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案:
他本来以为他是世界上最美丽的人。 后来他发现他错了。 死于酒精中毒和性 爱游戏的影帝殷小楼,借一个比他更美貌的男人的身躯重生了。 他想尝试与前世不同的生活,不同的一切。 然而有些人天生充满光芒,有些人的吸引力你无法抵抗。 欲知后事如何,拜托各位收藏。 内容标签:豪门世家 契约情人 重生 娱乐圈 搜索关键字:主角:殷小楼 ┃ 配角: ┃ 其它: 1、重生 “一个习惯性的错误,很难终结。它像是癌症,会转移,会扩散,会潜伏在你的身体里,永远杀不灭。” 雷奥切诺轻柔的抚慰这怀中醉熏熏的少年,慢悠悠的说。 尽管怀中的人已经被酒精侵蚀了神智,但他的温柔深情却毫无消减。像是在抚慰自己的情人,那眼神似弱水般沉溺宠爱,却包含着剧毒。 他的声音如此柔软甘醇,像是一杯酝酿了多年的美酒。 可是怀中的人无力去听,无力去想。 不知道是不是很可惜。 “酗酒不是一个好习惯,但它也是一味药,一味无可奈何的良药。尽管我不喜欢,但我无法阻止,只好尊重你的选择。这是我的承诺。”雷奥切诺轻轻叹息,在怀中人的额头上落下轻轻的一吻,将他温柔的安置在柔软的床上,淅淅沥沥的水珠落在水晶池中,令人心底宁和。 为他盖好被子,雷奥切诺转身退出了这间布置的极为奢华雅致的卧房。 明天,不知一切安好否? 太阳在高高低低的游走着,随着他轻轻的步伐。光在建筑中游走,细细的洒在他身上,像是一场没有根的雨。 他的身影在宽阔的大街上显得格外单薄。踉跄的脚步令人怀疑他随时都会倒下。 殷小楼一边努力抵抗者让人似乎要炸开来的头痛,一边努力向着一个方向走去,他知道自己不可能逃脱那个男人的掌控,但是逃离,是他的选择和抗拒的表达。 他坚信自己至少还有选择抵抗的权利。 终于阳光似乎暗淡下来,他半倚着一面墙,努力平缓呼吸。 “咔嚓。”连着的闪光灯声像是来自遥远的天边,也像是来已经脱控的耳畔。身体像是在云端一样,轻轻的,钝钝的摇晃着,心脏被一种无力感填满。 “请问你是殷漓尘先生吗?”“你怎么会在这里?”“啊!真的是你吗!!!”来自虚空的尖叫声划破了殷小楼的耳膜。 殷小楼觉得自己的脑子已经在音刀的砍斫下破碎成了无数的分子。 他浑浑噩噩的看了周围最后一眼,然后猛地倒下。 最后的意识停留在:在北欧也有人认识我……嗨,咱真是帅呆了。这样一个似乎很不相干的想法上。 第二天。 中国娱乐版面的头条共同宣布了同样一个震惊全国乃至全亚洲全世界的新闻:影帝殷漓尘猝死于法国街头,疑似死于情色游戏和酒精中毒。 我叫……殷小楼。 其实你不必知道我叫什么,你只要记得我风华绝代的脸蛋就好啦。 什么,我长的不好看,你去死吧。 唉,我怎么会这么睢啊。遇见你这个老头,老头!我说你是老头子你就是老头子,不许顶嘴!哎哎哎,别动手啊,君子动口不动手,你一把年纪了连这种道理都不懂啊! 我靠,坑爹呢吧你,这种时候还说自己听不懂中文,好吧,好吧,没听过这句话,那我……求饶总可以吧!亲爹啊,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殷小楼混混沌沌的意识中一个聒噪的家伙一直在不停的说啊说,在对一个家伙说啊说啊说。他心里很着急也很烦躁,却也有些不知如何表达的欣喜。 这种混杂了各式各样情绪的心情交错着在他心里翻搅着。 他模模糊糊的想要睁开眼睛,可是怎么也做不到。 好累,你帮帮我吧,我再也不气你了,你要什么我都给你。殷小楼迷迷糊糊的露出一个奸邪的笑容,好像小孩子犯了错一样。 “他笑了!”一个带着哭腔的声音从遥远的地方传来。 殷小楼很生气,为毛自己离地很远的样子,听东西这样模糊? 可是自己怎么会在这里,怎么会有女人为自己哭泣?对了,没准是哪个狂热的粉丝。可为什么是她陪在自己身边?老头子一定会生气的…… 殷小楼很伤心的想着,努力睁开眼睛,模糊的景象在头脑的海洋里乱晃,可是怎么也倒映不出那个人的影子。 “他醒了!医生,他醒了!!!”一个女人凄厉的喊叫声在宽阔的病房中响起,甚至带上了回音。可是却并不令殷小楼反感,她的声音带着血和露珠似的,有一种凄切的美丽。 只要是美丽的,殷小楼就不排斥。甚至迷恋。 殷小楼过了很久才终于看清面前人的容颜。 浓艳一枝露凝香。他突然迷迷糊糊的想起了太白的这句诗,送给这位夫人刚刚好,可是自己的粉丝里怎么会有这种极品? 殷小楼涌上一丝疑虑和自豪。 他不自觉的微微一笑。 “你认出妈妈了……”女人的声音打着颤,一只冰凉的手抚上了额头,殷小楼舒服的抿了抿唇。 殷小楼突然一个激灵,心中翻涌起懊恼和可惜来。 这样的尤物,应该摆在神坛上受男人的供奉,怎么跑到这里来悲悲切切!殷小楼的脑筋慢慢转动,突然意识到,自己可能是在医院里。 老头子怎么可能容忍自己躺在医院里让人观赏摩挲? 殷小楼渐渐感到情况不妙。 如果自己真的倒在街上被老头带了回去,再怎么样也不会放任自己躺在这里不理不睬,让一个女人在自己身前哭哭啼啼。 这个女人是谁? “镜子。”殷小楼艰难而又清晰的说。 女人一怔,随即喜笑,带着泪珠的姣美面容在辉煌的灯火映照下格外动人。“我的宝贝还是和以前一样漂亮。”她举着一面精致古典的盘龙纹镜子放在殷小楼面前。 殷小楼注视着镜中人,瞳孔慢慢放大……华丽丽的晕了过去。 女人正摇摇晃晃如遭重击,就被身边的医生扶住安慰道:“少爷只是刚刚康复,还很有些疲倦,让他好好休息便是。夫人您也下去休息吧,少爷脱离了危险,再不会有事儿的。” 女人慢慢喘匀了气儿,露出一个倾倒众生的微笑。 对着她的,沉睡中的儿子。 这个可怜的女人并不晓得,这具倾城倾国的皮囊里,已经不再是她熟悉的那个灵魂。 时间可以教会我们很多具有实用性或观赏性的道理,但是最重要的是,有一天,他会将我们干掉。 被时间干掉,顶着GAME OVER的惨烈字样下场的殷小楼,在圣母玛利亚开的作弊机器指引下,重新站在了舞台上。 殷小楼得意又悲伤。 当他站在巨大的落地镜前。 因为他无双的倾倒众生的纤细精致的五官,曾经被一百家国内媒体和海内外知名杂志共同评选为最接近太阳神的男人。 永远在挥洒着光芒,比天上的太阳更璀璨夺目。 可是现在,他真的很悲伤。 他曾经以为自己是世界上最美丽的“人”,而不仅仅是男人。 可是现在他轻轻注视着镜中的男孩,摒住了呼吸。他怕自己的呼吸太重,破坏了镜中似乎不该存于世的美貌。 殷小楼所以,高兴又悲伤。 殷小楼现在的家世,很好很好,好到很难形容。但是恐怕比起雷奥切诺背后的家族,还有一定的距离。 因为他,根本不能形容雷奥切诺的家族。 他只知道,前世的殷漓尘,永远不可能逃脱他的掌控,不论他身在何处。而更令他无力的事,即使死亡也无法断绝他的掌控力,因为直到现在,直到他连身躯都变换了。也无法抗拒自己的灵魂中,对他的爱恋和渴望。 这令他既感到羞耻又感到很难以言说的……心安。 来自爱恋深处的毁灭气息曾将他淹没,可并未将他毁灭。 可是他现在站在这里,不再想爱人,也不再想逃离。就当是为了世界保留这样一份惊叹吧,他要活下去。 他想让世界重新看见他。因为,他害怕孤独。但是他却不想重演艺圈。不知道为什么,现在不想。很不想。那么他还能去做些什么呢。 殷小楼怅然叹息。突发的脑膜炎带走了这具身体的上一任主人,近十天的昏迷令上任主人的母亲似乎毫不怀疑他对以往的模糊记忆。 最终本着浪费美丽是最大的犯罪的原则,殷小楼毫不迟疑的决定了自己的职业。 尽管时间有一天会告诉他,这是个无比错误的决定。 此刻的殷小楼,已经在兴致勃勃的思考应该如何利用自己新身份带来的种种好处。 当然他面前还是存在着很大的障碍,那就是他美得不可方物的“妈妈”和目前尚未碰头的“父亲”是否能同意他进入那种行当。 可是,有没有父亲还是两说吧。在自己的儿子昏迷了整整十天的情况下都不曾露面的男人,恐怕……殷小楼突然觉得有些愧疚。 自己这样侵占一个可怜女人的唯一儿子的身体,实在不太地道。 但是,又有什么办法呢。 殷小楼本是一纯良自律的好青年,误入了雷奥切诺亲手构建的,在美轮美奂的背后充斥着暴戾的迷宫花园,绕了进去就再没走出来过。 本来好好的一颗良心,愣是被涂涂抹抹成了狗都不屑的破铁筛子。 一饮一啄,莫不天定。不善良的殷小楼突然想,也许雷奥切诺口传身授的厚黑学,就是为了今天他坦坦荡荡的,用这具身体,好好活下去。 殷小楼对着镜子轻声一叹。 他可爱的母亲出现在视线中,镜子里她的容颜比镜框上镶嵌的碎钻还闪耀,那上面写满了慈爱和幸福。 “哦,亲爱的。你的医师需要为你做些小检查。亲爱的,你今天真动人。” 她用一种诗歌般的语调轻声说,像是怕惊扰了殷小楼一样。她轻轻走上前来,牵起殷小楼的手,像牵起了贵妇人的贵宾犬一样目光中净是宠溺。 殷小楼深深的感觉到自己完全不可能抗拒这个女人的要求。他苦闷的想:如果她不同意,我还是去做娱记吧……凭小爷混迹娱乐圈多年掌握的幕后资料,绝对大红…… 难为他有这么不相干的想法。 那位母亲正用一双含泪的眼睛望着他。 他的心似乎都要融化在了那柔软的水波里。 “亲爱的,哦,天呐,医生说你的抑郁症正在痊愈。天呐,我不是在做梦吧,为何你也在我的梦境里,这样清晰?” 她用一种梦游似的语气颤抖着说。 殷小楼不可抗拒的上前拥抱住了这个喜悦的不能自已的女人。 她像是一个生活在爱丽丝的梦境里的女人,这样美好。殷小楼抱着她温热而柔软的身躯,感受着她轻轻的颤抖,觉得自己灵魂中的伤口似乎都在这样的美好渲染下开始愈合。 她终于平复下来,回手拥抱住了她的儿子。 “我一直以为,你自小自闭抑郁,疾病缠身,这是上天给我的报应,报应。可是你现在,哦,天呐……” 她慢慢的说,让殷小楼很有些心酸。 这个可怜的美人……可是,他还是要尽力离开他去继续自己的生活不是吗,他还是要努力离开这个他陌生的家。 而更令他不能预料的是——当他提出自己想要工作的时候,这个女人的反应。 拥有完美餐桌礼仪的美人,当时扔掉了手中的叉子,然后疯了一样的微笑,起身从桌子上走过来拥抱他,几乎令他窒息。 “我的宝贝,你想做些什么?”镇定下来的女人语无伦次却又眉飞色舞的说,手中的刀叉被她挥舞的几乎要飞了出去。“什么都好,但是我相信最高贵的职业才配得上你。” 殷小楼诧异又高兴。没想到他的“母亲”这样合他的心意,真是,好吧,圣母玛利亚,小爷赞美你,虽然你是个不折不扣的贱人。 “哦,我想离开这里去国外看看。顺便,试试做一个模特。妈妈你觉得,怎么样?” “天呐,亲爱的,我相信你可以开创一个时代,一个属于男模的时代。可是,去国外么,也好吧……” 看着对面满面憧憬和自豪的女人,双子座的殷小楼突然心生好奇,这个坐在自己面前,听风就是雨思维转换的简直比自己还快的女人,不是双子座就是双子座吧? 两个心怀喜悦的男女高举起酒杯,为各自的喜悦,干杯。 殷小楼没想到新生之后的一切会如此的顺利。 一张与IMG的短期合约在女人的一个电话以后摆在了殷小楼的面前,条件丰厚的让他不得不赞美世界上存在着不公正这样一个曾经叫他骂娘的东西。他马上就可以动身去纽约时装周,站在镁光灯下,让世人单纯的,为了他的美丽而赞叹,让灯火因为他而无限绚烂。 也许自己的死亡和重生衔接的太好,他觉得自己就像是做了一场梦,来到了一个新的花园,可是曾经的风景留下的烙印,使他难以将自己代入到新的冒险旅程中。 不然也许他可以更坦然的面对那个曾经爱到疯狂的家伙? 殷小楼将那个可怕的记忆暂时甩出脑中,转身陪伴他兴高采烈的母亲去血拼扫货。毕竟在破再烂的良心也是良心,殷小楼决定在坐上后天的飞机之前认真哄她开心,略尽一下自己这个便宜儿子的职责。 血拼过后,穿着大红色薄纱长风衣,面色红润比十八还十八的萧清漪女士和被硬套上同款男士蓝色风衣的殷小楼并排坐在跑车上。 萧清漪对司机说:“不回疗养院了,直接回家。哦,我的宝贝,我们已经十一天都没回家啦~!” 殷小楼心中微微诧异,看来那个山林间的别墅不是家里啊。 身畔兴奋的萧女士突然回头满脸欣悦对他说:“宝贝,好看么?我还不算太老吧。”那张娇俏中透着无比的妖媚的白的胜雪的脸庞在火红的羽纱衬托下叫人除了好看想一直看再也没有别的话好去形容。 殷小楼顺势捂住狠狠抽搐疼痛的心脏,不无夸张的倒在座位上:“哦,天呐。我承受不住了。” 萧清漪笑得美艳无双,这种美丽竟然将注视着她的殷小楼的心思从那个可怕的男人身上拉回了现实。 “你这孩子,以前不是这么会说话的。” 殷小楼一愣,随即使出过去哄富婆的拿手招牌笑容,“我以前会怎么样。”他探身靠近萧清漪,认真欣赏这个女人,她真是上帝的宠儿,这具身体她的儿子至少有十七八岁,可是她的脸上没有半点皱纹。完美的一如新生。 萧清漪果然无比陶醉。 “以前只会抬头看看我,我这算是苦尽甘来?” 殷小楼心中一酸:“哦,是啊。会是的。” 2、倾绾 回到所谓的家中,见惯雷奥切诺铺张场面的殷小楼倒并没因此地的奢华景象惊异。 只是面对着整面用珍珠和水晶组构的摆满了自己作品的背景墙。殷小楼还是很有些惊诧。 “哦。”萧清漪看着呆呆立在按时间精确摆放的影碟和专辑前的儿子,神色略有些不自然。 “小唯,我想,有些事情你可能难以接受。你知道的,你最喜欢的这个艺人。殷漓尘,他……”萧清漪站在殷小楼的身后,慢慢说,语调中很有些伤怀。 “他死了。”殷小楼接道。 也许这一刻,他才突然的,也真正的意识到,原来的我已经……不在了啊。 “哦?”萧清漪显得有些诧异,“哦。你在商场看到报纸了?是啊,真的很可惜。不过,他死在最鼎盛的时候,他会永远为喜爱他的人铭记,这样未尝……” “未尝不是一件好事?”殷小楼接着萧清漪说,回头看看为自己有些担忧的母亲。 “也许这的确不是,坏事。”殷小楼轻轻的说。原来他已经死了。他还来不及老去,还来不及为自己的苍老面容畏惧就已经离开了。 可是他还活着不是吗? 那么,死在大街上的影帝,死的时候被宿醉折磨得头痛欲裂,身上带着残暴的“性 爱”留下的伤痕的影帝,他应该是史上第一个。 那个家伙会封锁住这些消息吧?如果他想要应该可以。可是要是他恨着自己,要让自己身败名裂呢? 殷小楼的身体一阵阵发凉,他站在九月的热气未退的北京城里,感到一阵苍凉和畏惧。 他会不会直接放弃一个已经再也没有价值的死人?他会的…… 殷小楼突然想到了很不相干的事情上:那么,我要不要怨恨他呢?以前没有,从来没有。但是现在呢,难道我不可以为这种不公正的“爱情”而愤恨吗。 他转身去打开电视。 萧清漪面带遗憾的坐在他身旁。 “外界说他是怎么死的?”殷小楼换了很多台,都没有找到娱乐节目。只好开口询问,这个他想要知道,却也不敢知道的答案。 “昨天的报纸头版,爆料说他是死于性 爱游戏。你知道,他是同性恋。不过他的恋人的背景很厉害,硬是让那几家法国媒体和中国媒体一起发布了声明,为他们的不实报道表示歉意,并更正说他是死于酒精中毒的。”萧清漪顿了顿,“粉丝们宁愿相信后者,不过,也许前者更可信。网上已经讨论疯了。唔,他的尸体被空运回了北京,后天就是追悼会。” “我想去。”殷小楼皱眉想了许久,慢慢说。 他终于还是忍不住起身,抛下满面忧虑的萧清漪,来到那面被LED霓虹彩光映照的整面墙光华流转,璀璨夺目的墙上的他过往的所有心血。 很多狂热追逐他的粉丝都不会去看的简陋无趣的文艺片,很多简短访问的特辑,很多删改之前的电影片段。 所有他为之付出过心血的,为世人所见或未所见的作品。 竟然都被这样一个抑郁症患者收录在这面墙上。 看着这些有的连他自己都已经忘记的点点滴滴的……痕迹。殷小楼觉的像是看见了自己的一生。 影帝殷漓尘穿着简单到极致的衣裳永远的倒在了法国泡桐树下,而三天前他还穿着最昂贵的衣裳站在多伦多电影节颁奖台上。这样的反差,在电影里也不多见吧。这样带着风尘和传奇色彩的结局,似乎很有趣。 在舞台上的每一束光都聚焦在一身时,在比最华丽的剧目更惊心动魄的舞曲即将上演的时候,一切戛然而止。最好的谢幕也不过如此了吧?殷小楼想着,莫名的微笑。 换了舞台,换了剧目,却还是他来表演。 那场戏剧里的一个人,虽然是他一生挚爱。可到头来他却是错了,那个舞台不属于他,那个人更不属于他。他不是主角,只是灯火阑珊之后黯然收场的那个配角。可是现在,换了场次,他应该做回自己的主角了,不是么……雷奥切诺,老先生。 舞台的帷幕正在拉开,一切才刚刚开始。 雷奥切诺先生,你明明有实力阻止那些新闻的报道,却偏偏先让它发生再做补救。 既不是为了往昔的情分在最后一秒拉我最后一把,也不是索性放弃,潇洒的走开。 你是什么意思呢? 殷小楼绝美的脸上浮起一丝冷笑。 我是应该怨恨的。 追悼会上人很多,也许这是殷小楼一生中见过的最盛大的一次追悼会。巨星云集,认识的不认识的都来了,交好的交恶的也都在列。比任何一次红毯秀,任何一次活动来的都要齐全。 无数的记着蹲守在门外屋内,试图从人们脸上发现蛛丝马迹,试图找出那个神秘的恋人,试图为自己赚取奖金。 殷小楼独自站在一个角落里,将自己埋藏在人海中,静静观赏着自己的葬礼。 司仪的讲话真是有趣。 什么德艺双馨啊,什么热心慈善啊,什么为中国的电影业蓬勃发展做出了重要贡献啊,什么三料影帝开创先河啊,什么受助儿童表示衷心的感谢啊,什么……殷小楼几次差点笑出声来,觉得这真是自己这辈子看过的最可笑的一场喜剧。 眼睛在会场人海中扫了不知道多少遍,却看不到那个家伙的半点踪迹。 他是不会来的,殷小楼早就知道。他对那个家伙谈不上多了解,但这点自信还是有的。 可是还是心存悲哀:看啊,果然转眼便是永恒,永恒之后就是遗忘。他丫的没有学过相忘于江湖,他丫的忘的比谁都快。 他的肉体陈列在那具水晶棺中。那是寰宇娱乐公司对这棵摇钱树的最后一点情分。自己突然死亡,他们没了王牌一定很是伤脑筋吧。这回不知道是哪个人借此上位呢。 殷小楼将目光转向站在第一排的卢依晴和李锋铎,应该是这两人之一。永远抢不过自己的两个废材,这回应该为公司力捧的机遇笑开了心花吧。 虽然只能看到两个哀伤的背影,但殷小楼完全可以想象他们的面部表情。那两个人除了美貌不如自己之外,演技也很是俗烂,哀痛欲绝的表情从来只会一种,真不愧是同期培训班同一票老师教出来的好朋友。 殷小楼狠狠的,将所有人嘲讽了一番后,终于悲哀的发现,他只是,不甘心啊…… 何必继续丢人,殷小楼黯然退场。 他也许是自己的葬礼上唯一一个未能坚持到最后的人。就好像他的人生,很多旁观者看到了最后。而他,在中途退场。 幸好,他无父无母,没有人会真心为他的死亡悲痛多久。等等,如果有那样的一个人,她应该是——林倾绾。 殷小楼迟疑了很久,终于下定决心对司机说:“尹叔,去南安茶苑。” …… 隔着屏风,殷小楼默默伫立。 “倾绾,你不能这么孩子气。现在去还赶来得及。外界都知道你和殷漓尘是好友,他的葬礼你连面都不露,算什么样子!” “你怎么这么啰嗦!我不去!不过一群群苍蝇嗡嗡嗡的飞来飞去的闹剧,我懒得看他们那副嘴脸。” “他的粉丝们都在看这场葬礼的转播,你不出席,你想想网上会怎么说?记者们会怎么写?” “就说我再国外拍戏赶不回来。我不管!我很烦很烦!你不要惹我!你再啰嗦我就罢工!”任性的林倾绾还是老样子。 倾绾,你了解我的……所以不要太难过。 殷小楼站在那里听着林倾绾讲话,也听着她的沉默。 终于还是没有勇气继续呆下去,他走出茶楼,抬头看。天空万里无云,阳光像是一匹无边无际的锦缎,倾洒在每个人的身上,带着一种圣洁的美丽。 殷小楼很悲伤。 看来老天也是开怀的。要不然,为什么不是大雨倾盆?为什么不是像他演过的电视剧那样阴霾重重?这样美丽的天气……真是一种嘲笑。 嘲笑他多情。 嘲笑他无心。 “在这样美丽的日子里下葬,是老天对殷先生的恩赐呢。”司机大叔也许看出了殷小楼的低沉,突然开口说。 殷小楼突然很开心,原来还可以这样理解啊……真是善解人意,看来“母亲”的每个下属都不可小觑。 “谢谢您。我们回家吧。” 殷小楼坐在飞机上,闭目遐思。说好的行程被推迟,原定的面试也取消了。还没出道就已经开始耍大牌,放秀导鸽子。这算不算是一个很好的开始? 殷小楼微笑,想当年那个刚刚出道的穷孩子,问不清自己几时到就干脆整晚守在剧组,即使是成为巨星之后,也恪守着时间和合约,也许真的算得上是德艺双馨呢。 真是一个不一样的开始,他的新生活。 繁忙的母亲去处理这十多天拉下的公务去了,据说托了IMG美国公司的一个老牌经纪人照料他在纽约的事宜。 下了飞机的殷小楼立刻找到了来街机的人。 一辆桃花粉色的凯迪拉克边上,一个蓄着大胡子的中年人举着好大的一块牌子。上面用歪歪扭扭的中文写着“萧唯,看这里~!” 萧唯是殷小楼如今的名字,随母姓,可见他这世的确是没有“父亲”的了。 殷小楼一边忍着笑,一边大跨步向那边走去。 坐在自称辛蒂姆的大叔风骚无比的凯迪拉克上,殷小楼认真聆听着大叔的指教“嗨,你既然是萧姐托付给我的,我们自然不会亏待你。不过路是我们指的,你能走多远要看你自己的本事。时尚圈子嘛,累的时候是很累,可是你要不乐意跟这死磕,也不是问题。这一季我们可以安排你直接试装和参与一些硬照的拍摄,但如果你没有跟设计师搞好关系或是有出色表现的话,下一季的时候可能还是要参加面试的。当然,男模是很难出头的,模特其实反而不如演艺圈好玩儿。富家子弟混这个圈子的不是没有,坚持下来的实在少见。说真的”,大叔突然转头对殷小楼笑着说:“我刚看到你的资料的时候真的有些担心来着,这样美的一张脸,不是把衣服的光芒都掩盖了吗?可还真是有好几个大设计师对你很有兴趣。我觉得你可以先拍些硬照,这是个捷径,也会更适合你。走秀方面我们也给你联系了一场试装,就在明早。” “哦,谢谢您,真的很好。不过,我现在有什么工作吗?”殷小楼小心提问。 大叔开朗的大笑几声:“先去吃饭,你喜欢什么?然后安排你住进酒店后我会将一些事宜和日程表交给你,我们可以讨论决定各项安排嘛!未来一段时间我将作为你的经纪人跟随你做各项工作。当然,等到需要的时候我们会为你安排助理。” 殷小楼对这些安排致以了最诚挚的谢意。 大叔也满意的表示殷小楼的英语说的很是地道。 哎,谁说家世不如本事的?还是家世关系最靠谱。殷小楼有些郁闷的对着窗外的蓝天白云感慨。 坐在半岛酒店顶层套房里,从整面的玻璃墙俯瞰纽约夜色的殷小楼有一种恍如身处梦中的感觉。 不论如何,新生之后的一切来的未免太过顺利。圣母玛利亚和观音菩萨联手开的最牛外挂也就这么回事了。 的确,对从十七岁入行起就开始饱历这个世界上最混乱的圈子里最混乱的一切,摸爬滚打了七年之后却依旧单纯傻逼的殷小楼来说,现在这个简单而享受的职业开端,实在是可以称得上是梦幻一样了。 他突然觉得很不真实。面对辉煌的灯火,面对瑰丽多姿的夜色,面对奢华绮丽的景致。 在他和雷奥切诺携手走进他的宫殿古堡的时候没有这种感觉,在他死亡而后重生醒来的时候没有这种感觉,在他知道他可以轻易的选择一个职业并且重新开始的时候没有这种感觉,在他突然意识到自己的死亡并滑稽的亲历了自己的葬礼是没有这种感觉。现在突然的,这种不真实感涌上了他的身躯,似乎已经将他整个淹没。 有点恐惧,有点迷惑,有点茫然。就像一个拥有独立意识的新生儿,带着对未知的恐惧看着世界,不知道自己下面应该走向何处,下一步会是怎么样。 殷小楼身体里生长出一种难以表达也难以掩藏的孤独。那些深埋在灵魂里的孤独再次生根发芽并成长疾速占据了他的全部血液。 他从小身似草芥,命若蜉蝣。似乎他随时湮没在空气里,都不会有人在意。孤儿的孤独和自卑深深的刻在他的骨血里,叫他不能再承受被忽视不被看见的孤独。 其实,如果不是太过孤独,他不会希望借由做演员来讲自己的灵魂投注到另一个世界另一个身体里。如果不是孤独,他不会逢场作戏踩着别人上位以求让更多的人看到自己,看到一个孤独的灵魂披着一层华丽的衣裳行走在这个他们携手做过的尘世。虽然在多人瞩目,他也依旧孤独不安,虽然世人认真在看的,只是他的皮囊。 他曾经以为有人看到了他脆弱的灵魂并以绝对的力量给了他唯一的安稳和安谧。他的强势和稳定给了他无限的安宁。让他觉得自己不再孤独到绝望。可是,最终他还是不得不从那场美梦里醒来。 如今,他要单纯的释放自身的光芒,让所有人单纯的为自己的光彩而惊叹。爱上他本人,而不是一个个角色。 也许这样,就不会重蹈前世的覆辙。 人们可以单纯的爱他,爱他本身哪怕只是爱他的容貌身体也好,不要将他当做别的什么人。 虽然他似乎忘了,他现在已经变成了别人。 他想了很久,还是忍不住拨通了林倾绾的私人电话。“你是谁?你怎么会知道这个电话?”心情急躁的林倾绾习惯每次接到不认识的电话号后首先发问。 “你好。我是,殷小楼的朋友。” 殷小楼,殷小楼没有入行前的名字,只有好友才会知道。 电话对面的语气有些哽咽,也柔和了许多。 “你想对我说什么?你有什么事情找我?我们见一面?你叫什么名字?” 即使在这样的情况下,也能迅速问出一大堆问题,这就是倾绾。殷小楼心里突然很温暖。 “没什么,只是问候一声。他走前,我们一起喝过一杯,听他提起过你。他希望你能接下李靖的那部剧。我想他可能还来不及告诉你,所以代他提一句。” 林倾绾那边沉默了很久,“是吗。你知道他到底是怎么死的么?”她的声音罕见的低了下去,这就将她完美的声线展露出来了,让她的声音带着一种百合花一样清新的味道,殷小楼听着觉得十分的治愈系。只是这个问题他实在无法回答。 “不好说。不过,应该不后悔吧。”殷小楼最终还是忍不住加上了一句。至于是不是真的不后悔,他并不清楚,只是他从来没有后悔的权利。所以学会了永远,不后悔。 “如果我以后想找你,打这个号码是吗。还有什么事情可以对我说吗?” 殷小楼看看这个“自己”的,被包上了一层蓝色水钻的手机,勉强说:“是吧。” 殷小楼抢先挂断了电话。 3、塞纳斯 第二天,自我疗伤之后看起来精神抖擞的殷小楼和辛蒂姆踏上了一场新的征程。 美国佬从来不晓得啥叫含蓄,这是殷小楼以往和美国的创作团队拍戏时领教过的。 不过第一天工作就被调戏,却也是殷小楼没预料到的。大家不是应该先互相熟悉熟悉,了解了解,喝杯茶,碰个杯慢慢深入吗?连我是不是同志都不晓得就想要带着润滑剂在半夜敲小爷的门了? 为毛现在那个秀导色眯眯的盯着自己不放,一边为自己翻资料找合适的服装系列一边说:“晚上有空吗?你住在哪里?”啊啊啊!!! 殷小楼心里咆哮着。一边又自我安慰:也许是我多想了?也许只是国际友人关心一下我的住宿情况?真是太热情了……(这就是一个沉浸在演戏和别人的世界里的白痴孩纸……) “我住在半岛酒店。一切都很好也很适应。哦,我看这个不错,我可以试试吗?” “当然,你是辛迪带的嘛!你会成为本季最耀眼的新人!相信我的判断,我在MIK CIRE主持了不下百场大秀,看人从不走眼。相信我。”那个老叔叔突然靠近殷小楼压低声音说,他呼吸的二氧化碳简直都要直接冲进殷小楼的鼻子里去了。 很满意的的看看殷小楼略显尴尬的神情,他继续说:“我知道,东方新人总是很羞涩的。可是你干这行,你会明白的。适当的付出是必须的,对吧。哈哈哈。” 殷小楼努力淡定的看着这个家伙疯狂的大笑,笑得鼻毛都快向自己打起了招呼,无奈的想起自己当初作为演员刚刚出道的时候,参加试镜根本没有人搭理的情形:你自己在那里风情万种,人家只顾在哪里闭目思考如何平衡带着资金到来制片人老婆和某大腕演员之间的戏份。而现在呢,作为模特刚刚出道,这招待——真tmd热情!简直就是冰火两重天——都不好受。 终于得到了“青睐”,在狭窄的定装室中伴随着终于露面的设计师的赞叹中走了几步路后,拍了新奇的只需要站着不动就好如同证件照一样略显坑爹的定妆照后,被告知在周末凌晨四点准时在酒店报道后,结束了一个上午工作的殷小楼被殷勤的秀导送上了出租车。 看看舔着脸问自己要手机号码的秀导,殷小楼微微一笑:“对不起,这年头卖身不卖艺的人太多了,竞争不起,so我只卖艺。” 不管自己用英文翻译的中国俗语对不对怪叔叔的口味,殷小楼碰的一声关上了车门,扬长而去。 一边翻开手上的笔记本吩咐司机去法拉盛的膳房,一边浏览今天接下来的安排。很好,还有一场试装,还有一场,等等,为什么是视镜?我并没有要求出演角色啊? 殷小楼迟疑片刻,决定暂时不打电话给似乎很忙碌的辛蒂姆。 其实,他内心底处。并不抗拒演戏的。 当然,也可能只是广告的视镜。实在很不错了,自己好像很久很久没有拍广告了。自从演出过太极这部电影以后,好像有半年都没接过广告代言就为了空出时间陪那位老先生。不仅如此还推掉了一个很喜欢,最后果然爆红的剧本……而被自己的经济人连恫吓带抱着腿哭诉上有老下有小中间红旗彩旗各种飘…… 殷小楼甩甩头。 我应该去夜店发泄发泄,唔,就在今晚好了,今天很闲不是吗。我应该找些乐子给自己,放松一下,happy一下……这才是生活嘛! 殷小楼想着想着露出一丝释然,是啊,我还可以很好的活着呢,我还可以有很多兴趣呢。我还可以在夜店,找一个漂亮又辣的金发小妹妹一起去谈个心,呼~!这是生活啊,这是美好的生活啊! 说实在的,殷小楼实在一个很没有贞操观念的家伙。只要对象足够美型,他可以不介意种族,年龄,性别,乃至任何在普通人看来可以构成障碍的事情,当然,如果对方足够有魅力,不在床上也成啊。我们的影帝先生,柔韧度可是很好的…… 终于到了膳房,殷小楼正准备好好安稳一下拼命闹着革命的肚子,却被直勾勾瞅着自己的花痴小妹妹告知:“对不起,这里已经被人包下了,请您去别处就餐吧。” “是几个人?对方是几个人?”殷小楼摘下墨镜冷冷的问道。 傻傻盯住殷小楼的女招待终于忍不住泄露了国家S级机密:“两个人。” 殷小楼积攒了一天十天一个月十个月乃至一年十年的愤怒终于爆发了。 这是怎样一个可悲又可耻的世界啊! 殷小楼最后的理智帮助他分析了一番:此时,此刻,此地,没有人会认识他,没有狗仔会跟踪拍照,没有记者会就此大书特书。很好,很好! 于是,殷小楼温柔的推开女侍应生,猛发力冲进了楼内,内心准备好了过去演骂街失恋衰男的台词。 玛丽隔壁的小爷我今天还不信就吃不成这顿饭了! 冲上楼推开瞪大双眼的侍者拉开包厢们的殷小楼很快就后悔了。 上帝啊,圣母玛利亚啊,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啊,这是怎样一个充满了狗血和天雷的世界!殷小楼立刻懂得了鲁迅先生写下沉默啊,沉默啊,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时究竟是怎样一种欲仙欲死的心情。 这个世界上,有跑车,有摩天轮,有卫生间马桶盖,有荒野,有沙滩……这些供人娱乐或不供人娱乐的地带都可以供人做你们爱做的事情。 所以,你们为什么要跑到餐厅这种地方,一边吃一边做啊啊啊!!! 塞纳斯。殷小楼在瞬间的惊愕过后看清了那个男人的脸。他的脚步向后猛退了一步正想转身逃走,却在下一刻醒悟到自己已经不再是殷漓尘。于是,可以勉强自己面对塞纳斯掏出的手枪站定。 只是,看见他那一刻快要跳出喉咙的心脏依旧在疯狂的跳动,分泌过多的肾上腺素还是在调动着身体微微发抖,他能清晰的能感觉到自己的脊背在发凉。 对方的脸色显然比殷小楼还要难看,俊俏深邃的眼睛狠狠的瞪着突然出现的东方男人,牙齿咬的简直都带上了一丝颤抖。殷小楼很有些抱歉的想到:他这么突然的出现没有害雷奥切诺的宝贝大侄子阳痿吧?转念又想,你说你好歹也是纽约黑道大鳄级别的,小弟成群。怎么办这种传宗接代的大事时连应该找几个靠谱的保镖守门都不知道呢? 扫一眼骑在他身上,光看背面曲线确实很是销魂的金发女郎,殷小楼此时真心想要问一问:“你们就这样不嫌累吗?干嘛不先拿出来咱们再聊?”等等,错了……人家不一定不累,也不一定不想拿出来,只是这样的形势下,换成他也不好乱动啊。唉,小爷罪恶了,罪恶了。 “你是谁!”塞纳斯到底还有理智,不愧是雷奥切诺一手栽培的——没有直接开枪而是强压着火气发问。不过若是殷小楼不能给出一个足以威慑他的答案,下一刻,他手中那把漂亮的MK23就不是摆设了。 殷小楼迅速的报上了一个名字以及某些关系。 塞纳斯的脸色青了又白,白了又青。“我怎么对你没有印象?”他皱眉低声说,眼睛依旧死死的盯着殷小楼。 殷小楼耸耸肩很是欠扁的模样。“不过我,”他眨眨眼睛笑着说,顺势摊开手,“真的很抱歉,没有想到是这样。” 塞纳斯冷笑一声,终于握着枪的手有一丝松动,“滚出去!”他高贵的头颅狠狠向外一扬,带动的身体一颤,趴在他身上的女人连锁反应似的娇媚的哼了一声。听得殷小楼心中一颤:尤物! 不过他显然不愿遂塞纳斯的意,微抬起头相当风骚的站在门槛上笑着回答:“不滚,我还要在这里吃饭呢!”那副发自内心的贱样真是让人恨不得一脚把他踹出太阳系。 塞纳斯咬牙,到底摸不清状况不敢轻易发作。殷小楼还算知道见好就收,终于识相一回,转身走人并好心的伴着碰的一声巨响,帮二人带上了门。身后一地被震落的眼珠子。 回到楼下在侍应生们参杂着膜拜和惊叹的古怪眼神洗礼下毫无胃口的殷小楼一边把嘴里的菜当作某人的叔父咬一边暗暗下定决心:就使是今天下午哪里都不去了,小爷也要等到他们下来,狠狠再恶心他们一回! 圣母玛利亚证明塞纳斯的纯洁,人家根本没招惹过殷小楼。只是,他的出现太巧的引爆了某人心底早就蠢蠢欲动的火山。 所以说人和人之间的缘分啊,真是一种奇妙的东西~!来的早不如来得巧啊! 坐在椅子上猛灌了两大壶茶,殷小楼还是能感觉到体内那股邪火蹭蹭蹭的燃烧着,烧得他五脏六腑都在咆哮。 雷奥切诺的脸似乎又在周围扭曲的空间里悄悄的浮现,殷小楼烦躁的摆摆手,试图将那张叫他反胃的画面驱逐出自己的视线。 太过专注的对抗眼前的幻象令他没能看见挽着佳人走下楼来的塞纳斯。 一张金属制的名片被弹到桌上发出清脆的铿鸣声,他终于抬头,内心凉薄的一笑。 看来他们的“胃口”也被自己搅黄了,这么快啊…… 抬头对上塞纳斯审视的目光,殷小楼拿过名片:“我没有名片还给你。” 他轻轻点点头玩味的笑着,最后深深看了殷小楼一眼。那目光的意思殷小楼很清楚:我会查明你是什么来路。如果……今天的事情咱们没完! 殷小楼对此致以自信的一笑,转头去观察那位倚在塞纳斯身畔的姑娘。 真是靓!即使是墨镜口罩也不能掩盖她精致立体的五官,更别提那凹凸有致的魔鬼身材。哦~殷小楼忍不住吹起了口哨。 塞纳斯忍不住抬脚走人,殷小楼却不想放过他们。 “这位佳丽很面熟,哦,让我想想。是最近很红的那位好莱坞甜心?”殷小楼走到塞纳斯的女伴身边,展开双臂眯着凤目慵懒微笑,“我比你身边那位长得好看许多,还比他有型。你要不要考虑一下?我保证不早泄。” 他一番话没说完,塞纳斯的脸已经变成了猪肝色。眼见他要掏枪,殷小楼眯着眼睛邪笑着用口型做出“黛西”字样,成功定住了塞纳斯的怒火。 走出膳房,被冷风一吹,殷小楼终于觉得自己真是弱智又可笑,为什么非要上赶着得罪他呢,如果自己没记错这位雷奥切诺家族的内定继承人在纽约或者说美国都很有势力。自己已经不是雷奥切诺的恋人了,没有庇护没有资本为什么还要这么嚣张呢……唉。冲动也许不是魔鬼,但冲动会招来魔鬼。 殷小楼坐上开往下个试装地点的车,一边揉着脑袋一边思考。 如果萧清漪没有夸大,那么塞纳斯暂时不可能调查出自己在纽约以前的事情。即使他有本事挖出自己的身份,也不会轻举妄动。更何况,在最糟的情况下他手上也有黛西这张王牌保证自己的安全。 只是殷小楼突然想,也许过去经纪人怪叔叔没骂错,他确实是一个很不理智,说风就是雨的白痴。想着想着殷小楼耳边回想起某人的叔父说过的话:我这个侄子啊,报复心极强…… 前途堪忧,前途堪忧。 殷小楼光荣的倒在靠背上哀叹一声:前途堪忧! 4、报复? 感谢上帝,感谢圣母玛利亚,感谢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下午的试装还算正式。 幸运的见到了几个在models网站排名很靠前的模特,殷小楼刻意观察了那几位的台步和个人风格,多年混迹娱乐圈摸索对手戏演员的风格令他养成了不错的识人本领。迅速掌握了一些关键信息,并自以为自己绝对可以拿出更强大的个人风格和气场。模特乍一看,没有演员那些花里胡哨的神乎其神的演技云云,却也有自己必须的天赋和才华。殷小楼自以为自己多年淬炼的境界绝对不输任何超模。(这就是一个自恋的笨孩纸……) 那个经验丰富的秀导看在辛蒂姆的面子上很是提点了他几句,教了他一些很有趣的东西。可惜没见到设计师,具体的走秀时间也要另行通知。也就是说,是否会有走这场秀的机会尚未明确。 不过这在殷小楼看来,已经非常顺利了。以前试镜一百回,也未必能得到一个好脸色,得到一个龙套角色——混了七年的傻逼殷漓尘至今依然保留的优点,可能也就是抗虐了,当然还有永恒的耐心。 打开车门,走进酒店准备参加试镜的殷小楼意外的被一群孩子拦住了。 殷小楼心中一凛,现在美国黑社会流行雇佣童工报复了么?也是,小孩子打死人不用负刑事责任啊。(这是一个有着奇思妙想的孩纸~) 正胡思乱想呢,面前的一群小孩子突然集体围住他,每个人拿出一枝黑玫瑰:“有位先生说祝您在纽约工作的第一天愉快!”然后不等一头雾水的殷小楼反应过来就放下玫瑰飞速散去。 殷小楼有一种想笑有笑不出来的感觉。这样老套的剧情发生在自己身上,不知道要感动好呢,还是无语好呢?是那个变态老秀导?还是那个开粉红凯迪拉克,外号辛迪的胡子叔?上帝啊,谁来告诉我…… 殷小楼看看地上凌乱的玫瑰,又看看酒店门口见怪不怪却也在默默注视这边的门童,终于还是认命的蹲下身,将玫瑰一个个捡起来收成一捧。它们很美丽,还带着露水。殷小楼不抗拒这样脆弱又骄傲的美丽,不论它来自何人。 殷小楼轻轻去嗅那隐约的香气,带着不自觉的微笑,走进了酒店。 不料辛蒂姆竟然就等在房间里,看见他手上一捧美得妖娆诡谲的黑玫瑰很是惊讶 “果然不简单,第一天就有斩获?”辛蒂姆拍拍殷小楼的肩,亲热的挤弄着眼睛说。 见殷小楼淡定坦然到毫无回应,辛蒂姆无趣的耸耸肩,指指宽大房间里最混乱的角落。那里坐着很多东倒西斜的男男女女,另一边宽大的楠木桌上放着很多快餐盒和矿泉水瓶,他们的前面有摄影机和各种设备。很多排着队的人和陆陆续续进来的人走过去似乎在一个个接受面试。“看见那里乌鸦鸦的一坨人了吗,去打个招呼吧。我弄了一个角色的试镜给你。一个超级龙套。毕竟模特行业是唯一一个男性永远争不过女性的圈子。演员更适合相貌美丽的男人~!并且一旦你在模特界真正成名,对你演技的质疑将伴随你的整个演艺生涯。到时候再想改变就难了。” 殷小楼看看满脸期待的辛蒂姆,忍不住接受了这个其实他心底也很渴望的提议。偶尔变成别人,他实在不能抗拒这个诱惑。 “我知道好莱坞可以提供给亚洲人的机会是很少的,尤其你们要平衡那么多人。安排这个给我是很不容易的。谢谢您,真心的。”殷小楼捧着玫瑰,用心的微笑着对辛蒂姆表示谢意。 对面的胡子哥愣了片刻。突然这么礼貌了啊?突然这么惊艳了啊? “哇,”他回神摇着头说,“折寿啊!” 殷小楼转身去参加排队。结果被辛迪拎出来,“不用排,咱有特权。”拽他直接走向了貌似评委的那伙人。 “介绍这个小弟弟给你们,够不够靓!价格低廉,年轻耐用,这样极品的花瓶你们上哪里去找?”扫一圈被殷小楼美貌镇住的众评委,辛蒂姆得意的甩甩胡子,“还用继续面试吗?” 评委中带着眼镜,一看就不好对付的中年女人撇撇嘴,随即一笑,递给有些羞涩的站在那里任人打量的殷小楼:“拿去看看。三天后我会通知你第二次试镜的地点,背好台词,准别好现场演绎。如果你能证明你控制得了这个角色,它就是你的!” 辛蒂姆显然也没有想到事情如此之顺利,拍着自己的熊掌大笑一声,“好咧,萧唯你先走吧。” 