不举…… 终于枕在床上呼呼大睡,顾不得床褥被沾得一片黏糊湿漉,季之书半翻着白眼,张嘴流口水,小声打呼噜,在恋人面前毫无形象地欢乐会周公去。 韩尚昱背靠着床头,曲着一腿侧坐在旁。 从这人失踪后,已多日未睡得安稳,休息醒来后反倒更累,而后不眠不休赶了三日的路程来此逮人,又经过方才欢爱,身子早已达到极限,但此刻却仍一点睡意也无。 眸子深邃幽暗地看着睡容极丑的季之书,神色渐渐由漠然转为阴霾,最后不由得自嘲冷笑。 为这人相思欲狂,显然对方这几日过得不似他这般。 第九十七章:一厢情往 油袋…… “靠!袋你妈的有完没完啊?!难得出场一次,就只会这句破台词——啊!” 趴着睡的季之书火大从梦中惊醒,愤愤地捶了床一拳,同时弹坐而起,睡懵的他忘了昨夜的激情,拉扯到自己身后红肿受重创的后茓,立刻疼得龇牙咧嘴,惨兮兮瘫倒回床上。 身上裹着衣服,浑身干净清爽,没有入睡前的黏腻难受,连着被褥也舒适好躺,季之书半睁着略浮肿的双眼,呆愣了一会,恍然忆起昨晚好似梦见那人到来,然后疯狂做爱做了一夜,差点没精尽人亡。 “啧,又不是青春期的小鬼,怎么还……嘶!”坐起身,季之书忍不住倒抽一口气,喉咙干涩,嗓子低哑,后腰传来阵阵酸疼,尤其是两瓣屁股肉一片火辣辣的刺痛,和那娇嫩隐密的地方,“妈呀,久旱逢甘霖吗?这场春梦也太逼真了,还附带按摩棒效果!吓死人,时代在进步,梦竟然也进化到这种程度。” 轻捶着快断了的腰杆,唉唉直叫,正吃惊碎碎念着,这时才后知后觉屋内另有一道浅淡的呼吸声。 季之书纳闷地循声看去。 桌上灯火已经熄灭,天方初亮,星辰月色渐渐退去光辉,窗纸透进微弱的晨曦,驱散室内的昏暗,朦胧间,就见一抹身影坐在床沿处,脸蛋模样瞧得不清,唯有一双漆黑晶亮的眼眸目光幽幽阴郁地望着他。 脑袋还在发昏中,也没有体力再激烈大惊大叫,季之书扒了扒一头乱发,眯着眼回瞪,良久才想起这以阿飘之姿华丽登场的是真人,不是虚影。 “韩……?哈,原来都是真的,就说嘛,还诡异这次梦境怎么跟前几次不一样,位置相反,竟然是我被捅得浪叫直求饶,切,我哪会这么银荡……”用着沙哑的破嗓子自言自语说道。 韩尚昱瞥了他一眼,默不作声冷着脸下榻,一脚踢开被揉皱成一团丢在地上的黏湿床褥,倒了杯水走回床边递给季之书,上床坐下。 季之书艰难地挪着屁股,乔个舒适的姿势坐好,接过杯子,渴水急着咕噜咕噜几口饮下,抹了抹嘴,用着哀怨的语气调侃道:“你昨晚是嗑了什么药?连话都不说,一来就直接压着我上,然后没完没了做个不停,我是人,不是干柴,哪受得住你这样一把烈火熊熊烧过来。” 小别重逢的激情真是威力十足,饶是年轻力壮的他也受不了,虽然后头没有被捅得撕裂,但穴口也被撑得够呛,磨擦操干一夜,肠道现在还感觉被塞着一根烧得火烫的铁棍子。 这几天吃东西得万分小心饮食。 “茶水滋味怎样?” “唔?很好,喉咙痛死了……”季之书放下杯盏,感慨长叹一声,而后惊觉韩尚昱的话意有所指,不由得一愣,盯着杯子渐渐张大嘴巴,又僵硬地扭头看向不远处桌上的茶壶,眼皮一跳,破声嚎叫起来,“菊、菊花茶!啊啊啊——!呸呸!你竟然让我喝灌进……你这王八混——” 喝自己菊花味的茶,这种重口的滋味有谁能抵挡得住! 起码TMD没这个变态嗜好! 韩尚昱一手支着腮边,冷眼玩味地看着脸色青白交错的季之书,勾唇道:“你这脑袋瓜想去哪个下流地方了?昨夜情不自禁地浪声银语媚叫了一晚,此刻又是大吼大喊,喉咙不是乾疼得紧,润润嗓之后,舒服点了吗? “哈、哈哈,原来是这样。”一声冷嘲嗤笑,让陷入滔天惊慌的季之书冷静下来,懒得纠正话里的某些辞汇,臊着脸干笑,“我才没想歪!只是刚睡醒脑袋还昏昏沉沉,一时理解能力稍微重口了些,再帮我倒一杯……等等!那个、茶壶你有没有……呃,昨晚壶嘴……” “换过新一壶了。” “呼。”动了杀人之心的季之书登时松一口气,放下攥起的拳头。 幼稚,恶劣,这欠揍的家伙摆明故意吓唬他!季之书腹诽着,最近日子过得太安逸快活,都快忘了韩尚昱这BOSS等级的身分,以折磨、戏弄旁人为乐,一出场就接二连三带给他怦然心动的心悸——全是因惊悚引起的。 久违了,脆弱的小心肝。 趴倒回床,脸转向里边,不想理人的季之书沉默一会,默默爬起来,拉起一旁的被子遮住韩尚昱的重要部位。 方才一瞥,那人墨发披垂而下,几缕落于胸前,柔顺发尾环圈散在床上,随意搭了件薄衫,松松垮垮地半遮着结实精悍的身躯,随着一脚曲着,一脚盘腿的坐姿,修长光洁的大腿裸露开张,一手闲适地搁在膝上撑着面颊,微侧着身,胸前乳首和胯间蛰伏的那处在昏暗不清的室内若隐若现,姿态甚是诱人。 虽然颇为赏心悦目,平日也百看不厌,更是个背着他打首枪的最佳妄想画面,但昨夜天堂地狱走一遭,就怕自家不争气的兄弟继续不争气地抬头,避免受到更多刺激,遮起来得好。 这时候两人终于可以好好谈话,季之书撇撇嘴,大方不和他计较,笑嘻嘻道:“最近很忙吗?是刚好来这附近办事,顺路过来找我的?还是特地来……” “你没其他话好说吗?” “唔?”凑近身准备偷个香的季之书一怔,噘着唇,僵在只离半寸近就可碰上对方软嫩薄唇的距离,彼此温热的吐息间,仍是那股香甜熟悉的气味,但语气却是冷语冰人。 以为昨夜的冷淡是因为憋了多日的情欲,迫不及待来场缠绵的性爱发泄,现在都已经欢爽过了,欲火一消,身心愉悦,通体舒畅,怎么这人依旧冷冰冰,有种把他屏除在外的冷漠。 “怎么了?”季之书捧着他的脸,死劲地睁大浮肿的双眼,仔细地盯着他的面容关切道:“生意场上不顺利?哪个白目老板惹你韩少当家不高兴,还是府里发生什么事?你爹娘月钱又花过头了?大哥大嫂又放闪光弹炸人……呃,晒恩爱不是罪,你眼睛一闭别看就好,乖,啊,该不会是小三那小王八闯了大祸?奸银掳杀强娶良家男女老少不忌童叟皆妻……” 由衷关心,但每说一句,就见那人脸色越发阴沉冷峻,漂亮的桃花眸子几乎可以瞧见里头狂风大作、暴雪肆虐,瞬时就将倒映其中的自己身影彻底掩埋。 油袋。 干!刚才的梦是预知梦! 彷佛真如看见自己的死期将近,季之书猛地打了个寒颤,惊醒过来,竖眉凝重正色道:“最近遇上什么糟心事了吧?别生气,有我在,你男人我一定想办法帮你解决!杀人主意没有,但毁谤他人名誉绝对拿手,哼哼,胆敢欺负你的家伙,我绝不会让他有好日子过!” 抱一抱人,拍一拍背,再蹭一蹭脸颊,季之书亲了几口,满腔雄心壮志,热血沸腾,誓言必把那人拖出来胖揍一顿。 正安抚着,环在他肩上的双臂被缓慢扯了下来,仍是那股冰冷刺骨的生疏感,季之书从善如流地退开身,干脆盘腿坐在他面前,纳闷又有些不安,他还不曾见过这人闹脾气闹成这样。 非第一次感受这人傲视漠然的目光,但现在却陌生得让他呼吸一窒,有些酸疼。 眼神冷了,感情淡了,所以现在是分手的前兆? 早有心里准备,明白有这么一天的到来,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不,以这人风流的传闻和过往,他这情人算久了,季之书挂着笑容,默默想,他们才分开一小段日子而已,却足够让他对他的感情转淡。 第九十八章:小人阴谋 “为何不说一声就离开?” 脑内正欢乐地演着狗血古装剧——夕阳,断崖,风啸猎猎,衣袂翩翩,三人伫立,妹子娇柔楚楚泪眼汪汪,一对狗男男正谈判分手,结果谈不拢而执剑互砍……咦?好像哪里不对。 季导演被打断烂编剧,拉回现实。 “季之书,是不是这些日子太过纵容你,宠得无法无天,以至于让你快活过了头,忘了我曾说过的话?”韩尚昱勾起他的下颔,笑得一脸阴险,说得极为云淡风轻,“既然脑子不长点记性,那就干脆直接打断你的腿,关在偏院圈养,整天乖乖待着就等我的宠幸,你说,好不好?” 妈呀!囚禁PLAY! 季之书亢奋地菊花一紧翘起莲花指……靠,早说了他不是M,没受虐倾向。 “韩少爷,不是我爱吐槽你,但你这提议,头壳坏掉的人才会说好,可惜我脑袋还很健康正常的。”季之书拧眉学着他冷笑几声,忽地一脸认真,“你说的这些话我不爱听。” 双掌啪地一声轻拍在他脸上,捧起那张冷脸,一嘴堵住韩尚昱的气话,连啵了几口,又尝上瘾般轻咬了几下,啃得留恋不已的薄唇沾上他的唾沫,殷红艳人,方满意舔着嘴角,嘻皮笑脸道:“啧啧,我男人的嘴巴滋味真好,又香又软,你啊,别动不动就用威胁的,都跟你提过那么多次了,聪明美貌兼具,好歹也得顾下EQ,咱们的嘴可以亲亲,还可以在床上互相含……” 沙哑的嗓音备感慵懒的磁性,挨着薄唇低声开起黄腔。 地狱之门缓缓开启,阴风阵阵刮着,一脚稳稳踏进死亡之地,真如被敲碎膝盖骨残了腿般,妄想力丰富的季之书疼得唉呀一声,赶紧抽回脚,正经严肃,“咳,重点是,可以好好说话,良好沟通促进感情……你先把衣服穿好。” 无视那双燃起怒火的眼神,飞快拉好韩尚昱的衣服,遮掩住白皙精实的身躯,宁愿他要嘛干脆全裸,要嘛干脆穿好,这暧昧诱人的衣衫不整,鼻血吐血都不够他尽情喷洒。 真要命的绝对领域! “不说一声离开?”坐定,季组长眉头一皱,发现案情并不单纯,“你难道没收到我的信?” “信?什么信?”韩尚昱同样蹙起眉,暗暗深呼吸,稳住心神,真怕会忍不住大掌往他脖子上一扣,干净了当掐死他。 “咦?你真没收到?” 季之书大惊,看着他不悦的表情,从头解释道:“四月初的某日,你娘交代送东西去给你,我接下这工作,然后偶然在路上遇到孟神医,他有事正好急缺人手帮忙,之前人家救过我一命,而且我也没付医疗费,恩人有难当然得报答,所以写了封信特地告知你,虽然没有得到老板的同意,就自动派遣过去,这行为挺不负责任,但他是你朋友,我想,我这职员也不算恶意旷职吧?” 不就是派遣工作手续没有按照正常程序,老板生气是应该的,但以打断员工的腿来当作擅自短暂跳槽的处罚? 拜托,有这么严重嘛。 “接着说。”韩尚昱的指尖轻点着膝盖,思索着。 对季之书出走的原由里出现的人物毫不意外,难怪他和奉席一时都搜寻不出任何消息,因为此人太知晓他们俩人的行事作风,敌暗我明,藏人匿迹根本是小事一桩。 “喔,这段期间总共写了五封信,虽然我没概念自己在哪里,但都有清楚写下所在地,那几天都在那个叫什么山的,我们前几日才刚下山来这,晓和说不远处的大城镇上有韩家的店铺,就算你本人不来找我,好歹也回一封信,还是请人带话留个言什么……” 季之书瞥了他一眼,酸溜溜道:“无消无息,真薄情啊你。” 趁着那人沉思之际,季痞子赶紧抓准机会,用被撂下狠话要打断的腿戳了戳他,又用脚心擦了擦他华贵轻滑的薄衫,后似怨气未解,张开脚指头,使了劲捏了一把小腿肉。 思绪早已厘清,平白被友人耍了一遭,韩尚昱眉间深锁,纠结万分,心情始终好不上来,尤其是眼前这人还仍不知死活捣乱时。 “我没收到,一封也没。”咬牙切齿,冷眼扫了过去。 凌厉的眼刀擦着脖子咻咻飞过,季之书打个寒颤,惊魂地抹了抹脆弱的颈间,默默缩回脚,藏进棉被里,“唉,看样子信是寄丢了,不知道晓和用什么方法帮我寄信的,难不成是飞鸽传书?那日他走得急,我连衣服也没有打包,两手空空就跟着去了,早知道应该先回府一趟,拖个人传话给你。” 虽然被冷眼对待,但季之书的嘴角却越扬越高。原来那人的冷漠不是因情淡而生,吝于给个只字片言,不是因不在乎他的离开,而是查无讯息,无从回起。 孟晓和送信了吗? 季之书对他不了解,但认识他多年的韩尚昱却无比清楚。 那张亲切温和的面皮下,比小人还要小人,比无耻更为无耻,有冤必申,有仇必报,纵使是个不足虫蚁尘土大的小事,也必奉行礼尚往来之仪。 “你……唉。”韩尚昱长叹一声,疲惫又无奈地揉了揉跳突的太阳穴,“该怎么说你好,还真是不折不扣的蠢蛋。” 那五封信,没意外现在才刚送到韩府。 不愧是在江湖上骂称为最恶之人的鬼医孟晓和。 拐了他的活宝跑了,扣住其书信,还用言语暗示自己的风流薄情,这番对待友人,真真阴险至极。 不外乎是在回报之前季之书拿厕纸给他签字画像的事,而他在旁笑得太过猖狂,那日结下梁子,此时那冤家季傻子乐呵呵自动送上门来,孟小人岂有不狠狠回敬的道理。 季之书的失踪和自己这阵子饱受的相思苦,就像一场荒谬的闹剧,被人耍得团团转,可那椎心蚀骨的痛楚确实存在过——晓和不懂这人的特殊身分,不明白他的害怕,达此效果,算他厉害,够狠。 该说交友不慎,还是爱人太笨?韩尚昱默然,无言以对。 “干嘛突然骂人?鸽子送信失败又不能怪我,说不定它们飞到半途中被人打下来烤了吃,鞠躬尽瘁,多么伟大的职业操守!”季之书抗议,可不爽归不爽,还是关心,“头痛?早跟你说别纵欲过度,你偏不信,多久没有好好休息了?躺下来睡一会儿,我去找药给你抹。” 掀被准备拖着半残的身体下床找药去,胳膊却被拉住,季之书不解回头对上韩尚昱,手贴着彼此的额间对比热度,“没烧,真的很不舒服?要不要叫晓和过来?这个时间不知道他醒了没,你等着,我去瞧瞧。” 昨夜来时,已经彻底搜查过小院,这里只有季之书他一人,孟晓和那厮小人早已经跑得不见踪影,韩尚昱冷嘲暗忖,这笔帐他日再算,至于重新教育爱人的蠢脑袋,和认清善恶之人的眼力以后可慢慢进行TJ,此时他更关切的是另外一回事。 “你……还有没有其他话要说?” 第九十九章:如此简单 “当然有,积了一肚子的废话等着说,可你不回信,我也不好意思直烦你,都快憋死我了!但你现在该睡觉,需不需要我拿镜子给你照照?哈哈,都赶流行化起烟熏妆。”季之书调侃,伸手挠了挠他的下颔,偷吃豆腐,“可惜啊,美人,你不适合这妆扮。” 韩尚昱扬了扬眉,反正总有一天会和油腔滑调的他清算总帐,不急于这时就地惩诫,只目光幽深,阴沉地盯着季之书冷笑,干脆直言道出,“你那日过来找我,是不是瞧见柔香了?” 不知又逃过一劫的季之书甩掉鞋子,盘腿重新坐回床边,摸着下巴想了想,片刻后,拍腿恍然点头,“对,那天见你们两人站在店门前有说有笑,不好意思上前打扰,刚好有位好心大叔请我吃早餐,善人难遇,免费难求,所以我心动了,然后忘了把你娘的爱心补品交给你。” 大叔?!哪里冒出来的路人? 韩尚昱眯起一双好看的眸子,日后教育得再加上重要一条——TMD不准跟陌生人胡乱勾搭! “我错了!”看他的脸色,季之书深感不妙,收起玩笑,刷地一声急忙跪坐起来,“那天除了偷吃你的食物,还翘班溜达游玩一整天,不幸迷路,这才碰巧遇上孟神医,我这员工确实不……” “所以你并没有因为……”韩尚昱使劲按捺着不停涌上的情绪,几番欲言又止。他不明白,身旁有个体贴大方不会吃味的情人,这不是挺好的?怎么自己却百般不是滋味,难掩烦躁。 “因为什么?我是真知错了!”季之书不解,急着拿出上进一面和良好态度,伏首认罪,求减刑,“老板,减薪还是罚写字都行,随你处置,我绝无怨言,不私下毁谤,也不投诉上司对待下属刻薄,但是,诚实自白应该可以稍微减……”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可有句话,叫做善意的谎言。 “够了!” 这诚实坦荡荡毫无遐想的事实不说还好,结果一说,清楚明白,让本来就心情郁闷的韩尚昱心中一丝期盼彻底落空,事与愿违,更是怫然变色,语气不禁有些急切,咬牙低吼而出。 “该死的!季之书你这没脑子的蠢东西!谁跟你谈那些无关紧要的破事!你一大清早见我们两人处在一块,难道就丝毫不在意我跟她前一晚是否有过……?!” 来此之前,除了气闷他的离开,更多的是担心安危,终于寻到下落匆匆赶到,见其毫发无伤,这才放下心,就着月光立在床边看了季之书一会儿,心中不由得有几分窃喜——这人兴许如奉席所说,是因撞见他和红粉知己亲亲密密,而吃醋黯然离别。 往旁一瞧,笑意顿时僵在唇边,就见床头丢了几本书卷、艳书,双腿夹着棉被,睡得极熟的那人银笑梦呓不断,然后,听见这人在屋外小解完后,发下必把他压在身下操得求饶的狂语。 黯然…… 怒火焰焰,佛也发狂。 所以当即气得先把人拆之入腹。 现在挑明了那日的事儿,放在过往,哪个情人会不介意?别提暗送芳心的大家闺秀,就连青楼那些明知甜言蜜语不过是逢场作乐不得当真的佳人们,也都较劲争风吃醋,唯独他……也就只有眼前这位当真专来气他的克星,既没有怨怼也无吃味,仍是一贯轻松打哈哈。 韩尚昱,你可真自作多情,这人,没你可以照样活得有滋有味,找乐子过得精采欢乐,反观你自己,魂牵梦萦,行尸走肉,这几十日来痛不欲生的模样,简直可笑至极。 自己已然情陷得深,可他呢? 乱了风度,失了仪态,不曾有过的挫败之感阵阵涌上,韩尚昱略喘着气,偏过头,闭唇不语。 话戛然而止,季之书被吼得傻呼呼地微张着嘴,一脸白痴样。 “你……” 他不知所措地挠了挠后脑杓,黑圆的眼珠子滚滚转动几下,莫名有些不好意思,最后索性光明正大,紧紧盯着眼前那张愠怒的冰脸。 就见那双桃花眼微敛,浓长睫毛轻掩,紧抿的红唇状似赌气般地微微翘起,白里透红的双颊肌肤,不知是方才被拍红的,还是…… 恼羞也是个羞,亲属关系,归一类! 噗哧一声,季之书笑了出来,当即又被韩尚昱一记眼刀砍了过来。 “又怎么了?!我说,咱们也才一阵子没见,怎么你少爷脾气突飞猛进,几十日修练有成,升级到老爷程度了?专制到连笑一声都不行!”季之书稳住气势,输人不输阵,努力克制着唇角,板着脸回瞪。 窗外传来鸟儿喧闹的鸣叫,布置简单朴素的房内一片寂静。 撇除身分和地位,一人横眉竖目,不时上下挑动浓眉挑衅,一人冷峻肃杀,沉着森然,年龄相近的两位青年不甘示弱地互瞪着,幼稚个性可见极其相配。 少顷,季之书唉呀一声,低头揉了揉酸涩的眼皮,举手投降。 “行,我认输,算你厉害!连胜几次了?要不要集满五次让你兑换个贴心小礼物表扬一下?” 互瞪游戏没一次赢过这人,算了,BOSS本来就是最后才会被打倒的,不急不急。 季之书释怀,无视那座冰山,迳自乐呵呵傻笑一番,忽地眯眼贼兮贼兮盯着韩尚昱左瞧右看,不正经打趣道:“嘿,帅哥,有没有人说过你蛮可爱的?不是指长相,是个性,除了还在包尿布的小屁孩时期外,长这么大,有没有人这么说过你?” 难得一见,韩尚昱只是深深觑了他一眼,而后唇角缓缓勾起,温柔浅浅一笑,俊秀容颜上春色动人,笑吟吟道:“从懂事以来,遇见某位惹祸精之前,还未曾听人这般说过。今日初次听闻,本少爷挺稀罕的,可否请常常语出惊人的季公子开金口,多多赞言几个新鲜的词儿,好让我大饱耳福,图个稀奇?” 啊哈,信他韩狐狸的话,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况且,明显的弦外之音还听不出来,不用等人解决,蠢成这样,不如早死早超生,自我了结投胎换脑换智商比较有效率。 “在下深感荣幸!但赞美这东西得由衷而生,随随便便说出口,不过是敷衍应付罢了,下次吧,咱们再熟悉、再亲密一点,再更互相了解,我自然有灵感情不自禁说出。”季之书拒绝,好言安慰,“你也别太难过,谁叫你长得好看,端在那,众人目光自然先注意到皮相,内在美不寂寞,等我日后慢慢发掘,乖。” 挤眉弄眼,又自认帅气地抛了个媚眼,耍嘴皮子缓和气氛。 “哼。”韩尚昱知晓季之书在给自己台阶下,不冷不热应了一声,脸色已不若方才的气愤,只是未到想要的答案,心头那针扎着始终没拔出,难受不舒服,可心性高傲,拉不下脸再开口提及。 “我相信你。” 正烦闷着,猝不及防的一句让韩尚昱怔愣了一下,面上露出少见的错愕之情,缓缓抬首望去,坐在他面前的季之书一手撑着下巴,坦然迎上他的目光,没个正经地朝他眨了一下眼,眉眼弯弯,灿笑着。 两人对视,一时无话。 “话说回来,”韩尚昱浅浅勾着唇,“你打算怎么让惹我生气的家伙没有好日子过?嗯?毁他名誉?可惜这人不过是个服侍我的小厮,无名小卒,名誉他倒是用不上,另有更好的法子不?” “咳。”沉浸在自己营造出的温馨时刻,忘我无法自拔,季之书冷不防噎了一口,“听我说,你这地方书信传递有风险,惹你不开心的那人也是受害者之一,你该找朝廷邮政相关机构,还是有没有什么送信鸽联盟之类的民间团体投诉、索赔……反正,此事攸关一人性命,得从长计议,改天选个良辰吉时,咱们再来讨论。” 啊达! 为爱人出气的大丈夫豪言壮语立刻被踢得老远,再见不送。 “不说了!”季之书装死不认帐,身子一横,火速躺下,双手朝着韩尚昱大张,“来,符合人体工学的人型抱枕,没有妹子酥胸香软,但哥强健的臂弯也算不错,枕着胸膛平坦好躺,抱着刚刚好入眠,好好睡上一觉,保准睡醒又是潇洒英俊的大帅哥一只,来吧!” 说着,打了个哈欠,又拍了拍胸口两下,一副良心商家真诚推荐的模样。 季之书尽量表现出讨某人欢心又顺眼的嘴脸,但落在韩尚昱眼里,只觉这痞子笑得一脸欠揍又欠抽,看似先低声下气服软,嘴上却偏要占些便宜好过过瘾——等着自己对他投怀送抱。 韩尚昱皮笑肉不笑地望着他。 “你真不累?爆肝达人啊,年轻就是本钱,不对,是天生丽质。” 等了半天,那人只是用着令人不禁起鸡皮疙瘩的诡异目光,静静地看着自己,季之书也极其配合地情不自禁打个寒颤,同时暗忖着这人型冷气机真不是盖的!冷凉卡好! 默默缩回举酸的双臂,探进衣摆挠了挠肚皮,然后四肢一摊,摆出豪迈的大字型睡姿,不哄人了。 “我累了,早安,你自己找事做去,喏,那边有书可打发时间,之前看过你家书柜有这系列,但好像没有这本限量典藏版外传,我卢晓和卢很久他才愿意借阅的,机会难得看你要不要把握……还是去后林散步,随你高兴,对了,吃饭不用叫我,让我睡到自然醒。” 唠唠叨叨,才沾上枕头没多久,季之书眼皮已经打架得厉害。 废话完最后一句,看也没看韩尚昱是否仍在,无意义哼叽几声,软绵无力地挥了挥手敷衍道别,随即闭眼张嘴,身体放松,脑袋放空,酝酿着等会震响天地的如雷鼾声,以配上蝉鸣鸟叫,共同为炎炎夏日欢奏一曲。 迷迷糊糊,昏睡入美梦前,身旁有了窸窸窣窣的小声响,随后鼻端嗅进那人独有的香味,韩尚昱躺了下来,自己被搂进他的怀里。 “唔,等等,压到我头发了……你再靠来过来一点,这样比较好睡。”