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帝王穿成流氓(穿越 FZ)上——石头与水
石头与水  发于:2014年08月1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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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案:

 魏晟这一生只能用悲催来形容了,他好不容易收拾掉那群野心勃勃的兄弟,等死了健康长寿的父亲, 刚刚登基,龙驭九重,却不幸一朝穿越,附身流氓…… ****** 当余同的智商与脸蛋儿成反比时,余小鱼瞧不起他,恨自己为何有这样丢脸的流氓爹…… 当余同的智商与脸蛋儿成正比时,余小鱼更讨厌他,恨自己为何有这样霸道的流氓爹…… 无数个夜晚,余小鱼都在想,他上辈子肯定烧错了香,摊上了于同这种人做父亲。 此文涉父子乱仑,慎入!!! 内容标签:强强 灵魂转换 古穿今 不伦之恋 搜索关键字:主角:余小鱼,余同(魏晟) ┃ 配角: ┃ 其它: 第一章:家有不孝子 “你们还要不要接着打?” “今天算他运气……把骗我妹的钱交出来!” “他要有钱,也用不着出去骗了。你们知足吧,他这回骗得是财,像对我妈,连财带色都不放过……要是不解气,你们就再打他一顿,不过悠着点儿,打死了可是杀人罪,要蹲大牢的。” “青哥,帮我把我爸抬屋里去吧。” …… 魏晟模模糊糊的只听到这几句话,想睁开眼睛却觉得眼皮似的千斤重,身体连一个指尖儿都动不了,他这是在梦里吗? 不,不是梦,身体在被人移动的感觉很清晰,可是他动不了,难道有人劫持圣驾? 怎么会? 谁这样大的胆子,怀恩那个狗奴才呢,御前侍卫呢?都不要命了吗? 魏晟很快陷入昏迷,他真正的清醒是在傍晚。 余小鱼正坐在床边儿做手工珠花儿,虽然是男孩子,不过余小鱼的手非常灵活,当然这也是为生活所迫,自从奶奶去逝,跟着这么个专门作流氓骗小女孩儿的爸爸,要是没点儿生活技巧,估计余小鱼早就饿死了。 做得久了,脖子有些酸,余小鱼站起身,一面扭着腰,一面自己轻敲着后颈,酸痛很快缓解,余小鱼舒服的伸了个懒腰。 魏晟清醒后的第一眼就是看到一位短发少年对着窗外舒展身体,他没来得及欣赏其他,马上两个字映入脑海:短发! 怎么可能有人留短发,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谁敢轻毁?这是大不孝! 不! 接过来更让魏晟震惊,这位少年是谁?衣着奇异不说,还极有伤风化的裸露出胳膊大腿,这,这是在哪儿! 魏晟心中翻江倒海,脸上却无丝豪变化,只是抿着唇沉默,眼睛在这房间的四周打量,几乎可以用家徒四壁来形容,除了他身下的床,床上摆了个四方的柜子,柜子上放了一只劣质茶杯,头顶悬了根长管形的东西,他不认得。还有靠墙一溜长柜,条柜上是挂着一只长方形的物件儿,他也不认得。 这是在哪儿?魏晟不敢说话,他被劫持了吗? 余小鱼转身见他爸竟然盯开眼,吓了一跳,心中却没什么好气,鼻子里哼了一声,“醒了就说话,玩儿什么深沉呢!” 声音很耳熟,魏晟确定自己不会记错,他昏迷前听到过。 魏晟仍然没有说话,手从单子下抬起来,很细腻的一双手,不过,手心没有习武留下的薄茧,右手中指关节处也没有长期处置公文磨出的厚皮,他很确定,这双手,不是自己的!一阵寒意陡然自脊背升起! 究竟是怎么回事! 魏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不过他直觉发生在他身上的事极诡异难以解释,魏晟的第一反应就是借尸还魂。 可自己怎么到这儿的呢?难道是有人行巫蛊谋害于他! 这些并不是当务之急,当务之急魏晟不知道要怎样跟眼前一脸冷笑的少年解释,他也不想解释,若是叫人知道他是借尸还魂,还不得活活烧死才罢。 所以,魏晟决定装傻了,他皱着眉毛,一脸茫然的问,“这是哪儿?你是谁?” 哪知少年根本不理会他,粉色的唇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嘲弄,“哟,这回不装脑癌,改失忆了?装吧,你就装吧,你就是装成植物人也休想从我手里骗走房子!这房子是奶奶留给我的!给你住你就知足吧!” 余小鱼满肚子的火,呯的一声关上门,再多看于同那张可恶的脸一眼,他真怕冲上去挠两把出气。 连人家小女孩儿的学费都骗,这叫什么人哪? 本以为于同断了腿能消停几天,哪知就是躺在床上也能电话里耍流氓,只是这次没把小女朋友招来,倒招了一群莽汉。于同是个软弱的人,他除了长得好些,会打扮,花言巧语骗骗小女生,其他没别的本事,挨打上也不行,一拳就过去了。 余小鱼早下定决心,一分钱都不会再替于同还,这是无底洞,若是房子都给于同骗走,日后于同仗着漂亮还能傍个富婆,他可就得流落街头当乞丐了。 余小鱼去厨房叮叮当当做饭,魏晟有些懵,看来他借的这尸名声不大好。还有这个孩子,声音很熟,联想到昏迷前听到的对话,魏晟推测出他们应当是父子关系。 父子! 魏晟不知道该用什么语言来形容此刻的心情,震惊或者愤怒,不,他的大脑一瞬间竟然转不过来,怎么可能是父子呢? 儿子敢这样跟父亲说话! 啥叫父为子纲啊!更不要说父叫子亡,子不得不亡了! 眼前这情形完全是逆反着来的吧! 子为父纲了! 魏晟不知道这个世界是不是都这样,还是唯独少年如此?怪不得会断发呢?跟自己的父亲这样说话,他眼里还有谁呢? 便是魏晟也不由感叹自己运气实在够背,借了一具穷尸,还摊上了个逆子! 这屋子不大,很快魏晟便闻到饭菜香,他有些饿了,就听外头一声叫唤,“喂,吃饭!” 因一人在卧室,魏晟的脸上浮起淡淡的怒火,这句话翻译过来便是一句名言:嗟,来食! 魏晟彻底愤怒了,羊跪乳、鸦反哺,畜牲都知父母恩重,啥叫畜牲不如,他算见识到了!魏晟火焰一般的眸子盯着房门,手一捞床头柜上的茶杯,就等着余小鱼进来,他替天行道呢! 哪知等僵了脖子也没见余小鱼的影子,余小鱼听里头没动静,他也不等了,自己坐下先吃,留了一半给魏晟放在厨房里,隔门又是一嗓子,“我去青哥那儿帮忙了,饭给你放案子上了啊。” 魏晟差点喷出两口血,逆子啊逆子! 魏晟正经算来跟余小鱼其实没关系,他属于路见不平的生气,甚至极具想象力的猜想,这具身体的主人可能就是被这忤逆子活活气死的! 魏晟耳朵很灵,听到关门声知道少年走了。他现在腿脚不方便,不过床头摆着拐杖,正好趁此弄清如今是个什么处境。 余家属于贫下中农,稍微值钱的东西早被余小鱼的败家爹卖光了,只剩这么套两室一厅的房子,是余奶奶传下来的,不过余奶奶生前很有些先见之明,她知道儿子败家,死前将房子过户到了小鱼名下,反复叮嘱:千万不能再被余同骗了,死都不能卖房。 自从奶奶去逝,余同果然打上了房子的主意,余小鱼这小孩儿生来就能干,残酷的生存环境造就了余小鱼极敏锐的防范意识。余小鱼小时候心软,还给余同骗过几回,后来次数多了,小鱼总结了一套防假打假经验,余同好话说尽都没能从余小鱼手里套出过钱。 余同这人大脑构造跟人不一样,还曾找人在小鱼面前演双簧,装成高利贷逼债,不给钱就要剁手指啥的。余小鱼想了想,没有余同,他照样活,可没有钱,他就得饿死,再加上余同这点把戏他从小看大的,余小鱼根本不信余同有胆子借高利贷,余小鱼索性光棍儿了,留下狠话,“爱剁哪儿剁哪儿,千万别客气。” 余同再不济也是余小鱼的亲爹,儿子说这话,便是素来没心肝儿的余同也火冒三丈的教训了余小鱼一顿。 余小鱼跟一般的小孩儿不一样,余小鱼记事起就是听着父母吵架,看着奶奶抹泪儿长大的,按理说这种家庭环境,余小鱼极有可能自卑懦弱啥的,不过他完全是照着相反的方向发展,因为他亲妈他奶奶成天在余小鱼耳根子边儿念叨:千万别跟你爸学,千万别跟你爸学…… 余小鱼在这种磨咒中长大,终于长成和余同完全逆转的性格。 余同有多软弱,余小鱼便有多坚强;余同有多懒惰,余小鱼便有多勤快;余同有多废物,余小鱼就有多能干;余同有多败家,余小鱼就有多节俭;余同有多弱智,余小鱼就有多聪明…… 余小鱼挨了顿打,他也没干别的,直接打110报了警,告余同孽待体罚。余同这人性子软弱,平生最怕警察,因是家庭纠纷,片儿警连同居委会主任逮住余同一通的说教。 只此一事,余小鱼就把余同拿下了。 余同要钱要不出来,他也不敢再跟余小鱼动手。就开始想方设法的骗,开始是糖衣炮弹,给余小鱼买些便宜的小玩意儿或者带好吃的回来,余小鱼照单作收,反正要钱没有;后来余同又发明的新招术,开始装病,还是要命的大病,癌症末期…… 有这样的流氓爹,余小鱼能怎样? 前任余同的前科,魏晟当然不知道,他此刻正惊得张大嘴巴说不出话。 魏晟站在厨房洗碗池的水笼头前,望着哗哗往外喷水的水笼头说不出话,难道这是喷泉么? 可以控制开关的喷泉? 魏晟盯着不锈钢的水笼头,觉得这机关还算精巧。他有些渴了,看这家子挺穷,估摸也没好茶,魏晟就接了杯“泉水”,刚尝了一口,魏晟差点吐出去。 这什么味儿哪! 原谅魏晟吧,这家伙以前洗澡都是用山泉水,不搀假无污染的皇室专用山泉水。乍一喝有漂白味儿的冷水,不惯也是正常的。 案板上放着一碗用塑料小盆罩着的西红柿炒蛋同一碗米饭,都还温热。 鸡蛋米饭,魏晟是认识的。可另外红色的是什么呢?想到那个不孝子,魏晟即便饿得有些心里发空,还是忍住没动这盘菜,谁知道有没有暗里下毒呢?瞧那小子的模样,巴不得他现在死了。 魏晟也想回去继续做他的皇帝,他好不容易干掉野心勃勃的兄弟,熬死长寿康健的父亲,刚即皇位,未来得及施展威风,就莫明其妙的来到这个奇怪的地方,怎能不想回去呢?不过魏晟也明白“洞中方一日,世上已千年”的道理,他得搞明白来这儿的原因,才能想回去的事,否则若是妄为,落个孤魂野鬼魂飞魄菜的下场可如何是好? 魏晟继续他的探险过程,直到他轻轻的打响煤气灶,煤炉里“篷”地耀起一丛淡蓝色的火焰,又在瞬间连成一个火圈隐隐的跳动着。 太神奇了,没有柴,怎么就生成火了呢? 魏晟不明白,他关了煤气灶,此时天色已晚,房间光线阴暗,魏晟拄着单拐,一面念叨,“这逆子把蜡烛放哪儿了?就是穷些,用不起蜡烛,煤油灯也好啊。” 魏晟没找到蜡烛,他纵是心志坚定,也被吓得不轻,他不小心墙上一个按钮,瞬时整个房间就忽然明亮如白昼,原来头顶那根长长的管子会发光。还有客厅的一个镶有玻璃的方匣子,按下去忽然跳出人来。 魏晟的头发差点竖起来,连手都不自觉的抖了抖,人是怎样进去的!里头的人哼着一种奇怪的调子,男女搔首弄姿、不成体统!魏晟只是紧张了三五分钟,他发现里头的人出不来,完全不具威胁力。 魏晟稍走近了些,开关开关,能开就能关,他试探着按住刚刚按过的电源键,一道黑帘慢慢遮住里头的人物,一切恢复了平静。 坐在客厅的沙发里,魏晟竟发觉自己汗湿后背,这个世界完全跟自己的王朝不同,所有的事都有一种说不出的诡异,想在这里生存,一定要更加小心才是。 第二章:恶父要绝食 余小鱼直到凌晨才带着一身的烧烤油烟味儿回家,见房里灯光大亮,客厅不必说,连厨房厕所都开着,只得自己嘀咕着关上,“不挣钱就算了,也不知道省钱。” 洗过澡,余小鱼打着哈欠满心疲倦的往卧室走,如今炎炎夏日,家里就只有卧室有空调,余小鱼再不喜欢也得跟余同挤在同一间房睡。推开卧室的门,热浪扑面,余小鱼见余同没睡,捧着一本《中国通史》在看,吓了一跳,啥时候见余同拿起过书呢。虽说他奶奶以前是老师,可明显没把书香气儿传给他爹,余同的脸蛋儿跟智商成反比。 余小鱼长这么大也是头一回见余同拿书,没理这茬,他先拿了空调开关打开空调,又把窗户关严,上床道,“你往里头些,这么大床,硬杵中间,我睡哪儿呢?” 魏晟见墙壁上挂着的方形匣子下面缓缓打开一个盖子的模样,屋子就变凉爽了,倍觉稀奇,指着问,“这是什么?” “空调,空调,别跟我说你连空调都不记得了。”余小鱼关灯,打个哈欠,懒懒的躺下,没片刻就进入梦乡。 空调? 魏晟不明白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不过记住了这东西的名子,沐浴在适宜的温度里,魏晟没半分睡意,心里感叹这东西比冰盆要好用多了。 其实他还有一种想法,这会不会是传说中的仙境呢?可转念又觉不对,因为他在这屋里感受到了贫寒,神仙,应该不会这么穷的。再者,依这少年的行为,哪里有半分仙人的风姿。 魏晟在这种矛盾迷惑中度过了在异世的第一个晚上。 余小鱼第二天起床就跟魏晟吵了一架,“晚上不吃的饭,你放冰箱里去,就那么放着,天这么热,一晚上就馊了,白糟蹋东西。” 魏晟面无表情道,“跟你说我不记得了,哪个是冰箱?还有你叫什么?我叫什么?以后怎么称呼?” 余小鱼撅着嘴把坏掉的饭菜倒垃圾筒里,白了魏晟一眼,“不记得不记得……谁知道是不是又在骗人?” 魏晟道,“你有什么值得骗的?” 余小鱼从冰箱拿出冷米饭,还是跟魏晟交待一声,“呐,这就是冰箱。上面是冷冻,下面是保鲜。吃不掉的饭菜都放在下面,可以留到下顿吃。” 魏晟见竟然给自己吃剩饭,忍了半天没忍住道,“我腿断了,不要贵重的补品,熬些骨头汤对伤也有益处的。” 余小鱼“啪啪”嗑破两个鸡蛋放在碗里搅着,哼道,“什么都忘了,就是骨头汤忘不掉哪。” 魏晟顿时火冒三丈,自己现在是他亲爹,亲爹断了腿,要喝骨头汤很过分么?跟这种孽障说话,不气死真是祖上积德,一句话没再多讲,魏晟气乎乎的拄着拐扭身回房了! 早知道是装的,余小鱼气跑了余同,心情分外愉悦,在金黄的蛋液里放了些盐,接着搅啊搅。 