殷小楼离开前优雅的将手中的黑玫瑰递给看了它好几眼的中年女人,“我会很努力不辜负你们。”飘扬的风衣被他甩的格外帅气。健步如飞的殷小楼还可以听到背后辛蒂姆略带意外的低语声:“很会抓住主要矛盾嘛!” 殷小楼走在夜色中,心情很是不错。 前途还算光明。自己的第一天挺充实的不是吗?所以说——赞美家世关系这种亘古永存的好东西! 虽然黑玫瑰的主人不知道是谁,但殷小楼的好心情显然也有这份惊喜的功劳。殷小楼想了想,觉得艳遇很是要得。 下一站,珊瑚酒吧。 也许应该接受萧清漪安排的司机和车。站在路边拦车的殷小楼想到。 一辆一看就知道价格不菲的银色定制级跑车平稳的停在了殷小楼面前。车身没有任何标志,不排除是私人高级定制的可能。 此刻他只是秉持着自恋的大原则惊叹自己的魅力。现实版的花见花开车见车载! 可是他怎么也想不到会是那个男人打开车门走了下来,并优雅的对他微笑说:“不喜欢那些鲜花吗?” 上帝啊!为毛是这个人! 殷小楼的耳边突然回荡起雷奥切诺说过的一句话。 “我那个侄子啊,不仅报复心很强,还很有行动力。” 中土大地上的各位神仙作证,出来混果然是要还的。殷小楼猜到了这点,却没想过怎么还。这是他的失误,也是他的智慧尚未能及的领域。 如果上天给他重来一次的机会,他一定不会冲进那个餐厅。不,他根本不会来纽约! 这厢殷小楼正五雷轰顶,那边塞纳斯已经打开车后车门。 大捧大捧的玫瑰花从门口处涌出来,像是泄洪一样叫人闹心。原谅殷小楼吧,他很难用美好的东西去形容面前的景象。奶奶的,美国的城管呢?快来把这个影响市容治安乃至世界和平的家伙拖出去——罚款! 塞纳斯满意的看一眼殷小楼愣怔的表情,弯下身从车座上拿起一捧貌似蓝色妖姬的大朵玫瑰。 “冷静下来后我觉得你说的很对。你的确比那个甜心小妞更美貌,也更有趣。那么,既然你生的如此美丽而我如此英俊,何不交个朋友?我想如此美妙的开场足以证明上帝赐予我们的缘分是何等深厚。”塞纳斯微笑着说,深情的灰色眼珠子死死地盯在殷小楼身上。 殷小楼干笑两声“如果你是来恶心我的,你已经成功了。” 塞纳斯微笑着一低头,身上笔挺的西装将他完美的身材勾勒得恰到好处。不过殷小楼没心情欣赏,因为这厮又开口了。“你没有看我的名片吗?”他趁着将玫瑰花递过来的当口一只手迅速的攀到了殷小楼的腰上。 他的身手据说好像貌似可能也许是雷奥切诺家族最厉害的,被控制得死死的之后殷小楼猛然想到。 周围有很多人在围观。 殷小楼秉持着一个超级巨星的惯性,首先挣扎着对周围的人群致以诚挚的微笑,随后对身边的塞纳斯很严肃的板着脸低声说:“我错了。”大丈夫能粗能细,该俊杰的时候就必须俊杰。这是殷小楼在雷奥切诺手下求生存的几年里领悟到的最具价值的一句话。 塞纳斯挽着他的腰,用力很轻,却让殷小楼感到一种无力翻身的挫败感。 “我是认真的。”塞纳斯将殷小楼不容分说的塞进副驾驶席,随后转身钻进驾驶席。驱车而去,毫不理会后面遗落的玫瑰。 在不明真相的人看来,这也许也是很浪漫的。殷小楼悲催的想到。 塞纳斯一边驾车一边回头问殷小楼:“我们去哪里?你喜欢吃什么菜?” 殷小楼认真的想了想,回答道:“我要吃正宗的四川麻辣烫!”既然上了贼船,他就做好了把船捅漏再下来的准备。当然,脑子缺根弦的殷小楼没有想过,如果船翻了,他也不会有好下场。 一边随口找了个难题抛给塞纳斯,一边思考对策和雷奥切诺的塞纳斯的评价。 很有报复心,很有行动力,很不着调,很强。 塞纳斯对殷小楼的过分要求毫不在意,甚至可以说是好脾气的点头应可。“你是四川人?我很喜欢川菜。” 殷小楼沉默,看来他果然没有调查到他在中国的身份背景。 塞纳斯对他的不回应态度不置一词,继续微笑说:“我认识很多在时尚界很有地位的设计师和编辑,如果你需要。” 殷小楼虽然一点不奇怪他会对自己现在的职业和生活了如指掌,但是还是很不爽,很不爽。 你不是应该日理万机吗,你不是应该忙着和其余几位候选继承人打得不可开交吗,跑来和我过不去干吗! 当然他是不会反省自己当初得罪人家的行为如何罪恶的…… “你不是应该忙着和你们家族那几个直系子孙竞争吗,怎么有时间跑来……”殷小楼差点脱口说出打击报复,可想想到底不合适,于是顿了顿。 塞纳斯挑眉微笑,转头看了他一眼。 其实,殷小楼想,如果你不知道这个男人的身份,你一定不会想到这个生得英俊风流的灰眼珠子英德混血儿,会是一个视人命如草芥的黑道中人。他的眉毛很直将他风流的五官调和出几分正气,除非恼火不然眼睛里总是蕴含着清澈湖水般荡漾的深情,叫人心醉神往。挺翘的鼻子很有些精灵王子的味道。单薄的浅粉色嘴唇轻轻的抿着,似乎一直在微笑,很好脾气的样子。如果说他是FBI也许信的人会更多些。 塞纳斯抽出一支手从又口袋里弹出一张名片到殷小楼面前。“私人名片,只给近交看得哦~!” 殷小楼接住,随意的瞟了瞟,然后不得不开始认真阅读并揣摩。 “THE NEXT公司现任总裁。 拥有百亿资产的极品好男人。 正在考虑在好莱坞发展。 喜欢漂亮女人和漂亮男人。 雷奥切诺家族目前唯一继承人。” 不论如何,殷小楼的确被那个“唯一”震住了。“唯一的意思是?我记得没错的话至少到上个月末你还只是七位继承人之一。”殷小楼认真观察着塞纳斯的面部表情,后者只是云淡风轻的一笑,漫不经心的说:“现在是唯一。” 不可否认,殷小楼从他的话中听出了无限的血腥气味。 如果他所言非虚,殷小楼强忍住骤然发冷的身躯,问道:“这么说你掌管家族的唯一阻碍,就是你叔父了。” 塞纳斯有些意外的看看他。 随即笑:“知道的太多,活不长。当然,我会当这只是一个一般陈述句。” 殷小楼狠狠攥着手边的车垫:“不,这是疑问句。”在强权面前偶尔坚定的叫人想抽死他,就是他现在沦落至斯的原因。 塞纳斯想了片刻,“我还很年轻,不急。” 殷小楼在半开车窗送来的微风中悄然回神时,已是冷汗满身!回头看身边自然放松的开着车的塞纳斯,殷小楼心里颇不宁静。 所以现在他现在有时间实施如此有创意的报复手段并不是殷小楼主要考虑的内容。他真正担心的是,雷奥切诺不可能斩断家族最后的直系血脉,但塞纳斯如果想要上位,并不存在这个顾虑。 雷奥切诺是纯正的同性恋,他没有孩子也永远不会有孩子。所以…… 5、惊喜 第二天,接到临时通知的殷小楼匆忙赶赴了一个工作室。 清晨的太阳很温暖的照射到他憔悴的脸上,苍白的面容上每一丝肌肤纹理都沐浴着阳光,憔悴又圣洁的模样叫人过目难忘。而泛着淡淡青气的卧蚕和浅紫色的嘴唇,也使他看起来格外脆弱又精致。 导演见到他后热情的招呼他坐下,递上一杯热度刚刚好的咖啡。殷小楼有些受宠若惊,就没有直言自己现在的胃有多脆弱。 尤其在经过昨日的麻辣烫和烈酒洗礼之后。 他安静的坐着,慢慢啜饮咖啡。双手端着杯子微微发颤的可爱模样落在某人的眼里格外动人。 恬静的神情好似平静时的湖水一样让人唯恐一阵风就会打破这样的脆弱又精致的美丽。像是水晶玻璃似的叫人不敢轻易触碰,那么,真不知道那些让人想扁死算了的家伙是谁?楼上默默注视着他的某人忍不住摇头微笑。 导演很快敲定由他来拍摄这组广告,殷小楼忍不住牵了牵嘴角,矜持谨慎的笑容看起来让人恨不得把他揉进怀里。 导演匆忙统筹演员中,他的助理认真的为殷小楼讲解起他们这次拍摄的主题来。 “呆会会有一群打扮成贵妇人的老太太围在你身旁,你只要保持现在淡淡忧郁和脆弱无奈的样子就好了。其余的有导演来安排。” 殷小楼闻言眼神木然。 穿着三线休闲西装被一群富太太团团围住?这是哪个孙子的创意!难道他很有牛郎的气质吗?! “对不起”殷小楼还是忍不住开口,“这是品牌要求的拍摄主题?我有些不明白。” 身后一个刚刚熟悉起来的声音说道:“是我的创意,我最近收购了这个品牌。正在做推广。” 殷小楼不需要回头,他已经知道自己今天是被谁耍了一道了。 他知道黑社会的人总是有报复心和无穷的兴致体力的。但是塞纳斯令他格外长了很多见识,这么有创意的低智商报复手段,真玛丽隔壁的少见!他真想向玛丽亚借一把锤子把这个家伙的脑袋凿开看看是那个玛丽隔壁的混蛋给他设计的构造! 殷小楼捧着咖啡将剩下的一口喝掉,掩饰不了的苦大仇深。 “对待敌人要向严冬一样寒冷,你是念鲁迅文学院毕业的吧!”他用中文小声骂道。 对面玩味的笑看着他的塞纳斯立刻接道:“虽然我很喜欢贵国鲁迅先生的作品,但我确实是布朗大学文学院毕业的。” 殷小楼抬头看看他,摇头叹了口气。 “你到底想干什么?” 塞纳斯一脸受伤,把一双灰眼珠子瞪得溜圆:“你没发现吗我在追求你。” 殷小楼冷笑着点点头。 “你知道吗,你这条广告的主题放在我们中国就是某高级酒店招募公关人员中,请有意者速致电某某某,非诚勿扰。” 塞纳斯抱臂细细看殷小楼精致到惊艳的五官,眯着眼睛说:“我相信你可以让这变得很不同。” 殷小楼点点头:“我出场的话就会变成,招募超高级公关人员。”语带自得。 塞纳斯递过一份合同,“签不签?” 殷小楼随手翻了一下后挥手写下自己还不是很熟悉的名字“萧唯”。“有钱为什么不挣。” 塞纳斯微微皱眉:“喜欢钱?” 殷小楼深吸口气,陷在软软的沙发里慵懒的吐出一句话:“资本主义剥削人民所得的黑心钱必须赚。” 塞纳斯认真的思考:“那么以后我送你钞票折成的玫瑰你会更开心?” 殷小楼认真的点头:“起码不会凋谢。” 塞纳斯唇角微勾:“可花朵不正是因为会凋谢才美丽珍贵吗?” 殷小楼不屑的回击道:“钱也因为最容易花光才珍贵!” 塞纳斯:“……” 生活是一个怪圈,越是坚定的决定就往往越容易被忽略。而对于时常颠覆自己的决定,今天昨天和明天常常过成三个人的殷小楼而言更加如此。 他是一个爱憎分明的人,但他不是一个很有恒心和原则的人。换句话说,如果你对他很好,即使他曾经觉得你是一个恶人,也不会拉下脸来对你恶语相向。只要你能坚持住,那么你们迟早会成为很好的朋友。当然,殷小楼心中黑名单上的某些钉子户例外。 比如现在,经过一上午的拍摄后,殷小楼已经被塞纳斯和谐的表现哄的很是温柔了。 在午间拍摄间隙大家围坐在临时搬来的桌子旁吃盒饭的时候,殷小楼甚至容忍了一屁股坐在自己身边的塞纳斯。 塞纳斯:“我特意给你点了川菜。” 殷小楼的胃部正在闹革命中,于是他沉着脸:“我不吃川菜了。” 塞纳斯:“你的口味怎么换这么快?” 殷小楼:“我是双子座,不行吗!” 塞纳斯:“你吃我的牛排?” 殷小楼哼了一声,接过来,嫌弃的说:“你是原始人吗?茹毛饮血吗?我只吃烤熟的!” 塞纳斯:“你哪来的老土啊!” 殷小楼一把刀插进牛排中,鲜血飞溅…… 塞纳斯流汗:“你到底吃什么?” 殷小楼认真的想了想:“胃药。” 塞纳斯:“很严重?” 殷小楼总不能说自己新身体的胃原来不能吃辣的,过去那具金刚不坏之躯可没这么矫情过。于是目光深沉的望着他,默不作声。塞纳斯果然招来人吩咐几句,然后转向周围正在吃饭的富婆们和正在电脑上浏览照片孜孜不倦的和修片技师商量的导演大声宣布:“各位辛苦了,今天的拍摄就到此为止。下午大家休息,明天看情况继续。” 殷小楼嘟囔一句:“不必这么兴师动众的。” 塞纳斯几句话将所有人都遣散了个干净。转身自恋的对殷小楼说:“我不怕花钱,你急什么?” 殷小楼哼了一声,飞快扫视着合同:“我要看看你个黑心的混蛋是不是要借机叫我掏违约金!” 塞纳斯将一大包胃药像雨点一样洒在桌子上翻翻拣拣:“你要哪种?” 殷小楼眨眨眼睛:“随便挑一个。” 塞纳斯:“痛感是怎样的?经常性?” 殷小楼微微皱眉:“我怎么明白。” 塞纳斯挑眉:“什么?你是傻的吗?” 殷小楼愤愤切了一声,随手拎起一盒药:“就是它,一眼看到,证明我们有缘。” 塞纳斯抱臂嗤笑,看看这个小子。“如果你不是生的漂亮,一定早被打死了吧。”看着吃了药就想走,竟然对自己毫无谢意的殷小楼又忍不住恨恨说道。 殷小楼回头嫣然一笑:“你怎么知道?” 塞纳斯:“……” 下午无事。 殷小楼松了口气,下午可以看看剧本。他拿到剧本后还没有看过。他习惯在下午的时候泡一杯茶然后静静思考,虽然他不确定自己的胃适合浓酽茶。 他的戏份竟然不算太少。 他也终于有些明白为什么自己会被导演们很快看中。 只是,他竟然在没有打听大致剧情的情况下就参加了试镜。不然,他可能,不会去接触这部剧的……但是现在不想放弃。 “真是报应啊,一定要这么折磨我。”殷小楼感受着胃部和心脏此起彼伏的疼痛,合上剧本,半闭着眼睛叹息。 也许他真不该拒绝萧清漪派佣人来服侍的提议,这具身体实在很差劲。 半岛酒店的前台送来很多鲜花,用钱叠成的鲜花。不过两个小时左右的时间,塞纳斯行动很迅速。 可是送花来的服务生用一种惊艳的,看牛郎一样的眼神看的殷小楼在心里不停问候塞纳斯。 殷小楼的胃痛越来越剧烈,他索性将鲜花铺满了客厅的沙发,然后蹲下来,慢慢的将它们一个个拆开。 全是一百美元。大概有几万。 这让他很有些担心,这些钱算私人赠送,还是算广告片酬?这实在是个问题,以前没听说过雷奥切诺家族里有这样大方的好人啊…… 他们家,盛产小肚鸡肠,报复心强,有统治欲望的霸权主义强盗。 殷小楼撇着嘴想,随即觉得自己很可笑。这么点钱,对赛纳斯来说,恐怕都不够扔水里听歌响儿的。 也许蹲了太久,殷小楼站起来的时候有些晕眩……大概是睡了一觉吧,清醒过来的殷小楼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周围的景色变了。 一张大大的脸摆在自己面前。 当然不是塞纳斯。 好像是萧家的某个人吧,殷小楼的眼睛随着他转向走过来的萧清漪。“妈妈。”殷小楼的声音有些虚弱,和惶恐。 “现在是什么时候?”他在萧清漪说话前问道。 “你昏迷……应该今天是第二天。” “有人通知我的第二次试镜时间吗?应该是明天?”殷小楼努力抬起头说,发觉自己很虚弱,胃似乎还在阵痛,连着他接近麻木的心脏。 “亲爱的,我没想到我来看你会看到,你不知道我有多担心。”萧清漪欲言又止,眼睛里的泪花让殷小楼油然而生一种负罪感。 也许未来一段时间,很难摆脱认识这个身体的人的监控了,殷小楼轻轻叹息。 …… 在殷小楼的坚定要求下,他回到了塞纳斯的广告拍摄现场。 虽然后来发生的事情让他觉得自己真是错的离谱。 “你没死啊?我以为你得罪了某位大佬被火速解决掉了呢。”塞纳斯抱着双臂在拍摄间隙幸灾乐祸的俯在殷小楼耳旁小声说。 被打扮成高级公关形象的殷小楼毫不理睬他,转头去和“贵太太”们交谈:“哇,真看不出来啊,阿姨你有五十了。” “小唯你真是我见过的最漂亮的男孩子啊。” “……” 塞纳斯咧着嘴听着殷小楼和一群加起来超过五百岁的老太太互相吹捧,把巨没谱儿的事说得兴高采烈。 是啊,这个阿姨怎么看得出五十呢,怎么也有八十了……这个小子演技真不是一般的好啊。昧着良心说话不会脸红吗?! 塞纳斯看着殷小楼。目光和心都渐渐的沦陷在了他的美貌里。 性感的过分的淡橙红色双唇微微张开,睁大了纯净的吓人的黑眼睛,丹凤眼差点被瞪成杏仁,油光水滑的黑色长发挥洒得相当招人怜惜,白得泛着淡淡象牙光泽的皮肤比任何一个女星都光洁。 真的,一个五官线条那样纤细优美的人怎么会有那么大的眼睛和那么性感的嘴唇……但是还能看出来,是个男的。 放在任何一个夜总会,都绝对有前途啊…… 塞纳斯觉得自己为他量身定做的脚本实在是完美到叫人受不了,坐在一边一面自我陶醉一面盯着被一群贵妇衬托得精致妖娆的殷小楼。 他很适合模特这个行业,浑然天成独树一帜的气质不输给任何超模乃至巨星,动作随性自然却又恰到好处。楚楚动人的眼神,简单到极致的单薄长衫长裤,带着淡淡不屑和危险的微笑,一切完美的无可挑剔。 塞纳斯觉得自己都快被殷小楼的美貌和魅惑融化掉了,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漂亮的男人…… 可是他在拍摄完成后对合作的老太太和摄影师工作人员后微笑并一一拥抱后瞟都不瞟他一眼就掉头走掉的时候,塞纳斯还是很想把他拽过来打个半死。 这种翻脸比翻书还快的混蛋也很罕见的。 塞纳斯觉得自己对付过的各类精英和家族兄弟中还从没出现过这号非暴力不合作的人物。 他眼睁睁的看着殷小楼一改柔弱的风情,昂首阔步不可一世的从他身边走过去并丢下一句:“误工费从我的片酬扣,你和辛蒂姆去商量就好。” 不夜城纽约在辉煌灿烂的灯火中宛如女神,冰冷高大的建筑也都笼上了一层柔婉的轻纱,一切都是那么美好。 当然,罪恶和欲望也与之同在。 …… 殷小楼穿着简单的黑色衬衫,披着民族风印花围巾坐在钢琴后,陶醉的唱着:“Hold your tears Put your worries behind The time must come , to be with me ,so you can feel Show your ∫Mile Put your worries behind Now take my hand and feel my heart , so you can see And I wanna feel this way If I haven’t fall in love Would you stay with me tonight……” 他的歌声充盈着禁忌的挑逗,似乎正萦绕在你的心头低语浅吟著名为诱惑的乐章。酒吧的客人们随着他的歌声舞蹈,举杯。 他的眼睛似乎总是平静的想一潭似水。而现在,那里面带着一种说不出的挑逗,和他的歌声缠绕在一起。他的嘴边微微勾着,像是在嘲笑,也像是在期待。全身心的沉浸在歌曲中殷小楼焕发着一种惊人的魅力。那声音里的魔力让酒吧里每个人都不自觉的为如此轻灵纤细的声音居然可以有这样的吸引力而惊叹。 已经有很多客人被这个坐在昏暗的灯光里的歌手吸引。他们都在注视着舞台上的那个美的超乎界限的美人。 而殷小楼似乎毫无所觉,自顾自的散发着一种叫人忍不住沦陷的魅惑气息。这样的时候,他整个人的气质都有了变化,那样吸引人,好像看一眼就会再也无法转移。 塞纳斯端着酒杯就忘记了放下。 总是给人惊喜啊……这个混账小子。 虽然接到手下的报告时塞纳斯很奇怪他为什么会跑到酒吧里卖唱,但是,他现在很满意自己的决策。 不虚此行。 台上的人似乎没有发现他的到来,嘴边的微笑越来越浓烈,随着歌曲的高朝越来越沉醉。半闭着眼睛,他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歌声的那个世界里。 他身体的每一点摇晃都牵动着塞纳斯的眼睛,赛奈斯发现自己很难将视线从他身上移开,周围人的谈笑似乎都已经被淹没在了时空里。 塞纳斯看着他洁白的牙齿,和即使在昏暗灯光下也看得出来的淡橙红色双唇勾勒的惊艳弧度,深深的叹了口气。 他比那个曾经叫他惊叹的男人更好看。不仅是长相,更是气质。也许那个人阅历丰富,有着更强大的爆发力和气场,但是单就气质和魅力来论,他还是输了。 塞纳斯终于忍不住在他演唱完一曲,整理话筒的时候走了过去。 一个可恶的家伙先他一步走上去递过去一张名片,塞纳斯可以看见殷小楼笑弯了眼睛,客气的和那人谈笑,一张漂亮的惊人的脸上焕发的光辉比任何光芒都耀眼。即使塞纳斯仍旧离他很远,都再次被那种摄人的力量惊艳了眼睛。 他最终还是没有站在他面前,而是悄悄的看着他唱了三支歌,然后又沉潇洒的抓起大衣离去。他绕过肩的长长的围巾在灯光下格外绚丽神秘,半长的黑色头发率性的跳跃着,像他嘴边明丽的笑容一样。 塞纳斯坐在原地喝了三瓶红酒,目送他远去。慢慢的回味着今夜带给他无限惊喜的殷小楼,如此不同的殷小楼。 …… 6、试镜 …… 第二次试镜显然比第一次正式很多。即使是身经百战的殷小楼依旧有一丝不安和期待,这是一种他很喜欢的感觉。即将成为另一个人,站在这个曾经令他想要抛弃的世界上释放能量,喜怒哀乐,既不会太过从容自在而显得脱离,又能完美的掌握在手中。 看得出来这部戏还很有希望,副导演,摄影,导演都是殷小楼叫得出名字的熟面孔,参与试镜竟然的也有几个熟人。甚至对于这个角色——段洇的竞争,还有一个殷小楼认识的中国演员。 殷小楼看到安泽宇的时候,确实吃了一惊。殷小楼兴致颇为浓郁地盯着他的脸,终于引来了后者的注意,他的目光落在殷小楼身上游转了片刻,又在他脸上停顿了半晌。殷小楼依旧看着他,没有一丝表示,安泽宇随意对他笑笑,转移了视线。 安泽宇当年可没少给他使绊子,没想到被他狠狠打压过的手下败将现在也跑到国外来发展了。而且会再次跟他争夺同一个角色。 殷小楼微微一笑。他无疑会再次战胜这个手下败将。虽然再好的演员也会有不适合的角色,毕竟,一个角色的本身已经决定了他应该又怎样的演员来诠释。但是,殷小楼目之所及兴之所至,绝对没有这些失败者生存的空间。 一共有五个人参与这个角色的试镜,殷小楼排在最后。他安静的站在角落里,看着前面的人卖力的演出。安泽宇是第一个,殷小楼看着他走过去,满脸自信的微笑。也许他觉得自己在中国本土的人气会带来优势?殷小楼略微不屑的笑笑。他到底是一个小肚鸡肠的家伙。 安泽宇的外形属于花样美男的类型,也许在大众看来算得上精致美好,但和过去的殷漓尘站在一起也是高下立见。更不必谈现在。 就外貌而言,殷小楼相信不会有人比萧唯,也就是现在的自己,更符合这个角色。 安泽宇抽中的一段是段洇第一次见到莱诺的场景,和他对戏的是剧组招来的男模。 那时的段洇披着一层厚重的面具。作为一个刚刚走出贫困的家庭,来到异域闯荡的年轻人,他的眼底有最简单的对金钱权利的崇拜,有最简单的对奢华生活的向往。 莱诺恰好拥有段洇所憧憬的一切。而段洇拥有来自血液的动荡而精绝的美貌。 他们在一个秀场相见,只不过段洇是一个侍者,莱诺是头排贵宾席上看秀的时尚业巨头。 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段洇的眼睛里有最青涩的尊崇和钦羡。莱诺眼里有惊艳,和欲望。 没错,这是一个同性恋题材占了很大比重的片子。 它有些地方,和殷小楼的经历,很像很像……殷小楼无法抗拒这部剧的诱惑,却也有些恐惧。 但他还是觉得自己,真心的,很喜欢这个很像当年的自己的角色。这个角色有他身体里最干净的那部分情感,却成功的摒弃了那些让他自己厌恶自己的那部分特质和行为。 安泽宇的表演还算到位,只是他青涩纯净有余,更深刻的气质就差强人意了。不过导演显然还算满意,其余几人的脸上也流露出了一丝赞可。 安泽宇难得的没有立刻离去,坐在一旁静静看其他人的表演。 殷小楼很有些讶异,看来这个喜欢耍大牌的小子很看重这个角色啊。这倒是个有趣的事情。 其余三人的表演更加蹩脚,安泽宇脸上已经难以掩饰胜利的笑意。惬意的喝着助手递上的饮料,松散的坐姿显示着他内心的悠然。 殷小楼扫了他一眼,轻轻一笑,慢慢走了过来。 如果塞纳斯在这里,一定会为此刻的殷小楼——或者说萧唯,感到无比的惊喜。 他的气质竟已彻底颠覆。此刻的他像是一朵没有绽开的花苞,任谁都知道里面会有何等芳华,任谁都不知道这等芳华该是如何倾倒世人。 此刻他的眼神只是清澈的叫人心生怜意,安静的叫人不忍开口打破这段时光。但你细细的看,会看见他的身体里,涌动着无限的波涛,他精致绝伦的外表下有柔媚的风骨。 段洇的气质,本来就应该是清澈中,带着难言而无尽的阴柔。 段洇的相貌,本来就应该是这样美丽得模糊性别。 这正好符合萧唯的外在。何况现在主导它的,是已经让自己沉浸在段洇的那个子世界里的殷小楼。 所有人的眼睛都已经被吸引在了殷小楼身上,他内蕴的光彩正感染着这里的每个人。 安泽宇的脸色变得很慎重。 殷小楼抽到的段落很尴尬。 看到自己要表演的是段洇刚刚决定“勾引”莱诺后的那个场景,饶是他功力深厚也忍不住破了功,浑身一软,苦笑起来。 殷小楼耸耸肩,对着面色也有些不好的男模微微笑了笑。对方愣了愣,很快回神,微笑。“我叫萧唯。”“狄克。” 两个还算敬业的人都深深吸了一口气,准备调整状态。 殷小楼换了个人似的猛然扯起了自己的白衬衫,对面的男模抱着双臂欣赏的面色泛红。 半开的衬衫,凌乱的黑发,殷小楼慢慢抬起头,光洁莹白的肌肤在镁光灯照耀下像是上好的青瓷一样泛着淡淡的细腻的光泽。性感的双唇勾勒出惊艳的弧度,弯弯的眉眼带着无尽的挑逗,只是,身体还有些僵硬,这让他的诱惑中带上了几分清澈的气息,更让人想要一把抱住他…… 他很纤细,也很精致,还很清澈,还很脆弱。就像水晶花,美丽得让人不想放下,美丽的让人不忍触碰。 狄克的神情有片刻的恍惚。 这样的人,你很难相信。他站在你面前,他可以属于你。 殷小楼的嘴角勾了勾,随即陷入沉默。他似乎想要走过去,又似乎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做。站在原地,突然伸手揉了揉头发,尴尬的笑了笑:“你不主动一点吗?” 狄克闻言,眉毛一挑。唇边挑出一抹了然的笑,慢慢踱过去。殷小楼直视着他,眼神里浮现出一丝不安。接下来是热吻抚摸和撕扯衣裳……殷小楼已经做好了为艺术牺牲的准备。 “好了,就到这里!” 殷小楼和狄克回头去看,导演摆手示意:“这段就到这里就可以了。” 殷小楼松了口气,看来不用表演吻戏了。如果继续下去,他不能保证自己一会儿还能控制得了自己的身体。 至于是否能得到这个角色,反正他也尽力了。 正想转身走人,竟然被安泽宇拦了下来。“中国人?” 殷小楼冷哼一声:“我很忙,滚开。”看都不看他一眼,迈着大步离开。 安泽宇愣在原地,想来还没经历过这样高级的待遇。 今天是周四,殷小楼掰着手指数着,心上涌起一丝倦怠。时尚界也没什么意思,照样是按照秀导的安排走设计师喜欢的步子,穿设计师觉得适合的衣裳做设计师觉得适合的发型。拍照照和上述同理,只不过主导者变成了摄影师和导演。要做自己一点不比做一个演员来的方便自如,甚至较之做演员少了做别人的乐趣。以前那些脖子昂的比天还高的超模朋友确实没说错,一切都是为了钱嘛,哪来的那么多神乎其神的艺术性。殷小楼整理了自己脖子上的围巾,对司机说:“带我找个茶楼,安静一些的。” 司机,佣人,随从,助理,都在萧清漪光临之后换成了萧家的人。半岛酒店也换成了临时租的公寓。特意选在大秀集中的林肯公园附近,寸土寸金格调十足。但他更希望自己安静简单的坐一坐。 落座,蜷缩在最安全的角落里随便点一壶茶。即使功成名就,即使伴在生活奢靡的雷奥切诺身边,他都没能养成什么奢侈的爱好。喝不出绿茶普洱铁观音,品不出拉菲的年份,穿不出高级定制和高级成衣的区别。除了一个绣着自己名字与雷奥切诺名字的首字母,一个挂着品牌商标? 在世界上最最纸醉金迷,物欲横流的圈子里呆了七年,依旧这样白痴。可能还是要感谢雷奥切诺的,起码从来没有当着他的面表示嫌弃。 殷小楼看着窗外。铃声响起,拿起手机看到林倾绾的电话,熟悉的感觉带来一丝安定。 “你要的我已经拿到了。我不会问为什么。”急性子小姐抢先开口。殷小楼耐心听完,“直接登录……把它们传给我就好。” 那边的林倾绾沉默了半晌,“我收到了律师函。小楼的遗嘱现在在我手里。他把所有钱和收藏品留给了我。” 殷小楼“嗯”了一声,没有接她的话。 “他估计不知道,我喜欢他的事情。” 殷小楼在心里默默叹息,怎么不知道。我死了,或许对你或许的未来有些益处。 林倾绾再次沉默了很久:“我们什么时候能见一面?我去纽约?” 殷小楼揉揉额头:“等等吧,托你的福,也许我很快就能回去了。” 林倾绾突然提高了声调:“我这就订班机!” 殷小楼笑了一声,挂了电话。 坐在茶楼里打开手提电脑,殷小楼读完了林倾绾传来的整整一万字的关于萧唯的生平,喜好,生活习惯和亲人的介绍。 有了这个,至少回到中国也好,现在也好,不容易引起别人的怀疑。 只是怎么比台词还难记啊。还有,为什么上天要这么折磨我?!他丫的喜欢吃的有九成都是他极度厌恶的。 殷小楼心情迅速乌云密布。 喜欢海鲜?我靠,你狠! 喜欢牛奶?每天喝?我说我那天早晨没喝萧清漪的脸色怎么那么奇怪。 喜欢早起?经常性失眠还伴随间歇性浑身颤抖?你怎么不干脆一刀砍死我…… 殷小楼的心脏就在这样的质疑和崩溃再重建的过程中得到了洗礼和升华…… 原来上帝让他重生,是因为知道他是一个大恶人,邪恶到上帝他老人家不准备让他用下辈子还,一定要让他亲自偿还…… 7、再见 殷小楼阴沉着脸走出了茶楼。 辛蒂姆的电话随后而至。 “恭喜你!”大叔的声音很激动。殷小楼有些摸不着头脑:最近有什么值得恭喜的大事吗?辛蒂姆最近不是已经被接踵而至的设计师们的青睐和邀约刷洗的挺淡定的了么。 “你得到了那个角色。大概十天后开机。”辛蒂姆兴高采烈的说。 殷小楼愣住了。 等等,这是什么意思?段洇那个吗?资本主义国家发展的如此之好以至于他跟不上时代了吗?这么快就定下来了?他们拿这个当儿戏吗?十天后开机?天呐,没有一年半载的准备,没有培训,什么都没有? 这是哪国的坑爹剧组啊!!! 殷小楼于是无比淡定的嗯了一声。 辛蒂姆显然被他冷淡的反应刺激了:“嘿!你知道你有多走运吗!你知道这个角色意味着什么吗!”相处渐久,越来越意识到殷小楼的受欢迎程度和自身潜力,辛蒂姆对他也越来越不客气和“肯指教”。 殷小楼笑了一声,不搭话,任那边滔滔不绝。 参加试装,临时接受一些台步训练。硬接受一些他以为可以偷懒不理会的时尚理念,穿搭技巧。被折磨的头大如斗深深悔恨的殷小楼终于活着走入了周末。以前出席活动服装都有别人准备,花时间研究怎么捯饬自己对于一个时间比A罩杯妇女乳沟还难挤的飞人来说显然有些荒谬。 这段时间中,塞纳斯一直没有出现。虽然心里很庆幸这位神仙高抬贵手放过了被祸害的焦头烂额自己,但心里总是觉得有些失落。 也许人寂寞的时候,路上一条会冲着自己叫的狗,都可能被怀想。某人恶劣的思考到。 凌晨两点将自己从床上拽起来是不么不容易的事情啊。殷小楼神思恍惚的 。 殷小楼努力在原地跳了跳振作精神。这种萧唯式早起振作法很奇怪,殷小楼只觉得自己的头变得更晕了。 唉…… 报应啊。 也许没有任何一个喜欢美丽事物的人能忽视这里。 殷小楼坐在后台看着远处一众美女超模旁若无人的换衣裳,看着一种男模更加旁若无人的换衣裳,觉得自己终于彻底的苏醒了。 宝地啊。 后台永远是最有趣也最混乱的地方,有三两成群的模特穿花绕柳四处晃荡或是拉人合影,有扎起长发拎着瓶瓶罐罐在模特脸上头发上涂涂抹抹的造型师,有到处审视的设计师先生,有助理人员,有摄影师在拍摄服装大片,有混进来的编辑在四下采访拍摄…… 当然,不和谐的声音和身影也充斥其间。 偷拍半裸模特的摄影师被模特和工作人员喝止劝阻,被拽痛头发的女模低声呼痛,蹦来蹦去弄撒了咖啡的家伙惊醒了歪着头小睡的模特,引来一阵抱怨。 一见难忘的美丽容颜,印着铭牌的华美服饰也闪耀配饰,殷小楼一下一下的拽着自己胸前的牌子,窝在角落里静静休息。身边有睡得不知今夕何夕的几个满脸疲惫的姐妹和兄弟。若不是身处这样喧嚣闹腾的环境里,看去还真有点凄凉。他参加过很多红毯秀,衣冠楚楚见过不少,但是这样有趣丰实的经过确实第一次目睹。眼看着一个个清秀水灵的模特被改造的千奇百怪,眼看赤裸的身体被华服包裹着瞬间变了模样。比看秀乃至看戏还有趣些。 一个看上去已经造型完毕的男模端着两杯咖啡直直朝殷小楼这边走过来。 “新面孔?你好,我叫罗德。” 殷小楼看看他,标准的金发天使。 “我的第一场秀。很高兴见到你,我叫萧唯。” 对方递过来一杯咖啡,殷小楼微笑接过。“谢谢。”他轻声说,罗德热情的看着他,眼睛里满是好奇和惊艳。 “请允许我这么说,我从来不知道有这样漂亮的东方人。” 殷小楼抿唇微笑,略带得色。这种话被半个地球的人说过,这货依然无耻的毫不厌烦。 突然杀出来的一个摄影师硬拽走了罗德,他拎着咖啡咬着嘴唇惊讶又苦闷的回头看看殷小楼,空不出手来只好眨眨眼睛,那摸样无辜可怜极了。可爱的家伙,殷小楼心中一笑,目光柔和许多。也许可以交个朋友。 换上剪裁精致的黑色拖地长斗篷,戴上金属装饰的手套,拎着毛茸茸的皮包,踩着皮靴围着毛茸茸的围巾的,脸上的妆容略带哥特气质,唇色苍白,五官精绝,妖孽一枚不必解释。 大秀即将开始。殷小楼站在队伍里慢慢调整呼吸。他还是有些紧张的。第一次走秀,就要换三次衣服,可见设计师的厚爱,压力自然与之成正比。 飘过来的设计师站在他面前,想要伸手为他整理衣服,却又收回了半空中的手。他迷茫的眼神害的殷小楼后背一阵发凉。 大约四十岁左右的胡茬满脸的男设计师看了看殷小楼被他亲手漂成银白色,斜斜倾洒下来的中长发。叹息一声:“婴儿的皮肤,花蕾的唇齿。”摇摇头,他一边飘走一边接着说,“绝配……” 殷小楼松了口气,对身边窜游过来的罗德说:“这个设计师好……飘逸。” 罗德灿烂的笑:“他被你迷倒了。要不是我有恋人。不过,他也确实有点……嗯,诡异。”他冲殷小楼眨眨眼睛。 殷小楼笑了笑。装嫩的感觉挺好的。 目不斜视的第五个走出去,略带飘忽的走在周边洒满碎钻的八字形T台上, 镁光灯闪耀的令殷小楼几乎看不见路,当然,他也不需要。按照设计师的需要,保持神秘深邃的神情,脚步飘逸轻忽即可。 耳边传来连成一片的闪光灯声,恍惚之间似乎走在银河之上,可以轻易就忘记了真实的自我。 转身时和迎面走来的罗德轻轻眨眨眼睛,殷小楼眼底流露出一丝笑意。也许是命中注定的,他的眼神像是被操纵似的顺着罗德很快转移的视线向T台一侧轻轻飘去。 好像被磁石吸住了双脚,殷小楼沉沉一顿。 雷奥切诺。 他永远也不可能忘记的一张脸。不必说什么化成灰都认得的鬼话,反正永远的,都能一眼认出人海里的那个人。 这像是一个诅咒。 不论你爱恨与否。会看见那个人,坐在那里。无悲无喜。 殷小楼梦游一样继续走下去。他也许至停顿了一秒钟。比一生长的一秒钟。雷奥切诺的视线里没有他。 殷小楼踉跄着被人跑着拉起来去换衣服,没有注意到自己穿了什么就再次走在了T台上。如果不是在心里默默练习了很多遍,头脑一片空白他很可能会从这个八字形的T台上摔下去吧。 好像过了半个世纪。 大秀成功结束。所有人互相拥抱,喝彩,鼓掌。一片欢腾中,殷小楼愣愣的站在角落里,不知道自己的视线停在那里。总之他好像什么都没看到。 好像眼睛里只有那一刻,他看见的,雷奥切诺看向别人的眼神。 很熟悉。 好像命运在召唤。殷小楼慢慢的,远远的走在罗德身后。那个金发天使的背影看上去无比明快。 他一定是在明媚的笑着。好像被神赐福的天使一样美丽的孩子。 他坐上一辆车,车的驾驶席上是殷小楼最熟悉也最陌生的那个人。 殷小楼站在远处凝视着那辆车驶出了自己的视线,颤抖着拿出自己的手机。里面有刚刚认识的罗德的手机号。 他不知道自己是如何按下拨号键的。 总之。 “嗨。你和你的恋人交往多久了?”问陌生人这样私密的问题,不论在哪都显得不可理喻。但殷小楼无法克制自己。 “嗯?十四天,今天是第十四天。”对面的克罗显然在微笑,声音里充满了喜悦和满足。“我要赶下场秀,改天一起喝一杯!”幸福的人果然拥有包容的胸怀和坦诚的意志。 殷小楼挂断了电话。 十四天。 他站在阴影里微笑,笑得无限悲凉,笑得眼睛里弥漫起雾气。 抬着头,他走了出去。阳光洒在他身上,一点也不温暖。甚至冷的他有些颤抖,即使围着设计师慷慨赠送的皮草围巾,将自己的脖子努力缩进那片温暖的绒毛里,他也依旧在颤抖。好像感冒了,殷小楼无意识的想着。早起果然是健康的大敌。 坐上车后,殷小楼皱着眉想,他好像没有塞纳斯的电话。自从从辛蒂姆那里拿到了自己的广告片酬和后续可能接到的相关工作合同后就再也没有得知关于他的消息。 辛蒂姆应该会知道他的电话吧。 殷小楼想要拿出手机,却发现自己的手机已经不见了踪影。 也许是刚刚把它随手扔了?殷小楼苦笑一声。 重新买了手机拿到原来的号码已经是一个小时之后的事情,殷小楼迟疑了很久也没有拨出辛蒂姆的电话。 他还没有下定决心。 但是他真的不甘心。 不甘心。 “你大半夜把我叫到麦当劳就是要告诉我你在练习喝牛奶?”塞纳斯终于忍不住抢先发飙。 殷小楼将另一杯奶昔推到他面前,一言不发的继续自虐性猛吸奶昔。对一个闻到奶味都想晕的人,这的确不是什么乐事。 塞纳斯咧着嘴以一种审慎的目光看着这个他似乎还不认识的家伙。 “我最近没时间追求你,心急了?”塞纳斯终于祭出杀手锏,语带调戏。 殷小楼竟然抬起头,舔舔唇边的奶昔。耸肩微笑:“嗯。” 塞纳斯瞪大了眼睛,沉默,沉默。 “这个世界我也不认识了。”他突然嘟囔道。 “我们来谈一笔生意吧。”殷小楼终于再也逼迫不了自己忍受奶昔的味道,抬头缓缓的说,好像还处在思考当中。 塞纳斯看看周围稀稀拉拉的客人,“换个地方。” 殷小楼捂着胃,强忍着反胃的感觉皱眉:“不用了。” “我认识雷奥切诺。”殷小楼一边说,一边忍不住有些颤抖。 塞纳斯微微皱眉,眼睛危险的眯了起来。“哦?为什么和我谈这个?” 殷小楼揉揉发胀的胃:“还记得那次在餐厅里吗?” 塞纳斯眼光一闪:“你是创世会员。”创世协会,谁也不知道创始人为什么起了这么骚包的名字。但是总之能进入这个协会的,都是世界上最古老最有权势地位的家族成员。殷小楼当初就是用自己的编号,成功的提醒了塞纳斯自己的身份,保证了自己的身上不会多出几个弹坑。 “我知道你们家很多事情。” 塞纳斯抱臂淡淡的望着他,等着下文。 “你要上位的唯一障碍就是雷奥切诺。你应该有干掉他的准备了吧。”殷小楼直视着塞纳斯的眼睛。“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我不急。”被盯得有些过不去的塞纳斯懒洋洋的说道。 殷小楼唇边勾起一抹冷笑。 “你不怕他冷冻几个精子,招人代孕出几个孩子?”他散漫的笑着说,“到时候他可就不会顾忌家族传承。你觉得呢?” 塞纳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颇有几丝狡黠的政客摸样摊开手:“我们家族这摊事情,你掺合进来很危险哦。” “我曾经是雷奥切诺的男友。”殷小楼停了停,一笑,加上了两个字“之一。” 塞纳斯挑眉。 “我现在越想越觉得他对不起我。”殷小楼笑着看向塞纳斯。 塞纳斯不客气的说,“幼稚的提议。” 殷小楼耸肩,想了想,决定开诚布公一些。“你下属人员还没能成功接收其余几位继承人手里的权柄和资产,你也操控不了那么庞大的资金链。所以你现在不可能和雷奥切诺对立。你们只有维持表面的和平才能保证你们的家族不因为你雷霆手段灭杀其余数位手握家族重要产业的继承人带来的恶劣影响。在这样一个时期,你不会动他,他也不会动你。” 塞纳斯神色依旧,但是手上的小动作顿了顿。 “两年,至少两年。你们才能成功将家族产业从这场震荡中解救出来,你们叔侄二人各凭本事的到多少能我不关心也不知道。即使你毁了他构建的所有精子库,我猜你已经做到了。说实在话,我也知道,雷奥切诺现在已经没有生殖能力。但是在这至少两年的时间里,会发生什么?两年之后,家族血脉的誓约,必须永远保证只有流淌雷奥切诺一族血液的自然人才能继承家族财产,不得已任何形式伤害唯一继承人的条款是否还有效力。” 塞纳斯笑了笑,眼神里浮现出一丝不掩饰的兴趣。 “我想知道你怎样想,然后我会告诉你,我能做些什么。”殷小楼郑重的看着他,这么不合理的要求换任何人提出来恐怕都会下场凄凉,他却直觉的感到塞纳斯会愿意接受他的提议。 结果还算令人满意。 殷小楼目送塞纳斯离去,转动着食指上的鸡尾酒戒指,大脑塞满了混乱的浆糊,心里却空的可怕。 8、开局 接下来几天的秀都被他果断的翘掉了。打电话不接,敲门不应。辛蒂姆被他气的半死,终于找人撬开门冲进来疯狂的咆哮:“你绝对是史上最走运也最短命的模特!!!你,你,你,”大叔摇着自己的胡子瞪着眼睛发飙,气的简直说不出话来。他本来只当这个漂亮的不可思议的贵公子是来玩票的,没想到他的表现格外出色,身上全无惰性恶习性子又善良和煦,刚刚兴起了点正式培养的心思就被浇了一盆冷水。他还是第一次被这样忽悠! 