咂了咂嘴,吸回嘴边淌出的唾沫,侧着身的季之书顺势把手搁在他精健的窄腰上,一条腿也不客气地跨缠上对方的腿。方才还推荐自己是个好抱枕,结果睡得比人家更为嚣张。 两人身躯贴近间,那人身上里衣平滑的触感透出丝丝凉意,韩尚昱的体温一向没自己高,舒服适中的微凉,让放在腰侧上的手不安份地隔着衣服摩挲着,缓缓地感受着掌心底下结实的肉体。 季之书半睁起眼皮,眼前的襟口露出精致又性感的锁骨,视线往上,突起的喉结,线条优美柔和的下颔,这人肌理柔腻,毛孔细致,下巴胡渣不明显,剑眉星眼,俊俏如玉,肤质极好,用天生丽质倒也当之无愧…… 靠,这样还容易招桃花?!难道没有女人因心生忌妒而想把他拖进暗巷爆打一顿吗?! 胡思乱想着,视线再往上,嫣红薄唇微微勾着,隐隐含笑。 ……切,明明就在暗爽!再装呗你! 季之书嗤笑,含糊嘟囔一声,凑上前啄了一口。 第一百章:一错再错 时至夏日,闷热暑气随着日头渐升,一波波热浪滔滔袭来。离镇上几十里远的小院户因地偏远近林,宅后绿荫,风穿过摇曳着绿郁葱翠树梢,林间一片沙沙作响,清幽宜人,凉爽不觉燥热。 随着韩尚昱一同前来逮人的韩大四人已经晨起活动筋骨,打坐练功完毕,灶房食物吃得不够,又嫌清淡无味,两人留守待命,两人速奔去后林猎些野味,终于满足饱食一顿,连着主子和季之书的份都没有留。 四人正享受着久违的清闲。 商场不比官场来得轻松,不说官商勾结,后头靠山,商家同样也勾心斗角、尔虞我诈,笑面迎人,转身阴人,利益本就是带着残忍的厮杀而前行,虽说各家全凭当家经营本事,可本事自然也包含着私下手段。 而这两个月的日子,不多不长,任务也不过只是寻个人而已——以他们私下干些肮脏的手段来说,这任务挺简单,绝对没有以往的艰难,但却是最为鞍马劳顿,和令他们受尽挫折和打击信心。 他们都感到挫败,更何况主子。 碰上一个总是趁人不注意冲出掌心的意外,对于凡事运筹帷幄的人来说,无疑是个头疼的存在,但也不可否认,确实吸引其目光。 只是那份吸引的时限会影响多久? 没兴趣去揣测主子的心思,但也难免好奇。 “不知道这次关于小季的失踪,来福他们又会编出什么样的版本来。” “此话怎讲?” “还记得春节那阵子小季跟咱们一起出去不?之后我偶然听见福他们的谈话,以为小季失宠被主子抛弃,赶出府外,流落街头云云,大抵是个爱恨交织、恩怨难了,可歌可泣的凄惨故事……娘的!因为太好笑,所以我听不下去哈哈哈。” “难怪,前几日晚上,他们几个突然来打听小季的事,后来问着说着就哭起来,说什么大家同僚一场你们是少爷身边最亲近的人,然后拜托我帮忙救人,那日主子本来让我休息,正想回房歇息会,一下子吓得我睡意全没了,赶紧又出府找人去。” “什么?!求你帮忙救人?难不成这次真的失踪,仍认为是主子把人囚禁起来?哈哈哈他们脑子真是……认识那么久,还不知道这么会胡思乱想,编得跟那些爱道情爱是非的ㄚ头们一样。” 幽静宅院,凉风徐徐,四人光着膀子只套件裤子,坐着屋檐下打牌闲聊着。 “跟小季之前说的那些叫什么狗血故事还挺相似的,啧啧,这次再加上主子确实时常恍惚,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兴许会更精采……” “别玩我乳头!” 后院忽地传来一声爆喝打断他们的闲话,嗓音低哑不大声,却让耳力极佳的他们听得一清二楚。 “……” 上头那些和和乐乐的谈话,用耳听气氛还颇为温和,实则眼瞧已是全不顾兄弟情谊,牌局上厮杀得眼睛都快淌血。手脚不干净暗着过招的四人闻言身形一顿,攥紧手里的纸牌怒瞪着彼此,然后缓缓扭过头,齐齐看向声音来源。 “听见了吗?”韩大微微蹙眉,准备偷觑邻近的人手里牌一眼。 “又不是第一次。”韩二见怪不怪,双目紧盯着他们。 “咱们换个地方接着玩?”韩三捉磨着机会出老千。 “嗯。” 他们没有蹲墙角听那些闺房情话的恶趣,应该说,颇习以为常,有时跟着主子上青楼妓馆,待在外头总会听见些,只不过之后这房里头的不是莺燕佳丽,而是换了个同样带把的男子。 没什么好听,没什么好八卦,眼前战局赌金最重要! 四人收起牌决定换个地方,进屋扛出桌椅,离那关紧门扉的屋子更远点,摆在院角一处小花园的荫处接着玩。 刚坐定,韩大面色古怪地朝空中抽了抽鼻子,后嫌恶地拧起浓眉,“你们有没有闻到一股怪味,貌似什么东西腐坏的恶臭味?” “大哥,转移注意力这技俩平日已经被你玩烂了,别想耍赖啊,方才正好轮到你出牌,结果一打岔还没丢呢,好心提醒一下,已经数到了九九,没牌就赶紧投降吧。” “臭小子,你大哥是这样的人吗?!仔细闻!没骗你们!” “嗯……”韩二闭眼细闻,再睁开眼,目光探向花圃里的娇花,“是从那儿传来的,味道确实有点奇怪,淡淡清香,沁人心脾,但又参杂着难以忍受如腐尸股的恶臭,真是怪了,混着两股迥然不同的味道,却不冲突,这倒底是什么品种的花,这般奇特?” “还有点尿骚味。” “哇!这么重口!” 随着韩五一语惊人道出,三人好奇心一来,甩下纸牌不玩了,蹲在圃前研究起那些花花草草,独留下韩五一脸面瘫,默默地盯着自己一手好牌,殷殷盼望着兄长们回头归案。 “这些花确实异于寻常人家花园栽种的,花瓣宽大多重,绽放犹如牡丹,但这几株颜色不是乌黑如墨,就是艳红如血,色泽极端之姿,并无柔和之美,至于味道……”韩二再三嗅了嗅,神色复杂,“户主的赏花品味真是奇特。” “别碰!”韩大眼明手快,阻止了韩三伸出去的手,“还记不记得这间户主是谁?” “诶,确实都快忘了,是鬼医的住所。”韩三讪讪而笑。 “好好记住,鬼医的东西不碰为妙!”韩大训诫着。所以灶房里那些腌制存放的腌肉酱菜,他们连碰也不敢碰,只敢拿出白米蔬菜,再三清洗自行烹煮,可还是吃得一惊一乍,幸而并无多添奇药。 “没错,千万不能随便乱碰,但鬼医的收藏都是宝贝啊,这些到底是什么?”韩二瞧得心痒难耐,思索一下,从铁护腕里挑出根一寸长的细银针。 “也别抓我兄弟……韩尚昱!你他妈的到底睡不睡?几岁了你,睡个觉还需要人哄,羞不羞耻啊啊啊——嗷!痛、痛痛!嘶,轻、你要杀鸟就去猎鸽子随你乱枪打鸟就是别杀独一无……” 这时,比方才更为清晰大声,内容更令人不忍听闻的爆吼再度炸起,惊得正全神贯注研究的那四人身子一顿,韩二的指尖还差点沾上了泛着浓黑透出不祥之气的花瓣。 四人面色有些难看,向吵闹的那处望去,随后扭头盯着艳阳高照的蓝天。 是他们好心离得不够远,还是屋里的那两人没皮没脸不在乎自个儿隐私问题? “我想起来了。”韩大突然道,“曾在南云听一位老前辈说过,这花叫血朱砂,形似牡丹花,却不如花相芍药根可入药治病,其花整株含毒,误碰者幻觉噩梦缠身,不出十日便崩溃身亡,听闻死状凄惨,可惜,这花生得美却邪,名字还真取对了,朱砂诛杀,艳美诱杀,用蛇蝎美人比喻再适合不过。” 韩二收回银针,赶紧退后远离些,“既是叫血朱砂,那花色不该是红的吗?怎么有黑的……还带着作呕的恶臭味,枯萎还算好听,根本就好像人死了腐烂的味道!” “正解。”韩大咬牙拧眉再闭眼,一脸悲痛万分,“还记得不?昨晚咱们待在这时,小季突然冲出来,然后直奔院角……唔!”不知是高兴这邪物的逝去没有让鬼医迫害世人,还是为了才相处一阵却挺相投的哥们彻底得罪……呜咽一声,他伤心得说不下去。 “要是给鬼医知道了,”韩三干笑,“我们日后大概有得忙了。” 面无表情的韩五难得从目光中流露出一丝怜悯,“祸鸟难保。” 花再怎么毒,人家也是娇嫩柔弱,需要细心呵护,无奈夜半有人低俗一泡尿从头顶热呼呼浇淋下去,美人怎么受得了这般强劲的滋润、羞辱的对待,一夕香销玉沉。 毁了花儿,种了祸根,无端惹了祸的鸟儿毁了孟晓和的心头肉,毁了费尽多年跋山涉水的艰辛得来,毁了炼制更多美好又折磨人的希望。 得罪鬼医一次的人,向来没有第二次机会,今日,韩大他们见证了奇迹的时刻,心情有点复杂又莫名亢奋,也真心对季之书另眼相看。 被主子看上眼的人真不愧是奇才!以某种程度来说,小季也算是江湖第一人——无心反惹一身黑,他们没见过这么会招来厄运的人,且祸及周遭,厉害,高手,不禁令人佩服,但一点也不想有此技能。 冤冤相报何时了,老天知多少? 四人互看一眼,三声叹息,为主子日后的操心,为他们将来的奔波,但愿小人鬼医会网开一面饶过无辜犯事的鸟儿。 阿弥陀佛。 “哈啾!” 季之书急忙扭头朝床外打了个大喷嚏,丝丝飞沫跟着尘埃飘浮在弱光中。 他揉揉鼻头,抹去鼻水,微抬起头,动作小心地觑着枕在颈窝处呼呼熟睡的那人有没有被自己震醒。本来睡得正香的他,此刻却反过来睁着泛起血丝的大眼,阴沉地瞪着床顶,瞌睡虫被这魔头全赶跑了,睡意全无,不得入眠。 靠! 哄人睡觉不容易,尤其是面对心智幼稚的高龄儿童,虐心虐身! 本来就睡眠不足,又被这人大闹一番,季之书抓狂得快把可怜的肝吐出来,狠狠地甩拍在他脸上,幸好口水含在腔内还没咔呸一声,这人终于“大发慈悲”不闹腾,乖乖闭眼沉沉入睡了。 此时他有一下没一下轻拍着韩尚昱的背,两人身材相差无几,只比他俢长一些,抱起来却有些消瘦,像个小孩子微微蜷缩着身躯,头枕在自己怀里酣睡,平稳规律的温热吐息微弱地喷落,透进薄薄单衣吹抚在赤裸的肌肤上,带来微微的麻痒。 醒时是魔鬼,睡时是天使,季之书秃毛有感。 想起这人曾说自己睡在他的胳膊内,他嗤笑一声,明明是这人习惯抱着东西才睡得安稳,以前是性福地埋进女人乳香四溢的柔软酥胸上,现在得委屈点,枕在男人硬梆梆的胸膛上。 季之书哼哼狞笑,伸出邪恶的爪子,朝韩尚昱的俊脸捏去,肌嫩柔滑,手感极好,忍不住多捏几下,没有他对待自己的暴力,力道轻轻巧巧,但细皮嫩肉的金贵少爷的腮边还是泛起一抹薄红。 韩尚昱睡得极熟,任季之书捏了脸颊又按了挺翘的鼻子,戳了戳微翘的嘴唇,怎么骚扰都没有一丝醒来的迹象,偶有不堪其扰地微蹙着眉,眼帘依旧未掀,只不悦地抿紧唇。 这不曾见过的可爱模样,如一箭破空疾驶而来,重重刺插在季之书怦怦跳动的心脏——终于有种交了个小恶魔偶尔可以欺压,而不是个大魔头永无翻身反抗的一面倒悲剧,当即感动得泪流满面,又乐得心花怒放。 把握机会,趁着魔头沉睡! 让你平日欺负我,还狠劲捏我脸!都跟你说我靠脸吃饭走天下,还特爱掐我,你赔我英俊帅气吗?啊?!让你帅得嚣张欠扁,当心老子盖你布袋,还套你一头丝袜! 从相识以来累积了一肚子怨气,此时终于可以尽情发泄,季之书骚扰了近半时辰,最后贼贼闷笑了几声,心情愉悦良心大发收手,微偏过头看着韩尚昱,闭着的眼,浓长的睫毛下映着疲倦的淡黑影,肌肤白皙更是明显,但无损那张俊容,反增添令人心疼的颓废疲累,和难得一见的脆弱。 轻抚着眼睑的手一顿,他笑了出来。 韩尚昱在他面前,始终保持着如猫逗弄老鼠般的游刃有馀,他身上怎会有这情感出现。 恨恨地再捏一下脸颊,然后轻挑起对方的下颔,嘴唇凑了过去,缓缓贴上他的眼皮,在那双眼角微勾的桃花眼上浅浅烙上一吻,退开头,心疼地揉了揉被捏红的颊边,又印上唇亲了亲,这才拽过一旁的薄被,虚掩着彼此腰际,以防肚皮着凉染上风寒。 收起平日总是一副没心没肺欠揍的嘻笑,季之书目光柔和,脸上挂着恬静的笑容,宁谧的屋内,相搂的两人,流动的时间似在这一方小天地间缓慢下来,陪着他一起静静凝望着。 扬起的唇角渐渐变了调,季之书倏地收紧胳膊,把脸埋进对方的秀发上,掩住面容,只紧紧地抱着怀里的韩尚昱,如要把安然沉睡的情人一寸寸揉进心扉,没有皮肉和胸骨的阻隔,真真正正心与心的相贴,虽然血肉模糊,却温热暖和。 他错了。 第一百零一章:嗨,你好 夜幕低垂,华灯初上。 左岸江旁妓楼南馆灯笼高挂,水上画舫花船灯火辉煌,夜晚永乐不息的烟花之地热闹欢腾,笙歌鼎沸,笑声吟吟,一片纸醉金迷的旖旎浮华,共同点缀着临江城的夜色美景。 正是良宵时刻,寻欢作乐、眠花醉柳之时。 艳香楼 大厅内装饰的红粉纱幔从挑高屋梁垂落至地,夜风从开启的雕花扇门吹入,抚着纱幔徐徐摆动。娇如春花,媚如秋月,姿色争妍的美人袅袅婷婷穿梭游走在厅内和楼梯间,擦肩而过,香粉味儿丝丝缕缕萦绕,钻入酒酣耳热的寻欢客鼻端,直侵裤档。 大厅正中的矮台上,美人轻薄纱裳若隐若现,双手执着羽毛扇,随着乐曲婉转悠扬绕梁,细腰如柳似蛇软柔无骨扭动,白皙小脚一勾一踮,轻缓旋身如燕轻盈跃起,美姿销魂,看着台下美色醉眼的客人晕头转向直拍手叫好,更加按捺不住。 与正楼欢乐的银水气氛,和其他厢房里正欢爱的吟哦银声荡词相比,西厢三楼唯一的房间却显得清幽雅静。 双颊酡红的青年挺直腰杆,双手拘谨地摆放在自个儿膝上,一副正经八百地坐着,只是一双眼睛透出毫不掩饰的欣赏之意。 与来花楼贪欢的男子无异,可那道目光却不过于放肆猥琐。 他相貌清秀,眉目亲切,虽一身锦衣华服,但与身旁那俊俏男子处在一起,举手投足间,浑然天成的俊雅气度立见分明。 “公子来此不过几次,却令众家姊妹留下极为深刻的印象,早听闻楼里几位妹妹时时面色羞怯,欣慕赞道公子谈吐幽默,为人风趣,又道是位正人君子,奴家多么想见上一面,可惜之后公子好几个月未来,错过与您相识的机会。”柔香难掩失落之色,随后盈盈一笑,“幸好与公子缘分未消,今日一面,可圆了奴家的心愿。” 季之书睁大眼睛,颇为意外自己不知不觉中在烟花之地立起了名声,而且这辈子还没被美女们朝思暮想过,尤其还是响叮当的艳香楼花魁,一颗纯情男儿心立刻飞扑飞扑受宠若惊起来。 “不、不是,我本人没你说的那么好,什么幽默风趣,其实那些不过是老掉牙的童话故事,瞎掰哄哄小女生罢了,别听那几个小ㄚ头说的话,都把我彻底美化过头了哈哈。”说着说着,还是忍不住忘形地凑向身旁那人,捅了捅对方的腰,银笑两声,“听到没?!没想到我还挺有名气的吧,嘿嘿,你今后的偶像之位摇摇欲坠,不保喽。” 勾唇浅笑的韩尚昱只是轻轻挑了挑眉,朝他瞥了一眼。 得意翘尾巴的季之书浑身一震,摸着后颈的手立刻放回膝上,慢慢挪了挪屁股,回到端庄笔直的坐姿,竖眉咳了一声,沉声道:“能让柔香姑娘这么惦记着,是我至高无上的荣幸。” 表情转换之大,刻意装起的严肃难掩方才的轻浮,柔香愣愣地望了一会,被逗乐了,掩嘴直笑。 博得美人一笑,季之书又松了脸,露出色眯眯陶醉的神情。 他脸上的红晕,看似因面对古典美女而羞涩害臊,其实是被坐其身旁,正悠然啜品着美酒的韩尚昱狠狠地欺负出来的。 “啊?我该问什么?”季之书神色凝重,听见韩尚昱的问话连头也不抬,随意敷衍回答。 目光专注地落在宣纸上,一笔一划极度认真书写着,偶尔视线走偏移到案桌一角,饱含爱意,依依不舍地看着最新一期的《江湖不可说杂谈?第三卷》一眼,又赶紧收回,努力赶工交卷。 明明说了都是鸽子的错,但老板兼债主的韩尚昱还是把擅自离开、怠忽职守的罪名专制地扣在他头上,一回到韩府,冷酷又绝情地下令他每日罚帖抄写二十篇,为期四个月。 季之书哀嚎,含泪咬手帕倒地抱大腿,种种颜面丧尽求饶,眼看郎心如铁,心意已决,又使出电视剧高朝大绝一哭二闹三上……床,浑身解数诱惑吹吹枕边风,依旧唤不回枕边人没心没肺的另类家暴。 本来是打算装死不认帐,照常继续他平日在韩府该做的事情做,扫地打杂等等干着劳力活,偶尔出些融合今古适合买卖的创新点子,来个市场商业交流,就是不拿笔写字,远离书楼。 可季之书终于自食恶果。 当初大伙凑一块闲聊时,他千不该万不该常常唬烂自己那世界的狗血事。 所以来福那几个哥们脑子狗血了,跟他感情最好的秋桂和冬梅两位心思敏感细腻的妹子就更不用说。 明明处在盛夏,汗如雨下,站在他们面前却背脊寒凉,季之书无言以对。 因为忘情补脑的八点档编剧行列还多了一人。 几十日不见的冤家韩小三目光复杂又诡异地看着他,嘴巴开了又合,视线对上了又闪,迎面而来又转身离开,躲在柱旁,藏在墙后,廊上亭阁树丛花圃庭园后院茅厕等等。 一回身都可瞥到一抹身影随形,比阿飘还要专业,还要阴魂不散。 妈呀!他离开的这几天韩小三是发生什么事?! 总是一张欠扁讨骂挨的嚣张嘴脸,才一阵子没见,竟然露出欲言又止、欲语还休的模样,瞧得季之书浑身发毛,还没冲上去揍他一顿让他恶心自己,已然无法承受韩尚祺如女孩子家见心上人般羞怯的娇态,忍不住撑墙呕吐。 知道来福他们脑袋一定装着没营养的故事。 不知道韩小三为何突然对他产生了暧昧的眼神,不能诉说的情感,做出比他哥还变态的跟踪狂行为。 前者,避免听了之后真恶死自己,客死他乡;后者,男友弟不可戏,他只煞中他哥,其馀同性谢谢再联络。 大环境之下,情势所逼,众人敬畏又崇拜的韩尚昱一出,闲杂人等闪避,以前避如蛇蝎的魔头成了季之书的护身符,这几天黏紧在他身边,终于换来眼睛清明,耳根清净,身心灵净化。 也只好认命窝在书楼悔改罚写,以杜绝这些人逮到机会靠近逼问八卦。 方才振笔直书,挥笔神速,前所未有的干劲驱使他篇篇以鬼画符上缴罚帖,称其曰符合内在个性奔放崇尚自由的狂草字体。 想当然尔,书案后的韩尚昱指尖轻敲着桌面,随后惬意地靠着椅背,朝季之书微微眯起桃花眼,温柔一笑,衣袖一挥,刷刷几声回响在幽静只闻窗外蝉声的书楼内,一张张纸在他眼前轻轻飘荡落地。 还想反驳那人不懂自己写字风格的季之书被那道凌厉的目光逼回位子上,连屁也不敢放,认真埋首重写。 韩尚昱搁下帐本,抬头望向他,沉吟片刻,温言道:“别闹性子了,允许你提问,只要你问,我必回答。” “大哥啊,我真的没什么想知道的。”季之书咬着下唇,急着想尽快完成,可却一直被人干扰,带着不满又嫌弃的表情瞪着拿书诱惑他的狐狸,“你不是说要去秦府一趟?今天我不黏你了,一定乖乖待在这写字,不偷懒不乱跑也不会偷看,绝对准时交卷,你早去晚回慢慢来,掰。” 这里没啥娱乐,平日闲暇之馀除了跟韩尚昱谈恋爱,哥们打牌聊天,识了点字之后,跟孟晓和相处的那段时间,他彻底迷上了那些不入流的市井小说杂书,韩尚昱为此拿书诱惑他。 被规定写完才可以享受,尤其眼前这本还是热腾腾刚出炉的新书!新连载啊! “对了,顺便帮我带点吃的回来,听林妈说那附近开了一家小吃摊,东西还不错吃。” “你别给脸不赏脸。” 语气冰冷阴森,脑子正乱想打算兼差干些副业赚钱买书的季之书打了个寒颤,终于正眼瞧向脸色阴沉的韩尚昱,思忖一下两人方才的对话,诚恳道:“我发誓,我没言不由衷没闹脾气,是真不知道要问什么,你仔细看我的眼睛,多么清澈多么明亮,从眼里闪闪亮出纯洁和真诚的光芒,都足以证明我没再说谎,看到没?” 丢开毛笔,左歪头右偏脸,双手握拳捂着嘴巴装娇羞,又如花撑着下巴装可爱,猛眨眼皮变化角度顺便抛媚眼飞吻。 “……我要你问就问。” 灵魂之窗的光芒果然照射不进对方的眼里,季之书惋惜两人尚未相通的默契,只好无奈翻了个白眼,“好好好,我问我问,我问就是了,何必耍少爷脾气呢。”认真想了想,“柔香姑娘三围多少?三十二C还是D?唉,你们这边衣服穿得多,目测不准,啊,你那些红粉知己最大是几罩杯?” “……” “我问了,你怎么不回答?!刚刚不是很凶要我逼问你,现在我都如你所愿问问题了,快说啊。”贼贼一笑,季之书调侃着,讲没几句,男人话题脱不离下半身,真来了性致,“嘿,你老实说,你是大奶控还是贫乳爱好者?应该是大奶吧,要不然怎么会煞到金刚芭比的假老婆,那时奶子都塞到快爆衣哈哈哈!” “……” “哈、咳咳,我胡说八道,调解气氛啦!你之前说过的,这叫闺房情趣,怎么连这都不懂,咱们之间还真没默契,来,别板着脸,笑一个给哥看……” 那张俊脸如他所愿,唇角慢慢勾起一抹温煦又无奈的笑容来。 韩尚昱微蹙着眉,幽幽长叹一声,半晌,桃花眼委屈地瞧了他一眼,自嘲苦笑,“咱们也相处几个月了,还以为你已懂得我的喜爱,今日这么一问,才明白原来你未曾了解过我。” 猖狂大笑的嘴脸来不及收回,季之书心揪了起来。 拿以前欺骗他的事开玩笑,结果开过头了。 “不、不是的!刚才真的只是开……抱歉,我没恶意,一时脑子糊涂没想太多,都是这张嘴贱嘴臭……你生气了?” 韩尚昱抿唇摇了摇头,随后姿态优雅地起身,迈开修长的双腿缓缓朝他走近,嗓音低沉慵懒道:“怎么舍得生你的气,因为很明显是我的心意并未准确地传达给你,唉,是我的过错,现下咱们花点时间,重新来感情交流一下,你说好不?” 最后一字,季之书突然睁大眼睛,清楚看清那张皮笑肉不笑的脸。 不是惹他心疼的苦笑,也不是标准的狐狸笑脸,而是久未出现的施虐邪恶微笑。 干!演技派的!他被骗了! “等等!你不是要去外出谈事吗?!门在那边!在那边!你走错方向……别靠近我!”天热穿不住鞋的季之书紧张地朝桌下胡乱勾着布鞋,但心急越是套不进,还没穿上,当即弃鞋跳椅,如一阵风直往外冲,边逃边喊,“那只是玩笑话啊!连幽默感都没有,你人生还有什么乐趣可言!男人心胸要宽广,要开得起黄色玩笑,禁得起……不!救命啊——!” 得意忘形和不懂察言观色的人通常没有好下场。 尤其是屡次踩在某人的怒点上,还总是学不会避开的脑残眼盲之人。 悲剧就此产生。 除了两颊腮边子被掐红了,还被扯着衣领拖上三楼暂歇的寝房,丢脸地被扒了裤子摁在魔王的腿上,啪啪声响,大掌狠劲地掴着白花花的浑圆屁股——以前施暴还只是脸颊遭殃,自从那次后,韩尚昱最爱狠揍他的屁股。 季之书终于明白他的喜爱。 臀控,不解释! 身体力行直接让他懂。 虽然口头和内心都不想承认,但被变态开发出来的身体是诚实的,揍屁股的处罚渐渐变调走味,季之书只能泪流咒骂自家不争气的小叛徒,最后悲愤地嗷呜乱叫几声,挺着流水的棒子勾引韩尚昱滚床单去。 一场情事酣畅后,不管是上面的脑子,还是下身的兄弟,爽完累得他一点思考的力气都没有,全身软绵绵,等回过神来,已经跟着韩尚昱来了妓院,坐在传闻中韩少当家极为宠爱的红颜知己面前。 女朋友,男朋友。 面对面,相见欢。 第一百零二章:打情骂俏 “没想到公子还是爷的友人。”柔香杏眼一转,明送秋波,桃腮嫩红,“多亏您,不只圆了奴家的心愿还有妹妹们,清儿小黎那几个小ㄚ头日日就盼望着公子的到来,舞乐琴艺学得不专心,好声哄着也不听话,可气得妈妈头疼。” “呵,你一向不贪求什么,温顺体贴善解人意,对我甚少提出要求,带人过来露露相不过是小事一桩,岂有不帮的道理。”