魏晟早上又没吃饭,他饿,可是人纵是饿死,也得要脸,少年这种施舍的口气,让他觉得还不如饿死呢。他就不信了,莫非真有这种畜牲,看着老爹挨饿,自个儿喷香喷香的大吃大嚼。 魏晟正疑惑着,余小鱼提着两个竹篮进来,里头不是饭,是各式彩珠儿黑锻子,魏晟昨天见过,猜着应该是余小鱼在做手工卖钱。 余小鱼道,“你不饿啊?” “你叫什么名子?” “小鱼。”余小鱼把细细的丝线穿到针眼儿里,尺来长的黑锻在他手里灵活的翻转,几下就折成一只缎带花儿,左手两根手指按着中间,右手鏠两针固定、打结、剪线,再穿几颗珠子细缝在中间做花蕊,一只缎带花儿就做好了。余小鱼手下未曾停顿,笑道,“不管你是不是真失忆,现在家里没钱给你看病,你这腿还是借钱打得石膏呢。有什么不知道的就问我吧,不过你的事我知道的也不多。你叫于同,今年三十岁,无业游民。” 小余,这也叫名子吗?魏晟冷声道,“你全名叫什么?” “全名儿?你姓余我当然也姓余,余小鱼,明白没?”余小鱼有些好笑,装吧,看你能装多少天。 这叫什么名子!不过,这臭小子也就配用这种粗笨好笑的名子了,魏晟再问,“你今年多大了?” “十五。”余小鱼又将一个珠花儿丢篮子里,魏晟问,“平日靠做花为生么?” 余小鱼心里有些不舒服,没理会,魏晟道,“有些热,能把空调打开么?” “遥控器不就在床头柜上么,你是断了腿,又不是断了手。” 魏晟强忍住想把余小鱼暴打的冲动,将遥控器递到余小鱼面前,“怎么用?” “红色键。” 余小鱼爱搭不理,魏晟也是有自尊的,何况他早看余小鱼不顺眼,索性也不再问余小鱼,自己摸索着用。 虽然是父子,不过魏晟的前任——余同没多少威严,性子又软,智商又低,总是做些坑蒙拐骗的事,随着余小鱼慢慢长大,在外头帮工挣钱,见的人逐渐多起来,就更加讨厌不务正业、在外骗不够还回来骗他钱的余同。 余小鱼不喜欢跟余同说话,余同其实很少回家,余小鱼见他的时候也不多,可这回被人打断腿,除了余小鱼这里余同没别处可去,厚着脸皮让人抬回来了,害余小鱼又带他去医院打石膏,花了余小鱼好大一笔钱,余小鱼每想到那个数字就恨得牙根儿痒。 他听着余同不停的按空调键,嘟嘟嘟的声音不断,也懒得说他,直到一阵热风吹来,余小鱼终于暴发了,怒道,“大夏天的你开什么热风,脑子有病啊!” 魏晟忍得五脏六腹都跟着疼,他眼睛一瞪,抬手狠狠的一耳光抽在余小鱼脸上,余小鱼没防备给打了个结实,身体一歪,连人带凳子一块儿摔到了地上去,动静极大,也吓了魏晟了跳。 魏晟从来没亲自打过人,一般都是他说句话:拉过去,重责xx大板。事儿就结了。 对余小鱼,他实在是忍够了,忤逆不孝,毫无规矩,教养粗糙,不,余小鱼根本就没有教养可言。魏晟觉得自己根本没打冤他,脸上带着一种冰冷的宁静,看着从地上爬起两眼要冒出火来的余小鱼,镇定的道,“我是你父亲,再不好,血缘关系在这儿,你说话给我放尊重些!” 余小鱼半边脸火烧一样的疼,嘴巴里都是腥气,他忍不住咧了咧嘴,用细细的手指抹去嘴角的血迹。余小鱼没有立时扑上去跟余同打架,不论他多讨厌甚至瞧不起余同,他都不会跟余同动手,这种感觉很奇怪,可就是有这种来自骨血里的束缚。 余小鱼只是冷冷的瞪着余同,在心里幻想着还给了余同十个耳光!甚至诅咒哪天天上打雷顺便劈死余同才好! 余小鱼当然不会就这么算了,他先收拾了放在床上的珠花篮子转移到地上去,冷笑道,“是啊是啊,可不是有血缘关系么?要是没关系,你以为我会养你吗?父亲!说得好听,你倒先做两件父亲该做的事儿给我瞧瞧!哼!”余小鱼重重的哼了一声,抱着篮子出去了。 魏晟手握成拳,狠狠的捶着身上的床榻,养他?他腿都断了,让儿子养几日又有什么不是?何况余小鱼都十五了,完全可以大婚的年纪,竟然会说这些混帐话忤逆于他。 原谅可怜的魏晟吧,以后他总会明白,在这个世界,人家余小鱼真算得上歹竹出好笋了。 而他这棵歹竹,竟然还敢贪心不知足,活该被雷劈。 魏晟渐渐的平静下来,虽然他对这个世界不大熟悉,这个时候跟余小鱼闹僵也不大明智,可他就是受不了余小鱼那种嚣张气焰。余小鱼一出去,房间顿时空洞安静,不过接着门一响,余小鱼搬着吃饭的那张小方桌进来了,外头太热,再开风扇也比不了空调凉快,而且开两个还费电,余小鱼觉得错不在自己,躲出去好像怕了余同似的,那是他的屋子,大不了两人坐远些,余小鱼就把吃饭桌搬屋里去了。 余小鱼再回房间给了魏晟的一种余小鱼要服软的错觉,可这还不够,一定得让他开口认错才行,魏晟自然不会主动说话,余小鱼更不会说,一时间屋里只有两人的呼吸声。魏晟拿起床头的《中国通史》翻阅起来。 他越发的吃惊,自汉朝后历史与他所知的就不同了,因汉灵帝无道,民不聊生,他的祖先太祖皇帝原因奋而起兵,十六年后灭了汉朝,建立了大魏。可这书上记得却是汉朝后乃三国时期,后头更有魏晋朝北朝、隋唐五代、宋元明清、新中国建立的事。原来现在所处的国家叫中华人民共和国,魏晟也明白这不是什么神仙住的地方,历史都是在发展的,这些他没见过的东西都是人类发明出来的。 而且也没什么皇室了,现在统治国家的人是被选举出来的,不可能父传子、子传孙了。 魏晟说不清是惆怅还是别的,这里的文字跟他以前的也不一样,虽缺笔少划,依稀也能猜得出来,汉朝之前的历史都是一致的,到了太祖皇帝那会儿才发生了变化,他无法明白,不过既来之则安之,先活下去吧。 余小鱼没有如魏晟所想像的那样向他认错,这让魏晟有些郁闷,到了中午,余小鱼就去把早上剩下的蛋炒饭热了热,盛了两碗端到屋里吃,翻了个白眼,余小鱼还是给魏晟放到了床头柜上,“喂,吃吧。” 魏晟最痛恨这种施舍的口气,冷声道,“我叫‘喂’吗?以前的事我都不记得了,不过听你说得这些话,或者我真有什么不得当的地方。你既然瞧不起我以前做的事,就应该引以为鉴自当勉力,可你现在这种态度又比我以前强到哪儿去!真是丈八烛台,照远不照近,一径挑别人的错!随便你吧,这种饭我不吃!” 余小鱼刚挨了一巴掌,又被此人劈头盖脸一通教训,再好的耐性也没忍住,怒道,“爱吃不吃,不吃更好,省粮食!” 第三章:小鱼要工作 余小鱼一气之下将两碗炒饭全都吃光,魏晟只是坐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看那本《中国通史》,根本没再多看余小鱼一眼,余小鱼自己也忙,下午接了电话还出去了一趟。 魏晟余光偷瞧到余小鱼手里握着个小小的银色东西就可以跟人通话,觉得有趣,忍不住看了余小鱼一眼,不知道余小鱼听到了什么好事儿,喜笑颜开的打开衣柜,从里头拿出一件牛仔短裤一件T恤换上,余小鱼个头儿不高,相貌虽不能跟余同比,也是唇红齿白,清秀可爱,再加上他遗传了余同水嫩雪白的皮肤,也加分不少。牛仔裤是紧身弹性的,小鱼的屁股包裹的像个水蜜桃儿似的,又圆又翘,魏晟不觉竟有种想过去摸一摸的冲动。 这臭小子虽然不大懂事,长得倒不赖,魏晟心里不知怎的,对余小鱼的火气竟然消散了些。 余小鱼哼着曲子出去了,魏晟摸着下巴琢磨,莫非是去会相好儿了。 哼!没良心的兔崽子,父亲卧病在床,他倒还有心思享乐! 其实魏晟真是冤枉余小鱼了,在以后他对余小鱼的了解逐渐加深时,他就会明白,余小鱼只有面对一种状况才会笑得这般开心,那就是去拿钱的时候。 外面温度已达三十八度,余小鱼也不怕热,倒了三趟车才到了服装辅料市场,他就是从这里拿手工活回家做,因为他年纪小,想在外头打工人家都不肯收,不过在家里做就不一样了,再加上余小鱼做东西细致,速度也快,老板也乐意照顾他。 马老板一见余小鱼便十分亲热的拉他进了档口,见余小鱼脸上有伤,惊道,“哟,怎么了这是?” “我爸回来了。”余小鱼在马老板这儿做手工的时间长了,他家里的事,马老板也听说过一些,闻言只能叹气,这世上啥都有得选,唯独爹妈没得选,只能说一声余小鱼命不济。 余小鱼倒是没放心上,笑道,“老板这么高兴,可是有什么喜事,接着大单了吧。”虽是问句,余小鱼却有几分笃定,做生意的人都是无利不早起。 马老板竟然亲自在饮水机里接了杯矿泉水递给余小鱼,坐在桌子后面笑,“多亏了小鱼啊,上次我托你打的样,是Z公司的春装新品,不瞒你说,这市场里我干了二十来年,他家公司也是老牌子来。听说是来了个国外的设计师,牛气哄哄的,公司里手工做出来的都不满意才拿到市场里打样。” 余小鱼认真听着,马老板笑道,“不过像他们这种大公司,东西都要保密的。” “行有行规。” “对,就是这句话。”马老板点头道,“他们公司的设计部跟我联系了,说你打的样品总监很满意,想请你去设计部专门做珠花样品,也就是助理的工作。” 余小鱼有些惊讶,“我,我年纪不够。”小鱼因为年纪小不知碰了多少壁。 马老板笑,“这点他们怎么会想不到,实话跟你说,那位总监脾气很大,这个样品不只我这一家给他打样,只是他就满意你做的。你的年纪我已经跟他说过了,他说他们会解决的,只是有一样,社险没办法给你交,不过可以在工资里给你补上去,你觉得怎样,若是想去,我给你名片,你去跟他们谈谈。唉,我也舍不得你去,不过是个好机会,这样打零工什么时候是个头儿,你如今又不读书了,以后找工作也不一定能到这样的大公司上班。” 余小鱼想了想,这个公司他偶尔来市场也听人念叨过,那些人惊叹艳羡的口气就能说明这家公司的名气,他定下心,“嗯,老板你这样说,我就去试试,万一不成,我还来老板这里干。” 马老板从抽屉里拿出一张名片递给余小鱼,笑道,“去吧,好好表现,我早知道你有出息,以后我再有东西麻烦你可得给我面子。” 余小鱼双手接过,认真的说道,“老板再有东西打样尽管给我打电话。” 马老板又将余小鱼上个月的工钱结给他,余小鱼就坐车回家了。 余小鱼推门进屋时,脸蛋儿红红的,眼睛弯成月亮型,把手里的包儿放到衣柜里,忙掏出那张烫金名片,现在才不过下午三点,余小鱼联系了那家公司的郑东泽总监,说好了第二天上午十点钟面试,余小鱼才按捺着兴奋放下手机。 跑出去在冰箱拿了一盒子冰块儿咔吧咔吧的嚼了一通,才降下温来,余小鱼又遇到了难题,他从没有正式工作过,也不知道这个职位工资多少,到时人家问他怎么说呢? 余小鱼龙心大悦,就不能魏晟计较了,嘴里含着冰问,“你知不知道设计助理工资多少?” 魏晟连所谓的“设计助理”是啥东东都不晓得,反问余小鱼,“谁是‘你’,‘你’又是谁?” 余小鱼闷声道,“不是你以前都叮嘱我不许喊你‘爸爸’,尤其是在女人面前要叫你‘哥哥’么?” 魏晟心里长叹,这具身体的前任还真不怎么值得同情,这种混话都说得出来,魏晟道,“那是我的不是,以后不会再这样。”他看了余小鱼一眼,也没逼着余小鱼叫他“爸爸”,他要以德服人,先给余小鱼些甜头儿尝,便问,“什么设计助理,跟我从头说说。” 余小鱼就把今天去市场的事儿一五一十的告诉魏晟了,哦,原来是要给裁缝打下手,魏晟有些明白余小鱼要做的事了,他虽没见过裁缝,不过他见识比余小鱼要多了去,笑道,“既然是你东西做得好,他们请你,听你说那里规模也不小,工资在同行中肯定不会低的。他们心中早有算计,只是你还小,也不懂这里头的行情,若是他们问,你不要开价,反正你本事摆在这里,让他们开。你明天要穿整齐一点,像这种露大腿的就算了,还有,跟人家说话时不要急功近利,像今天一回来两眼冒光的神色可不成,人家会觉得你太眼皮子浅,要不远不近,客气又不疏离。你去是为了赚钱,但是焦点不能放在钱上面,你要先问问你工作的范围,一般要做什么,难度上要有数,能不能干,能干到什么地步,千万别逞能,你要表现出老实诚恳的态度,不要自作聪明,在上头人的眼里,品德也很重要,尤其是你说的这种要保密的工作,品性上就更为要紧,知道吗?” 余小鱼从来没听过这种教导,他只知道要努力干活儿才有饭吃,余奶奶过逝后,谁又会跟他说这些呢? 余小鱼第一次觉得他的流氓爹还是有些用处的。 魏晟见余小鱼受教,心里略有得意,收拾个小孩儿对他而言简直是小菜一碟。不过他面上不露分毫,拉过余小鱼的胳膊示意他坐近些,余小鱼动了动,就见魏晟的手停在他有些红肿的脸上,轻轻的摸了摸。 余小鱼很难形容这种感觉,他好像有些害羞,脑袋都迷糊了,倒是身体先做出反应,头一偏就躲开了魏晟的手指。魏晟见余小鱼脸红了,威严中还了一丝温和道,“去拿药来,不擦药明天肿成猪脑袋,可怎么去面试呢?” 余小鱼其实和余同相处的时间并不多,他四岁之前,余同忙着讨好余小鱼的亲妈,偷空儿还要出轨会情人,到余小鱼四岁时,余小鱼的亲妈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男人空有脸蛋儿实在无甚用处,带出去也是丢脸,果断的和余同离了婚。 说起余同的这段婚姻也是一桩孽缘,余同十五岁刚上高一被高三的学姐猛追,余同这人没啥节操,后来学姐怀孕,俩人不知怎么商量的,死活就要结婚,因为女方有钱有势,余同就没骨气的入赘了。待学姐到了大学,眼界逐渐宽广,余同没本事又花心,大学毕业时学姐给了余同一笔钱让他带着余小鱼滚蛋。 余小鱼回到余家后主要是跟着奶奶生活,余同就拿着这笔钱挥霍玩乐,不停的恋爱换女人,花完了手里的钱就给余奶奶要,要不出来就骗,后来余奶奶过逝,就开始骗余小鱼,余小鱼手紧,余同只好在外面去骗那些跟他交往的女人,时不时被人找上门说理,余同轻易不敢回家。 这回余同可能是真没钱了,竟然找到了前妻——余小鱼的亲妈那儿要钱,余小鱼的亲妈是个狠人,当初离婚时连余小鱼都不要,哪里还把余同放在眼里。这女人有钱有势,找人打断了余同一条腿,余同这才回了家。 余小鱼以前都极鄙视余同,没想到余同竟然还挺有智慧,会帮他分析问题。余小鱼根本没料到父亲已经换了人,毕竟余同比他年长十五岁,社会上常混的,懂得多些也正常。 