他满心期待着一个新秀以迅雷之势崛起的时候——在走秀的当口他放了人家鸽子。是嫌他们IMG的招牌太硬吗?!白白辜负了那些甚至是看到他走秀临时发来邀约的设计师的激赏和盛情,还连累他不得不四处致歉。 咆哮帝不给面子的一顿怒吼。 殷小楼微笑着邀请他走到窗边观摩日落。 辛蒂姆无奈的摔门走人。 殷小楼回头看看他的背影,安静的脸庞在落日的余晖中定格。 塞纳斯放下手中的监控望远镜。 他观察了殷小楼很久。 这个家伙当初正巧住在塞纳斯携佳人入住的酒店对面。记得那个早晨,拿起望远镜远眺的塞纳斯,在对面的酒店里看到那个黑发男孩站在窗边,直视着太阳格外安静的眼睛时候,塞纳斯挪不开视线。 随意打发走床上那对姐妹花。塞纳斯坐在窗边继续欣赏对面的男孩儿。 他安静的站在窗边,很久。 塞纳斯就那样的看着他,看着他,觉得自己竟然有些离奇的迷醉。 可是很快的,中午竟然又见面了。这时他举枪对着的那家伙,一脸的骄横。昂起头,微微勾起唇角。那种压倒一切的女王气场在瞬间的错愕惊诧过后全线爆发的时候,塞纳斯等着他觉得世界上怎么会有反差这么大的同一个人。 性格怎么会这么有趣呢?他对着那个小甜心说出那些话的时候,可爱的模样,奸猾的模样,欠扁的模样。 塞纳斯觉得自己真的头一次遇到这样复杂却也真实的,让他心动的人。 漂亮的美人。 由他出演段洇,真的很令他期待。乃至于有些迫不及待。他毫不怀疑这个人的演技,莫名其妙的信任。多么离奇。 殷小楼浑浑噩噩的睡了一会儿后,对着另一个朝阳眯着眼睛看了好一会后。终于打起精神,出门去闲逛。 手头的这份工作结束,他就离开纽约,回中国疗伤。 本来就是期待着,雷奥切诺在失去情侣的悲伤下会回到纽约老家。其实本来就是期待着能够偶然遇见。其实本来就是期待着能够看他几眼,伤悲也好,失落也好。 可是还是没想到自己会这么失败。这么狼狈。 殷小楼觉得自己给自己找的借口和重新开始新生简直是个笑话。 手机上显示的来电打断了他的脚步。 公主驾到,速来恭迎。 殷小楼认命的去迎接他美丽的姑娘——林倾绾。 林倾绾出演过几部好莱坞影视剧,唱主角的几部中国大片在美国也有些人气,有合作很成功的公司和助理人员,有混的较熟的朋友。但是偏叫殷小楼去接,真是叫他……有点忐忑。 林倾绾。 挺翘的鼻梁上架着红色渐变色复古墨镜,浓重的嬉皮风格。飘逸的天蓝色流苏装饰连衣裤,细细的亮黄色腰带勾勒出盈盈不堪一握的小腰。挽起的栗子红长发上的花朵配饰和脚上的蕾丝及脚踝短靴都来自Valentino。手腕上的水晶满钻宽手镯和Dior巨大的花朵项链更别提有多抢眼。 殷小楼从车里走下来看着张望着远方随便一站都风情万种的林倾绾无奈的叹口气。生怕狗仔注意不到你么?公主殿下?他压低帽檐走了过去。 “我是萧唯。”殷小楼走过去接过她手上的LV行李箱,伸出一只手轻轻握了握林倾绾伸出来的,带了三个耀眼戒指的右手。香奈儿的山茶花,HarryWinston枕形白钻鸽子蛋,宝格丽雏菊彩钻。殷小楼向下一看,眼睛就觉得一阵恍的慌。 不过心里颇有些安慰,看来倾绾殿下对这次会面很是看重,把她最喜欢的几个戒指全戴上了。扫向另一只手,殷小楼如愿的发现了那枚大号石榴红戒指和纤细的彩金尾戒,顿时觉得自己圆满了。作为殷小楼的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朋友,能得到如此礼遇,实在是三生有幸…… 越重视一场会面和一个朋友,就戴越多的戒指。这是林倾绾的一大怪癖。 殷小楼觉得确实挺值得感动的。毕竟一个柔弱女子,戴戒指多了,也招贼,很危险。 “我是林倾绾,你可以叫我倾绾。” 两人对视一眼,都很满意似的相视微笑。 殷小楼点点头,将她迎进车里,找了间茶楼进行深入交流。 林倾绾喜欢喝茶,以前每次和他见面如果方便都会找茶楼,不过她的喜好很特别——最最简单的大麦茶,有的时候高级的茶楼都没有卖的。好吧,此女真的有很多很特别的爱好。 “你是什么时候认识小楼的。”林倾绾习惯开门见山式聊天法。 “很久以前,很久很久以前。他很小的时候我就认识他了。后来,”殷小楼慢慢编,“后来我去了国外。” 林倾绾果然打断了他的话,殷小楼一阵安慰,就知道有公主殿下在不需要他编很多。她足够急躁。 “你现在在做什么?交个朋友?” “当然。我做了几天模特,现在考虑做演员。手上有一部戏,不过不太靠谱。”殷小楼乖乖交代,其实很少有人能忍得了这姑娘的查户口式的直率,但是真正接触过后你十有八九会喜欢上她。 “同行。不回中国发展吗?好莱坞可不太适合东方新人。”林倾绾毫不犹豫的接道。 还是一个没心没肺的丫头。殷小楼苦笑。 “你接了李靖的戏,那你手上就有两部戏了,还能这么轻松的跑来纽约?”殷小楼瞟一眼她的行李箱。 林倾绾秀手一挥,手上巨钻的光芒被阳光折到殷小楼眼睛中,弄得他一阵眼花。 “我跟李靖吵了一架。至少十天不开工了!另一部戏已经拍的差不多了,我申请了把我的戏份放到后面拍。”林倾绾没心没肺的全盘托出,然后抬头“你怎么知道的那么清楚。” 殷小楼祭出早就准备好了的说辞:“我是你的死忠粉丝!” 林倾绾果然豪迈的一笑不再追究,而是细细打量了一下殷小楼吹了个口哨:“极品女王受嘛~!” 殷小楼:“……” 林倾绾的固执比她的美貌更著名。 决定的事情没人劝得了,披着萧唯皮的殷小楼自然也不行。于是第二天他去剧组报到的时候身后吊上了一个光芒万丈的尾巴——林倾绾殿下。 林倾绾随着殷小楼进了酒店就开始比殷小楼更热心的寻找导演,殷小楼赶忙拉住东奔西顾的公主殿下,将手指向某个正以惊为天人的眼神看向这边的大胡子老头。 林倾绾于是优雅的一笑,踩着十二厘米细高跟摇摇曳曳的走了过去。 这时节,所有人的目光都凝聚在这位移动的太阳姑娘身上,没办法,她今天这身宝蓝色拼接长裙上面的紧身全亮片和下面垂坠开的美人鱼尾轻纱上的施华洛世奇水钻实在太耀眼了。能将晚礼服穿在白天的酒会上但不会叫你觉得奇怪,这就是公主的天赋。 “您好,我是中国演员林倾绾。我对你们的戏很感兴趣,我来演戴信鸢这个角色怎么样?”照例不给人说话的机会,林倾绾从手包里取出一张超长的亮金色名片很快的说。 相信导演一定被恍的不轻。殷小楼耸耸肩,无奈的寻找座位。一转头,塞纳斯正站在他身后露出一个贵族式优雅的微笑。 殷小楼心里一凉。 他有一种很不妙的预感,也有一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怪不得会有这种不着调的剧组啊。怪不得啊~!!! 塞纳斯正专注的盯着林倾绾两眼放出绿油油的光儿的当口,那厢林倾绾已经火速敲定了角色,成功挤走原定的一位女模转身朝这边走来。 塞纳斯立刻换上一副翩翩公子的模样。双眼视线上移至林倾绾面部,温文尔雅的一笑,走上前准备对美女施以吻手礼。 谁知道林倾绾扫他一眼,就又转向了殷小楼吹了一声口哨:“好一只英俊的忠犬~,你家的?” 女人的直觉真可怕。塞纳斯和殷小楼齐齐暴汗。 可惜,殷小楼暗暗偷笑。忘了提醒一向粗线条的林倾绾,那厮是懂中文的…… 那边塞纳斯从打击中回魂,走过来危险的一笑:“您好。我想您弄错了从属关系。”红果果的挑衅呐,这厮说的是地道的中文…… 殷小楼看着林倾绾瞬间垮下来的脸,忙着忍笑忘了反驳。 罗马不是一天建成的,林倾绾的脸皮不是一天练成的。随便尴尬了一小下后,她转头东张西望:“咳咳,编剧在哪里?我想和他聊聊。” 塞纳斯优雅的上前一步。笔挺的西装,随性的泼墨衬衫,衬他唯恐天下不乱的表情。 “我就是编剧。兼任制片人。还是主演之一。”他的笑容像让一边忍笑忍得胃疼的殷小楼想起了大灰狼。 林倾绾的眼睛在他身上打了个转,换了副笑脸,伸手挽住殷小楼的肩:“我们萧唯的制片人啊~,那以后多多关照啰。” 殷小楼这边慢慢想起某些很重要的事情,面色沉了下去。 “你演莱诺?”他脊背窜起一道凉气。 9、戏中 塞纳斯矜持的点点头。 “影坛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殷小楼不客气的嘟嚷了一句,刚好是塞纳斯可以听见的声音。 塞纳斯抬头骄傲的看看站在一起,养眼又晃眼的两个人。“不要看不起我的戏。这部戏前期准备了一年多,但一直没有找到扮演段洇的人。这十天只是改了剧本,别的早就筹备好了好吗?当然,为了塑造好本剧的灵魂角色,我们可以慢慢等你入戏。但是要早些开机。顺便说一句,如果不是我强烈要求,你以为你一个新人可以压过安小天王?” 殷小楼和林倾绾对视一眼。还安小天王?呸! “剧本。”默契的伸手要剧本。 “我还没签合约。”殷小楼有些担忧的说,看着被林倾绾抢走的,不知道为什么变得很厚的剧本。 踩上高跟鞋183左右长相精致美艳到不行的林倾绾穿着一身艳光四射的长裙,185厘米高纤细漂亮得不像个男孩子的殷小楼则穿了一身随意的浅银灰斗篷加黑色长裤,两个人站在一起,竟然很奇妙的产生了一种和谐的气场。般配到不行。塞纳斯觉得林倾绾和殷小楼如果一起出演某个场景,那真是绝配啊…… 作为编剧,他略感惊喜。这个著名的女演员他也略有耳闻,不错的合作对象。 经过一整天的讨论和互相了解后,第二天的开机仪式还算顺利。唯一让殷小楼不爽的就是塞纳斯提议的留念——毫不客气的一把抓过殷小楼按到自己怀里一顿狼吻,不但弄乱了他为角色特意弄的酒红色短发造型,还把他的嘴唇咬肿了……当然,事后他收到了殷小楼习自林倾绾的独门撩阴腿的热情招待。 不过有些令他哭笑不得的是,一旁的摄影师很巧妙的抓拍了这一幕,甚至将这一吻拍的相当唯美。导演和摄影等工作人员一致表示可以用它做海报。殷小楼于是严重怀疑这是塞纳斯和他们串通好的…… 正式开拍后的第一天,殷小楼坐在剧组准备的太师椅上,认真分解他的台词。拜改版后的剧本所赐,他现在可以算是本剧的第一男主角。台词很多,戏份更是加了不少。不过好在暂时没有他的戏,他还有几天可以用来适应吸收。正常来讲,一个剧组至少会给核心演员大半个月的时间来慢慢体会进入一个角色,一部大制作电影更是无限拉长前期准备。但是,看看塞纳斯那张写满了不着调的脸,殷小楼决定保持沉默。 塞纳斯的演技并不那么糟糕,殷小楼私以为是因为他脸皮够厚。导演分割镜头的功力倒很值得赞叹。摄影,场务,道具,一切在塞纳斯强大的财力供应下甚至可以说精湛。 殷小楼觉得自己回到了过去拍戏的日子。 认真的欣赏别人的表演,认真的思索自己的角色,认真的投入所有感情。奇妙的开解了某些烦恼。 自作主张跑来的林倾绾没有戏份,满纽约溜达了一天后在开机第二天遭了报应。 她的经纪人,一个心脏被锻炼的极为强大的壮士千里奔袭至此,将她逮了个正着——林倾绾和殷小楼住在一起的这天早晨,一个不平凡的早晨。正在纠结于把自己穿成花蝴蝶还是蒲公英的林倾绾主动去开门,看见了她可爱又伟大的壮士。 “啊~!”林倾绾的尖叫令殷小楼在梦里打了个寒颤。揉着惺忪的眼睛起床,裹着被单愣神的殷小楼就看见林倾绾陪着笑不断安抚壮士先生——陈捷。 拥有很迅捷的名字的陈捷先生,不但拥有第一时间堵到他可恨的旗下艺人林倾绾的功力,还有施瓦辛格夫人似的强健体魄,肯尼迪夫人似的风华绝代的口才。 “别骂我!”林倾绾首先声明,“我是来工作的。我接了一个很棒的角色,厉害吧!”没什么头脑的林倾绾显然不怕自己擅自接演角色这件事情将陈捷惹得更火大。 陈捷阴森森的笑出一口白牙。 “签的合同呢?”他的声音酸的连一边的殷小楼都打了个寒颤。 林倾绾嘿嘿一笑:“你知道我档期挺满的。所以只是客串个小角色,友情出演,友情出演。哈哈,如果最后不小心挣到了钱请你喝一杯!” “林倾绾!!!”瞬间高了八度的男高音在殷小楼的公寓里响起。 殷小楼缩回了自己的房间,很没义气的留下林倾绾一个人承受陈某人的狂风骤雨…… 但是公主殿下的拧劲儿也不是凡人挣得过的。 两个斗法之后的结果是,林倾绾同意对李靖口头道个歉以挽回自己的角色。但是要等把这边的戴信鸢客串结束以后。 这期间,苦命的陈捷估计就要继续他常年干的事业——到处替林倾绾赔礼道歉,请客喝酒了……没办法,大牌撞上更大牌,李靖的底子足够叫公主这方微微低头。 殷小楼其实,还是很同情这个壮士的。 果然不但英雄难过美人关,壮士也一样~ 今天又是崭新的一天。坐在餐桌旁接受了陈捷诚恳致歉的殷小楼看着一旁吃了瘪的林倾绾,心情明媚的就好似天边那朝阳。 “唉,这段时间就麻烦您照顾这个麻烦了。” “不客气。我和倾绾也是好朋友。” “唉,这个不让人省心的家伙。”陈捷苦笑着看了林倾绾一眼,在又客套了几句后连早饭都来不及吃就要告辞。 林倾绾赶忙双奉上厨房刚做出的蛋奶饼。 “陈叔你在飞机上吃啊。”难得的做低伏小状。 陈捷苦笑摇头。 这幅德行,你还真不忍心说她。偏偏又是极会气人的主儿,陈捷耷拉着眼睛苦笑:“行啦,好好玩吧。摊上你这么个祸害就是我命苦!” 送走陈捷,心情大好的殷小楼施施然来到了剧组。 看了剧本,被天雷轰的外焦里嫩的殷小楼咧着还没回来的嘴角浑浑噩噩的走进了化妆间。 温柔的化妆师姐姐对这殷小楼留了半晌口水后想起了自己的主业:“化了底妆吗?用的什么啊?效果真好~!” 鉴于早晨只洗了把脸的殷小楼被夸的很受用,表示不介意被这位大姐揩油摸脸了。 “什么都没有啊。”殷小楼满脑子里还是今天的戏份,随口答道。 “实在是砸我的饭碗。” 殷小楼敬业的笑了一下,“弄得,稍微,妖艳一点……” 画好妆,殷小楼顶着一头妖娆到人神共愤的酒红色长发挑了一身黑色的紧身衣,外面套上毛茸茸到膝盖的外套,双手都被毛毛盖住了一半。不知道什么时候冒出来的造型师又往他手上套了好一个大号黑曜石戒指和蓝宝石扳指,脖子上挂着很多层叠的纤细钻石项链…… 一番折腾过后,总之最后呈现在接下来与他对戏的塞纳斯眼里的就是: 殷小楼酒红色的头发斜斜的倾洒下来,衬得一张白皙精致的巴掌脸更加莹润如玉,在太阳下散发着摄人心魄的光泽。 婴儿一样总是嘟嘟的嘴唇泛着性感的橙红色,诱惑十足。 紧身的衣裳完美的展示出他纤细高挑的身材,大大的V领露出销魂的锁骨和细腻的几乎会反光的光滑肌肤。 毛茸茸的长外套为他的妖媚造型加上了许多可爱,硬皮长靴和他笔直纤细的长腿配在一起相当的酷。 加上,他看到所有人直直的目光时有点羞涩的笑容,整理头发时伸出的被黑曜石衬得白皙修长的手指,凤目中欲语还休的深情…… 塞纳斯不知道自己应该把眼影放在哪里才好。 造孽啊。 怎么会有这种极品。 突然杀过来的林倾绾恰好目睹了这一幕,直接疯掉了。“天呐,天呐,天呐。”公主殿下抱着自己的古琦手包发怔“我如果是个爷们一定直接推倒你……” 这场令殷小楼十分无语的戏,名字叫做诱惑。 不知道是不是塞纳斯的奸计,总之他们直接开演这场实际应该靠后的对手戏。 段洇有些局促站在酒店里,无聊的翻着一本画册。表情单纯又可爱,眼神魅惑又清纯。 如果你不仔细看,一定很难发觉他左眼眼尾的泪痣。被掩盖在他纤长浓密的睫毛下的泪痣。 就像这个人一样,绝大多数的人看不到他让人心疼的一面。只能也只愿去看副那些艳丽妖娆得不类凡人的面孔和那些勾起人无限欲望的浅笑。 因为你只是想要占有而不是爱,所以你没有用心去看这个人。 只是用眼睛去看那漂亮的叫人挪不开眼睛的脸庞和身体。 莱诺轻轻推开门。眼神中带着一丝倦怠。可是在看到窗边安静这伫立的那个男孩的时候被点亮。 毛绒绒的外套袖口软软的毛搭在他纤细的十指上,可爱到叫人心酸。背影纤长笔直,酒红色的头发反射着温暖的阳光,却说不出的动人。 “很用心。”莱诺优雅的走过去,举止中带着难以掩饰无可复制的贵气。他轻轻走到段洇身边,用最绅士的口吻说。灰色眼眸中的宠溺迷恋的眼神让人只想沦陷在那种动人至深的深情里,哪怕永不能挣脱。 段洇有一瞬间的错愕,随即微笑。 婴儿一样纯净的微笑,妖娆的凤眼里眼神清澈的叫人不忍表现出自己的欲望。可是那性感的嘴角勾起的弧度叫人想要将他揉在怀里,莱诺忍不住伸手揉揉他毛茸茸的头发,后者的脸上泛起淡淡的嫣红,看上去可口到不得了…… “卡!” 导演喊停后,殷小楼立刻变脸,伸手使劲摆弄自己的头发,试图让被揉乱的头发恢复原型,心里痛骂着塞纳斯:奶奶的,小爷最恨别人弄乱我的发型! 塞纳斯满脸怀念,似乎对刚刚的手感很是满意,盯着殷小楼的双眼中深情不减。只是灰色的眸子里多了很多神秘的色泽。 林倾绾在一边晃悠着双腿,好一出诱受配鬼畜攻的大戏! 下一个场景就更令殷小楼抓狂了。 “我们。”段洇欲言又止。 莱诺玩味的看着他,像是看着自己淘气的孩子。 段洇眨眨眼睛,低头继续看书,“我什么都没说。”纤细的声线显得有些紧张,埋在毛毛里的脸庞简直萌到爆。 莱诺邪恶的一笑,突然变身将他一把抱起来。 段洇惊讶的瞪大了眼睛,愣愣的看着莱诺,可惜这只是令他看起来更加诱人。真是怎么样都性感到叫人心跳加速的小家伙。 莱诺凑到他耳边看着脸色瞬间泛红的小孩儿,低声说:“我简直不能自己了。你不要演的这么勾引人好么?” 当然,这是摄影机在他后面,只拍个背影就好的塞纳斯肆无忌惮的表达了自己的想法。 段洇微微缩了缩头,确保自己的脸被挡住之后狠狠瞪了塞纳斯一眼。 “你个闷骚的混蛋,小爷是按你剧本演的好不好!”当然,这时重新探头的段洇依旧是一副梨花娇羞的模样,小眼神动人得就是石头也要融化在那春色里。压低了声音的唾骂看起来就像害羞在嗫嚅一样…… 塞纳斯瞪大了眼睛。 两个闷骚的家伙就这样互相瞪着,竟然忘记了下面的戏份。 导演和副导乃至全体工作人员似乎也被两人之间的含情脉脉打动了,竟然,也没有喊停…… 殷小楼率先反应过来,轻巧的蹦了下来。顺带很“不小心”的落错了地方而踩了塞纳斯一脚。 后者揉着酸痛的胳膊,一脸被抛弃的悲伤:“我抱了你这么久就换来了你这么无情的对待!” 殷小楼对某人实施不理睬策略,毫无反应。 下一个镜头。 裹在被子里看上去什么也没穿,只是戴着项链戒指的段洇眼睛里光彩潋滟,嘴边的微笑看上去欣愉非常。他偏着头看着身边熟睡的莱诺,慢慢也闭上了眼睛,然后再次慢慢睁开。 眼前的人依旧在安睡。 睡姿安详而满足,好像一个孩子。 想不到这个平日绅士严肃的人睡着后会这么可爱。 段洇笑得眉眼弯弯,阳光明明灭灭的游走在他摄人心魄的眼眸中。激斗过后更加妍丽的面庞却因为那恬淡的微笑给人一种圣洁的感觉。 手上的戒指闪闪烁烁,段洇的脸色沉了下来。 他一个挺身从床上翻了起来,整个人沐浴在阳光里,肌肤光洁白皙,带着淡淡的粉色光泽。纤细而线条流畅的肌肉,使他瘦弱单薄的身体充满了爆发力和雕塑般的美感。 随手抓起床边的衣裳套在身上,段洇走到莱诺身边。 静静的注视他,然后在他唇上轻飘飘的一吻,嘴角勾起一个天使般纯净的弧度,飘然离去。 整场戏拜殷小楼的演技所赐,一次成型。 塞纳斯在导演喊停后很久才姗姗睁眼,一睁眼就直向殷小楼看过去。后者正假装没事人一样到处溜达。但脸上还有可疑的红晕。 塞纳斯不顾导演换场景的要求,又倒回床上,闭上眼睛说:“导演我觉得刚刚我的眼睛动了一下,我们再来一条吧!” 远处故作镇定的殷小楼:你去死!!! 一旁的林倾绾唯恐天下不乱,踩着高跟鞋去拍殷小楼:“咳咳,我支持你再来一条。要不断挑战自己的演技嘛!” 殷小楼沉下脸:你也……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吧。 因为林倾绾时间紧张,她的戏份在这场戏之后开始了。 虽然塞纳斯财力强大,可以不计时间和成本的拍摄,但是这场戏是夜景,殷小楼只好拖着劳累一天的身体陪伴公主殿下敢夜场。当然,放在过去,他哪里能说那是只好,能在晚上睡整夜才是稀罕事。 塞纳斯站在一旁等待欣赏两人的对手戏。 最开始的场景是在商厦里。 当然,这段只是走个过场,他们真正的摄制地点是在商厦地下最后一层。普通人根本不会知道的创世协会的一个会场里。有两人及以上的会员申请,可以租借创世协会的会场。殷小楼和塞纳斯于是选定了这个地方。 段洇匆忙的穿越人海,坐进电梯。在电梯的一角按下密码,电梯的指示灯突然闪耀起来,一路向下直达最后一层。也许别人永远想不到,在这个豪华的商厦地下,还有一个巨大的会场。 走出电梯。一片混沌的黑暗,没有任何的光线。走进去,就好像踩在一片虚无里,每一步都惊心动魄。 段洇不知何时套上了一件黑色的斗篷,整张脸和所有肌肤都隐匿在黑色的包裹下。 不知道他做了什么,总之,一点,两点,火光一点点亮起。 可以看见周围的石壁上是熊熊燃烧着的火把。可是没有丝毫烟火气味。 宽敞的大厅里除了他来时乘坐的电梯,剩下三面分布着十八个出口。 段洇毫不犹豫的走进靠左手边的一条碎石路。 黑色的斗篷随着他的步伐猎猎作响,在他身后飞舞着相当的飘逸帅气。 偶尔会有同样穿着斗篷的人与他擦肩而过,却俱是目不斜视的向前走去。死一样的沉默,可以听见清晰的脚步与碎石摩擦的声音。 伸手轻轻的推开尽头的一扇门,摆手挥出一支袖箭打开了照明灯。段洇利落的一把扯下脸上的面具随手丢到附近的桌子上。只是面罩下显露出来的那张脸,已经不是那个白日里人们熟悉的美人。 冷傲的神情,冰冷刺骨的眼神,紧抿的唇角,好像看一眼就会将人冻成冰雕。 好像眼睛根本没有在身前圆桌后的那个人身上停留过片刻,段洇抬着头走了过去。 目光不善。 他坐在桌前,摆开女王的骄横气势斜眼看了对面沉静的好似雕塑的黑衣人一眼:“什么事情。这么急把我叫来。不知道我很忙吗。” 阴冷的表情能吓到嚎哭的小孩儿,粗旷了许多的声线一点也没有白日温文美少年的影子。 “听说你最近在,”对面的男声听起来很醇厚,应该是一个久经世事的中年人,“恋爱。” 段洇冷哼一声,眼神简直能放出刀子来。 “只是玩玩。你们那边的任务一直不发布,我总不能干等。” “我劝你小心。” 段洇不置可否。 “到底有什么事,快说。” 对面的人沉默了片刻。段洇推开椅子,转身就要走人。 “等等,”身后的人出言挽留,段洇不耐烦的转身回头直视着他:“你只有三分钟。”干净利落的声音,毫无拖泥带水。很符合他此刻阴暗果断的气质。 只是酒红色的中长发造型为他的冷峻神色填上了许多妖媚,衬着他的容颜昏暗的灯火中,明艳不可方物。 “组织希望你能配合戴信鸢完成一次任务。算是这次任务之前的开胃小菜。怎么样?” 段洇眉毛一挑,不屑的垂下眼眸:“那点东西还需要我?” “任务目标比较麻烦,戴信鸢不是她喜好的类型。我们觉得如果你戴个假发化个妆。中性魅惑的风格正好有助于接近目标人物。” 段洇嘲讽的一笑。 “我是同性恋没错。但我凭什么要做那种事情?” “信鸢状态很差,你难道不看在往日的情分上帮帮她?” “我很忙。”段洇冷冷的丢下三个字,转身扣上面罩向外走去。 一个女人推开暗格走了出来,正好截住段洇的脚步。 即使身体被包裹在厚重的黑色斗篷里,林倾绾光凭脸蛋也能挽回所有的魅力分。 尤其她现在销金蚀铁的眼神。 “为什么不帮我?你还欠我一个人情。” 段洇嗤笑一声:“这是状态不好么?用掉了,可就再也没有了。”毫不理会美人的诱惑,他匆匆向外走去。 素颜的林倾绾不但姿容不减,反而更加清隽秀美,脉脉含情的目光也更有杀伤力。“不会占用你很多时间,陪我做完这个任务。我,要离休了。”她轻轻喘了口气,看着段洇的目光平静了许多。 段洇的脚步终于停滞了。 他的目光还是那么森冷,但冰冻的脸上有了许多烟火气。 “为什么?”他直视着戴信鸢问道。 “我不能总守着一个不爱我人啊。”她轻轻的说,“陪我做完这个任务。给我一个难忘的终结。” 段洇冷笑,不屑的轻轻摇了摇头:“我没有这个义务。” 转身离去,他轻飘飘的扔下一句话:“但可以满足你。” 戴信鸢在他身后,看着他的背影,露出一个温软的微笑。无端动人。 “我怕他爱上那个家伙。”再转过身,戴信鸢已经换上了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 桌后那人满不在乎的向后靠去:“那又怎么样。难道他不爱那个男人,就会喜欢你吗。不过我真搞不懂,死神什么时候亏待过他。好死不死偏去当零号。” 戴信鸢俏目含煞:“这不是你该说的!” “过河拆桥,是你们翼部的天性吗?” “卡!” 这个镜头终于完成了。 除了要求客串桌后神秘人的场馆馆主NG不断以及爱突然发呆忘词外,林倾绾推门太大力距离没控制好打到殷小楼外,塞纳斯在一旁的大笑长勾引得演员失态外,导演被塞纳斯带的偶尔抽风暴走外,其余的还勉强算得上顺利。 不过几个“外”下来,这一组镜头就拍到了清晨。 殷小楼的黑眼圈如约而至。林倾绾打着哈欠,一边默念“不能喝咖啡,伤皮肤!”一边打着颤悠。塞纳斯捣完了乱后已经很资本阶级的找地方休息去了。剩下同样劳累的导演和一众工作人员围坐在餐桌前勉强吃些宵夜加早饭。 接下来还有林倾绾和殷小楼的戏份。 好在殷小楼全情投入拍摄一夜,现在依旧处于高度兴奋乃至浑身都抖的状态。而林倾绾真正上心时敬业精神也相当可嘉,努力的瞪大眼睛还显得相当可爱。 殷小楼心里很清楚,平时你出多少钱也休想请到林倾绾出演如此龙套的角色。公主殿下可是很骄傲的。有了她的加盟,这部剧在中国,也会有些市场。糟糕的男主和编剧制作人,不俗的第二男主和女配,算得上知名的导演和敬业的工作人员,也许这一切不会像自己想的那么糟糕。 当然,每部戏都有自己的命运,没有足够的时间来见证,谁也不知道结果是怎样的。 10、戏中 段洇和戴信鸢面对面坐在天台上。 狭小的落脚点,俯瞰众生的高度。这个位置十分危险,一阵狂风就可以带走他们的生命。 可是,向下看,一切渺小如蝼蚁。好像世界尽在掌握。 这里不会被监视。两个人的交谈可以不受打扰的进行。 段洇的神色有几分不虞,戴信鸢沉静的看着他。 淡淡铅华,垂肩长发。她的容颜在微风里好像要融化一样,美丽得不真实。 竟还是被对面的段洇一张冰山脸稳稳压过。 “明知道下雨就应该打伞,明知道没有结果就不该开始。”戴信鸢说着中文,声音如金玉铿鸣,清亮中带着侠气。 段洇看也不看她,沉默了片刻,淡淡道:“难道明知道人活着一定会死就不活了么。不论以何种姿态结束,我都一定会开始并继续。我倒想看看,会有什么结果等待着我。” 戴信鸢有些惊讶的看着段洇。可能没有想到他会给出这样长的回答,更没有想到他会如此看待这个问题。 “你还没拿到任务目标的资料吧。如果他和那个莱诺有什么牵扯,你会怎么做?”戴信鸢直视着他的眼睛说。 段洇嘲讽的一笑:“如果他能和价值十亿美金的人头有牵扯,倒真不至辱没我了。” 戴信鸢叹了口气:“总是这么自信。”倏然一笑,“那么,祝你快乐。资料都在你手上了,明晚行动。” 段洇点点头。突然站了起来,这时一阵大风刮过,他单薄的身形在风里微微摇晃好像随时都会失足跌落。 戴信鸢神色凝重,紧张的握紧了手里的暗扣。 脚下轻轻的摇晃却很稳的站着,眯着眼睛享受狂风的段洇将视线慢慢移到了戴信鸢身上:“为什么要退出。你需要为此付出什么?” 后者愣住了,看着他,眨了眨眼睛。 戴信鸢终于回神明妍一笑:“你在关心我么?” 段洇无情的说:“不,只是越来越喜欢那个男人,在考虑退出。” 戴信鸢眼中的光芒很快黯淡下来。 “如果你想离开。我会帮你。”她轻轻说。 这句话段洇应该没有听到,因为在他丢下那句话后就按动手镯射出钩索延墙疾速消失在了她的视线里。 戴信鸢闭上眼睛。风带起她前额的碎发,抚弄着她精致的面庞,端庄又艳丽。 “卡!” 解下威亚的殷小楼坐在塞纳斯身边一边喝着水一边带上耳麦。塞纳斯为了近距离观赏开来了自己的直升机,一身标准飞行员装备相当的——风骚。 接下来没有他的戏,本来可以休息。但殷小楼还是忍住了对塞纳斯的不爽坐在了他身边。因为接下来还有林倾绾的独角戏。 苦命的林倾绾依旧挂着威亚坐在狂风大作的天台上,一双漂亮的杏目迎着风被吹得泪水横流。 塞纳斯驾着直升机空投给她一瓶汽水,换来公主殿下一个白眼。 “我只喝依云!”迎着大风,公主殿下高声喊道。 塞纳斯没有听清,问身边大笑的殷小楼:“她说什么呢?” 殷小楼笑得露出了两排雪白的牙齿,唇红齿白宛如古装戏里的贵公子。 塞纳斯盯着他,转脸把林倾绾扔到了一边。 “倾绾不喝汽水,对皮肤不好。水的话她只喝依云。”笑够了的殷小楼开口解释。那边林倾绾正对这里怒目而视。 塞纳斯随意的“哦”了一声。没有反应。 殷小楼白他一眼,转身继续去看林倾绾。 公主殿下果然没动那瓶汽水。伸个懒腰后就闭上了眼睛酝酿感情。 殷小楼细细打量着她,觉得一别之后林倾绾的演技和美貌都上了一层楼。也许自己带给她的情感历程,会帮助她走向新的高度。 …… 这天凌晨时分。 完成了白日拍摄随便休息了半个晚上的两个苦命孩子又集合在了一家酒店。 塞纳斯的产业,提前清空了二十四个楼层的所有客人。 走出化妆间,殷小楼受到了所有工作人员,演员及群众演员的目光洗礼。 他带上了长约一米的用真人头发制作的黑色假发,化了淡淡烟熏的凤眼轮廓更深,益发显得妖媚无双,而裸色的唇色让他莹白的肤色蒙上淡淡的病弱气息。整张脸无可形容的漂亮,看一眼似乎都要窒息。 高领的蕾丝镂空紧身衣和同款长裤将他的身形包裹得纤细轻灵,外面罩了一件华丽的狐裘大衣,既增添了神秘魅惑的气息又成功遮挡了他身形上与女性的差距。浑身没有任何饰物,因为它们就算再美丽也无法抢夺殷小楼本身的光彩。本来戴上去的首饰又被造型师一一摘了下去。 他现在比世界上最好看的女人还要动人三分。 林倾绾觉得自己的脖子都被他掐住了,呼吸变得很困难。 太魅惑,太性感,太精致,太…… 殷小楼尴尬的摆摆手,大家终于反应过来,鼓掌雷动。示意造型极为成功。林倾绾幽怨的看向导演:“这戏我没法拍了。让我站在他旁边,有可比性吗?” 导演尴尬的一笑,任劳任怨的帮助演员进行心理建设:“他本来也不是女的。” 林倾绾更加幽怨:“你不觉得这样我更丢脸吗?” 导演:“……” 林倾绾索性再次顶着素颜上阵,甚至只穿着极简的单肩白色纱裙。准备以清纯秀美来分得些许视线停在自己身上。 这样的衣服和盘发配上她混血儿的超立体五官,确实很有希腊女神的圣洁味道。 殷小楼的身高确实有些过头,好在到时候林倾绾踩了超高的坡跟鞋能与他同等海拔。而且摄影机不会拍摄他平底长靴的下半部分,所以这个问题算是很好的解决了。 短暂的惊艳过后,一切就位。 段洇和林倾绾并肩走进电梯,整齐的,前后距离保持在半米之内的,带有隐约杀气的步伐,是他们练习了好几个小时直到清晨的成果。穿着平底鞋的殷小楼还好说,睡眠严重不足又踩着高跟鞋的林倾绾在正式拍摄前,短暂的休息时脸色已经有些沉重。其实说心里话,这种明显不平常的走法很不合实际,杀手怎么能让人家一看就是杀手!但是骚包的塞纳斯显然在某些时刻起了可耻的作用。 好在正式拍摄时他们走的很顺利,并没重复太多次。 坐到最高层。走出电梯,段洇站在戴信鸢身后,眼睛直视前方,余光却时刻观察着四周。 尽头的环形大厅正在举行宴会,段洇缓缓走进一间套房。不多时,戴信鸢从宴会上带来了一个男人。 目标年龄三十四岁,男,隶属于某贩卖军火的黑道组织。 也许这行压力很大,这位先生有很多独特的爱好。 看得出来,他对身边的林倾绾兴致不大,不过在他看到坐在木椅上邪肆微笑的段洇时,眼睛一亮。 “很好。”他的声音很兴奋,似乎对段洇相当满意。 段洇踢开身前的黑箱子。里面有很多∫M的玩具。 “皮鞭,蜡烛,手铐一定太无聊了吧。”段洇轻笑着说,“我们来点新鲜的?” 男人眯起了眼睛直勾勾的看着段洇显得相当享受,伸手屏退了跟在自己身后的两个保镖,“全听你的。”他厚重的喘息声令人觉得他已经迫不及待了。 段洇散漫的坐在椅子上,用靴子轻轻敲了敲身前地面。 比女王还女王的浅笑简直能叫人心跳脱框。 男人了然一笑,一边慢慢脱掉上身的西装一边慢慢走过去。看的出来有些身手。即使在高度兴奋的状态下,脚步依旧十分沉凝。 缓缓走过去,他温顺的跪在段洇脚下。 段洇眯着眼睛微笑,病态的唇色,雪白的牙齿在灯火辉映下萦绕出一种惊人的魅力。 伸出戴着极薄的机车半指手套的右手,段洇微微斜着头抚摸这身前男人的长发。脸上高傲而宠溺的表情像极了女王抚摸自己的爱犬。 段洇慢慢将头部凑近他:“宝贝,我们……”他的左手轻轻游走在男人宽阔的胸膛上。 男人用痴迷的神情静静聆听这于他好似天籁般的声音。 房间另一边,戴信鸢已经无声无息的解决了屋内潜伏的保镖并且将手放在了门锁上准备将门反锁。 得到信号的段洇蓦然一笑。他的微笑何等动人,眼前的人激动的已经浑身颤抖。 “来玩死亡游戏吧。”段洇轻轻的说,不待眼前一脸痴恋的男人回神,已经将手上的毒针送进了他的心脏。 就在同时,戴信鸢将门锁一拧。 咔嗒一声,说大不大,却可以惊动守在外面时刻警惕的保镖。 戴信鸢冲段洇清叱:“快,走!” 段洇已经翻身跃到了事先研究好的位置,手上是从箱子地下抄出的小型火炮。转眼间从墙壁上开出了一个足够一个人钻过去大洞。 那边反应过来的保镖们已经在门外疯狂的扫射,戴信鸢一边跟在段洇身后准备从洞中逃亡一边挥手抓了沙发堵住了墙上的洞。 从洞中钻出来就是另一个大厅,没有人。段洇和戴信鸢发足狂飙从离原来位置最远的出口逃了出去并沿楼梯向下直到16层,用房卡打开事先准备好的客房算是暂时可以缓口气。 这次的任务确实不算容易。因为目标身边永远跟着两个以上的保镖,并且住处永远会安排一位暗卫。 好在计划中一切还算顺利。 戴信鸢对段洇微微一笑。 那笑容好似深渊的蔷薇,晦涩又多情。 段洇并没有时间探寻她笑容中的深意,迅速拽下左耳上伪装成耳钉形状的遥控器,准备同时引爆假发和监控室中安置的炸药。 他们不可能在目标检查过的房间提前安放炸药。 大型的炸药携带不能,小型的威力太弱。 不过好在有段洇。他厚厚的足有一米长的假发中遍布着小型定时炸药。被段洇扔在原地,这时引爆,正可以销毁痕迹同时阻挡追兵,而引爆提前安置在监控室的炸药就可以销毁两个人的影像资料,将未来的危险降到最低。 段洇正要捏碎耳钉上的假宝石,却被戴信鸢伸手夺走。 “你干什么?!”段洇低吼,头一次显得有些紧张。这时候,每秒钟都是珍贵的,每晚一秒引爆,两个人的处境就危险一分。 “莱诺在那个大厅里。”戴信鸢清晰的说,手上拿着那枚决定生死的遥控器。 段洇愣住了。 好像过了很久,也可能只有一秒钟。他的身体有掩饰不了的颤抖。 “谁安排的?你吗?”他的声音不像平时的那个人,尖且抖的声线出卖了他此刻的心情。 如果引爆炸药,至少二十四层到二十层会化为灰烬,余波据计算会波及到十六层以上。更不必说在炸弹旁的宴会厅里的莱诺。 戴信鸢面对着他直立。 “你说我要不要捏碎它?”她冷静的问道,眼睛直视着段洇,平静的没有一丝波澜。可是,谁都知道,此刻她的心里正在翻江倒海。 段洇伸手想要抢夺戴信鸢手上的遥控器。 可是他的手很抖,强撑着出招的身体被戴信鸢反手一勾带到了墙上制住。 被戴信鸢用手肘按在墙上,他安静的好像死了一样。 “你知道如果我们不引爆它,暴露了身份,特征,指纹,DNA后来自目标组织和我们所属组织的追杀将会是何等的……残酷。那么,也要放弃我们的生命选择莱诺么?你真的爱上他了?” 段洇没有说话。 他干脆放弃了做选择的权利。其实,他已经为自己做了选择,只是,他不能做戴信鸢的选择。 戴信鸢狠狠捏碎了手上的遥控器。 一声巨响从上方传来。 整个楼体都在摇晃,屋内的光线一下子暗淡了下来,警报器铃声大作。 两个人贴的很近,戴信鸢可以清晰的看见他浓密纤长的睫毛随着爆炸声微微颤了颤。 他的眼睛还是那么迷人,只是神采涣散。 戴信鸢放开手,他站在地上沉默了很久。 “是你们的计划吧。要我来做。”段洇用手支撑着头,倚在墙上无力的说。 刚刚还神采奕奕,杀伐果断的王牌杀手。现在好像被抽干了力气,眼中带着沉沉的暮气靠在墙上。 戴信鸢看着他。 “组织可以允许你在任何人身上发泄欲望。但是你和莱诺,过了。”戴信鸢慢慢的说,目不转睛的看着他。 段洇没有抬头。 “所以,今天顺带除掉这个潜在的威胁。”戴信鸢知道段洇不会给她回答,继续说道。 “你可以恨我。也可以恨死神。不过,我想终你一生,也不可能报仇。”戴信鸢的目光移向远方,似乎不想再看那个人悲伤的模样。 戴信鸢转身向门外走去,按照他们本来的计划应该是在整栋旧楼警铃大作后混在惊慌的人群中离开。可是段洇似乎不打算按原计划行事。 好在,如今这里还算安全。 戴信鸢随着人流向外走去。 11、戏外 眼中积蓄了很久的泪,终于大滴大滴的落下。 即使明知道这个人永远不会爱上自己,还是希望他不要爱上别人。 知道了组织方面的打算,戴信鸢冒着生命危险一个电话将莱诺提前从会场引走了。 可是放任段洇走下去,她不可能也没有实力对抗组织的意志继续帮助他们。 看刚才段洇的反应。是很在乎很在乎那个男人? 戴信鸢觉得自己的心快要被绝望腐蚀干净了,不论何时。她从没有这样绝望过。可是现在,她不知道自己是否还有活下去的勇气。这样说很矫情,一点不符合她绝情杀手的形象。 但是,戴信鸢是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那种销蚀身心的,绝望。 可是更加绝望的是,即使在此刻,她依旧在想着: 那个人,会不会也是这样的心情…… 好像本已痛到麻木的心脏因此……更加的难受。 这次镜头完成伴随的不是导演的“卡!”声,而是突然消失的警铃。因为群演太多,场面混乱。所以塞纳斯突发奇想决定这样传达暂停的讯息。 导演还沉浸在戏中的眼神很悲伤,但是勾起的嘴角可见其内心的兴奋和愉悦。 “非常好!非常好!”他连连挥手表示赞叹。 这是开拍六天以来,这位大胡子叔叔第一次如此激动的表示赞赏。 林倾绾虚弱的一笑。 持续了整整一天的动作戏,没有什么时间吃饭休息。体力上的劳累和很强调爆发力的感情戏榨干了她的耐力和心血。此刻终于完成,她的精神一松懈,脸色看起来一下子憔悴了许多。 抖抖手脚,林倾绾难得的不顾忌形象的叹了几口气。 那边殷小楼被塞纳斯殷勤的扶起也毫无反抗。被他挽着走出来,在工作人员和群演们的掌声中只是微弱的笑了笑。显得心不在焉,看上去好像还没有从悲痛的情绪中缓过来。 林倾绾对他招了招手。殷小楼恍惚的点点头,没有反应。 “喂!”她突然来了力气,对殷小楼大声说。 殷小楼用无神的双眼看了看他。 “莱诺没死。”林倾绾也不知道自己怎么突然说出这句话来安慰他。 殷小楼微微错愕。 随即虚弱的一笑。 好像眼前有漫天灿烂的烟火,满地妖灼的桃花。 林倾绾也沉默了,“也很有感触啊。” 殷小楼慢慢回魂儿,终于眼睛里有了林倾绾的影子,他认真的回味了一下林倾绾的话后幽幽说道:“是啊,我也饿了。” 林倾绾:“……” 此时已经到了吃晚饭的时间,两个人又从凌晨拍到了现在。被他一提,林倾绾觉得自己很饿了,便放过不诚实的某人,揽过这只:“吃饭去!” 塞纳斯已经被回神的殷小楼甩到了一边,这时赶快凑过来说:“算我一个。”结果被导演按住:“你的戏还没拍呢。” 塞纳斯:“……” 今天没有两个人的戏份了。 林倾绾和殷小楼就近找了一家酒店,坐进厢房点了菜就一言不发的开始对视。 “从实交代吧。”林倾绾大姐气势实足的说。 殷小楼躲开她的目光:“你不是说不会问么。” 林倾绾嗤笑一声:“你怎么知道我要问什么。”说着低头去脱下了高跟鞋舒服的喘了口气:“今天真累。” 殷小楼没有接她的话,端着餐前酒一口接一口的喝。 看的出来,很心虚。 林倾绾抿唇莞尔:“那我先交代吧。” 殷小楼抬头看看她,有些茫然的点点头。 “我喜欢殷小楼,但是他喜欢上了一个男人。”林倾绾的笑容不减,但是殷小楼太了解她了。 这只是公主殿下的骄傲。 “我以为我第一个喜欢他就能得到特权。但是世道有多不公平啊,我们只是好朋友。他却义无反顾的喜欢上了那个男人。”林倾绾将上句话的意思又重复了一遍,很有些沧桑的口气。 “那个男人不是什么好东西。变态程度一点都不必今天那个‘目标人物’差。”林倾绾狠狠的咬了一口牛排。 殷小楼轻轻的哦了一声。 这种感觉其实很奇怪。