韩尚昱挑唇浅笑,从她手里接过质地晶透的酒盏,如往常一样由着她伺候。 季之书面无表情,在内心吹了吹口哨。视线默默盯在那对俊男美女方才相碰的指尖上,不多停留,但听多了这两人不普通的交情,此时亲眼见着,指间短暂的轻触交划显得极为暧昧,惹人无限遐想。 藏在桌下的双手悄悄握紧拳头。 带他来看美女,这种赏心悦目吃冰淇淋养眼睛的事他当然开心,但身为人生银家的韩尚昱如果是打算让自己的情人们齐聚一堂,彼此和乐言欢,好让自己春风得意来个左拥右抱,床上风流快活的三人行更添趣味…… “碰!” 一道撞击声响,结实的桌子轻微摇晃了几下。 妄想过度的季痞子性福升天。 祸星内心装了颗佛心,秉持着独乐乐不如众乐乐的精神,一出手,绝对照拂关怀周遭人,不让一人独自遭殃。 所以共处一室的那两人光荣又幸运地被霉光普照。 温声细语,眉来眼去,谈笑吟吟的两人冷不防被身旁那人拿头撞桌的怪异举动吓了一跳。 韩尚昱正笑着举杯啜饮,微张起的薄唇才沾上杯缘,那一声响惊得他手一时没拿稳,往唇角牙齿撞了上去,易碎的酒杯怎么说也是坚硬的,当即闷哼一声,疼得红了眼眶,还顺带被呛了一口,嘴里的酒毫无形象地全喷洒出来。 “噗——!咳、咳咳!你……咳!”这酒虽温醇丝滑不烈,但被呛了也不好受,喉口一阵火辣辣,猛咳得一身湿湿淋淋,桌上滴滴酒水。 从容自若的气度一瞬间被毁得荡然无存,这曾经有过,好不容易才释怀的屈辱感久违来临——事发突然的狼狈,顾不得骂人,一双桃花眼含泪汪汪,韩尚昱捂着破皮红肿的唇角有感而发。 “啊!”可怜坐在身旁的柔香无辜被波及,来不及闪避,溅了一张小脸。 处在青楼是不幸,早些年更是青涩心傲被狠狠羞辱TJ一番,这些年爬上花魁之位后,已不曾如此窘迫过,今晚重现了以往的不堪,她错愣一会,才如梦初醒抬袖抹去脸上的酒水,起身拍着咳得一脸涨红的男人的背,帮忙顺顺气,又抽出绣帕拭掉他唇角、襟前的酒液。 “没事吧?还难受不?” 双目泛泪,脸颊通红,咳了好一会儿才缓过劲来,韩尚昱摇了摇头,一身狼狈丢了颜面,有些不好意思。 “让我瞧瞧嘴边伤得严不严重。”柔香不容置喙地拿开他捂着嘴的手,捧起他的脸,瓷白莹润的肌肤下唇边那一小片红颇为引人侧目,心疼地轻声叹息,指尖拈着帕角抹去淡淡血丝,“可惜了好好一张脸……” 这厢担忧着,秋水杏眸带了几分哀怨和怪罪瞥向突然趴下一动也不动的季之书,见他仍未起身,依然维持着诡异的举动,渐渐感到不对劲——那一下可是扎实地用前额撞桌。 客人在这种地方出了事可是大忌,柔香不由得颦着细眉,惶惶不安试探叫唤,“公子?季公子?怎么会突然倒下?莫不是醉倒了?可明明没瞧见他沾酒,还是身体不适……” “别担心,他没事的。”韩尚昱倒是没有她紧张,低首擦着衣服,眼角馀光扫了正装死的祸星后脑杓一眼,冷声嘲道:“这人行事常不按牌理出牌,突然发神经罢了,甭理他。” 柔香咬着朱唇犹豫再三,但见他慢条斯理、无关紧要的模样,也跟着放下了心来,想起男人唇角的伤口,白嫩指尖温柔地轻抚上去,忍不住笑了出声,“听您说过,后几天得去公孙府上喝三少爷的喜酒,现在这一下撞得可不轻,顶着这张脸出席婚宴那种场合,俊秀翩翩的韩少当家好意思见人?” 一番亲密的调侃随着银铃般的悦耳笑声回荡在两人耳里。 闻言,韩尚昱剑眉拧起,抿紧唇没多作声,趴着的季之书抽搐一下,头才离开桌面一咪咪又马上轻轻贴回,小心翼翼动作轻缓,不敢再发生任何声响,两耳不闻身旁事,继续逃避现实,装死! “不逗您了。”一旁的柔香止住了笑,款款起身道:“季公子既然身体无碍,但那一撞也定疼得厉害,您们先稍坐一会,奴家去跟茶儿姐姐拿肌雪凝草膏,晓和这新药在花楼卖得可火红,药效奇佳,不出两日瘀青红肿便消。” “嗯,麻烦你了。” 等她轻声关上门扉,房内留下他们两人,韩尚昱轻抹去红唇上的津沫,抬脚踢了踢他的小腿,不悦冷哼一声,语气森冷命令道:“别装了,知道你醒着,头抬起来。” 季死尸哼唧几声,摇摇头拒绝。 “硬了?” “……怎么可能,它是健康又正常的小兄弟,下午玩累了自然需要休息,正乖乖躺在裤裆里睡觉。” “那干嘛一直趴着?起来!” “呜唔……”季之书怪声怪调地嘟囔几声。 憋不了多久,背脊流窜着如被猛兽盯上的惊恐颤栗,引得全身起了鸡皮疙瘩,头皮发毛,虽然装驼鸟不敢看男人此刻的脸色,但那道灼热恨不得烧出洞的怒光逼得他还是不得不投降。 “嘿嘿,你身上有没有手帕先让我止血?” 季之书慢慢抬起头,额间正中一点红,鼻下两行鲜红流,一双大眼心虚地觑着脸色阴沉的韩尚昱,咧嘴干笑。 “草纸还是什么纸都行,今天难得一身有钱阔少的金条打扮,用袖子擦的话会沾上血迹,我难得帅气的形象会立刻降到仅剩百分之十!说到这,蕃茄酱和酱油的杀伤力超大……唔。” 两道刺目的腥红淌在他的人中处,缓缓流至嘴唇,随着一刻都不停歇的废话,染红的唇瓣一张一合,带出血沫。 没有想到会是这个画面,韩尚昱的脑海瞬间浮起这人被打得浑身是伤、鼻青脸肿的凄惨模样,和曾经的梦魇——季之书面色死白,目光木然站在他面前,脸上表情无悲无喜,亦无怨无哀,张开嘴,便是咯咯声响鲜血从腔口直冒,随着一字一字含糊不清的乾哑呢喃淌出,血染满身。 熟悉的人却又如此陌生,死气沉沉如无心木偶,用着平缓无起伏的声调,重复着同样的话。 为何不相信我…… “闭嘴!” 韩尚昱心头一凛,胸口怒火瞬息烧熄,急忙把人扯近自己身旁,拿过那条帕子捂着鼻口,表情极为狰狞,咬牙怒吼,“该死!季之书你他妈发什么疯!竟然拿整张脸去撞桌子?!” “切,鼻子这么脆弱又敏感,脑子有病的人才伤它!之前被揍成猪头,还算挺的鼻梁感觉都塌一半了,男人要帅五官要好看,高挺的鼻子很重要,我吃饱太闲没事铲平它干啥?”不了解他深藏心底的恐惧,季痞子嗤笑,自豪又感慨着,“是用头,季家铁头去撞的,瞧,耐撞,被我家女暴君荼毒出来的,铁血和泪水交杂的姐弟爱啊!” “……” 猝不及防,难以忘怀的噩梦被这人突然握拳,朝空嚎吼一声,然后用头砰砰砰轻松连续撞了几下,一道道裂缝蔓延开来,画面剥落,灰败阴沉的木偶不再,取而代之的是朝气蓬勃的笑脸。 韩尚昱一阵愕然,半晌后,无奈叹息一声,哑然失笑,暗道自己才是真发了疯的那位,带他来妓院一半确实是因为柔香的请求,一半是内心仍期待着这人的吃味,可没想到反过来惹得心头乱。 不得不认输,这人真是老天爷送给他的克星。 一生的活宝贝。 第一百零三章:嫣然一笑 挪了挪椅子缩短彼此距离,韩尚昱叉开双腿,把人困在修长两腿间,跟他面对面坐着,拨开季之书的浏海瞧了瞧那肿了一小包的额头,突然屈指重弹一下。 “啊!你干嘛?!”季之书立刻皱眉唉唉叫挣扎起来,但下半身被牢牢夹住,鼻子还被捏在手里,闪避空间有限一时逃脱不得,“等、等等!虽然是耐撞但不代表不……嘶!” 韩尚昱冷哼两声,玩心一起,又连弹几下,一边嗤笑他所谓的铁头,“那你为何突然发蠢撞桌子?真当你颗铁头坚硬撞不疼?” “喔!痛!会痛,别弹了!韩尚昱!”一手捏着山根止血,一手挡着恶爪肆虐,被弹得泪眼汪汪的季之书气得憋红了脸,言语反击,“突然很想睡,所以脑袋不小心放空睡着,才一头撞上桌子,谁知道你会被吓得那么夸张,还喷了柔香姑娘一脸酒!哈,这次颜面真丢大了!” 丝竹琴乐和断断续续的吟哦声,随着夜风从开启的雕花窗户溜进屋来,心情甚好的韩尚昱不被他所激怒,只一手继续弹额头暴行施虐,一手温柔地擦着血,笑吟吟道:“虽然只是小瘀青,但伤在脸上确实会让我很困扰,所以作为小小惩罚,再弹十下,反正你这颗蠢铁头厉害经得起撞,区区弹指怎么会疼呢,你说是不?” 啊呸!狗屁的歪理! “不、这哪是我的错?!明明是你自己反应过头!喔!等、我真要翻脸……你他妈的快住手!” 听着那惹人愉悦的惨叫声,看着他发怒含泪的神情,韩尚昱心满意足,最后一弹便打算收手哄人,笑容却突然一僵。 既然说了鼻子没撞到,那么流鼻血的原因只有一个可能…… “季、之、书!你刚才脑子在乱想什么?!”额间青筋猛地暴出。 “没想什么!”眼前这人翻脸比翻书还快,气焰高昂的季之书瞬间萎靡,吓得急忙否认,但眼神游移不定,“咳,刚才撞的……鼻子还是有撞到,所以才流血的……” 说谎不打草稿,自掴嘴巴,啪啪啪。 “啊啊、啊——快!爷好棒……快、快顶死玉儿了!撞那儿——啊!” 此时,这房夫夫质问着,楼下那屋欢爱着,一阵嗯嗯啊啊的银辞浪语,声声高昂激情,打断了韩尚昱的逼供,季之书的注意力也马上被吸引过去,夸张地张大嘴巴好奇地瞪着窗外欲窥看。 之前翘班来青楼当说书哥哥皆是下午,楼内虽然依旧有着老爷少爷搂着姑娘谈笑调情,但气氛未达高朝,现在亲临巅峰阶段,银水情色的氛围,激烈的妖精打架,真真正正的十八禁夜生活! “我靠!现场直播,比A片还猛……”我流。 韩尚昱却听得怒火沸腾,扳正他的脸,让那双闪着兴奋光芒的眼睛直视自己,不再东张西望,冷笑道:“宝贝儿还真厉害,下午我都快让你榨干了,倒是你,现在还有精力想东想西想得流鼻血……不想被我修理就老实点!说!到底乱想什么?!” “唔!”季之书任他一脸愤然却动作轻柔地抹去唇边的鼻血,心虚道:“真没想什么,可能是中午在厨房偷喝了好几碗叫红什么的大补汤,还没消化完毕,而且天热嘛,身体难免燥了点。” 天时地利人和,加上意银,脑内妄想根本就是大杀器!打死他也不敢说自己需要强力的冲击来唤醒神智! 温煦午后,凉风习习,雕花红木大床的纱幔随风轻摆飘舞,季大爷惬意地枕着双臂、翘着二郎腿躺在床上,两侧分别躺了两位全身赤裸的美人,左手边是俊俏挺拔、身材精健的男人,右手边则是用胸前两团软嫩酥乳挤压着自己胸膛的柔媚女人。 香艳无比的温暖夹心三明治,男女版的韩美人一把揽在双臂间,妄想至今最美好的画面! 飘飘然,季银家得意又猥亵地银笑。 “唔!太、太大力了,会痛!”鼻血又汨汨淌出,他咧嘴叫疼。 “我明白了。” 季之书暗抽一口气,不敢置信瞪着韩尚昱。 眼前这张温润如玉的恬淡浅笑,已经在让他脆弱幼小的心灵留下不可抹灭的阴影,回想起今日下午关于喜爱的话题,屁股肉隐隐抽痛起来。 明明他刚才答对得体,没乱说话,这人眼睛再怎么厉害精明也不是X光可以照出脑波内容,他懂个屁毛?! “敢情是今日操你操得太过温和,后头小内穴吃得不尽兴,所以想故意激怒我狠狠干你?”韩尚昱怒极反笑,靥开一抹戏谑的笑容,了然点头,“如宝贝所愿,这儿有很多可以让你玩得高兴的新奇玩意儿,咱们等会挑几样,回家继续交流。” 季之书涨红脸,气呼呼地一把抢过他手上血迹斑斑的绣帕,拎着两角捻成条状,两头各塞进鼻孔里堵血。 虽然平常爱跟他开黄腔,但只要这人顶着一张吃香的俊脸反回说出低俗下流的话,自己就听得觉得别扭,忍不住面红耳赤,同时心惊自己真是越来越变态,此时此刻,竟然被说得有点亢奋。 妈的,好不容易止住的鼻血差点又流了出来。 “你这个表里不一的衣冠禽兽!”被他戳中越走越歪的性趣,季之书恼羞成怒,“跟你那些红粉知己也都这么说话吗?不知羞耻,耍流氓啊你?!” 韩尚昱挑衅地昂眉回敬,“流氓也是跟你学的。” 语气嘲讽,但一角瘀血红肿的嘴边却微微勾起,彼此犀利言语一来一往交锋砍杀,可没真的擦出一点火气——任谁瞧了眼前这张两孔塞着一条帕子如头牛挂着圆形鼻环,额头还有个小红肿包,一张蠢气傻样的脸,还想生气也生气不起来。 “我靠,恶人先告状!明明自己心性恶劣低级还怪我带坏你!韩少当家,你睁眼说瞎话的段数还挺高,要不要哪天免费开班授课,教导一下吧?” “哎,季公子,莫不是刚才那一撞,把你脑子撞坏了?瞧瞧这记性,都忘了那才是你的拿手绝活,要不要我一件件列出你过往的种种事迹,好让你充分记起,也彻底明白自己的长处?” “咳!不需要,我这叫机伶,为了自保耍点嘴皮子瞎掰而已,可你是大奸商专门干大事的,鬼扯一通还大言不惭、面不改色,天花乱坠的口才是你们这些商人的基本技能,我一个平凡小老百姓,怎敢在韩少当家面前吹嘘,担当不起。” 韩尚昱笑了笑,突地欺身轻声低语,朝着季之书的耳朵呵气,“咱们单说一件事儿,你人在我身下哭着死去活来,直求不行、不要了,但那物事却翘得精神,腰也扭得欢,来,自己摸着良心说,谁才是最爱睁眼说瞎话的,嗯?” 被他微凉的恶爪抓住手,按向自己胸口,温热带着些微酒味的气息搔逗着敏感的耳垂,因剧烈咳嗽而更为低沉的嗓音在耳边调侃呢喃,如欢爱时那般沙哑性感,虽然两人此时穿戴整齐,却如赤身双双滚在床上耳鬓厮磨,说着下流情话…… “差点忘了,宝贝儿不是想学骑马?恰巧这里有一匹小马,乖巧听话容易驾驭,坐上去后只要前后挺腰,跟着晃屁股就行,喔,对了,上头还安了根大宝贝,虽然不是小嘴儿的最爱,但也绝对让你爽得银水直流,高朝不断,要不要骑骑看?” 轰! 珍重再见,期待再相逢。 季痞子脑溢血火速升天,阵亡。 轻盈身姿,袅袅行走,外头语笑喧哗的欢乐盖住轻巧细弱的脚步声,屋里的人没察觉到有人推门进来。 葱白般的手握着药瓶子,柔香伫立在隔开里外间的双面绣花鸟屏风旁,鹅蛋脸儿上眉眼微弯,红嫩小嘴似笑非笑轻抿着。 她静静地看着他们打闹。 韩尚昱双手扣着自嗨过头的季之书脑袋,不让人再度走神,坏心眼地前后左右摇晃,称其名要让他头脑保持清醒,不被声色迷惑,季之书被摇得一阵眼花头晕,无力地骂骂咧咧几句,待他放松力道捧脸凑近查看时,装死的痞子忽地大喝一声,袭向他的腰侧,搔痒痒、戳戳乐反击。 男人就是男人,不管年纪和成家立业与否,玩心一起仍是小孩子心性。 她在相识多年的韩尚昱脸上,瞧见如小鬼头打闹嬉戏赢得胜利般,迫不及待想炫耀的稚气笑脸。 颇为难得又不禁怀念他第一次露出这样的笑容。 那时年少未经人事,在她的床上,两人的初夜后。 但远远比不上此刻。 唇角带点伤的俊秀容颜,笑得那般英气风发,顾盼神飞。 秋水眼波流转在那渐渐玩闹得快要翻脸,打起架来的他们身上。 呵。 轻轻笑了一声,落了一点胭脂的朱唇缓缓勾起。 第一百零四章:和小三的秘密 午时过后,烈日毒辣,蝉声嘶鸣鼎沸不绝。 但叫声越是喧腾嘹亮,越反衬出夏日宁静的气氛,听得人精神恍惚,懒散无力,干事提不劲儿来,只想偷得浮生半日闲,执把蒲扇,觅得一处阴凉地方眯眼打盹,或闲话家常,悠哉虚度时光。 与此恬适懒洋洋的氛围不同,韩府湖畔的假山后传来一声叱喝。 “说!” 韩尚祺斜睨了出声的那人一眼,无语问苍天。 他想不明白自己怎么会待在这儿,而且还是被人莫名地质问着。 此时家中无大人,二老几日前出城去别院避暑,大哥出门会友,大嫂带着侄儿跟ㄚ鬟去了城郊寺庙参拜,当家掌权的那位在店铺巡视,一瞧最爱唠唠叨叨的家人皆不在,连着几天待在帐房看帐的韩尚祺立刻屁股黏不住椅子,趁着管事不注意,热泪盈眶溜向后门奔出府。 结果令他印象深刻的噩梦再度重现。 没有之前那张可怕的浓妆艳抹和低俗夸张的穿着,转弯处突然蹦出一道身影,逆着光的脸孔还未等他看清楚,那人二话不说冲上来勒着他的脖子、捂住口鼻,蛮横地把他拖进幽静偏僻小径。 光天化日之下,恶徒闯入府里打劫,韩尚祺吓得脑子一片空白。 然后一路跌跌撞撞、呜呜闷喊求救,但还是离后门越来越远,被恶徒挟持进了他的小贼窟——中庭湖畔一座叠叠假山奇石,地方不大不小的隐密一角,躺着坐着蹲着皆行的小天地。 季之书在韩府这座大宅院中其一的秘密基地。 下午茶……韩尚祺捧了碗止渴消暑的酸梅汤,有些坐立不安地瞧了瞧身旁诡异的他。 上身打着赤膊,下身裤管卷起,两条长出小短毛的腿泡进日头照射不到的冰凉水里,季之书双手环胸,收起平日的痞样笑脸,神色严谨,目光炯炯发亮,视线穿透丝丝垂落下来的绿柳仰望着蓝天。 “这种事干麻不亲自去问本人?”虽然没正眼直视他,但浑身散发出来的气场却压迫得他大气也不敢喘,韩尚祺暗暗平稳紧张思绪,在心里直安抚自己镇定下来,虚张声势讥讽道:“过去的事就过去了,你又何必旧事重提给自己听得添堵,自找麻烦,哼,跟娘们儿似的小心眼。” 想起前阵子,他后悔自己竟然担心这人是不是被兄长抛弃。 基于互看不顺眼而渐渐建立起的诡异友情,想上前关心又不好意思,别扭好几天才鼓起勇气开口,结果这人难得一脸深沉严肃,语重心长地自说自话。 “小三,很抱歉,我已经有你哥了,我不能辜负他。别难过,爱上我不是你的错,都怪我太有魅力,才让你兄弟俩皆为我陷入情海,惹你们兄弟阋墙绝非我愿,一切都是命运的安排和捉弄,看开点吧,下一个,一定有比我更值得你去爱的人出现,乖。” 歉疚微笑,安慰拍肩,潇洒走人。 想起第一次被这人堵住路又语带威吓,自己满腹委屈傻站在家门口含泪吹风,这景象始终如梦魇纠缠着他,一字未说全卡在喉咙吞咽不下的韩尚祺立刻转身冲上前,狠狠赏他那副跩模吊样的背影一个鞋印子。 随后两人恢复往日冤家路窄的不对盘相处,骂骂咧咧大打出手,滚进花圃扭打成一团。 一番真切的担忧被当成了恶心的自作多情,像这种粗俗的无赖怎会需要人担心呢,当玩个新鲜,二哥还是尽早腻味甩得好! 韩尚祺满怀恶意腹诽着。 “他前几天带我去艳香楼,听说楼里的妹妹想我,而且柔香姑娘也好奇想见上我一面,然后他大方地带我去瞧他的相好,三个人坐一桌谈天吃饭,气氛和乐,嗯,人长得美,不得不说你哥眼光确实好。” “什么?!” 出乎意料的话,吓得他头扭得太大力,差点拽断脖子,韩尚祺张得眼睛和下巴都快掉下来,瞪着季之书傻楞一会儿,结结巴巴道:“难、难不成我哥嘴边那道伤,还有你额头上的……那天你们两人打起来了?” “咳,那都是意外,反正不甘我的事,是你哥喝酒不小心撞伤的。”季之书尴尬地急撇清责任归属,一脸正经模样再也装不下去,背靠着假山,屈起湿淋淋一脚,随意悠闲坐着,“但我额头上的包有一半是人为的!” 愤恨不满哼了几声,也拾了碗给自己倒上一杯沁人心脾的酸梅汤咕噜咕噜喝了起来。 不就是娇贵细皮嫩肉了点,所以轻微一撞便显得伤口狰狞,可怜他额上的肿包没人关心……虽然那人帮他抹药推揉,最后回府又亲了几下安抚哄人。 季之书拨弄着浏海,想起那张微凉柔软香甜的薄唇。 既然那痞子无赖都献出第一手情报,韩尚祺为难地摸了摸脸颊,抵挡不住八卦交流的兴奋,选择出卖二哥过往,开口道:“多情也最无情,对女人家好,但也没瞧他跟谁特别上心,拒绝爹娘安排的婚事,说急了就干脆跑远点,藉巡视坐镇之故,待在外头几个月不回家,至于青楼嘛,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花娘来来去去,欢宠皆不过两三月。说到底,也没跟谁处得不乾不净。” “那柔香姑娘呢?” “相识好些年了,哥哥认识她时,柔香还只是……”意识到不对劲,韩尚祺急忙打住。 季之书抿了抿唇,再饮了一口却不急着吞咽,让酸甜滋味充盈腔内,慢慢回味,“那种地方怎么说都不是好归属,你哥没想过帮人家姑娘赎身?因为你爹娘反对?” “主要原因不是他们……” 话题该就此打住,但瞧季之书这番话问得极为自然,一副闲话家常事不关己的模样,脸上瞧不出哀愁情绪,也听不出任何忌妒酸意。 韩尚祺憋不住心头的诧异,盯着他脸色,斟酌着用词继续说道:“二哥提过一次,也打算把人安置在城西曲门十六胡同那座别院内,但被她拒绝了。” 季之书来了精神,轻佻地拉长音喔了一声,没个正经怪笑着,等了又等,半晌后依然只闻蝉声鸣叫,纳闷地抬脚朝旁踢了几脚,“说到精采处,学你哥卖什么关子啊!快回神别睡了,然后呢?接着说。” “还说什么?我已经讲完了……季王八!把你的臭脚拿开!”韩尚祺厌恶地瞪着他,衣摆被沾湿了一个脚ㄚ子印来,“二哥那人你又不是不知道,什么都爱自己藏一半,不乾不脆把旁人耍着玩的,问他还不如自己去挖内幕。” 来自家人的怨念,说起某人的坏话,季之书乐得捧腹大笑。 一半原因就是因为这点,所以韩尚昱要他提问,他一点也不想问——对付这种爱卖关子的人,不在他面前好奇才是明智的选择,让身长心智不长的幼稚少爷如被受冷落般自己憋着郁闷捶心肝,哼哼,小样儿! “哈哈哈我明白了,啧啧,还以为会有啥刺激的八卦,还是轰轰烈烈的爱恨情仇。”季之书抹了抹眼花,揉着笑疼的肚皮,竖起大拇指朝下比了比,嗤之以鼻,“逊!临三街铁匠铺的李大哥跟他媳妇还比较狗血前卫,冲击我对这里淳朴矜持的印象啊,你二哥的风流史真没劲,还风流,呿,可耻。” 一脚哗啦哗啦前后滑着水,湖面荡起一波波涟漪。 “你要再来一碗不?唉,有冰啤酒就好了,来上一杯加上海滩比基尼辣妹,更消暑。” “不了,二哥不是说会带福玉斋的糕点回家,你小心喝撑……” 韩尚祺摇摇头,摸不透他诡谲的态度,视线不经意扫落在季之书丢在一旁的衣物上,正巧瞥见里头暗袋探出一小角的玉饰,模样雕纹有些眼熟。 抬眼瞧了瞧季王八正疯疯癫癫满嘴混话没注意他,仔细轻巧地悄悄拿出一看,而后不动声色地放回。 有点意外,但心头又觉得并无异议,合该如此。 韩小三面色复杂地盯着他,思索片刻,不情愿地撇了撇嘴,扭捏羞涩地忍不住咕哝了几句,“你别太担心,我瞧我哥一定对你特别上心,要不然哪会使手段把你这男人娶进门。” 拎着壶的手一顿。 季之书咧嘴笑着晃晃头,懒得解释阴错阳差的开头,八卦话题结束。 第一百零五章:捉奸在…… “常说女人心海底针,那么男人心……不对,这圈划得太大了,我身为雄性生物心思一向单纯,品行优良,应该改说成少爷脑。”他伸手揉了揉韩尚祺的后脑杓,目光怜爱地看着他,促狭笑道:“少爷脑,海绵宝宝,至于你二哥那变态伪君子,海绵体占了百分之九十九!” “什么?”韩尚祺被拍得头一顿一顿,虽听不懂其意,但清楚那眼神摆明着是在调侃他,想他刚才还一时心软犯贱安慰了这人,顿时火上心头破口怒吼,“季王八!别以为我听不懂你家乡话,就可以拐着弯骂人!” “冤枉啊小三!我哪舍得骂你这小笨蛋,是称赞你为人耿直单蠢!”被拍红了手背,季之书不在意地吹了几下,半眯起眼勾肩搭背靠了过去,“嘿嘿,亲爱的小三闺女,最近有没有看上哪家姑娘还是公子?