第四章:骚包男总监 这个晚上两人终于达到了和平共处,余同没拒绝晚饭,虽然在他看来余小鱼的手艺实在不咋样,不过这样穷困的家境,余同也不会挑剔着想吃山珍海味。 余同也终于知道,原来那种红色的同鸡蛋一起炒起来的东西叫蕃茄,俗称西红柿,可以生吃,也可以热炒,无毒无害。 余小鱼心里高兴,做了一个西红柿炒蛋,一个西红柿烧豆腐,一个西红柿蛋汤,还有一个凉抖西红柿。 “你很喜欢吃西红柿啊。“余同感叹着坐下。 余小鱼盛了一碗米饭递给余同,笑道,“上回超市打特价,我一下子买多了,再不吃就要坏了,那多可惜啊。” “吃完饭还要出去吗?” “嗯,我得跟着青哥出夜市摊子呢。”余小鱼嘴里嚼着一口饭说。 余同觉得这孩子真是过得挺不容易,一天不停的干活儿,明天不过是去给裁缝当学徒就高兴成这样子,给余小鱼布菜,温声道,“看你白天也没个闲下来的时候,若是家里还支撑的住,把晚上的工辞了吧。等我腿好了,我出去赚钱。” 余小鱼撅了撅嘴,“还是算了吧,你一出去工作就会不停的要钱,一会儿说是公司要做制服,一会儿说是公司的午餐钱,名头多得不行,钱是一分没看见你往家带过,都是往外拿的。你就在家吧,只要你不出去骗女人,以后我会对你好的。” 余同脸上有些挂不住,“现在说也没用,你听我的,若是明天那个公司给的钱多,就把晚上的事辞了。” “嗯,等明天再说吧。” ****** 余小鱼起了个大早,刚拿出短裤要换,余同就说话了,“跟你说了要穿长的裤子,这种露大腿的不行。我不出去,隔着窗户看外头工作的男人大都穿长裤的。” 余小鱼其实挺臭美,“阿青哥说我穿短裤好看,还夸我身材好呢。” 余同道,“男人要好看有什么用,关键得有本事,听我的,你晚上去跟着卖烤肉,当然穿短衣舒服,阿青也就是半个厨子,有什么眼光呢。” 最终还是余同给余小鱼挑了两件衣裳,余小鱼觉得差强人意,反正余同在打扮这方面从来都比人强的。 余小鱼收拾好,出门前道,“公司离家远,我坐车得一个半小时,中午要晚点儿回来,你要是饿了,就先从冰箱里拿包方便面泡着吃,我最晚一点钟就能回来。” “嗯,去吧。” 余小鱼是第一次来到这种高级写字楼,电梯里碰到了两个男人,都衣着考究气质出众,身上还有淡淡的馨香,余小鱼想自己出来时是不是应该喷点花露水呢。 其中一个忽然笑了,手拉了一下另外一人,眼神在余小鱼身上一瞟,笑道,“小弟弟真可爱,你也去十六楼吗?” 余小鱼那脸瞬间就黑了,他最讨厌别人说他小,就因为年龄小,才只能打零工,赚很少的钱。余小鱼就没理这人。 “你看他,好像生气了。”那人话中很有些笑意。 “东,别逗人家了。” 余小鱼看这人穿了一件紫色一字领无袖的齐腰贴身短绸衣,下面是黑色紧身铅笔裤配小羊皮短靴,挺骚包的,想着这样的人一般都挺臭美,眼珠一转,对着笑话他的那人亲热的叫了声,“大叔好。” 那人眼珠子差点掉出来,一副受到严重打击的模样,“我老吗?我老吗?竟然有人叫我叔叔?” 余小鱼得意的扭过头,不理这个神经病了。 十六楼很快就到了,一般这种办公楼一层有多家公司租用,没想到十六楼只有一家公司,就是余小鱼面试的那家。 骚包男有些疑惑的看向余小鱼,问,“你找谁哪?” “郑东泽总监,我是来面试的。”余小鱼不笨,他直觉感到这两个人好像也是这个公司的员工。 “哦,你就是那个余小鱼啊。”骚包男惚然大悟,不过又有些怀疑,“你有十五了吗?怎么这么矮?跟我进来吧,我还特意起了个大早呢。” 难道骚包男就是传说中牛气哄哄的总监,声音跟电话里一点儿都不像,余小鱼还是跟着进去了,办公区许多人跟骚包男打招呼,骚包男一径走进总监室,余小鱼找了半天也没个坐的地方,到处是面料、人台、珠子、扣子、杂七杂八,比猪窝都乱,骚包男将沙发上的面料随手堆地上去,对余小鱼道,“坐吧。” 一位小姐端了两杯咖啡进来,骚包男道,“给小朋友准备牛奶吧。” 余小鱼没说话,骚包男笑着靠在沙发的靠背上,尝了两口咖啡才说,“我很老吗?” “比我爸老。”余小鱼一句话差点呛死骚包男。 一个十五岁孩子的父亲,起码有四十岁了吧,天哪,难道他看起来像四十岁的!后来郑东泽有幸见了余同一面,甘败下风。 “不必自我介绍了吧,”郑东泽将剩下的咖啡放在桌上,“那天我看了你打出来的珠花样品,很漂亮,那样一件珠花样品,要多久时间完成?” “我看过彩图后,挑珠子用了一天,后来做又用了一天。” 漂亮小姐换了热牛奶放到余小鱼跟前,余小鱼说了声谢谢,他实在有些受宠若惊,平常都是他这样伺候客人,将心比心,做服务的很辛苦。 郑东泽挑了挑眉,“是第一次就成功了吗?” “嗯。” 郑东泽双腿叠起,他对余小鱼的情况有些了解,示意道,“先把牛奶喝了,一会儿跟我去看些东西。” 余小鱼跟着去了陈设间,这些衣服上或多或少都有些珠花手工,大多他都见过,并不难做。 “衣裳好看吗?”郑东泽笑问。 难看死了,白送余小鱼都不一定要,不过余小鱼只是心里想罢了,小鱼笑,“我不大会欣赏这个。” 郑东泽忽然笑得气都喘不上来,靠在玻璃门口直捶门,余小鱼都怀疑这人是不是抽羊角疯,不过看周围人都是一副见怪不怪,估计郑东泽早就有这毛病了,他也不说话,郑东泽笑着差点儿抽过去,一揽余小鱼的肩,直点头,“嗯,英雄所见略同,我也欣赏不了这些垃圾。” 郑东泽搂得余小鱼怪难受的,关键是离近了闻,郑东泽身上的香水有些浓了,又回到那间猪窝办公室,在余小鱼看那些衣服时,郑东泽其实一直在观察余小鱼的表情,见余小鱼一副心里有数的模样,就知道他在这方面的确做得不错,郑东泽道,“你做的东西很合我的口味儿,不过你年纪还小,公司不能正式聘用你,你算我的私人员工,平日里负责珠花打样这一块,不过要求比较高,刚刚看到的那些不成,那都是垃圾。我以后会把图纸尺寸给你,要你自己去市场挑珠子再打样,所以需要往外跑,去办一张公交卡,小票给我,以后都这样,去市场买东西要开票,然后交给财务报销。早上九点上班,晚上五点下班,做五休二,这是正常情况,定货会前后会稍微忙一些,需要加班,加班会有加班费,薪水这块儿暂定五千,另外社险方面我无能为力,再补助你一千块,如果你做得好,以后可以再谈。” 余小鱼已经给六千块吓着了,他平日里累死累活最多一个月三千,这么轻松,一个月就有六千吗? 郑东泽笑了笑,“要求会很高,如果做得好,我会给你往上加,不过让我不满意只能请你走人,在你前头已经走了九个,明白吗?” “知道了。” “对了,中午员工都去下面职公餐厅用餐,最好自己带个勺子来。”郑东泽道,“有什么要问的吗?” 余小鱼摇了摇头,郑东道,“那准备明天来上班吧。” “我也来这个办公室吗?” “对。” “我做珠花儿要有地方的,你这里……”看了四周随地可见的面料,余小鱼比较委婉的道,“好像地方不够了。” “明天你来就有了。”小家伙还真是可爱。 余小鱼没想到郑东泽看着骚包,说得挺爽快,可见人不能看外表,长得娘娘腔,做事一点儿不娘。 后来余小鱼方知道,人家郑东泽不但做事不娘,身手更男人。 第五章:洗澡的问题 余小鱼对自己的手艺还是有信心的,在市场里,同样的珠花他做出来就比别人要贵一毛,不要小看这一毛钱,卖扣子的档口连一分钱都要争个高下呢。 服装的辅料就是这样琐碎的东西,郑东泽之所以出六千请个手工,的确是因为他实在招不到合适的人,现在这个年代,真正科班出身的盯着的都是设计师的位子,再者,年轻毕业生一般是眼高手低,动手能力太差;若是年纪大的大嫂,却看不懂图片,给她们比着成品照样做还成,各色珠子的挑选也是一门大学问。像余小鱼这样年轻的男孩子,竟然有这样好的手艺,还是让郑东泽吃惊。 郑东泽不愿意别人进他的设计室,只得自己动手给余小鱼收拾桌子,漂亮话说出来也是要付出代价的。 余小鱼顶着大太阳回家,站牌离他家有一段距离,他也没带伞,晒得脸都红了,鼻尖儿沁出几粒小汗珠儿,卧室里余同手不释卷,见到余小鱼笑道,“应该还顺利吧。” “嗯,明天上班,一个月六千。”余小鱼忍不住咧嘴笑,见桌上摆着个用盘子扣起来的碗,问,“你在泡面吗?” “很难吃,我没动。” 余小鱼站在空调的风口下,笑道,“泡面就是这样,别浪费了,我吃吧,一会儿再做饭,太热了。”过去掀开盘子,余小鱼惊了,酱料调料都清寡的浮在水面,一块四四方方的泡面半飘半沉半散半浆糊,没泡开!?余小鱼一摸碗,冰凉,惊道,“你放得冷水吗?” “碗池里接的。” 余小鱼差点一头扎进泡面里淹死,天哪,天哪,这位大神用冷水泡面。余小鱼哭笑不得,“服你了,泡面要用开水才泡得开,这都不记得了吗?” 余同没说话,只是捏着书的手指微微用力,差点将书捏出个洞来,良久才淡淡地道,“君子远疱厨。” “君子大人,明天我上班,午饭给你做好,你得学着热着吃啊。”余小鱼叹,“若是有微波炉就好了。” “那东西很贵吗?”其实余同还有个提议,可以让饭店送餐,不过他隐约明白余小鱼对金钱看得比命还重,没敢提。 “最便宜的也得两百多呢。” “你一个月六千,能买三十台,现在买一个也不算什么,衣柜夹层不也有钱么?”余同平淡的语气差点让余小鱼头发竖起来,他昨天才取回的钱哪,吼道,“你又偷我钱了!怎么找到的,说!” 余同见余小鱼眼瞪得溜圆,头上要冒烟了,忍下心中不悦,淡淡地道,“我是看你鬼鬼崇崇的藏东西,以为是什么呢?那钱我没动,不信你去看看。” “竟然装睡。”明明早上余同还没醒时,余小鱼藏的。余小鱼还是先到柜子里把钱拿出来数了一遍,数目对得上,才放下心来,想着还是赶紧存银行保险。 余同最看不上余小鱼这种贪财的模样,冷声道,“这回你又冲我大喊大叫,我不跟你计较,再有下次,一定让你长长记性。” 余小鱼小心的把钱放在包里,道,“你知道是我藏得,要是没想拿,找什么找!我又不是在柜子里放地雷。明明是自己心里有鬼,倒说别的鬼鬼崇崇。” 余同只恨自己现在腿折了,他刚想反驳几句,余小鱼气咻咻的挎着装钱的小包儿出去了,真是的,他没想到现在余同竟然变得狡猾了。 余小鱼先去阿青家跟阿青说辞工的事,阿青答应的挺痛快,阿青已经结婚了,他老婆也没工作,一直想夫妻两个一起出摊,只是小鱼做得挺好,家里又挺困难,阿青一时也不好开口说,如今小鱼主动提出来,阿青自然欣然应允,还直接把工钱都结给小鱼。 余小鱼十万火急的跑到附近的存款机将钱存到卡里去,咬了咬牙,又去了趟商场,买了一台最便宜的微波炉。 余同现在的腿不方便久站,不然哪里要花这个钱呢,余小鱼心道,天天在家里大爷一样的歇着,还总是没事找茬。 ****** 余同早就饿了,可如今余小鱼又出门了,叹一口气,天地良心,余同就是有些好奇余小鱼偷偷摸摸的在柜子里藏东西,哪知被人当贼了。 真是个守财奴。 余同忽然觉得后背有些痒,一面挠一面想,自他来这里好像还没洗过澡呢。余同越挠越痒,就越发思念余小鱼,这小子也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余小鱼觉得余同是个挺小气的人,他出门前两人呛了几句,以为余同还得生气呢,没想到一进屋,余同倒是先开口说话,余小鱼满脑门儿的汗,后背T恤上汗湿透出水印来,余同关切道,“快歇歇吧,吹吹风。” “买了个微波炉回来,一会儿教你用。”手抹了抹脸上的汗,余小鱼去柜子里找了条睡裤出来,“我还是先去洗个澡吧。” “小鱼啊,”余同温声道,“能不能帮我擦擦身子,这几天都没洗过呢。” 余小鱼倒没拒绝,反正之前也是他伺候余同。 不过,余小鱼唠叨的本事是无人能敌的,“你谈了那么多女朋友,怎么也不叫一个来伺候你啊,现在动弹不了知道回来了……” “那些女人哪儿能跟我的小鱼比呢。”余同撑着拐杖,余小鱼虽然嘴巴要强,心地却软,刚吵了一架就去把那什么微波炉买了回来,可见心里还是有他的,这个认知让余同有些开心,唇角浅浅的勾起来,那张俊美的脸生动了许多,“小鱼既然不喜欢她们,以后我不会再跟她们来往了。” “话说得漂亮有什么用,得做到才成呢。”余同以前诅咒发誓当饭吃的,余小鱼压根半点儿不信他的话,推开浴室的门,余小鱼又搬了张竹椅扶余同坐下,半蹲着用垃圾袋套住余同打石膏的腿,“你先扶着拐站起来,我给你把睡裤脱了。” 余同个子一八三,身材匀称,标准的九头身,余小鱼矮余同一个头,每次看到余同的身材余小鱼心里都有些嫉妒,这样的好身材怎么就暴殄天物的给这人了呢。 “我觉得腿不疼了。” “嗯,再过两个星期就能去医院拆石膏了,不过拆了石膏也得好好养着,伤筋动骨一百天,你别乱跑,也别去勾搭女人了,知道没?”余小鱼很有一家之主的气势,端了塑料盆接水,把毛巾投了进去,手在水里搅着试温度,“你以前那张手机卡我给你扔了,另买了一张,一会儿你换上用吧,我去上班,有什么事给打我手机。” “你得先教我怎么用啊。” 余小鱼把水兑成稍微温的感觉,拧了拧毛巾,拉起余同的手开始给他擦胳膊,余同马上觉得一阵凉意舒服极了,余小鱼道,“你要是真失忆也是好事。” 余小鱼有掌心有些粗糙,余同温声道,“过去的事就算了,以后我来照顾你。” 余小鱼笑了笑,没说话。 “我看那个小房间有不少书,一会儿你帮我拿到卧室去吧,我在家闲着也没事,看看书还能打发时间。” “你说你失忆,怎么还认识字呢?”余小鱼也不是好糊弄的。 余同面不改色道,“这谁知道呢。” 绕到余同的后背,余小鱼不轻不重的给他擦背,“我把电视给你搬进去吧,要不要给你留些零用钱。” 余同暗笑,“那还不得要了你的命啊,我不过看了几眼就要跟我吵架。行了,我又不出门,也没处用钱,你把饭给我做好就行了,别总吃西红柿,也换换花样。” 虽然受了嘲笑,不过余同没跟他要钱,余小鱼还是挺满意,“可是你说不要的。你不是说要喝骨头汤么,明天我买些骨头回来给你煮。” 啪啪在余同背上拍了两下,余小鱼道,“站起来吧,给你擦下面。” 