好像在听别人的故事,只是偏偏自己熟知那个故事背后的所有。 心脏很空虚,还有点涨。殷小楼低头吃饭,觉得刚刚苏醒的食欲又远去了。 “小楼很正常,只是太喜欢那个男人,一直一直忍着”,顿了阵儿,“我到现在都不知道那个男人到底爱不爱小楼。但是我知道自己永远不会有希望了。可我一直想知道,如果要他在我和他的生命与那男人的生命中间做选择,他会怎么做?总想到这个奇怪的问题。做梦也梦到。今天演着演着,唉,不说也罢。他总说我固执,可他才真的固执到宁肯毁了自己也不肯真的放弃哪个男人。”林倾绾断断续续的说。 殷小楼用和白酒的架势喝光了一瓶红酒。 “我敢说他直到最后也没提分手。”林倾绾终于苦笑,“我觉得那不是爱情。” 殷小楼终于接话:“是啊。”叹息惆怅的语气看上去有些可笑。 林倾绾看看他:“塞纳斯,很有趣。” 殷小楼眼睛转了转,哈哈一笑:“呵。” 林倾绾有些高兴的给他倒了一杯酒:“干一个!”咋咋呼呼的劲儿让殷小楼轻轻一笑。 “你也是喜欢殷小楼的炮灰之一吧!”林倾绾正要干杯之前突然冒出一句。 闻言正灌酒的殷小楼被呛得直咳嗽。 林倾绾哈哈大笑。 “你不可能比我更早了。你说你很小就认识他,但你一定不知道。”林倾绾压低声音凑近殷小楼神秘兮兮的说,“我和他是同一个产房的!我一睁眼睛就相中他了!哈哈哈!” 殷小楼无言。 回到片场,坐在一旁静静休息的殷小楼思考了一个问题。 雷奥切诺到底哪里好? 与他朝夕相对的日子里他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因为整颗心都被让他窒息的深爱占据,好像根本没有思考的能力。 这个时候,算是受了林倾绾的启发,他认真思索自己到底是喜欢雷奥切诺哪里。 可以控制自己不要和他在一起,可以让自己恨他怨他,但是无法不爱他。 雷奥切诺对他而言就是这样的人。 可是他还有什么好呢? 很有钱,很有权势。可是他既不缺钱也不需要权势。 年纪比他大了十四岁,比一轮还长。长的不差,可是比不上他,以他多年混迹娱乐圈的眼光看去不过尔尔。 很有气质?是啊,一看就是腹黑鬼畜的结合体,阴暗的可以吓坏小朋友。 对他很好?是挺好,他和雷奥切诺所有住宅的私人医生都混很熟…… 就算他殷小楼有恋父情结吧,这位也谈不上多么慈祥。 可是,殷小楼内心有一个“正义”的声音小声说:他还是很好很好的。 他会很温柔的笑,曾经他以为那种温暖宠爱的笑容只会属于一个人。 他会很耐心的陪在自己身边。即使是整晚的夜戏,也能知道有人坐在远处的车里正在看着自己。 他会在自己夜里惊醒的时候抱着他,陪他起夜,陪他聊天说话。如果他难受,他会抱着他在地上溜达。说起来很丢人,但殷小楼确实喜欢那种感觉。 他会背长长的诗歌,各个国度的都有,声音醇厚的像一杯珍藏了几百年的美酒。有的殷小楼知道是什么意思,有的他不知道。但是都会很好听。 他的身体很温暖,不是火热,只是中正平和的温暖。拥抱的时候会觉得很舒服。 他的眼睛很安全,是的,好像殷小楼看着他的眼睛就会第一个想起安全这个词儿,很奇怪。但就是这点比什么都吸引他,引得飞蛾扑火一样的吸引力。 殷小楼的头脑被某人的影子塞得很满,他的眼神越来越迷茫。 我真的……要那么做吗。 这场戏是林倾绾和塞纳斯的,殷小楼眼睛看着那两个人,可是好像什么也看不清。 有的人你越想越模糊。 有的人你不想却在你心里愈加清晰。 雷奥切诺占全了。 殷小楼沉沉睡去。 梦里好想回到了很小的时候。那时候,他还是一个普通人,由平凡却慈爱的父母。 …… 被塞纳斯拍醒的殷小楼习惯性的出拳,前面的人闷哼一声,中招了! 林倾绾在一边大笑:“知道我为什么不叫他了吧。” 公主殿下奸诈的笑声成功叫醒了殷小楼的魂儿,殷小楼发现不知何时自己身边的场景全部换了。 感觉像又重生了一次。 殷小楼揉揉眼睛,挣扎着站起来,眼前有些发黑。 塞纳斯捂着鼻子对他施以注目礼,殷小楼恍若未觉。他没躲开,可见这厮有阴谋。 “这是哪儿?” 林倾绾笑出了两排雪白的牙齿。 “这里是我拍杀青戏的地方。是塞纳斯抗你上来的。”不怀好意的话语成功勾的殷小楼一个激灵,疯狂的担起自己的衣服来。 塞纳斯的表情已经不能用受伤来形容。 其实殷小楼越和他接触,越发现这厮相当擅长卖萌。果然公主殿下的直觉是无敌的,此君深得忠犬系始祖真传。 殷小楼认出了导演和化妆师后向着人堆儿走去,“我去做造型。” 被已经化好妆的林倾绾拽了回来:“今天我来打扮你。” 把殷小楼按到椅子上,林倾绾对着镜子里的自己叉腰奸笑了两声,像极了童话故事里的恶婆婆。 坐在椅子上,殷小楼突然很感谢塞纳斯他们。没有叫醒他,而是在睡梦中帮他把这场戏需要的发型全部搞定了。同时殷小楼觉得自己这场梦真的很沉,竟然折腾了这么久也没有惊醒。 殷小楼的皮肤即使经历了过渡熬夜和风吹日晒的洗礼依旧可以羡煞护肤达人们。林倾绾在他脸上随便扫了扫修饰乳,在他唇上做了一番手脚后就暂无可修整的部位了。 公主殿下悻悻然收手,转头就踢开了衣柜。 满柜子颇具林倾绾独家风格的衣饰,殷小楼满头黑线:她是什么时候搞定这些的…… 林倾绾同时拿了好几件针织衫出来:“你要哪件?” 殷小楼眼睛瞟了瞟那些相当闷骚的镂空设计,选了最简单的那件。 林倾绾有些失望的将落选的衣服随手扔在地上,又拽出了几件真丝印染罩衫:“喜欢哪个?” 殷小楼嘴角抽了抽:“随意。” 林倾绾又以同样的手法处理了落选物品。然后直接推了一个架子出来:“我搜集了很多长裤,选吧!” 殷小楼上前翻看了很久。 “你是要开染坊吗?”殷小楼忍不住对林倾绾抱怨道,他比较喜欢黑色银灰这类冷色调,可是这些一件比一件像灯笼。亮的都发光! 林倾绾切了一声,拨拉开殷小楼自作主张选了一件。 然后殷小楼被强硬套上了一个超级抢眼的二十七克拉粉钻,这枚价值近千万美金的完美切割彩钻戒指还是林倾绾入行满五年时他们一起买的纪念品。 此外林倾绾选的大号冷色系宝石燕尾蝶造型项链和用七彩尾羽编织成的长及锁骨的耳环也狠狠震撼了殷小楼脆弱的心脏。 总之到最后,殷小楼觉得自己身上唯一有点男性特征的就是脚上的系扣硬皮短靴。显然林倾绾是按打扮女人的方式招呼他。 哩哩啰啰的穿了一堆的殷小楼被十分满意自己造型结果的林倾绾热情的牵了出去示众。 所有人都在看到殷小楼的时刻眨了眨眼睛。 殷小楼沉着脸。 他知道自己现在肯定比灯泡还亮堂。 低调的奢华和less is more 在林倾绾这里从来是废话。 早几年时尚界不流行撞色和糖果色的时候她就天天把自己打扮成灯笼,连带着谆谆诱导殷小楼。 塞纳斯也狠狠的眨了眨眼睛。 眼前的家伙妖孽到人神共愤。 拉直染黑的头发流水一样倾泻到肩膀。 左耳的羽翼耳环和黑发相衬出一缕撩人的神秘味道。狭长的凤目没了碎发的遮挡,直直的射进眼底,水墨画般写意的形状,青瓷釉色般净白的眼眸。尖翘的鼻子和轻抿的性感橙红色嘴唇看上去比精灵更轻灵,比狐妖更魅惑。 相对紧身的浅藏蓝色针织衫,荧光黄色的长裤。宽大的水光潋滟般流动感极强的宝蓝色印花罩衫随着他的走动飘逸非常。殷小楼个人觉得自己现在特别像印度天竺来的巫师,还是男女莫辩特别神叨的那种…… 12、结束? 塞纳斯已经头脑当机。 殷小楼的装束虽然令他本人很是无语,但导演制片编辑等一众拥有决定权的人都表示十分符合段洇这场戏的气场。 当然,其中制片和编辑都是塞纳斯…… 另外值得一提的是,林倾绾为了角色转性般的穿了一身藏蓝色连体裤,高高扎起马尾,青春靓丽。 段洇和莱诺并肩站在酒店客房中。 戴信鸢站在窗边,灿烂的阳光为她的马尾蒙上一层亮金色。她交叉双腿抱臂看着段洇,嘴里衔着一枚飞镖。 “谢谢你。”段洇面沉如水,轻声说。 风将他的声音送到戴信鸢耳边。 戴信鸢没有做声,只是认真看着他。 “你有什么打算。”她突然张口说到,嘴边的飞镖被她随口吐出,只听段洇身后几丈处传来一声闷哼和重物倒地的声音。莱诺惊惶回头,就看见一个男人倒在地上抽搐了几下,死了。 “背水一战是唯一的选择不是吗。”段洇倏然一笑,好像盛放的昙花,蓦然动人至深。他没有回头看,也没有理会莱诺。 他好像早就知道会有这样的下场。所以眼中一片淡漠,骄傲的微笑着面对。 “记得我给你讲的故事么?”戴信鸢看着微笑的段洇,眼中是不掩饰的迷恋和陶醉。 这是真实感情的流露吧。 莱诺悄无声息的站到了段洇身前相对安全的地方。 段洇的笑容更深,狡黠如丝的眼眸染上了几分放诞不羁的味道。 “你有信心对抗死神吗?”段洇没有转头,但是戴信鸢知道他是在问莱诺。 戴信鸢没有叹息,也没有失落。她只是迎着段洇的笑颜,痴恋般微笑。 莱诺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段洇是在询问自己。“当然。”这一刻,似乎骄傲和高贵又回到了他身上。 可是,远不及场中太阳般光芒四射耀眼的灼人的段洇。 繁花将谢时,最惊艳的一瞬,也不过如此。 在最后的时刻绽放,在最美丽的瞬间逝去。 段洇的眼睛里有大片大片白色的桂花雨,它们纷纷扬扬的落在茫茫的大地上。他轻轻的笑,真挚的神情戴信鸢以往从没见过。 戴信鸢迷恋的看着他,强撑着开口:“最后一次。” 段洇没有拒绝,他点点头:“我明白你的心意。”这句话比任何感谢都令戴信鸢动容。 她努力移开视线,段洇毫无预兆的起手抓住莱诺的肩将甩手扔到了她怀里。 戴信鸢抱着莱诺浅笑一声,从窗口跳了出去。 这里是第十九层。 段洇闭上眼睛,静静等待,直到叫人骨头发麻的碎裂声传来。 他没有走到窗前,向下看,因为戴信鸢一定不喜欢。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理由。 生也好,死也好。 很多事情,不在于是否值得。 段洇轻轻垂下眼帘,可是还是有水雾弥漫在他精致得不似凡人的脸上。 他手上没有枪。 “卡!”导演喊了停,殷小楼还是控制不住的不停落泪。甚至可以说刚才还需要表演忍耐,现在不用了。那泪水自来水一样不停落下,打在地面上有轻轻的声响。 林倾绾单手握着另一只胳膊,白身边的塞纳斯:“你也太沉了!” 如果刚才不是有两个工作人员帮忙托着,塞纳斯身上吊着钢丝,那她绝对会被砸一跟头。 塞纳斯瞅瞅她,一脸不屑不跟女人计较的神色。相处越久,这厮越不绅士。本性暴露的果然是一塌糊涂。 林倾绾哼了几声,踩着高跟鞋去找殷小楼。 她上手使劲摇了摇殷小楼,“!来,笑一个,给殿下我壮行!” 殷小楼第一次和塞纳斯有了默契。抬起头,还挂着泪珠的此君露出了和塞纳斯一摸一样的表情。 工作人员围过来鼓掌,导演微笑着看着林倾绾,一脸赞赏。塞纳斯想起自己作为制片人的职责,凑过来摇了摇林倾绾的玉手:“我们好像还没谈片酬呢。”这一低头,立刻被不知道何时戴回林倾绾手上的粉钻恍的眼睛一晕。 殷小楼站在一边结果手巾一边擦拭他美丽无双的脸,一边对塞纳斯借机揩油的行为表示无语。 林倾绾会坐晚上的班机回去。所以这天的下午休息,为公主殿下壮行。本若不是为了赶在林倾绾走前拍完戴信鸢的戏份,以塞纳斯的财力和懒散个性他们实不必赶戏。 看来林倾绾拽是拽了点儿,但这些天的演技,美貌,小礼物等多重攻势下人缘儿尚可。 大家互相举杯,happy的好像整部戏杀青了一样。 殷小楼坐在一边一个人喝闷酒。 林倾绾在的这段日子,不论怎么说都给了他很大安慰。不说他们相识多年的默契和信任,但就她开朗乐观的性格就很能感染他,叫他忘记很多烦扰。对戏时彼此的默契和那种酣畅淋漓的快感就更不必多说了。 可是她一走,就剩下他和塞纳斯朝夕相对。 殷小楼看一眼道貌岸然的塞纳斯,心情更坏了。 林倾绾嘴里叼着鸡尾酒吸管,咯咯笑着走过来揽住殷小楼的肩,用自己的酒杯撞了撞他手里的啤酒瓶子。 “舍不得我走?”她笑嘻嘻的说。 谁都看得出来,殷小楼有些低落。 没见到的时候,希望她别来。希望斩断这段关系。可是公主殿下何等通透,从没做过殷小楼害怕的发生的事情。 对他的演技和演绎风格与某人百分百的契合度毫无表示。 听殷小楼顶着萧唯的身份对塞纳斯愤然说出“我是双子座本来就纠结”这种话也恍若未觉。 真的从没表现出对他要求的资料的好奇,任何一句叫殷小楼不适的话都没有。 就像对待过去的好友一样的态度和无条件的信任。 好像回到过去最美好的那段日子。 殷小楼随意的笑笑:“回国要好好生活啊。”他有些惆怅的说。 宴会被弄的乱哄哄,大家互相干杯嬉笑,嘈杂的要命。坐在角落的两个人可以随便说些感言,很安全。 林倾绾的表情没有变化,声音却变得很严肃。 “我有些事情要说。”她眯着似醉非醉的杏目四下扫了一圈。正是酒宴正酣之时,确无人注意这里。 “我来时就有一种不对劲的感觉。你知道我从出生起就有保镖们暗地保护,这种被监视的感觉我很熟悉。和你在一起的时候能清晰的感觉到,哪怕是在你家里也有这种感觉。而且塞纳斯这个人很奇怪,我注意到很多时候我们饰演杀手的小细节不对时是他提醒导演纠正我们的。不仅是一个编剧对自己作品的那种,”林倾绾眯着眼睛试着找出合适的措词,“显然他也有刻意做些不合理的调整来掩饰一些……” 殷小楼点点头:“他身上血腥气很浓。” 林倾绾点点头:“离这个人远一点。” 殷小楼转头看看若无其事的林倾绾:“演技真好。多来发展发展吧,没准可以捧小金人回去。” 林倾绾故作娇羞:“真的吗?”媚眼如丝,语带烟霞。 殷小楼:“……” 终于要送走这位大神了,殷小楼陪她一直走到警戒线。 “聪明的可疑,就不太聪明了。”林倾绾握着他的手轻声说。 这是她第一次正面提醒殷小楼,殷小楼无所谓的笑了笑。一个新人,台步一学就会,站位,走位比混了多年的老演员更纯属,演技高明的让导演直呼每天都有惊喜。确实叫人不怀疑都不行。 公主殿下用珠光宝气的双手像殷小楼挥舞作别,微笑着走出了殷小楼的视线。 谢谢你。 殷小楼默默地说。 林倾绾一走,整个剧组就回到了过去不紧不慢的拍摄模式上去了。为了林倾绾调乱的戏份顺序也尽可能的回到了正常。毕竟如果不是财政和人员调度等方方面面的需要,按照剧本顺序拍戏绝对是最有益于演员按照戏剧本身的层次表演的。 殷小楼这天又可以早睡早起,在剧组静坐研究剧本思考上大半天。 可是第二天,他突然接到了辛蒂姆的通知。不知道哪个大胆的设计师想要启用他走一场发布会的秀。而且是宝贵到辛蒂姆经历了上次流血事件后依然不能拒绝劝导他的机会。 殷小楼对翘秀一事还存着几分愧疚。 对在他拍摄伊始还很来关心过他的辛蒂姆也很有感激之情。 在辛蒂姆表明了态度之后,殷小楼决定接下这次工作。反正这几天他没什么事儿。 在他本来以为就这样结束的仓促的模特生涯中,不知道这算不算转机。 他并不担心看到罗德,因为他被邀请的是女装秀…… “哦!我的缪斯!”设计师是辛蒂姆重点介绍的一位光速崛起的新秀,很受安娜温图尔和诸多上层人士的赏识,年轻的设计师热情的长着双臂大声说。 看着此君向自己走来,殷小楼左右转头。咦,没有别人在这个方位…… 被狠狠拥抱之后,殷小楼尴尬的笑了笑:“您好,我是萧唯!” 设计师激动的握着他的手:“我就是看了你的照片才决定举办提前举办这次发布会的!你就是我这场秀的灵感缪斯!” 殷小楼有些受宠若惊的抽抽嘴角。 为了我,提前办了一场女装发布会啊…… 塞纳斯知道时,可很是嘲笑了一番他的不挑食。想及此殷小楼的表情有些悲剧。 设计师却看着他简直入了魔:“太美妙了!太美了!我想上下一百年,都不会再有这样漂亮的人类了!” 殷小楼虽然也很自恋,但东方人的谦虚还是占了很多成分。被如此当面很夸,他还是有些脸红,不对,是替萧唯感到脸红。 被设计师拽到一个宽敞却也杂乱的工作室里,殷小楼突然感谢自己接了这份工作。 有些东西迟早要面对的。 殷小楼对工作室里背对着他看几幅设计图的雷奥切诺屏住了呼吸。 “本季最有潜力的新人!”设计师热情洋溢的大声说,“本场秀的开场和压轴模特!” 殷小楼抹去身上谨慎谦恭的神色,在雷奥切诺转身前,轻轻勾出一个惊艳的微笑。 微微抬着头,他迎向雷奥切诺温和的目光。 他有一双青灰色的眼瞳,看上去温柔而深情。 殷小楼突然觉得很陌生。 这双深情的眼睛背后,是万丈深渊。陷进去,就意味着抛弃了所有。 殷小楼静静望着雷奥切诺,没有多余的反应。 “你好。”他温和的说,并没走过来。 这个有着很性感的蜜色肌肤的男人,如果不是有一双太过深邃的眼睛,恐怕大家都会觉得他只有三十岁出头。 “您好。”殷小楼拼命压住狂跳的心脏,从牙间挤出两个汉字。 他似乎并不在意殷小楼的冒犯,同时,也不太在意萧唯的美貌。 恪守着一个绅士的礼节,温柔的问好,优雅的继续回身去看设计图。 殷小楼自嘲的一笑,他知道,他的表现显然没能吸引这位。 只是不知道过了一个月左右,他的口味是否有所变化? 殷小楼凝视着他的背影,随即慢慢垂下眼眸。将那些情绪慢慢收回心底。 雷奥切诺。殷小楼在心里默默一叹,这四个字实在是他的梦魇。 设计师激动的拉过来一个衣架,上面有很多套风格类似的衣服和饰品。殷小楼略扫过去就很喜欢。 他想他大概知道这次的主题了。 果然,设计师郑重的说:“本场的主题是猎艳!” 唔,和他猜的狩猎也差不多。 在设计师的协助下穿上整套丛林猎人风格,却制作十分细腻精致的华服,戴上为他定制的精灵尖耳朵,背上整个弓身都镶嵌着不规则水钻的长工和全尾羽制作以七彩的宝石箭头作为的弓箭,有带上了扳指等小件的饰物。殷小楼在设计师的指点下走了几步,得到了无比热情的回馈。 “完美!”设计师高呼。有热情的过头的艺术家。 雷奥切诺在一旁随意打量了殷小楼几眼,神色淡然。 设计师带着工作室的两位助手亲自为他拍摄了定妆照,告知走秀时间后又拉着他在几张设计图纸前谈了很多对殷小楼而言很新鲜的理念以及知识。 得到如此赏识的殷小楼却有些心不在焉,全程微笑点头。 设计师将他送出来:“超模的成长道路是很艰辛的,但也是很有趣的,值得为之付出心血和努力。如果有时间,我们可以多聊聊。你有天赋和潜质。” 殷小楼在开始拍摄塞纳斯的戏后就已经发现,他热爱的还是表演。而且现在没什么可以成为远离影视的理由,他对模特之路确实兴致很低了。 不过他还是很认真的感谢了设计师的栽培之心。 回到片场,塞纳斯正在对着镜头自说自话,NG不断。 他在和别人演对手戏的时候,表现都还不错。导演和殷小楼一众人员本来就都对他希望很低。靠他英俊的脸蛋演这么个符合自身气质的角色玩玩也没什么不可以。 不过每当需要自己对这镜头说出一串台词的时候,他的表现就相当叫人崩溃。 这么说吧,这段时长大约两分钟的台词,在殷小楼早晨接到通知走人的时候就开始拍了,现在是下午三点左右,还在拍…… 镜头前的塞纳斯终于忍不住甩手不干了。 13、来客 “见鬼!我一个人站在那里对着空气,好像白痴一样!” 殷小楼走过去回报他早晨的嘲笑之恩:“台词可不是我们写的。” 塞纳斯将他一把抓过去看了很久,眼睛突然一亮。殷小楼浑身一颤,大事不妙。 “我没背台词呢,你别想换戏。”殷小楼提前说,塞纳斯却毫不在意的一笑,将他带到导演面前:“我们换一种拍摄手法怎么样。我不是对他说话吗,拍他的脸,我不出镜。” 殷小楼撇着嘴说:“这主意糟透了。” 谁知导演想了想说:“那就这样吧。” 如是殷小楼悲剧的站在了镜头前,要随着塞纳斯的台词做出相应的表情…… 可是既然有后期配音,塞纳斯既然不必对好口型就不用再艰辛表演,只要一会镜头扫到时做几个表情就好了。 所以这时,他站在殷小楼对面,打着帮助其拍戏的口号演示他超凡的中方军人素质:“一二三四,二二三四,三二三四,四二三四……” 站在他对面的殷小楼:“……” 远处的导演:“表情太僵硬了,重来!” 塞纳斯应景的换了口号:“扁担长,扁担宽……然后是什么来着?” 这厮摆明了仗着除了他别的工作人员都不懂中文,故意整他。 殷小楼沉默无言。 远处的导演:“你今天怎么了?被塞纳斯传染了吗?!” 如是过了大半个小时,殷小楼才成功将这条戏拍完。他明显感觉到自己的面部肌肉和胃部都在抽搐。 塞纳斯,这个魔鬼…… 果然他们家族没什么好人。 都是祸害!殷小楼不自觉的将所有的帐都算到了塞纳斯的头上,坐在一旁摊开剧本。就用一双阴冷的眼睛死死的看着塞纳斯。 塞纳斯明显感觉到自己的身后有一道令人毛骨悚然的视线。 在用眼神杀死了塞纳斯之后,冷血杀手先生回到了住所。 他不是没想过林倾绾的话,可是监视他的人如果是塞纳斯的人,那他无力阻止,如果是萧清漪的人就更加合情合理。所以这个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 关于他似乎在各个方面太过聪明有经验的问题,殷小楼不是没考虑过。塞纳斯不知道他的过去,可以无视。对于萧清漪那方,相信不需要他去解释。天生的抑郁症患者中,有很多是天才,或是有很强的模仿能力。他各个方面有殷漓尘的痕迹,很合理。 殷小楼坐在阁楼的梯子上,静静思考最近的事情。 完全没有思考的智商,在头疼了一会儿后殷小楼发现自己确实没有思考问题的天赋。尤其在碰到过那个男人之后。 只是,他突然想,什么时候,我要叫他……那个男人了。 是在死之前,还是在之后? 殷小楼想不明白,于是准备披上外套出去走走。 纽约人都知道,夜里在外面独自乱晃是件很危险的事情。 从窗子跳出去没有惊动佣人的殷小楼也知道。 只是,不在乎。 现在已是深夜,与闹市区有些距离的别墅区,也就格外的安静。 殷小楼看着月亮穿过稀疏的枝叶将随风画出一地摇曳的光影,慢慢踱步。 殷小楼半闭上眼睛,远处有汽车发动的声音。 风吹着草木发出轻微的呜呜声,月光轻轻的洒在叶子和野花上随着层次的高低敲击出幽幽的乐律。汽车向这个方向驶来。 殷小楼闭着眼睛感受着身周的一切。 很舒服,久违的感觉。心底依旧恐惧不安,但是这种情感很快被悠长的呼吸带来的清新安宁取代。 殷小楼睁开双眼。 塞纳斯的车开到离他百米左右的地方悄悄停了下来。他走下车,远远的跟在殷小楼身后。 不过这不是他主要要考虑的。 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轻灵的游走到他跳出来的窗子前。 殷小楼放轻脚步,慢慢走回去。 那个人正俯在窗前,似乎在仔细观察什么。殷小楼突然加速从他后面窜了过去一下子按住那人。 那人显然感觉到了背后的风声,猛地回头一个勾拳。 殷小楼闪身避过,抓住他的手,大声说:“兄弟,哪条道上的。” 这个场景很像电影。他有点好笑的想到。 看到这个男人的长相,殷小楼有点激动,也有点不敢置信。他笑着拍拍呆在原地仔细观察他的男人:“问你话呢。” 男人抽回手,从裤子里掏出一张照片。 “咦。”他轻声说。 殷小楼凑过去看看,不用借着月光都能看出来,那就是萧唯。 “真像啊!”男人感慨着说,将照片放回口袋。殷小楼有点无语:“倾绾叫你来的?” 男人大惊失色:“你认识我的女神!” 殷小楼指指窗户:“我们进去说?” 这时男人的脸色瞬间冷厉得好像一匹孤狼,推开殷小楼就要向前扑过去。 顺着他目光的方向。塞纳斯正举着枪对准了他。 于是殷小楼果断的拽住了他飞起的腿。 某人以一个滑稽的姿势全身趴在了地上,然后一个打挺翻起身来:“你干什么!” 殷小楼扶额:“他没有恶意。塞纳斯,放下枪。这是我的老朋友。” 塞纳斯尤有些怀疑的看着他,慢慢放下了手臂,只是还处于高度戒备状态。 爬起来的某人坐在地上,看看殷小楼又看看塞纳斯,一脸问号:“那,他是你的守护者?”还不算笨到家,总算大概理清了在场人员的关系。 不过他显然有点聪明过头的加了一句:“很水。” 塞纳斯的脸色越来越差,又举起了手上的枪。 殷小楼:“……” 男人切了一声:“最受不了你们这些家伙了。什么本事都没有,只会拿奇奇怪怪的金属仪器吓唬人。” 塞纳斯:“……你是什么人。” 殷小楼顿了顿,说道:“神经病人。” 男人爬起来,转过身相当自然且理所当然的拍拍屁股,利索的一跳从窗户钻进了殷小楼的卧室。 塞纳斯:“这是怎么回事?!” 殷小楼:“我无法解释。明天见吧。” 然后也转身进了房间。留下塞纳斯在明媚的月光下头脑混沌,表情凌乱。 回到卧房,殷小楼点亮了烛台,和男人对坐在桌前,开始审讯。 “你是怎么被放出来的。”殷小楼郑重严肃的说,双手交叉摆在桌上。可惜幽暗的灯光里他精致得超凡脱俗的脸庞被映得格外销魂,完全打破了他苦心塑造的气氛。 到有点像是深山古刹的狐妖…… 好在对面的男人相当不解风情。 “绾绾叫我出来的。”男人正经的说,老实的像一只吃饱了的土狼。 殷小楼嘴角一抽,还绾绾…… “就算林倾绾有能力接应你出来,你怎么从那群喇嘛手里溜出来的?”殷小楼再接再厉。 “她说我的兄弟需要我。”男人自豪的扬起了头,毛烘烘的大脑袋骄傲又欠揍。 “咳咳,”殷小楼忍不住咳嗽了几声,“那你兄弟呢?”他有点心虚的低声问。 男人愣了一下,揉揉头:“对啊。”他陷入了沉默。 殷小楼的肚子也开始抽搐了…… 然后让他更悲愤的事情发生了。男人猛地一拍脑门,从口袋里翻出一张照片兴致勃勃的给殷小楼展示:“就是他!” 殷小楼看着这张照片,默默地拿出手机。 “林倾绾,你想干什么!” …… 这是一个谈不上美好的早晨。 佣人们贴心的准备了两份早餐。 殷小楼虽然有感觉昨夜动静大得不可能不惊动他们,但还是觉得有些丢人。 尤其是对面的那只。 端起牛奶,端起为水晶饺准备的醋,认真的都喝了一口,然后再喝一口。最后确定了比例关系。 好的,只见他认真的把半瓶子醋倒进了装牛奶的水晶杯里。 本来就被满嘴的牛奶弄得恶心反胃的殷小楼见状果断的喷了…… 两个人的早餐被毁的一片狼藉。 殷小楼看到对面狼人不善的眼神,果断安抚:“等等,别动手!” 掏出手机,他一边尽可能离精神病患者远一点,一边拨打了塞纳斯的电话:“你住在这附近吧。” 从昨天汽车启动的声音来看,他应该就住附近。比如今早,问下人要来望远镜的向对面看的时候看到的那张略显错愕尴尬的脸,就是明证。 塞纳斯:“好吧。是的。” 殷小楼一脸淡定:“我要带昨天那位兄弟去吃早饭。” 塞纳斯:“……好。” 其实,这个时候,两个淡定表面下的人,内心都在咆哮…… 一马当先冲进塞纳斯的卧室,殷小楼果然看到了美好的风景。 他的卧室,在望远镜中,一览无余…… 虽然他夜里会拉窗帘,但是白天呢,清晨呢…… 殷小楼走出卧室,拍拍正面色不虞的塞纳斯:“很光棍啊!”没有把望远镜藏起来。 塞纳斯立刻摆出一个绅士的造型,温文的一笑:“过奖。” 殷小楼闻言,果然被恶心的没了吃早饭的心情。 餐厅里的餐桌完全符合最后的晚餐里的形象,塞纳斯和殷小楼各坐在长桌的一面,相隔至少五米。 看得出塞纳斯完全没有节约粮食的概念。很是资本阶级的,整个餐桌上摆满了各色点心和菜肴。 “有你喜欢的吧。”塞纳斯看殷小楼不胜其烦的坐在餐桌前发呆,忍不住问道。 殷小楼用叉子悄悄原木的桌面,“腐败。” 这时他的“兄弟”正拎着一个盘子四处流窜。 真丢人。 殷小楼看着他将每个盘子里的东西都到一半进自己的盘子里,杂技一样将自己的盘子里摞的比喜马拉雅山还高。 塞纳斯也被这景象吸引了,毫不理会殷小楼的脸色,露出了一个惊喜的微笑:“这是你的兄弟?” 更令他感到惊喜的画面出现了。 殷小楼的兄弟拿着从佣人出要来的锅勺,大口大口的几口就将珠穆朗玛变成了乞力马扎罗。 塞纳斯简直惊叹了。 “你的兄弟真厉害。”他特意加重了兄弟这个单词的发音。 殷小楼冷着脸一笑:“过奖。” 塞纳斯诚恳的看看埋头苦吃的男人,“兄弟。你是哪里人。” 兄弟说:“乌鲁唔。” 殷小楼没有瞒他的意思,代吃的不亦乐乎的某人回答:“拉萨雪山。” “怎么称呼?” “叫他那伽吧。” “听上去,很……” “他是清修者。林倾绾,你知道的。觉得有些人对我不怀好意,所以叫他过来的。”殷小楼很有深意的说。 塞纳斯显然没有自己就是不怀好意之列的觉悟,随意的点了点头。 “确实很厉害……” 殷小楼看着被他几息间解决的至少十人份的食物,总算和塞纳斯达成了共识。 记得当年这个家伙就是因为能吃得到了饿狼的外号,没想到多年不见,颇有精进。 “他是修习武术的?”塞纳斯优雅的喝茶漱了口,问道。 这个人的生活倒是很东方,殷小楼又打量了一下周围很东方古典的布置,突然想到。 兄弟先生吃饱了,自豪的抬头说道:“当然,撕咬,攀爬,追踪,奔袭……”他掰起了手指,大有好好数上一阵的意思。 虽然他说的是中文,但带着奇怪的口音,一般国人休想听清。但塞纳斯显然听的很认真。 殷小楼满头黑线:“行了!别说了。” 塞纳斯顿了一下:“很有实效的攻击手段。” 兄弟:“当然,我自己一个人走在山上,一般狼群都不敢攻击我。” 殷小楼:“……” 塞纳斯:“哦?那你大概能对付几只狼?” 兄弟认真思考了一会儿:“饿狼的话恐怕也就二三十,普通的狼没对付过,不太清楚……” 塞纳斯转向殷小楼:“他说的是真的吗。” 殷小楼一脸不齿:“这你也信。你是怎么混的?” 塞纳斯:“……” 那伽兄弟跟着殷小楼来到了片场。 导演表示了热烈的欢迎。“他也是来客串的吗?”看来林倾绾给他留下了很美好的印象。 塞纳斯抢在殷小楼前回答:“如果有需要吃东西的角色,安排给他好了。” 殷小楼果断打断他:“智障之类的更合适。” …… 14、转战 继续平淡的拍摄过了两天后,因为某人抱怨了一句:“你们这儿也太无聊了。”塞纳斯决定转战巴黎。 段洇和莱诺相识的那场戏,被定在巴黎拍摄。 可是。 这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生与死,而是,纽约到巴黎…… 坐在飞机上,殷小楼的目光绝对可以杀死神经大条的那伽兄弟。 他很讨厌坐飞机。准确的说,他讨厌各种旅行时长超过半小时的交通运输器械。 甚至达到他可以在任何封闭环境里晕的天昏地暗。 可是塞纳斯和他的兄弟在这种时候都展现了超现实的能力。 上飞机。睡觉。吃饭。去洗手间。继续睡觉。 这两个人整齐划一的举动让殷小楼看到了天才腹黑和天然呆智障的共同之处:很能适应环境。 这时候,殷小楼格外怀念那双青灰色的眼睛。 他的眼神可以让他在这样的时候,安静下来……是从身体到内心的平静愉悦。 殷小楼坐在靠窗的位置翻番手上的剧本和参考资料,偶尔抬头看看电视里的录像。 都看不进去。 他转头看见身边闭目睡的安详的雷奥切诺家族直系成员。想起他和雷奥切诺颇有些相似的灰色眼睛。不怀好意却故作深情的灰眼睛。心头涌起一股无名的怨气。 他认真观察了周身一切可利用元素。 于是拿起塞纳斯的杯子。这个矫情的家伙在自己私人飞机里准备了年份很好的拉菲和他最喜欢的水晶杯。 殷小楼面无表情的将他的红酒倒了一半出来,然后从后排的兄弟前面拿了一杯牛奶醋倒了进去。 塞纳斯和那伽依旧在安详的睡着。 一边的空姐瞪大了漂亮的眼睛。 殷小楼抬头对她一笑,示意她噤声。美男计很成功的堵住了空姐张大的嘴。 下飞机前,塞纳斯准时醒来。朦胧着睡眼端起杯子喝了一口。 殷小楼露出一个美好得叫你不敢去看的笑容。 “这是什么比例兑的?”塞纳斯优雅的咽了下去,伸腿挡住了殷小楼的出路,优雅的笑着转头问道,“有牛奶,有醋。哦,对了。”他回头看看端着自己少了一半的饮料以野兽一样的敏感抱怨着的那伽:“咦?谁给我喝没了一半。” 殷小楼摊开自己大大的剧本盖住了脸。严肃的说:“你不知道你有梦游症吗?” 塞纳斯没有乘胜追击,很淡定的飞机。 殷小楼留在原处笑得浑身乱颤,很久之后才调整好表情,庄严肃穆的走了出去。 塞纳斯突然对走在他身后目光中满是戏谑的殷小楼说:“你有场秀是在下周二吧?” 殷小楼的脸色迅速晴转多云。 是啊。 这意味着,他要在很短的时间内坐两次飞机。很长很长的两次…… 塞纳斯露出了灿烂的微笑。 深邃的轮廓,温柔的灰眼眸,灿烂的笑容,就像北欧午后的阳光。 殷小楼就是阳光下的……那阴影。 米其林三星大厨的手艺也不能磨灭他内心的伤痕。 那迦分外争气,他在漫长的等待中用刀叉敲碎了两个古董碟子。成功的让塞纳斯觉得十分丢脸。 至于一边的殷小楼? 哦,他已经习惯了。 在回忆当年共度的日子的过程里,他觉得自己的脸皮厚度又上升了一个阶层。成功达到了只比林倾绾低一等的境界。 “他身上有一种天然的野性。”塞纳斯打量着那伽不自觉的说。 那伽听不懂他的英文,但本能的感到他在说自己。可是,抬头看看塞纳斯,继续和杯子展开了战斗。 殷小楼有些惆怅的看看他:“是啊。” 第一天休息。 殷小楼支撑着还保持晕机状态的身子在他曾经走过的路上重新走了一遍。 有几个小女生在一旁拍照,花痴的将他收进了相机中。殷小楼给与了她们十分淡然的微笑。 风把她们的交谈带到了他的耳中。 “这里好像就是漓尘倒下去的地方呢。” “唉,是啊。我回家把所有的碟片重新看了一遍。” “天妒红颜啊。” 殷小楼被最后一句雷的心脏一紧,果断的离开了现场。 夕阳将他的影子拉的很长,他回头看自己纤纤长长的影子。身上军绿色的风衣随着脚步在地上律动。 街头有人吹奏萨克斯。 很悠扬的曲调,殷小楼的脚步不自觉的和他的曲子同步拉长。 轻灵的眼眸被斜晖染上了魅惑的橙红…… 第二天。 塞纳斯效仿大帝租下了整个巴黎大皇宫。 殷小楼被带到了后台,他还不知道作为拍摄场地的秀场被装饰成了什么模样。心中很是怀了一些期待。 光看后台被在时装周间隙请来的模特中那几张熟面孔就可以看出塞纳斯确实下了本钱和心思。 本场秀的服装和妆容设计均有塞纳斯的两位来自不同地域理念相当不同的设计师朋友提供,浓烈的暗黑风格色调和精致华丽的刺绣云纹相互碰撞,巴洛普繁复花样和极简的大面积拼接色块融合,服饰漂亮到让殷小楼觉得林倾绾到了这里一定会尖叫。 秀场后台混乱程度和殷小楼上次的走秀很有一拼。 模特们兴致很高。也许他们很习惯四面八方的镁光灯,但是被摄制进电影里也许是她们生涯里的第一次。 殷小楼端着剧本,依旧坐在角落里。 塞纳斯的行动力很强。在他对此毫无所知的情况下安排好了拍摄所需的一切。殷小楼虽然知道他本来就有这种本事,但还是忍不住有些赞叹。 很多品牌为了一场秀,耗费的人力财力都是惊人的。可是他只凭轻描淡写的几句话,一切就已在无声无息间齐备。 那个人也有这种权势,虽然殷小楼对此兴致不高,但不可否认有时候会为那些不可思议的瞬间而倾叹。 段洇不需要走秀,殷小楼坐进后台只是因为塞纳斯坚持希望他能看到惊喜。 虽然饰演的角色不应该穿太华丽的衣服,但是迫于主角定律。殷小楼还是拿到了一身据说为他定制的蓝白色印花长衫和飘逸的纯白色阔腿裤加据说是鳄鱼皮制作的短靴。蜡染处理使衣裳有一种自然的经历了长期阳光暴晒和海风吹拂之后的色泽,裤子的面料轻薄得像透明的海水,行动间会有一种奇妙的气流流淌感,同时有一种行在水面上的飘逸感。浅灰色的靴子殷小楼格外喜欢。 他有理由相信,自己这身比场中任何一个模特的都值钱。 他身上没有多余的配饰。 白的在灯光下好似要冒着寒烟的羊脂玉一样的皮肤已经令设计师长叹不已。 “衣服的设计灵感来自希腊爱琴海上漫步的女神,我亲爱的希腊群岛上徜徉的精灵。”设计师用摄像机拍摄他堪称完美的作品,十分满意的说。 不得不说,这位女性设计师一点都不像塞纳斯的朋友——她挺诗意的…… 被塞纳斯亲自带出后台来到秀场,殷小楼有一瞬间的失神。 入目所及是错落的玫瑰花型喷泉,水汽弥漫了整个视线。没有固定的T台,整个过道被灯光效果营造出海面一样的感觉。洒满了七彩荧光粉的玫瑰像是生长在海面上,中央圆形的海岛上有两个美人鱼造型的姑娘金发垂肩,十指纤长拨弄着竖琴的琴弦。远处视线看不到的地方传来悠扬的配乐,和竖琴的旋律完美的相融,几只白鸽在天空盘旋,细细的带着淡淡花香的雨滴纷纷扬扬的落下来,不知道是用掉了多少瓶香水。 好像某个海外的仙岛。 四处雾气氤氲,霞蔚生光。 殷小楼忍不住看一旁面有得色的塞纳斯:“你到底是有多少钱用来浪费。一个不会超过十秒的镜头值得这么布置吗?” 塞纳斯对他的反应很是不满:“惊艳,请表演惊艳。这就是我为此剧准备了一年的成果之一。” 殷小楼叹了口气。 环视四周。 整个巴黎大皇宫似乎都坐满了群众演员。 乌鸦鸦的一片,很靠谱的闪光灯不断,偶尔有交流,低低的絮语声不断。 “这么多群众演员根本用不着。注意下拍摄手法完全可以用几十人达到效果。”殷小楼继续挑刺。 塞纳斯微笑:“他们确实是来看秀的。有时装编辑,有买手,有名流,有我的朋友们。还有FTV和各大媒体将实时拍摄这场秀并全球转播。我想,我们不但可以用它为电影宣传预热,还可以挣些小钱做些品牌推广。当然,也帮助一下我的那两位朋友,你不觉得他们很般配吗?” 殷小楼知道他指的应该是后台那两位在模特造型方面吵了半天的设计师。 是够般配的,一个诗意的像个少女但同时有泼妇骂街的实力。一个浪荡的像个吟游诗人同时又有专门揭人短处的独到眼里和恶毒口齿。 不过,回想了他的话。殷小楼又看了看身边的塞纳斯。 这个人的心思,很不错。 “我们的拍摄地点在这里。”塞纳斯带着殷小楼一直向前走直走了有二十分钟,穿过分布着密密麻麻看客的看台。很多人对塞纳斯招手示意,他很优雅的一一回礼。来人中不但有很多殷小楼熟悉的面孔,还有——林倾绾。 公主殿下坐在为了拍摄特设的很显示身份尊贵的席位上,就坐在塞纳斯的右手边。 塞纳斯的左手边是正happy的吃着小点心的那伽。 两个人一齐对走过来的塞纳斯和殷小楼招手示意,林倾绾奉送了相当灿烂的微笑。 如果不是顾忌场合,殷小楼相信用火辣辣的眼神调戏自己的公主殿下会毫无形象的吹个口哨。 “你怎么在这儿,如果待会摄像机把你扫进去。那是戴信鸢还是林倾绾?”殷小楼疑惑道。 林倾绾大剌剌的摆出一个万事无妨的手势,举出一个面纱。 “我一会儿负责客串中东公主,脸不出镜。巴黎本土最著名的两位冤家联手的作品,我当然要来看看,有人答应我看上的全都是我的。”她一边假装将面纱扣到脸上一边笑着说。 殷小楼看着嘻嘻哈哈的林倾绾,心情也轻快许多。 “还以为是单纯的拍摄。”他有些郁闷的说,塞纳斯已经落座摆出一副有钱又有权的高层嘴脸。 大秀还要等一会儿才开始。 殷小楼站在原地,在导演的指令下酝酿感情。 可惜总是被闲着没事的其他看客用暴强的镁光灯打断。 身经百战的超模们很是强大,踩着纤细的十二公分,在光晕俨然的“海面”上,一个个绚丽的希腊海岸精灵依次走出,视觉效果无比的赞。拖曳的长裙,极具冲击力的色彩,恰到好处的海风吹拂起金色的长发,偶尔穿入了雾气朦胧的喷泉中,被淋出曼妙的曲线。 摄影机在各处全景拍摄之后,转到了殷小楼身前。 段洇躁动不安的眼睛背后是朦胧的希望。 莱诺抬手接过茶盅。 眼前的男人,美丽胜过面前的所有。他的面庞,在无数的镁光灯里定格,好像可以一直到永远,好像可以这么说,他美丽得接近永恒。 莱诺的惊艳和占有欲表现的恰到好处。 身边罩着面纱的中东公主突然招手,段洇走过去。 “他的茶看上去不错。”林倾绾很不客气的给自己加了台词。 按道理讲,这个镜头本来应该结束了。 可是殷小楼还是配合她继续演了下去。 “碧汶烟。采自雪山,用玉石杵和雪一起碾碎,放在六十七度的环境中至半融化状态后引用。如果您需要,我可以为您烹制。”殷小楼也给自己加了不少台词。 林倾绾的脸被笼罩在面纱中,看不清神色。 但是她放在身前的手无意识的攥紧了。 莱诺看着段洇的解说,轻轻饮一口茶,嘴角勾出轻慢的笑。 导演终于喊停了。 15、转弯 “临场不错。真有这种茶吗?”他好奇的走过去看塞纳斯手里的茶。 塞纳斯很淡定的展示给导演,“你的好演员把我准备的极品铁观音换成了喝一口渣子满嘴的茶底儿。” 殷小楼回头对导演说:“我们用不用再来一条。模特们应该还要走上一会儿。我准备了好几杯好茶呢。” 导演:“刚才的也可以了……” 林倾绾来去如龙卷风一样的匆忙,她卷走了本场秀至少十套衣服,还包括殷小楼身上的那套。 下面依旧有适合选址在巴黎的戏份。 塞纳斯在酒和茶事件后报复心达到了史上巅峰。他在讨论会上宣布他新选定了许多拍摄地进行各个戏份的拍摄,并表示剧组将进入满世界飞的全新阶段。 