哥再帮你出主意,这次一定详细拟定计划,约会安排得妥妥贴贴,包准你意中人手到擒来!” “滚!” 想起之前那桩惨烈又极度屈辱的糟事,韩尚祺气得甩开他的手。 两人靠得近,季之书赤裸着上身,微带着汗水味道和潮热的体温传了过来,虽说天热也曾在后院瞧见下人打赤膊劈柴,但这人与他兄长有着不可言说的关系,照理说应该会让他有些别扭,可这人毫不扭捏的坦荡大方态度,难以令人产生反感,也不与阴柔如女子的小倌男宠多作联想,有时候甚至会忘了他们这层关系。 “小叔不可以!” “啊?”韩尚祺猛地打个哆嗦,被那声怪调恶得通体酥麻,头皮发毛,收回复杂心绪,茫然地看向发出那道嗲声怪腔的主人。 “小叔,之前那些话,『嫂子』我已经说得明明白白了!违背道德的不伦恋充满刺激没错,但我今生注定是你哥的人,”季痞子翘起莲花指,娇羞滴滴地拎起丢在一旁的上衣遮着胸前两点,恶心巴啦说着,“小叔,这场单相思的苦恋是不会有好结果的,你就别再用那种目光盯着人家。” “不、不是,我绝没那种心思……”韩尚祺面色绯红,恍然醒悟到自己方才瞧得放肆,可明明都是男人有什么好避讳…… “嗯~~讨厌?”甜腻腻地啾咪一声,再抛个含情脉脉的媚眼。 啪!理智断线,脸色忽红忽青,韩尚祺抽搐着嘴角,羞窘不堪地攥紧手里的碗,指头扣得发白颤抖,恨不得砸向那肆意妄为存心欺负他的无赖,敲得他头破血流,看看这张脸皮可否正经一点! “季王八你这无耻的下三滥!今天别想我会放过你!” “不是说天热只想躲在屋内纳凉不出门,现在你们两人玩得这么起劲,不嫌热吗?” “玩你娘的头!看不懂我们在干什么吗?!” “就是!没长眼睛的站远点,拳脚不长眼,不小心挨了揍到时可别哭爹喊娘去!” “喔、该死!说好不打脸!” “谁管你脸打不打!有本事你就挡下来、唔!你、你来真的?!” “今日是怎么了?这几天瞧你们两人相处好好的,怎么突然又拳脚相向,是谈了什么让你俩火气这般大?” “谈你全家都是海绵宝宝!听懂了就快滚蛋!少在那边叽歪烦人!” 难得友谊滋生气氛良好,但总归狗改不了吃屎,玩闹没几句两人又吵了起来,这时正打得不可开交。天热烦躁,擦出一点火气立刻熊熊燃烧,气焰高涨,怒火宣泄不够还直被旁人干扰,两人中气十足的怒骂齐力对准突然插进低沉慵懒的嗓音,轰轰火力开炮。 “哦,海绵宝宝?”被狠狠地辱骂几句,韩尚昱面不改色,笑问,“听起来里头好似有何涵义在,说来听听,什么意思?” “啊……。” 兴许是吼得太大力而一时缺氧头晕目眩,一见来者笑吟吟和悦可亲的俊秀容颜,季之书手抖了一下,韩尚祺两眼一黑,两人虚弱地呻吟一声。 当家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片刻后,风过柳叶沙沙声伴随着蝉鸣鸟叫,宛若旁观者瞧好戏的嘲笑,同样心想着不如干脆昏倒不见现实残酷无情的两人还是稳稳保持清醒,双双睁大惶恐的眼睛盯着韩尚昱,想装晕却死活眼皮都不敢闭上。 逞凶斗狠的两人登时萎靡,化为没人疼爱的小可怜,垂目瘪嘴哭丧着脸。 “老板……” “二哥……” “哎,不只找到懒散怠职的小厮,还意外揪出个游手好闲的少爷。”韩尚昱双手环胸,闲适地倚着假山,见他们终于正视他,晃了晃指头勾着一包散着淡淡荷叶香的凉糕,和颜笑道:“怠忽职守,白吃米粮,平日乖巧就罢了,但偏爱惹事生非,对于这专找麻烦的惹祸精,我该奖赏还是教训一顿呢?” “我打杂的事做完了,也有认真罚写习字,只是写闷了,出来散个步休息一下!”季之书猛使眼色,小三你快跳湖,宝贝弟弟失足落水,这一折腾,你哥一紧张说不定会忘了生气、忘了算帐,快! “我、我方才也都在帐房看帐册,看得眼酸脖子酸,浑身不舒服,所以出来走走!”韩尚祺狠瞪回去,为啥是我跳?嫂子不是说要关爱照顾小叔我?!而且口口声声说你是我哥的人,你跳他更紧张! 你是姨妈来了不能落水吗?TMD少废话!快跳! 不干!你才TMD姨妈来还是表妹来!除非你跳我就跳! 我靠!跟我演铁达尼号?!要演也是我跟你哥浪漫肉麻一起演,你抢什么螺丝起子名额! “没记错的话,三少爷可是睡了一个上午,午时用完膳后才进帐房,翻不到几页,待不到半个时辰,未告知一声,人就突然失踪。”站在当家身旁的管事冷眼缓缓述说事实真相。 犹不知死活,在某人眼皮底下毫无顾忌地眉目传话互瞪的两人终于回过神来。 “二、二哥我……”本想着惩罚什么的还可以跟季王八一起扛,现在自己处境大概比较艰难,韩尚祺冷汗直流,不敢辩解,只泪眼汪汪,懊恼着今日不知走了霉运,同时愤愤地怒瞪着不留情面拆他台的管事。 季之书一听有人翘班翘得比自己更为嚣张,还是主管阶级,上梁不正下梁歪,简直罪大恶极,相比之下自己这仆人职位还算小小过错,或许今日自己有幸逃过一劫,立刻松了口气,乐歪了嘴。 韩少当家闻言只挑了挑眉,不置可否,依然倚石而笑。 与他轮廓几分相似的自家亲弟面色薄红,额上细密汗珠,呼呼喘气,衣衫凌乱袒露胸膛半躺在地,而跩着他衣襟、压坐在他身上的季之书就不用说了,根本就没有穿衣服,汗水沿着赤裸匀称的肌理滑过结实瘦劲的腰肢浸入裤头,身上划了几条鲜红抓痕,还隐隐可见已逐日淡化的吻痕。 “呵,还不知道府里有个乘凉歇息的好地方,既可偷懒摸鱼,”眼角微勾的桃花眼缓缓眯起,两汪深不见底的黑潭倒映着他们亲腻的身影,韩尚昱笑得温润诱人,“还可幽、会。” 寒冷如坠冰渊,气温骤降。 两道黑影在夕阳的斜照下拉得老长。 “想不通啊想不通……” 来福捧着装了大冰块的铜盆踏入书楼,出来回身关上门后,朝着庭院内东西两墙,正高举着水桶各站一处面壁思过的两道背影摇头晃脑,困惑道:“阿书那臭小子三番两次受罚本就见怪不怪,可是三少爷怎么也站那儿?” “蠢脑袋,这还用想?!定是一起干了坏事呗。”来宝抱着几本书册白了他一眼,随后看了看关上的门扉,压着粗嗓贼兮兮笑道:“就不知道那两人一起干了啥见不得人的坏事,科科。” 第一百零六章:巫山云雨 午后一场雨冲去闷热,晚间稍凉。 门扉紧闭,屋内一面对着幽静庭院的雕花窗户半开启,夜风而过,烛火摇曳,交缠的两道身影隐隐绰绰投射在窗纸上,不时传出银水黏糊的水声,和低沉喑哑的喘息。 衣物凌乱丢在一旁,两颊通红,全身赤裸,双腿大张,被插得哈哈直喘着气的季之书半倚坐在三屉矮柜上,一条脚紧勾着韩尚昱劲瘦挺动的腰杆,右手覆在胀红的肉棍子上套弄,急欲给自己攀向高峰,左臂勾过对方的脖颈,凑上嘴舔咬着他的耳垂。 “哈啊……别射在里面……” 胯间缓慢却一下下沉稳地顶入抽出,韩尚昱埋首在他敏感的颈侧吸吮,留下湿淋淋的津沫和宣示主权的占有痕迹,啃咬着喉结、锁骨,吻了吻透着温润光泽的玉佩,薄唇一路往下来到布着汗水的胸膛,探出湿热的舌尖舔了舔殷红挺立的乳首,划圆来回逗弄,而后张口含住,如小孩娃吃奶般大力啜吸不放。 “啊、痛……”难以言谕的酥痒从胸口震开,又痛又麻,季之书粗重地长叹一声,紧咬着下唇,强忍住想放声大叫的羞耻,轻扯了扯那人柔顺的长发推拒着,“再怎么吸也吸不出乳汁……唔!轻点……别吸太大力……” 可还是屈服于欲望顺从本能,情不自禁地后仰起脖子,挺胸更往前送入他的嘴内,同时也暗示另颗正寂寞等待着。 轻咬、拉扯,含弄半晌,韩尚昱闷闷笑了出声,放过红肿的乳头抬头转咬着他的唇瓣,手指揉捏着未被照顾的可怜小肉粒,低哑的嗓音在彼此唇间呢喃,“是吸不出乳汁,但咬着口感极好,讲话不老实的宝贝儿诚实点,这儿被咬疼的滋味很喜欢吧?舒服吗?” 戏谑的语气,想起几日前两人争论谁爱睁眼说瞎话,眸子泛着水汽的季之书恼怒瞪着他,选择闭上嘴,伸舌火热回吻,两条湿热的舌如银蛇般纠缠舔吮,在齿列和舌根处翻搅嬉戏,吮声黏腻,唇瓣缠绵辗压间,吞咽不下的唾沫淌出,不时溢出啾啾声响和闷哼的喘气。 手里动作没得停歇上下撸动,快感已然濒临高点,却始终无法得到餍足,季之书羞红着脸,明白是后头那正一张一合饥渴地吞含着对方那根的私处,奇痒酸胀难忍,勾着韩尚昱窄腰的大腿细细颤抖,不禁更加收紧,压向湿淋淋紧密结合的股间,往里送入催促。 “我快要……呼哈、你动快点……” 呼哧呼哧粗喘,一声声更为急促,全身沉浸在对方给予的莫大欢愉,思绪停摆脑袋晕乎,季之书软绵无力躺回柜面,歪着头靠在窗台上,一手摸向眼前衣裳松垮敞开的裸露胸膛,报复性地拨逗着粉嫩小巧的乳珠,感受着潮热细滑的白皙肌肤,和皮下鼓动的心跳。 指尖带着迷恋,徐徐摩挲爱抚着肌理分明的精健身躯。 季之书半眯着染上情欲的双眼,望着眼前美色欣然手银,犹不尽兴,拇指按着渗出透明银液和点点精水的红润龟首,挨蹭着韩尚昱精实的腹肌,时不时被沾湿的黑亮耻毛轻轻刮搔着码眼,小孔翕动不已,流下一片银水水光。 骨软酥筋,阵阵难以抵挡的爽利颤栗源源汹涌而来。 “啊哈……不行……啊啊真的忍不住了……”季之书蜷缩起脚指头,按着他前后摆动的胯骨,轻轻推拒,呻吟出声,“嗯唔……快拔出来,别、别射在里面,咱们一起……” “好。”埋于体内那根蛮横的粗大硬物往敏感那点戳弄几下,韩尚昱舔了舔唇角,难得没捉弄心思,爽快地拔出湿淋淋的肉帮。承欢一段时间,柔软后茓撑出一个红艳艳湿润小洞,随着阳物的退出,汨汨流淌出肠液和润膏融合的银水,滴答滴答落在地上。 胀硬肉茎上阳筋跳突,硕圆怒红硅头滑过会阴,撞了撞囊丸,与季之书的家伙相抵在一起,大掌覆上,一同握住两人通红硬热的物事搓弄摩擦,指腹不时按捏着鼓圆顶端,又曲指拨弄着湿润小孔。 “唔!韩……” “没事,手乖乖握好。”韩尚昱俯身把舌伸进他的嘴里,一口堵住他的话,温热掌心沿着茎身下滑,拇指揉捏着两丸圆润子孙袋,骨节分明的修长两指戳进闭合不上的柔滑小嘴儿,咕啾咕啾在里进进出出,找上不禁碰的那点后便直按磨碾压着,更加点燃足以焚身的炽热欲火。 “啊……啊啊……你、你这色情狂……” 断续不止的酥爽从下腹和股间窜流全身,腰麻骨酥,神智恍惚,季之书忍不了多久便猛地打个哆嗦,喉间溢出一声低吟,阳物在黏滑的手中颤着出精,一股股喷洒在两人身上。 看着他陶醉地紧闭着眼,嘴唇微颤,双腿分得开,贲勃阳物一跳一跳吐出精水,落在紧缩的腹肌上,沾得耻毛湿答答黏腻贴在腹皮上,含着手指的穴口仍贪求地紧紧吸咬着。 深邃眼眸幽暗几分,韩尚昱突地绽开一抹意义不明的邪笑。 “哈、哈啊……抱歉,你还没……” “没关系,我还是喜欢在……” 沙哑暧昧的话未完,韩尚昱突然拔出手指,抬起他的双腿架在肩上,随后紧扣他的腰往后退了一步,季之书的屁股顿时悬在柜沿外,十指情色地捏揉着臀肉几下然后大力拨开,胯腰往前一顶,滋噗一声银液挤出,紫红火热的阳物直直干入湿软肠道,直抵令季之书头皮发麻的深处,抽出大半又一举全根捅进,未给片刻喘息,开始猛插狠抽,操弄加剧。 “啊、啊啊……你、唔呜……你这贼狐狸竟然、啊、耍诈……呜……” 忘了韩尚昱那厮狡猾坏心眼的性子,高朝而极度敏感的季之书瞬间被扯回欲海,酸麻快意如浪波波席卷拍打,随时灭顶般的恐惧和快感凝聚化为泪水从眼角溢出。 一连串强势的掠夺,不若方才温柔,每一下抽插带来的快意来势汹汹,遍体酥麻,季之书被顶得眼神涣散,浑身打颤,未软的肉帮晃动着自前端小孔渗出经验,受着猛烈刺激的肉璧痉挛不止,高举的双腿抽搐地蹬了几下,手不安地紧抓着对方肌肉鼓起的臂膀,仍无力抵抗韩尚昱凶狠的糙弄。 碍于位在开启的窗旁,更深夜静不敢放声呻吟,呜咿啜泣的季之书紧咬着唇瓣吞下想疯狂肆意的喊叫,股间放浪银荡带着水声的啪啪撞击声响充斥耳际,刺激得浑身燥热,更加绷紧身躯,连带着下身那处,柔嫩滑热的软肉越发紧绞着那根蛮横的粗长阳物,羞耻得蠕动更欢。 韩尚昱喘着气拧紧眉,硅头被缠裹着一阵舒爽,热流全往下腹汇集,酸麻无比,再挺腰猛干数十下,最后一下狠狠顶入销魂蚀骨的那儿深处,囊丸紧贴着湿漉股间,肉茎勃勃跳动,滚烫精水顿时冲关而出打在敏感的肠膜上,全泄在他体内。 韩尚昱压在他身上喘息,阳物滑出取而代之是两指的插入,撑开黏糊糊湿淋淋的内穴,深深浅浅抠弄挖出银水,一下一下吻去他眼角的泪水,缓缓笑道:“夫人还真不了解为夫,我啊,就喜欢在你热呼呼、饥渴的小嘴儿里面,留下我的子孙……” 胸膛一起一伏,腰腿微微颤抖,二次泄精的兄弟软趴趴瘫在肚皮上,眼眶泛红的季之书含泪瞪着他,牙齿磨啊磨,“你把子孙留在那里,我也生不出个蛋来!哼哼,基于公平,改天是不是也该让我季家子孙享受一下『热呼呼』的待遇?!嗯啊……你他妈的手还不快拔出来!” 欲望稍稍餍足的狐狸笑吟吟地吻着他羞恼得红通通的脸颊,这时终于真正乖乖听话拿出手指。 待缓平紊乱的气息,欲清理湿得一塌糊涂的身体,季之书指头刮起下腹两人混合一滩的黏稠银液,瘪嘴瞧了瞧,心头忽地升起一股银邪坏意,开着恶劣的玩笑。 “上头是产不出乳汁,但下面有新鲜又营养的好东西……”也不管他回答,朝那张嫣红的唇瓣沾上一点白液,季之书眉开眼笑地挑衅着,“老婆尝尝看,老公的牛奶滋味美不美味?” 韩尚昱轻笑一声,不假思索地张启薄唇,红嫩舌尖探出舔了舔唇瓣,含笑的桃花眸子不错眼地深深凝望着,随后缓缓地,煽情地,滑润软舌一点点舔干净指腹上的精水,然后勾着指头纳入温热口中咂吮。 看着那人滑顺墨发垂落,衣裳大敞,细密汗珠映着火光,衬着因情欲而染上一抹薄红的莹白肌肤更加香艳绮媚,双手撑在身侧俯视着自己,唇角微挑叼着手指,面如美玉,色如桃花,眼角眉梢春色万分,真真活色生香,诱人至极。 调戏不成反倒被迷惑,季之书顿时看傻了眼。 待肚脐眼被戳而引起的细微战栗惊醒了他,就见韩尚昱的唇已吻在他的肚皮上,湿润舌尖徐徐滑过,舔舐掉腹间的精水,吮至小凹洞探入其内浅浅顶弄着,牵引着下腹一阵痉挛抽搐。 “唔……” “宝贝儿的滋味挺美味。”韩尚昱微抬起头,唇边沾带几丝浊液,水润软嫩的红唇闪着银水的色泽,氤氲水雾的美眸如柔水媚惑地直勾勾盯着他,饱含情欲的嗓音低哑出声,“接下来,该来尝尝小宝贝的味道……” 季之书瞪大双眼,脸红得几乎要滴出血,被撩拨得目光只专注在那张邪恶色情的唇舌上,又往下移了几分,离自家兄弟的小脑袋越来越近…… “啊啊啊——!冷、冷静!你冷静点,这、这改天再说!” 怕极了韩尚昱意犹未尽再来一发,终于唤回神智的季之书四肢扑腾挣扎着,赶紧推开他的头,捂住蠢蠢欲动的不争气兄弟急着起身,后又不甘心总处下风,羞恼地凑上嘴啃了一口,旋即跳下矮柜,一时慌乱手脚找不到东西擦身,只好拎起自己的衣裤随意擦了擦股间,套上裤子,穿好衣服。 “咳咳,好!走!”虽然早在脑中无数次妄想过,但他今晚可是有准备节目的,那个……不、不急着品尝,季之书忍不住懊恼时机不对。 “去哪儿?” “等等瞧了就知道,先憋死你的好奇心!” 穿戴好的季之书一回头,见情欲犹存的韩尚昱惬意地坐在一旁,闻风不动,仅倚窗靠墙侧着脸颊瞧他,暗骂一声少爷,只好红着脸扑过去亲自动手,胡乱简易拭去身上浊物黏液,又飞快拉拢好衣裳,系好腰带,然后迫不及待拉着人走。 “过来。” 慵懒地道了一句,韩尚昱反手使力揽过他的腰,把人扣站在双腿间,大掌探进裤里,修长手指轻车熟路地插入正小股小股流出白浊精水的后茓,戳了戳,泛着红晕的俊脸靠着季之书的胸膛,薄唇一咧,笑得宛若孩儿般纯真无邪。 “宝贝儿忘了?方才射得极深,得好好清理干净,要不然等会你可要夹紧腿走路,喔,如果你是喜欢那种黏糊糊的感觉,而有意弄湿裤子的,那就当我没好意提醒过。” “妈的!韩尚昱你这大变态——!” 吼! 第一百零七章:月圆之夜 两人好好沐浴一番,随意搭了件素雅薄衫,待出了院落已是深夜时分。 一路上,季之书小声地骂骂咧咧,嘴上忿忿不平,可还是一手提着灯笼,一手和韩尚昱十指交扣,并肩慢悠悠地行走在曲曲弯弯的长廊上,穿过月亮门、花间小径,来到久未踏入地处僻静的偏院。 “我先上去,这梯子看起来破旧了点,但还是挺稳的,你等会爬的时候自个儿脚下注意,别踩空了。” 季之书领他来到屋子的侧方,那儿放了一架老旧竹梯子,边挂起灯笼边指着上方交代着,随着身躯重量踩上梯子发出咿呀伊呀的老旧声响,待他踏上屋瓦站稳身子后,转身要拉娇贵少爷一把,却瞧不见屋下那人身影。 “爬上来做什么?”韩尚昱已站他身后不解问道。 “赫!你怎么上来的?!该不会是……”撅着屁股的季之书赶紧站起身,两眼金光闪闪,“我何时才能进行下一个阶段?好歹给个流程进度表……欸,你当初可是说好要教我功夫的,不能反悔,也不能小气私藏!” 伸指抵着季之书的额头,把那张聒噪不止的嘴脸推离几寸,韩尚昱睨了他一眼懒得搭理,环顾四周,月下宅府一片寂静,对其行为毫无头绪。 “三更半夜不就寝入睡跑来这儿,你这脑子又在搞什么鬼名堂?” “差点忘了目的,跟我来。” 捂着额头,掩不住窃喜带着韩尚昱来到屋的另一头,茂树荫蔚,走近一瞧,横出的枝桠下吊了盏灯笼,下方,一张方几横架在屋脊上安稳摆放,小桌上搁着一壶从韩小三那软硬兼施一折嫂叔价强买来的桂花酿,几小盘拜托厨娘准备的下酒菜,食物虽已放凉,但仍有引人食欲的淡淡香气。 本是计划和闹小别扭的韩尚昱幽会完,自然而然顺应气氛来个偷情,谁知进了卧房这人就上来抱着亲着咬着耳朵低喃着,受不了美色的诱惑,季之书腰酥了,精虫上脑兄弟上膛,滚去里间床榻上办事都等不及,两人直接在矮柜旁亲热起来。 现在顺序颠倒了,但无碍他今晚心血来潮的浪漫。 “看清楚了,”季之书低着头略带羞涩地咳了几声,然后朝他露出大大的笑容,“这TMD才叫幽、会!” 与都市闪烁的霓虹灯和川流不息的车道灯流不同,这儿的夜有着纯粹的自然柔和美感。 位处比临江对岸高些,此刻又站在屋顶上,放眼望去,夜空星月交辉,皎洁月光如层薄纱轻覆在栉比鳞次的黛瓦上,万家灯火已熄,但屋前檐下和几处巷陌大红灯龙张挂,花柳之地点点燃烛火光,古城一地幽静一处繁荣,两番迥然的景色。 穷小子的幽会,眼看夜景,嘴吃宵夜。 风起,随意束起的墨发轻轻飘荡,韩尚昱的视线越过季之书双手大张的臂膀,望向他身后的景色,瞧了一眼,不发一语,只浅浅翘着唇角,美眸一瞬也不瞬地盯着那双炯亮更甚星光的眼瞳。 “感动得说不出话来了?哈哈,来,给亲一个当奖赏。”季之书笑嘻嘻上前挑起他的下巴,朝软唇印上湿漉漉一记,“要不是吃的是宵夜不多讲究,我还打算点上几根蜡烛,再摘几朵鲜花装饰,让你体验一下烛光晚餐。” “原来你还懂情调这玩意儿。”韩尚昱由着痞子调戏,温热的吐息呼在彼此厮磨的唇间,大掌摸上他改良过名为踢穴的单薄短衣而露出一小截的腰,轻轻抚摸着,“不知道夫人有此雅兴,改日为夫带你去个最佳赏景的地方,站在那儿,临眺望去景致尽收眼底,兴许叫你感动得痛哭流涕。” 不免有点赞叹自己交往的对象,虽然是带把的,但相貌俊秀非凡,近距离盯他那双屡次勾着他心神荡漾、把持不住的桃花眼,目似点漆……沾沾自喜的季之书一愣,突然羞窘着脸,这才看明白对方眸里盈满的不是感动和欣喜,而是促狭戏谑之意。 他失算了! 忘了韩尚昱可是土生土长的在地人,名副其实的『烛光晚餐』天天享用,景是见惯的自然也不希罕,话虽无嘲讽之意但却说对极了,富家公子哥去的都是些琼楼玉阁、水榭楼台,登高临水景色更甚,岂是站在自家瓦屋上可拟比的。 浪漫调情的幽会成了索然无味的忧会。 季之书撇撇嘴,有些自讨没趣地摸了摸鼻子。 转过身点上红烛,燃起驱蚊虫的草药,幸好难得聪明一回先备了软垫子,不至于让被狠狠疼爱的屁股坐着难受,挪个舒适的姿势,自得其乐地哼着乱谱曲子,刷刷掀起碟碟盖子,拿起猪肉串大口吃着,又倒了杯清香桂花酿一饮而尽,不招呼对方迳自大快朵颐起来。 “不是说幽会,怎么现在倒是像独自享乐?”韩尚昱走近桌坐在他对面,握住他拎着酒壶的手移到另个空着的杯盏,给自己斟酒。 “想让情人高兴,结果人家看起来毫无兴趣,平淡得狠,当然自己独享喽。” “他说了吗?” “说了我也当没听见!”一击狠狠戳中肉丸子,季痞子瞪着他,专制凶狠道:“大男人的,虽然我没钱没本事搞出大场面,但肯花心思玩花样带你来看夜景吃宵夜就不错了,不爱拉倒!” “就不爱吃这个。”咽下一小块梅香嫩鸡腿,韩少爷蹙眉偏过头,避开季之书再次喂过来的食物,食来张口地指挥着,“你左手边那碗还盖着盖子的是什么?我要尝尝那。” 想把蔬菜卷甩在那张志得意满的俊脸上,但看着他眼帘低敛,薄唇微翘,在红光烛光下映照出温润如玉的柔和神情,方才心头些微的失落被抚去,虽然确实颇为寒酸,可知晓这人并不是真的嫌弃,季之书又恢复嘻皮笑脸,嘴上碎念嘟囔着,却满心欢喜你一口我一口殷勤地伺候着。 “也不爱这个,换一道菜。” “……少爷你没手吗?爱吃什么自己夹!” “宝贝儿喂的食物吃起来比较美味,我要吃虾子,剥虾!”韩少爷继续点菜。 “……”季之书磨着牙,但手却自动起来。 他看着夜色,而他望着他,两人如往常不着边际地闲话交谈。 见季之书吃得两颊腮帮子鼓鼓的,拉长脖子左瞧右探,眼底闪着兴奋光芒,韩尚昱啜了一口酒,不禁好奇问道:“找什么?” “怎么没看到大侠大盗采花贼还是补快等等会轻功的江湖人士在屋顶上飞来飞去,东奔西走,追逐厮杀……”季之书嚼着酱烧鸡肉丸,含糊说着,随后失望叹气,“电视都这么演的,难不成真是我运气太背,没眼福目睹侠士风采。” 韩尚昱闻言哭笑不得,同时竟认真心忖着是否要韩大他们出来完成他的妄想,但此时气氛,听着这痞子胡言乱语,说是幽会却无半点谈情旖旎之味,他不希望有第三人在场干扰这份温馨又甜美的时刻。 夜风拂面,沁凉如水。 同样的月色,迥然的心境,上一次借酒消愁,饮的是苦涩,而今夜把酒,入喉的是清润香甜,带着暖流涓涓细流全身血脉,最终汇聚于心头,满腔温暖。 今宵美景,怎比得过眼前这人的得意灿笑。 伊人相伴。 第一百零八章:关系之裂 “不知道眼前这片星辰是不是我平日见惯的那些,虽然我认不出它们,也不知道名字,只知道月球……哈,看得到它,那应该还证明我仍在地球。”酒微醺了眼,季之书望着星河横亘的夜空,深深吸一口气赞叹道,“没有光害,好美。” “比你家乡还美?”听着他喃喃自语,韩尚昱笑问。 “嗯,都市很少看到。” 一口酒一口菜,喂自己喂对方,心情不错的季之书应付自如,看着明亮的圆月点了点头,心中忽地没来由荡起一小波涟漪,想了一下,挠挠脑袋瓜,改口认真回答。 “是挺漂亮的,我那儿想看好夜景,还得费心挑地方,但是……怎么说呢,每个地方风情总是不同,所以不能拿古今变化来比较,算各有各的美感。” 虽然已经日渐习惯古朴生活,日子过得无忧无虑,份内事做完闲着便找乐子娱乐,还有人伴在身旁不嫌寂寞无聊,可他还是喜欢科技普遍的便利社会,心底始终无法脱去观光客的外衣。 这里终究不是他的归处。 恍惚间,他想起那日待在府里人造湖畔和韩尚祺说过的话。 『我瞧我哥一定对你特别上心。』 就是上了心才麻烦,情况有点超出他的预期。 “对不起……” “为何?”韩尚昱收回同看着星空的目光转向他。 “啊?”季之书一怔,这时才惊觉自己不小心脱口而出,一时有些慌乱,急忙讪讪笑道:“抱歉,你都忙了一天,刚才咱们又那个……真是的,大半夜了我还硬拉着你出来,也没考虑你累不累,还有你明日是不是还得忙上一整天,时候不早了,我收拾一下,看你要等我还是先回房休息都行。” “为何?”韩尚昱挑起唇角,慢悠悠地轻晃着杯盏。 “那、那个……”执意的问话,问得季之书心头一跳,脑袋一片空白,“我刚才不是说了吗……因为自作主张,没有顾虑到你的身体,所以才会说出那句……” 装起的笑脸挂不住,语言苍白无力,素日瞎掰胡扯,信口就是废话连篇,但此刻越想掩饰蒙混过去,越是想不出任何藉口来搪塞,支支吾吾的回应更是显得他的慌乱,和破碎的辩解。 一轮圆月高挂,银白清辉落在屋顶酌饮的两人身影上,浅浅莹光在两人周身圈出一片幽静和谐的气围,本是欢愉恬静的幽会,却随着那句突兀的道歉而瞬间瓦解崩裂。 “第三次。”嘴角勾起一道好看的弧度,韩尚昱斜睨着他,依然含笑道,“为了何事需要向我道歉?” 与从容温和神色拂逆,清润低沉的嗓音已然冷冽下来。 季之书心中喀噔一声,呐呐张口,几番欲言又止仍是没有答出话来。 桂酒下肚的微醺,颊上酡红,身体发热,但指尖却泛起凉意有些发颤,他抹了抹脸,骤然清醒不带醉意的双眼直直望向城的另一岸,不敢看着对方,清秀的脸庞扯起尴尬的笑容。 静静地看着甚少沉默不语的他,微颤的睫毛,僵着的唇角,那笑意中挟带着一言难尽的苦涩,韩尚昱看在眼里,没再发问,只是支着下颔,指头一下一下规律地轻轻敲着。 良久的静默后,他突然笑出声来。 “后悔了?” 没头没脑的一句,但季之书却十分明白,浑身一震,不安地咬着唇,更加不敢面对他。 “我……” “我懂了,”手臂越过方几,韩尚昱伸指扣着季之书的下颔,温柔却强硬地扳过他的脸庞直视自己的眼眸,语调不紧不慢平缓直述,勾唇笑道:“你从一开始就抱持着可有可无的态度,不闻不问不是因为坚信彼此心意,而是当以后咱们之间出现了小裂缝时,你压根不打算解决,轻松干脆放手。” “不是……” “你根本从没信任过我。” 脸色倏地刷白,季之书睁大眼睛看向他,那双柔水般的眸色已结成寒霜,在烛火照映下迸射出一道慑人心魂的冷光,下颔接触的一小片肌肤冻得他起了细细颤栗,渐渐地垂下眼帘,再次避开,因为是无法反驳的事实。 “说对了?”想起那天因他说了句相信而欣喜的自己,韩尚昱挑了挑剑眉,松开手,“所以这段时间你耍着我玩?” “没有!我绝没有半点玩笑!”季之书急着解释,可他确实没有完全信任过他,此时被全盘说对的内心真话,一时片刻仍是吞吞吐吐,道不清楚,“虽然……但我是认真跟你交往,只、只是我……你毕竟之后还是要娶妻,有自己该过的人生……” “撒谎。” 把玩着酒盏的动作戛然而止,两字说得轻柔慵懒,杯里的酒液霍地泼向季之书。 “这么说来,原因是出在我身上?哈,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底那点心思。”韩尚昱忍俊不禁,姿态闲适地撑着脸,眼底尽是毫不掩饰的嘲讽和嫌恶,冷冷地看着湿淋淋的他,再次斟满酒,漫不经心接着道,“你在我们之间划了条线,或许有真心,只是这心一半真一半假,说好的信任,其实是等着哪日我一不小心出了格,轻触了我瞧不到的线,你便有理由拍拍屁股抛得干净俐落。” 季之书抿了抿唇,默默地抬手抹掉脸上的酒水,对于他这番羞辱的行为不作表态。 “又说对了?” 话语方落,韩尚昱站起身,始终嘴角带笑,挺拔身姿伫立在屋瓦上,衣摆在夜风的吹动下簌簌飘扬,手里的酒仰头一口饮尽,胳膊高举往下一划,酒盏蓦地砸向庭院,啪地一声破成几小片瓷儿,鞋尖一挑,又是乒乓匡啷几声,小桌杯盘摔裂声响在幽静的夜晚极为响亮刺耳。 精心布置的小天地毁于一旦。 “明明自个儿心里想走,却需要藉口好让自己走得心安理得,为求问心无愧。” 季之书听得心颤,未敢阻止,眼前突然一花,如同之前两次真正惹怒这人,被猛烈地攥着衣领拽了起来,身高相差甚少的两人拉近了距离,迫人的怒气再也闪避不开,奔腾澎湃迎面扑来,窒得他连一口气也不敢喘。 “你真是老天爷派来整治我的,第一次坠入情网,却遇上比我还要绝情的人。” 温热吐息之间,酒香萦绕,韩尚昱低垂眼帘,目光落在颈间被印下的鲜红吻痕,缠绵销魂的欢爱,耳鬓厮磨的情话,怦然悸动的心跳,方才温存馀韵半点不留,极为讽刺。 “约好一起把酒言欢,你却骗了我,看着我一杯杯饮下,酣醉失态无法自持的模样,薄醉及时抽身的你……不,从一开始便拎着杯盏半滴未沾,清醒的你可瞧得高兴了?”韩尚昱淡淡讽道,食指缓缓勾起他脖子上系着玉佩的红绳,“季之书,你可真够狠心。” “不要!”意识到那人要做什么,木然的季之书终于有了情绪,急忙扯住他的手,结结巴巴阻止,“这、这块玉别拿走,你之前明明……” “既然没打算认真,抱持随时离去的心态,你何必留着这东西?”这番哀求看在韩尚昱眼里,又是一个惺惺作态的演技,只觉莫名可笑,“唉,瞧我喝多倒是忘了,纵使这块玉对你来说没有任何涵义,但质地上等,确实价值不菲。” “不是……求求你,不要拿走……” “呵。” 轻细一声嗤笑,如张巨掌重重地朝着季之书的脸上扇了过来,打得他头晕目眩,就算撇开眼避着对方冰冷的目光,依然无法挡住铺天盖地袭来的鄙夷,尖锐地刺向心口,痛的同时伴随着巨大的羞愧,但面颊不见绯红,而是更为苍白,血色尽失,握着对方胳膊的指尖微微发颤,一股由内升起的冷意冲向四肢百骸。 明明是凉爽的夏夜,却抑制不住刺骨的寒冷。 尽管低声哀求羞耻得无地自容,尽管被误解是贪婪的无耻之徒,被紧扣着衣襟呼吸有些不顺畅,心思一片混乱的季之书依然丝毫不愿松手,牢牢抓紧,无法再给出虚伪的狡辩,只知道不能让他扯下自己颈上那块再次赠与的玉佩。 靛蓝渲染的墨夜,屋顶上两道身影僵持着,深夜的幽静放大了心颤的鼓噪,如槌子一下下敲在脑门上,耳鸣嗡嗡作响,季之书拧紧眉,急促粗喘着气却无法补足续予生命的氧气,比起对方毫不客气的粗暴,周身沉闷凝重的静默更令他难受,掩掩实实捂住他的口鼻,力气渐失。 半晌后,揪着衣襟的五指缓缓松开。 “呼、呼呼……咳咳……”被绞得红了眼眶,季之书猛烈干咳。 “酒后吐真言,果真不假。” 短短的几月,过往的相处,缠绕着他的发丝,霸道恶狠掐着他的脸,不留情揍他的屁股,在他身上或顽劣或温柔地抚摸游移,稍早些,还一路相握着的大掌往他胸口一推。 “你啊,口是心非,满嘴谎言。” 万籁俱寂的夜,只身孤影的人。 酒劲和被那股冰寒的怒气吓得双腿有些发软,季之书烦躁地扒了扒头发,几次想起身回房解释,最后还是颓然地坐在屋顶上吹风,单手托腮傻望着庭院,茫然若失,有些反应不过来。 仅知道,那人一离,温暖不再,景色便失。 柔美的月晕成了惨淡的白光,凄凉地洒落在狼藉的地面,院内石板道上碎了一地的瓷片,酒水渗入地,食物沾上土。 与无形的,被他一语搞砸的感情。 往后再拼凑而起,也有了无法抹去的裂痕。 第一百零九章:左手右手 季之书觉得自己是无敌的,因为他有衰神护体。 虽然之前就泪流满面接受了这个悲凉的事实,但真正面临一波波屎般的霉运时,还是忍不住咒骂命运无情的捉弄。 独立院落的偏院虽位居韩府偏僻一角,但那几声砸桌摔盘的声响还是惊动了几位家仆,纷纷抄着家伙前来从年节时后便又恢复到往常任其荒置的偏院查看,眼尖瞄见屋顶上有道黑影,以为是宵小盗贼便大声叱喝一声,吓得精神恍惚发着呆的季之书一跳,急吼吼站起,朝屋下的同僚们大喊是自己人。 慌乱之下,不幸脚步虚浮双脚打架,一脚踩断了季牌夹脚草制拖鞋,踉跄几步失了平衡没站稳,人悲剧从屋顶上滚了几圈,砰地一声摔在院内。 乐极生悲是那晚的最佳注解。 愉悦的气氛突然成了破裂的局面,瞬间天旋地转,直坠落地,本是心境上的闷痛,现在这么一摔,扎扎实实身体也痛。 没有摔得严重,裸露的胳膊上几处小擦伤,膝盖撞得磕出血,右脚踝拐了,因坠落的撞击力道大了些,忍着牵扯到的屁股之痛,跟认出他来的同僚摆手说没事时,胃里一阵翻搅,才解释没几句话便难受地干呕一声,方才食下的宵夜酒水全吐了出来。 不严重,只是模样凄惨,狼狈了点。 这么一个坠楼事发,跌得头晕头痛但脑子终于找回运转,季之书机伶地逮住先机,趁大伙还吓得呆愣时,当即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可怜兮兮含糊说着醉话:半夜约了意中人来此无人居住之地幽会,气氛正好时,结果自己酒醉祸从口出,惹了对方愤然离去,所以才搞出那般声响。 没有隐瞒事实经过,只是意中人性别、何人不道出,听在同僚耳里,自然是另外一回事。 府中未婚嫁娶的厮役和ㄚ鬟间萌生情愫不是少数,但是夜半私会谈情说爱就真是胆大包天,在场彼此相识的哥们错愕,羡慕忌妒恨油然而生,旋即叹声连连无限感慨,因为当事人这番凄惨模样,只让他们由衷同情怜悯其悲壮的结果——追妹无望,情场失意的可怜人。 同是男人,又是平日相处的好弟兄,此时他糟透悲凉的心情哥们自然懂得,看他可怜的份上大伙讲义气,没人想去跟当家的禀报这藐视府规败坏纪律的季之书,帮忙处理好伤口,长吁短叹一言一句好生安慰着,顺便教导并规劝着感情这事不可急躁。 擦掉嘴边的秽物,一脸灰土满身肮脏的季之书暗暗松了口气,幸好老天爷终于停手不再捉弄他,小灾难没有在府里引起更大的风波,就此逃过一劫。 连着几天阴雨绵绵,淅淅沥沥下个不停,夏末初秋的白日少了几分闷热多了丝凉意,不若几日前的阴霾潮湿,今日的明阳终于从灰蒙蒙天际露出脸蛋来。 天穹蔚蓝,风轻云淡,艳阳煦煦洒落,江面波光粼粼,岸旁绿柳依依。 熙来攘往的行人踏在雨水清洗过的青石板路上,迎面而来的微风挟带着桂树的清馨,沿街叫卖的货郎儿和店铺的伙计,纵使忙着眉头紧皱,也是笑得合不拢嘴,更别提闷了几天的皮孩子们,吆喝平日一同捣蛋的小伙伴聚在家门前的巷子玩耍着。 枝头鸟鸣,街巷声沸,满城喧哗热闹的白日朝气蓬勃,这条街尾拐角处有道鬼鬼祟祟的身影倒显猥亵。 墙后一小片青石板地几乎被一双布鞋磨得光亮,鞋的主人双手抱胸原地打转多时,一会儿拧眉挠头发,一会儿面壁闭目沉思,从灰白的墙后探出脑袋瞅着巷里一户人家的大门,瞧了一眼又缩回去,来来回回进行偷窥的行为。 大概是把自己转得头昏了,季之书双手环胸叨了根小草蹲下来。 从那夜起两人陷入冷战,如处于高山冰原……严格来说,是他一个人承受着冰天雪地般的寒冷,独自受冻。 韩尚昱一如往常过着规律又忙碌的生活,应酬寒暄,审查店铺,偶尔待在府里书楼、帐房,或在议事堂同几位外县分号的掌柜商讨议事,有了空闲看书会友交游,温雅闲适的日子没什么改变照常生活,只是不再是和他腻在一块闲话嬉闹,连起床的伺候也交由原来的ㄚ鬟,回到最初遗忘假妻子这人的时候。 而他,不过短短几日却浑身不自在。 虽然烦闷郁郁,但饭还是吃得下,连一粒米都不会浪费掉,就迷迷糊糊尝不出个所以然,前天帮厨娘新研发的料理试口味还被小小埋怨;从同床共寝了几月的卧室滚回隔壁的小厮房,不太习惯身旁空出的床位,但白天劳动累得容易入睡,只是夜半昏昏沉沉时手习惯往旁一摸,冷不妨扑了空让他骤然惊醒,睁眼愣神片刻,几步的距离,一道墙的间隔,然后怀抱着空虚再度入眠。 平淡的语调,疏离的对待,没了昔日小吵小闹的互动,主子和仆人的身分之差横在他们中间,生疏得狠。 心是肉做的,明明难受不舒坦,但他却始终无法提起勇气打破这沉闷的僵局,任由那日破碎的感情裂口狰狞地处在其中,伤口一旦时间久了不救治,只会渐渐恶化扩大,甚至腐烂败坏。 “一天两天……咦,原来才一个礼拜,还以为已经过去半个月了。”季之书扳着指头数日子自言自语。 忍不住打听了韩尚昱今日的行程,趁着外出采买管事交代的工作,跑来这里来蹲点,季之书忍不住自嘲一笑,不打算缝合自己亲手撕裂的伤痕,却干着这种偷偷摸摸的跟踪——这几天的怅然心绪已让他搞不清楚自己在做什么、想什么,只知道双脚不自觉凭着累积已久的思念找来这儿。 他想念他。 正闷得糟蹋墙角的杂草时,身后幽静的巷子传来一阵语笑喧哗,不远处的宅门吱呀一声打了开来,两位身姿挺拔的男子越过门槛从里走出来,似乎谈话还在兴头上舍不得道别离去,就站在台阶上依旧有说有笑。 季之书精神一振,赶紧拍掉手上的尘土,扒着石墙小心翼翼探出脑袋瓜。 隔着几尺的距离,两道身影双双映入他的眼帘,但饱含思渴的大眼只全神落在侧对着他的韩尚昱身上。 清风徐来撩过他的衣袖和墨发,明皙俊逸的脸上薄唇扬起,咧开笑容,与因窥看角度关系只瞥见半道背影的人说得眉开眼笑。 这几天以来两人总是匆匆而过或是遥遥一望,碰面只是短暂的瞬间,未来得及好好仔细一瞧,纵使眼神对上了,也只是清晰地看到那双漂亮的桃花眼里毫不掩饰的冷漠和不留情的鄙薄。 季之书情不自禁地闭上眼,猥亵又痴汉地朝空中嗅了嗅,试图从吹拂而来的风中闻到那人的气息,一股总令他心动不已的独特香……不知是哪户住家还是前街饭馆烧炒的饭香味,蒜头味道极度勾人食欲,肚子顿时配合地欢叫着。 这时味觉才迟钝恢复,想起昨晚的葱蒜香菇鸡汤,那汤清香味美,那鸡腿鲜嫩弹牙…… 赫!一头撞向坚硬石墙,发出轻微咚地一声,不合时宜走神的季之书羞恼地把脑袋撞回正常状态。 不知他们谈了什么,笑意盈盈不见一丝烦愁的韩尚昱忽地闭语,低首微敛眼眸揉了揉眉间,悠悠长叹一声后勾唇无奈地笑着。 山中方七日,世上已千年,世事变化快,短短的七日,眼前这张时常对着他展出喜怒的容颜既熟悉又陌生。 额头微红,蹲在隐密一处窥看的季之书抿着嘴唇,目不转睛地瞪着神采奕奕的韩尚昱。 看了仍高挂的日头,时间无法精准推测,想起王伯并未要他早去早回,钻空挡偷懒的季之书不急着回府交差,拎着东西漫无目的闲晃。 走了一会儿,他停下脚步,望着眼前熙来攘往、车水马龙的街道,两旁店肆林立,幌子招扬,站在已经渐渐熟稔的街道巷陌上,与行人擦肩而过,季之书有一瞬间的茫然。 鼻头莫名一酸,热泪涌上眼眶,氤氲水汽的视线雾蒙蒙地望向周围,恍恍惚惚间不知自己身处何地。 他就如断了线的风筝被迫乘风流浪,天下之大,却无家可归。 我终是过客,他乡的旅人。 韩尚昱说的对,他确实狠心,更甚者是自私又卑劣。 当初会顺着萌发的悸动而接受那块玉佩,是想那人本就花心风流,感情定来的快去的也快,而他,要的正是这样的一段情。 一段不长的时间,与子相偕,携手陪伴,一日算一日得过且过,一方珍惜现在拥有,一方暗自估算着情到淡时处,终有尽头那一天,如同变相诅咒着两人的感情不长,就等着好聚好散。 或者应该这么说,他确实在彼此之间划了一条线,享受感情的同时也等着对方触线,一旦韩尚昱在不明不白的情况下碰了,他便可藉故挥手走人,不问原因,不需解释,也不用磨合。 彼此不适合,只是缘分尽。 这就可以成为理由。 如旅途会买个纪念品以作留念,他只是想要个异乡艳遇,尝尝恋爱滋味的这个纪念品而已,分手之后,来至不同国度的两人该干啥的干啥,韩尚昱有他自己的人生,而他这旅人拿了唯一的纪念品后,接着展开下一个旅程,等着有朝一日回家的时机到来。 无须负责任和愧疚,也不必背负对方的人生,就此分道扬镳。 然而,未等到那一天,季之书看到了自己当初最为担忧的事。 那次自动派遣的突发离开,看见风尘仆仆而来的韩尚昱流露出的憔悴阴郁,沉睡时的脆弱倦容,向来行事嚣张气焰的男人,这样不安的神情他没有见过。 季之书感到陌生又迷惘,然后才幡然惊觉——在音讯全无之下,那段分别的时间,那人兴许以为自己离开回家了。 虽然那次的离别是场乌龙,但如果他是真的离开这个异邦,回到他自己的世界去呢? 意识到对方可能不如自己当初预期的薄情,而是认真的,季之书惊慌了。 一想到将来自己回到原属世界,撤离足迹,斩断情缘,朝夕相处的两人习惯了彼此的陪伴,如今回首却不见熟悉的身影,情已陷得深无法抽身,想到韩尚昱会失了往常风仪癫狂地疯找,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每每希望却次次落空,满心期望一点点消磨直至黯然无色,心死火灭,往后岁月桎梏于一片死寂的绝望中。 被抛下留在原地的人,有太多回忆勾起过往相处点滴,携手走过的路,待过的地方,旧地重游,景物依在,可人事已非,最后独自一人留在两人打造出来名为曾经的梦境,痴痴地等着永不归回的人。 这份奢望的苦苦等待,该由多少时间来淡化愁肠寸断的思念? 季之书陷入恐慌,他不敢想像,也深深后悔。他从一开始便该坚决拒绝,在两人情分还浅时便扼杀住,不该让他把心丢在自己身上,不该让自己太过介入对方的人生。 心底万般愧疚和心疼,所以情不自禁脱口说出对不起那三字。 可这不过是自私之人的自我救赎,从他怀有那种心态接受了那块玉时,早已践踏了对方的感情,等人沦陷之后再来说声“抱歉,我根本没打算要负担你的感情”,不只是扇了韩尚昱一个耳光,还是重重地羞辱了心高气傲的他。 季之书坐在小巷口,听着两旁茶馆和酒楼传来喧囔的谈笑声,周遭越是热闹,越是感到孤寂,忍不住伸手摸了摸藏在布杉底下的玉佩。 明明是心疼着对方,到头来却是伤了他。 如果那晚没有说出那句话,没有被他看穿自己卑劣的心思,那么,在懊悔和继续享受之间挣扎,他依然会抱着游戏人间的态度和韩尚昱交往,再冀求一些时间温存,再贪求一点点欢愉,等最原始的欲望满足了,趁着彼此情未深决然离去——在那人用着真心对待时,而自己回以一半的虚假。 他所谓的愧疚,真的既廉价又可笑。 那晚的自己,究竟是摆出何种恶心模样的嘴脸来说出对不起的? “季王八啊季王八,难怪小三常喊你王八,欺骗他一次还不够,你果真是自私自利、贪婪索取的烂人。” 季之书苦笑地咒骂着自己,收回看着街上的目光,有些呆愣地望着搁在大腿上的双手,掌心朝上,一手摊开一手握起,十指僵硬地顿了一下,换手再次摊开又握拳,反覆几次,就是没有办法把双掌通通握紧。 手心上那无形的情感,他只能单选一方。 “妈的,还号称什么风流多情,你就继续当你的花心大少,彼此玩玩就好,没事突然对我认真干嘛……” 第一百一十章:争风吃醋 俗话说好人有好报,日行一善积阴德。 隔开外间与内室的珠帘微摇发出清脆声响,桌上镂空球型铜香炉缓缓吐出烟雾,轻烟袅袅,馨香缭绕厢房。季之书抽着鼻子嗅了一口,细细品味脑中浮现的这几个字,绞尽脑汁想顿悟出自己明明做了件好事却反陷入危机的道理来。 难道是因为翘班旷职混水摸鱼藐视职场之神吗? 想自己今天趁着外出采买办事,结果跑去蹲点等了韩尚昱一个上午,然后坐在路边发了一个时辰的呆,肚子饿挪用了公费拿出几文钱买份烧饼果腹,在慢慢晃打道回府的路上瞧见一位背着明显负荷太重卖柴木的老伯,好心上前帮他一同运送去买家那里。 前面描述都不是一名员工该做的事,但最后一项,就算老天爷平日不善待他,但好歹也该让他过往恶行稍稍打个折才对,怎么让他一路无知地走进了那人的地盘,然后万般不幸地被那人撞见,再然后被请进了那人的闺房当名贵客。 想起老伯离去前带着兴奋的眼光,欣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多亏这位好心的小哥,谢谢你,好人有好报,艳福不浅啊。” 越是害怕的事物,老天爷就越是要强迫你去面对。 要是知道卖柴老伯是要送货到艳香楼……季之书无言感叹,对于自己的命运深感绝望。 “方才瞧那道身影略显眼熟,所以才试着唤你一声,本想是我认错了人,结果没想到真的是季公子,只是,你明明与我对上眼,却打算装作不认识似的,转过身急急跑走,可真伤了我的心。”柔香坐在他面前轻笑道,“莫不是那一次见面柔香招待不周,让季公子留下了不好的印象?” “不、不是!这绝对是误、误会……”季之书立即否认,尴尬地笑了几声,“因为我还有要事急着走,所以一时间没有认出你来,柔香姑娘你可千万别多想,我绝没那么无礼打算装作没看见你。” 面上热切解释,心里却咒骂自己对美女就是容易脑热心软,明明亟欲火速飞奔,但跑没几步又回身堆起笑脸兴高采烈地打声招呼,然后毫无抵抗美人的邀约,就跟着柔香一起进了她的厢房。 独处一室,无第三人。 “那就好,话说回来,公子今日怎么是这种装扮?” 季之书浑身一震,脸刷地涨红,之前几次上花街装扮成富家公子哥的形象瞬间剥落,露出里头真实穷光蛋的模样来,面子挂不住,连想打混的干笑都笑不出来。 “我、我……那个……其实……” 看着他窘困的神情,支支吾吾不知该如何回答,柔香突然抬袖掩着嘴角咯咯笑了起来,笑得季之书更是羞愧不已,这才缓缓道:“季公子?呵呵,原来只是韩家的下人,爷身旁的仆人……以男子之身爬上主子的床,不知羞耻的下人啊。” “啊?”怀疑自己是否因为紧张而听力失常,季之书睁大眼。 “和爷相识多年,还不曾见过他对谁那般在乎,藏着掖着就是舍不得让我瞧瞧手里的宝贝,今日仔细一瞧,”柔香抬眸朝他轻轻一瞥,唇边仍是掩不住的笑意,不饶人地接着道:“姿色说不上极好,不过尔尔,真不知爷的心头在想些什么,怎么挑个泄欲暖床的人的眼光都变差了呢。” 