余小鱼在赚钱方面要比他的同龄人觉醒的早,不过某些方面还是挺天真无邪的,他俯身半蹲着,忽然用手摸了摸余同的老二,余同吓一跳,余小鱼感叹道,“个子高,小JJ也挺大的。”接着毛巾覆了上去,余同瞬时生理反应了,余小鱼还上下搓弄了几回,还发表评论,“你这个颜色不好看。” 余同咬牙一声痛苦中夹杂着甜蜜的轻哼,挥开余小鱼的手,跌坐在竹椅中,呼吸蓦然加粗,眸色加深,下面已经高高翘了起来,颇有几分狰狞,余小鱼见状道,“你要方便啊?那我先出去了,你方便完再叫我。” 始作俑者一脸无辜的转身走了,余同低声咒骂了一句,微微闭上眼睛,缓缓的平息着身体的反应。 余小鱼在外头等了一会儿,见没动静,敲了敲门喊道,“好了没?” 这个笨蛋,竟然什么都不懂,还瞎摸乱碰的,余同怒上头心,“没呢!一会儿我叫你!” “是不是要大号啊!” “闭嘴!” 余同满心的邪火没地方发,出了混身的汗,最后还是劳烦了一下五姑娘才把事儿解决。 余小鱼进来见余同脸上发红,一身臭汗,眨眨眼道,“是不是便秘了?” “快擦吧,别乱碰,那地方不是好碰的,知道没?”余同一个古人不得不担当起余小鱼的成人教育。 余小鱼瞪大眼睛,“哪儿啊?” 余同来了个猴子偷桃,摸了余小鱼一下,余小鱼皱眉避开,“别碰,脏不脏啊。你还说呢,谁乐意给你洗呢,尿尿的地方,想到就臭。” 余小鱼这姿色在余同眼里只算一般,可此时余小鱼轻撅着嘴巴,那小小的红润的唇,却让余同心下一动。余小鱼赤裸着上身,皮肤细腻如瓷,胸前两颗粉红的小豆儿,裤腰挂在胯上,腰细得好像不盈一握,弯腰给余同擦腿时,屁股正好翘到余同跟前儿,余同鬼使神差的摸了两把,还挺有肉。 “趁人之危啊。” 余同笑道,“没问你呢,那个郑总监人怎么样啊?”手掌滑到小鱼细嫩的腰线,余同缓缓的摩挲着,心底都觉得柔软起来。 余小鱼忽然咯咯笑起来,甩着毛巾打掉余同的手,笑道,“别碰,有痒痒肉,呵呵……” 打兴的家伙,余同咳了一声,“好了吧。” “唉,你不知道那个总监穿得多骚包,身上可香了。” 余同扶着小鱼往外走,皱眉训道,“轻浮。你管人家穿什么,香不香呢?” “你说我明天要不要喷点花露水,那公司里的人好像都挺香的。”到了卧室,余小鱼扶余同上床。 “就是你说熏蚊子的那个?”余同挑剔道,“那也叫香味儿吗?不幽不雅,刺鼻俗气,那公司有蚊子吗?” 余小鱼还是觉得可惜,不过他还是挺信任余同的品味,在穿衣打扮上余同还是挺懂行的。 第六章 外面天色蒙蒙,余同便醒了,他到了这具身体上,却保留了前一世三更睡五更起的好习惯。醒了,却没动,很多时候余同都感觉自己在做梦,像庄周一样,应该是在梦中吧。或许梦醒后,他仍是那个新登基的帝王。 余同正在出神发呆,心中惆怅无数,忽然听到一阵“咯吱咯吱”的声音,侧身一瞧,余小鱼眉毛倒竖,脸上带着一股子煞气,牙关紧紧的咬着,不知做了什么恶梦,正磨牙发狠呢。 叹一口气,余同也没理会余小鱼,爱梦啥梦啥吧。昨晚,他们又吵了一场,原因是余同小便时不小心滴了几滴在马桶外面,余小鱼那张嘴把余同的脸面扒了个一干二净,还威胁余同再有下次就让他用矿泉水瓶方便。余同是个很要面子的人,一个晚上没搭理余小鱼。 余小鱼牙磨得更厉害,余同就当听音乐,内心隐隐有种难以言语的快感,哼,报应,真是报应,不孝顺的报应。 余同正在得意,余小鱼猛得支起上身,一手抡起拳头就往余同身上砸去,他眼睛紧闭,睫毛轻颤,喉间却发出一声极压抑尖细的泣音,里头的愤怒痛楚尖锐得能穿透余同的心脏。 余同吓了一跳,单手握住余小鱼的手腕,在余小鱼屁股上狠拍了下去,唤道,“小鱼小鱼,醒醒,怎么了!醒醒!”肯定是魇住了。 余小鱼是痛醒的,余同正朝他屁股招呼,那力道疼得余小鱼差点蹦起来,推了余同一把,“你打我干嘛?” “真是好心没好报,你做什么梦了,喊打喊杀的,吓了我一跳。”余同见余小鱼睫毛上还沾着颗大泪珠儿,随手用拇指给他抹了去,声音温和了许多,“梦里都这么急性子。” 余小鱼这才回了神,讪讪地,忽又恼怒起来,“还说呢,梦到你又骗我钱了。气死我了。” 啥叫爱财如命啊,余同总算见识到了,他倒不生气,忍笑道,“哦,这样就没办法了,你不信我,我能怎么办呢?说的话你也不肯信。” “说的话?”余小鱼冷笑,“你以前发得毒誓没一千也有八百,有什么用?还怪别人不信你,你怎么不先反省一下!” “哦,我都发过什么誓啊?” “全家死光光都说过,你自己想吧。”余小鱼懒得看余同那张花花公子的嘴脸,扭身捞过床头的闹钟,快六点了,他索性不睡了,掀开单子下床找衣裳穿。 余同瞄了余小鱼又圆又翘的小屁股一眼,别开眼,低头看着左手齐整的指甲,跟右手形成鲜明对比,这还是昨晚吵架前余小鱼给他修的,心头鄙视了前任一阵,抬头道,“以往的事就算了,你再生气,我也想不起来,只看以后吧。”看到余小鱼穿了件家常的大T恤,余同道,“不是要上班么?怎么穿这件?” “做饭!”想到新仇旧恨,余小鱼那双黑水银似的眼珠子自眼皮下往上翻,狠剜了余同几次,才出去做早饭和余同的午饭。 余同唯苦笑而已。 余小鱼蒸得酸豆角馅儿包子,又给余同炒好中午吃的菜,余同洗漱好就到厨房坐着,陪余小鱼做饭。 “微波炉会用了吧?” “嗯。” “有什么事打我手机,”余小鱼搅着锅里的泡饭,盛了一碗放到余同跟前,威胁道,“除了给我打,不许给别人打,要是让我知道你又勾搭女人,别想我再伺候你!” “不会,我都忘了。” “想起来也不行!” “哦。” 揭出几个正热乎的包子放在桌上,余小鱼还是先递了一个给余同,“有人叫门也别开,就装听不见。特别是女的,都是狐狸精,没安好心。你要是想结婚等以后腿好了正经去相亲……” “行了,赶紧吃吧。”余同笑,“我没这种念头儿。”对这个世界的许多事,余同一时半会儿还没办法调节过来。咬一口包子,余同道,“这个豆角要比西红柿味道好。” “真是怪,连吃得都忘了,那你怎么还认得字呢?” 余同抬了下眼皮,漫不经心道,“要是连字都忘了,你不更累么?等我康复,你就别上班了,我挣钱养你。” 余小鱼唔了一声,没好意思打击余同。 在余小鱼要出门前,余同叮嘱了一句,“你头一天上班,肯定有人问你的底细,悠着点儿,别什么露出来。” 余小鱼不解,余同叹道,“小心下马威。你是新人,不论在什么地方,都有欺生的传统。” “我有这么笨?”余小鱼挑起淡淡的眉毛,眼中却多了些警醒。 余同一笑,也不挑破,曲指敲了余小鱼脑门儿一下,“晚上带个西瓜回来。” “骨头汤,西瓜,只能买一样。”竟然开始要东西了,余小鱼听到花钱的事儿就不爽。 “随你便,反正我两个都想尝一下。或许能帮助恢复记忆呢。” “算了,我一点都不介意你失忆,”余小鱼耸了下肩,起码现在失忆还能给他出出主意。余小鱼咬咬牙从包里摸出一百块放余同手里,“这个是应急的,没要命的事儿不许花,晚上要是还在,我就给你买西瓜,炖骨头汤。” 余同捏着这张红色的纸币,觉得真是奇怪,现在人竟然拿纸当银子,不过容易携带是真的。 临出门,余小鱼又叮嘱一句,“不许花哦。” 不准花,你给我干嘛?余同很想回问一句,不过碍于余小鱼的脾气,还是罢了。 郑东泽还没到公司,是郑东泽的另一位助理陈敏招呼的余小鱼,陈敏二十五六岁的模样,头发微长,不过很有层次感,直垂到肩头,一副无框眼镜,斯文而清秀,眼中虚带着一层笑意,陈敏笑得热络而亲切,“总监跟我说过了,你就是新来的助理吧。你的办公桌在总监室,郑总监有个习惯,不大喜欢外人进去,我就不进去了。你先去收拾一下,我带你去别的部门儿转转,以后少不了要打交道。咱们都是总监的助理,别跟我客气。” 余小鱼勾了勾唇角,“小陈哥,麻烦你了。” 陈敏拍了余小鱼肩头一记,笑道,“第一天来,事儿都比较多,你去忙吧。” 很奇怪,陈敏的办公桌在外面的设计部,与其他设计师,助理混居,只有余小鱼被郑东泽安排在总监室,这也是前九任没有的待遇。余小鱼未到之前,设计部诸人已经讨论过余小鱼同郑总监之间的N种关系可能性。余小鱼就这么人未到,名声先响亮起来。 郑东泽猪窝一样的办公室没有丝毫改变,只是多了一张明净的乳白色的小办公桌儿,上头电脑文件框什么都挺齐全,没想到郑东泽人骚包,做事也挺骚包。 余小鱼找了块布头儿抹了下桌子,又重新收拾了一遍。 外头以陈敏为中心的诸人已经开始讨论余小鱼了,“我的天哪,成年了吗?真成年了吗?好嫩啊。” “人家可能就天生嫩。” “有些人,三十了看起来都像十八。” “嗯,不要十八的看起来像三十就成了。” “小陈,他什么学校毕业啊?到底多大了?” “这我怎么知道,你还是自己问吧。”陈敏两根手指往上扶了扶眼镜,他的位子靠里,斜对着设计部的门,见余小鱼正推门进来,对余小鱼摆了摆手,“这里。” “哦,小陈哥,你知道之前手工用的珠片辅料呢,我想先整理一下。”感觉到几人在打量自己,余小鱼目不斜视,只是对陈敏客气非常。 “嗯,就是你边儿上那张桌子,东西都没动,你看看有什么能用的。” …… 郑东泽不在,也没人安排余小鱼的工作,余小鱼乐得清闲,吃过午饭,郑东泽才懒洋洋的到公司。 余小鱼抬头刚要打招呼,话溜到嘴边儿硬停顿了一下,郑东泽那双清润的的丹凤眼角上一小块儿乌青,唇角破损红肿,像刚被人揍了。 “哦,小鱼来了。”郑东泽倒没介意,拍了拍余小鱼的头,“中午吃的什么?还习惯么。”越过去到长沙发上斜倚着坐了。 “挺好的。”余小鱼见郑东泽一副衰样,试探的问,“你还没吃饭吧?要不要打电话给你叫一份午餐送过来。” “给我杯牛奶就好了。”郑东泽懒懒的伸了个懒腰,露出一截蜜色的细腻柔韧的腰身,余小鱼忍不住多盯了几眼,郑东泽笑,“怎么,看上我了?” 真轻佻。余小鱼白眼,“是你腰太粗了。” “过来让我看看你眼睛怎么长的?”郑东泽发现余小鱼真是天生一张刁嘴,不禁觉得好笑。余小鱼从冰箱里拿了袋牛奶放微波炉里热了一分钟,细心的倒在杯子里,一副小管家的模样站在郑东泽面前,“坐正了,歪着头怎么喝,会呛到。” 郑东泽笑着接过,挑眉问,“上午干什么了?” 余小鱼没来得及说,门一响,公司的大老板急吼吼的进来,洪岩容貌硬朗威严,此时皱紧的双眉下一双眼睛更是要喷出火来,余小鱼见机马上抬屁股就溜了出去并且顺手将门带牢,洪岩根本没看他,阔步到郑东泽跟前,先大口呼吸,平复了一下心情,他还是比较倾向以理服人。 郑东泽听着洪岩像牛一样喘气,心里那口闷气忽然就散了,慢悠悠的喝了两口牛奶,抽出一张纸巾擦了擦唇角,郑东泽悠声道,“你看,小鱼第一天上班就知道我没吃饭给我热了袋牛奶,你来干什么?兴师问罪?我现在没空,下午要去周先生家,已经约好了。” “我已经帮你推了,喝完牛奶跟我去医院。”洪岩就站在郑东泽跟前,等着他喝牛奶。 郑东泽与洪岩认识二十几年,向来只有他欺负洪岩的份儿,今天真是出门没看黄历,诸事不吉。郑东泽挑了挑长眉,“如果与工作无关,我不觉得你可以命令我。” 妈的,又是这种阴阳怪气的语气!洪岩偏对郑东泽没折,他原地转了两圈,劈手夺过郑东泽手里的牛奶,呯的一声摔在地上,唇角抖了又抖,“你是想让我用强!” “哈,用强!”郑东泽对洪岩的怒火熟视无睹,他仍安稳的坐在沙发上,好整以暇的摊开手,微笑着耸了耸肩,一副优雅的贵族姿态,他用一种十分愉悦的腔调问,“你确定是我的对手吗?要在这里动手么?” 洪岩咬着牙问,“你一定得做得这么绝吗?叔叔已经后悔了,他就是要面子,不肯低头。他身体一天不比一天,你就算骗骗他,对他好一点行不行?他就算以前对不起你……” 郑东泽弯着眼睛,露出一个微笑,打断了洪岩的话,“唉,本来我都忘了,结果你一次次的提醒我,原来以前有人对不起我啊。小洪,真是辛苦你了。拜你所赐,记得更清楚了,想忘都忘不掉,多谢了。” 一般正常时候,洪岩也不想跟郑东泽翻脸,可没想到郑东泽实在有本事,昨天一个晚上就把老爷子折腾到医院去了。老爷子一把年纪,怎么说,郑东泽也是理亏。当然这只是洪老板一厢情愿的看法。 郑东泽完全当那老头儿精神病,他小时候一直过着父不详的生活,等自己大学毕业事业小成时忽然冒出个爹来。真是好笑,若是在他孤苦无依玩儿命打工赚学费时,老头儿携巨款从来而降,说不得郑东泽还能识时务的认个爹。偏人家郑东泽啥都有了,什么都不缺时,老头儿出现了。老头儿也没啥坏心,只是自己辛苦培养了三十几年的儿子空难没了,又一合计,原来依稀仿佛还有个私生子在外头,再一调查,小伙子还不错。于是,郑东泽陷入了被迫认父的泥沼。 本来,郑东泽对于这种叫声爹就能换到巨额遗产的事儿也没那么反感,偏这老头儿管天管地,对于郑东泽做设计师的事百般看不上眼,一定要郑东泽跟在他身边学做事,还一厢情愿的给郑东泽制订了三个五年计划。郑东泽想,难道老子还缺祖宗伺候么? 郑东泽被烦的也不想要什么巨额遗产了,他的钱虽然不能跟老头儿相比,可也足够他活得滋滋润润,逍遥自在,根本没必要委屈自己嘛。郑东泽想通了,不过自古请神容易送神难,何况这种有权有钱有势的爹,也不是好乱认的。关键也有一点,老头儿年纪大了,估计再如何努力也生不出别的继承人了,就算生得出,估计他也看不到继承人长大。郑东泽稀里糊涂成了千顷地里的一株独苗,忽然变得珍稀起来。 至于洪岩,郑东泽已经把他从好友一栏踢到黑名单了。 不过洪岩并无此自觉,他向来管得比郑东泽早死的亲妈都要多。这回洪岩是真恼了,气得不得了,才摔了半杯牛奶。 实在是有够窝囊。 洪岩给郑东泽气得脸色发青,郑东泽直接拿出手机,热诚的问,“哟,瞧你快厥过去了,要不要打急救电话。老头子住哪个医院,你去给他陪床算了。谁还不知道你们叔侄情深呢。” “我,我是为了谁?”