殷小楼对这样的安排当然是强烈反对。 但是少数服从多数这一黄金定理在此时发挥了作用。 而他的兄弟,在塞纳斯的各种美食攻势下,早已倒戈。 殷小楼重新拾回了过去的口头禅:我真傻,真的…… 整整五个月。 法国巴黎,美国纽约,法国南部小镇,尼泊尔加德满都,埃及沙漠,希腊爱琴海…… 剧组在很不靠谱很随性的塞纳斯的指导下足迹遍布了大半个世界的著名景点。 殷小楼窃自祥林嫂的名言“我真傻”也传遍了大洋九州。 在剧本中段洇逃亡的旅途上,他尝试了各种造型。 水袖长裙,华丽的刺绣宫廷款儿,绝代妖妃一样的妖冶女装扮相。 浑身素白的沙丽,混迹在阿拉伯民间年轻人。 套着大大的罩衫,邪肆放浪的翩翩美少年。 原始丛林中,一身紧身迷彩短打的冷酷杀手。 山崖边,狂风里安静微笑的白衣剑客。 都市夜店里,弹唱动人的红发男孩。 …… 这场所谓的逃亡之路在塞纳斯的选址下很像一场奇幻的蜜月旅行。 段洇可以为莱诺选择背叛组织千里逃亡,乃至牺牲多年的生死之交,幼年便与他交好的戴信鸢。可是一开始,莱诺并不领情,甚至冰冷的举枪相对。但是在死神一波接一波的攻势和仇敌在商政界的冲击下节节败退之际,他到底无奈的选择了相信突然现身拯救了自己生命的段洇。 一个心灰意冷但不懂放弃的人,和一个别有心思的人一同踏上了这场旅途。 梦幻的景致中,各式的造型背后。有惊心动魄的厮杀,有血雨腥风的浇灌,有多少次鬼门关前惊险脱身。也有,那么些浪漫动情的瞬间。 两个在沙滩上嬉戏,在海浪中静静对视的男人,眼神中,越来越涌动着不一样的气息。 段洇在旅途中展现的铁血手腕和魅惑风情,也许,正在甚至已经打动了那个男人。 “这是什么见鬼的情节!”殷小楼拍拍挂在身上的海盐,郁闷的说,“我都快被泡成泡芙了。” 塞纳斯反唇相讥:“如果不是你太笨就是不肯学游泳的话,我们也不必跑到死海来拍摄!我,现在,很疼!” 这场是最后的杀青戏。相处了几个月下来,殷小楼暴露出了性格中的各种不招人待见,塞纳斯也彻底撕下了优雅绅士的外皮,小气计较阴损,说话绝对不留口德。 导演的脾气倒是越来越好,工作人员脸上的笑容也越来越多。 可是殷小楼和塞纳斯越来越火爆了…… 塞纳斯的演技有长足的进步。只是最后一场戏是:两个逃亡中的人,在金色的阳光中,在深邃的海面上,彼此凝望。 不知道莱诺十分已经爱上了身前这个妖冶阴柔刻骨,然而却也冰冷骄傲如九天凛冽长风的男人。 不知道段洇是否放下了骄傲,俯身去全身心的,爱这个曾经在他眼里是个懦夫逃兵的男人,这个曾经让他感到希望又失望但没有放弃的男人。 不知道两个人的眼睛里,那与阳光一样灿烂的金色是爱抑或片刻的动情。 不知道两个人能否在巨大的武装碾压下活下去,不知道这场流亡之旅将会进行到哪里…… 只是此刻,天地间,除了安静的阳光,和海浪,只有两个人,相对的目光…… 这场戏,说难也不难。 但是塞纳斯的眼神却也始终没有达到导演要求的,能够永恒定格在时光里的那种既复杂又爱恋,能够给观众带来无限遐想的那种级别。 殷小楼也老是神情恍惚。 导演在两个人泡了从早到晚的盐水浴后终于开恩决定明天……继续让他们泡。 于是出现了两个龇牙咧嘴的人互相攻击的场面。 第二天,两个走路还有些艰难的演员在死海前聚头。 导演经过一夜的思考,想出来一个绝顶的“好主意”。竟然遣退了非相关人员,清理了现场带着诡谲的笑容劝导他们相互抚摸调情,意图激发两人雄性本能的潜质而爆发出某些诡谲的演技。“要在激烈火花中有脉脉的温情,温情!”导演不放心的叮嘱道。 享受着沙滩阳光躺椅的演员们表现出了难得的默契——两个一齐挥手“您一边歇着吧!” 塞纳斯叼着吸管,戴上大大的黑超墨镜,一副好莱坞度假影星的派头。 “这场戏拍完,你就该回中国了吧。”塞纳斯抢先道。 “你剧本的灵感来自于?”殷小楼不答,反问道。 塞纳斯转头看看他,隐藏在墨镜下的眼睛看不清神色:“终于问这个问题了啊。” “我和我的叔父,家主雷奥切诺先生在很多方面惊人的一致。比如说,大概两年前,我见到了他的男友,那是一个很漂亮也很有名气的中国人。很可惜,我喜欢上了他。虽然这时已经没有我下手的余地。”塞纳斯眯着眼睛慢慢讲。 殷小楼配合的轻轻叹了口气。 他当然知道,那个人是谁了。真是该死的缘分。 难怪这部剧那么眼熟。“关于杀手这部分的情节是你后加的想象吧。”殷小楼吸一口果汁,淡淡说。 “是根据另一个人的故事。”塞纳斯很有深意的一笑,“关系到我为什么空出这么长时间拍戏进军好莱坞,以及我与家族家长之间平稳的关系。” 殷小楼转头看了他很久。 他伸手摘下塞纳斯的墨镜。 “这两个原型人物,都和雷奥切诺有关是不是?”他直视着塞纳斯慵懒的灰眼睛,慢慢说,似乎在进行着艰难的思考。 塞纳斯微笑默认。 “那个杀手,是个女的。”殷小楼说出了自己的猜想。 塞纳斯的笑容愈加深邃。 “我昨天说错了。你很聪明。” 殷小楼如遭雷击,倒回躺椅,闭上了眼睛。 “温情!抚摸!不要木头一样死呆着!”坐在一边的导演看着这边的动态,猛然大喊一声。 殷小楼睁眼,咯咯笑出了声。他混沌的目光移向在海边拨弄水花的那伽,婴儿一样微微嘟着的双唇微微张开。“真是不靠谱的东西。” …… 拍摄最终顺利完成。 殷小楼拖着行李箱走向飞机,身边是随行照顾他的佣人和那位兄弟。 某个神经病人依旧眼神干净的有些呆滞,殷小楼搂过他:“我们要回国了。” 那伽:“……”无辜的眼神。 殷小楼一叹:“我都快被折腾散了,你还是这么精壮。”一边抱怨一边回头看,塞纳斯正站在送行的人最前面,微笑看着他。 那眼神,一如电影最终,斜晖里海面上,复杂而深情。这个家伙,其实,简直是个天生的演员。殷小楼突然有些颓丧的想到。虽然他饰演的角色远远比塞纳斯讨喜的多,但是,他觉得自己在这个人的某些天赋面前略感到一些挫败。 戴上眼罩,殷小楼沉默,这五个月的拍摄生涯,实在是他演艺史上最值得铭记的一次。 下了飞机,殷小楼有一种重获新生的感觉。入目的黄皮肤人群看上去格外亲切,久违的中文寒暄也很暖心。 萧清漪站在车前微笑,火红的狐裘惹得半个机场瞩目。殷小楼尽可能亲热的走过去,搀住她。两长倾城倾国的脸放在一起,格外般配。至于那伽,已经被殷小楼托付给了林倾绾派来的管家。毕竟叫萧清漪接受这个突然冒出来的故友,可不太有趣。 远处依稀可见林倾绾的大幅宣传海报,说起来她的一部电影应该正在做宣传,最近应该都很繁忙。 超大幅海报上,浓妆妖娆的林倾绾披散着如瀑的黑发,微翘的指端凝着一抹妖异的鲜红,一身大红色羽纱长裙,斜侧着头盘膝而坐,神色慵懒,红唇微启,似是一只在人间徘徊千年的九尾狐,对着无尽红尘幽幽轻叹。 殷小楼坐在车上回头对那海报最后一瞥,觉得宣传部很聪明,起码他凭着这张海报上颠倒众生的姑娘,就很想走进影院一观。 说起来,殷小楼侧头去看笑容温暖的萧清漪。这位“妈妈”在他全世界跑得五个月里,很少露面,电话都明显减少了。 好像,在畏惧着点什么。 这令殷小楼很奇怪。 这可不像一个母亲对从小不曾离家的儿子的态度。 这会儿万事不来打扰的殷小楼终于开始疑惑,萧清漪给自己带来过不少便利的奇怪表现。 不过他始终保持着安静,没有贸然发言。 毕竟萧清漪的业务范围确实很大,忙碌也是很必要的。加上他多少懂得,得了便宜的时候,尽量别卖乖。 殷小楼觉得这个可以先放到一边,转头想起林倾绾的名字叫做胭脂的电影。她在里面演一个很萌很懒散却也很鬼魅的调香师。专司调制为女人花容生色的胭脂。不一般的胭脂,可以逆天改命的叫你一跃红粉鳌头的胭脂。 记得当初这部戏筹备的时候林倾绾闻风到处学了许多调制胭脂香料的知识,还亲手调配了一瓶香水送给他,好像现在还放在他山间小居的梳妆台上。 想及此殷小楼心间一动,他把现金和珠宝都留给了林倾绾,但是那间房子…… 想到这儿殷小楼头疼的扶住了额头。 即使那里没被人占了,他也不方便拿回自己的钥匙和房子。 萧清漪正细细端详着他。 “喜欢演戏吗?”她突然开口,倒吓了殷小楼一跳。 殷小楼眨眨眼睛,将自己从胡思乱想中拉出来:“我喜欢演戏。”不论是自己的意愿也好,还是按既定的打算走也好,演戏都是第一选择。 萧清漪轻轻点点头。 “你喜欢哪个公司?”她想了半天突然说。 殷小楼等到了他想要的问题,热情的回应:“寰宇。”与IMG的合约在辛蒂姆的坚持下还有效力,除了这份模特活动的合约外他最想要的合同,就是来自寰宇的。 他曾经呆过的公司,高层也好,许多幕后工作人员也好,演艺人员也好,都是他熟悉的。 他历来懒惰,能回归到一个熟悉的土壤上奋斗当然更好。 而且林倾绾虽然成立了自己的工作室,但还是继续与寰宇保持合作关系的。 萧清漪回头看了看他,嫣然一笑:“那就按你说的办吧。不嫌拍戏辛苦吗?” 殷小楼认真想了想。 起码塞纳斯的戏,确实不累。 每次转场至少空出三到四天用来游玩,大吃大喝。如非必要绝不赶戏,如非夜景绝不熬夜拍摄,完全没有拍摄预算这一说,更不必考虑每一秒都是多少多少钱在流逝。干耗是很正常的,NG是无所谓的。绝对保证十小时的睡眠和日常三餐加宵夜。 五星级酒店套房是最低住宿条件,去迪拜的时候自动升级到七星级。大把的银子用来装饰每个拍摄环境,花大价钱请金三角久经血腥厮杀的雇佣兵出演,动用直升机飞机和各式奇奇怪怪似乎从那个军队基地调来的器械进行各个角度全景拍摄。 导演简直爱上了塞纳斯这个史上最败家的制作人。他完全满足导演的每个烧钱没够的奇思妙想。 工作人员也纷纷表示离开这个剧组后估计再也无法适应别的剧组。 造型师也多次表示自己严重爱上了殷小楼和塞纳斯。前者数十款造型的发挥空间简直high爆了他的心脏。后者各种古董衣饰的收藏和那些空白支票的采购经费更是叫他恨不得去泰国做某种手术然后以身相许。 殷小楼曾严重怀疑塞纳斯是在挥霍自己在家族竞争中击败其余几位继承人所得的财产。 后来?后来他的猜想得到了证实…… 殷小楼突然悲哀的想,塞纳斯果然是个阴险邪恶的资本家。他也许将很难再适应把那些习惯性把演员当成特工来操的国内各式憋屈剧组了…… 尤其他将一一个新人的姿态进入中国的演艺圈,将一一个伪后辈的身份去竞争角色。 好吧,很有挑战性。 懒人殷小楼自我安慰。 16、寰宇 在和寰宇老总,那个喜欢夜深时候站在镜子前自我鼓励的老变态见了面,收获了一堆殷小楼本来就倒背如流的赞美后,他拿到了合约。 条件在知道寰宇根底的殷小楼看来很是有诚意,但看得出中国和欧美还是存在着明显的差距,或者说萧清漪和寰宇的关系比不上和IMG,这份合约确实比不上辛蒂姆那份。 殷小楼认真签下了自己的名字——萧唯。他现在至少已经很适应顶着这个名字了。 刚刚从南京宣传归来的林倾绾得知了殷小楼的动向后,热情的告诉他先不要去公司,她准备亲自带着他闪亮登场。 殷小楼没谢绝这份好意。 当然,事后的后悔也是他已经预料到了的。 结束了北京站宣传,推掉了一个代言和两个商业活动的林倾绾热情的找上了殷小楼。 她身边是准备以助理身份安插到殷小楼身边的那伽。 殷小楼终于忍不住抱怨:“为什么一定要让他跟着我。”他在这五个月以那伽为基地培养出的怨气不低于塞纳斯。 那伽:“绾绾说让我像照顾兄弟一样照顾你的!我还看你不爽呢!”他睁大了眼睛,无辜的说道。 林倾绾坐在他身边巧笑倩兮,偷偷加杠儿:“你真是不招待见啊。连那伽这样质朴纯洁的五好青年都得罪了。” 那伽的表情更加无辜了。 殷小楼摆手:“你把他捞出来了,你带着他吧。” 林倾绾的笑容有所减退:“我身边不缺人。” 那伽的表情更加纯洁:“我还是不给绾绾添麻烦了。我看你也挺好。”他前一句温婉的面向林倾绾款款道,后一句生硬的对着殷小楼。 殷小楼为这种差别待遇很是憋屈的闭上了嘴。 他一直知道,林倾绾是个面热心狠的女人。 他一直知道,林倾绾将那伽这头傻狼送到她身边,是为了在关键时刻舍生取义。为了兄弟,这头傻狼绝对会的。 不过她这么直白的说出来,殷小楼还是有些脊背发凉。 其实她和雷奥切诺的性子,真像…… 林倾绾利用自己宝贵的休息时间带领殷小楼杀向了公司总部。 这个时间,除了还在接受培训的新人们,维持运作宣传的工作人员和几个管理层外基本没有别的人员。演职人员一个个忙的脚不沾地,自然不会有时间呆在公司和咖啡神侃。 早春时节,穿着亮蓝色皮裙,裹着黄色印花围巾踩着表面镂空花纹皮靴的林倾绾笑容满面,带着穿着低调简单的殷小楼走进了公司。 林倾绾细细的高跟鞋踩在光滑的大理石地面上发出巨大的嘎登声,所有人员纷纷驻足对公主殿下恭敬致意,林倾绾笑着回应,不忘回手拽住想要和她保持距离的殷小楼。 “害怕和我传绯闻?我可准备自我牺牲,和你来一段倾城之恋帮你上位的。”林倾绾狡黠的笑着低声恐吓殷小楼。 托她的福,殷小楼这张新人脸绝对能被一路上注目这里的全体人员牢牢记住。 “现在公司里比较好的经纪人手下都有不少大牌艺人,不是什么好选择。我想老变态十有八九会把你安到李锋铎的经纪人k姐手下。不过,如果我们能打动目前心情不太好不想接客的邱湛露就另当别论。”林倾绾噼里啪啦的说,站在她身边的殷小楼忍不住一阵汗颜——“接客”,他有种很不妙的联想。 邱湛露,他原来的经纪人,女王级的狠角色。极为擅长恐吓威胁鞭策。不过殷小楼毕竟和她一起混过了那么多个年头,如果可以,很乐意继续合作。 记得当初给邱湛露庆生的时候,他还曾经端着一枚戒指深情的说过愿意当她一辈子的摇钱树来着,殷小楼想着露出一个温暖的微笑。 林倾绾突然回头看到他脸上的笑容:“如果邱女王不接收你,也不能去大K那儿,因为。”她郑重的强调道,“我不喜欢李锋铎!” 殷小楼顺从的点点头。他也很讨厌那个花心大萝卜。 林倾绾嘻嘻一笑:“我们的条件还是很优越的。”殷小楼觉得她话里的“我们”很值得商榷。 拜见了林倾绾和殷小楼公认的老变态,收获了很惊讶的眼神后,两个人一齐转向了邱湛露的办公室。 邱湛露是一个外表萝莉内心御姐的强悍女人。 压低的“请进”声很甜美,不熟悉的人一定会骨头一酥认定这是个软绵绵的妹子。 不过殷小楼听到这把声音,还是忍不住惯性上身,一冷。 邱湛露的目光在看到殷小楼的时候一顿。 “您好。新人?”她从杂乱的办公桌上抽出一份简历,读出上面的名字“萧唯。”她的笑容很甜美,大大的眼睛长长的睫毛卡哇伊的闪烁着。 殷小楼差点惯性上身伸手去勾她的下巴。 林倾绾立刻拿出一沓资料递过去然后扯了把椅子坐下来风一样的快速推销起来:“我已经和他合作了一部由美国一线导演布鲁克尔?丹东指导的电影,大概年底上映。这里有导演的推荐信和工作人员对他的评价,唔,还有他在美国从事模特行业时的一些资料。新秀设计师安多尼,非常赏识他。还有我可以随时配合他的宣传以及,某些特别的宣传。”林倾绾颇有深意的一笑,顿了顿拉过一边表情尴尬的殷小楼,“看,不可多得的美貌,收下不论摆在哪里都不亏!” 好在她和邱湛露很熟,后者早就熟悉她的性子,淡淡听罢点了点头。 “很不错的条件。很有潜质。”邱湛露在林倾绾犀利目光注视下给出了敷衍的赞美。 林倾绾显然很不满意。 邱湛露只好苦笑一声,摊手解释道:“最近公司准备发死人财。叫我整理漓尘生前的所有碟片,CD,采访资料准备发行精装版并在纪念日做展览。那家伙把我预留的都送了人,我现在光整理这些事物就很忙。也没心思带新人。” 她也许以为祭出殷小楼可以堵住霸道的公主殿下,但是显然错了。 林倾绾身子前倾,盯着她挑眉微笑:“那你就更应该收下他。” 殷小楼适时的插到:“我有公司所需要的关于殷漓尘的全部资料。” 林倾绾点头。邱湛露抬头看他,殷小楼硬着头皮说:“我是殷漓尘先生的忠实粉丝。” 唉,现实总是逼他说这种自恋嫌疑很重大的话。 告别邱湛露,在哈根达斯里和那伽会合后。带着大大帽子和墨镜遮住脸的林倾绾一边用整张脸唯一露在外面的嘴吃冰淇淋一边抱怨:“真难搞。一般人这种好事砸到身上不是应该感恩戴德的接受吗!” 殷小楼忍不住为自己的老伙伴说话:“所以她不是一般人啊。” 林倾绾墨镜下的眼睛风情万种的白了他一眼。 闪光灯声在他们背后响起。 林倾绾虽然伪装得不错,但是她忽略了自己本身打扮引人注目外对面还坐着一个美的模糊界限的男人和一个捧着两桶冰淇淋大吃的蠢狼。 林倾绾这时做了一个叫殷小楼崩溃的动作。 她摘下墨镜,对镜头微微一笑。 拍照的狗仔简直激动的手都抖了。公主的脾气可不是每天都好的,尤其是和男人一起入镜的时候。 含情脉脉的望着对面神秘美男的眼神和甜美的微笑,被一一收入他的佳能1D中。估计他这回一定能发大财了。 拍摄完毕红光满面的他紧握着手中的相机,对配合拍摄的林倾绾和木在原地的殷小楼高声说:“我是你的粉丝!祝福你们!” 他不高声说这个还好,他一说,周围本来就像这边看的人全涌过来了。 殷小楼果然,感受到了他本来就有预料的……后悔。 第二天的报纸头版,出现了一个无比劲爆的的标题。 “公主殿下与神秘骑士现身哈根达斯,共品爱的承诺”,殷小楼看到这里很是抖了几抖。 不过萧唯真的很上相,殷小楼小小的为其自满了一下。至于当时坐在他们身边的狼人,被果断的忽略了。这种时候他还真有死士的风范,自然隐身,存在感为零。 果断挂断一切要求采访的电话,强调了很多遍我们只是朋友,殷小楼对国内娱记们从大海里捞人出来的功力有了新的认知。很久没这么热闹了,整理了家中所有关于殷漓尘的文字和影像资料本想亲自给邱湛露送过去,却到底为了防止发生流血事件而找人代为转交。整整三个箱子的记录叫殷小楼不得不略有些骄傲自满。原来我有过这么多的过去。 17、断章 之后几天推掉了几个干脆找上门的商家和记者,殷小楼很是过了一阵子猪一样的生活。这天醒来已经是中午,意识到自己越来越慵懒的殷小楼很是嗅到了一丝危机的味道。清醒了片刻,百无聊赖之下带着那么一点好奇心打开电脑,翻出娱乐新闻,简直不必去搜,各大网站首页便是两人对坐的高清相片!这几天虽然都会挂在线上配合邱湛露的整理工作,但莫名的心虚之下果断忽略了各式新闻,这天终于是忍不住了,想看看这热度过去的如何。 不料新浪腾讯等门户网站对此劲爆消息的报导热度不减,首页大图高清呈现了当时的盛况。连续滚动的一系列图片中,两人那表情,不知道那个狗仔是不是兼任摄像师的,竟能拍的如此暧昧!看新浪网的编辑文字,殷小楼笑得简直快要倒了。 美貌更胜殷漓尘的男人! 公主历任绯闻对象中最神秘的一位! 号外号外,旧爱逝去数月后公主重投爱河! 记得以前因为总是和林倾绾在一起,绯闻断断续续的传了四五年。没想到这次殷漓尘因此也跟着再度成了热点话题。网上有不少好事者将两个人来了个全方位的对比。 最有才的是新浪的编辑将他身上衣服来自BV的哪个系列,在镜头里隐约可见的手表价值几何也有很有玄幻作家功底的砖家站出来给出了一个杀人的猜测。总之一群人经过各种分析得出一个他是一个有钱但比较低调的富二代的结论……甚至已经有人煞有介事的宣称他身家多少多少亿。 殷小楼边看评论边佩服大众和编辑脑补的功力。 再看几个网站,这条新闻都无一例外的热度非凡,不过数日的功夫,上万条留言就刷爆了各大贴吧和微薄。 转头再去林倾绾的微薄一看,几万条留言全是在热情轰炸求证。 而公主殿下竟然淡定的发了一张以前两个人在酒店拍戏时,殷小楼正倒在椅背上睡觉时林倾绾拎着手机自拍的合影。并说了一句“我们是很好的朋友。”引起了不小的暴动。 殷小楼在网上逛游几圈后,惊喜的发现,居然有网友贴出了很多他在纽约走秀的视频,甚至还有他为塞纳斯拍的狗血广告片。 其实他在纽约一共只走了三场秀。 与罗德相遇的那场印象最深刻,最后那场最喜欢。因为最后那场秀即便在他前世今生所参加的所有大秀中,都算得上美得惊艳。 看着高清视频,再回顾那场秀,依旧很有趣。秀场被布置成原始丛林,疏疏落落的灌木,清脆的草坪,花蕾上璀璨生辉的不是露珠而是施华洛世奇水钻。 踩着精致柔软的羊皮过膝长靴,穿着精致宛如丛林精灵的将华美柔婉和帅气硬朗糅合的格外协调的猎装,手持满是水钻的猎弓和火焰羽箭,轻巧的走在丛林中,浅棕的长发随着脚步律动,偶尔露出尖尖的耳朵,目光澄净的蓝眼睛。配上轻抿的红唇,白的透明的肌肤。就好像是漫步在从中狩猎的暗夜精灵。 殷小楼再度回味视频都有为自己赞叹一把把的冲动。 那场秀后又收到了很多邀请,都被他拒绝了。 视频下有好多留言,溢美之词看的他很有些久违的飘忽感。更多的人开始表示此人容貌不辱没公主殿下,但也偶尔蹦出几句原来只是个新人小模特的话来让他暗笑。 至于那个广告,殷小楼意外的发现其实还很可以。但这个品牌不在中国销售,加上实力有限,殷小楼有对此不很关心,所以今天才第一次看到大幅的海报。 画面很有质感。 被环绕在面容苍老的女性间,殷小楼年轻白皙精致的脸庞带有一种神奇的冲击力。年轻与沧桑的对比,精致与慵懒的映照,美丽与丑陋的对比。 殷小楼突然对自己过去的工作成果有了一个比较舒心的评价。 在接到邱湛露很合时宜的合作电话后,殷小楼的心情松弛而愉悦。久违的满足感和成就感同时降临,眼前的被萧清漪拿去又包了一层蓝色水钻的手机也变得顺眼起来。 比预定时间提前十五分钟来到办公室,邱湛露的表情很是满意。 这就是邱女士难相处的地方,你到的太早,她不满意,你准点到,她不满意,你晚点到,那你……还想生还吗…… “以后我就是你的经纪人。”邱湛露开门见山,一双SD娃娃似的大眼睛犀利的望着殷小楼。 殷小楼竟然忍不住笑了。 多么熟悉的场景,久违了。 “近期有什么工作么” 邱湛露似乎很满意他的态度。“才艺方面,基本可以达到要求。至于演技方面,你出演的是布鲁克尔正在后期剪辑制作的新片?” “是的,我还不知道电影最后的名字。” “好。我会向他请求一些片花,看后决定你是否还需要进一步的培训。” 邱湛露沉吟了片刻,忍不住有点好奇的问道:“我好像在半年前就听说过这部片子。据说是同性恋题材的,安泽宇还去试镜过?” 殷小楼果断的说道:“我们一起抢过同一个角色。” 邱湛露眼中划过一丝惊喜:“哦?那么说他的经纪人开姑娘冲我抱怨过的强横中国小子就是你了?很好!” 她和安泽宇有过一段不得不说的过往,这也是殷小楼和林倾绾讨厌安泽宇的直接原因。 殷小楼赶忙做出一个无辜的表情。 邱湛露翻着手上的通告:“很多杂志和报社想要采访你,还有几个电视节目对你有兴趣,走秀商演也有几个。我们手上暂时没有剧本,但是就目前的情况来看,争取到几个帮助你迅速上位的角色并不是太过困难。” 殷小楼点点头:“我暂时不想接受采访。对走秀类型的工作也暂时没有兴趣。” 邱湛露透露出一丝赞赏:“我们的想法高度一致。我觉得近期接受一两个电视节目的嘉宾邀约倒是个好主意。你和倾绾的绯闻的杀伤力实在不可小觑。” 殷小楼汗颜,他脸皮不算薄。炒作也能接受,不过,多少有些心虚的成分躁动着他体内的不安因子。 邱湛露微笑:“你有一个很有牺牲精神的好朋友,她已经为你张罗了很多花样。绯闻的确是提升知名度的好方法,而充分挖掘你的魅力发扬你身上有的没有的一切优势让大众接受并喜爱你就是我的工作了。” 殷小楼:“……” 是夜,邱湛露带着两段视频来到了他的住所。一个是电影的一小段片花,一个是他意想不到的偷拍。 看着尚未剪辑完成的电影片段,他默默自恋:我都快被自己倾倒了! 可是看着第二个视频里,他对安泽宇毫不客气的说:“我很忙,滚开。”的时候,殷小楼的汗就落了下来。 竟然有如此好事者……他当初是认定了没人认识自己,安泽宇的助理出去了,别人没那么龟毛的样子才敢那么做的…… “这段视频如果流到了网上,安泽宇的粉丝会有什么反应。媒体会有什么话说?”邱湛露笑眯眯的看着他。 “布鲁克尔给你的?”殷小楼汗颜,小心的问道。 邱湛露竟然鼓起了掌。殷小楼一头黑线。 “他说,就是因为这个,才会选中你。”邱湛露放下手微笑着说,“这样一个两面派的人正是他们所需要的。” 殷小楼:“……” 邱湛露继续说:“如果安泽宇知道他是这样失去这个角色的,他一定会哭的。”她的大眼睛笑得弯弯的,萌的不是一点两点。可是殷小楼确实感到一阵阴风吹过。 “他可很是赞扬了你一番哦。虽然你总是装出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去演戏,但是不论是背后付出的努力还是天生的演技都是他见过的年轻人里最出色的。对角色的演绎有一种浑然天成的质感,非常令人惊喜。他经常怀疑你到底是不是新人,表现纯熟而不拘泥于一格。最令他满意的是你对于角色情感能够很快的投入并把握,好像这个角色是为你订制的一样。他说他对你最不满的地方就是,你居然直到拍摄结束后都没有询问他对于你的评价和指点,很是不给面子哦。”邱湛露笑呵呵的说,没有给殷小楼一个插空谦虚一下的机会。 殷小楼默了默,然后呢?” 邱湛露笑得春光灿烂:“这部电影很快就要进入宣传期了。中国作为第一站,也许下个月月末你就有的忙了。我为你预留了配音宣传的档期。不过最美妙的是,他的朋友正在为电视剧选角,他推荐了你。” 殷小楼“哦”了一声,后知后觉:“美剧?” “赵川最近正在筹备的《浮生》。一部很出色的改编自畅销小说的倾向于偶像剧的作品。我看了剧本,男二号这个角色不会占用你太多时间和精力,但绝对拥有很棒的影响力,非常讨巧同时有空间和存在感的一个角色。” 殷小楼:“那我什么时候参加试镜?” 邱湛露笑道:“我会通知你。只不过这部戏的内定男主角是安泽宇,这次不要再冲动了,你知道在本土这么做的后果~。” 殷小楼满脸黑线:我果然要遭报应了吗…… 塞纳斯的鲜花如期而至。自从殷小楼回到中国,他就每天送金钱玫瑰到他家门口。头几次接受玫瑰的佣人都很诧异,不过现在已经见怪不怪。 回到家里,殷小楼果然见到了今天的玫瑰。 正要像往常一样将钱拆开然后叫佣人去兑换成人民币,却发现今天里面有一张字条。 “宝贝儿,我很快就要到中国了。希望你没有因思念我而消瘦。代我问候那伽和林倾绾,塞纳斯字。” 漂亮的中文,行云流水般的书写。 殷小楼却觉得五雷轰顶。 什么乱码七糟的!谁是你宝贝儿!他赶忙趁萧清漪不在销毁证据。就是不知道有没有人已经看过了。 那伽暂时和林倾绾呆在一起,偶尔会上门做客给萧清漪一个熟悉的过程。为了他上门,萧清漪在家里准备了山一样的水果和零食。 殷小楼坐在电视前,打开一包薯片,将土豆当成塞纳斯,狠狠地吃了起来。 这种时候,已经不是考虑体重身材的时候了。 随便换个台,就看到了正在接受采访的林倾绾。最近跑宣传跑的断腿喷血的林倾绾已经很久没有声息了,还真挺想念。 殷小楼认真观看起来,《胭脂》的宣传,现场有很多媒体,自幼承袭艺术世家的天赋,拥有诸多蜚声国际的画作以十分注重画面美感着称的著名文艺片导演苏杰第一次拍摄商业片,给这部以唯美奇幻为卖点的电影带来了很多话题性。林倾绾和最近很红的英俊小生韩雨轩的加盟也令这部电影多了很多偶像气质。 负责任的说。很有成功可能性的商业大片。 林倾绾选戏一向很挑剔,脾气也不太好,能亲自挑中了这个剧本并认真拍完,想来这部电影确实是很不错的。一定有吸引她的地方。 现在已经是到了专门对林倾绾的采访阶段。 主持人:“据我所知,倾绾你是同时拍两部戏的,你觉得《胭脂》和李靖的《游走在时光之外》哪个更好?” 殷小楼在心里骂了主持人一句,明知道苏杰和李靖关系不怎么好还这么难为人,真缺德。 林倾绾笑容宛然:“我同时其实还拍了另一部戏,在美国。” 很轻松的就把话题岔开了。 “哦?”主持人迅速反应过来继续问道:“那你今年合作的演员里和谁最有默契呢?” 林倾绾笑道:“其实胭脂最先上映,我应该说是胭脂里的雨轩兄台才对。哈哈。” “那实际上呢?” “在纽约拍的那部电影里的主演,萧唯。” 主持人瞪大了惊喜的眼睛:“就是几天前和你有绯闻出来的那位吗?” 林倾绾点头笑道:“嗯,我们是很好的朋友。这次他在国外拍戏,我去客串了一个杀手。呵呵,和熟悉的朋友一起对戏,感觉非常舒服。” 殷小楼感到一阵冷汗,她借着胭脂宣传自己的电影,会不会引起导演组的不满啊……不过就算不满估计她也不在乎。 好在她不一会儿就绕了回来,大肆赞扬起苏杰的作品来:“胭脂这部戏的感情戏很浓,我在接到剧本的时候就非常感动,我很少看到短短的电影能将一段感情讲述得如此动人。在有限的时间里舒展绵密的感情和心境。非常值得走进影院观看。” 主持人也还算给面子,毕竟不是八卦小报的记者,很快配合着她说:“公主殿下确实很少这样评价一部电影。看来确实很值得期待,我也想去看看了。” 林倾绾很正派的微笑:“你一定要来哦,我代表胭脂剧组正式欢迎你,首映仪式就在下周,你们懂得。” 其余的采访环节很平淡,不过是卖力宣传罢了。殷小楼以前最恨的就是宣传期,枯燥乏味,一站就是几个小时,回答像车轱辘一样转了一圈又一圈,笑的脸部僵硬,还要回答关于绯闻和人身攻击性质的问题。 殷小楼想到自己很快就要进入宣传,而且是和塞纳斯一起,就有一种天将降大任于本人,我还是死了算了的悲剧感。 说起来直到现在还不知道电影到底叫什么。 要不干脆对导演推荐下叫X好了。反正也不知道叫什么。 正腹诽着,就接到了塞纳斯的电话…… “你说电影叫什么名字比较好?”塞纳斯的电话地址显示是北京……殷小楼面色不虞,随口说:“不知道。” 塞纳斯说:“不如叫断章吧。” 殷小楼想了想:“也不错啊。”随意的好像这跟他每一毛钱关系。塞纳斯立刻说:“那就这么定了!”他的中文说的真的很好,不像很多外国人平翘舌不分,语气奇怪。相反的,他让你觉得他就是在中国长大的。 殷小楼挂了电话,没有给这厮一个提你来接我啊之类要求的机会。继续看电视。 结果萧清漪突然蹦跳着走了进来。 “宝贝,陪妈妈去见个朋友吧。” 殷小楼没有疑议,很爽快的应道:“好啊。” 18、浮生 邱湛露的召唤又到了,赋闲养老数日已备感无聊的殷小楼迅速奔赴了现场。 结果邱湛露只是想要通过请他吃吃喝喝,来表示对他送来的关于殷漓尘的资料十分的满意和真诚的感谢。 席间,她抽走殷小楼的手机登录了一个微博账号,炫耀似的在他面前晃了晃。 以萧唯这个名字实名注册,新浪加V认证。新浪认证处写着“演员,模特。主演好莱坞导演丹东最新作品《Fragment》,中译《断章》。” 不过,这不是亮点。亮点在于……粉丝数三十九万?! 殷小楼诧异的瞪着自己的手机屏幕。 邱湛露笑眯眯地说道:“我刚注册了两天。联系了倾绾后,她主动关注并转发了你的微博。然后一夜间就多了二十万粉丝。而且你看,唯一一条新浪开通微博的系统消息下面,已经有上万条留言了。” 殷小楼咳嗽一声,故作清高的端起杯子喝了一大口。 邱湛露毫不客气的抢走了他的手机,“来低头切牛排,越高贵冷艳越好。我保证这张照片发出去粉丝数暴涨两三万。” 殷小楼一口果汁呛在嗓子眼里,货真价实的咳嗽起来,顿失高贵冷艳之风。 饭后,就助理的问题上,殷小楼在邱湛露询问是否愿意接受殷漓尘在中国区的助理小夕的时表示了一百个愿意。 这次小聚在殷小楼微博上刷出了四十三万粉丝后结束。那张没有任何配词的照片下面,数千条“帅cry”,“美哭了”的留言真是一道美味的饭后甜点。 邱湛露临走前拍拍抱着手机笑得略鸡贼殷小楼:“记得常更新微博,但切记在我通知你可以改变路线前,将装逼进行到底。你现在需要的是一个神秘贵公子的形象!” …… 浮生的剧本已经到了他的手里,不过他对这个角色不是很有热情。 纳兰浮生是一个在普通中又那么点不普通的姑娘。有一点执着,有一点善良,有一点可爱。殷小楼想要争取的角色,一个漂亮又有钱的男人——秦修辰看上了这个有男友的姑娘。 说实在的,这个普通姑娘唯一不普通的地方,估计就是同时被身为红二代男友和身为富N的秦修辰同时看中。 然后就是一系列的狗血,秦修辰从默默注视变成了主动追求。然后姑娘的男友深情的挽回。总之各种波折尽在其间。 三角的关系加上边边角角的配角相关让人纠结直吐血,而且各种悲情桥段也被编剧毫不手软的扔了进去:什么女主陷入了商业合同陷阱里被迫欠了巨债,什么男主的高官父亲落马,什么秦修辰追爱不成意外车祸没撞死倒检查出了绝症…… 这种最最老套的桥段被装在现代都市的红灯绿酒里,套上了时尚和权欲的外套。就又大言不惭的跑出来赚取观众的眼泪和电视台的money了。 虽然不欣赏这个喜欢别人喜欢的挺没有格调,像他一样失败的男配。更不喜欢和安泽宇对戏,但是这是一部大制作而且阵容很不错的电视剧,对于他的起步非常有好处。受众广泛,容易积累人气和圈内认可度,名导名制作保证,至少能做到无功无过。 何况,赵川是个拍过几部大制作电影,甚至和好莱坞那边合作过的著名导演。不过话说回来,为什么他拍了那么多不错的电影,知名的奖项也拿过几个,却会回头来拍这种有些老掉牙的爱来爱去的电视剧呢,当然爱来爱去是绝大多数作品的主线,但是爱来爱去的电影听上去总是要更上档次些。 唔。莫非是他那几个小情人又生了几个葫芦娃?奶粉钱不够了所以跑到电视圈来捞金? ……殷小楼很不客气的脑补了起来。 总而言之,这个角色还是值得努力争取的。但同时想也知道,竞争会无比激烈。 晃晃手头精致漂亮的珐琅咖啡杯,合上剧本,殷小楼闭上眼睛,让戏中的剧情无声的演绎在脑海中。其实,这部戏里关于浮生这样一个听上去有些沧桑的字眼的阐释,还是很令他感动的。 试镜在后天。 殷小楼抱着剧本坐在天台上发呆。时已近黄昏。 浮生如梦。他的半生真的当得起这四个字。 当年他只有四五岁的时候,父母带着他一起去拉萨游玩,遇到了一伙打扮得像是东突武装分子的暴徒。他的父母都没能幸免,身量尚小的他躲在了一边的灌木从里逃过了一劫。那伙暴徒放火烧了他们家的车子和他父母的尸体,然后拎着带血的砍刀逃走了。 他在那伙暴徒走后跌跌撞撞的跑到了附近的县城里,他不敢走到人多的大街上,看着街上的每个人都觉得他们的手上沾着鲜血,随时会扼住自己的喉咙。 他整整一天没有喝水,那天的傍晚,他碰到了一个与他似乎差不多大的小孩儿。从他手上接过了一块风干肉,然后,被收留他的那个喇嘛庙的人收留了。那个小孩儿,就是那伽。 因为亲眼目睹那场血腥暴力事件,年幼的他选择性的遗忘了自己的身世,从此在那所喇嘛庙里,生活了十三年。 那里的生活异常的单纯,痛苦直到他长到了十七八岁,和那伽为了抢一小瓶白酒打架被掀翻在地上,脑袋撞到几块碎石想起幼年的一切时,才终于降临。 他想起了自己的名字,想起了自己的父母。想起了他们死时的惨状。 同年,他在纳木错湖边,遇见了一个男人。他答应做那个人向导,带着他绕着纳木错的大小湖泊转了一个月。雪山相映,湖水清澈,他为这个男人讲述了许许多多拉萨雪山中,掩埋着的故事。 一个月后,那个男人将要离去。 他向他要的报酬就是希望他帮忙调查当年的凶手。 那个男人认真的看了他很久。 不久他收到了男人的礼物。一封信,写着当年事情的真相。三张照片,一张他们一家的全家福。一张他们两人,在纳木错湖边,在这人间仙境般的拉萨雪山下的合影。 他第一次知道,当年的惨剧是人为策划的事故。为的是清除作为亿万财产的家族企业两位继承人之一的父亲。 最后一张照片上,一个中年男子垂着头坐在办公椅上,胸口是一个渗着血的枪眼。照片上粘着一份剪报:本市企业家殷诚于XX日XX大楼死于枪杀,事故原因正在进一步调查中。 殷诚,在他的记忆里,是他的一个叔父。而且是父亲同父异母的兄弟。 这一年,他用那个叫做“雷奥切诺”的男人赠送的支票买了一张机票,决定回到自己的尘世生活中。决定拿回自己的一切。 他想要带走那伽。寺庙德高望重的老喇嘛摆手拒绝,他说那伽进入俗世生活,只会惹来祸患。他很尊重这些纯净可比雪山的老人,也许他们的眼睛真的清澈到足以看见未来。于是就此作罢。 在从北京飞往香港探望他母亲唯一健在的亲人,他的外祖父的班机上,他神奇的遇见了林倾绾。短短几个小时的交流后,两人发现他们的母亲当年是闺蜜好友,发现两个人竟然是在同一天出生在同一家医院,发现他们幼时曾经是很好的小伙伴。 总之,借助林家夫人的力量,殷小楼成功的回到了殷家,身份得到了殷家人们的认可。他顺理成章的继承了属于他的那部分遗产,然后离开了殷家。 后来,他凭借自己的外貌踏入了影视圈,从此风声水起,与过去一刀两断。当然,也从此没再见到过那伽。因为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他一直不敢再去拉萨。 再次见到雷奥切诺的时候,他已经是中国影坛上一颗冉冉升起的新星,作为男二号为一部将要在北美上映的影片来到比弗利山庄参加一场酒会,进行影片的预热宣传,争取更大的院线投放比例。 那双熟悉而陌生的灰眼睛的主人,隐身在几个保镖之后,默默的端着酒杯看着酒会上穿梭往来的俊男美女,笑容温和醇厚。 殷小楼看到他后,果断的甩开了一直试图与他搭讪的一个俄罗斯老头,直奔过去。 雷奥切诺看了他几眼,示意他上前。 殷小楼看着他的眼睛,知道三年不见,他已经将他忘记了。不过于他,这个权势通天的男人于他的意义,是他一生都不可能忘记的。 岂止一生啊,殷小楼从记忆里回神,看着窗外的夕阳残辉感叹,若说今刻算是再世为人,那么这两生,他也不可能将这个男人从心头抹去。 摩挲着手上的剧本,殷小楼自嘲的一笑。有时候被人赞许演着些狗血剧情奇葩电影演的太过真实到位,正是因为他自己的人生,就是一部灌满了狗血,天雷滚滚的悲剧吧。 19、节目 塞纳斯住到了他家对面,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搬过去的。那厮这时正肆无忌惮的举着望远镜对殷小楼行注目礼,严重打扰了殷小楼伤春悲秋的兴致。 殷小楼默默的从阳台撤回家中,搬出了一架萧清漪为了夜观星象而买回来的马克苏托夫望远镜架设好。 调好焦距,哎呦这清晰度真不错。 塞纳斯选的这公寓是开放式阳台,这么一来,连塞纳斯家里沙发上那翻着画报的小妞儿脸上的雀斑都他妈看的一清二楚! 殷小楼对着毫无收敛意思的塞纳赛比了个倒V的手势,他的意思是:你这回挑的妞,口味不怎么样。 塞纳斯像是看懂了点什么,或者是顺着殷小楼这边的望远镜角度,他回头看看那个下巴尖的能把手上的《Vogue》封面都戳个窟窿的妹子,耸耸肩,然后冲殷小楼一笑,露出两排亮闪闪的白牙。 十多分钟后,家里的佣人抱来了一捧真正的玫瑰。 殷小楼取出里面的卡片。 “宝贝,女人对于我只是泄欲的工具。 宝贝你这是吃醋么我真高兴! 宝贝别担心,你只要拨打背面的电话,就可以将这捧玫瑰兑成等重的黄金。” 殷小楼低声骂了句“去你丫的”,然后对着他的望远镜镜头将这张卡片慢条斯理的撕成了碎片。然后转身进了屋。 回到自己的卧房中,他才拍拍额头,擦,忘了留下电话了。他只好按个铃,吩咐佣人将这捧据说和等重的黄金同价的绿玫瑰插进了花瓶里。 第二天一早,小夕姑娘就背着笔记本电脑过来了,一来不等寒暄几句便噼里啪啦的说起来:“明天早晨七点,你和林倾绾一起参与一档节目的拍摄。具体的事情在这里,你可以看一下。关于可能的访问和答案都在这里,邱姐到时候也会在。”递给他几张纸。 殷小楼看看这个陪伴了他四年的小姑娘,果然还是老样子。 对她承诺了一定会认真看好材料后,这姑娘火速和他交换了联系方式。然后就踩着风火轮,风一样的飘走了。 殷漓尘并不像一般的艺人一样,需要一个保姆一样无微不至的助理。他有的是照顾私生活的真?保姆。所以这个办起事来利索痛快的小夕姑娘很令他满意。 看到这姑娘还是老样子,殷小楼非常欣慰。 这次录制的是一档室内娱乐节目,间杂了很多诸如秀才艺啊,团队赛啊之类的项目。比一般的脱口秀之类有趣许多,而且这个台的这个节目收视率非常高。 其实看到这次的嘉宾邀请名单就知道是林倾绾动用了些关系,节目组那边才邀请他加入的,因为这期节目明显是为了即将上映的《胭脂》和几个大牌明星做宣传的。和他根本搭不上边儿。 好在他颜够正,和公主的绯闻又引起了不小的轰动。邀请他上这种娱乐性质的节目,倒还不算突兀。当然,颜够正纯是他自己出于自恋的想法。 