依然是娇柔媚丽的眉眼,盈盈一笑温婉动人,但那张小嘴却缓缓倾吐出尖酸刻薄的字眼,季之书起初先是一愣,然后渐渐瞪大眼珠子,一脸傻呆错愕地盯着语气突然转变的美人。 “你当我是爷的何人?不过就是个在外玩玩的女人?还是有了你这新欢,而我则是被丢弃的旧爱?” 气氛骤然急转直下,弥漫满室沁人心静神凝的香烟转为窒息的毒气,如蛇般缓缓爬上他的身,紧紧缠绕住颈脖,胸口越发闷痛起来。 不从碰过这种情况的季之书坐立不安,冷汗直冒,要是知道他踏入的是艳香楼的后院,他就不热心地还帮着老伯扛进去。 以前来青楼和几位小ㄚ头说话身心愉快,但自从那次和韩尚昱来过之后,艳香楼已经从了他拒绝再次踏入的地方,原因无他,因为柔香在这,季之书害怕见到韩尚昱这位红粉知己。 还记得那日,在她起身离座时,额间紧贴着桌面的季之书有稍微抬起头来,正好撞见她的手搭在韩尚昱肩上,微微俯身,姣好细致的锁骨下,羽纱薄裳遮掩不住的两团半球雪白酥乳呼之欲出,微启着樱桃小嘴,探出粉嫩小舌,挑逗煽情地舔过那张下午还跟他火热缠绵的殷红薄唇。 韩尚昱没有拒绝,亦未主动,从季之书的角度望去,只瞧见那张薄唇微微上扬,笑着由她亲腻地献上一枚香吻。 脑袋说不上空白一片,只是钝钝的,停了思考。 从跟韩尚昱在一起时,他确实没有想起过柔香这号人物,要不是之后意外撞见他们站在店铺前的那日早上,他也不会去思考过这名与他多年的红粉知己在韩尚昱心中的定位——但一想自己也不是真心,总有一日会离开,那根突然冒出的刺就迅速被压下。 对于韩尚昱那些不清不楚的风流花册,不论是过往还是现今,他都不打算过问。 可等到亲眼瞧见时,那幕画面还是撼住了他,目光呆愣地定在他们相贴的唇瓣上,视线往上一撇,越过韩尚昱的侧脸与柔香那双水润的杏目撞上。她吻着韩尚昱,却直勾勾盯着他瞧,似乎看见他脸上的错愕之情,眸色一瞬闪过几分道不明的探索,随后眉眼妩媚地弯起两道新月。 明显带着挑衅和嘲讽的笑意如把利刃直射而来。 季之书呼吸有些停滞,胸口扎扎实实地被砍了一刀,未及发酸的滋味涌现,一股罪恶感便油然而生,占据他自己对韩尚昱难以厘清的情愫。面对她突如其来又赤裸的敌意,他反应不了,只是局促不安地先移开视线,然后孬种轻轻贴回桌上,装作没瞧见。 额头抵着桌面,闭上眼睛,直告诫着自己不要多想,不能去想。 没资格去想。 再然后,听见她若无其事地同韩尚昱说了几句话后走出房外,留下他们两人独处。 比起心底深藏着对韩尚昱的微微不悦,季之书更觉得对不起柔香。 因为他抢了人家的情郎。 “就一个打杂干粗活的男人的身躯有那般好玩?莫不是床上勾引的伎俩还算不错,伺候得爷舒心?呵呵,你以为可以在爷身边得宠多久?实话实说,爷看上你就是想尝个新鲜罢了。” 像做错事的小孩,季之书低垂着眼帘不敢看她。 清香的茶水沿着壶管徐徐注入杯盏,热烟袅袅升腾,顿时茶香四溢,柔香见他脸色苍白,发楞久久不回神,遂搁下茶壶,抿唇突然笑了一声,抬手朝着季之书的脸颊轻捏了一下,娇嗔道:“真不好玩,被吓过头了吗?唉,爷看上的人胆子还真小。” 语调又是一转,甜甜的嗓音带了点戏谑的慵懒。 唤回神智的季之书大大抖了一下,吓得差点没从椅子上跌下来,他立刻捂着如秋风落叶般簌簌发抖的小心肝,努力又快速修补好被轰了一个大破洞的城墙,准备承受美人下一波的语言攻击。 说对了,他胆子还真小,以前只会被欣赏的女人忽略充当无名小炮灰一只,要不就是得到至高无上的荣耀好人卡,何其有幸第一次卷入争风吃醋的战场,还是为了一个同样性别的男人! 而且,远远不是李小美女那种少女迷恋的等级,面对一位气势不容小觑的女人,季之书宛如看到自家女暴君的身影,差点都忍不住想叫上一声姐姐,然后跪地扒着大腿求饶。 “呵呵,眼睛不用瞪那么大。”柔香瞧他惶惶无措的模样,似乎得到了一点满足,靥开如花笑容,三分诚挚七分随意道歉,“方才那些话真放在心上了?逗你玩玩的,季公子可别真往心里记恨去了。” 狠狠被扇几个大耳光又鞭打一顿,随后被细细安抚摸头拍背,这种巴掌与糖果轮流伺候的模式…… 季之书眨眨眼,没来由地胸口一暖,情不自禁亲亲腻腻喊了一声,“姐……” 第一百一十一章:知心姐姐 “之前在楼里见过你,远瞧着你没貌没财,好色嘴脸同那些前来寻欢的男子无异,结果稍不留神,就这么让我几个水灵可爱的妹子们为了『谈吐风趣的季公子』丢了心,日夜牵挂思念着,甚至忘了我平日的殷殷叮嘱,千万别对你们这种流连花丛的男人动真心,呵呵,她们都是我的小花朵,用心护养还舍不得摘下品尝,倒是差点让你抢了。” 柔香笑着递给他一杯热茶,说到最后几句刻意朝他望去。 他乡遇家人般的亲切而激动不能自己地扑了过去,秉持着纯粹感动的心,头才枕上软绵绵乳香扑鼻的酥乳寻求关怀未久,马上迎来柔香给予登徒子的一巴掌回敬。 脸颊一边火辣辣犹带着奶香味的五指印,屁股乖乖黏好在椅子上不敢放肆的季之书懵懵懂懂地听着,脑中闪过一丝奇异的念头。 “所以我不乐意见待你,就连现在还是呢。” 这么说的时候仍是那抹明媚娇笑。 还不曾被人这么直白又赤裸的厌恶着,尤其眼前这位又是个美人,犀利的语言伤害远远比以前收到好人卡还要来得严重,针针扎在心头上,刺得密密麻麻,深觉自己清白无辜的季之书悲痛泪流,想冲上街淋雨嚎哭一场怒骂老天爷的欲望都有了。 他不是抢了人家的情郎,而是之前跟人家几位心仪的妹子说说话,让她不开心。 艳香楼是寻欢客的销魂温柔乡,也是柔香的百合温柔乡。 莫名造成被人讨厌的悲惨命运,季之书有种被捅死才明白原由的凄凉感,一时五味杂陈,难以言语。 所以这大概也是当初韩尚昱想给她赎身,而柔香拒绝离去的原因?那么他对柔香的感情是否…… “怎么一脸苦样,眉头皱成这般,遇上什么糟心事了吗?”柔香品了一口香茶,莞尔道:“听爷提过,说你离乡背井,一人在这讨生活,虽然不喜欢你,但为人也还不至于惹我真心厌恶的地步,看在相识一场,今天我就当个知心姐姐听你说点事吧。” 申时临近暮色,正是花街柳巷渐渐热闹之时,窗外传来阵阵谈声欢笑和乐音,繁丝急管,或柔美婉转,或清脆悠扬,音色华丽多变,悦耳动人,但季之书此刻却无心欣赏,他微微一怔,愣愣地问道:“他跟你提过我?” “是曾提过认识那么一个人,难得见他一脸兴然说着那人种种奇异之举,惹人啼笑皆非,把我好奇心勾起,问了,却闭口不愿多谈转移话题,我猜得不错,那人便是指你吧。” 因为性子对味,韩尚昱与她素来无话不谈,不相隐瞒,直来直往兴起说啥便说,连看上哪楼哪位花娘,还是偷了人家千金闺女芳心,这些关于男欢女爱的事也是向来直言,所以难得见他一反往常,这改变之举可让她明眼瞧出不对劲。 “大概是吧……”季之书低头看着未拿着茶杯空着的一手。 见他喃喃无力答道,略带迟疑不明确的语气,柔香定眼看了他一会儿,道:“心情不佳是跟爷有关?难不成真被我说对了?可前日他带了几位友人来楼里请宴,我瞧他笑容满面不见烦愁,那笑不似装出来……” 似乎有一把铁槌猛力敲向胸口,震得胸口发出一道闷响,震波一圈圈荡开逐渐扩大,季之书不适地皱着眉头,一巴掌狠狠地拍向自己的胸膛,按住皮肉下那颗突然躁动不安的心脏。 “怎么……?!”话还没说完就被他突然莫名的举动吓了一跳,捧着茶盏的手微微一颤,柔香杏目圆睁,俏丽的脸蛋露出一丝不安。想起不久前的初次见面,令她印象深刻也落下了个阴影在,面对这行为古怪的人,不自觉需要提点警觉以免让自己又陷入难堪的窘境。 “你人不太舒服吗?”她谨慎地盯着他。 不知道美女心怀警戒,少根筋的季之书顿了一下,咧开一抹灿烂的笑容,豪放地重重拍了衣襟两三下,“没有,身体健壮得狠,啊,衣服好像沾到脏东西,拍一拍而已哈哈哈。” 柔香瞥了他一眼,幽幽叹了声气,随手放下杯子起身踱至他身旁的椅子坐下,缓缓伸出白嫩玉手,在季之书惊诧不解的目光下掌心轻柔地贴上,温柔抚着他的脸颊,水润明眸含着毫不掩饰的怜惜凝视着他,柔声道:“你与我不熟识,加上今日也只是见过两次面的生人,根本无须对我伪装,不开心就不开心,没必要非得强迫自己笑成这般。” “你……” 与韩尚昱那张触感明显不同的细嫩手指在脸上轻轻抚动,突然的暧昧之举和触动心扉的体贴话,季之书脸上慢慢泛红,就某方面来说,他还是位纯情男子汉,从未被陌生女子这般柔情对待过,正僵硬着身躯不知该作何反应时,微微的搔痒突然转为疼痛,温柔的抚摸变成暴力。 柔香倏地眯起眼眸,不留情地用力一捏,轻哼道了一句,“难看死了。” “啊!痛、痛……” 妄想还没启动就被残忍地拉回现实,没有防备的季之书被扯得哇哇大叫,不敢大力反抗以免伤了柔香,等她又满足地轻捏了几下放手后,季之书立刻可怜兮兮地捂着被掐红的脸颊,挂着被逼出的眼泪惊骇地盯着她。 今日冲击真是太过惊恐,对眼前这位美女温婉娇媚的形象已不复存在,根本就是自家那位女暴君,只是换了副皮相! 瞧着这男人哆哆嗦嗦的反应,柔香乐不可支,忍不住再度伸手,但没再捉弄季之书,只是轻轻揉了揉他的脑袋瓜,抚慰他脆弱的心灵,给当作取悦她的奖赏,一脸羡慕道:“爷可真好运,遇上了这么一个活宝。” 季之书瘪着嘴,强忍住在眼眶打转的委屈眼泪。老天爷,你他妈的得了老人痴呆又忘了关照善男我了吗? “那日我是故意当着你的面吻他,直觉你们之间的关系绝非友人这般单纯,果然猜对了,可没想到爷表面功夫倒是做足了,也不怕你生气还让任着由我亲他,对了,说来你与他之间……爷的那位夫人知晓不?” “就是我!”害怕再次遭到毒手,季之书丝毫不敢隐瞒,大声举手诚实道。 在她惊讶的目光下,大略说了那场乌龙和欺骗,也包括之后他们一同去瞧本该嫁给韩尚昱的杨明秋一家人。 “原来是这么回事。”柔香这下明白先前在楼里韩尚昱为何会突然问起季公子那位怪客,还有他莫名升起的怒气,顿时掩不住笑,“出外办事忙碌一个多月,没想到『妻子』却逮住机会,不守妇道女扮男装上青楼玩乐,还是爷自个儿亲眼撞见的……哈哈哈,难怪他那时脸色这么难看,也真有你的,竟然可以玩弄他一段时间还没被看穿,可见爷对你没有防备。” “不……柔香姑娘,其实你方才的话说对了。”季之书摇着茶杯,细小一根褐色茶骨在热水里浮沉荡漾,他抬头对她笑着,“能得宠多久?其实就只是彼此玩新鲜而已,我喜欢的是女人,他也是,大概是之前假扮他夫人的缘故,不知怎么擦出火花,一个不小心就彼此看上眼了,男人嘛,理智赢不了下半身,小兄弟的快乐比较重要,我还挺享受。” 见他朝着自己轻佻地眨了一下眼皮,一副痛痒无关的洒脱,可眉宇间那股淡淡的落寞还是显现出来,柔香收起笑容,柳眉轻颦,道:“我说那些话不过是想气气你,别当真了。” “那是事实。” “就不逗你了,想会一会季公子,是因为我好奇在妹妹们之间流传着那位奇客是何模样,可没想到那日瞧见你们举止亲密,关系匪浅,意外知晓你就是爷的宝贝,估计他是怕我发现了他的心头肉,正巧又是我不喜的人,日后会欺负你,所以让我吻着不敢表露出来。” “我跟他确实有过一段情事,但这无关情爱,处久了渐渐熟悉,彼此说话谈得来,之后也就一直往来,上青楼就为了谈天闲话,这么说你可能不会相信,但我们确实不在床上,欢爱也是几年前的往事了。”柔香坦然说道。 “我没想知道这些……” “口是心非。”柔香嗤笑道。 第二人跟他说过这词,季之书讪讪一笑,有些羞愧地再次低垂着头。自己真是越来越会说假话了。 “季公子,你不想说,我也不勉强,”柔香伸手拿过他手上的杯盏,搁在桌上,悠悠道着,“看你这模样大概也烦恼有些时日了,我不晓得事情原由,自然无法帮你适言解惑,可解决事情其实不难,要嘛就坦然面对,要不就干脆放下,”顿了顿,杏目瞧了眼他恍然的神色,“从方才言行来看,你好似不打算做点什么,拖着赖着视而不见……容我说句真话,你这不上不下摆着,既没胆量面对解决,又不痛快舍下……” 睡至午后还未精心妆扮,秀发未绾披散,她笑了一声,抬手缓缓撩起垂落在耳际的发丝勾向耳后,只着轻装的身子微微一倾,领口处掀开露出大红锦绣肚兜,单手撑着下颔,一对水汪汪却闪着锐利光芒的眸子直直对着他,勾唇媚笑。 “没担当的男人啊,你这张苦脸存心给谁瞧。” 声色细柔,笑容甜美,但话却说得极狠带劲,一语狠击心脏。 再次领教她犀利无比的言词,没被美人这副慵懒妩媚的撩人姿态色诱到,季之书顿时面无血色,有些欲哭无泪。深刻明白女人惹不得,尤其是战斗力十足的毒舌美人!呜呜。 “说正经的,”柔香温婉一笑,“人的脑子和心是分开的,脑子要是想不过来就别用它去想,扪心自问心里要什么。”蔻丹指尖朝着他的胸口点了点,“三思而后行这话虽然说得没错,但总担心和去计算日后,这可会阻碍了脚步前行,不是好事,偶尔就任性去冲动一把,也不枉青春年少一回。时候不早了,再晚几刻离去可要收你银两,走好,知心姐姐就不送你。” 手掌轻轻一推,藉着使力站起身,她突然朝着陷入思索的季之书的唇上印了一个吻。 “给你赔不是,就别计较我对你小小的欺负。” 未抹胭脂便鲜红的唇瓣意犹未尽地勾起,不管季之书错愕吃惊的傻样,柔香旋身款款走向朱漆描金繁花圆角柜,瞧也不瞧身后仍呆愣的男人,及腰秀发往胸前撩,落落大方地解开衣服前扣,质地极好的丝绸滑过香肩,在他面前露出大片嫩白肌肤,只见光洁的背后系了条红绳,盈盈不及一握的纤腰下,莹白如凝脂般浑圆的软臀…… “啊啊啊啊啊!” 如被QJ般破声大叫,远比楼下那些阵阵银言浪语来得高亢。 脸红似火的季之书猛地弹了起来,咚地一声撞倒椅子,还差点掀了桌,香艳刺激的画面吓得他抱头乱窜,惊惶失措,东跑西奔原地转圈子,失了方向感般磕磕绊绊来回绕了几圈才忆起门在哪儿,急急抢过管事交代采买的货品,捂着鼻子落荒而逃。 “这……还是个男人吗?真不识趣。” 平白让人大饱眼福,却换来恨不得戳瞎眼般失礼的惊恐反应,柔香不禁气笑,穿起华艳衣裳时,似乎想起什么,在独自一人的厢房内,她突然高声道了句,“小五,进来喝杯茶吃点东西再走吧,依你的脚程追上他也不过是弹指之间的事。” 临近窗前的树梢传来沙沙几声,一袭墨衫的身影从开启的窗台敏捷轻巧地跃了进来,来人似乎与柔香挺熟识,丝毫不在意那副冰肌胴体在自己眼前着装,不与她客气,迳自走到桌前拿起杯子大口饮下。 “爷要你跟踪他?” “嗯。”韩五点了点头,给自己再倒上一杯,配着桌上几碟小糕饼吃了起来。 最近他的任务就是尾随季之书,把他每日行程钜细靡遗地汇报给主子,季之书的生活很简单,连着几天就是见他待在府里忙着做事,要不就是发着呆,跟踪监察很轻松,但也很无趣。 “那日见他们相处融洽,爷那神情是真动了情,不似玩玩……他们究竟发生何事?”柔香好奇问道。 面无表情的韩五难得微微蹙起眉头,简明扼要,“小季玩弄主子,惹他生气。” “什么?”柔香一愣,随后捧腹大笑,“想不到……哈哈哈……想不到他也有今日!仗着那张俊俏皮相,言行风流得体,不知招惹过我多少意中的妹子的心!哎呀,不曾吃鳖的他一头栽进情网却碰上比他还狠的二愣子……哈哈,乐死我了,早知道事情如此,那我就不说那些话了,让爷继续生闷气去。” 嗑着花生酥糖的韩五默默地瞥了止不住笑的柔香一眼。意气相合,主子身旁熟识的友人果真是一群没心没肺的。 “唉,好歹彼此也处过一段时日,可那蠢小子竟然还不明白,”笑疼了腰腹,柔香抹了抹泪花,“爷那人啊,要的东西没有得不到的,更何况,还是个好不容易遇到放在心尖子上的宝,不管他的选择如何,结果都是瓮中之鳖。” 第一百一十二章:最后一击 “季王八!” 像被玷污的黄花闺女般从花楼后门逃奔出来,抚平惊骇不已的心后,正走在回韩府后门的路上,不自觉脚步一步一步加快,如要逃离什么似的急速行走,一阵斥骂突然从前方爆发而来,让神色恍惚的季之书惊醒过来,及时煞住双脚,没有一头撞上眼前突然冒出的物体。 “你个混帐东西!竟然打算装作没看到本少爷?!” 季之书吓了一跳踉跄几步,站稳身,抬眼定睛一看,韩尚祺正一脸不悦地站在他的面前。 今日一连两次被人指控他的视而不见,但这次绝对纯属莫须有。 “我靠,差点发生车祸!”幸好手里的那些货品没有被吓得松手甩出去,季之书吁了口气,白了好狗不挡路的坏犬小三一眼,恶声道:“你这死白目不知道交通规则吗?!就算是走在家里也要遵守交通!幸好这些东西没有摔了,要不然还得跑上一趟……记住,下次走路记得带上眼睛,别横冲直撞不看四周,当路是你家的?!” “哈,难得你这狗嘴说对一件事!季王八,给本少爷听好喽,这条就是我家的后巷,当然也属我家的地盘,所以我想怎么走就怎么走!”韩尚祺趾高气扬抬高下颔,用鼻孔瞪人,一脸跩模跩样,“再怎么说你的身分就是个下人,眼睛还长在头上不成?竟敢无视本少爷任凭我叫唤你!” “是是是,你少爷你金贵。”季之书抽着嘴角谄媚附和,接着又道:“满身黄金狗屎味。” “哼,算你小子还挺识相,以后可得睁大狗……”反应还不算慢的韩尚祺马上听出问题来,微微一愣,羞恼破口大骂,“你个王八浑球才满身屎味!竟敢又拐着弯骂人!” “呦,脑子有长进,终于没像前几次那样蠢得要命。”季之书赞赏吹了一声口哨,皮笑肉不笑,“有种你下次也当着你爹娘面前威风神气,要他们看到你就得让路闪远点,我就不信你他妈的不会被吊起来毒打一顿。” “你、你……”韩尚祺被呛得一时找不出词汇来,憋着一张俊脸渐渐涨成猴屁股。 “唉。”季之书突然无奈叹气,腾出一手搭在他肩上拍了两下,语重心长道:“小三你真该好好自省,知道大东街上全福宝当铺的赵老么不?年纪跟你差不多,他啊,性子温和做事沉稳,待人也和和气气的,就你这韩家老么中二病犯得严重,早跟你说了有病就尽早看医生……啊,我都忘了你就是中二,照你刚才那个狗屁理论,犯病吃不吃药大概也全由你自己高兴,行,哥哥我就不打扰你继续发神经,先走一步了。” 韩尚祺气得差点没喷他一脸血来,握起拳头,正想违背上次说好歇战不动武的协议,才瞥见季之书脸色有些不对劲,病厌厌似的没啥精神,要不是那一张嘴依旧贱得要命,还真当他是生病了。 “等等!”韩尚祺急急叫住他,探索的视线直盯着季之书的脸上打量。 “又发什么神经?”被瞧得浑身发毛,季之书不耐烦地皱起眉,“你也知道我是个『下人』,是拿你家银子干事的仆人,所以,三少爷你行行好,别妨碍我做事,这要求应该不难做到吧?” “我……”拿他刚才说的话砸向自己,韩尚祺羞耻地微微泛起红晕,扯着他肩膀的手尴尬地慢慢缩了回来。 平日总是打闹一起,好说歹说关系也算沾得上朋友一词,此刻却被季之书如此不留情地嫌弃,韩尚祺一颗少爷心不禁有些碎裂,隐忍着不满和委屈瞪向浑身散发出淡漠生疏的他,哀怨道:“我没那个意思,咱们平常不都这样说话吗?你今天是怎么了?心情不好?唔,脸色还真的有点难看。” 季之书一愣,轻撇过头,“没事,可能是走得太快,喘了,所以脸色看起来糟了点,所以你到底找我做啥?” 胸口从刚才就燥闷着,深吸几口气试图减缓焦躁仍无法散去那股沉闷,这几天情绪一点点累积似乎到了临界点,直欲找出口爆发,却如被层膜牢牢套住一样,压抑的杂乱心绪在体内慢慢煎熬,发泄不得。 “呃、没错,叫你当然是有事……”韩尚祺面色微窘,结结巴巴好一会儿,在季之书困惑的神色下别扭地抿了抿嘴,诚实道:“没事,只是刚才好意跟你打声招呼,结果不理不睬,所以一时来气了。” 在廊上看到匆匆而走、脸色凝重的季之书时,难得一见这没心没肺的痞子有这种表情,禁不住好奇心发作和带了点幸灾乐祸之情,忍不住出口叫他,结果似未听闻,又似压根不把好歹称谓是少爷的他放在眼里,任由他叫唤,气得本来就冤家互看不顺眼的他追上去强行让他正视自己。 现在这么正经一问,倒显自己毛毛燥燥,幼稚得该受这痞子鄙视。 “喔,你好,再见。”季之书挥挥手,果断绕过他走人。 “咦?!”还以为会得来他的嗤笑,结果却是平平淡淡,韩尚祺吃了一惊,急忙往旁跨了一步堵住他的路。 “靠!叽叽歪歪个有完没完?!都顺着你的意思跟你打声招呼了,还不满意吗?”季之书嫌恶地睨了他一眼,怒气渐渐升腾,“最后一次,有事快说有屁快放,如果只是废话就自动滚远一点,别TMD一直来烦我!” “你今天真的很不对劲,讲没几句就火药味这么重,咱们之前关系那么糟都还不会……”韩尚祺顿了一下,突然冲着他不怀好意笑道,“喔,跟我哥有关是吧?该不会是跟他吵架,还是知道自己失宠了?” 白目不叫假的,都看出他心情不好还明着往炮口上撞,季之书目光瞬时一暗,声音冷冷冰冰,“小三闺女叫了几次还真娘们上身了?要是闲得发慌就去找事做,别跟那些爱道人是非的八婆一样。” “好奇之心人人有,谁规定只有娘们才准好奇?你之前还跟我说什么不能性别歧视,现在自打嘴巴吗?”难得舌战占上风,乐得韩尚祺忽略了他微愠的神色,调侃几句,但他不是不懂人情世故的草包少爷,也察觉出一些问题,咦咦疑惑叫了几声,拧眉咕咕哝哝道:“奇怪,照理说你们发生了事,我哥定会心情不好,那么就准会把气对准我,死命折磨亲爱弟弟一解胸口之闷,但是最近我二哥很正常……不对,他本来就很正常,是自从认识你之后才……” “他一直很正常,有没有我都没有关系。”季之书淡然道。 “笑话!狗屁才跟你没关系!”韩尚祺反驳,忿忿不平含泪指控,“季王八,别说你忘了我一直受你这衰星的牵连,不说以前那些糟事,就前不久你还害得我在书楼前举水盆面壁思过,一干下人都瞧着!我的颜面自尊几乎都被你毁了!” 兀自抱怨一番,半晌后才发觉对方似根木头呆杵在那,似沉思又似放空,对他的话左耳进右耳出,全盘的漠视。 韩尚祺怔了怔,见他难得反常脸色几分疲然,遂收起了捉弄的心思,欲言又止挣扎一会儿,还是忍不住别扭地安慰几句,“你……反正应该也不是多严重的事儿,我哥他很在乎你,如果是你错在先,就放下面子好好去道个……” “他有没有我都无所谓。” “什么?”听见他低头呢喃,似乎在自言自语,韩尚祺一时没听得明白,“不对,你那次突然离开,我哥他整个人变得不似他自己,每日每夜都埋于公事,累了也只是回房待了一下又马上……” “你哥可以过得很好!就算没有我也可以!” 突然一声大吼打断他的话,震耳欲聋的怒吼吓得韩尚祺往后连退了几步,目瞪口呆盯着他。 “才相处多久就爱得刻骨铭心?哈!你忘了自己说过你哥多情也无情吗?我也只是其中之一,就是特别、玩新鲜而已!给我听好,感情不就那么一回事,热头一过,没有谁离了谁就活不下去!TMD日子照样可以过得好!” 嗓子似被沙子磨过般干涩粗劣,大声咆啸的怒火嘶哑地吼出,季之书双眼赤红,压抑不住的情绪喷薄而出,胸口的大石骤然崩裂成大小不一的碎石,猛力朝着韩尚祺狠狠砸了过去。 看得韩尚昱依然过得有滋有味,心绪毫无受到影响,他该感到欣慰才是,表示先前担忧和心疼都只是庸人自扰,是他太过自以为是,以为对方会因为他而郁闷忧烦。 今天那张由衷愉悦的笑脸…… 不管自己承不承认,心底直叫嚣的苦涩沸腾成了怒火,炙热燃烧的火焰从胸口炸开,奔腾之势一瞬焚烧了五脏六腑,吞噬了理智,浑身剧痛难耐,已然不能思考,只觉脑海中那抹笑极度刺眼。 这段时间只有他感到痛苦吗?只有他自己?! 一直克制不要去想,不准去想,毕竟现今这局面是他一手造成的,是他这懦夫孬种不敢面对解决,连句真诚的歉意也无法说出,凭什么去怪罪对方活得好,凭什么?! 季之书你他妈的凭什么! 总是嘻笑轻浮的他突然情绪失控,韩尚祺无措地张着嘴巴,惊愣地瞪着胸口剧烈起伏的季之书。见他紧抿着唇,双眼怒睁,放在身侧的拳头紧紧握起,手背上青筋突起,指头关节喀喀响动,连带着肌肉绷紧的两条胳膊也微微颤抖,似乎在强忍住冲天的怒火。 后门幽静的小巷上两道身影拉得老长,周遭只闻蝉鸣刺耳欢烈,和勃然大怒的那人极力克制的重重粗喘。 两种交杂的声音让人备感惶恐不安,过了一会儿,还没有被人这般凶过的韩尚祺才找回语言,嗫嚅开口,“对不起……我不明情况不该说这些……” “该死!别再说了!” 季之书怒吼,烦躁地又爆了几句粗鄙的脏话。似乎发泄够了,他顿了顿,狠狠猛吸几口气后,这时理智终于稍稍回神,明白自己迁怒他人,疲倦又粗暴地抬手抹了抹脸,再抬起,对着一脸尴尬不安的韩尚祺露出抹勉强的苦笑。 “不是的……我的意思是,你不必对我道歉,是我才该说声对不起,对不起,朝无辜的你发脾气,我……需要一个人静一静,先走了。”摆摆手,越过他疾驶往后门走去。 “喂!”望着那道略显孤寂悲凉的背影,韩尚祺连忙叫住他,“我是不知道你们闹了什么误会,有些事只有处在其中的当事者才会深刻明白,但有句话叫做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我这局外人比你这当局者看得更清楚,我哥他就是会装,不习惯直接把情绪表现出来,他对你确实是……” “小三,谢谢你,”季之书头也不回道,“但真不干你哥的事,是我自己的问题。” 韩尚祺讷讷张口又闭上,再三缠着人追问也只会更加惹人厌烦,他本就不是多热心的人,只是他不希望……想了想,还是不知该怎么开口好当和事佬帮忙,只好烦躁地踱了几步跟上季之书。 “你要是哪天跟我哥处得不好……季之书,你给我听着!总之,之后不管你跟我二哥处得怎样,你到时别不说一声就离开,好歹好好道个别,别让在乎你的人放不下心。” 虽然平常互看不顺眼,总是一言不和大打出手,虽然总是没分寸爱咒着他会失宠然后被二哥抛弃赶出府,但他其实很喜欢与他相处,季之书很特别,思想行为与他的友人不同,具体来说也说不清楚,只知道作为朋友确实很吸引他,他压根不希望季之书离开韩府,也不想跟他日后失去联系。 不知道是哪句话触动了那人,那一刻,季之书停下脚步猛地回头瞪着他的眼神,骇住了韩尚祺。 天边夕阳斜挂,金光弱弱铺洒大地,映着那双泛起血丝的眼眸流溢着水光,隐隐透着几丝无助和痛楚,韩尚祺愣愣地闭上了嘴,他想不明白,也猜不透那道眸色藏着抑或想诉说什么。 只是莫名地,就被那回眸一眼钉在原地。 过了片刻,等他回过神时季之书已经不在,但似乎在人离去前,恍惚听见他轻轻淡淡地应了一声。 进入初秋,繁花尚未凋落,绿叶依旧鲜翠,江岸两旁的桂花香气越发浓厚馥郁,丝丝缕缕飘荡在空中,随风蔓延至城里每条巷陌角落。 清风吹艳阳媚,桌上烛火已灭,暖煦陈光一缕缕洒进驱散黑幕照亮了室内,从昨天回房后,季之书一直呆坐在床上,两眼无神整整发了一夜的呆,连天未亮便听见同僚起床打杂走动的轻微声响也置若罔闻。 床上那尊石像动了一下,他缓缓抬起因姿势维持太久而僵硬酸胀的颈脖,环顾了摆设简单的房内一圈,最后目光落在墙一角的檀木衣柜上,又呆了一会儿,终于有了较大的动静。 起身下床时,发麻的双腿微微一软,连适应恢复知觉的时间都不愿等待,忍着如被针扎般密密麻麻的刺痛,拖着腿,寸步艰难地一步步蹒跚走向衣柜,弯身拉开最底层的抽屉,拿出里头的包袱。 那里装了几件布衫,和他初来此地时所穿的衣服,还有最重要的宝物——几张呕心沥血依然得不到好评的绘画。 季之书慢慢蹲下,僵硬未舒展开来的背脊发出嘎嘎细微响动,他皱了皱眉,干脆坐在地上。 打开结,拿出放在衣服上头那些整齐摺好的画纸,上面笔墨描画着奇形怪状的人物,幸好他也颇有自知之明,无法认同自己的艺术天分而特地落下了字解,每张都注解出他画过的人物名字,还有一些奇妙的景物。 画纸一张一张翻过,歪七扭八的字体,看不出名目的山水人物,瞧着瞧着季之书笑出声。 这些奇丑的图画记录着不容自己日后遗忘的回忆,满满厚重的情感寄托于轻薄易撕的脆弱纸张,那是他与这新奇的世界的证明,在这不长不短的时光里,接触过的人事物,还有那人的喜怒之颜。 天凉好个秋,风带着微凉沿着窗缝滑进屋内,轻柔地抚过坐在地上那人略带苦涩的恬静淡笑。 一张张掀过没多久便全部看完,季之书失笑地重新收好,再低下头发现衣服微微突起,几幅卷轴放在里头,不记得自己有放过这个东西,随手拿起一卷,纳闷地解开上头的金丝绳结,把画卷摊开来。 只那么瞥了一眼却如瞧见惊骇之物,双手抖了一下险些拿不稳。 上一秒还笑意满面下一瞬却脸色苍白,季之书心慌意乱地把眼撇开,愣了一会儿,突然急切地拿起其他画卷全部摊开来看,如证实他的猜想,双眼不敢置信地渐渐睁大,黑眼子牢牢瞪着纸上的画像,颤抖着手,张嘴怔怔愣在地上。 想了整夜做好的决定才方得一丝平静的心再度狂躁起来。 纸上一袭素雅锦衣男子,眉目温雅,俊逸英拔,精致的画工,人物栩栩如生,跃然纸上。 “哈、哈啊……自恋又自大,哪有人把自己画那么帅……” 只有一幅翩翩俊雅的个人自画像,其他几幅则是多了景物陪衬,纸上主角帅气或坐或站,姿势优闲文雅,有几幅还比出YA的手势,而景物的陪衬其实就是后头多了个小小人物,布衣仆役打扮,五官简单勾勒,动作莫名滑稽,拎着扫把撑着墙壁窝角落躲花丛等等令人摸不着头绪的古怪行为,基本上就是不起眼的小人物,就像是拍照不小心把后头的路人甲拍了进去,而那位路人甲却十足地抢镜头,比占据画纸大篇幅的俊俏美人主角还要惹人注意。 不用想也知道那个路人甲就是他自己。 “我操!把我画得像个白痴似的……真够无耻,仗着技术好就恶意丑化我来凸显自己的帅……” 季之书骂骂咧咧,然后大笑出来。粗哑的笑声从微颤的唇瓣破碎溢出,笑得他弓着的背抖得不停,一夜未阖泛着疲惫血丝的眼眶渐渐涌上水雾,接下来,他无法再开口调侃。 胸口闷痛大作,季之书紧紧地拧起眉头大口大口喘气,似乎无法承受这股似要爆裂心脏般喘不过气的剧痛,他紧闭着眼,额头抵靠在双膝上,修长的身子蜷缩成一小团,屋里回荡着一阵阵急促的喘息,如头欲破笼而出不得的野兽般暴躁不已,。 “该死……该死!去你妈韩尚昱!” 第一百一十三章:狐狸玩大了 风和日丽,天晴凉爽。 一大早出门串门子的串门子、办正经事的办正经事,韩氏一家子忙完自个儿上午的行程安排后,闲着无聊,不约而同地陆陆续续踏入书楼,齐聚窝在里头聊天打屁。 “对了,昱儿,娘有件事跟你说说。”拎起杯盖轻划着杯缘,韩夫人悠悠品茶,状似随意提起,眼神却凌厉地紧盯着书案后正低首看帐的二儿子,“现在时节都已入秋,离春节也过去几个月了,媳妇回娘家……” “唔呜!” 随着韩夫人突然转移话题,众人好奇的目光顿时放在当事主韩尚昱身上,唯有正咧嘴大声欢笑的韩尚祺冷不防一抖,咬伤了舌头,眼眶红了又不敢喊疼,立刻当没啥事发生似的端起杯盏饮了一大口,大赞,“好茶!赵氏茶鼎楼出的高山老茶果然清香但能托出这茶的润喉回甘还是得由精通茶道娴熟泡茶的人爹厉害您沏得茶果然好喝!” 一气呵成地大力吹捧,突然被拍马屁一番,韩老爷虽觉莫名其妙,但心情大好乐呵呵不断。 一旁被打岔了话的韩夫人不满地恶瞪了小儿子一眼,不免带了点疑惑审问之意,暗想这孩子抽哪根筋,随即又把目光转回二儿子身上,眉一挑,轻咳一声,现场保持肃静,重新掌握发言权。 “远嫁离乡,想念亲人在所难免,可回娘家住也该有个限度,毕竟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在娘家待了几个月之久,这成何体统!而且还容易引来那些好闲事的街坊邻居关注,背着议论,她难道还不打算回来吗?!” 闭口乖顺喝着茶的韩尚祺暗暗松了一口气,幸好精明的娘亲没有瞧出一丝端倪,他悄悄地觑着不远处的二哥。 “你娘说得不错!”一听话题终于转到正经事上,韩老爷一改方才享天伦之乐的慈和笑容,眉头倏地重重拧起,扳起张严肃的脸来,似乎嫌气势不够,还刻意压着嗓子,饱含威严地道:“虽然不屑跟姓杨的那老贼货做亲家,但既然都把女儿嫁过来了,哪有在娘家久待的道理在!你近日就去把她带回来……不、不对!得了便宜还卖乖!这么做,还以为是咱们韩家对不起他们!你就随便派个人过去就好,呸!那不要脸的杨老贼还真敢对咱们端起架子来!” “老爷,有事好好说,别动不动就发火大怒,当心气坏了身子。”韩夫人搁下杯盏,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就说不定是媳妇觉得咱们这婆家亏待了她,想想之前也确实被冷落了好些时日,女人家啊,心思敏感娇嫩,心头难免会有疙瘩不舒心,就等着人去哄回来呢。”顿了顿,凤目瞥向二儿子,话锋锐利无比,“但总归是明媒正娶进门的,拜堂那日还多人瞧着呢,她就是咱们家的二媳妇,回去那么多日连归期都不告知,她现在是存啥心态?!要是无心回来,那也要走得干脆!” 就听着爹娘一搭一唱,在他面前扮足了黑脸白脸,不用抬头也知道一旁还有大哥小弟热切关爱的眼神,低首的韩尚昱抿了抿唇,指头轻敲了几下案桌。 “你这孩子有在听吗?!” 闷笑几声,韩尚昱终于抬起头,唇角掩不住笑意,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您们有话就直说吧,说得这般委婉,还演足了戏,孩儿看着、听着都觉得别扭,真有点不习惯。” 韩夫人嘴角一抽,韩老爷及时按住妻子紧握的拳头,两老一同眯起眼,夫妻几十年载,默契可见,一个稍安勿躁的按抚要妻子稳住气势以好跟自家小狐狸谈判。 “还要你媳妇儿就叫她立刻滚回来,不要就直接一封休书丢去他们杨家!”韩夫人冷哼一声,“咱们家是不差那点钱多养一张嘴,但搁了个瞧不见踪影的人在,我就浑身不舒服!” 不在老娘怒火暴风圈内的兄弟俩互相看了一眼。 面对大哥韩尚隆“是否要出口搭救”的眼神,明知内幕消息的韩尚祺立即露出一脸不明状况的痴呆模样,为了避免波及无辜的自己,他选择无情地别开眼,眼睁睁看着处在战场上的家人。 翻帐纸的手势戛然而止,韩尚昱瞥了双亲一眼,微微蹙起眉头沉吟一会儿,语气笃定地反问道:“您们翻了家谱了吧?既然亲眼瞧过了,难道还不明白孩儿的意思吗?” “你是认真的?”韩老爷面色一沉,勃然大怒,“混帐东西!你这兔崽子真是越大越不像样!更改谱系这事你竟敢自作主张!以为只是寥寥几笔的随意涂改吗?糊涂!说你性子沉稳,办事卓越能干,家业我大可放心全权交由你打理,但今日你还真自以为厉害到敢爬上你老爹的头上来蹦跳,做这事之前都不用先同父母商量商量,你老实说,现在当你双亲都已死了还是怎样?眼里到底还有没有我们两老的存在?!啊?!” “老爷!” “爹!”韩尚隆赶紧起身抓着韩老爷抄起杯盏的手,一边制止父亲的怒火,一边用着略带责怪的眼神看向二弟,对他摇了摇头。 “……不管是事前还是事后,没『告知』你们确实是不应该,但孩儿明白自己在做什么。”无视父亲的愤怒和大哥的眼神示意要他不再说下去,说了告知而不是寻求意见,说了句不应该而不是认错,甚少让双亲生气的韩尚昱抿紧着唇,竟然都已知晓,那再也没有隐瞒的必要,字语清晰地接着道,“年节时候去了趟杨家,休书已亲自交到那女人手上,杨家之后与咱们再无任何干系,况且,那段婚事说不上错误,但本来就是个意外,只是结束它,让一切回归最初而已。” “你还不——” “老爷,”韩夫人拧眉安抚着,“您先坐下来,年纪都不小了,还气得脸红脖子粗,当心您自己的身子堪不堪得住,来,先喝口茶顺顺心,且听听孩子怎么说。” “爹是担心会引来些不中听的流言蜚语吗?不就是一群闲着没事干乐在背后说三道四的无聊之人,今日说咱们家,过几日又会轮去哪家,嘴长在人家脸上,想拦也拦不了,新鲜热潮一过,谁会在乎那些不关己的鸡皮琐事。” “住嘴!做事冲动鲁莽还敢如此放肆!你以为大了我就不敢打你吗?!棍子拿出来!今日不好好教训你一顿,还真由着你这浑球无法无天!” “老爷,暂且消消气,您身体重要。”韩夫人一手紧扣着老伴的肩,轻巧使力就把气在头上的韩老爷一把压了下去,坐在椅子上气喘吁吁,使足了劲地扭动,也挣脱不了妻子的束缚,只能怒眼睁大地瞪着阻饶他动手的韩夫人。 火爆的争吵转为沉默的静止,凝重的气氛无限蔓延。 过了一会儿,已经稳下心情的韩夫人疲惫地长叹一声,揉着额角,“那你现在心头有何打算?” “你就这样饶过这小子?怎么说?还能怎么说?!你没听到那浑球都现在还不觉得有错!一脸狂妄不听教的态度!看看这就是你一手教出来的好儿子!都让你宠坏了他!现在这般,以后还不知道他会再干出——” “老爷啊,”韩夫人一眼撇了过去,“您多年忙商在外,劳身又劳心,家里事我一概不让您又费神多操心,孩子怎么教,我自有办法,性子有没有宠坏,我也自有判断,您想打呢,等会有的是时间让您慢慢打,看是打残了双腿还是打废了脑袋,我都绝不阻拦,这样,您高兴了吗?”越是气愤越是冷静,对着不小心脱口骂出慈母多败儿的韩老爷冷哼几声,明媚一笑道,“事已如此,我现在只想知道孩子心里在想什么,您就安静一会儿,让我跟我的『好儿子』好好说话,这小小要求很难做到吗?” 一道杀气腾腾的眼神让韩老爷瞬间灭了火,稳稳坐着,赶紧扭头接过两位儿子递过来的茶水,装没看见妻子的眼神,一手一杯仰头豪饮着,不敢再次打断她的询问。 “你自小就不需要我们多费心,你确实明白自己,心意坚决,目标明确,清楚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就会拼命得到,直路不行,绕着弯也势必要行,执拗倔强这点牛脾气真不知像了谁,唉,娘不想干涉你的决定,但也不想再由着你为所欲为,竟把婚姻当场儿戏玩……说说你正计算着什么。” “没计算什么,也没想什么。” “你这浑小子真是皮痒欠抽了是不?!”素手还扣在韩老爷的肩上,忘了这点的韩夫人掐着韩老爷疼得狠狠地抽了好一大口气,皱起一张老脸冷汗直冒,“惹你爹大动肝火还不觉得自己有错,现在老娘我都好言好语跟你说话,你还这副跩样?鬼才信你这小浑球没计算什么!” 见情况没刚才危急,火势尚可控制,准备跟爹和大哥一起架住母亲的韩尚祺动了动嘴皮,没良心地忍住想大肆讥笑二哥的冲动。想他从小到大挨骂不断,甚少看见兄长被教训的画面,难得精采,心情有点愉快,哎呀,真不应该。 “确实没想法。”难得被狠狠臭骂,还提起要家法伺候揍打一顿,心情不太高兴的韩尚昱铿锵有力地赌气回道,语毕顿了一下,微敛着眼帘,略带不悦地闷闷嘟囔了句,“他还没有给我答覆,让我自己想有个屁用。” “她?”两三下扳倒三个大男人,挽起衣袖准备冲过去拽耳朵的韩夫人没错过讯息,眼睛一亮,振奋精神立刻盘问,“你已有中意的人在?哪家姑娘?住哪儿?身世相貌怎样?嗯、不对,删改谱系这事是你自己决定,还是那女人使了手段让你瞒着我们——” “砰!” 突然一声轰然巨响,书楼厚实的木门被撞了开来,成功镇住了里头的韩氏一家子。 ——正文完—— 番外:春宵那点情事I 臀下垫着软枕,双腿大开,右腿被韩尚昱紧握住脚踝屈放在身侧,左腿被折曲压在胸前让他自己抱着,兴奋得不停淌出透明液体的肉根,和因紧张而一张一缩含着修长手指的耻穴,胯下春光全袒露于坐在他两腿间的韩尚昱面前。 羞耻的姿态,炙热的目光,窘得全身泛红的季之书偏过头倚在胸前的膝旁,半遮半掩望着男人始终带笑的面容,眼里泛泪,羞愤地骂道:“卑鄙无耻……唔!那里好、好奇怪,不要一直按……你就不能换个姿势吗!非得要这……耍赖!食言、唔、小心你胖成肥猪,明明说好是我先……啊啊!” 在体内缓慢抽送的指头倏地屈起,满意地听到略带沙哑的呻吟,韩尚昱吻了吻他的腿,笑道:“被你暗地里叫着奸商、狐狸、魔头……你说,我这么疼你,怎么好意思辜负你亲口给的称号呢?” 果然是爱记恨的男人。 季之书眼泪汪汪闭上嘴,就怕多说多遭男人以爱之名回报他。 感受着指头在股间进出的异样,脑袋渐渐浑沌迷乱,无法多加思考,他紧咬着唇,还是无法抵挡那处涌起一波波的酥麻,不时溢出低吟,舒爽快意累积,想快点得到解脱,却又不好意思在他面前抚上自己的性器。 “不舒服吗?怎么不喊出声?” “唔……你、你不会自己喊……”耳畔传来咕滋咕滋黏稠的水声,股间一片黏腻湿滑,季之书一想到韩尚昱正瞧着自己黏糊不堪的胯间,羞得更加抱紧自己的腿,恨不得把脸整个藏起来。 却不知这搂着自己腿好方便指间进出的羞怯模样,更加刺激着同样也胀痛难耐的韩尚昱。 他轻笑一声,抽出手指,甬道没有指头的压迫,季之书轻松地吁了一口气,随后感到莫名的空虚,睁着情迷的眼神不解地看着男人,韩尚昱见状倾身轻啄一口,“别急,等等就让你开心,欲罢不能。” 季之书红着眼眶瞪了韩尚昱一眼,正要回嘴,就见他又沾了些微凉润膏,沿着穴处皱褶按抚,随后一捅而入没有再抽出,隐没在内屈起指节,指头直顶弄按揉着不禁碰的那处。 “啊啊啊——!”毫无防备,阵阵头皮发毛的颤栗汹涌而来,季之书倏地昂起脖子,猛然一震,腰间酸麻,开张的大腿无法抑制地发抖,臀部随着里头戳弄不自觉抬高,似迎合着插在里面的手指。 “不、不要碰……啊啊……”浑身酥麻发颤,挺胀的肉茎跳动了几下,小口开阖的铃口汨汨淌出更多透明银液,沿着茎身上贲张的阳筋缓缓流下,濡湿了耻毛,腹间一片银水湿滑,再再显示这副身躯的主人已快濒临高朝点,欲待冲破。 但从方才开始,便是如此反覆玩弄,把他推向欲望顶端却又停止,休息片刻降了一点热潮,又慢慢抽送重新开始加剧堆积,来来回回,不高不下,浸银情欲中,载浮载沉。 原来被玩弄那里可以这么……季之书双眼越发迷离,浑身酥痒发软,唯有胸前被拧红的乳首和情动勃发的阳物坚挺,释放不得的快感如痛楚般,折磨得他又爽又痛,脑门晕眩,已顾不得羞耻,伸手抚向颤巍巍的肉茎,却被韩尚昱一把按住拿开。 “求你……”低泣求饶,模样可怜又带着不经意的媚惑。 “女人的花穴里有一点叫花心,男人则是叫阳心,碰触这里可以达到另种妙境,听说滋味难以言喻,犹如升天,你感觉怎样?舒服吗?”屈指弹了一下硬胀红紫的硅头,季之书大叫一声,翕动的小孔兴奋地溢出些许乳白银液,已有滑精迹象,腰腿发颤更甚,续满的眼泪从泛红的眼角落下。 “呜呜……好奇怪……快让我……”不同于自慰带来的快感,季之书神志迷离,腰眼异常酸麻,肉茎怒红贲张,胀得发疼。 “好。”韩尚昱柔声道。 若说方才尚是温柔,此时是彻底霸道,不给他一丝喘息的空间,食中指尖猛然按着那处碾磨,留置在外的拇指摩擦着会阴,另手挤压搓揉着两粒发颤饱满鼓胀的囊球,里外刺激着胯间的敏感点,酸胀酥麻来势汹汹,一触即溃。 “呃啊——!”颈脖一仰,季之书瞳孔骤然收缩,下腹紧收,上翘的阳物猛烈抽颤,精口大开,烫热的精水霎时激射而出,一股一股白浊喷落在泛起薄红胸膛、腹肌,因臀提高又溅至脸上。 紧绞着指头的肠肉痉挛蠕动,没有拔出,韩尚昱安抚般地缓缓抽送摩蹭着黏膜,没再刺激那点,另手握着他一抽一跳的阳根上下套弄,淌出更多的精水,急喘而上下剧烈起伏的赤裸身躯满是乳白和透明银水,湿得一塌糊涂,银水至极。 韩尚昱着迷地轻叹一声,待手里那根有些疲软,指尖沾了沾涎着精水的小穴口,带着他自己的味道伸指探进季之书开启的唇内,指头夹着舌尖撩拨逗弄,刺激汨汨泌出津液,沿着唇角流出,啧啧作响。 “唔……啊哈……哈……拿……”他仍在剧烈喘息,浑身绷紧颤栗,双手握着男人的胳膊,却无力拿开那蛮横的手指,被紧扣着下巴,只能被动地承受在腔内肆虐的翻搅。 半晌,失神迷离的双眼渐渐恢复清明,季之书狠狠地咬了对方修长的指头一口,放下酸麻有些抽筋的左腿,脚掌抵在对方的肩上推了推,韩尚昱明白他的意思,笑着拿开双手,但抽离时却恶意地抠弄一下膜璧,上下两嘴儿同时发出细微的啵地一声。 “你这混……”季之书的脸上一片火辣辣。 “你的模样真够银荡。”韩尚昱邪笑欺身压上,灼热精健的身躯紧密相贴,未发泄的粗长阳物抵在季之书湿淋淋的腹上,温热的舌尖舔舐掉他脸上的精水,而后钻进嘴内缠着舌头吸吮。 季之书不满地呜咿几声,双手却情迷意乱地抚上男人赤裸的背肌,结实却滑嫩,他的男人,迷糊心忖一句,手臂紧紧搂着笨拙地回吻,享受彼此身上的温度,和怦然悸动不已的心跳。 窗外传来不远处的劈啪爆竹声,韩家人和仆役正在府中湖畔燃着灿烂烟花,欢笑阵阵,院内房里却一室静谧,偶有湿濡吻声和含着浓厚饱含情欲的粗喘。 好一会儿,韩尚昱放开他的嘴,转向啃咬着耳垂,低哑道:“爽吗?上次用了药,问你也不准,这次保持清醒,说说你的感觉,还满意我的伺候吗?” 