洪岩就差口吐白沫了,死扣住郑东泽的手腕将人往外拖,“今天你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 话音刚落,洪岩便像一个大号麻袋被郑东泽狠狠的撂倒在地上,总监室一声巨响,外头余小鱼吓了一跳,推门探头一瞧,大老板直挺挺的躺在地板上,郑东泽正俯身扶人。余小鱼脑袋一缩,忙又将门关好。 第七章 虽然余小鱼在第一天上班就遇到大老板住院的事儿,不过这与他不相干,在小鱼看来上班比他在家做手工轻松多了。 下班后顺便去菜市场买了些猪骨头,还有余同要吃的西瓜。 余同察颜观色就知道余小鱼工作挺顺利,余小鱼先把西瓜放冰箱,骨头搁在水里清洗,余同忍不住问,“这是什么骨头?” “猪骨头呗。”这还要问么? 余同有些惊异,“好大的猪,”忍不住想到另一个问题,“没小点儿的猪么?猪小的话,肉会比较香。这么大的猪,是吃什么长大的?” “吃饲料呗,难道还是吃屎长大的?” “粗俗。”余同听余小鱼一副理所当然,心平气和道,“其实鹿骨比较好。” 余小鱼差点把一盆猪骨头扣余同头上,还鹿骨?大白天发梦了!“你要不要吃老虎骨头啊?” “有虎骨么?” “还虎骨,你干脆吃熊猫得了。”余小鱼没好气道,“不是只是失忆么?怎么智商也跟着下降啊。” 余同马上知道出了漏子,面不改色道,“没有就算了。熊猫是什么东西啊?” “国宝!”哗啦一盆骨头倒高压锅,跟着往里头丢葱姜蒜,余小鱼道,“国宝知道吗?你都没它值钱!出去可别胡说八道,不送派出所就是送精神病院!” 国宝? 余同不甚了了,索性闭嘴,省得出丑。 余小鱼抓出一把绿豆放锅里,接水煮绿豆汤,上面放上笼屉热着早上剩下的包子,征询余同的意见,“晚上炒青菜啊” “不能做些肉食么?好像这几天都在吃素,又不是要斋戒。” “你没听电视上说晚上吃素淡些对身体比较好么?省得以后三高,吃素好,延年益寿。”余小鱼糊弄道。 “那才是胡说八道呢。”余同叹道,“要不明天我自己拿钱出去买。” “不行!”余小鱼忙问,“你花钱了?” “没。”余同道,“今天看书,大诗人苏东坡有一句诗写得很好,‘日啖荔枝三百颗,不辞长作岭南人’,可见味道很不错。” 余小鱼把洗好的青菜放着控水,擦干手道,“你又不是诗人,行了,别在厨房了,怪热的,屋里去吧,等饭好了我再炒菜。” “正好,左手的指甲还没剪完呢。” 余同每天闷在房里,实在是寂寞,他对现在所处的世界又一无所知,除了看书看电视外,只能从余小鱼嘴里套话。余小鱼对于余同没乱花钱还是比较满意,待余同坐好,握着余同的手细细的给他修剪指甲,一面道,“不知道的还得以为你是断了手呢。对了,你今天没尿外面吧?” 余同手神经性的抖了两下,脸发开始发黑,没理会余小鱼。 “算了,你现在腿不方便,等腿好了,你可得注意哦。”余小鱼宽宏大量的放了余同一码。 余同看了眼余小鱼泡得发白的指尖儿,有些不放心,还是问了句,“上班还顺利吗?” “嗯,挺好。第一天没什么事儿,家里没人来吧?” “没有,我一直在看电视。除了午饭,你再给我备些点心水果,粗糙些也无妨,长日无聊,打发时间罢了。”余同自认为很体贴的说。 余小鱼拿着小挫子给余同把指甲磨圆,“吃什么点心啊,没听电视上说嘛零食对身体不好,一天三餐吃好就成了,又没饿着你,”鼻孔里轻哼了一声,“还说失忆,怎么也没改改以往的坏毛病。”还这么贪吃。 余小鱼虽然啰嗦,伺候人倒是还不赖,余同看了看修得平整圆润的指甲,笑赞道,“嗯,还不错。对了,一会儿洗澡还得麻烦你,我这身衣裳也该换一换了。” 吃饭时,余同忍不住又叹息日子艰难,把余小鱼烦个半死,忙应下明天一定买肉回来,余同又道,“小余啊,其实什么肉不肉的倒无所谓,菜蔬什么我也不大挑,只是别一天三时吃同一样菜,就比如那蕃茄,连着吃了三天,就是王母娘娘的蟠桃这样吃也会吃厌的,偶尔换换菜色吧。” “行了,不准挑食,毛病越来越多。”余小鱼嗔余同一眼,“要骨头汤给你炖骨头汤,要西瓜给你买西瓜,还想怎么着?我做饭就这样,爱吃吃,不喜欢自己做!得寸进尺。” 余同如今已摸着余小鱼的路子,他也不气,反倒是夹了筷子青菜放余小鱼碗里,轻声细语,关心的问,“我也就是一说,值不当为这个生气。小鱼,中午在公司吃得什么,合不合口味?” 这样一问,余小鱼“唔”了一声,“还行吧。”竟莫名有些心虚,说句老实话,公司的饭菜比他在家里做的要好,想想余同现在断着腿,又是个素来嘴馋的人,也怨不得他抱怨。余小鱼心一软,“你不是爱吃榴莲酥么,明天给你买榴莲酥好吧。唉,也不知道怎么会有人喜欢那种臭哄哄的东西。” “都跟你说以前的事忘了,我连西瓜都不知道啥味儿,还有那什么酥,都记不得了。”余同一面笑,一面问,“公司的其他人好相处么?” “嗯,第一天也看不出什么,就是郑总监有些怪,今天脸上都是伤,也不知道谁打的,说话倒是挺和气。大老板不少心在总监室里跌了一跤,也进医院了。” 余同轻笑,“这又不干你的事。那是你的顶头上司,谁挨了打心里也不会痛快,你得学会看人脸色,这个时候说话做事就要小心些。” “我看郑总监根本没生气,心情也挺不错。” “看到的不一定是真的。” 余小鱼抬眼瞧了余同一下,嘴角抿了抿,想说什么却又没说,余同只当没看到,笑了笑,继续吃饭。 吃过饭,余小鱼收拾了碗筷,伺候余同洗澡后,又洗衣服,自己收拾干净,才到房间休息。 余小鱼仅穿了条白色的小内裤,紧绷绷的勾勒出优美又有些清涩的线条,余同扫了几眼,侧身往边上让了让,余小鱼上床见余同腰间搭着条被单,不禁问,“冷吗,冷就关了空调。” “哦,不冷。” 余小鱼年纪小,身量未成,不过身材比例极佳,腿长腰细,皮肤也好,就是模样普通,算是清秀有余,俊美不足。余同瞅了瞅余小鱼的小内裤,“我今天看电视说裸睡有助于身体健康。” 余小鱼马上掀开被单一瞧,果然是一览无疑,生命起源,他哇了叫了一声,“你,你赶紧穿上,多不好意思啊。” “这有什么,自己家里,就咱们父子,又没外人,”余同和余小鱼肩挨着肩,余同扭头说话,淡淡的热气喷洒在余小鱼耳边,暖暖的,痒痒的,余小鱼刚要去揉耳朵,就听余同那低沉好听的声音在耳畔响起,“脱了吧。” 余小鱼没来由的一个哆嗦,推开余同的脑袋,“才不要,好丢脸,你赶紧穿上。一把年纪了,还光屁股。” 余同赤裸着上身,靠着枕头,仍是一副谦雅稳重,与以往简直是云泥之别,余小鱼打包票,以前余同穿着衣服都没这般好看,一下子就看呆了,任由余同伸手揽住他的肩膀忽悠,“男子汉大丈夫,扭捏什么。你现在正是长身子的时候,这种紧巴巴的东西还影响发育呢,以后,这里可会长不大哦。”说着手还若无其是的在余小鱼腿间摸了一把。 余小鱼混然不觉自己给占去了便宜,只是一叠声的问,“真的?不会吧?” “我骗你做什么。” “那等睡觉时我再脱。” “随便你。”余同摆出一副无所谓的嘴脸。 第八章 余小鱼睡得很沉,他向来睡眠质量极好,连梦都很少做。 睡熟的人当然不会察觉有人半夜占自己便宜。 余小鱼身上有股很特别的香,余同不知道是那种沐浴露的香还是别的,很清很淡,皮肤细滑如丝,好摸的紧,以前他的府中最漂亮的妃妾每旬日就要用牛乳泡澡,皮肤都比不得余小鱼细腻。余同心里赞叹着,手就放在余小鱼屁股上,轻按一下马上就会弹起来。余同把人揽在怀里,闻着余小鱼身上的清香,摸着余小鱼圆圆的小屁股,渐渐进入了梦乡。 余小鱼是被热醒的,他像个枕头一个被余同死抱在胸前,就跟挨着个火炉一般,混身都汗湿透,气都喘不上来了。 “热死了。”余小鱼推了半天,余同的胳膊就跟铁铸似的贴在自己腰上,“喂,放开点儿。”想到早上被打屁股,余小鱼索性用力的打了几下。 “嗯?怎么了?”余同就是个死人也给打醒了,其实早在余小鱼推他时,他就察觉,只是想知道余小鱼接下来会有什么动作,唉……余同摸到空调遥控,把温度调低,依旧将余小鱼搂怀里,顺手拍了拍余小鱼的屁股,“睡吧,一会儿就凉快了。” “离我远点儿,热……” 余同颠倒黑白道,“乖,别闹了,睡吧,大半夜的。” “手,你手别挨我身上,热……” “你晚上做恶梦,我怕你掉下去。” “别摸了,你总摸我屁股干嘛!” “怕你做恶梦。” “放开,我去尿尿。”余小鱼根本不信余同的胡扯,他从小到大根本从来没做过什么恶梦。 余小鱼从厕所回来时,余同规规矩矩的平躺,身上盖着被单,双手交叠放在腹前,双目微闭,夜晚的微光在余同的脸上泛起一种幽幽的光泽,余小鱼不知怎的就想到宾仪馆的告别仪式,狠狠的打了个寒颤,一股寒意顺着脊梁骨直往上窜。 “怎么不上来啊。”余同睁开眼睛,望着床侧的余小鱼。 “半夜给你吓死。”余小鱼摸摸胳膊上的鸡皮疙瘩,拉开被单,跟着躺了进去,闭着眼打了个呵欠,“不知怎得,总觉得你跟以前不大一样了呢。” 余同身子一僵,侧身揽住小鱼的腰,温声道,“我也不记得以前是什么模样了。” “以前啊……”余小鱼受了惊吓,睡意全无,以前余同的眼睛总是带着一些瑟缩、理亏、讨好、懦弱,连说话的声音都让人觉得没底气……感觉一只热乎乎的手又落在自己屁股上,余小鱼翻个白眼,推开余同,“以前你可从没摸过我屁股,快起开,有什么好摸的,我要放屁了。” “那我闻闻臭不臭。”余同借势又把人搂回怀里,在余小鱼肩窝耳畔吸着鼻子闻了又闻,咦了一声,“还真有股香味儿哪,哪儿来的?” “沐浴露的味儿,你自个儿也香,闻自个儿吧。”余小鱼给他闹得又热又痒,他们虽是父子,记忆中却没这么亲热玩笑过,余同的甜言蜜语都用在了女人身上。小鱼想躲,腰被人勒住,只能跟余同贴在一块儿,小鱼笑,“你再摸我,我也摸你了啊。” 裸露的肌肤轻轻的摩擦,小鱼情窦未开,自然不觉什么,倒是余同已经有擦枪走火的危险,虽说这是人之常情,不过余同也不想在小鱼面前丢面子,忙道,“好了,睡吧,明天你不上班也该好生歇歇。” 余小鱼没多大工夫就打起小呼噜,余同偷偷捏了几把,余小鱼瘦不露骨,还真有些料,只是依他现在的情形,真不适合想这些事,余同幽幽叹了口气,良久方闭眸睡去。 余小鱼很久没这样轻松过了,醒了,赖在床上就是不想起床。 外面阳光正好,透过窗帘的缝隙,洒落在床畔。晚上睡得好,小鱼脸上透着几分淡淡的粉色,他懒懒的半眯着眼睛,更添可爱。 只是小鱼没躺几分钟,余同就三五番的问他早饭吃啥。 “你上辈子肯定是饿死的。”余小鱼叹气。 “这已经比平时晚了,你还没睡够?”余同轻捏小鱼的脸,笑道,“我真担心这辈子给你饿死,去熬点小米粥,配一两样小菜就好了。” “有昨晚的绿豆汤呢,我去做个凉扮土豆丝,热几个包子。” “那包子都吃三顿了。” 余小鱼因不能赖床窝火,闻言脸一黑,“不吃怎么办,难道扔出去!你昨天还夸好吃呢!变得真快!” “吃吧,就吃包子吧。”余同见小鱼犹自恨恨,忙道,“的确挺好吃,有什么要我帮忙的没?” 余同好言好语,小鱼也没再发脾气,穿衣裳起床。余同揩了一夜的油,对余小鱼千依百顺,刷牙洗脸后也跟着去厨房。 余小鱼拿出一盆毛豆给余同剥,“剥一半就行了,剩下的晚上煮毛豆吃。” 余同即便是干这种杂活,也是坐姿端正,动作舒缓,从容不迫,余小鱼多瞧了几眼,边削土豆皮边想,莫非女人就喜欢这种会装B的男人? “今天有没有什么计划?” “唔,我想再去拿些手工做,反正工作又不忙。” 余同皱眉,将手里碧青的豆子拈去外面的薄皮,含笑道,“倒不用这么急,你才去了一天,就赶上休假,到底也不知道公司具体忙不忙呢?再说,你要是想在公司站住脚,也不是那么容易的。慢慢就知道了,你听我的,不用着急再做手工,把心思放在这份儿工上,做好这一份儿,比你以前还要挣得多,不是吗?” 余小鱼想想觉得也有道理,便应了。余同道,“若是你今日得闲,陪我出去逛逛,我都不记得外面是什么样子了,许多东西也忘了。” 隔窗瞅了眼外面白花花的阳光,路上几乎可见蒸腾而起的热气,小鱼道,“没事,这个急不来,等傍晚凉快了在小区转转就好了,你腿还没完全好呢。伤筋动骨一百天,先养着吧。” “嗯,也好。你切得太多了吧?”都一小盆土豆丝了,余同提醒了一句。 “不多,反正吃一天呢,一次做好,省得再做了。” 余同叹口气,“你什么时候又买了这么多,嗯,土豆啊?也不用一次都吃光,留着些等以后吃吧。”虽然他对这里大部分的东西都不熟悉,不过余小鱼这种一样菜吃三顿的事他还是颇有微词。 “土豆很好吃啊。”这是余小鱼的最爱,不过余小鱼很快反应过来,没好气道,“知道了,你快点把毛豆剥出来,再炒个毛豆,嗯,”打开冰箱扫了几眼,余小鱼拿出一块鸡胸肉,“毛豆炒鸡丁好了。” 余同笑,“嗯,有豆腐吗,豆腐烧汤味道也好的。” “得寸进尺哦。”余小鱼开始撅嘴。 “哪里,冰箱里还有莲藕,不如再做一个凉拌藕片吧。” “烦死了,一大早上的,吃得了这么多吗?” “可以少做些,多做几样。”余同恳切的提意见,余小鱼哼了一声,“你天天等着吃,站着说话不腰疼,这么热的天,还要我做满汉全席啊。行了,就这几样啊,反正我连明天的一块儿做出来。按你说的来了,你别再挑了啊。” 余小鱼忙活了一大早上,才将饭摆在桌上,结果余同又是一番挑剔,什么豆腐显老,莲藕不鲜,把余小鱼气个半死。 余同倒是心情不错,吃完饭一撂筷子便上床打开电视,看广告。 余小鱼刚盘子碗收拾干净进门,余同大爷似的道,“昨天的西瓜再切几片吧。” “大爷,你真是个大爷啊。”余小鱼头发都要竖起来了。 “嗯?你不是应该叫我父亲吗?怎么又成祖父辈了?” “少给我装糊涂,想吃自己切,我累死了。”余小鱼鼻尖儿上几粒晶莹的小汗珠儿,余同笑,“你趴下,我帮你按按吧。” “还没到那份儿上,我可不像你似的,就知道使唤人。”余小鱼白眼道。 余同退一步道,“好吧,不吃水果,嗯,有没有茶,煮点茶喝吧。” “早上不是有绿豆汤吗,你还渴吗,我把绿豆汤给你端进来好了。”余小鱼实在理解不了,为啥刚吃完饭,余同就又要吃要喝的没个消停。 “那个绿豆汤啊,放点蜂蜜,再搁冰箱里放凉,等上面结一层薄冰时再喝。”