这天早晨,他很早就爬了起来,在从交好的设计师安多尼寄来的春夏样衣里选了看上去很低调但是非常衬气质的一套卡其色休闲套装,驾着萧清漪送的很不低调的兰博基尼Cabrera跑车去了录制厅。 邱湛露通过小夕发来的最高指示要求他在平日生活中,利用自身家世条件尽可能装逼装神秘,让大家都知道他身价不菲出身富贵。邱湛露说,这样有利于在和林倾绾传出绯闻后免于被指借其上位遭到谩骂,也有利于培养更多女粉丝。 果然,那辆据说今年九月才会亮相法兰克福,尚未开售的骚包跑车谋杀了许多蹲点娱记的菲林。连带从车上走下来的殷小楼也被灯光闪得两眼漆黑。 也许是托林倾绾的福,几位其实他还算熟悉的明星和台里的主持人都对他致以了热情的微笑乃至问候。 远远站着顶着一张晚娘脸,捧着台本皱眉的那一只就是韩雨轩。荧幕上的形象以俊朗阳光为主,骨子里带点古典气质所以演过不少书生角色。但其实是个十分龟毛的,自命演技派的偶像派演员。值得一提的是,他是处女座。 不过这个人除了过于完美主意,所以有些爱挑对戏演员的错儿外是个很正派的人,给很多人留下不好相处的印象也主要是是因为他不太会主动和人说话。 殷小楼觉得这可能是他本身就不会说话的缘故,君不见每次他要接受采访之类的活动时,都有一个常年扎两个辫子的小姑娘(此人助理)拎着本子教他如何对答,倍儿搞笑。 过来一脸灿烂和他与林倾绾打招呼的李锋铎,则是他们都不喜欢的心机深沉的家伙了。 此人有极险恶的心机和绝对的报复心。 你永远无法从表面上看出来这厮在想什么。 “你好,第一次见。我是李锋铎。”亲切的笑容,热情的伸出手,对殷小楼说。绝口不提近日传的沸沸扬扬的绯闻。 “我叫萧唯,您好。久仰大名,真人比电视上还帅。”殷小楼很谦逊的站在新人的位置上问候他。 这人习惯让助理全程进行录音和抓拍,你要是对他有一点不敬。你就等着被截下来放到某涯上任他的粉丝开骂吧。尺度大点的话,没准还能上头条呢。 他很有分寸的没有多谈,问候过就闪一边看本子去了。 如果是不认识的人,一定会很喜欢这个不乱八卦,没有架子的前辈。 可惜这里的是殷小楼。他微微侧转头,看看那个行止优雅的神秘天蝎男,想到,如果不是有一天成功把他灌醉了,自己永远都别想知道——这孩子一直喜欢林倾绾。 也是那个时候,他才知道,为什么这个男人明里暗里的拦他的路。估计就凭他现在和林倾绾的状态,就够他起不小的打压心思了。 李靖的《游走在时光之外》会紧接着《胭脂》上映,很快就要进入宣传期了。韩雨轩和林倾绾是胭脂的主演,而李锋铎和林倾绾是李靖那部戏的主演。 所以这三个时下正炙手可热的偶像派加实力派才能被同时聚集到这里来进行宣传。 台里肯定很重视这次节目。几个主持人都准备的很认真。 不过殷小楼就不像他们三个那么麻烦,和另两个电影女配角一样属于撑场面凑人数性质的他不可能捞到很多镜头。也不需要准备很多答案和节目。 林倾绾也没认真看台本。她不喜欢背准备好的答案,公主殿下历来相当有挑战未知的勇气,说的难听点,就是脸皮厚不怕丢人。 于是她干脆的开始化妆,一边和身边不用化妆的殷小楼闲聊。因为带妆时间长会影响肤质,所以她一般是随身带着化妆师什么时候有必要化了什么时候现化。好在她素颜也美到不科学,不必担心被媒体抓拍掉粉。 节目的录制准点开始了。 主持人们预热后,各位嘉宾和谐的坐在各自排好的位置上。灯光打过来,就听底下参与录制的观众一波一波的尖叫。 殷小楼坐在一个角落里,不由自主的扬起嘴角,扯出一个安静的微笑。听到尖叫声就自动保持微笑,是这么多年养成的条件反射。估计以后也要继续保持。 其实殷小楼在发现自己有这个习惯后,曾经很恶劣的想过,将来会不会有一天恐怖分子袭击的时候,满大街都在尖叫奔逃,就他一个人站在人群里下意识的开始转身挥手微笑…… 接下来就是主持人和被点名的嘉宾各展所长的场面了。绝大多数问题和答案有过交代,可以保证明星们不会丢脸,加上个人的临场发挥,场面相当热闹。 都是经验丰富,风雨里打滚多少年的大明星,在大家齐心协力的努力下,这期节目的笑点相当多。殷小楼坐在一边直笑得胃疼。 偶热镜头扫过,才稍微注意下形象。 他自然不会为自己没有说话的机会不满,有个看戏的机会是多么难得。比以前被一群人长枪短炮的围攻舒服多了。 不过布景板也不是白当的,很快在一边笑得神魂颠倒的殷小楼就被肖琳发现了。 “我们都知道,最近网上炒得火热的,公主殿下的绯闻男友今天也出现在了现场。让我们再次表示热烈的欢迎!萧唯先生,也被邀请到了现场!” 殷小楼的笑容没有一丝凝滞,对着扫过来的镜头热情的招手,笑出两排贝齿。配他白皙如玉的肌肤和橙红色嘴唇,性感天成。 “大家好,我是萧唯。”座位自动旋转对准观众席,殷小楼很腼腆的笑着打了招呼。 下面一阵震耳欲聋的尖叫。看来七年如一日和殷漓尘炒绯闻的公主一朝换人,那冲击力绝对不输原子弹。 “下面很多男观众的眼神像刀子一样就射过来了。我想我有必要解释一下,我和林倾绾只是好朋友。”殷小楼继续保持新人的低姿态,按邱湛露的要求,十分装十三的半神秘半温和地微笑着说。下面传来清一水女观众的尖叫。 林倾绾也顺势说道:“对啊,超越爱情的友谊。”台下又是一阵骚动。 “那请这位和公主有超越爱情的友情的幸运儿到台前来陪我们做些互动游戏吧。”肖琳的搭档李朗文顺势说道。 殷小楼走到台前,尽可能保持自己的微笑不要很不新人,要羞涩,要萌,要热忱。当然,同时还要利用自身优越的身高和身材保持神秘高贵的气质。 这很必要,尤其在广大男同胞对他和林倾绾的关系产生很大不满之后,尤其在下面的女粉丝已经对他的颜产生了好感之后。 肖琳站在他旁边做了一个特别夸张好像要晕掉的表情,“受不了啊!”她感慨道。 殷小楼被要求表现一下与林倾绾好友之间的默契。“你和林倾绾是很早前就认识了是吗?” “是的。我可以算公主的粉丝。她的所有碟片我都看过。”殷小楼自然的接道。 “会跳舞对吧。”肖琳笑得很不怀好意。殷小楼抱着话筒后背发凉,难道她们改了脚本?好像没有要求他跳舞的部分啊。 “让我们看大屏幕。这是公主最简单但是也最暖萌的一支舞,相信你看过的对吗?”李朗文转头指向大屏幕。音乐响起,林倾绾在最著名的一场节目里穿着制服跳的无比萌动但也相对简单的舞蹈片段播了出来。 台下一片哗然。这段舞蹈特别小女人,可以说挺突破林倾绾以往的风格的。而且专职卖萌,还挺不适合男人的。不过,也许殷小楼这样长的本身就很模糊界限的例外。 “我们想邀请你模仿这段舞蹈,可以吗?”肖琳看着殷小楼,这种时候,他是不好拒绝的。 “我想……可以。”殷小楼腼腆的笑,看上去青涩又可口。 林倾绾不等邀请自动笑着走过来:“我可以陪你,哈哈哈哈。”她的眼神充分暴露了她的期待,殷小楼开始怀疑她和节目组串通策划此事的可能性。 肖琳和李朗文将这段一分钟左右的舞蹈又放了一遍。 台下依旧一片叫好声。看来此曲深得人心。男女通吃,相当杀。 音乐响起,殷小楼将话筒递给主持人,很放得开的跟着站的略前有意做示范的林倾绾扭腰,微笑,摇摆,眨眼睛,跳跃,叉腰嘟唇。 台下叫声差点掀翻了棚顶。 肖琳和李朗文的表情无比精彩。音乐结束了,尖叫声还持续不断。台下的女人们简直激动的快要疯了。不过,殷小楼随便扫了圈台下,某些男士你们也叫的那么夸张是要闹哪样…… “本年度最惊艳的舞蹈!我郑重将奥斯卡最会卖萌奖授予他!”肖琳过来开玩笑似的举起殷小楼的右手,“我宣布你胜出!” 他跳的效果如此好的确是相当出所有人的意料,林倾绾也在一边瞪大了眼睛表示诧异:“我会以为是我抄袭你的舞步。这不科学。” 节目继续进行,肖琳偶尔会把问题枪口对准他,殷小楼凭借多年来的经验都给出了圆滑且不失可爱的答案。 后面的男女搭档对拼人品环节里。殷小楼毫无意外的和林倾绾一组,在掷骰子环节里连掷了四个六点,直接一个人pk掉其余所有对手,简直是大出风头。令大家直呼他开了作弊器,连由于他豁免于做惩罚表演的林倾绾都跟着倒戈。 最后,这场大约五个小时的录制里,殷小楼以自己作弊器一样的表现多赢得了许多出场机会和镜头。 这一天就在欢乐而紧张的工作中,安详的结束了。 20、重逢 今日无事,起床后站在洗漱间对着镜子自拍一张,金碧辉煌的水晶灯映照着他举世无双的漂亮容貌,看上去各种高端大气上档次。 殷小楼将照片po至微博后,看一眼手机上显示的时间,十二点十七,他不假思索的写了一个“早”字,点击发送。 叼着自动牙刷走出卧房,还穿着毛茸茸短裤短袖睡衣的殷小楼,很不迟钝的感到了今天的气氛,不,太,对啊! 平日里家里不停清扫无事忙的佣人们都不见了(有可能是藏起来了?他们在玩捉迷藏?殷小楼乐观的想到)。往常热情话痨的管家大叔今天默默地站在一旁,连抬头对他笑笑都欠奉。(也许他正在数数,是负责找人的那只?殷小楼继续乐观的想到。) 但看到萧清漪难得的没有在外面忙碌,坐在沙发上看上去心事重重。看到那张美艳然而似乎由带惊骇恐惧的脸,殷小楼终于不那么乐观了。 抬头顺着“喀喀喀喀”声看一眼坐在沙发上的那伽,殷小楼皱了皱眉。他的造访对于家里的厨师绝对是个巨大的灾难,但是萧清漪一直很喜欢这个吃货的啊。 于是,自顾自大吃大喝,抱着一个air看哑剧的那伽就成了整个房子里唯一不受奇怪气氛干扰的家伙。 当然,殷小楼有理由相信,山无棱天地合,琼瑶剧男女主都变心劈腿了,那伽只要还抱着吃的,也不会受到任何干扰的。 殷小楼拔出嘴里还在勤奋工作的电动牙刷随手扔到了角落的垃圾桶里。 作为一个有奇怪洁癖的人,他每天都要消耗一只上千的电动牙刷。值得一提的是,这个血淋淋的坏毛病绝对是和雷奥切诺在一起的时候养成的。在和雷奥切诺同居前,他每天消耗的,都是几十块普通牙刷罢了。 殷小楼一边走过去,一边偷偷猜测也许是公司破产了,他们身负巨债就要被迫卖房卖车了。从萧清漪一高兴就送出来的那辆价值八九百万的跑车来看,估计这一破产,至少需要填进去数亿? 不过这也不是什么大问题,那张他没动过的,雷奥切诺送他的钱,虽然他没查过。但怎么也有十几亿美金吧。他当年没想要也没把这个留给林倾绾,现在他的想开了许多,提出来应急应该不是问题。就是死一百遍,他也不相信雷奥切诺会因为殷漓尘死了就封掉这卡把钱拿回来。 “妈妈,怎么了?公司出问题了?” 萧清漪抬起头,看着他,半天挤出个奇怪的笑容。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殷小楼安慰而鼓励性的对她笑一笑。 这个女人对他那么好,自己还占了人家儿子的身体,别说把所有钱拿出来,就是厚着脸皮去问塞纳斯林倾绾他们借钱或者借权,他也愿意。 他这一刻自然的想到了塞纳斯。完全没考虑过这个自动浮现在脑海里的名字,曾经多么惹他厌恶。 萧清漪的眼神证明她心里挣扎了半天,最后她只是扶着额头叹口气:“就不是钱的事儿。你别担心。”挣她挥挥手,“乖,别担心妈妈。宝贝你去吃午饭吧。在餐厅里,对了,叫上那伽。给他叫了许多他爱吃的。” 殷小楼莫名其妙,难道是她们萧家的仇家找来了?不对,似乎萧家没什么亲戚,这么久只见过萧清漪一个人独自拼搏的样子……但是一直对萧清漪和萧家没那么了解的殷小楼还真不敢深问。 所以,他只是顺从的走过去,拖着那伽的膀子将他拽到了餐厅里。还没来得及对离开那座小山一样的零食表达不满,那伽的兴奋点就已经完全被餐厅长长的红木餐桌上的美食点燃了,他疯狂的投入了战斗中。殷小楼看着无忧无虑的那伽,皱着眉感慨了一句“要是中国全是这种智障儿童,肯定早就实现了理想型共产主义社会。” 这一天的后半天,在萧清漪变幻莫测的表情里,就算没演过不少狗血伦理剧也看过不少狗血家庭剧剧本的殷小楼自动开始了疯狂的脑补。 那是一个风姿绰约的少女,她爱上了一个不该爱的男人……最后她带着身孕独自黯然归来。没有家族的支持,伟大的天才少女终于还是成就了一番事业……这个时候,孩子的父亲终于发现自己有这样一个儿子,找上门来了! 想到这个可能性的时候,殷小楼一拍大腿,原来他不仅有编剧的天赋,还有侦探的天赋! 萧唯的五官相当立体,棕褐色的眼睛很混血儿。估计那个男人是个外国人,这就可以解释为什么萧清漪那么排斥去国外看自己。但是她没阻止自己出国,这意味着……她也有点心虚吧。 看来那个男人的势力很庞大,不然萧清漪不会这么害怕。她这么有钱,一般人根本威胁不了她。 殷小楼觉得自己的生活出现了更多的狗血和……乐趣。 在他脑补这些桥段的过程中,那伽一直在他旁边舔着一支装在他们家原来用来种花的一个水晶花盆里的超大号冰淇淋,他发出的“刺溜刺溜”声和被萧清漪打开随便放的那个台里女主不断大吼的“你怎么能这么对我!你怎么能这么对我!你怎么能这么对我!”交织在一起,让殷小楼觉得如果不是这些干扰创造力的因素存在,他一定能将自己这无限的潜力挖掘出更多。 晚上小夕姑娘也来做客了。 邱湛露把他未来一周排的无比丰满。 殷小楼自保不暇之后,抬头看一眼萧清漪,看来他没空替她费心了。但一转念,反正他不会投靠那个“父亲”离开萧清漪,这不就行了。 于是这天晚上,他安详的入睡了。 第二天的试镜很成功,殷小楼凭借自己多年浸银狗血电视剧的经验和对赵川此人的理解,完美的诠释了秦修辰这个挺不简单的角色。 赵川甚至激动的对他说:“只要你在这部戏里发挥出今天一半的水平,我保你红透亚洲这半边天!” 又来了,殷小楼偷偷撇撇嘴,这丫的也老大不小了,还是比皇家十二响礼炮都能吹……但不管怎么样,即便明知道赵川这人是个嘴里能跑火箭炮的主,他也高兴了一下。 兴致尚可的殷小楼走出酒店,正要坐车赶去下一个mv录制现场。突然发现前方的一辆黑色轿车,似乎,很眼熟的样子。 小夕抱着一摞资料,双手腾不开,见他站在那里傻了似的瞪着眼睛一动不动,觉得这形象真有点不方便见人,便勇猛的用自己娇小的身躯堵住了跑来拍照的一个娱记的相机摄像头。 要是殷小楼这时候还有心思,一定会赞一句“昔有黄继光堵枪眼,今有陈小夕堵摄像头!女人,你的名字叫勇士!” 但是殷小楼这时候真是一点旁的心思都没有。 一个男人打开车门走了过来,殷小楼故作镇定的避开他的目光,向另一个方向走去。 小夕忙喊他:“你怎么往我们车的反方向走啊。” 那个男人准确无误的挡住了殷小楼的去路。 “滚开,不要挡我的路。”殷小楼深深吸了口气,努力镇定的说。男人面无表情,“我家主人想请你吃顿便饭。” “没时间。”殷小楼的声音有点抖。 “我家主人想请您吃顿便饭。”他又说了一次,声音坚定异常。 殷小楼闻言苦笑:“算了。”他的心防在瞬间土崩瓦解,有些事情已经成了惯性,真的无法,克服…… 被请上车,殷小楼对扔了资想直接上来拽人的小夕说:“记得告诉我妈妈不用等我回家吃饭了。我今天的工作停掉,你跟邱湛露说一声,帮我跟他们道个歉。” 小夕一脸快哭的表情。 殷小楼绷着脸,其实他也很想哭啊。 “放心,邱湛露那边我全担着,你就都推我身上就行。” 殷小楼努力控制自己的眼睛不飘向身边静坐的人,最后冲小夕喊了一句。希望能安慰到这个可怜的姑娘。 车门被缓缓关上。 身边人温柔的青灰色眼眸静静望着他。“你好,冒昧请你来。很抱歉。” 21、心魔 你温醇如酒的声线,是我永远无法挣脱的心魔。 殷小楼听着这个熟悉的声音,双手握在一起死死的扣着,强迫自己不颤抖。 “你好。”他的声音听上去还算镇定,但是他觉得自己心脏已经抖得不成样子。 车子平稳的前行。 “我们在安多尼的工作室见过,你当时去被邀请去试装,走开场和闭幕,还记得吗。”雷奥切诺居然又主动开口了。 殷小楼嘴唇一哆嗦:“呵呵。” 雷奥切诺的涵养之高在这一刻得到了充分的体现,他以目示意前面侍候着的调酒师:“为这位先生调一杯PoireLiqueur。”然后身体微微倾向殷小楼,对他温和地笑了笑,低声道:“自作主张,别见怪。” 殷小楼面无表情的接过那位调酒师半跪递来的高脚杯,喝了一口,刚才听到了那个调酒师拉开车上小冰箱铲碎冰的声音,低头看了一眼里面果然飘着冰块,于是将杯子放到自己身前的一个专门放杯子的小台子上。 “我大姨夫来了,不能喝凉的。”他咬牙切齿地说。 …… 接下来一直到会馆之前,雷奥切诺果然都没再和他搭过话。 坐在雷奥切诺对面,殷小楼杀气冲天。 这特么也好意思叫高级会馆!有桌子这么小的高级会馆吗! 他不想离雷奥切诺这张脸这么近啊摔! 这没用的废柴到这时候,也不敢直接抱怨雷奥切诺什么。直接将心头怒火都发泄到了这张无辜的餐桌上。 “我收购了寰宇。”雷奥切诺似乎被他的“大姨夫”震撼了,落座之后半天没有出声,等到头盘上来之后,才一边喝着开胃的比特酒,一边沉吟道。 记得当初他们在一起的时候,雷奥切诺还没收购寰宇,只是有一个初始的企划。现在看来,已经做成了? 殷小楼没有说话。 他这是什么意思?他的大脑一片浆糊,努力思考但是什么也想不出来。 “为什么?” 雷奥切诺正注视着他,搞得他完全不敢抬头。 “我们重新签署一份合约吧,你和寰宇的上一份合约作废。我给你百分之二十七的股权。” 殷小楼将嘴里的不加冰马天尼喷了出去。 轰隆隆隆隆。一百只草泥马从他的胸口奔驰而过。 我操他是看上我了?就这么轻易的败倒在了萧唯的美貌之下?尼玛这让当初掏心掏肺勾引他的殷小楼的面子往哪里搁!往哪里搁! 雷奥切诺对身后侍立的保镖点点头。一份文件被递到了殷小楼面前。 殷小楼没有看,直接推开。 “为什么?” “未来,我需要你的帮助,所以提前展示我的诚意,希望能够为未来我们的合作做一下铺垫。” 殷小楼哂笑一声。 “我会单方面终止和寰宇的合同,赔偿金一份不少的给你。我,绝对,不会和你合作。”殷小楼仰起头,盯着他,腾的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向门外走去。 一柄冰凉的手枪对着他的后颈,他完全不理会的继续向前走。 雷奥切诺怒斥自己的属下:“把枪放下!” 殷小楼站在门口,回头对坐在椅子上用深沉的青灰色眼睛看着他的雷奥切诺说:“如果有人能让我不顾性命不顾一切的厌恶,那个人就是你。” 这句话,用尽了他全部的勇气。 他的勇气也就够支撑到这里了。 所以,走出他们的用餐区域,在回廊转交,看到一脸惊喜的对他摆手打招呼的塞纳斯时,殷小楼很没节操很没骨气的就奔着他去了。 妈的,我后悔了!殷小楼扶着门框,在心里狠狠的骂了一句。 塞纳斯还没有注意到他陡变的脸色,开心的笑着指着席间的金发天使给他介绍:“这位是名模罗德,models。com排名第四的新秀。” 殷小楼拨开他的手,阴着一张脸坐下捡了个干净的碟子开吃。 罗德弯着眼睛灿烂的对他笑笑,“塞纳斯,我们认识的。小唯,你家是北京的?我们居然能隔着半个地球再一次碰面,真是有缘。” 殷小楼塞着满嘴的吃的,胡乱对他点个头。一边大嚼,一边用眼神问候塞纳斯的一百零八辈祖宗。你丫到底有没有尊严,有没有情操!你丫泡你叔父泡过的男人有瘾是吧! 塞纳斯看着他瞬间冷到绝对零度的脸色和眼神,有点摸不着头脑。不知道他自己想到了点什么,突然又高兴了起来, 殷小楼用眼白翻一眼他那不怀好意的笑容,灌了口酒,决定伺机而动,哪怕牺牲自己的形象也要拉低他在罗德心中的形象。 可惜塞纳斯没有主动再和他说话,直接看向罗德。 “那就这么定了。‘Poem’在下周召开品牌发布会,下月月初,在全球三十九家春天百货商场同步铺货。” 殷小楼翻个白眼鄙视他。借谈代言之机泡男人,和他那个叔父一样混账。 塞纳斯回头冲他一笑:“就是前阵子在纽约请你拍广告的我那个自主品牌,我决定再全球推广。回头我再补发你一份合同,拍一套新的广告。已经和邱湛露谈好了。” 殷小楼抬头,狐疑的看看他,再看看塞纳斯。 塞纳斯已经转头对罗德殷殷举杯笑容真挚:“能得到进驻春天百货的机会,还要多谢罗德公子的帮助呢。” 罗德满不在乎的弯着眼睛笑容璀璨。“不客气,到时候卖得好,多请我喝两杯。” 殷小楼低头,这意思是……合作伙伴? 塞纳斯的眼神若有若无的飘到他身上,使出致命一击:“对了,亲爱的,你男朋友呢?上个月在冰球赛上输给他,我一直等着再来一次找回场子呢。老是抓不着人。” 殷小楼猛地抬头,调用全部精力,全神贯注的看着他俩,等着罗德的回答。 金发天使笑得头上简直都顶上了光环,“他去巴西拍卖场了,再过几天是我们恋爱半年的纪念日,他说要给我个惊喜。” 轰隆隆隆,一辆满载着草泥马的列车从殷小楼的胸口二度碾压而过。 他觉得自己的魂灵已经飘向天空俯瞰大地了…… 他的男朋友不是雷奥切诺?! 22、呵呵 呵呵,呵呵,呵呵。接下来的时间里,直到被忧心忡忡的塞纳斯送回家里,殷小楼都一直保持着一个表情,这个表情可以用两个字来形容:呵呵。 悲喜无状。 殷小楼被塞纳里塞进家门,听到他对冲过来满脸忧虑害怕的萧清漪说:“阿姨别担心,他不是犯精神病了。” 回到床上躺着,不刷牙不洗脸。殷小楼躺的那叫一个神魂颠倒万事俱忘,看到塞纳斯来电没挂,居然直接接了。 “你是看到我对你忠贞不二所以过分喜悦以致精神失常面部神经坏死?” 殷小楼:“呵呵呵呵呵呵呵。” 塞纳斯:“额,我还是先挂了吧。明天你有空没,有事情和你谈。” 殷小楼突然回魂,想明白了刚才门口他对萧清漪说的那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下意识反抗:“负分滚粗!” 塞纳斯:“……”他把电话挂了。 然后殷小楼想明白了刚才电话里塞纳斯说的那句话的意思,他果断的拨了过去。 不等塞纳斯拖着调子的宝贝两个字说完,殷小楼大吼了一声“去你丫的!”就挂了电话,然后心虚的关了机。 果然还是老样子,这货到死都是个纸老虎。 问:当邱湛露来敲门,该如何处之? 答:满地打滚,磕头撞墙,自述上有八十老母下有不满月孩儿等种种人间惨状,可勉强不死。 问:当邱湛露半夜来敲门,该如何处之? 答:这和被熊瞎子追是一个道理,趴地上装死只是种迫不得已的手段,能不能活下来得看缘分。 这天半夜,他被砸门的邱湛露唤醒了。其实他脑子一直乱得厉害,根本也没怎么睡着。 但是黑暗里躺久了,这会儿坐在灯火通明的客厅里,尤其对面还做这个女夜叉,殷小楼真不想睁开惺忪的眼睛。 “来来来,看看这份报导。”邱湛露妆容和白天里一样考究,嫣红的双唇在水晶灯下熠熠生辉,殷小楼毫不怀疑她随时会露一手舌灿莲花的功夫,不带脏字的将他喷的狗血淋头。 这和放了辛蒂姆的鸽子,是不一样的。 很不一样。 但是今天的殷小楼也和往日不一样。他今天可是刚从雷奥切诺那儿生还的圣斗士。 唔,想起今天和雷奥切诺的会面,估计邱湛露是来紧急通知寰宇那边对他的处置决定的? 反正他淡定的打了个哈欠,优雅的拿走了邱湛露递来的纸杯装咖啡,装逼犯上身的端着喝了一口,展开了报纸。 “萧唯竟是寰宇董事!” “噗。”他一口没来记得咽下去的咖啡全喷在了这张晚报上。 这特么不是真的吧。殷小楼用见鬼一样的眼神扫向了邱湛露。 “我先不追究你放人家林瑞希鸽子的事儿,要是报纸上这事儿属实,她也算是你萧董旗下的艺人,估计不敢有怨言。”邱湛露这话听着,绝对的笑里藏刀。 林瑞希,一个美女歌手,属于脸长得比声带漂亮的类型。殷小楼本来今天下午应该去参与她新歌MV拍摄的来着。 殷小楼再看两眼报纸上的头条,拿了邱湛露递过来的pad看了她调出来的搜狐新浪等娱乐新闻界面。 “看来我真的‘被董事’了。”殷小楼在佣人的帮助下毫无顾忌的当着邱湛露的面换了件上衣,灌了半杯咖啡之后得出了结论。 殷小楼将手机开机,看见了来自邱湛露的一百多个未接电话。 他打开微博,他的三条微博下面评论暴涨,很多人都在询问关于媒体宣扬的他其实寰宇董事这种幕后大boss的是怎么回事。 殷小楼将摄像头对准那条新闻,咔嚓一张,写上“我和我的小伙伴们都惊呆了”,点击发送。 现在是深夜三点五十分。 他将手机递给邱湛露,邱湛露看他一眼,“这事是谣传?”她显然不太能置信,这么多权威媒体纷纷报导,看上去更像有人早有预谋。如果真不是殷小楼自己导演的,那可能不是什么好事。 邱湛露的神色变得凝重了起来。殷小楼走过去拍拍她的肩膀,“放心吧,我知道是谁干的。”他去今天穿着那件衣裳的兜里掏出了那张还没来得及扔的,今天车上雷奥切诺递给他的那张名片。 非常简洁,只有一个电话号码。 这串数字和他深刻在脑子里的那串一模一样,发现雷奥切诺给萧唯留的是自己纯私人电话的殷小楼表示十分不满。 “喂。”对面的男声低沉悦耳。 殷小楼按下了免提。 “我刚看见今天的新闻。”殷小楼将手机放在了桌面上,坐在邱湛露身边抱着双臂道。 对面传来一声低沉的笑声,殷小楼发现旁边的邱湛露脸红了起来。 好吧,雷奥切诺半睡半醒的时候,那笑声的确相当销魂。老男人有时候真是很有魅力的,不承认不行。 “我的下属今天对你多有冒犯,很是叫我过意不去。我在本来想送你的股权里又加了点,算是赔偿吧。” 一个市值百亿的公司百分之三十四的股份,算是赔偿。赔偿你孙子! 殷小楼暗骂的同时,注意到身边邱湛露的身子都僵了。 “我不要!”殷小楼果断拒绝。 “别任性。”那边脱口而出。 殷小楼愣在了那里。雷奥切诺那边也沉默了下来。 电话里,他悠长缓慢的鼻息声被放大,这声音进入到殷小楼的耳朵里,也刺进了他的心脏里。 “我明天会为这件事儿,召开记者发布会。”雷奥切诺说道。 殷小楼突然想起了罗德那事儿,就心一软,没有说话。 “晚安,祝好梦。”雷奥切诺切换到中文频道,温柔的说。 邱湛露脸红到了脖子根。殷小楼趁此机会,将这位居然犯了花痴,瞬间战斗力为零的二十九岁女人打发走了。 他需要静一静,他需要静一静。 这个世界太疯狂了。 他需要静一静。 “我和我的小伙伴们都惊呆了。”他喃喃自语着,倒在了床上,被祸害了一天的神经经不住最后这点刺激,他痛快的睡死了过去。 23、谜底 殷小楼觉得自己的人生如果是像国家计划生育一样有专人规划的,那那混蛋玩意一定是把他所有的破事儿都规划到了同一天里去。 早晨被塞纳斯弄醒时,殷小楼发现自己才睡了不到一个小时,这是五点半。 塞纳斯给了他两份鉴定报告。 殷小楼接过去的时候还有心情调侃一句:“你也有股权要送我?” 看完他就利落的单手扔了桌上的茶壶,砸碎了客厅墙角那盏琉璃水晶壁灯。等他要掀桌子的时候,塞纳斯按住了他的手将他从客厅拖到了正厅按在了沙发上。 萧清漪不在家里,管家大叔这会儿似乎是出去给她送什么东西去了。几个被吵醒的佣人呆呆地站在那儿,被塞纳斯打发去料理残局去了。 这和他想的不一样。 这太疯狂了,他不能接受。 那两份DNA鉴定,一份的结论是他和萧清漪,或者准确的说是萧唯和萧清漪没有血缘关系。 另一份的结论是……他和塞纳斯大概是表兄弟,可能性高达百分之九十。 这意味着什么? 殷小楼这会儿就是傻的,也有些受不了了。刚才那一刻,他只想砸了眼前所有能砸的,毁了所有能毁的。 雷奥切诺不是纯GAY么,他不是从来没有过女朋友吗?也许他和雷奥切诺没有直接的血缘关系。 一定是的。 塞纳斯一只左手就轻松压制了他,右手拎来个苹果咔嚓啃了一口。殷小楼慢慢冷静下来,挣开他的手,坐起身来,看见他这副德行,觉得他能和那伽相处愉快果然是有一定道理的。 “你别这么看着我。”塞纳斯拿着苹果又啃了一口,“我也是刚才才拿到鉴定结果。恰巧又听说了点我叔父那边的事儿。我也需要压压惊,淡定淡定。” 殷小楼蜷起身子,用双手圈着曲起的双腿,把头放在膝盖上,侧过去,看着塞纳斯的眼睛。 他第一次看见这人有这样的情绪,习惯了他的玩世不恭,和那副站在神坛上俯瞰大地的嘴脸,这会儿,他听着靠着他坐在沙发上的,这个英俊男人的心跳,第一次觉得他们离得真的……很近。 “咔嚓咔嚓。”塞纳斯啃苹果的声音,打破了殷小楼二十四行诗一样静谧美好的眼神。 “这么说你现在不是家族唯一的继承人了。”殷小楼别过头去,叹了口气。 塞纳斯啃苹果的声音停顿了,“得了,不说这个,我们还是想想明天,不对,是今天怎么办吧。” 殷小楼错愕。“你信我?” “咔嚓。”塞纳斯扔了手上被吃成一个核儿的苹果,“你说你曾经是我叔父的男朋友,我叔父并不算滥情,换男朋友也不并不频繁。他的男朋友,我多半知道些。但是,我信你。” 殷小楼眨了眨眼睛,但还是没用的觉得脸上一湿。 “何况我还记得你说要和我合作。你说你恨他,会帮我扳倒他。我当然要选择信你,不然岂不是将自己的盟友变成了敌人,那我也太糊涂了。”塞纳斯难得的真正的温柔起来,就像是丛林里一直弓着身子伺机进攻的猎豹突然变成了一只柔软的波斯猫,那反差叫人难以无动于衷。 殷小楼闭着眼睛发呆,任由塞纳斯用长长地臂膀揽着他,他年轻的胸膛里,年轻的心脏有力的勃动着。 “你真的确定我是他的儿子吗。”殷小楼将头埋在膝盖上,他柔软的黑发在早晨清透的阳光照耀下,显得格外柔软顺泽。 塞纳斯看着他,看着这只平日里张牙舞爪的小刺猬。 “你还记得我写的断章吗。”塞纳斯决定坦诚一回。 他一直是个足够坚定的人。但是既然上帝安排他遇到这样一个让他不得不动摇,不得不停下脚步的男人。他是不是也该,坦诚一次呢?他曾经错过了一个让他怦然心动的人,不在同一个地方跌倒两次是他的原则,他不想再错过。 “记得。”殷小楼抬头,觉得脑中有一根线,断了。 “据我所知,我这位叔父,在年轻的时候并不是个纯GAY。或者说,他其实是个GAY,但曾经爱上过一个女人,那个女人,恰好是我父亲为了夺权雇佣的杀手。幸好我父亲为了保险起见,同时雇佣了这女人在这个组织里的一个好友,因为,那个女人也爱上了雷奥切诺,她叛变了。”塞纳斯慢慢讲着,殷小楼的心就一点点的凉了下去。 “她的好友据说是和她一起从小被那个杀手组织收养训练长大的,两个人一起经历了很多生死考验,关系很不一般。她看着自己的好友陷入了这段爱情忘了自己的职责,明白背叛组织的下场,就利用她们的关系将她从我叔父身边暂时骗走,亲自狙杀我这位叔父。可又很不幸的是,她失手了。”塞纳斯说着,郁闷的耸耸肩。 殷小楼展开身子,靠在他的胳膊上,看着天花板,“呵呵。你爸真是知人善任。”他心里太不痛快,怎么也忍不住拿塞纳斯先出个气的欲望。 塞纳斯毫不以为意,喝口水继续讲:“这姑娘没死,居然还被我叔父生擒了,那个女人为了捞自己的好友暴露了身份。绝大多数人都说,她俩都被我叔父杀了。但是据我所知,雷奥切诺老先生那次是真真正正动了真情,他将她们都放走了。” “结果呢。”殷小楼的心跳漏了一拍。 “结果?结果我的父亲成了雷奥切诺老先生的出气筒,嘿,我看着他那被打成筛子的尸体,都没数明白这到底是多少个枪眼。另一个结果如你所见,我们即将上映的电影,就改编自这个故事,或者对我来说,这个事故。” 殷小楼被噎住了,没说话。他完全不知道这会儿该说点什么。 “但是那个女人背叛组织,甚至还出卖了自己的雇主,她们一起遭到了我和那个组织的全力追杀。我们只干掉了一个。就是正主儿。”塞纳斯清清嗓子,继续,“她们俩人的身手都很不错,我们能够截杀这个姑娘,是因为她有身孕。但是她死的时候,孩子已经被她生了下来。如果我们的尸检结果没出问题,那孩子是早产。而且,很有可能是个男孩儿。我保留了她的血样。” 殷小楼转头,他们离得太近,他这样猛地侧过头去,两个人险些亲到。 塞纳斯看着他的眼睛,离得太近,能倒映出他自己的眼睛,影子和影子叠在一起,像个解不开的谜。 他在他耳边低声说,“没错,我还有第三份鉴定没拿出来。你们,是母子。” 24、光和土壤 殷小楼倒在沙发上,抓来一个靠垫抱着,将自己的表情隐匿在柔软的法兰绒后面。“你其实早就知道我是他的儿子了吧,别玩我了。有那么好玩吗。你早就知道了,所以刻意接近我对我示好。你当我是个笑话吗?塞纳斯?雷奥切诺先生。”他微微垂下手,自从重生以来从不离身袖珍枪在他的动作下从袖口滑到手中。 当年雷奥切诺先生在对手出招后以雷霆万钧之势出手,将自己变成了唯一的雷奥切诺先生。如今的塞纳斯则很不地道的提前解决了自己的竞争对手,直接威胁到了已经变成雷奥切诺老先生的雷奥切诺先生。 这样的时候,雷奥切诺老先生终于不可避免的需要拿出一个可以牵制塞纳斯的后代,家主的直系后代拥有优先继承权。雷奥切诺老先生显然正在行动,他最近频频接近萧唯,自然有他的道理。 塞纳斯这么多年一直没能找到这个孩子,以他的实力自然能判断出是自己这位真正手握大权的叔父在这里边掺和了点什么。 也许这么多年,雷奥切诺恰恰用自己的不闻不问,保住了这个孩子免于家族竞争的残酷铁血。也许雷奥切诺稳坐钓鱼台的表现,恰恰他知道这个孩子的存在并且将他视为了自己的最后一张王牌。 “如你所言。不论如何,我都可以算是你的仇人。”看着默不出声的塞纳斯,殷小楼嗤笑了一声。“既然一切都已经确定了,那就出手吧。” 塞纳斯的身手极佳,真的动起手来,他的胜率为零。但是又能怎么样呢,死就死了吧。别再玩我了,别说是肉体凡胎,就是一个金刚葫芦娃,殷小楼苦笑,这会儿也该被玩坏了。 塞纳斯微微一笑,笑容优雅从容。“我们家族的规矩,胜者享有一切,失败的人没有权利说恨。而且,我不会把我的父亲识人不明错误估计形式带来的后果推到别人身上。更不会把上一辈的恩怨算到你头上。而且,我可以用自己的灵魂起誓,我在认识你的时候,并不知道你的身份。” 殷小楼不想再和他多费口舌了,他从抱枕下抽出左手,指着塞纳斯的眼睛。 他的动作甚至称的上缓慢。 然后他笑了,“为什么不掏出你的枪,直接干掉我?” 塞纳斯看着他,像是他们之间隔着的依然只是空气。 “宝贝,别冲动。外面有很多狙击手,有我的,也有你父亲的。你这样,多叫人伤心。我说了我信你啊。” 殷小楼微笑,“你觉得我会信你吗?来,回答我的问题。塞纳斯?雷奥切诺先生,我好玩吗?” 塞纳斯叹了口气,伸手拔走了他手上的枪。“你是一只刺猬,看上去充满了勇气,总想着和谁同归于尽,但骨子里比谁都懦弱。” 殷小楼莫名其妙的大笑,笑得捂住了胃。这话真对,他任由塞纳斯将枪从他手中拿走,也没勇气真的扣动扳机。 “你说你不相信我,其实是觉得我不会相信你。何必呢,总是这么自欺欺人是得不到你真正想要的东西的。”塞纳斯将顺着那枚果核的轨道扔进垃圾桶,拿来一个苹果放到他空下来的左手上,“来压压惊。效果很好的。” “你看,你自幼就有自闭症,病好了之后连自己从小到大发生过什么都不知道。别说亲妈了,养母你都不记得。还这么心软没用,我怕什么。你根本不必担心我对你心存忌惮。” 殷小楼笑得累了,“你将我从小到大调查的这么清楚,还说自己相信我和雷奥切诺有一腿。骗鬼呢吧。我他妈一定是好玩透了。到这会儿还不放过我。” 塞纳斯好脾气的拿走被他掐的快出水的苹果,“咔嚓咔嚓。” “别这样自虐了。有种病叫妄想症,谁知道你不是当自己是殷漓尘呢?是吧。我还是那句话,我信你。”塞纳斯真诚的举起被咬了一半的苹果,“就跟相信我手里这是个苹果,不是梨一样。” 殷小楼一时哑口无言。 “我和林倾绾很不一样。”他有点困,他今天刺激受的多了点,觉睡的少了点,现在胸腔里一片被挖空的空洞无力感,跟喝多了似的胃里一阵一阵的恶心。反正他就当自己醉了吧,都混到了这步田地,他何必再憋着。 塞纳斯看他一副long long ago的长篇故事嘴脸,配合做到了他对面那茶几上,翘着腿啃着苹果。“咔嚓咔嚓。” “倾绾为了追求更有趣的人生,投身进了演艺圈。她接自己喜欢的角色,穿自己喜欢的衣裳,喜欢自己喜欢的人,就像是勇气的代名词一样我行我素。我每次看见她,都觉得自己特别卑微渺小。” 塞纳斯适时的表白:“我不嫌弃你,我就喜欢你这色厉内荏的德行。” “滚。” “咔嚓咔嚓。” “我当年,从和林倾绾同一班的飞机的vip通道走出来,有人围着我要我签名的时候,我就知道了自己应该踏进娱乐圈。我需要被人看到,我曾经活的像一粒尘埃,连野草都谈不上,我飘到水里火里,也不会有人在意。是生是死,也不会有人知道。我需要这个世界上的人都注视我,这让我觉得自己活着,我在那天被人围住的时候,知道这就是我所需要的,就像光对于植物,没有别人的目光,没有很多很多人看着我,注视我,我不能活。” “我想要很多看见我。这就是我踏进娱乐圈的唯一目的,我不在乎是演戏还是唱歌,只要能出名,只要能让更多的人看见我,那就好了。我对邱湛露说,我不需要奖项,不需要成就,不需要钱。艺术追求什么的都无所谓。我只想红,红到所有人都能看见我。越多的人看着我,我就越觉得安全。后来我发现我适合演戏,并且喜欢演戏,但是我接戏从来不像倾绾那样只考虑自己的喜好,我愿意接所有能够帮助我站得更高,站上被更多人看见的地方的所有工作。不安全感渗进了我的灵魂里,就像毒瘾一样吞噬我的生命。除了让更多的人看见我,让更多的人为我流泪为我欢笑,我不知道还有什么办法能够消减它,哪怕一分半分。” “咔嚓咔嚓。” “我走得很快,也很远。但是即便我走到纽约的大街上也会被人认出来的时候,我还是觉得我缺少了一些最重要的东西。后来我在那场宴会上看见了雷奥切诺。”殷小楼抬头看着塞纳斯,露出一个迷人的笑容,塞纳斯手上的苹果滚到了地上。 “我看见他那双青灰色的眼睛,我端着酒杯走过去。我知道他就是我的毒品,他就是我的解药。”殷小楼笑得如痴如醉,他又一次陷进了那个夜里,困倦的头脑糟糕的精神令他更快的沉了进去。他讲到这里,简直已经忘了对面坐着的塞纳斯。 “树木没有光,就不能活。但没有土壤,它就没有归属。雷奥切诺就是我的土壤。我是那棵快死的树,做了太多场再强的光都驱不散的噩梦后,终于看见了我的土壤。”殷小楼语速加快了许多,身体不自觉地有些颤抖。“他看了我一会儿,我们一起喝了一杯。宴会结束后,他邀请我坐上了他的车。我们上了床。” 塞纳斯本来认真的看着他,全神贯注的听着故事,这会儿脸色有些难看了起来。 殷小楼当然没有看见,也不会在意。他陷进了自己的世界里,就像陷进了一场戏,唇角微微的笑容令他整个人蒙着一种叫人迷醉的微光。 “第二天,他递给我一张空白的支票。我撕掉了之后,签了一张一千万的现金支票递给他。这一千万美金是我在当时能拿出的全部现金。他收下了,下午拿那张支票拍下了一套酒。十二瓶。叫什么我忘记了,其实挺难喝的。我们在他家里做了几个菜,把那十二瓶酒全都白开水一样的灌了下去,两个人都喝醉了,一晚上坐在天台上吹着夜风看月亮,估计说了许多乱七八糟的话。后来,我们就在一起了。从此我再也没做过噩梦。”殷小楼抬头看着天花板,就像看见了那晚上的月亮,眼中泛起蒙蒙的雾。 “啪啪啪。”塞纳斯鼓起掌来。“不愧是我的弟弟,说起别人的故事来,讲的比自己亲身经历的还动听。” 殷小楼低头看向他,“听了这些,你还信我?” “当然信。”塞纳斯扣着他的肩,靠近他,“殷漓尘先生。” 25、我的弟弟 殷小楼抬起唇角送上一个讽刺意味十足的笑,“深情即是一桩悲剧。我挖出自己的心脏,将它送给一个永远不肯摘下自己面具的魔鬼。我选择离开,不是因为失去了心脏的我不再爱了,而是因为我不知道自己还能用什么来交换他的宠爱。”他站起来,想要去衣帽间换上一件得体西装衬衫。“所以现在我累了,不想再玩什么撕开胸膛让你看看我的真心的血淋林的爱情游戏,也不想听你张着血森森的牙口说什么你相信我的鬼话。趁我还有一点理智明白我不该因自己陷进这样痛苦的境地而迁怒于你,赶快滚吧。” 今天雷奥切诺要召开新闻发布会。他现在知道塞纳斯的来意了,托塞纳斯的福,他终于后知后觉的明白了。雷奥切诺老先生不是垂涎着这具躯体的美貌,更不是对这具躯体里的灵魂恋恋不舍,他也许是想在这场新闻发布会上借机宣布两人的关系,用一个既成的事实迫使萧清漪承认或者放手。看一眼大门的方向,殷小楼想,估计萧清漪近来的不安和焦虑就是因为他吧。也许他们现在正在一起,不知道雷奥切诺会开出什么价码或是拿出什么筹码来迫使萧清漪妥协?好吧,他现在没有闲心担心别人。 据殷小楼看来,萧清漪可并不怎么喜欢雷奥切诺出现在他们的生活中。 是的,这是个多么狠心的男人。 殷漓尘背离了他的意志,然后他就失去了来自这个男人的全部庇佑。媒体疯狂的书写揣测着他的死因,他至今不敢点开任何关于殷漓尘的新闻。