季之书睁着湿润的大眼瞪着他,腹间那根大棒发热粗挺还未泄,清晰地感觉上头贲张阳筋跳突,想了想,为了避免被折腾得太过凄惨,决定赞赏他,遂拍了拍韩尚昱的背,仍喘着气,道:“哈、哈,你知道加藤鹰吗……真要命,方才那手技太厉害了,花心就是G点吧?讲得挺文艺的,哈,不愧是风流公子哥,凭你高超的手指和英俊的长相,去拍片绝对会红。” “什么?”指头滑过他被汗淋湿的头发,轻吻着额间,韩尚昱挑了挑眉不解问道。 “加藤鹰,拥有黄金手指,技能大招就是那称为神之手的鹰爪功……”季之书顿了顿,快感电流仍在全身流窜,牵引着腿根处不时一抽细细发抖,“让无数女人如痴如醉、欲仙欲死的男人。” 男人?! 在他的床上提别的男人?! “你喜欢那只鸟禽?”韩尚昱眸色倏地幽深,气极反笑。 脑袋仍在纾解的馀韵中飘荡,没闻到那股浓浓的酸味和刺人的寒意,喘了一会儿,待有馀力,季之书一脸钦佩点着头,道:“什么鸟禽,要叫声鹰王!嘿嘿,确实很多男人都很崇拜、羡幕他,正所谓一技在手,性福无穷,他可是号称千人……” “呵。”听见一声低沉轻笑,本欲称赞男人却不小心偏了题,双腿仍大开的季之书突然一愣,意识到不对劲时,韩尚昱已挺起上身,一把抓过他的腿架上肩膀,因情欲而低哑的嗓音磁性又性感,却让季之书浑身发抖,惊骇不已。 “夫人,你总有本事,让为夫无法耐住对你的疼惜和怜悯。” 说着,怒红滑亮的浑圆龟首抵着湿滑柔软的敏弱穴口,结实的臀肉一沉,噗唧一声,湿润的后茓毫不留情地再度被撑开,烫热粗硕的肉棍长驱直入,霸道强行拨开滑嫩的肠肉,尽根捅入,霎时两道低沉的声音同时溢出。 “哈……”胀痛的阳物被媚肉温热紧窒地包覆,痉挛按揉,韩尚昱爽利的叹息。 “呃啊——!”指头的扩张远不如那物的粗大,猛力的贯穿,豆大的眼泪从眼眶滚滚落下,季之书的泣泣低鸣。 番外:春宵那点情事II 突然含进根粗红烫热的肉帮,软嫩的穴口却没有被撑裂受伤,如张小嘴难受却努力迎合男人欢心地吸吮。 拉过他的双手,十指交扣在他头上,韩尚昱温柔地吻着季之书眼角的泪滴,薄唇贴着紧张而轻颤的眼皮,轻声呢喃道:“好好记住,里面这根即将让你神魂颠倒的阳物,才是你的男人。” 季之书轻颤了一下,埋在体内的胯下那物不等他适应,蓦地强势地前后摆动起来,一下又一下,缓慢拔出留顶端在内,菊口似不舍般地挽留吞含着圆硕的龟首,旋即重重地顶入,进入到指头碰不到的地方,深到季之书张着嘴哈哈直喘。 “啊啊啊!等、等……啊哈!求、求你先不……嗯唔……” 被入侵的恐惧,搁在两侧的双腿无助地挣扎着,却不敢随意大力踢动,只能双指紧回扣着对方,哭泣求饶。 滑湿紧窄的甬道充实难受,阵阵孪缩,些微的痛楚随着火热的肉帮摩擦着敏感的肠肉,化为酥麻的快感从体内蔓延开来,尾椎如被电流触及般,垫高的腰臀细细直颤,疲软的阳物又半昂起来,湿滑的前端抵在韩尚昱精实的腹上。 “快活不?嗯?”语气的温柔始终与下身的狠劲不符。 “先等……啊哈……呜嗯……”双手被擒在顶上没有搂抱的安全感,开张的大腿不由得缠上男人精悍的腰杆,紧紧夹着,似乎找到在情欲浪潮中的救命板,不被难耐酥麻的快感灭顶,但此举却反让粗长的肉帮滑入更深处,如要顶穿肚腹,饱胀更益。 被撞得脑袋一片空白,听着囊丸拍在自己的臀肉上,肉与肉的撞击,啪啪声响带得湿濡的水声,银秽不堪。 “怎么哭呢?”额间相抵,鼻端相蹭,伏在他身上的韩尚昱亲了亲他鲜红的唇办,腰仍是有力摆动着,“疼得哭,还是爽活得哭?” “呜唔!啊啊……草、草泥马是小萌物,你老师……嗯!卡到阴……”脸埋在对方颈肩处,愤恨地咬了一口,虽然皮细好摸,但皮下肌肉结实,季之书咬得牙疼,抽抽噎噎说着韩尚昱听不懂的脏话。 “呵,小痞子又再说什么混话?莫不是修理得不够?” 大抵知晓不是什么好话,韩尚昱俯身重重地回咬着他的喉结、锁骨,臀部猛然一个深顶,硬红的龟首恰恰重击在敏感的那点上,酥胀的颤栗霎时袭向四肢百骸,冲击脑门,季之书仰脖大叫,双脚夹得更紧。 湿滑内壁一阵抽搐紧缩,韩尚昱拧眉低叹一声,半晌粗喘着气邪笑道:“老实承认,被我干得舒不舒服?” “啊、啊啊!痛……会痛,咬、啊!太大力……” “痛?真不老实,后头小嘴儿明明爽得紧咬着我不放。”又加重了力道猛戳,顶得季之书身躯跟着上下晃动,重新翘起的小家伙眼泪狂流。 “啊啊啊!不是……呜呜……那里……嗯!很舒、舒服……求你轻点……嗯呜!” 面颊泛红,眼角含泪,灵慧的大眼可怜兮兮,季之书不敢再惹这头魔王,颤抖着双腿,轻蹭着对方的腰间、窄小的健臀,软绵讨好道:“手……手放开……嗯唔!我、我要抱着你……夫君……” “夫人真聪明。”韩尚昱亲了一口,松开被箝制的双手,撑起身,大掌拿下勾着自己腰的左腿,臀部稍稍退后抽出大半。 季之书半眯起眼颤了一下,以为男人打算放过他,可才刚喘过一口气来时,对方倏地弯起他的腿一个翻转,动作轻巧地变了姿势,他成了跪趴在床上,屁股依旧含着男人的那根,前端在穴口处转了一圈,不由得溢出一声闷哼。 尚在迷离失神,随后被韩尚昱握住了酸麻的腰间,双双下床。 “啊!”甫一落地,发抖的双腿险些站不稳,季之书紧张地回手抓着男人掐着腰侧的大掌,旋即浅插在穴口的阳物一口气尽根捅入,从后头顶着他一步一步离开床榻走向外间的铜镜台前。 “啊!啊!你、你要……做什……嗯唔!呜呜……韩尚……” “乖,咱们换个姿势。” 甬道的摩擦明显比方才要为刺激,随着走动,硕圆的前端直撞击着脆弱的肠膜,几下顶在敏感点上,酸痒融化了全身力气,下肢无力,唯有那根泄了一次精的小家伙高耸挺翘,精神十足。 “哈、求你饶……”喘吁吁的季之书双手撑着镜台,勉强抵住身后那人的顶干。 “没事,我不会伤害你的,只是要让夫人深刻地记得重要的事罢了。”精赤的胸膛贴上他的背,单手扣腰,另手沿着精瘦腰腹滑上胸膛,姆食指尖揉捏着那点艳红,薄唇贴上肩膀啃咬几下,慢慢吻上耳朵,探出舌尖一勾,含住烫红的耳垂。 墨发披散的韩尚昱望了一眼镜内双眼迷蒙、脸色绯红的季之书,低哑着嗓道:“好好记着,以免下次又犯错换来我的惩罚,当然,故意欲得这番疼爱,为夫乐意至极。” 番外:春宵那点情事III “等等!我已经牢牢记住了,所以惩罚就……唔啊!” “手撑好。”大掌不重不轻地拍了一下屁股,不容置喙地命令,韩尚昱倏地拔出滑亮湿润的阳物,抓起他酸软的双腿把人抬到镜台上,旋即扳开跪着欲合起的腿,往旁一拉,光洁明亮的镜面映照出全裸的季之书,勃发情动的模样无所遁形。 “不!不要……” 大腿被身后的那人极力张开,镜台不宽,季之书双手急忙贴着镜面稳住自己,撇开脸闭上眼睛,不敢看着反射出的身影,却被韩尚昱扣住下巴强势地转回直视着镜面,附耳低语轻喃:“睁开眼睛,瞧瞧你自己。” 沙哑醇厚的嗓声诱人动听,温热香甜的气息吹抚而过,钻进耳膜沁入脊髓,引起全身微微轻颤,心头一动,不由得慢慢睁开眼帘,但视线却是落在镜中身后的韩尚昱脸上。 台旁的落地青花灯烛上跳动着烛火,灯罩内红焰的火光晕染着那双桃花眸色一片旖旎,尽是露骨的情欲,挑眉一瞥,彼此从镜相望,深邃漆黑的眼瞳倒映着自己,渐渐蛊惑着他的神志,随之沉沦。 “乖,听话。” 他房内的这面铜镜远比偏院梳妆台上的镜子要来得明亮清晰,季之书微颤着眼帘,害怕又害羞地觑着镜里的身影。 精赤的身躯上泛着红晕,汨汨汗珠沿着胸膛滑下,流过被捏得红肿的两粒乳首,和附近的齿、吻痕,顺着腹间肌理没入黑亮的耻毛,下身双腿大开,阴毛下刚发泄过的兄弟已经昂首挺翘,硅头处沾着几丝白浊的精水。 羞耻难堪地蹲在镜台上,一览无馀。 季之书呆愣了一下,欲哭无泪。 TMDM字腿!! 清凉写真集,爱情动作片,深夜腥膻娱乐节目,常见身材姣好、脸蛋清秀或艳丽的妩媚女人摆出这勾引挑逗男人眼睛的姿势,季之书也幻想过跟未来女友可以搞这床上的情趣。 但主角不该是他自己啊啊啊! 最让他感到窘然尴尬的是,一根比他粗长的肉茎抵在因腿大开而微开启的穴口处,穴内涂了黏滑的润膏和被捅出快感而自泌出滋滋银液,用力紧缩却克制不住,正一点一滴缓缓流出,滴落在那物的前端上。 配上此时的姿态,犹如失禁。 好不容易止住泪,眼眶里忍不住又浮起层层薄雾,羞得不能再羞,全身泛红的季之书想干脆一头直接撞镜昏过去算了。 身后那人恶意地用胯下那物轻轻磨蹭着股缝,顶着菊口又搔痒着会阴,来回轻佻地戳着自己的囊球,前端上小孔微张淌出的银液混着他的体液,把硕圆的硅头涂得湿润红嫩,充血发硬的茎上阳筋浮现隐隐抽动,蓄势待发,彷佛一股作气全根插入,便可一击击溃他所有的感官,丧失理智,由不得自己做主。 “怎样?喜欢你自己的表情吗?” 韩尚昱捏着那被疼爱得硬疼的乳头,一手沿着胸膛往下,避开他的阳物轻抚着大腿内侧,酥痒得季之书浑身发抖,从鼻腔哼出一声甜腻的呻吟,肉茎兴奋地一跳一跳,连带着下头的囊袋微微颤动。 “拜托……不、不要用这姿势……啊!” 韩尚昱轻笑一声,把季之书往后揽靠在他的胸膛上,稍微后翘的屁股顺势往前稍抬高些,伸手握着肉茎根部托起他的囊丸,湿答答的股间全曝露在镜前,不给他挣扎,同时摆动着精悍的腰杆,缓慢地向上挺入,一吞一吐如细嚼慢咽般吃着龟首的内穴清晰可见。 季之书脸上一热,差点失声咆哮—— 大便的逆袭!! 番外:春宵那点情事IV 所谓眼不见为净大概就是此时的心境,方才那物入侵狠劲,撞得他脑袋无法思考,但现在清清楚楚地看着它进入,只出不进的娇嫩地方被逆向挤入一根比xx还粗的东西,那种难以言表的饱胀感,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内心狂乱无比,隐约忆起初次欢爱那时胡乱说的话,季之书羞窘,明白此时绝对不能诚实表达心情,遂两眼汪汪,可怜哀求,“唔!韩、夫君……求你,别用这姿势……” 殊不知身后那恶劣玩心盛开的韩尚昱就爱极了他这番惊慌哭泣,惹人怜爱的模样。 “嘘,别紧张,睁开眼好好看清楚。”从后咬着他的耳垂,美眸一瞬也不瞬地盯着镜里两人的身影,“以后得明白记住,可以进入你体内彻底占有你的男人是谁。” “我又不是GAY,没事干嘛给人捅……唔啊!太、太大了……慢点、你慢点!” 身体重心全倚靠着他精实坚健的胸膛,不怕韩尚昱会突然退后而让他全无防备地后仰跌下台,对这人是全盘的安心和信任,但季之书仍是急切地叫喊。 “好,听你的,我会慢慢插入你的体内,让你慢慢又清晰地感受。”一字一字柔声安抚着,肉柱进入一些,他换了速度慢慢地抬臀插入,被扩张柔嫩的内穴毫无反抗之力,洞口大开,烫热的肉棍顶开皱褶一寸寸往上隐没在他腹内。 “哈、哈……再僈……”眼睁睁看着那物撑开菊口进入肠道,季之书紧张地大口喘息,试图减缓肚内传来的压迫和带得异样的快感。 瞧不见体内的扩张,但却清楚地感受到内璧被龟首顶开,滑软的黏膜与灼热的肉物紧密贴合,盘绕茎身的血管贲张地突跳,连带着自己不争气的兄弟也跟着兴奋地微微抖动。 “呜呜……”季之书哭了,他又犯傻了,与其现在温柔缓慢让他细细体会爆菊品箫的滋味,不如刚才那一下猛力的侵入,起码长痛不如短痛。 蠢!他怎么又挖坑让自己跳! “怎么又哭了?不是顺着你的要求慢慢来?不喜欢?夫人想要为夫怎么伺候,好好说出来,一定全心满足。”全根埋在他温热滑嫩的甬道,顶在最深处,粗胀的肉帮被温柔地揉挤,下腹耻毛刮搔着季之书的臀肉,留着两丸饱满的肉球在外与穴口相贴着。 韩尚昱长吁一口气,大掌摩挲着他的大腿内侧,气息略乱,挑唇戏谑道:“瞧见没?你这儿的小嘴真贪吃,上次同你说还不信,喏,自己亲眼看清楚,眼见为实,别总说我忽悠欺骗你。” 比方才还要进入得更深,一阵充实感盈满全身,阳物的强硕勃动和肠膜情不自禁地蠕动,凹凸两物镶嵌密合,水乳交融般,真真彻底被这人占有的感觉,甬道烫热的感触加上眼前的视觉冲击,季之书浑身战栗,腰杆酸麻,肉端上头的小孔翕动地直流出滑黏银液。 “……你快点动。”半掩着眼帘,忍不住催促。 “听你的。”韩尚昱早也忍耐不住,倏地拔出发疼的阳物又重重顶入,开始一下一下,由上往上猛烈的抽送。 季之书的重心移至两人胯间的交合处,每一下都笔直地插入深处,捅得他难受,好似肠胃都要被顶出,随着身后猛烈的冲撞,流出银液的勃发阳物跟着上下晃动,拖出一条银丝流到镜台上。 “哈啊……僈、慢点……你不要……啊唔!”张口喘气的唇不时溢出压抑的呻吟,从不知道自己也会发出这般甜腻的声音,入耳尽是羞耻,却越发刺激着感官。 “唔!”一记深顶撞在他敏感的阳心上,剧烈的酸麻从里迅速蔓延开来,如千万只虫蚁以尾椎为心向末梢神经横扫而过,直至窜上脑门,红了眼眶,头皮阵阵发麻。 “要快又要慢,夫人可真是难伺候呢。”韩尚昱放慢了速度,享受湿热甬道被反覆磨擦而急速收缩挤压,他缓缓地送插,却仍是又重又狠地一捅到底,拔至湿嫩的穴口带出些滑腻的黏液,滋一声又深深挤进。 “唔!轻、轻点,别插那么狠……嗯呜!等等……先暂停一下,我腿痛死了,换个姿……”说话断断续续,颤抖着嗓,双眼涣散的季之书被干得大腿发麻,抖如筛糠,无法再硬撑着。 “往前跪好。”知晓他顶不住,怕再下去会抽筋,韩尚昱松开腰间的箝制,拖着他的臀肉往前抬,季之书遂往前一跪,穴中的阳物顺势抽离了大半,双手无力地贴着铜镜急喘着气,又马上被身后的大掌紧握着腰际,大力地捅进。 “唔啊!你就不能小……啊……”才缓了一口气又立即被撞得乱了方寸,季之书努力撑着身后那人带来狂烈的快意,红硬的两粒乳首碰上冰冷的镜子,冷得他打了个机灵,一阵难以言喻的爽快从微张的码眼荡开,整个人银浸在一波波颤栗酥痒的欢愉中。 “小?你指为夫那儿太小满足不了,还是太小力让你没有被干的感觉?”停下摆动,贴着他的耳畔,盯着镜里一脸如痴如醉的季之书,韩尚昱坏心地曲解他的话。 “哈、哈……”缓过气的季之书狠狠地从镜回瞪着身后那人,他一张眉目俊秀的脸皮,面颊一抹霞红,薄唇邪肆地挑起,勾着眼角轻佻又如挑逗地望着自己,没有女相之颜,却有另股妩媚风情,但这样的美人却爱说着令他羞耻不堪的下流话。 男人真是单纯可爱的生物,在欲望的面前都是赤裸坦率,衷于勃起的胯下,饶是韩尚昱这样傲然俊雅的公子哥,也不由得在床上说着几句粗鄙轻浮的银话,更添闺房情趣,快意连连。 季之书开始期待这人在他身下承欢又会是何种……嘿嘿…… (13鲜币)春宵那点情事V 韩尚昱一瞧他色心贼目的神情,便明白这人又走神儿,遂冷哼一声,大掌忽地重重扇了屁股一巴掌,含着粗硬肉帮的肠道一阵挛动紧缩,旋即紧抓着他的腰,结实的窄臀后退又疾狠地往前一顶,全数插入。 “啊啊啊——!”那一拍清脆响亮,狠劲十足,打得季之书抑制不住失声大叫,光洁的屁股蛋子上多了个五指鲜红的掌印,阵阵刺痛,却含着莫名的爽快。 “小痞子,别总爱耍着小聪明,多长点记性才会少点皮肉之疼。” 话落,比方才更为猛劲,韩尚昱精悍的腰杆强而有力地晃动,大刀阔斧地猛烈操捅,火热的阳物磨擦着内璧,每一下皆精准地撞击在阳心上,又静止动作,腹肌紧贴着臀肉,轻左右摇摆或稍微前顶,体内浑圆饱胀的龟首划圆碾磨着敏感点。 “唔……别碰那……”酸酸麻麻,季之书后腰一阵发颤,意乱情迷,忍不住银荡地扭腰摆动催促,小口吞含着阳物。 韩尚昱倏地又转为急速抽送,滑腻的银汁从接合的摺缝被肉帮子挤出,有意折磨得季之书迷乱神志,放骇银叫,他大力操干,反复变化角度和节奏,体内的软肉几近痉孪紧紧地如嘴舔吮吸附。 “就说不、要一直顶那……啊……慢点……”一手贴着镜子稳着身体,一手按在腰侧那人的掌背上寻求安心,季之书双眼朦胧地望着镜里陌生的自己,一脸放荡陶醉。 蛊惑似的随着韩尚昱霸道地糙弄,下腹湿滑胀痛的龟首忍不住贴上镜面轻磨,冰凉刺激着微张的小孔不停淌出银液和精水,沾得镜面一片水亮润泽。 码眼酸胀,后庭酥软,下身如被侵蚀融化了骨头般软棉,几次已无力跪起撑好,全靠着韩尚昱在后扣着他的腰顶住。 “呜啊……哈……啊……”磨蹭茎头的滑动配合着韩尚昱的抽插,扭臀律动间契合,爽得季之书眼眸涣散,寒毛竖起,微眯着濡湿的眸子无意识地看着两人赤裸银水的模样,张唇忘我地带着哭腔呜咿呻吟。 胯骨撞击着浑圆弹韧的臀肉,沉甸甸的囊丸拍着湿滑的会阴,撞上他的肉袋,湿液黏腻的啪啪声响荡漾在两人耳际,两具坚健的肉体俱是浑身燥热,难耐的欲火烧得更加旺盛。 “舒服吗?”韩尚昱松开一掌贴上他的手,两人双手交叠,十指相扣在镜面上。比起初次得到这人要为畅快舒爽,缠绵缱绻,一同沉沦于这场酣畅淋漓的欢爱中——不只肉体情欲满足,连着心都满溢着彼此。 “哈啊……嗯……我、我快不行……呜唔!”强烈的快感汇集于酸胀的前端上,季之书的手才刚碰上阳筋贲张的兄弟,下腹便一阵紧缩,瞬间眼前一片空白,一股热流从张翕的小孔喷洒而出射在铜镜上,流淌下白浊稠液。 穴内因高朝而急促挤压挛动,韩尚昱粗喘着气,俊朗眉间轻拧,胸膛贴紧季之书,鼻端厮磨着他的颈侧,胯间一前一后越发狠劲插顶,大幅度抽动几下,最后深深一挺,顶入肠内最深处,被裹着爽利的粗长阳茎抽搐颤动,一股一股灼热的精水激烈地打撞在他脆弱的甬道黏膜上。 “嗯呜!” 沉浸在颤栗爽麻的高朝,冷不妨又被刺激,季之书仰起脖子,瞳孔陡然一缩,浑身肌肉绷紧,脚指头蜷起,大腿根处一阵哆嗦,两次泄精已经疲软的阳茎前端又挤出残馀的乳白银液,从指缝渗出滴落在台上。 韩尚昱从后抱着他,下颔顶靠着他的肩,平缓着紊乱气息,双眸看着季之书情乱迷蒙的神色,臀部轻微前后抽送,感受着他温热小穴痉挛紧吮自己仍发硬胀疼的肉帮,销魂蚀骨的滋味,伺候得爽利。 “哈、哈哈……” 炭火劈啪细响,屋外的欢笑声突显出室内的宁静,唯有萦绕着两人粗重的喘息声。 被虐身的感觉没有不适,只是极度羞耻,股间一片湿润,那东西还在捅插,噗唧噗唧挤出更多滋液,猥琐的银声听着他耳根子烫热。 恢复清明的大眼看着被自己蹭得黏糊糊的镜面,季之书炸红了脸,羞愤地咬唇道:“射了就快拔出来!” 韩尚昱轻哼一声,双手扳开他的两片臀瓣,沾着体液而湿淋淋的肉帮从翕动的穴口滑出,闭合不起的柔软内穴微微翻出里头粉嫩媚肉,一张一缩,缓缓吐出混杂着润膏、肠液和白稠的精水,红肉白汁,尽是银水之色。 发觉男人注视着自己的私处,季之书霎时羞得几乎要脑溢血,急忙转过身,抖着大腿,艰难地爬下来,双腿落地颤个不停,死要面子地一手撑着台面装没事,朝韩尚昱挑了挑眉,“咳,虽、虽然跟刚才讲好的顺序不一样,但让你先做没关系,所以现在该换我了,你等一下,我先休息一会。” 韩尚昱抿着唇目光柔和地望着他。 “别担心,我家兄弟一定可以满足你,先让它先休息十五分钟,它马上恢复精神……啊!” 铁臂一搂,把两眼圆睁尚在神离的季之书抱到台上坐着,背脊贴上黏滑冰冷的镜子,韩尚昱站在他开张的两腿间,屈起他的腿,双手压着膝盖往旁一推,两人正面相视。 “你、你干吗?!明明说好的!”季之书紧张地吞着口水。 “我可没亲口说好。” “我清楚听见你说好……啊!” “我是说『行』,但也只保证你说那句『绝不反抗』,而且,方才先答应过担忧你的来福他们,说今晚会让你玩得很愉快,我可不能失信于他们。”韩尚昱倾身吻着他,一手抓着他湿答答的楠根,藉着阳精上下捋动,轻笑道:“是男人,就说话要算话,说好不反抗乖乖接受,来,腿张开点,让为夫好好瞧瞧那张小嘴儿有没有被喂饱。” “你、你真是……不要再说了!” 低沉略哑的嗓音说着银言秽语,艳红的薄唇在他眼前一合一掀,美貌与银猥的反差,极致诱惑季之书的感官,不禁面上火辣,不自觉移开目光。 脾气是有底限,他要是真不想,虽然打不过韩尚昱但也不会任由他为所欲为,不懂得尊重对方何谈感情,而且此时他并没有箝制住自己手脚,挣脱不难,可却舍不得坏了此刻的气氛,想着自己真是一头栽进韩尚昱的怀抱,变相地顺着他的意宠着他。 面对季之书的做小顺从,韩尚昱是清楚明白,这人对他的强势都带着几分纵容,遂亲了亲他的唇,舌尖探出舔吮着唇瓣,掌间的套弄加重几许。 “腿再张开点。” 季之书闷哼一声,疲软不堪的肉根没有起立,但舒麻的感觉还是存在,男人感觉忠诚于胯下,连他也不例外,诱惑得双腿颤巍巍地往旁张移,下腹情不自禁地稍往前挺动,乞求韩尚昱更多的疼爱。 “你就说话不算话!不是男人——唔!” “夫人,关于这事,咱们可以来用整晚,或是好几天来证明。” 韩尚昱挑眉笑道,握着肉茎根部的指尖往下一压,戳进菊穴,滋一声挤出精水,两指整根捅入抠弄着肠道内膜。 “你、你……啊!” “该叫我什么?” 眼眶湿润的季之书不甘心地嗔瞪着他,身体诚实于他指间的逗弄,嘴上却反着调戏,占着出尔反尔的某人便宜,“啊哈……美、美人老婆……叫声老公来听听……” “呵,还真是学不乖。”眸里跳动着欲火,韩尚昱温柔地凝望着那双不经意勾人情欲的眼朣,欺身轻咬着他的唇,低语坏笑,“可挺合我胃口。” 春宵时刻,满室春色,银欢靡靡,缠绵蚀骨,又是一轮狂涛骇浪的欲潮,名为爱。 作家的话: 鬼扯淡小剧场 “你喜欢什么?还是有没有想要什么?只要在我能力所及尽管开口。”深情款款问道。 “嗯?礼物?太好了,给我一支大铲子!” 韩尚昱一愣,与奇珍异宝勾不上边,“铲子?” 季之书正色,“嗯,哪天我再干了什么蠢事,直接挖洞把脸埋起来。” “……” 季之书的生日礼物,铲子一把。 结尾 望着乌云猛闪电的天空,开始动摇道士真的会法术,不知道以后还可不可以回来,季一阵心慌决定不回去,但已经来不及,雷光一闪,一起消失,夫君先前留下书信,告知家人他跟季回娘家看看他的世界,一定会再回来请家人不要担心,韩家人望着书信,满脸泪痕,万分高兴大魔王的远离,众人终于可以欢乐过着放荡愉悦的日子,包袱款款,全家奔向挥霍金银的旅途,丢下依旧跑得慢苦逼的小三,被迫接管家业。 穿越一趟古代游,纪念品:破铜烂铁,战利品:帅夫君,喔耶! 番外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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