眼见余小鱼要抓狂,余同识时务的闭嘴,“就说说,不是累了嘛,上来歇会儿。” 哼! 余小鱼板着脸上床,余同侧身,笑眯眯的抹去小鱼鼻尖儿上的汗珠儿,温言道,“别生气了,有什么不好的地方,你跟我说就是。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我就你这么一个宝贝儿子,心疼还心疼不过来呢,哪里舍得叫你受累呢。” 余小鱼咧了下嘴,啧啧两声,“怪不得那些女人贴钱都愿意跟你。”嘴巴跟抹了蜜似的,要不是听得太多,余小鱼真得感动一下。 余同一愣,看来前任的风评不大好,笑了笑,握住余小鱼的手,指着电视上女星蹦蹦跳跳的广告问,“这是什么啊?” “卫生巾。”果然是色魔出身哪,余小鱼不动声色,心底暗暗鄙视了一番。 “干什么用的?” 余小鱼梗住了,其实具体他也不大明白,敷衍道“女人用的。” 余同仍是不大明白,余小鱼低声道,“女人每个月都要用的那个,明白了吧?” “嗯?” “就是那个,”余小鱼在余同裆里摸一把,“掂这里,每个月都用的,知道了吧?” “有什么用?” 余小鱼被问得哑口无言,羞恼道,“你以前那么多女人,倒问我?我又没女朋友,哪里知道女人的事!” 余同恍然大悟,“哦,原来是那个啊。”真是个匪夷所思的年代哪,余同一颗古人的脑袋,始终不明白这种私密的东西为什么要拿出来大肆宣扬。 “什么啊?” 余同眼中含笑,啧啧,都十五了,还没开窍。那双顾盼生辉的眼睛淡淡的瞟了余小鱼一眼,有一种小鱼说不清的意味儿,余同附在小鱼耳边,轻轻说了几句。 “那会不会痛啊?” “这谁知道,我又不是女人,”余同不在意道,“男人不用管这些婆妈的事,不过,你这个年纪,倒不急找女人。” “说什么呢,你以为我跟你一样啊。”其实余小鱼上学时不知为啥,女人缘儿奇差,班里女孩子没一个喜欢他的,所以余小鱼对余同这种花花公子更是一千个看不上眼。 余同笑,“给你提个醒,我在电视上看,这时候的女人都有些势利,担心你吃亏。” 有这么个大拖油瓶,以后谁肯、谁敢嫁给他哪,余小鱼想到余同就发愁。 余同原以为余小鱼对自己存有偏见,才会话里话外对他不那么尊敬,不过在出门一次后,余同实在想搬离这个鬼地方。 凡是四十岁以下的女人见了他,莫不是远远避开,一位奶奶级人物还好意的劝了余同几句,“阿同哪,小鱼这样懂事,你也得争气哪。如今你妈不在了,你家不得指望着你么,唉,可怜小鱼这孩子……” 虽然不干自己的事,可这前任也实在太不靠谱,余同那脸色就跟锅底似的,也没兴趣在小区里逛了,余小鱼忙道,“林奶奶,我爸现在已经改好了,都在家里帮我收拾家务呢。”早上剥了一碗毛豆。 “这就对了,阿同,你还年轻,等腿好了,也正经找个班上,小鱼还得上学呢。”林奶奶万分惋惜,只觉余小鱼命苦,摊上这样的父亲。 余同懒得说话,余小鱼倒是和气,笑道,“我爸早说了,等腿好了就出去找工作呢。林奶奶,怎么没见小宝啊?” “跟他妈去外婆家了。”老太太嘟囔着,“每个星期都要去一趟。”联想到余小鱼那糟心的外婆家,一摇三叹的走了。 余同也没逛的心情了,“行了,回去吧。” 余小鱼横他一眼,想打击余同,又怕余同真的故态复盟,那样余小鱼可真是死的心都有了,叹口气,安慰道,“你以后改好就成了,别管以前的事了,反正都过去了。” “你只在外人面前才叫我‘爸爸’。”余同是个极敏锐的人,当然他比较满意余小鱼对他的维护。那些外人对他如何,他根本没放心上,不过余小鱼不同,这可是他这一世有血缘关系的亲人,难免有些不忿余小鱼两面派的行为。 余小鱼撅了撅嘴,“没怎么叫惯,行了,以后都叫你‘爸爸’,成了吧?这有什么好说的,叫不叫,你都是我爸。” “以后你得习惯。”余同右手挽住余小鱼的手,微微一笑,“回家吧。” 第九章 余同迅速恢复成一个正常人,虽然仍然喜欢使唤小鱼,仍然有些懒,贪嘴挑剔,不过只要余同不要勾搭女人,余小鱼便对余同一千个满意。 工作上,余小鱼始终游刃有余,他与郑东泽有一种很奇怪的默契,很难用语言表达,只能说这两人天生对路,脾气秉性都合得来。 当然,洪岩洪老板认为这是一个奇迹,能跟郑东泽合拍的人实在不多。 余小鱼是个很好说话的人,闲的时候,偶尔有别的助理来找他帮忙,他也会帮着做一些,开始大家还算客气,后来一个两个的都拿进来给他做,余小鱼心里就有些不大痛快,欺负他小怎么着。 揣着勺子下去吃午饭,余小鱼照例跟着设计部的一群人坐一桌,陈敏极是热络,“小鱼,你不是爱吃虾么,呐,这里有。” 余小鱼无精打采的拿了一份儿,唉,不知道余同在家吃了没? 大家东一言西一语的边吃边聊,陈敏笑问,“小鱼,小何样衣的珠片缝好了吗?” “哦,还有我那件。”冯峰笑着提了一句。 小鱼垂眸摇头,“没呢,郑总监给了我几个新的打样图,这几天怕没空了。” “啊?这样啊,我还想周五试样衣的时候可以试了呢。”何欢明显有些不乐意。 “唉,小何姐,要不让小陈拿到手工组去试试,省得耽误了。总监向来要求高,他一件样品我都要做两天的。珠子烫片亚克力一大堆。”小鱼淡淡地建议。 冯峰慢调斯理的喝口汤,道,“手工组那都是老油条,最难说话。再说,比葫芦画瓢还好,现在连葫芦都没有,就干巴巴一张图片,他们做出来好不好还两说。” 瞟了眼何欢的助理陈舒怀,冯峰道,“我看你要是着急,让小陈拿到市场专门做手工的地方,先着手打样吧。” 小鱼对着何欢充满歉意的一笑。何欢叹口气,“只能这样了。” 冯峰笑了笑,打趣小鱼道,“小鱼,你姓余,又叫小鱼,还喜欢吃虾,这就是说的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吧。” 陈敏道,“小鱼,你这名儿怎么来的,挺有意思的,谁给你取的?有什么来历没?” 小鱼扯道,“说来话长,我爸叫大鱼,等我妈生了我,我爸想了三天三夜都没想出个好名儿来,后来一着急就说叫小鱼好了。” 陈舒怀挑着几根青菜叶子,用一种很飘忽的有气无力声音道,“你家人的名子都怪有趣的。” “嘿嘿。”小鱼笑了笑,没搭话。他知道陈舒怀是陈敏的学妹,他把何欢的样衣退回去,肯定要落在陈舒怀头上,她不高兴也是有的。 冯峰的助理高雅惟道,“小鱼哥,看你做的手工真精致,你做几年了?” 余小鱼对于一个二十几岁的人喊他小鱼哥还有些不习惯,装出一副老成的模样,轻描淡写道,“也没多久,三四年吧。” “难怪连总监都说你做的精细呢。”陈敏温声道。 陈舒怀忽然压低声音问,“小鱼,总监好不好相处,你每天跟他在一起怕不怕?听说总监脾气很差的,以前我有个学妹来做助理,一天给骂哭三回,只做了三天就不肯来了。” 小鱼用勺子将鱼肉和鱼刺断开,笑道,“郑总监人挺好的,有些东西我不大懂,都是他教我,挺有耐心的。” 陈舒怀碰了个不软不硬的钉子,颇是无趣,低头一勺一勺的喝着冬瓜排骨汤,只是她如今在减肥,只吃素食,里面的排骨一块块的都挑捡出来,丢在餐盘里,小鱼心里直觉得浪费可惜。 余小鱼很没精神的做辅料单,如今他对服装也稍稍有些了解,简单的事情郑东泽都开始交给他做。 郑东泽做了两杯超级豪华版奶昔,递给了余小鱼一杯,“怎么没精打彩的?” “嗯,听说仓库的胡大叔要辞职了。”小鱼随便找个理由搪塞。 郑东泽笑,“铁打的营盘流水兵嘛,这也正常。总会有种种不可抗拒的原因,我还不愁,你愁什么?” “没有,我觉得胡大叔人挺好的。” “是啊,老胡不赖,他是准备回老家了。”郑东泽靠着小鱼的办公桌,品尝了一口自己的杰作,笑眯眯道,“如果有一天,别的公司给小鱼更高的薪水,小鱼也会跳槽的啊?” 小鱼道,“怎么可能,我又不是大学生,要不是你留下名片,我再也进不了这种大公司上班的。我爸也说要我好好干,而且,我听说大老板很大方,年底会有红包的。” “唉,听说大老板白手起家,才七八年就有这么大的公司,真厉害。人也长得帅。”小鱼一脸景仰的感叹,“大老板真是男人的楷模。” 郑东泽差点恶心死,男人的楷模!“喂,余小鱼,好像是我聘你进来的吧?怎么没听你说过我一句好话!白给你吃奶昔了,还回来!” 小鱼飞快的吃光,还舔了舔勺子,忙道,“我们都这么熟了,说那些话显得多假啊。” “假什么,一点儿不假,”郑东泽掐住小鱼的脸,阴险万分的说,“照你刚才的口气,重复一遍,说‘郑总监真是男人中的楷模啊!’快说!” 小鱼憋出了一句,郑东泽气笑了,“瞧跟便秘似的,真难为你了啊。” “我,我比较实在,只能说真心话。”小鱼一本正经道,“虽然我觉得大老板的确比你厉害,不过,大老板是需要仰视的,不如你待人亲切随和。我还是比较喜欢郑总监。” 郑东泽曲指弹了小鱼脑门儿一记,笑骂,“小笨蛋,喜欢是不能随便说的,尤其在这个圈子,要记住啊。” “我才不会跟别人说呢。” 郑东泽拍拍小鱼的头,“过来跟我看看这次应聘者的照片。” 小鱼跟着到郑东泽的办公桌旁,不解的问,“仓管还要看相貌啊,要求真高。” “不是仓管,是试衣模特。公司计划开发男装,万事开头难,可得仔细。”郑东泽点开E-MAIL,小鱼搬了张椅子坐郑东泽身旁,不停的发表意见,“柿饼脸……眼睛太小……蒜头鼻……哦,八字眉……不行,左右脸不对称……啊,这双眼皮,一看就是后天割出来的,太假了……” “三围,模特要看三围,身高!闭嘴,好好看着。” “哦。”小鱼见郑东泽黑了脸,马上坐得板板正正,不敢再随便说话。不知是给小鱼打击的,还是郑东泽太挑剔,挑了半天也没看上个顺眼的。 郑东泽一挑眉,“给我倒杯水来。” “都不行啊,我看有几个三围差不多嘛。”小鱼捧了杯清水递过去。 “气质不够好。” 小鱼突发奇想的问了句,“诶,郑总监,你看我气质怎么样?” 郑东泽一口水喷了满屏。 “我也很不错哪,除了有点矮,其他都挺好的,胡大叔常夸我。” 郑东泽抽出纸巾擦电脑屏幕,睨了小鱼一眼,笑道,“嗯,有自信是好事,不是我打击你,小鱼,胡师傅夸你大半是因为你常去给他帮忙。” “是啊,你看我气质好,为人也好,做事还勤快,你不如让我兼职试衣模特好了。” 瞧着余小鱼尽力的推荐自己,郑东泽就觉好笑,挥了挥手,“你不行,身高不能低于一八零。你有一七零吗?” 小鱼郁闷死了,“什么叫试衣模特,就是花瓶嘛。” “是啊,花瓶成色也各有不同嘛,这世上,凡好的都难寻。” 小余眼睛猛得一亮,“哦,我有个好人选!” “嗯,说说看。” “你电脑上所有人加起来都没我推荐的人好看,身高一八二,嗯,三围我不知道,不过身材跟你差不多,好像比你要瘦一点。”小鱼笑嘻嘻地,“看着比你要年轻,长得也比你漂亮,很多女孩子倒贴都要跟他谈恋爱。哦,气质更不用提,两百块的衣服穿我身上像二十块的,穿人家身上像两千块的,平平常常一站就跟一块大方钻似的,闪闪发光。怎么样,要不要我介绍过来给你看看?” 郑东泽摇头,“我不信,你认识这么出佻的人。” “切,小瞧人是不?你去市场上打听打听,我余小鱼在手工界也是排得上号的。”小鱼信誓旦旦道,“耳听为虚,眼见为实,要不你亲自看看,我是不是吹牛?” “行啊,明天带来我瞧瞧,”郑东泽倒不介意给小鱼个面子,“不过丑话先说前头,我要求很高,若是不行,你别心里别扭啊。” “我才不是那么小气的人呢。” 第十章 “快吃呀,你不是最喜欢吃这个嘛。” 余小鱼眼睛笑得眯成一条缝,态度之谄媚,让余同不由得怀疑眼前这臭哄哄的东西是不是有毒,而余小鱼是不是有何不可告人之目的。 余同清咳了一声,露出一个淡淡的微笑,将手中浅碧色的点心递到小鱼的嘴边,“你上班也累了,先吃些点心,休息会儿吧。我才刚吃过了水果,还不饿。” “这种臭不拉唧的东西,我不爱吃,是特意给你买的。”余小鱼笑着收到盒子里,“既然不饿,放着你以后吃也行。你猜我今天碰到了什么好事?” 原来事出有因,余同的一颗心算是搁肚子里去了,怪不得余小鱼主动带点心回来,他略一想便道,“嗯,瞧这狗腿相,又主动花钱给我买东西,肯定是跟我有关。再能让你这么高兴的,只有一件事,跟钱有关。” “唉哟,唉哟,爸,你智商变高了啊。”余小鱼搂着余同的脖子“啾”的亲了一口,喜滋滋的说,“我给你找了份工作,明天去面试。” “做什么的?” “试衣模特。” 余同不大明白,余小鱼解释道,“就是人家做好的新衣服,要你来穿着展示一下。完全没有任何学历技术的要求,只要长得好,身材好就成了。啧啧,这简直就是为你量身打造的职位哪。反正你天生臭美,喜欢漂亮衣服。” “明天打扮得漂亮些,希望能成功,不过机会很大,今天我跟郑总监一块儿看了许多应聘简历,没一个比得上你的。”余小鱼极有信心,殷勤的问,“对了,绿豆汤做好没?我去炒菜,想吃什么,我来做!” 余同“扑哧”笑了,“绿豆汤已经烧好了,还有件事要跟你讲,今天我去文具店买了些笔墨纸砚,嗯,用掉了九十七块。” 余小鱼一阵心痛,暗骂余同败家,不过又担心吵架影响余同明天面试,咬牙强扯出一抹笑,摸着心口说,“没事,买吧,反正你也要挣钱了。” “去做饭吧,哦,你昨天做得宫爆鸡丁味道不错。” “鸡肉冻着呢。”余小鱼嘴上放得开,心里还是极抑郁的,一百块够他们吃一个星期的,什么笔墨那么贵哪。 余同轻笑,“我提前拿了出来,差不多已经解冻了。” …… 余小鱼蔫蔫儿的做饭去了,余同摸着脸上被余小鱼吻过的地上,露出一个淡淡地笑。 余小鱼对余同的面试比自己当初都要操心紧张,父子俩吃完饭挑了半宿的衣裳,还好,余同之前虽然没本事,不过向来是宁可不吃饭也要买衣服,衣柜里四分之三都是他的衣服。挑了半天,余同不肯穿白色,只选中了一条黑色休闲裤配一件唐装样式的绸缎上衣。 “你穿白的好看。”小鱼不死心的嘟囔。 “玄色显稳重。”也不知道怎么过了几千年,现代人都能把孝衣的颜色拿出来穿,余同抱怨着这个缭乱的年代。 一到九点钟,小鱼就强制性关电视睡觉,让余同早睡,好好养精神。 