他不知道过去那些对他顶礼膜拜的粉丝发现他的完美外表之下居然是肮脏的内核时会是怎样的反应。 不过他显然并不是唯一遭受这种待遇的人。你看,那个女人,或者他该顺从这具躯壳的意志称她一句母亲,不是就在他的默许下死在了塞纳斯他们的追杀之下么?若不是他松开了手,那个女人想来不会死的那么“恰到好处”。难道萧清漪带着他如今这样嚣张的活在中国不就是明证么?一个有能力让自己想要庇佑的人安稳生存在另一个国度的不被侵犯的男人,为什么不能保护一个曾经相爱的女人? 对相爱过的人,如此绝情,嘴上说着放过说了尊重你的选择,顶着一幅名叫绅士贵族的面具优雅从容的为你拉开门,笑着看你走出去,然后抱着双臂倚在门边,看着你自己孤独的走进深渊被黑暗吞噬的渣都不剩。这就是雷奥切诺的爱。这么说来,他也并不真的喜欢自己这个儿子吧,只是因为到了不得已的地步才不得不承认这样一个儿子,想到他那客气又疏离的话语和寡淡的眼神,殷小楼冷笑着扯下了自己的上衣,拎起了一件黑色绸缎衬衫有点无意识的往身上穿着。二十年未见的儿子,待遇也不过如此。 绝对信任金钱的魔力,绝对的独裁统治者。雷奥切诺家族,没有一个好人。他们的每一条染色体,每一个基因,都献给了撒旦。 “你的扣子扣错了。”塞纳斯拨开精神已经游离到了九霄天外的殷小楼的手,替他扣上了三粒扣子。他的个子与殷小楼相仿,微垂下头吹了个口哨,“难得听你将这么大段的话,真是叫人吃惊。”他修长的手指在晶莹的碎钻纽扣上娴熟的飞舞几下,便搞定了这些不听话的扣子。 “这件衬衫真不错。配你染回黑色的头发真是棒极了,你的眼睛比这些钻石还耀眼。宝贝别这样看着我,我并不是在恭维你。”塞纳斯看着一言不发的殷小楼,手腕一翻,变戏法似的掏出一把和殷小楼那管枪看上去十分类似的袖珍枪支放进他的手里。 “随身带好你的枪,随时将它握在手上,扣动扳机,精准的将死神送入你敌人的脑干。我的弟弟,别忘了你现在也是雷奥切诺家族的一员。”塞纳斯像是看出了他的心思一样,调侃道。他一边说着,一边后退了几步,摆摆手,“哦不不不,不要拿它指着你的兄长。我们生来是该相亲相爱的,我们有着共同的敌人。” 殷小楼喉咙里燃着一把火。 “是么,是么。”他学着塞纳斯用嘲讽的腔调,踏上前去几步,“那就请我的好堂兄告诉我,雷奥切诺那另外几个侄子侄女去了哪里?我可是记得,一年半前他们还都活蹦乱跳的出席了家族的酒会,其中有两个还是你的亲,兄,弟。” 塞纳斯看着他这竖起了全身尖刺的模样,眨了眨眼睛,像是看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一样眼神闪烁不定,“你知道的,有时候我们不得不在大家族族长,也就是我叔父的号召下汇聚在一起,即使我们彼此并不想离对方那么近。可惜有一次在我不得不缺席的聚会上,一群恐怖分子丢了几颗炸弹进去。天呐,那真是场灾难。可惜了我那两个红灯区名妓养的弟弟,他们若不是死得太惨了些,那个从我母亲手里撬走我父亲的美人也不会一冲动就跳了泰晤士河。那可是个真正的美人。” 殷小楼大笑出声。 “原来我该送你的不是子弹,而是炸弹。多谢提醒了,我亲爱的堂兄。” “深情即是一桩悲剧,必得以死来句读。”塞纳斯将殷小楼最初的那句话补全,慢悠悠的念出来。“若是你想要一段以死亡为终结的感情,那我愿意陪你一起老成枯骨。” 殷小楼“哈”了一声,“你是什么时候喜欢上了我,我怎么不知道。现在居然到了说这种情话都不打草稿的地步,真是可笑到了家。” 塞纳斯摇头,并不接下他的话茬,自顾笑道“至于炸弹么。不错,那场聚会与我亲爱的叔父无关,完全出自我的谋划。你看,我炸沉了一整座岛,外界报导的却是地震。这样的手笔,宝贝,你是拿不出来的。你没有那么狠心。所以,你得看着我将你的心脏从我亲爱的叔父身上摘下来,然后放回你的胸膛里,让它为我而跳动,也只为我而跳动。不管这过程多血腥,你都得看着。”他已经退步到了门口,拉开门,“再见了,亲爱的宝贝。我也是直到今天才发现自己居然是如此的爱你。也许正是由于我们身体里流淌着的血液是如此的相互吸引着,我想我不得不顺从自我的意志走得离你更近,但是现在我有一堆事儿要烦心,唉,你看你这样不合作。但是别担心我不会为此伤害你,因为我已经彻底的爱上了你。”塞纳斯留下最后一句,奉上一个优雅而又虚伪的贵族式笑容。 “砰。”他像是逃走一样使劲儿的关上了门,完全没有平日从容的风度。也许是真的担心殷小楼手上一直指着他太阳穴的枪会不受控制的走火?总之,如果不是他逃跑的这么匆忙,他最后一句话的可信度,会更高些。 留下握着枪留着汗的殷小楼,站着,不作声。 26、浑水 萧清漪面容疲倦的推开门,看见的就是站在那里握着枪面色苍白的殷小楼。 殷小楼抬起头来,两个人默默的相视了一会儿。然后殷小楼挤出一个苍白的笑容:“妈妈。”出乎他意料的,萧清漪突然用双手掩面,哭泣了起来。 殷小楼叹了口气,将枪收回去,然后伸出双臂拥抱了她。 这个女人身上有太多的秘密。今天,殷小楼才意识到原来他们之间那么多共通之处,他们的人生都无法像正常人一样平稳的前行。他们的人生道路上都被上天安排了太多坎坷和磨难。 “我保护不了你。”她哭了一会儿,抽噎的样子真的很叫人心碎。 殷小楼宽容的笑着,递过去几张面纸。“亲爱的,我知道。” 萧清漪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儿了。“来我的房间吧。我有必要让你知道,我的宝贝。”她挺直了腰板,尽可能保持平日的风度,走向自己的卧房。 尽管殷小楼并不那么在意“萧唯”的身世,但是他很好奇那个和雷奥切诺相爱的姑娘。是的,那是一个姑娘。他就像相信自己只是恰好喜欢上了一个男人一样相信着雷奥切诺是个彻头彻尾的男同性恋。结果被塞纳斯带来的真相扇了一耳光。这很不厚道,但他确实对这个女性情敌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和好奇。 萧清漪推开自己那个大约两米高四米宽的衣柜,扔垃圾一样将角落里一整排的甚至没有摘过标签的精致礼服摘下来扔到地上。殷小楼注视着她推开那块看上去完整无损的门板,按下密码,从墙上镶嵌着的密码箱中取出一只小巧的匣子。 殷小楼不得不承认他更加好奇了,这被萧清漪小心保管珍藏的小匣子里面装的到底是什么东西。尽管,他的良知令他对于身体的原主人产生了更多的愧疚感。 一只U盘。一封信。还有一枚戒指。 萧清漪避开了殷小楼探寻的目光,直接将U盘插进了电脑。“你的父亲和……真正的母亲的影像资料。” 殷小楼咽了口唾沫,尽管他发现自己的喉咙干燥的像沙漠。 这段录影并不算清晰,从上向下的角度也并不很方便人观看。像是监控摄像头的作品。 画面上的雷奥切诺,真年轻。殷小楼不由自主的感慨起来。如果按照萧唯的年纪推算,他那时候,也许才十七八岁? 那张少年的脸上笑容的弧度刻着几分不羁,上扬的下巴显示着傲慢,暗红色的西装上衣和金色的领结让他整个人在英俊之外显得有点闷骚。这副样子的雷奥切诺,和他习惯的那个眼眸深邃,神色从容温的中年人大相径庭。事实上,他觉得这个年纪的雷奥切诺,有点塞纳斯的味道,甚至比塞纳斯看上去还风流轻狂些。 即便画面那么粗糙,他还是能看出,这真是个漂亮的女人。 一头乌黑秀丽的长发随着她的脚步轻灵的飞舞,她转身,被摄像头摄入屏幕的容颜真是叫人惊艳。 和萧唯的脸孔,尤其是眼睛,很有几分相似。 不过这并不是殷小楼看到的重点,事实上,他看到雷奥切诺在这个女人转身的那一刻,紧张的看着她的方向,偷偷的整理了一下袖口,甚至故意咳嗽了一声抻了抻自己的西装,意图让自己看上去更加整洁笔挺。 这个动作严重的伤害了殷小楼的心脏,他居然在嫉妒。这感觉令他胃里不适的翻涌的同时,也令他觉得自己真是个彻头彻尾的贱人。 他嫉妒这个在与他相处的七年里一直维持着完美贵族风度的男人,在年轻的时候,对一位女士展示出了如此强烈的关注和重视,竟至于紧张。 这段影像除了记录这两个人的样子,说实在的,也没什么意义。殷小楼估计自己完全偏离了萧清漪的初衷和希望,他一直专注的看着年轻了二十岁的雷奥切诺。 这个男人,居然也有这样的时候…… 短短三分钟的录像结束了,萧清漪拔出那只U盘放回匣子里。低头无意识地拨着里面的东西,她说:“你看见了吧,那就是你的母亲。她叫萧箐。我化用了她的名字,为了你能继承她的姓氏。” 殷小楼按着自己酸胀不适的胸口,他不得不面对这样一个事实:这是出于嫉妒。 “塞纳斯讲了些。”他说,帮助她免于叙述更多那些令人不愉快的回忆。“我大概知道些。” “哦。”萧清漪拿起那枚戒指,“这是他们的订婚戒指。”她将它递给萧唯,“算是你的父母相爱的……证据。” 订婚,哈。那家伙不是从不公开承认任何恋人的么。殷小楼的胃又开始痉挛。他走到到窗口,转动手上的戒指,让那枚罕见的蓝色霍普钻石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真是漂亮又稀罕的东西,他记得倾绾曾经指着一个索斯比拍卖行的纪念画册对他说这是自己最梦寐以求的那颗蓝钻,但是她完全调查不出这枚戒指的买主。如果他没认错,这就是这枚名叫“true”的戒指。挺好玩的不是么,不知道发现自己的未婚妻是个杀手的时候,雷奥切诺是不是还觉得这就是他的“true”。 他猜他这些刻薄的想法,仍然是出于嫉妒。他突然有些讨厌自己脑中清醒着提醒他这一切的那个的声音了。他不是纯gay,也不怎么喜欢这些明显女性化的戒指。但显然的,雷奥切诺愿意送他住房飞机等等任何东西,而不会是这类“爱的证据”。 他走回去,将戒指还给萧清漪。后者轻轻推开他的手,“这可以算是她的……遗物。死的时候唯一戴在身上的东西。她要我留给你,你可以拿着它……” 殷小楼不能自持的发出了一声鼻腔音。他将那枚钻戒放进了匣子中,“不,我不要。”他甚至拒绝了那封信。他不觉得自己愿意看这封来自雷奥切诺的情书。 “好吧。”萧清漪将那个小匣子送到殷小楼手上。“这都是你的母亲留给你的。从今天起,交给你保管。” 殷小楼低头看看,想不出一个委婉的理由来拒绝,只好直接说:“我不想要。”然后,他不得不开始试图安慰这个看上去十分糟糕的美人儿。“别难过。我很感谢她赋予我生命。但我相信你比我更适合保管好它们。既然您说萧清漪并不是您的真名,那么,养育我二十年的母亲,您的名字是?”他试着尽可能的平和温柔,抱着她,缓慢的说。 看上去这段话的效果不错。萧清漪抬头,红肿的眼睛令殷小楼有些心疼。这个女人对他很不错,他虽然不可能真正的完全信任这样一个对他来讲如同陌生人似的女人,但至少是感恩并心怀敬爱的。 “我没有中文名。英文名的话,戴安娜。”她说。 “好的。妈妈。”殷小楼将她留在卧房里,他的衬衫被她的泪水打湿了,他不得不重新去换一件衣裳。解扣子的时候,却又不可避免的想起了塞纳斯。 不管是谁让他和雷奥切诺家族的这两个魔鬼扯上了关系,他都想掏出手枪送他一枚子弹。不过,也许他更应该先开枪自戕。 好吧,一直都是我在犯贱。对着镜子深吸口气,殷小楼看着自己两个大大的黑眼圈,骂了一句,转身出门。 寰宇公司的门口守着无数的娱记,一只两只三只……殷小楼一边无所谓的数了数,一边停好车,冒着被闪成瞎子的风险摘下了墨镜让大家更清楚的……发现他。 “是萧唯!”一个估计是新手的妹子大喊了一声。其实不用她这么激动,那些娱记已经跑过来将他团团围住了。 寰宇是有专供艺人偷偷潜入的通道的,但是殷小楼决定正大光明的走进去。 “据称寰宇被一个外国财团收购,而他们的董事决定将寰宇百分之三十四的股权赠与您?您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吗?” “据说您有一部新戏上映,这是新任寰宇董事长在炒作吗?” “这个消息属实吗?要知道寰宇的股份市值百亿!” “听说您出身巨贾,是不是您的家族收购了寰宇?” “……” 殷小楼耐心的听他们疯狂地发问,几个话筒差点堵到了他嘴里。低头看一看,知名的媒体网站都在,于是他露出了一个满意的笑容。 “我也不清楚,昨天我的经纪人半夜询问我的时候我才知道这件事。事实上,新任董事长昨天还邀请我吃饭来着。”殷小楼顿了顿,那些娱记的眼神都透着火热看上去恨不得赶快扒开他的脑子得到真相。 “其实我因为断章这部戏认识了董事长的一个亲戚,我听说他是个gay。”殷小楼带着无辜的表情耸耸肩,丢下了一颗重磅炸弹。“我也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说着,故意皱眉叹息。 人们一片哗然。 “好了我不想多说。请大家让下路好吗?”殷小楼请求道,从他的话里得到了太多信息量的记者们纷纷顺从的让开了一条路,咔嚓声一片里,目送着他走进寰宇的大门。 殷小楼可以想到他们会理解出来点什么,他的话够他们写出太多标题劲爆的新闻了。比如:寰宇新任董事意图潜规则旗下男艺人?至于他说的昨天雷奥切诺邀请他吃饭,估计那些记者能整理出各种版本的故事。他相信他在那些故事里一定是朵不屈于富贵的白莲花。 就算各大网站的新闻被雷奥切诺截住了,那些围过来用手机拍照发博的fans应该也能将他的精神传递出去。 这也许很可笑,因为雷奥切诺可以轻易的出面澄清这一切。因为他们不可否认的血缘关系。但没关系,殷小楼向前走着,无所谓的耸耸肩,反正这谭子水已经足够浑了,他搅和搅和哪怕只是恶心他一下也不算吃亏。 27、预告 他一路畅通的快步向前走,带着金属后跟的短靴在地上敲出清脆的声响。一路上偶尔路过的几个职员都用某种妙不可言的眼神看着他。 在他走到董事长办公室前,保全拦住了他。 “我要进去,你们新任的董事长让我进去等他。你拦着我后果很严重哦。”他将手插在口袋里,靠在墙边懒洋洋的说,看上去自信满满,由不得你不信。 “雷奥切诺先生并没有提及邀请您的事情。”一个德国男人站出来,不满的打量着怎么看都像个危险分子的殷小楼。 殷小楼浑身没有骨头一样的靠着墙,反感的盯着他这张方正的脸。这位出身国际特种兵学校的德国大兵他只见过两回,但他脸上那个怎么整容也填不平的弹坑一直令他印象深刻。 他掏出自己的手机,“行啊。”他毫无顾忌的拨了雷奥切诺的电话,“喂。你的那个大个子德国保镖,雇佣自沙鹰的那个,我要求你解雇他。” 雷奥切诺那边沉默了。他可能有点摸不着头脑。 “我刚刚从下属哪里得到了一点消息,也许我们应该谈谈。” “我要求你解雇他。”殷小楼靠在墙上,用肩和头夹住手机,两只手又插回了兜里,被他插在口袋里的手带的向前勒着腰的西装外套勾勒出他漂亮的腰身,但他这个歪着头的蠢样子则可以破坏所有的美感。 所有人都开始用不满的眼神盯着他。这五个保镖每个都有他三个壮,被他们怒目而视的殷小楼就像处在他们的保卫下一样怡然自得,继续重复自己的无理要求:“我要求你解雇他。” “如果这是你的要求,那么如你所愿。”雷奥切诺的声音停顿了片刻,“在寰宇等着我。” 殷小楼得意的抬高了下巴,拎着自己的手机像拎着一只袜子。“我去你的办公室等你。”并按下了免提。 “好的。”这两个字回荡在空荡的走廊里,于是殷小楼从这些保镖让开的路微笑着走了过去。路过那个德国大兵的时候,他向后弯弯腰,倾斜着头看着他,眯着眼睛冲他一笑露出一整排莹白的牙齿:“这是你第二次被解雇,我保证是最后一次。” 在殷漓尘时代,他曾经要求雷奥切诺解雇这个保镖,雷奥切诺当时对他解释说,如果他解雇了这个不知道叫里德还是南德的家伙,他的职业生涯会带上一个严重的污点,没有人会愿意在他之后雇用他。 殷漓尘的坚持令他得到了胜利,他在之后的六年里再也没见到过这个家伙。 不过人生何处不相逢这句话就是用来给人挂到嘴边感慨的,今天他们居然在这里狭路相逢。殷小楼从鼻子里喷出了好几口气,嘲笑着踢开了雷奥切诺办公室的大门。 习惯信赖保镖的雷奥切诺先生果然没有给自己的办公室大门安上几道密码锁。这是个好习惯。 殷小楼环视着四周,雷奥切诺老先生的行动力一贯非常好,虽然他昨天才得知寰宇被收购的消息,但是这里已经被装修的非常“雷奥切诺”了。从地毯到办公桌上的一只钢笔,他都能看到雷奥切诺的字母缩写,证明他们来自某些古老的手工作坊,属于私人定制。 他打开第三个抽屉,拿出里面的遥控器。雷奥切诺的生活习惯实在是太好了,即使这只是在中国新收购的一个公司,他一年也许都不会坐进这个办公室超过两周。但是这里已经被布置的完完全全复制了他在家里的办公室,包括这个遥控器,摆放的位置,朝向以及外形都完完全全的一样。 他打开背景墙。 墙体拉开,巨大的液晶电视自动开启。昏黄的背光灯一个接一个亮了起来,这个冰冷的淡银色装潢的办公室就变得像家庭影院一样突然温馨向了。 屏保是个姑娘,长发及腰。淡淡的烟熏妆,雪一样肌肤,精致中带着靡艳的五官,黑色蕾丝精致的贴合着修长的脖颈,银白色的雍容狐裘和那幽邃的眼神让她看上去像是一只刚刚从古刹里醒来的狐妖。 殷小楼将自己手上的遥控器砸了出去“shit!” 他当然不会忘机自己在《断章》这部戏里的女装造型。如果有什么理由能让雷奥切诺将这张剧照设为自己的开机画面,那一定是因为萧唯女装的时候,更像萧箐。 殷小楼弯腰从厚厚的羊绒地毯上拨拉出那只小巧的遥控器。打开这个液晶电视里存储的第一个文件。 他不是没期待过《断章》这部戏的首款预告片。但是他没想过在这里看到它。 音效很好。 一片黑暗里,悠扬的琵琶曲和激越钢琴曲的混合令人的神经紧绷起来的同时又感到一点难以言说的静谧气息,在琵琶声渐渐淡下去的时候,接连不断的雷弹爆炸声在高到颤抖着的琴声里轰炸着人的耳膜。如果殷小楼没记错,这段雷鸣声来自段洇和莱诺驾着一辆偷来的重型机车逃亡时,被敌人的坦克接连轰炸的场景。 塞纳斯真的买下了非洲一片荒原,并用几架轻型坦克将它轰成了一片废墟。殷小楼至今都不明白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但是这种非合成的真实声音听上去效果确实很好。 暗淡的烛光在屏幕的一角亮起,段洇缓缓的站起身来,地上拉出了一道模糊的影子。 “我已经不知道自己是否爱你了。我想这也许只是我需要抵抗我自己的命运,就是这样。”微醺的声音在骤然平静下去的世界里响起,段洇的脸庞在烛火的映照下格外安静。 衣履破败不堪的莱诺用满是细碎伤口的粗糙双手艰难的握着一根并不算粗的木棍挑着越烧越旺的篝火,就像听到了段洇这句最后的念白,唇角勾起一个怨毒的笑容。噼啪声里,刚刚被轰炸的世界显得更加静的可怕。 段洇的眼神里映着那在两秒之内熊熊燃烧起来的篝火。镜头无限拉近他的眼底,深陷在这个可怕的黑洞中。只有那一团火焰在燃烧。 就像打开了另一个世界的大门,一扇金色的门从他瞳孔里的火光里被一双秀美的手轻轻推开,“欢迎来到欲望的世界。在这里你可以得到一切。”一个叫人骨头酥软的女声用标准的伦敦腔说道。 就像走在希腊爱琴海上,一个个曼妙美好的青春身体穿着鲜亮的华服走在洒满玫瑰海浪的T台上,莱诺握着茶杯,目不转睛的看着如同海上精灵一样的段洇轻巧的一个转身,走向了后面戴着面纱的公主殿下,手扣在茶杯上,轻轻地叩了叩。清脆的瓷器敲击声,和编钟略沉的乐律声混杂在一起…… 长达四十七秒的首款预告片。 在殷小楼看来绝对就是一个被完美的堆砌起来的华丽照片。虽然他觉得自己喝了一整瓶白酒后的那句念白很赞,但是这个预告片除了用他的各种造型告诉大家我们这个戏的演员颜超赞,用一堆大场面轰炸啊枪击啊之类的场面告诉大家我们投入的经费特别庞大以外,好像根本没有任何剧情。 最后的镜头还定格在戴信鸢从楼上跳下去之前,看着段洇的那个场景里。虽然用林倾绾忽悠中国观众买票进影院是个很不错的主意,但是殷小楼还是觉得这不太对。不仅如此,他觉得有个更不对的地方,他一时还没想到。 是很震撼,音效很赞,画面更赞,但有点不知所云。他觉得这不是丹东的水平。考虑到有钱能使磨推鬼这点,他很怀疑这个美感有余,但明显缺乏专业性的预告片是塞纳斯剪出来的。 进入职业性思考的殷小楼完全忘机了自己身处何方,坐在地毯上握着遥控器皱着眉不断循环播放这个预告片,然后猛地跳起来拍了下桌子,“我操,正常的预告片不是至少会打上片名,并且来几个大字,某月某日震撼上映吗?!这不是他们提交给寰宇的正式预告片?” 然后,他揉着自己拍的有点疼的手觉得自己有点大题小做,不是正式预告片又干他什么事儿。本来这没什么可奇怪的啊……他在地上低着头焦躁的转着圈。 “到底哪里不对,到底哪里不对。” “什么不对?”一只手放在了他的肩上,殷小楼猛地一抬头。对上一双青灰色的眼眸。 从雷奥切诺这副妙不可言的表情来看,他至少已经目睹了他发了半天的羊角风。 “呵呵。”殷小楼后退了半步,“你什么时候来的。” 雷奥切诺走过来,穿着他自己的拖鞋走在地毯上,一点声息都没有。他看了下自己办公桌唯一被拉开的抽屉,脸色略有些沉。 “从你拍桌子起。”他的风度在面对殷小楼的时候总是有点破功。 殷小楼伸出手来揉了揉眼睛,然后意识到自己拿着人家的遥控器。带着丢脸的表情扔给雷奥切诺,殷小楼转头做到沙发上去拎了个抱枕抱着。 将抱枕抱着,垫在胃上,这能有效地治疗丢脸。至少对殷小楼来说,是这样的。 28、犯贱 你在做些什么。”雷奥切诺平静的拿着自己的遥控器,关上了门,拉上了窗帘。大屏幕上,播放的预告片停了下来。 殷小楼让自己陷在柔软的沙发里。“先说说你想做什么吧。” “如果戴安娜已经把一切都告诉了你,那我想做什么并不重要。”雷奥切诺安静的坐在自己的椅子上,用自己青灰色的眼睛平静的注视他失散二十年的“儿子”。 殷小楼低下头,整个人沉陷在沙发里,头发散在眼前,看上去陷入了沉思。 “你想认自己的儿子吗。”他犹豫了许久,还有这么说了。 雷奥切诺难得的,在这许多年里难得的,露出了一个殷小楼几乎没见过的冷酷笑容:“不多么想。但是你最近和塞纳斯走的太近了。” 殷小楼长喘着气,然后笑出了声。 “你知道吗,这叫我觉得真公平。你对每个爱过的人,这么公平。这真叫我欣慰。”他低头笑着说,“这真公平,你一定不爱萧箐了对吗。” 他抬起头,本来打理的一丝不苟的发丝遮住了半只眼睛。雷奥切诺对着他的目光,感到一种透骨的阴冷。 “如果你以为我准备召开发布会承认你的身份所以才对那些记者说那些奇怪的话,那你就错了。”雷奥切诺老先生温柔的眼睛难得的冷冽了下去,“我会将寰宇的股权给你,你的公开身份会是我们家族的养子。你可以从这家公司学起,慢慢学习做一个掌权者。如果你表现的足够优秀,你会得到家族的认可。” 殷小楼摊开手,笑了:“你是不是太自作多情了。我活的这么好,你凭什么以为我会做你的‘养子’!我记得我所过,如果这个世界上有一个人,能让我用性命去讨厌,那就是你。” 我曾经想得到的唯一的公开承认,是作为你的恋人。但是现在这一切都已经不一样了。 公开承认为家族的养子,真是个太好的身份了。 雷奥切诺温和的微笑:“戴安娜的生死,就在你的手里。你想继续活的这么好,就要听话一点。” 殷小楼大笑一声,站起来,走过去,站在他面前向下看着他。“你终于露出自己的本来面目了。你根本没有耐心和爱心,你以为世界上所有的秩序都是由你书写的,你可以想得到什么就得到什么,想抛弃什么就抛弃什么。你真厉害。我以为你至少是爱萧箐的,我以为你至少该在意自己的血亲。你这么对待自己的亲生儿子,这证明你根本不爱她。你的本质一直是魔鬼。我对你的全部幻想原来都只是我在犯贱。” 雷奥切诺皱起了眉,他看上去并不理解对面这个漂亮的年轻人为什么发出这么激动而奇怪的言论。 “看来你真的有些缺乏教养。我想如果你继续保持这样天真的易怒的话,我该先送你去学习一下一个贵族应该懂得的基本礼仪,和涵养。”雷奥切诺淡淡的说,虽然被俯视的人是他,但他依然一副掌握全部主权的姿态,温和且高贵。 殷小楼无力的扶着头,“我以为七年来,我已经认识了你。但你比我想象的更糟糕。” 雷奥切诺眼神闪烁,保持了沉默。 “如果你不是发现我和塞纳斯走得太近,如果你不是觉得塞纳斯威胁到了你。你不会认我的,对不对?”殷小楼按着自己疯狂的叫嚣起来的胃,慢慢地蹲了下去。 “我帮助戴安娜和你过了二十年平静富贵的生活,现在你该为此支付酬劳了,孩子。”看着眼前有些可怜的蹲下去痛苦喘息着的少年,雷奥切诺让自己保持了应有的风度。 殷小楼捂着胃,他努力说服自己,让自己相信脸上的湿润,是因为胃痛。 “你喜欢演戏走秀,我不会不近人情。”雷奥切诺低头看着他柔软的黑发,看着他修长白皙的脖颈,声线平稳,“不要在塞纳斯的蛊惑下,与我为敌。不要死在那条毒蛇手里,就值得表扬。” 殷小楼努力从痉挛的胃部的折磨下站起身子,“我真是犯贱。” 雷奥切诺微笑着注视着他,看上去有些满意。“如果不是塞纳斯主动给我的你们这部电影的剪辑片断,我也不会想要提前打扰你的生活。” 殷小楼想,他的意思很明显。是的,孩子,你就是在犯贱。 你认识塞纳斯,你和他走得近,是你在犯贱。你以为我会承认你的身份,你以为我是作为一个父亲想要对自己的儿子示好才邀请你进餐,你是在犯贱。你以为我想公开承认你,是你在犯贱。 我就是在犯贱。以为你在我没死的时候,就和罗德在一起,是我在犯贱。我想报复你,想征服你然后狠狠甩了你,是我在犯贱。我提出和塞纳斯合作,希望他帮助我,并自以为可以帮助他,是我在犯贱。我听说你没有和罗德在一起,高兴地一夜睡不着,是我在犯贱。我害怕认识你,又忍不住期待着你看见我光芒万丈的站在舞台上,是我在犯贱。 殷小楼的胃痛得有些麻木了。他慢慢走到门口,然后转身,“那么,你答应我的解雇那个保镖,会反悔吗?会像过去你做的那样,背着我重新雇佣他吗。” 他就是在犯贱。 雷奥切诺老先生平和的笑了:“他本来也不是我重新雇佣的,塞纳斯在去年家宴上送他给我作为礼物。我不能驳他的面子。但是既然你坚持,我当然可以明白的告诉我亲爱的侄子。” 殷小楼点头,“很好,很好。” 至少在你和殷漓尘在一起的时候,你没有像我以为的那样,和金发天使搞到一起。至少你在殷漓尘要求你解雇那个家伙之后,没有当面一套背后一套。 那就很好。 他按着剧痛的胃,也按着剧痛的心。他想他一定可以勉强自己觉得,这都很好。 他艰难的扶着墙走一会儿,歇一会儿。他不知道自己的胃突然出了什么大问题。这次好像不是自己躺在床上睡一觉就能好的。 “雷奥切诺先生让我带您去医院。”一个人扶起了他,估计是雷奥切诺的保镖吧。 殷小楼抬头看他一眼,没能挣开他的手。 亚急性胃穿孔。需要立即住院,先输液,在进一步诊断之后考虑是否进行手术根治性治疗。 殷小楼痛得半梦半醒,听着医生的诊断,自嘲的一笑。 也许这就是贱人应有的命运。 就是这样。 29、永生花 “我不做手术的话,最多几天能出院。”殷小楼在镇痛剂的效果下睡了一会儿,精神好了一些。 这会儿天色已晚,私家医院的环境不错。巨大的全玻璃墙壁外,残阳如血,将他的头发烫成金红。这会儿虽然疼,但并不是不能忍受。他尽可能让自己坐了起来,斜头看了两眼窗外。 很长时间没有住院,这感觉真是久违了。 “保守估计,至少住院观察一周。”年轻的女护士一边轻手为他调着点滴,一边轻松地说。“你的情况还可以,可以选择非手术性治疗。但是日后也要注意哦。” 殷小楼点头,拿起自己的手机。他需要知道在自己睡过去的这段时间里,外界的动向。 女护士将病床旁的那张客桌上的礼盒指给他看,“你休息的时候,有人来探病,他们送来的。我拿给您看看?” 殷小楼靠在白色的软垫上,摇摇头:“就那么放着吧。” “需要我通知他们您醒来了吗。” “不需要。我不需要人照顾,你先出去吧。我想安静会儿。” 小护士看上去有点受挫,但还是安静的退了出去。“您有任何需要,可以按床头的按钮。” “知道了。” 这家医院应该属于雷奥切诺家族的产业,至少看房内的陈设,与他的品味如出一辙。不知道萧清漪现在怎么样了。 他的头脑很乱。 想起那个在雷奥切诺的办公室里看到的电影剪辑片断的时间,正好是今天的上午。那个时候,雷奥切诺应该不在,也就是说,他是第一个看见这个片花的。 应该是塞纳斯给雷奥切诺的吧。应该是有什么目的。也许是想让雷奥切诺知道,看看,我多么了解你当年和那个女杀手的旧事。但是他又能有什么目的呢。 算了,这个人渣。不管他做了什么,他都不想再费心了。 他将被雷奥切诺解雇的保镖重新送到雷奥切诺身边,他将段洇的女装海报送给雷奥切诺,他赶在今天上午送雷奥切诺一段视频,他完全不按常理出牌。 总之,这个人渣,这个思维奇特的人渣。他思考他的所作所为,只是在自残,根本没必要。 “咚咚咚。”敲门声打断了他乱糟糟的胡想。 他转头看着门口,没有开口说请进。 塞纳斯捧着一个巨大的浅绿色的盒子。他在殷小楼阴冷的目光中微笑着走过来,“送给你的,我的宝贝。” 殷小楼直接格开他递礼盒过来的手。 塞纳斯啧啧叹息,“害你胃穿孔的可不是我,怎么一白天不见,就对我产生了这么大的怨气。莫非是在怨我没照顾好你。” 殷小楼哂笑一声,转过头去。 这个家伙第一个来看他,真让人不爽。 塞纳斯直接绕到了他另一侧,保证殷小楼能看见他,然后当着他的面打开盒子。“我从你家的女佣那儿打听到你上次把我送你的那束永生绿玫瑰直接插到了花瓶里,而那个花瓶,哦,真不幸,是有水的。” 礼盒中,几朵完美绽放着的纯白色玫瑰,点缀着绿色的嫩枝和扎着领结的绿色兔子,看上去可爱纯洁,美得生机勃勃。 “它的名字叫宝贝。我觉得很适合你,作为探病的手礼。”塞纳斯的微笑透着一股嘲笑的味道。 殷小楼愤怒的将自己的手机甩到了他脸上。 永生花的保存要点是不能淋水。这个家伙捧着花朵礼盒微笑的样子,显然是在说:既然你是个土包子,我以后还是送你装好的礼盒比较靠谱。 “带着你的破花给我有多远滚多远!” 塞纳斯带着受伤的表情接住了他的手机,一手将那只打开的礼盒放在了他床头的低矮立柜上。 “你右手边的那个鲜花花瓶也是我送过来的。它的名字叫‘真诚’。它旁边那捧花,叫‘女王’。我和它们的意思是,我真诚的祝愿女王大人早日出院,我的宝贝。”他说着,和殷小楼保持着安全的距离,微微的鞠了一躬。 完美的礼仪和姿态。 无比可恶的嘴脸和笑容。 殷小楼手上没有手机,也没有合适丢过去的东西。所以他平静的躺在床上,靠在柔软的垫子上,假装这个散发着正统人渣气息的家伙根本不存在。 但是如果他继续说下去,他也许会考虑拔掉手上的针头,直接将那个吊瓶扔出去。 殷小楼用目光威胁的瞪着他,默默表达着自己这个想法 “我上次和林倾绾一起吃了顿饭,她说如果我真的按你所说,只送金钱玫瑰的话,永远不可能追到你。”塞纳斯优雅的坐在了他病床对面的那个沙发上,很自觉地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但是你说过,你不喜欢鲜花会凋谢这点。所以我尝试着送了一束永生花,可惜你居然完全无视了我的苦心。天呐。” 殷小楼翻了个白眼,他发现面对着这货,他都不知道如何谴责他,如何发脾气。 而且他现在无法动手。 塞纳斯继续喋喋不休:“当然,我想林倾绾并不是个纯粹的狗头军师。她的建议一定是有道理的。我以后也会送你真正的鲜花,不过永生花仍然是个不错的主意,你知道的,它听上去像是在象征我对你永远不变的,真,爱。” “把真爱挂在嘴边的这位先生,你到底怎样才肯滚。” “我从小接受的教育告诉我,在自己心上人面前做出类似‘滚’这种不雅观的动作是有失风度的行为。”他用刻薄的唇角笑得十分欢畅,“现在是晚上九点。一会儿邱湛露他们都会过来探望你。亲友济济一堂的场面,我想会有助于病人康复。作为你真挚的爱人,我当然要留下,陪,伴,你。” 不管他之前对这个家伙有多大的愤怒和怀疑。现在他只想让这个家伙闭嘴,然后赶紧回到他自己的火星上去。 30、旧缘 这货所言不虚,不需要等更久。林倾绾就推开门进来了。公主殿下一贯行事磊落,走常人不走之路,为常人难为之事。 比如说,她现在空着双手就走了进来,而且是直接走到桌前拎了个蛇果啃了起来。“不愧是私人医院,洗得真干净。哎呦,好甜。我今天跑一天宣传,怕有小肚子,都没吃饭。反正你胃病吃不了这些东西,我就发发慈悲,帮你一把。” 她塞了一嘴半个果子,一边咔嚓咔嚓啃一边嘟囔。 殷小楼直接被她气乐了。“看病人不是应该带花吗?”他坚定地对穿着一身精致蕾丝绸缎拼接小礼服的林倾绾要求自己的权益。 胃穿孔不是小病好吧,你就是穿的再漂亮,空着手过来也是很失礼的啊! 林倾绾指指塞纳斯:“说好了他给我准备啊。” 坐在沙发上带着‘世界真奇妙’的眼神看着他俩的塞纳斯走过来,趁着殷小楼精神放松的时候窜过来一下抢走他身边柜子上那捧粉玫瑰。看他敏捷的挟花奔窜的样子,应该是很担心殷小楼暴怒之中对他出手。 “这捧花名叫‘女王’。我替你准备的。”塞纳斯尽可能对着面前吃相糟糕的美人儿保持了风度,林倾绾伸出手拍拍他的肩,“识相!”然后拎了个火龙果放他手上,大家都是从小接受过贵族教育的高端人士,礼尚往来怎么可能不懂呢。 “不接受淑女的赠礼是很不绅士的行为。”殷小楼在后面凉凉的提示表情惨烈的塞纳斯。 真不知道这两个人是怎么背着他熟悉起来的。这可真不错,塞纳斯用美食收买了那伽,现在呢,又不知道用什么收买了林倾绾。 哈哈,这世界真美好。他气得胃疼加剧了。 邱湛露也过来了,她们都没敲门。“今天一整天被新任董事长拉着检查殷漓尘的作品,才忙完。”她对着病床上的病人点点头,解释了一下。 “这是你妈妈送来的水果和花篮吧?看上去不错啊。”她被站在桌边的塞纳斯和林倾绾吸引了,也走了过去。他们一起认真的研究起了那个非常艺术的插画花篮。 殷小楼看着他们,发出了一声声冷笑。 这些家伙难道是为了衬托塞纳斯吗,他们居然都没有带礼物过来!他一瞬间对于自己的为人处世产生了浓浓的质疑。 邱湛露最先走了过来,算她有人性。 殷小楼用‘主会原谅你的’眼神看着她,等待着她的慰问。 “你去寰宇那儿闹了一场,现在舆论风头不太好。董事长真不是白给的,他说认你为义子,并赠与你寰宇的股权这话一传出去,结果现在外面怎么写的都有。很多人都觉得你是为了上位攀上了他这根金枝又假惺惺装蒜的白莲花儿。你也知道,这年头干爹什么的,最敏感了。”她用‘哎呀真不幸’的表情看着他。 殷小楼咬了咬牙,闷哼了一声。 “朕知道了。” 然后邱湛露点个头,“你养病期间的工作,我能帮你推的就帮你推了。有些我没推掉的,”她顿一下。 殷小楼抬头:“等我病好以后补?” “不不不,他们看了新闻,自己就要求撤了。” “……朕知道了。”我做人一定有问题。殷小楼拽着被单,咬牙。 如果你是来和塞纳斯比赛谁更可恶的话,你赢了真的。怎么重生再认识一次邱湛露以后,就忘了她以前嘴有多毒呢! “所以在场的各位都很帮忙,我们一起把水搅得更浑了。林倾绾公开声明因为‘不可调和’的矛盾单方面解除了和寰宇的合约。塞纳斯帮了她一把。现在大家都很羡慕你的福气。”邱湛露从兜里掏出一个小巧的礼盒,“送你的。” 殷小楼松开了拽被单的手,勉强自己不要微笑。接过盒子打开,纯白色的丝缎上躺着一个小猫头鹰,用大概小拇指指头那么大的紫水晶雕刻出来的,精致极了。 “真不错。” 邱湛露得意的抬高了下巴。“当然了,这种雕工可不是随便谁都能买到的。猫头鹰也算是御守吧,是祝你早日康复的意思。” ……为什么他身边尽是这种一得意就忘形的家伙呢,应该是物以类聚吧。 “对了,赵川说他们戏的那个角色就定你了。他特别高兴地跟我说,最喜欢你这种炒作起来不管天不管地的新人了,我觉得他一定误会了什么。总之,好好养病。”邱湛露不擅长煽情,反正她把自己想说的说完了,就匆匆的告辞了。“殷漓尘的纪念展览会那头太忙了,我先走了。” 殷小楼真诚的跟她道别:“放心吧,我会对你每天晚上泡完药澡抹全身的海蓝之谜负责的!” 邱湛露关门的手一顿,然后她转头瞪了一眼林倾绾。 她一走,反映过来自己无辜中枪的公主殿下就直接坐到了他的床边。轻轻一弯腰,就把花束放到了殷小楼怀里。 不用期待,她和邱湛露还真不一样。她一定是真的什么都没准备。殷小楼接过花儿,嗅了一下。毕竟不是鲜花,上面的香气来自于熏香,虽然好闻。但是多少差点什么。 不过为了更持久的美丽下去,必定是要有牺牲的。比如,鲜活。 反正他违心的称赞了一句这捧花,要不他很怕林倾绾愧疚之下直接从手包里掏出一叠钞票塞到他枕头底下——她不是没干过。 她拍拍手,招呼塞纳斯:“如果萧唯不给你好脸色,你一定是背着他干了点什么叫他不爽的事情。没关系,他很好哄的。你过来解释解释吧。” 女大不中留。这会儿居然就已经不站在他这边了。 塞纳斯拍拍自己的前额。“我当然猜测过。”他掏出自己的手机,打开播放器。 “我叫,殷小楼。哎呀,算了,你也不用知道我叫什么。你只要记住我风华绝代的脸就好啦。 什么,我长的不够好看,那你真该去死一死了。 哎,这么多年过去,我怎么会有遇见你这个老头。喂喂喂,君子动口不动手。你不会这时候了还要跟我说你不懂中文吧?! 我好累啊,三年没见,我好累啊。你帮帮我吧。我什么都可以给你。” 这段时断时续,时高时低的声音让人听来有些摸不着头脑。 但是,殷小楼听着自己很抽风的声音,有一种直接晕死过去的欲望。 他当然记得。他很记得。 这段话,在他重生于萧唯身体上的那一刻,他梦里喋喋不休着的,都大概就是这些了。 从他和雷奥切诺于雪山一别之后,他就在隐隐的,期待着重逢的那一刻。他踏进娱乐圈中,拼死拼活的让自己光芒万丈的每一天,都在等待着,重新看到这个几乎是改变了他一生的男人。 在比弗利山庄那场宴会上,他远远地看见那双青灰色的眼睛之后,他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去卫生间里,将自己锁起来。选择了最角落最不隐人注意的位置。对着自己随身带着的小镜子,磨叽了这些话。 完全彼此不搭,就像个精神病一样。就像在对着空气演戏一样,不受控制的大脑自己导演了各种神奇到诡异的剧情,然后说出了各种见鬼的鬼话。 他老是不能忘掉在那个地方,自己这种丢脸的行为。简直称得上是念念不忘。 音频停顿了很久,久的让大家以为已经停住了。 “是啊,我爱你。我怎么会爱上一个男人呢。我们只是在三年前认识了一小段时间啊,你估计已经忘了我啊。我怎么……我爱你。” 哽咽伴随着低声的英文。他说的不是汉语,而是英文。不知道为什么,他换成了英文。在停顿了那么久之后。 在场的人不幸都是懂英文的。 塞纳斯将自己的手机收了起来。 虽然重生后,殷小楼仍保持着自己习惯的口头禅,习惯的语速,和断句。但是他的声音确实和以前不一样了。隔了这么长的时间,听到自己以前的声音,他感到有一种莫名的感伤。 但是这并不是现在最重要的。 “这是怎么回事?”他看着塞纳斯。 塞纳斯扫一眼僵在那里的林倾绾。“当年我恰好喝多了,在他隔壁的卫生间里歇着。听到这么美妙的声线,就忍不住顺手录了下来。当时,我还不懂中文。可惜,我听懂了最后的英文。” 殷小楼瞪着他,一言不发。他做梦也不会想到,世界上,会有一个人,曾经和他心底深处的卑微离得……这么近。 塞纳斯抱着胳膊,“我对这个男人产生了很大的兴趣。你们知道,有邀请函的中国人不多。可惜他喜欢的男人,居然是我叔父。后来我选修了中文,我觉得……哈,真可爱啊。但是你们说,为什么这个漂亮又可爱的家伙,他喜欢的不能是我呢。” “我学到的最美妙的一句中国谚语就是,只要锄头挥的好,没有墙角挖不倒。我努力了那么多年,从点点滴滴的小事去破坏他对我叔父的喜欢。可惜,直到他死前,居然都没正眼瞧过我。” 31、证明题 殷小楼一路黑面。 “所以呢。” 塞纳斯十指交握,坐在他对面很感慨的说:“所以说如果你现在发现了一些什么事情让你对我不爽,那是因为我在努力的挖倒我亲爱的叔父!