第二天更是起了个大早做了三菜一汤,丝毫不亚于伺候高考生的慈母心肠。 余小鱼一路告诉余同怎么转车,直接带人到公司,前台小朱因为要开门,来得最早,正举着筷子啃小笼包。 “小朱姐早。”余小鱼乐呵呵的打招呼,领着余同先到办公室。余同礼貌的对小朱点头,微笑。 小朱眨了眨眼,脸腾得红了起来。手里的小笼包掉到地上也没察觉,天哪,这是什么大明星吗?好帅! 前台向来是最八卦的广播人员,不到半个小时,公司上下都知道有位不知名美貌堪比大明星的帅哥驾临总监室。 郑东泽来的时候,小鱼正在给余同看他做的样品,指着地上的人台面料半成品的样衣说郑东泽多邋遢不喜收拾。 饶是郑东泽这等见惯美色之人,在面对余同时也险些失神。余同本就相貌出众,天生一双似笑非笑的桃花眼,瓜子脸,五官似精雕细琢,如今换了个芯,举手投足间都带了一股雍容沉稳,反倒是气势压过了美貌。郑东泽先是心底一慑,才感叹,好出众的人物。 “郑总监,你来了。早啊。”小鱼生怕郑东汉听到自己说他坏话,忙道,“你桌子帮你收拾好了。” “小鱼,这位是……” “哦,咱们公司不是要招试衣模特嘛……昨天我跟你提过,余同。” 郑东泽先上前,“您好,我是郑东泽,请坐。小鱼,倒两杯茶来。” 俩人一并坐在沙发上,余小鱼端上茶,郑东泽吹了吹热气,喝了一口,笑问,“余先生也姓余,莫非和小鱼是兄弟?” 余同笑,“您太客气了,我是小鱼的父亲。” 郑东泽手一抖,半杯茶泼在了腿上,烫得他没形象的哇哇叫起来。余小鱼忙拿纸给他擦,郑东泽推开余小鱼跑到休息室去,半天没见出来。 “坏了,估计要坏事儿。”余小鱼问,“还记得回家怎么转车吧?” 余同倒是云淡风轻,“不急,等等看。” 休息室的门忽然被打开一条缝,郑东泽的声音传出来,“小鱼,你去叫洪岩过来。” “哦。” 郑东泽靠在床上,裤子褪到脚踝,矫健的大腿上一片深红的烫伤,洪岩拿着冰毛巾给他擦过后,又细细吹气,“幸好没烫到命根子。” “喂,求你离远点儿,老子要有反应了。”一个大男人吭哧哼哧的在他腿间吹气,这实在有些…… 洪岩古铜色的脸上有些火辣辣,冷哼,“你也就剩张嘴了。好些了吧?”红色褪了些,不过疼痛是难免的。 “行了,就刚刚有些疼。到柜子里另给我拿条裤子。” 洪岩找了条宽松的休闲裤递给郑东泽,问道,“外头坐着的是谁啊?恍恍看了一眼,挺有型。” “余小鱼的爹。”郑东泽咬牙道,“该死的余小鱼,不提前跟我讲,你看那像余小鱼的爸爸吗?看着比我还嫩呢。” “哦,可能人家结婚早呗。”洪岩波澜不惊。 因为门是隔音的,俩人说话也不避讳,郑东泽叹道,“真完美。我第一次见到这么完美的男人,不论相貌、身材、气质、皮肤,都是上上乘,难得,难得。造化天工哪。” 洪岩的喉结嚅动了一下,“若是女人么,经你这么一夸,兴许能嫁个好人家。男人长得好有什么用,做花瓶么?” “诶,思想不要太龌龊,成不成?”郑东泽提上裤子道,“你出去睁大眼睛瞧瞧,那是花瓶么?哼,花瓶有这气势!起开,财神来了,我得签下他。” 换了一身新衣裤,虽然是家居服,郑东泽仍是风度翩翩,他虽没有余同这种霸道的美貌,不过仍不失其英俊优雅。 “不好意思,没想到您这么年轻,我太吃惊了。”郑东泽介绍,“这是洪岩,公司的总经理。” 洪岩打了声招呼,便离开了。 余小鱼忙问,“郑总监,不要紧吧?要不要去买些药膏回来?” “不用了,你去忙吧。” “哦。”小鱼傻傻的坐回自己的座位。 余同笑,“小鱼有些笨。小鱼,出去随便做些什么,我跟郑总监有事要谈。” 有话不直接说,拐弯抹角的!小鱼应了一声,挺不乐意的捧着个大盒子出去了。 小鱼一出去便被陈舒怀拉住,悄声问,“小鱼哥,听说里面来了个大帅哥,是干什么的?” 高雅惟旁边有张空桌,小鱼便在那儿坐了。高雅惟也按捺不住,“是不是新招的试衣模特,我在网上看到咱们公司的招聘了。” “嗯,是啊。” 冯峰拆开包牛肉干递过去,小鱼道了谢,冯峰笑,“听小朱说堪比电影明星,帅得天昏地暗,一塌糊涂。” “没那么夸张,比一般人稍微强点儿。”小鱼叼着牛肉干,谦虚的说。 “比朴海镇如何?” “嗯,不认识。” “比萧宁呢?” “稍微强点儿吧。” 陈舒怀一阵激动,“天哪天哪,我哪儿都不去了,何姐,我下午再出去啊。先看了帅哥再说。” “再帅也是一个鼻子俩眼。”小鱼嘀咕了一句,怪不得说女人头发长见识短,果然是有道理的。 “小鱼哥,你看我这个图样,用什么号的珠子好。” “嗯,你样品尺寸呢?” …… 小鱼在外头辗转久修,好半天总监室的门才开了,郑东泽和余同一并出来,郑东泽道,“小鱼,过来帮个忙。” 余同可以感觉到众人的眼光都落在他身上,不过他向来应付惯了大场面,何况设计部这几人,他并没有放在眼里,只是友好的笑了笑。 待三人远去,陈舒怀一口气才缓了过来,夸张的惊叹,“天哪天哪,这相貌这身段这、这气质,天哪天哪……不知道有女朋友没?” 高雅惟笑,“小陈,你死心吧,长这么帅,能没女朋友?” 冯峰道,“没结婚就好。” 何欢笑,“结了婚还不许离哪。” 陈敏一手撑着额头,一手翻著名片,“不用着急,中午吃饭时问问小鱼就知道了。” 小鱼跟着帮余同换衣服,心里直感叹自己天生就是伺候人的命,余同大咧咧的站着,理所当然的吩咐着,“小鱼,帮我系鞋带。”“小鱼,上面扣子解开一粒,有些紧。”“小鱼,腰带太紧了。” “我是你的奴隶啊?自己动一下会死吗?”小鱼恶狠狠的为余同把衣领翻折好。 余同倒是波澜不惊,“工作要有耐心啊。” 郑东泽欣赏着自己的杰作,不住的点头,“是啊,小鱼,可不能因为阿同宠你就没大没小。” “东泽说的是。” 短短片刻,人家俩人已经熟稔到互称姓名了。 余同试了几套衣服,虽然琐碎些,并不觉累,反倒是与郑东泽有说有笑。 一直到中午,洪岩亲自叫郑东泽下去吃饭。 小鱼想到一件事,“对了,我们在公司怎么称呼啊?” 余同挑眉,“该叫什么叫什么呗,怎么了?” “那个,先前他们问我年纪,我说二十五了。”小鱼看向余同,“这,稍微有点儿大了,这……。” 郑东泽笑,“你也太夸大了,你哪儿像二十五的?不过也是个问题,就说兄弟好了,嗯,表兄弟吧,小鱼,你真是没遗传到阿同的好基因哪。” 余同揉揉小鱼的头,笑道,“哪里,小鱼是内秀,品行优美。” “那是!”小鱼得意的仰起下巴,他向来自觉比余同强百倍。 第十一章 小鱼管得很宽。 他连余同吃什么菜都管,小鱼给余同选了一份糯米藕、一份糖醋小排,还要往余同盘子里放波萝鸡球。余同摇头,自己拿了份素三鲜放上。 小鱼撇了撇嘴,瞪余同一眼,也没说啥。 郑东泽招呼余同一起坐,他向来喜欢美人,和余同仿若一见如故。小鱼也跟着坐到一块儿,余同盘子里都是他爱吃的菜。 小鱼不停的给余同夹菜,例如青椒牛柳里他不爱吃的青椒,腊肉尖椒里的尖椒,眼瞅着小鱼洋葱都要往自己碗里放,余同忙道,“我不喜欢这个味道。” “浪费多不好。”小鱼嘴巴里嚼啊嚼,腮帮子都是鼓鼓的,好不容易咽下去,喝口汤道,“吃吧,对身体好的。”小鱼是个超级节俭的人,向来饭菜都吃得干干净净,他不喜欢青椒尖椒一类的东西,又觉得不吃扔掉挺可惜,都忍着不拿有这种配菜的菜,这回余同来了,小鱼就挑挑捡捡的都搁余同碗里了。 余同没理小鱼,修长白晳的手指捏着两根细细的一次性筷子慢调斯理的用餐,如一出默声的电影,赏心悦目至极。反观小鱼,吃相就略显粗糙,还时不时会吧唧嘴,喝汤时也是小小的呼噜声,任谁也看不出两人竟然是亲生父子。 洪岩瞥了余同一眼,给郑东泽夹了一筷子胡萝卜,郑东泽二话没说,底下给了洪岩一脚:妈的,明知道老子不爱吃这个。 洪岩斜了郑东泽一眼,意志坚定:有营养。 小鱼时与余同一道下班回家,心里美得不行。 俩个人赚钱总比一个人快,小鱼忽然想到一件非常重要的事,“爸,郑总监跟你说的一个月多少工资啊?” “啊,不用每天去,三天去一次就可以了,一天500块。” “啥,你一天就有500块好拿!”小鱼的心里说不出的欢喜、惊讶、火大,不就长了一张稍稍好看的脸么! 余同摆摆手,对余小鱼这种没见过钱的大惊小怪的小家子气十足的嘴脸颇是不以为然,“先挣个饭钱吧。行了,别不高兴,钱也是要慢慢赚的。”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不高兴了。”小鱼美得直转圈,不过,他忽然想到了个重要的问题,板着脸站到余同跟前,一本正经的说,“现在先说好了,你的工资我叫郑总监一块儿打我卡上,你用钱我再给你,行么?” “嗯,你看着办吧。”凡大家子弟哪儿有自己拿着钱的道理,余同毫无异议,不过仍有自己的要求,“既然以后挣得多了,你也别太节俭,该吃的水果点心常备着些,菜色上也稍微多些变化,我看你们公司食堂做得就不错,没事儿多学着点儿,要不就请个厨娘吧?” 小鱼听到请厨娘三个字差点厥过去,天哪天哪,还没挣到钱哪,这位就已经又要开始败家了。 “请什么厨娘!我做得菜哪里不好了!嗯?你说说,我让你做过家务么?请什么厨娘?还是说你跟哪个厨娘勾搭上了!”小鱼自认为脑筋灵活,马上瞪直了两眼,恨不能生吞了余同,“好啊,你又想骗钱玩儿女人。” 余同经过同小鱼的相处,基本上已经明白小鱼的脾气,知道这人的财奴脾性,而他恰恰对小鱼有那么一点儿若有似无的不好诉诸于口的小心思,所以尽管面对余小鱼炮仗一样的指责,余同也没生气,他只是认真的解释,“我是担心你每天上班还要洗衣做饭太累而已,既然你不愿意,请不请也无妨的,快别为这个冒火了。反正现在家里的钱都在你手上,你攥紧了,谁还能诓骗了去不成?” 哼!小鱼翻个大白眼。算你明白! 余同将小鱼的手握在掌中,细细摩挲了一番,桃花眼静静的注视着小鱼,柔亮宁和。余同的声音也极动听,不急不徐,竟带还着隐隐的歉疚,“你性子好强,到底年纪小,正是长身子的时候,我是不想你太过劳累……罢了,既然你现在还不信我,就随你。你放心,我说到必然做到。钱都在你手里,你说了算,等以后赚得多时再请人帮忙吧,你是男孩子,总围着锅碗瓢盆的转也不是长法。” 余同语重心长,慈父嘴脸,心里却暗暗叹气,小鱼是他亲儿子,对他的怀疑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他每次都要好脾气的解释,不,不是,我已经不是以前的余同了。这种滋味儿可不太好受。 不过谎话说上一百遍,也会变成真的了。 余同反复强调,余小鱼内心深处还是稍稍的些信的,谁也不想自个儿的亲爹是个大无赖不是? 郑东泽同洪岩住得很近,对门。 不过今晚郑东泽加班,回家时天色已晚。 郑东泽到家门口仍在感慨,“唉,原本以为小鱼是在吹牛,啧啧,阿同长的真是绝了,身材也好,三围也不赖。极品,真是极品美人哪。”差不多类似的话,郑东泽已经念叨了一路。 洪岩挽住郑东泽的手,他向来对啥美人没感觉,淡定的说,“嗯,东,到我这儿睡吧,今天阿姨打电话说你房间的空调坏了。一天都在忙,忘记跟你讲了。” “哦,我去拿换洗的衣裳。”说着就要掏钥匙。 “我那儿有好几套呢,进来吧。”洪岩拉着郑东泽到自己家,给他拿出睡衣,“先去洗个澡,饿不饿,我下面给你吃。” “别弄这些麻烦的东西了,早上剩的饺子热一下就行了。”郑东泽摇摇摆摆的去洗澡,他平时比较要面子,很注重自身形象,不过家是放松的地方,他与洪岩自小认识,也没必要在洪岩面前装相。 洪岩把饺子端上来,又热了杯牛奶。 郑东泽已经擦着头发出来,水珠滴湿肩头,洇出一片水渍。 “好香。”郑东泽将毛巾在肩上一搭,直接拿筷子夹了个饺子,醮上调料,塞进嘴里。洪岩拿了毛巾为他细细的擦着柔顺的发丝,“我总觉得余同有些古怪。” “嗯,小鱼要是不说,我真看不出他们是父子。”郑东泽吃东西有武林高手的风范,三下五除二便将大半盘的饺子吃光,喝了口牛奶才道,“哪里像三十岁的人,看着就二十出头儿,你看他的手,真是皓出霜雪,不像生活窘迫到让未成年的儿子出来讨生活的人。” “是啊,说实话,易地处之,羞愧都要羞愧死了。” “余同说话神态都很坦荡,谁知道呢,听小鱼说失忆了。”郑东泽吃饱喝足,伸了个懒腰,“唉,可惜小鱼长得不像余同。” “你看上余同了?” 郑东泽只盯着洪岩笑,没有说话,洪岩坐在郑东泽身边,叮咛道,“那个余同,看着不像好招惹的,我是怕你吃亏。” 郑东泽站起来,俯身按住洪岩的肩,居高临下的眼睛里都是软软的笑意,他在洪岩的耳畔轻啄了一记道,“怕什么怕,我又没招惹你,你不用怕。” 洪岩只觉得耳朵像被什么烫了一下,热得很,事实上他的耳朵不负所望的染了一层红霞。洪岩男人味儿十足的脸上竟然有些羞涩,郑东泽哈哈大笑。 “喂,郑东泽,戏弄我很有趣么?”洪岩揉揉耳朵,大声道,“你要是想招惹我,尽管放马过来,我还怕你不成?” 郑东泽唇角勾起,眼睛弯弯,摆摆手做正人君子状,“你洗洗睡吧,我住客房。” “那个……客房大半年没人整理,卧室里我铺好床了。” “哦。” 洪岩其实有些气馁,他与郑东泽自幼相识,幼稚园就在一起上的,一路到大学时共同创业,那感情说起来比兄弟还要亲密。 近几年,解决温饱问题后,洪岩就一直有些烦恼。 郑东泽自幼生得眉目清颖,脾气虽不大好,可是极招女孩子的喜欢,长到现在,一共谈了二十场恋爱。要问洪岩为什么记得如此清楚,他年纪比郑东泽大一岁,向来以郑东泽的哥哥自居,当然如今事实证明,俩人就是如假包换的堂兄弟。每次郑东泽谈恋爱,洪岩一双眼睛就堪媲美X光,凡郑东泽的恋爱对象,他都能找出诸如“虚荣”“不会照顾人”“眼睛太大”“鼻子太小”“整容过度”此类缺点,从而总结出这些女人实在配不上郑东泽的结论。 洪岩是决不能允许自己的兄弟郑东泽吃亏的,所以在洪岩的干预下,郑东泽一直是单身。 