没有一个骑士随随便便就能获得幸福,挥剑斩杀恶龙是上天赋予我们的使命。” 殷小楼将他放在床边的花扣上盖子砸过去。 阿门,原谅他的暴躁。 “第一,你这种发情比母猪都勤的家伙就别再这儿装深情了!第二,你胡乱把别人的隐私拿出来你不觉得可耻吗!第三,挖泥煤啊挖,人渣别老给自己喷香水了,滚回你的火星去吧!要你这么说,世界上所有的小三都是正义的!” 他绝对是真怒。 塞纳斯身手照例灵巧。 “我从来不是善人,侵犯人隐私在寻常不过。而那两人既没公开二没正名,我怎么能算小三?我是一个密谋着将公主从恶龙口中救出来的伟大骑士。” 他回不回火星无所谓,脸皮绝对已经回去了。他根本不要脸啊! 二没正名。说的好! 殷小楼懒得搭理他了。让他自己high去吧。 塞纳斯继续保持十指交握,看上去温和无害的模样。“说到滥情。我不过是喜欢两个不得到手的男人罢了。你若是不喜欢,我以后把女人换成卫生纸也不是不行。” 林倾绾袅袅娜娜的从床上起了来,走到桌边,偷偷的拎起一个梨子快速而精准的砸到了他脸上。 无敌赞的存在感大爆发。 殷小楼大笑出声,努力给他伤口上洒盐:“哈哈哈,这里就有个女人!傻了吧!” 塞纳斯继续顶着那张人畜无害款的面具,拿起梨子咬一口,“公主殿下是看我对着一个不知悔改的坏孩子说太多了,怕我口渴,真是体贴。” 妈蛋脸皮比火星还厚。 殷小楼单手拉拉被子,往自己身上多盖一些。 “我妈妈呢,她晚上不来看我了?还有那伽。”这么一说,他认识的人还真是挺少的。 林倾绾接过话去:“阿姨有点难过,说不敢见你。那伽陪着她呢。” 殷小楼哦了一声,“看来这一睡,把我的常识都给谁没了。那伽都懂得安慰女人了。” 林倾绾毫不客气:“亲爱的你想的太复杂了。阿姨喜欢看那伽吃东西而已。” “……” 林倾绾呆了一小会儿,就被殷小楼赶走了。她明天四点多就得起床赶飞机参加影迷见面会,跟这儿耗着太不上算了。 塞纳斯完全不理会殷小楼再三的逐客令,坚定地坐着。“既然已经决定了要追求你,难得你生了场大病。我当然得伺候左右了。” 难得我生了场大病!殷小楼翻个白眼,按了铃要了本书,打定注意不想理他。 也许是护士特意的,她拿来的正是赵川要拍的那个《浮生》的原着小说。殷小楼翻了两页,就看到了那个据说已经到手的角色,秦修辰的出场。 身手灵巧的一跳蹦到夜店的吧台上,磕了一粒迷幻药,一边狂扭那纤细的腰肢一边撕扯开了领子,大敞着Ferragamo的花衬衫疯狂地摇着头,踹翻了一堆的酒杯,在狭窄的台子上越跳越high,最后拍着手大声招呼整个店里的红男绿女们:“来啊!让我们一起耍起来!” 这时候,那个纳兰浮生小姑娘就一边在一边清扫着,一边对上面退化成猴子的富二代侧目而视。 原来这兄弟还有四川血统,偶尔爆几句川普街骂,偶尔撒开了疯闹,倒是挺好玩的。比殷小楼在剧本上看见的那个中规中矩的富家子有趣许多。 也许是不想破坏老一辈观众眼里这个绝佳男配的形象,也许是怕他在新一代小孩儿里抢了男主的风头,反正编剧对于原着做了不少删改,把这个活灵活现的人物删的单调了许多。看来不需要他自己脑补,多参照下原着,也可以丰满这个人的形象。 安泽宇他是绝对讨厌的,对他必须能抢则抢,绝不手软。 “我下周得去美国准备安多尼的走秀。这个不管邱湛露推没推,我都得去。”殷小楼拿回自己的手机,看了眼备忘,对在那边陷入沉思的塞纳斯说。 塞纳斯抬头,“嗯?万一你病情恶化,要做手术呢。我还等着日夜陪床呢。” 日夜陪泥煤!恶化你大爷! 殷小楼给他个笑脸,“没关系,我知道你搞得定。”他合上手里的书,笑眯眯的看着塞纳斯,“你不是自称喜欢我吗?” 塞纳斯淡淡的点头。“是的。” 殷小楼满意的合上了眼睛。“那成。朕就寝了。你自便。” 一个冰凉的唇触上了他的额头,殷小楼睁开眼睛,看见一张近在咫尺的英俊容颜。靠的太近,呼气可闻。 他抬手就是一个左勾拳! 被按住。 “呵呵。趁人之危是你们家族多年奉行的传统美德吗?” 塞纳斯用唇堵住他。 他嘴里的气息很好,冰凉清甜的果香很舒服。殷小楼的手被他按在床上,无法反抗。抬脚踹不到他,白白的撕扯到了胃里勾着一阵剧痛。 “是你要我自便。”他没有过多盘桓,就起身整理起了自己动作太大带上褶皱的衬衫。 殷小楼冷笑着看着他站在离自己几步开外的地方,拎手拔出针头就将整个点滴架砸了过去。他不管自己留着血的手,挣扎着试图下床,亲自给他一个教训。 妈的!这群混蛋老子受够了! 塞纳斯站在原地,避开了高大的实木架子。安静的看着他。殷小楼挣扎着下了床,却被胃里骤然加剧的痛苦弄得扶着床边急喘,他恨恨的瞪着他,一言不发。 “我吻了你,你就这样难受。”塞纳斯低沉着嗓子,嘲笑道。 殷小楼伸出流着血的手,擦着嘴,瞪他:“因为你是个人渣。” “从我们认识以来,我做过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情?嗯?我有没有帮助过你?嗯?”塞纳斯低下头,看着蹲在床边的他,看着他的眼睛。“可是呢。你们从来都不给我好脸色。因为什么?因为在你和别人的故事里,我就该是个炮灰吗?如果今天Alston吻了你,你会高兴吗?” Alston,雷奥切诺的名字。平日没有敢喊。这样平淡的从他的侄子口中说出来,殷小楼居然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然后,他伸出一只手,塞纳斯上前,将他扶上了床。 “喜欢和努力没有关系。”殷小楼闭上眼睛,疲倦的说着“我不想再和你们这些姓雷奥切诺的家伙纠缠了。你带着你的喜欢和爱,随便去找谁。他们都会对你感恩戴德。但是我不会了,我受够了你们这些活在黑暗里的掌权者,你们连人命都不当回事。还有,不管怎么样,别去招惹林倾绾了。你拉她当同盟能怎么样?你以为你讨好了我身边的人,我就会感动,会喜欢你吗?” 塞纳斯微笑着看着他,他安静的沉在柔软的白色病床上。像一个安静的小鹿。 “喜欢和努力没有关系吗?我会证明给你看。你会看到的,别忘了今天给你听的那段音频。你知道吗,我把它寄给了我亲爱的叔父。” 殷小楼不回话,安静的抱着自己的被子。 塞纳斯叫了护士和医生过来,帮他处理了伤口点了点滴。然后坐回了他的位子。 你会看到的,我的宝贝。这是世界上,有些坚冰一样的人,已经被这最后提升的一度的融化了。 32、胭脂 生活平静的向前。 殷小楼那一期的综艺节目播出后反响很好,他和公主殿下默契的配合成了新的热门话题。他因此收获了许多新鲜的粉丝。在公司运来的礼物将要把整个病房装满前,他终于可以出院了。 萧清漪在这几天里一直不怎么露面,她的情绪一直是最令人担忧的问题。殷小楼回家之后,就看着她安静的坐在客厅里,一遍一遍的放映各种静默片。 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殷小楼拆了一下午礼物,那伽就坐在旁边将所有食品类的礼物都吃掉了。塞纳斯这阵子总是在他身边乱晃,搞得他脾气格外不好。这会儿看着身边天塌下来都能喜气洋洋的那伽,他心情也跟着好转。傻人有傻福,这话太对了。 他的身体还比较虚弱,住院这些天自然是绝对的闲着。但是这也没影响到他日渐飙高的人气,他闲着的这几天,外界对他的各种猜想达到了一个高峰。 某涯上已经刷出了许多关于他的爆料帖,各种玄幻。他和寰宇新任董事长雷奥切诺的恩恩怨怨也被写的洋洋洒洒,看得人恨不得血溅当场。 他拆礼物累了,就会用他以前偶尔拿来爆料玩儿的马甲上去吐个嘈。他已经很久不碰娱乐新闻了,今天一起喷个够。他都开始佩服起了自己现在的心态,被塞纳斯在医院那么一闹,他已经彻底对那个家伙死心了。莫名其妙的看得开。唯一让他还有点看不开的可能就是天天带花过来的塞纳斯。 这个家伙总让人有种他不需要工作的感觉。其实他隐隐约约觉得,这个家伙在把他拉上一条让他也不愿意好好工作的不归路。 工作不会抛弃他,粉丝就算会掉至少还会有后来者。他只要继续在荧幕上活着,就不会没有人爱他。 他不能放弃最后一根稻草。嗯,要继续发光发热。 林倾绾的新电影今晚首映礼,他拿到了她送的票。他准备乔装一番,去看首映。明天他就得开始继续工作了,听邱湛露说雷奥切诺似乎又不打算干预他的工作安排了,正在忙着别的事情。似乎就是出于他的推动,邱湛露单枪匹马准备了大半年的殷漓尘纪念展即将拉开帷幕了。 雷奥切诺对他的葬礼视若无睹,现在为什么有这么热衷于安排殷漓尘的纪念展出,这真是个谜。 邱湛露似乎对这次展出兴致极高,她一直保持了神秘的姿态,殷小楼抱着好奇问了几回,她都保持了沉默。不过,她提出提前送殷小楼一套殷漓尘身上的全部纹身的集合画册。她这个颇有建设性的提议被殷小楼果断的拒绝了。 他当初每次在雷奥切诺那儿碰了壁,就会想不开的往身上添个纹身,不过都在较为隐秘的地方,不管邱湛露是不是和雷奥切诺联合才挖出了‘全部纹身’,他都不想再看见那些糟糕的纪念品。 其实因为雷奥切诺不准备给他个戒指,他在死前那阵子还捉摸过,要不要在七年之痒纪念上给自己纹一个,后来事实证明他没来得及。 这些破事,现在想起来就头疼。 他当初怎么就跟个娘们似的那么叽歪啊! 晚上首映会上媒体众多,戴着帽子穿着卫衣将自己倒饬的很挫的殷小楼顺利的潜入了前排。大方的做下去,拿起一瓶主办方准备好的可乐就喝了一口。他最近胃病,不让碰这个不让喝那个,神烦。 “好青春的扮相。”一个压着笑意的声音从他身边响起。 抬起被巨大的帽檐遮住的眼睛,顺着暗光向旁边一看,靠! “你到底给了倾绾什么好处?”这么没良心啊,把他旁边的票送给塞纳斯! 塞纳斯拿走了他手上的可乐瓶子。“真是没有病人的觉悟。” 殷小楼压压自己的帽子,将手揣到宽大卫衣的大口袋里,整个人完美的缩到椅子上,保持鸵鸟的姿态。惹不起就躲,装不存在。这是他最近发明的战术。 “不许碰我的帽子,不要被人发现我们坐在这儿。”他闷闷地说,“我不想明天看到某涯上那个长篇出现一个新配角,说真的,妹子想象力真好。” 塞纳斯保持了完美的沉默。 戴着帽子很影响观影。穿着红色裙箩的姑娘坐在树梢上捣药,他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红色裙摆。 树下,一个年轻的书生仰着头,手上的书卷被汗水打湿。这个书生是个新人,导演从大学里淘来的,本身书卷气够浓,很亮眼的一个男配。 画面足够细腻,要是没有为了大场面非穿插一场磨磨唧唧的大战就更美好了。 说实在的,他对韩雨轩拉着书生的手拼命在战火中寻找胭脂姑娘的戏份印象最深刻。将门少爷和一个书生约好谁先在四溅的战火中找到胭脂,谁就能得到她。然后手拉着手一起跑来跑去。 这不是扯淡吗?结果当然是他们一起找到! 他们带着被熏得黑糊糊的脸和挂着血丝的衣裳,在敌将的软榻上看见了梳着一头黑发的胭脂姑娘,她披着云雾似的薄纱团坐在狐裘皮满堆着的床踏上。她对这他们笑了下,说我这是无可奈何。 这俩白给的货就一起挂掉了。 卧槽。殷小楼握着自己卫衣的抽绳向下一拉,骂了一句。 腐女是多有市场,导演你就不考虑看言情的观众的感受了吗?! 塞纳斯在他身边发出一声低笑。“你要是林倾绾,这两个人你会选哪个?” 殷小楼将自己的抽绳归位,整理一下自己凌乱的领子“选哪个敌将。至少脑子没全残废。”这个敌将戏份极少,是个超级反派配角,但是至少他死前站到了胭脂身边,揽着她的腰跳下了城墙。 坚持到剧终的人,更有资格说爱。 塞纳斯若有所思的说了句:“看来,你也觉得最后站在她身边的那个男人最值得欣赏。” 33、守望 飞回纽约再次见到安多尼的时候,那个可爱的中年人和他一起开了瓶香槟。“我第一次看见你的时候,是在一个酒吧里。” 殷小楼有些奇怪的看着他,想了很久才想起来,他确实去过一家酒吧,找了个机会就上去唱了一首来玩。他自以为自己的声线太细,唱的那首歌全是靠着经验在撑。不过最后有个小公司的星探递给了他一张名片,他还高兴了一下。要不是有这个插曲,也许这事儿就被彻底忘了。 “当时你也在那儿?”喝了一杯,他眼睛里就泛起了一点醉意。确实是漂亮到让人嫉妒的一张脸,晕上这点酒意,更要醉倒众生了。 安多尼摇晃着泡沫,他带殷小楼来到了他的工作室后面的小花厅里,这儿装点得很舒服,让人有慵懒的躺下睡一觉的欲望。 “嗯。我还看见雷奥切诺家的那个少爷,他一直远远的盯着你看。”安多尼倒在秋千架上,“当时我灵感枯竭,自主的品牌一直缺乏最后的灵魂支持。那天去买醉看到了你,就有了第一场秀,猎艳。” 殷小楼想起那个时候,他顶着灯辉低声吟唱时的心境,目光茫然了起来。当时,他在想什么来着?他期待了很多,他在感谢自己的重生吗?他在担忧着将至的重逢吗? 然后他晃晃头,低头给自己倒酒。 “这一季的主题,叫守望。女装系列和男装系列,这两期的作品,都来自那夜你带给我的灵感。我说过,你是我的缪斯。”安多尼多喝了两杯,声音开始断断续续。 殷小楼哼哼了两声。 猎艳是什么意思?守望是什么意思?值得思考啊。总不会是猎艳指他,守望指塞纳斯吧。这个世界上的人,都疯了。都是疯子。 “谢谢您。”他嘟囔了一下,然后看身边这位大设计师似乎有点醉了,就装作不经意的问,“我唱歌好听吗?” 安多尼皱了下眉。“其实不太好听,说心里话,你的声线不适合唱歌。那个给你递名片的,他不是唱片公司的吧?” 殷小楼被一口酒卡在了嗓子里。 擦,我真的很讨厌你们这些老美的坦诚啊! 上一季“猎艳”发布会为安多尼积聚了不小的人气,这次的以守望为主题的大秀到来了更多的媒体和时尚编辑。 这一期,万幸,是纯正的男装秀。基本上所有的顶尖男模都都聚集在了这里。罗德也顶着自己璨烂的金发蹦了过来,就像上次在后台和殷小楼打招呼那时的样子。他端着一杯咖啡,笑容异常天使。 被宠爱的幸福,全写在那张英俊的脸上。 “我就猜到能看见你!”他开心的坐了过来,他还自己的衣裳,既没化妆也没造型。殷小楼现在倒有心情和他聊聊,“你的男朋友呢?我记得上次你说,他给你准备了惊喜。哎,可以好奇下吗?” 罗德的脾气简直不能再好。 他拎起了脖子上的项链,上面的吊坠是一枚戒指。 “为什么不戴着?这场秀好像没说要摘掉手上的戒指。”殷小楼看一眼那枚看不出门道的戒指,漫不经心的接话。手上的咖啡没有那么烫了,他赶紧多喝了几口。至于胃病,管它呢。 昨天安多尼绝对是新装发布前太紧张才拉着他喝酒,结果喝好了之后他不紧张了,睡过去了。倒是聊天聊得殷小楼一夜没睡好。 “因为不能被我家族的人看见。”罗德用手拿着那枚戒指,翻转着看了看。“我上次咨询了一个长辈,他劝我不要让我父亲知道我是认真的。那样我的爱情之花,一定会开得更短暂。”他说的话让人觉得不详,但是他脸上的笑容仍然灿烂的像个天使。 殷小楼咳嗽了一声。“什么?” 没等罗德解释,他就被拉去化妆造型了。罗德也没落到闲,两个人的交谈就没有继续。 这次的秀场没有上次那么花哨。殷小楼依然是开场,他的衣裳干净而简洁,双手插在口袋里,宽松的丝绸衬衫在他身上飘荡出让人挪不开眼睛的漂亮线条。 伴随着舒缓的音乐,他走的很慢。走在圆形的T台上,每一步都踩在低低的鼓声上。这次他眼睛里全都是空的,没有向任何人看。 上期的猎艳主题非常明确和突出。这次,他没有从服装上一下子感受到设计师的意思。如果不是昨晚他拉着自己磨叽了很多,他现在也不会认真的去思考这个问题。 虽然没有上次来的热闹和花俏,但是走秀结束后,被安多尼留下来的殷小楼看到几个业内顶尖的时装编辑都对安多尼满意的点了头。其中一个看上去和蔼可亲一点的,握了握他的手。“你在向着更高端的塔尖迈进,祝福你,伙计。” 他只好承认自己不懂时尚。因为他私心里觉得这期的衣裳还是挺普通挺一般的,至少他没看出来什么门道。 没能和罗德交流,他一结束就被接走了。以国内工作繁忙为由拒绝了庆功酒会,自觉这边工作完成的殷小喽就直接上了飞机。 当飞机飞离了地平线,他突然理解了一点安多尼的意思。 飞机上放映的老电影,是一部有他出演的好莱坞片子。就是那部让他能够出席这边的酒会让他再次看到雷奥切诺的片子。 他演一个梦境刻录师。 一个男人,他爱上了一个不被家族承认的姑娘,两个人度过了美好的时光之后和平的分手了。他希望殷小楼饰演的这个男配把这段故事变成一个美梦,让他的下半生能够常常的拿来重温。 他不想因为变老之后,记忆衰退,而导致自己遗忘他们曾经美好的时光的每一个细节。当然了,这个美好的爱情故事只是这个电影的一个小插曲。 真是的状况是,那个姑娘被他的家人远远的发配到了非洲,死于疾病。而这个男人,他还在美梦里,一遍一遍的沉睡。 殷小楼当初演的时候,很讨厌这个家伙。你爱的人,因为你经历着苦难。而你,只知道沉浸在回忆的美好里,不愿意对抗现实。当初编剧说自己很喜欢这个桥段说这是他的剧本中最美好的部分的时候,殷小楼还很傻的和她争辩了一番。 但是想起白天,金发天使灿烂的笑容,他缓缓的合上了眼睛。 每个人都有对抗不了的现实。 34、旧居 值得庆幸的是,他并没有更多地时间用来烦心那些困扰他的旧事。因为,塞纳斯把电影的宣传期提前了。 他自称提前搞定了国内的总菊,要加紧宣传,抢个好点的档期。 “难道你还真想红一把,好让那些无知少女主动往你床上爬?”殷小楼拥抱了丹东导演,转头对塞纳斯笑着说。丹东听不懂中文,所以他只要他高兴,他可以随便说话。 丹东巴拉巴拉的说了一堆对于自己对于中国市场的期待。他以前专注北美片场,从来没来过中国。这次把自己的一家老小全都打包带了过来,因为有位富有的制作人承诺放慢宣传的脚步,一边宣传一边带他们在中国玩上一玩。 “这么慢节奏的宣传对于新片可不是个好主意。资本主义忒可耻。”殷小楼又拥抱了一下丹东的妻子,转头对某位富有的制片人又吐槽了一句。 丹东的老婆是个将近四十的俄罗斯女人,年轻的时候是个模特。现在也算是风韵犹存吧,没有彻底变成俄罗斯大妈。两个人生的双胞胎男孩正在他们包下的这个会馆的大厅里互相追逐打闹,殷小楼看着自己怕是追不上人家的小短腿,干脆的放弃了上去逗弄下小孩的念头。 “我们想租个城郊的别墅,体验一下这里的风光。”丹东的老婆蹦出来一句僵硬的中文,殷小楼夹着饼的筷子抖了一下。 这年头大家都会说中文,这太不好了…… 塞纳斯看一眼瞬间变得高贵冷艳严肃起来的殷小楼,非常热情的说:“我知道一个很好的房子,以前的主人是个著名的影星。”转头看一眼筷子掉到地上的殷小楼,“他的品味不错。布置的都很好,也许你们可以暂时住在那儿?” 殷小楼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想起了自己一直想再回去看看的那个房子。那个房子是他的第一个不动产,他花了很多心思在上面。他甚至曾经想过,以后等到老了,所有人都抛弃他了之后。他就呆在那里,坐在 花园里他亲手搭的秋千架上,等到他生命里最后一个客人——死神。 他甚至没在自己修改了三次的遗嘱上,把那个房子留给任何人。 他有种强烈的,非常糟糕的预感。 “你看,它很不错,是不是。”塞纳斯非常热情的将这栋殷小楼十分熟悉的别墅介绍给丹东一家人。“这个房子最近准备竞拍,负责人是李涵。据我所知您夫人可是这位官员的侄女,你要是愿意疏通一下这个关系帮我搞下来,以后你们想在这儿住多久都可以。您真不必为难,你知道我能承受的价格有多高。” 他们一起在这个坐落在山间,十分幽静的别墅外面转了一圈。丹东露出了满意的微笑,巴拉巴拉的表示塞纳斯的眼光不错,帮个忙说个话不过就是举手之劳。 殷小楼不知道谁运作了这件事,这么痛快的就把他的遗物弄成了没有主儿的财产,开始搞竞拍这一套捞钱。眼光扫过笑容变得轻松许多的塞纳斯,如果他还需要找人走关系才能保证自己买下这栋房子,那就不是他。 “我们能进去看看吗?”丹东问,塞纳斯点点头。他打了个手势,跟着他们开过来的那辆车里就下来了好几个——开锁的! 殷小楼带着一种看贼的眼神看着他们窍自己家的门锁,抱着双臂慢慢靠近塞纳斯。 “你不觉得自己的行为很无耻?” “你把里面那道门的密码锁密码告诉我,我就把这房子送给你如何?”塞纳斯脸上坦然的表情告诉殷小楼:我为自己感到骄傲。 殷小楼翻了个白眼。 看到殷小楼的反应,摇头微笑了一下,塞纳斯就大方的如同房主一样,邀请丹东和他的夫人趁着开锁的这段时间去隔壁的果林中转一圈。 留下殷小楼对着两个小孩儿。 泥煤! 他蹲下去把丹东的小儿子抱上了秋千。“you seem to be in a bad mood。”小孩子眼神真好。 殷小楼推着他在秋千上晃,看着大点的那个小孩儿绕着院子追一条野猫。“yes。”然后用低头认真看着小混血儿的蓝眼睛,“入室抢劫的强盗死全家。”他用中文一本正经的教坏小孩儿。 塞纳斯已经带丹东他们把附近的山头上的果林看完了一遍,正往回走。 “喂,你们在干什么?!你们慢点,这个绝对不可以碰坏!”一个熟悉的女声伴随着踹开门的巨响突兀的杀进了殷小楼的耳朵里。 邱湛露站在门口,瞪着前面那个刚刚破解密码锁结果因为她突然把门踹开而向后压倒了两个同行的家伙。 殷小楼低头,对着皱眉不解的小混血儿嘶声道:“我收回刚才那句话。” “你怎么在这儿?”邱湛露瞪大了眼睛。“你们怎么乱闯别人的家?!我会报警的!”她低头恐吓那几个可怜的开锁匠。 殷小楼看着邱湛露身后跟着的那几个抬着巨幅画像的工人,“你们又在别人家里干什么?” 美女经纪人挥手偷偷掀开白布的一角,“你也不知道吧,哎呀你根本想不到。殷漓尘其实是个cosplay爱好者。我一直以为他只喜欢海贼王来着,没想到他把银魂里的人都cos了一个遍,偷偷给你看一下这幅桂小太郎的好了。这些都是要挂到展览会里的。要不是董事长提醒我,居然连我都不知道。” 殷小楼一脸黑线:“……” 塞纳斯已经从惊愕中回了神,居然很有兴致的走了过去。对着那副被提曝光在太阳下的巨幅画像研究了起来。 “银魂是什么东西?” “一个超级无节操的动漫,唉,我想他一定是不敢让别人知道自己看这类作品。” “……你们够了。” 35、绝代名伶 邱湛露风光的带走了殷小楼留在这个房子里许多作品,殷小楼最终选择了保持沉默。 七天之后。 他收到了一张门票。 听说所有寰宇的职员都有一张,不过他这个是VIP。《绝代名伶》这张精美的船票上印着四个漂亮的行书,看得他很眼热。 绝代名伶。不知道是哪个孙子起的名字,给殷漓尘的作品纪念展会起这种名字,真是——恰如其分啊!殷小楼对着镜子漱了好几回口,把嘴里的腥气咽下去。 对着萧唯这张比殷漓尘还漂亮的脸,他很是感慨了一下。殷漓尘努力了整整十年,然后倒在最辉煌的时代里。他确实可以承担绝代二字,殷小楼指着镜子里的人:“你还要继续努力啊!” 真说不清他这算是自恋呢,还是自恋呢? 他承认他有一点期待。 他一直就知道,雷奥切诺担任了寰宇董事之后由于某种很奇妙的原因,一直在推动着这个纪念展览的进程。如果不是他的要求,邱湛露说,他们一定会进行大肆的宣传并开一个天杀的票价——不如此不足以体现粉丝们对于影帝大人的怀念之情。 也许,在这次纪念展览会上,他会看到一点与众不同的东西。等等,他转头开门迎接了一下穿着西装十分正式的塞纳斯。 “你没有把那段音频——就是你在医院给我放的那个,给雷奥切诺吗?” 塞纳斯的西装口袋里装着一个叠的十分艺术的真丝手帕,看不出来牌子。反正挺贵的样子,殷小楼按着他的肩膀,认真的决定如果他说今天的纪念展览上会展出那段音频——就用他那帕子把这个家伙闷死。 绝对你死我活! “不会展出的。”塞纳斯好脾气的整理着自己被弄乱的袖口。 殷小楼点了下头,然后将手放在口袋里,默默的跟着他出了门。他不得不同意塞纳斯一同观展的邀请——这个人无耻的买通了他身边的人,不让他们告诉明白他具体的地点。 总之这回他有种再次参加自己葬礼的感觉——一样是主角,一样是提前什么都不知道。 塞纳斯亲自驾车开到了他的私人停机坪,带他上了飞机。 “居然不在北京?谁能告诉我,这所谓的展览会,到底有多神秘?事先没有宣传,估计也就是小猫两三只。”殷小楼靠在椅背上,喝了一口矿泉水——最近他被要求戒断各种饮料。 塞纳斯坐在他旁边翻杂志:“他们花了半个月,将门票寄给了所有殷漓尘的粉丝:他的贴吧吧主后援会队长等等所有上的了点台面的人,听说有几百个吧。还有很多和殷漓尘有交集的人,明星,导演,摄影,幕后,编导,加起来也不止上百。” 殷小楼摆弄自己手里的船票。 “VIP意味着?”他看上面的字,没有更多的介绍,只印着一句话:殷漓尘,1975——2012。 他看着这行像介绍历史名人一样的句子,特别中肯的评价道:“像是印在瓶盖上的保质期。” 塞纳斯噎了一下,然后才回答他:“意味着我们是第一波来参观的人,而且不用缴纳任何费用。” 殷小楼高贵冷艳的用喝红酒的姿态喝了一口水,“我觉得像是要去参观博物馆。” “嗯。” 来到了目的后,殷小楼抬起头,沉默了。 这个建在一座岛屿上的建筑,看上去非常的——似曾相识。他当年演的第一个主角是建筑设计师。因为是生平的第一个主角所以特别用心,他真的学习了一点建筑设计图纸的相关知识。 他在剧组拍戏期间还废了不少心血做了几幅天马行空的外观设计图——甚至有用atuo cad画的,那是他人生中接触过的最高能的一个软件。 这个外形类似玫瑰的奇特建筑物绝对不是随便两三年就能建成的。殷小楼呼吸着地中海的海风,站在灿烂的阳光下,看着它。 陆陆续续的,很多人在这个建筑门前合影留念,绕着欣赏,走了进去。 在场的明星很多,大多戴着墨镜。所以殷小楼并不显眼。 门口放着一个巨大的塑像。许多人站在旁边合影。殷小楼觉得自己有种被人瞻仰的荣幸感。也许他应该建议邱湛露在那个殷漓尘的半身塑像下面加上一句:人民英雄,永垂不朽。保准更有气氛。 这次的来宾,殷小楼扫眼看一看,觉得比起当初葬礼那茬顺眼了许多。至少少了许多,殷漓尘的人缘一般般,哪有那么多朋友。一起对过戏吃过饭的全算上,都不及葬礼上来蹭镜头的人数的十分之一。 但是当走到门口,看到站在那里翻着门口随便拿的纪念画册的李锋铎的时候,他的脸色还是黑了一黑。 “前辈。”他走过去装作漫不经心的搭话,看一眼他手上的画册。俩人都戴着大墨镜,看着外界都是黑了不止两层。 隔着黑糊糊的镜片,他发现李锋铎翻的是一本纪念写真,上面印了殷漓尘所有的作品海报和他的单人宣传照。 殷小楼知道李锋铎很讨厌他,看着他盯着《狼烟再起》那部电影的宣传照猛看,就知道这照片绝对勾起了他的不快回忆。 当年要不是他在竞争主角之位的公关战中赢了李锋铎,和公主殿下演吻戏床戏的就是他李锋铎了。这闷骚腹黑男不知道得多恨这个。 “漓尘是个很不错的演员。”李锋铎微微抬下下巴,看一眼站在边上的殷小楼,用冰冷优雅的声音说出了一个陈述句。“我觉得狼烟这个角色,是他演的最好的一个。我看过你的一场试镜,你身上有漓尘的影子,想必也看过这部电影?” 殷小楼收了收自己脸上的表情,弯着唇角尽可能憋出一个笑脸。“那李前辈就没想过,如果自己来演,一定会更好吗?” 36、绝代名伶 李锋铎摘了镜子,抬了抬眼皮,正经的看着他。 “我没有那般偏执,就是硬撑出那个样子来,根骨里也是不对的。”李锋铎笑了一笑,自嘲似的说着,“狼烟这个角色,太执着了。可爱和可恶,都在这两个字上。” 殷小楼轻轻点了下头,撑手支着那张桌子。“太过内敛的人,有时候爆发一下,不是也挺好的么。”他若有若无的挤兑李锋铎。 喜欢,爱,想得到。 但是从来不说的人。 李锋铎笑着拿起了那本写真集,那是免费发放的粉丝福利。殷小楼没想到这个老对头会乐意收藏一本,没准是拿回去撕着玩也不一定。 殷小楼对着他的背影唏嘘了一阵。 装什么大头蒜呢,不爱来别来。 “走吧。”塞纳斯把他从那书架子前面拉走,“进去看看。” 殷小楼跟在他后面,脚步虚浮。他看着那个巨大的拱门,捡了跟石柱子靠着,不愿意进去。 “你想跟它合照?”塞纳斯猜测着他的心思,倒退回来,站在那儿,抱着胳膊跟看猴儿似的。 殷小楼到了这会儿居然会心虚,他居然不想进去了。比起出席自己葬礼时候那份迫不及待,他现在觉得心里直犯憷。 他索性矫情的磨叽了起来,“你不是说喜欢我?你喜欢我你为什么这么热情的跑来参加殷漓尘的纪念展,嗯?” 塞纳斯被他问得一愣。 “多新鲜呢。”塞纳斯看着他的脸,盯着他的眼睛,“你在跟一个死人比存在感吗?” 殷小楼用手遮着太阳,看一眼天。 蔚蓝的像一片海。 “他有什么值得纪念的。”他抱着膝盖做到门口没被人踩过的新铺的草坪上,“纪念他干嘛。”他小声嘟囔,形象尽失。 “因为有人爱他。”林倾绾不知道什么时候到了,她站到殷小楼身前,身体在他身上透出一片黑色的影子,“因为他的存在对我们有特别的意义。” 殷小楼抬头,发现自己已经引起了大波群众的围观。其中有些相熟的面孔,他们的表情都十分的一致:这是谁家的熊孩子? 殷小楼发现不知道哪个孙子往他边上摆了个盘子,还扔了一枚硬币。 塞纳斯已经不见了踪影。 殷小楼咬着牙,拍着身上的灰站了起来。 妈的太缺德了啊!!! 林倾绾看着他起身,莞尔一笑,胳膊插在腰上,留出一个空间,等着他挽上去。 此举成功的帮他捡回了被落下来的面子。 不知道谁家的孩子在围观群众背后发出一声无知的感叹,“这是为了纪念影帝表演的行为艺术吗?” 你们到底是多不带脑子!!! 殷小楼伸手扶住大笑的林倾绾。 走进大厅,阳光透过高高的冰屑彩绘玻璃墙折设进来,给地面染上七色的光晕。 玻璃架子上陈列着的画册和影碟,海报远比殷小楼想象的要多。 疏疏落落的人群散步其中,殷小楼没找到他不共戴天的仇人——塞纳斯。 走到尽头处,一张超巨幅海报被红色的帘幕盖住了。很多人围在它前面,等着时刻一到,答案揭晓。 林倾绾仰起头,看着上方的荧幕上流动放映的无声片花。 他们被请上了第二层的贵宾席。 有穿着殷漓尘后援会旧版制服的服务生送红酒过来。殷小楼非常不客气的把自己灌醉了,用时极短。 “我这辈子也许走不到那么高了。”他扶着栏杆,看下面攒动的人头。 人越来越多了。 “站的再高再远,他也没能得到自己真正想要的。”林倾绾回答他。 殷小楼垂下头,眼眶逐渐湿润。 上一世,他得不到自己真正想要的。他爱的人,从始至终,没有开口对他说过一句我爱你。他所能保留的最后一点自尊,是静静的离开他。 然后就是终结。 从始至终,他没有收到的那句话,他也没有递出去。 那么你现在耗费这些心力财力,搞出一个所谓的纪念展,难道是因为你怀念这个顺从好玩的床伴了吗? 殷小楼看着站在那块巨大的红色帷幕下的雷奥切诺。 他不论站在哪里,都有一种让人一眼发现他的能力。 或许这种能力,其实只属于殷小楼。 巨大的西洋钟响了六下。下午六点。 天知道他们为什么选择这个时间。 全景荧幕投影出一个巨大的荧屏。 绝代名伶。 殷小楼看一眼荧幕上的字,然后看一眼手上的门票。 每一笔,每一划,他都熟悉。 当雷奥切诺的脸出现在大荧幕上的时候,殷小楼眯起了眼睛,眉头皱了起来,然后舒展。也许是这家伙作为寰宇的总裁,有些冠冕堂皇的陈词。 “当我们相聚在这里,为了纪念一个伟大的演员。我们知道,他的名字,叫做殷漓尘。”雷奥切诺舒缓低沉的声线从整个建筑的各个角落传入殷小楼的耳中。 殷小楼心里像是打翻了油瓶子,腻歪着难受。 “而当我录制这个录影的时候,我知道,我纪念的是我的爱人,殷小楼。”雷奥切诺顿了很久,缓缓地说。 林倾绾在他身边倒抽了一口气。 殷小楼惊起,扶着栏杆,浑身如同过电般不由自主的颤抖。 37、绝代名伶 “也许当我们走了很久之后,就会忘记,当初为什么开始。 谁也不会例外。 我们用双眼寻找美色,我们用嘴唇品尝甘霖,我们用双耳听到奉承。我们选择一切对自己有裨益的事物。 就如同我选择了你,就如同你选择了我。 就像每个自认为拥有天下的人,我并不知道,你的选择是否仅仅来自于对这个不安定的世界的畏惧。因为了解了你的过往,所以我不得不清楚,你对这个世界怀有怎样的畏惧。 你身上散发着,对这个世界,对自己的未来和过去的恐慌的气味。你为了让所有人都看到你的存在而努力着,你站的很高,你走的很远。我能感到,你在迷失。 而我不否认,它令你变得更加迷人。”雷奥切诺缓慢的讲述着,他的中文一如既往的温柔沉静。 所有人都陷入了死一样的寂静中。 殷漓尘和林倾绾一直是八卦最爱的话题,他们保持了四五年的咖啡和焦糖般的绯闻好伴侣关系。影帝大人扑朔迷离的感情生活,总是高高的悬在某些论坛的热门板块上。 现在,有一个最近空降到国人茶余饭后八卦小料里的话题人物,站了出来,以情人的身份缅怀一个逝去的影星。 What a fuck world。 殷小楼扶着栏杆慢慢地蹲了下去。 “在那盏富丽堂皇的水晶灯下,你端着高脚杯带着笑容向我走过来。姿态和每个对我的家世有所了解的美人,并没有两样。 我在你精致的五官和完美的肌肤下,依稀可以看到,当年纳木错湖边那个一脸风霜的少年的影子。所以我没有选择拒绝。 我以为这只是一场游戏。这并不难理解。 我想,如果世界上有这么一个对于生存本源有着深刻畏惧的人,那么他选择我,这本身就是一个不必以爱为名去阐释的故事。” 在场的几个媒体人已经推开了自己的笔记本电脑,拉开了速记板。 殷大影帝居然曾经被一个男性富豪包养了许多年!而且此人如今还成了寰宇的董事! 这条能炸翻整个娱乐圈的特大号新闻,今晚必将掀起狂澜。 殷小楼靠在栏杆上,背对着大荧幕上他的投影。 听着他舒缓的声音。 所以其实那些来自这个动人的喉咙里的情诗,也都是游戏。所以他只是一个用来发泄欲望的工具。 真是要感谢他所受到的那些绅士教育,令他时刻表现的对情人,如此的,深情。 “我们并不缺少金钱,我们并不缺少名望。 也许对于世人来说,我们都拥有了足够完整的生命,所以不需要去经历那些痛苦的挣扎和追逐,去填补许多他们看不到的空缺。 可是,生命里所有的痛苦经历,都带走我们曾经完整的灵魂中最重要的部分。我们因此,而有了缺憾。 在孤独的旅程中,我们所仰赖的光,都曾一度离开我们生存的这片天空。 我们由此陷入阴暗之中,而这阴暗,最终令我放弃了我生命中再次闪耀的光。 所以请听见,我对于过往的一切误解的解释。” 殷小楼侧转了头,用一点余光看着屏幕上,雷奥切诺微微的抬起了头,看向了天空。 他的声音太过动听。 大堂里,一楼的咔嚓声和敲击键盘声渐渐的消散,很多人开始认真的听他继续用缓慢的而平和的语调,念一份……悼词。 有些殷漓尘的真正死忠粉丝已经开始落泪了。 殷漓尘是个孤儿,这谁都知道。他有很糟糕的童年,这些也被无孔不入的八卦新闻挖出来过,这种带着悲情色彩的过去也从某种程度上增添了他神秘的魅力。 “如果有一天,你还会回到这个令你感到不安和畏惧的世界里。 那么这是一个最能吸引你降临并驻足的场合,我想。当爱你的人们聚集在这里,分享你生命里最灿烂的时光和印痕,我想你不会错过这样的时刻。 所以,请让我给你一个最终的答案。” 殷小楼的胃里开始有些痉挛。 他皱了皱眉,按住了自己的胃。也许是他有些紧张的情绪刺激了这个身体糟糕的胃。 “在我年轻的时候,我爱过一个女人。 就如同你选择我,并非源于你自身对于男性的偏好一样。我与你相伴四年,也与取向无关。” 站在回廊之外,塞纳斯握着自己的手机。 他听到了来自大厅内部一片哗然的吵嚷声,回头向厅内看了一眼。 他的叔父,仪表庄严的存在于那个巨大的投影中,青灰色的眼眸安静而深情。 他放开了听筒,沉默了良久,然后对着话筒的另一边的人说,“你确定。” “她是我爱的第一个人,我没有吝惜于对她坦诚我的爱情。 而当她最后离开我的时候,她对我说:我与你走到一起,也许只是为了对抗我自身的命运。 她是个漂亮的中国女人。” 萧菁。殷小楼默默的回答他。 原来如此。 可是,那又怎么样? 是的,你曾经被背叛过,所以你如此绝情的放她去死。 “我用我能做到的最后的尊敬,放她离开。她希望从此永无干系,我于是安静的目睹了一切的发生。 我并不懂得,口是心非意味的是什么。 当你永远不对我说爱的时候,我用我惯常的恶意去揣测,我想,与你相伴的这许多年,也不过是你对于自身命运的反抗。 我在我的权利范围内,给你安定,为你走向更高的位置铺路。然后,隐遁到黑暗里,看着你独子闪光。 我猜测,你并不需要来自于我的承认。因为,那会毁掉你在公众面前,苦心经营的一切。 而最后,当你离开,我想你和多年前的那个女人一样,最终失去了和这世界对抗的勇气与热情。所以你放弃了我,作为对你最后的选择的尊重,我平静的注视着这段故事结束。” 无所作为,平静的看着离开的情人的背影。 如果这就是尊重。 那只能说,原来你真的没有爱过我。 殷小楼看着他的眼睛。 那还真是幸好,我坚持了最后的也是唯一能做到的尊严,你不会对我说爱,我也不曾当着你的面,诉说我对你……到底爱了多少。 “直到我的一位亲人,他将一份音频交给我。 我才终于知道。 当你带着笑容,当你站在那辉煌的灯火之下,你所寻找的,并不是一个能够让你更加璀璨的殿堂。” 雷奥切诺说了,然后轻叹着笑了一声。 殷小楼的脑子轰的炸了起来。 “如果人生里有什么缺憾足够让我们惋惜,那就是我们都曾经被遗弃到黑暗中,我们在这经历中受到伤害。 这些伤害让我们失却了承认再一次相爱的勇气。” “今天,我站在这里,在所有爱你的人面前念出这份陈旧的事迹。因为我终于知道并相信,你对我的爱,比爱你在影坛上所获取的地位更多。 我终于有理由相信,我选择和你在一起,并不是一场随便的游戏。 今天我想对你逝去的岁月道一声抱歉。因为我忘了说,我爱你。”他看着天空,也许殷漓尘的灵魂会回到这个世界上,然后微笑着看着这些爱他的人们。 然后听到一个迟到的表白。 其实我不是不爱你啊。我只是以为你爱的也不过是我的地位和权利,你也不过是想要依附于我来改变那漂泊可怜的命运。 林倾绾早就已经旁若无人的哭了起来。 殷小楼冷笑了一声,然后转头,按着自己叫嚣的胃,冲去了洗手间。 38、最终章 从胃里呕出来的血淅淅沥沥的淋了半个洗手池。 殷小楼对着镜子看了看自己有些憔悴的脸色。 塞纳斯,你干的漂亮。 他把那些东西交给雷奥切诺,他还是真是爱搞笑。 如果只是听到一个人对你说,我爱你,你就可以回馈一句,我爱你。 而且,是对一个已经死去的人。那这算不算是施舍? 算了。他那么冷酷的家伙,也没有那么好心。 如果上帝让他重新回到这个世界上,是为了以这样的形式给他一个交代,那么这一切也不是毫无道理。 一个沉重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殷小楼用袖子抹去了嘴边的血,然后放了水去冲水池。 可惜自动感应出水每次只出一点,血一时冲不干净。 塞纳斯站到他旁边,低头洗了洗手。 他对着镜子,看了看自己的衣着仪表。 他第一次见到的殷小楼,或者说其实没有见到过。他只是远远地听了他的声音,并且出于恶作剧的心理将他断断续续的自语录了下来。 现在他们再次重逢到了一个洗手间里。 他不侧头去看,继续低头洗手。 殷小楼站在他边上,一次次的把手放到感应头那里,放水冲池子。 “你也知道吗。”塞纳斯问。 殷小楼虚弱的笑了一声。 “因为发现我患了胃癌,所以雷奥切诺老先生才善良的放过了他贡献了一个精子的儿子。”殷小楼转头,打量了他两眼,懒得去计较他把那段音频发给雷奥切诺的做法。 “刚才你出去接电话,是被通知了这件事情?” “嗯。” 塞纳斯伸手,拿出自己西装口袋里的手帕,将殷小楼的手拉过来,擦干净了他手上的水珠。 “以后怎么办。” “罗德做的对,享受现在就够了。”殷小楼被他湿漉漉的手指弄得胃里一阵发冷,但是看了看他那张带着怅然的脸,还是没有抽出自己的手,“至少,我会一直年轻。一直闪光。”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