单身有单身的好处,随着生意越做越好,郑东泽接触的人更多,有一天,洪岩竟然从郑东泽的床上看到了个男孩子,当时差点吓出病来。没顾得上教育郑东泽,洪岩先把俩人弄到医院做全身检查。 郑东泽气得跟洪岩打了一架,俩人三个月没讲话,不过最终还是洪岩获胜。洪岩相信自己代表的是正义和公理,郑东泽理当认错道歉。 真实原因,郑东泽实在忍受不了每日千篇一律饭店订餐的味道,为了洪岩的好厨艺,郑东泽割地赔款,答应了若干不平等条约,洪岩才肯继续做饭给郑东泽吃。并且俩人买了门对门的房子,洪岩把人从头到脚管得严严实实,气得郑东泽欲求不满时就会拼命的调戏洪岩。 洪岩其实也不大在意,反正俩人闹着玩儿,说心里话,给郑东泽占点便宜,也不是不能接受。最悲催的是,等洪岩接受的时候,人家郑东泽不跟他肯调戏他了。 人家转移目标了,郑东泽的工作圈子本就美男靓女成群,在洪岩的严防死守下,郑东泽始终没能乱来,可始终跟那么俩三个人保持极其暧昧的关系,眉眼官司不知打了多少回,把个洪岩郁闷得直想吐血。雪上加霜的是,余小鱼又弄了个妖孽爹来,让郑东泽看对了眼。 洪岩为郑东泽操碎了一颗老心哪。 洪岩随便冲了个凉,吹干头发,忙了一天,他也累了。 郑东泽还没睡,正拿着本杂志消谴,灯光下,一个低垂的侧脸竟然让洪岩觉得无比温馨。丝质的睡袍从肩的一侧滑落,郑东泽不若洪岩魁梧健壮,稍显单薄,洪岩侧身上床,伸手给郑东泽把睡袍拉到肩上,指尖儿蹭了蹭郑东泽的肩,冰冷清润,仿若上好玉石,洪岩没细体会啥要冰肌玉骨,他一路摸到郑东泽冰冷的手,念道,“怎么不把温度调高,大夏天的可别着了凉伤了风。”摸到遥控器调高温度,郑东泽拍掉他的手,毫不领情,“别乱摸。” “又不是没摸过。”洪岩抽掉郑东泽手里的书,拉起被子,“脚缩被子里去,不冷啊,手都这么凉了,脚还露外面。哟,该死的。”郑东泽直接把脚贴着洪岩的小腿取暖,真跟冰块直接贴腿上一般,洪岩知道郑东泽早就有气血虚的毛病,温度稍低,脚就冰凉,一直凉到半截小腿,尤其冬天更要人命,洪岩做了二十几年的天然暖水袋,深知其苦。 郑东泽冰冷的身体已经自动贴了上去,微湿的发丝贴着洪岩的脸,郑东泽舒服的叹气,“小洪,你还记得小雯么?” “嗯,那女孩子啊,饭做得不错,会照顾人。就是身材不大好,身子长腿短,瞧着好看,都是化妆的效果,我查过,她还整过两次容,小时候有狐臭,做过手术。”洪岩马上能默出此女的资料。郑东泽闻言大惊,“咦,小洪,你不会暗恋她吧,怪不得一直看我们不顺眼。” “算了吧,那女的除了学历不错,做一手好菜外没别的优点,难道我眼光比你还烂?”洪岩道,“你怎么又想起她了,她给你打电话了?” “没有,我是想起,本来打算跟她结婚的,结果冬天一起睡觉的时候,她的脚比我的还冷,实在受不了,你又在一旁给我摆脸色,就跟她分手了。”郑东泽捏了捏洪岩的腰,叹道,“起码得找个热乎的。” “原来身体还不好,小冬他们的业务做得也不仔细了,竟然没查出来。”洪岩犹自庆幸,“幸亏分手了,要是个病秧子,以后谁伺候谁啊。” 郑东泽失笑,“哪里有这么夸张。难道我是病秧子?” “你有我照顾,她能跟你比么?”相对于以往郑东泽身边儿的男男女女,余同的确出色太多,洪岩问,“你给余同多少工资?” “嗯,一月五千,怎么了?” “没事,总觉得你对余家父子挺照顾的。”虽然略高,也不算离谱。 郑东泽双手叠放在脑下,“当然就这个职位而言,是给高了。何况余同没经验。不过,经验这东西后来能学来,我们下午拍了几张照片,开始他完全是个菜鸟,怎样在镜头面前摆Pose都不知道,不过学得很快,很有灵性。再者,余同相貌的确好,不过最重要的是,很有气质,高贵雍容。气质这东西不是一朝一夕能养出来的,中午吃饭时,你看他的范儿,再对比一下小鱼,天上地下。唉,不知道,反正我完全不理解,反正这俩人从头到脚都看不出有血缘关系。这会儿在忙春装,男装倒不急,等订货会结束吧,小文一直想做个专访,除了女装,我想让余同拍几组照片一并宣传。他不但长得好,还非常上镜,小鱼说得没错,余同可以给服装增值。如果真得能合作顺利,后头一并男装宣传的硬照都让余同拍,余同是天生有明星相的人,可他现在还不算大明星,身价自然不能比。唉,不知道余同是个什么打算,老天赐给他这样一张脸,可千万别辜负了。这样算来,这五千块只是为了留住他。” “他本身的条件的确不错,”洪岩表示赞同,“我看他吃饭,就是在食堂里,感觉那谱比叔叔还大,他就不像平民出身。就是这个,我才有些担心。” “这有什么,你让小冬他们查查就好。” 郑东泽只是随口一说,根本没放心上。 第十二章 余小鱼发现公司的女孩子对他的态度正在悄悄的改变,言谈举止多了三分热络,话里话外敲着边鼓的打听余同。 余小鱼心里暗骂余同招花惹草,自从余同踏进公司第一步,余小鱼称得上是严防死守,余同绝对没跟公司的任何一位雌性生物说过一句话,他就不明白是咋勾搭上的。 “早结婚了,儿子都老大了。”余小鱼马上在设计部大肆公开余同已婚的事实,他生怕哪个女的脑子被驴踢似的看上余同。 郑东泽正进来,似笑非笑的拍拍余小鱼的肩,“可不是,我作证,跟小鱼差不多大。” “怎么可能?大余哥看着也就比小鱼大个一两岁嘛。” “总监又在开玩笑。” “小鱼,你跟大余哥是堂兄弟嘛,长得不大像。” “行了,阿同后来会来公司的,有什么问题当面问他好了。”郑东泽耸耸肩,“别一副没见过世面的嘴脸。”招呼小鱼一并进去了。 一关门,小鱼就跟郑东泽嘟囔,“怎么这群女人跟疯了一样,他就是长得好了点儿,没钱没势的。” “虽说不是每个人都买得起钻石,不过有机会多看几眼也是好的。” 小鱼撇嘴,“钻石也是假的。” “唉呀,你对阿同这么没信心哪。” 刚吃完饭,小鱼收拾了桌子,抬头看了郑东泽一眼,慢吞吞的说,“这随便一想,要是我爸有本事,我也不会出来打工。不过,他现在正想改好呢,也不能打击着他。还有啊,看他长那样就知道命犯烂桃花,我们公司女人又多,可不得防着点儿。” “嗯,阿同的确是长得太出众。”郑东泽倒了杯果汁慢慢喝,“不过,阿同很疼你是真的。眼不瞎的都看得出来。” “难道我对他不好?”小鱼心想这可不是废话么,余同又没别的儿子,再说,还不是他在家做牛做马的伺候余同么。 “不过说来这些女人真是没眼光,怎么没人追求我呢?”小鱼怨念深重,“你看我长得也可以吧,又没不良嗜好,而且我常给他们帮忙,用着我时候‘小鱼哥小鱼哥’叫得亲热,怎么没人打听一下我有没有结婚呢?” 郑东泽唇角抽了一下,咳了一声,“毛都没长齐呢,着什么急?” “郑总监,你初恋在什么时候啊?” “我?嗯,好像是小学吧,记不清了。” “哦,那时候你毛长齐了吧?” 郑东泽“嘿”了一声,曲指敲小鱼的脑门儿,“臭小子,在这儿等着我呢。” 小鱼弯着眼睛直笑,从抽屉里拿出一块四四方方的真丝,低着头敲边。不大的一块儿面料,长宽不过三十公分,小鱼做得很仔细,郑东泽道,“做什么呢?” “嗯,手帕。”昨天郑东泽收拾办公室,一箱子的零碎布头没处放,本来叫小鱼扔掉,小鱼觉得可惜,都搬自己桌子底下去了。“我爸说现在天热,容易出汗,他用不惯纸巾,我做两条手帕给他用。” 郑东泽点头赞道,“小鱼,照这劲头儿,你很快就能致富奔小康了。” “承您吉言。”小鱼贫了一句。 郑东泽越看越是赞叹小鱼的手巧,“比敲边机踩得还齐整。不过,真丝这样薄的面料也只有用手工敲边了。嗯,不错,做好了也送我两条。” “嗯,行啊,我给你做条丝巾,前几天那个朱什么的,来我们公司,脖子里围了条丝巾给你羡慕坏了吧?”小鱼道,“我看也就是真丝面料上扎染了几朵向日葵,好看是好看,也要不了2000块吧,杀猪也没这么狠的。” “现在长进不小哪,还知道扎染了。” “我还会给客人量尺寸了呢。”小鱼有些得意。 郑东泽笑,小鱼相貌虽然不如余同,不过更加温和乖巧,让人一见就生亲近之心,他端茶倒水极是伶俐讨喜,不少高级订制的熟客都挺喜欢他,时不时还逗他几句。 “对了,昨天你让我打样的,都弄好了,你看看成不成?哪里要改的?”小鱼摸出一个自己做的肩章,上面钉满了珠子亮片,还缀了一圈细链子做的流苏,很有重金属的感觉,极是华丽精致。 小鱼就是对了郑东泽的脾气,郑东泽拖在掌中看过,“还行,等样衣出来,缝上去看看效果再说。” 小鱼回家时余同正写毛笔字。 小鱼以为自己眼花了,天哪,瞧余同坐得这样板正,小鱼真怀疑他爹是不是给人穿了。他就算以前跟余同不熟,不过他最鄙视余同的一点是:平日里像被抽了骨头似的,坐没坐相,站没站相。 如今眼前这位,脊背笔挺,手腕悬浮,文隽优雅的人真是他爹么? “回来了?”余同写完这一笔,才从容起身,对小鱼露出一个宠爱温柔的微笑。 小鱼指着桌上的墨迹未干一页纸,惊问,“你,你什么时候学会写毛笔字的?” 余同脸上一丝肉皮儿都没动,装得比小鱼更吃惊,倒是皱眉反问小鱼,“我以前不会吗?醒的时候我就知道自己会哪。” 小鱼仔细想了想,半天才松了一口气,把包扔床上,一屁股坐下,“是啊,奶奶说你小时候还练过大字,花了不少钱,怎么现在想起写了。” “闲着无事,练练字也打发时间。”余同道,“其实也没写多久,我刚从方老那里回来。哦,晚上不用做饭了,中午我在方老家吃的,你留的饭菜没动,热热当晚饭就成了。”说完就着手收拾桌上的东西,砚台毛笔都要拿出去清洗,半页佛经收放整齐,墨条和压纸的青石放回盒子里,余同地动作从容流畅,小鱼却总觉得有点不对劲。 直到余同捧着砚台毛笔出了卧室,小鱼才回过神,不由自问:这真是他亲爹么? 虽然以前余同在家的时候少,小鱼还是稍稍了解一些的。 小鱼摇了摇脑袋,暗骂自己贱骨头,若不是余同失忆性情大变,估计余同是绝不会像现在这么听话的。余同都知道赚钱了,自己还有什么好求的呢。 知足都常乐。 小鱼把这些事抛在脑后,去放杂货的房间找东西。等小鱼抱着个红漆木的小箱子,一身灰尘的出来时,他惊悚了差点摔了传家宝:余同已经将饭菜热好往房间端呢。 “这,这,明天太阳得从西边儿出来。”小鱼喃喃,他刚找半天东西,那房间又没空调,热出一身的汗,小脸儿上泥一道汗一道,余同微皱眉,“快先去冲个澡,脏死了,待米饭热好就能吃了。” 小鱼听话的,以一种梦游的姿态摸到洗手间,站在水蓬头下都有种做梦的感觉,以前,余同的做饭仅止于,小鱼洗好米,连水一同放在电饭煲,余同在家只要看着时间插上电,就算做饭了。就这,还是一脸不情愿。 今天这是吃错药,还是怎么了? 哼,无事献殷勤!肯定是干坏事了! 想通了余同反常的原因,小鱼快速地洗好澡,围了块儿藻巾就出去了。 余同已经摆好三菜一汤,盛好两碗米饭,连给小鱼要换的衣服都找了出来,一件大T恤,一条小内裤。 “在家,随便穿穿就成了。过来吃吧,别冷了。” 小鱼穿好衣服,T恤有些大,衬得小鱼有些娇小瘦弱,两条小白腿在T恤下晃啊晃,晃得余同一颗心也跟着荡漾,直到小鱼转身,才作正人君子状,目不斜视地叫小鱼吃饭。 小鱼快忧郁死了,心里七上八下,哪里咽得下饭,捏着筷子,先连叹三声,才问道,“今天是不是有事要跟我说,说吧,你不说,我吃不下饭。” 余同轻笑,“我在小鱼心里的信用度真低哪。”左手支着头,余同笑悠悠的给小鱼布菜,“吃吧,别乱想,我今天去方老那里看了许多字帖,他跟我说了不少以前家里的事。我以前做得不大好,现在想多疼你哪。” 小鱼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也有些饿了,就问,“哪个方老啊?他,他家里没女儿吧?” “就是在社区开诊所的方老,早上练拳时,他在外面练字,看他字写得还行。他家里好像就他一个人,中午有钟点工做饭,说到兴头上,就在他家里吃得饭。”余同调倪道,“打听人家女儿干什么,这可不是正经人说的话,你年纪还小呢,早恋可不行。” 真是反咬一口哪。 小鱼并没放在心上,扒了两口饭,看向余同,“嗯,以后就要跟像方爷爷这样有品味的正经人打交道,他诊所里也没个人帮忙,你去了可别跟在家似的装大爷,帮他干点活儿。你这腿还是方爷爷接的呢,比大医院少花许多钱,技术也不赖。对了,明天我多做些菜,你带去请方爷爷吃好了,也不好总让他请你哪。” “好啊。”余同道,“我今天还夸你手艺好呢。结果给老头儿讽刺了几句。说我好吃懒做,不学无术,就是命好,摊上了好妈好儿子,着实夸了你一遭。” 劳动人民的眼睛都是雪亮的啊!小鱼内心十分得意,唇角翘了翘,又怕打击余同的积极性,忙说,“反正以前的事你都忘了,就当没有。以后咱们好好过日子就行了。方爷爷是老中医,他懂得可多了,奶奶病的时候常找他看的。” 余同喝了口汤,漫不经心的试探,“要不,请方老帮我看看失忆的事儿,成不成?说不定能恢复呢。” 小鱼差点噎着,稀溜灌下半碗蛋汤,扬着筷子阻止余同的冲动,“不,不用。你现在挺好的,想不起来一点儿问题都没有,真挺好的,你头又不疼,身体也没不舒服的地方,还看什么医生呢?看医生就得吃药,没听说过嘛,是药三分毒,药,还是少吃的好。药补不如食补,多吃饭吧。”赶紧给余同夹了一筷子茄子。 “哦,听小鱼的。” 小鱼眯眯的笑着,觉得饭菜的味道都同往常不一样了。 余同见小鱼唇角含笑的小模样,不禁暗笑,眼中多了些温情。他在这里已经一个月的时间,无权无势无钱,吃饭都要指望着尚未成年的小鱼,也就没有太多架子可摆了。不仅如此,还得防着小鱼发现他不是原装亲爹的事实。 皇帝,也得识时务哪。 吃过晚饭收拾干净,小鱼回卧室的时候余同已经洗好澡正靠在床上看电视。 小鱼从红木箱里找出只小盒子,侧身坐在床畔,打开来,挑捡着,余同侧目道,“找什么呢?” “哦,花样子,你要的手帕已经做好了,就是太素了,绣点花草带在身上也好看哪。” “你,还会绣花?”朝小鱼的下面扫了几眼。 “怎么不会?以前还有人专门找奶奶做绣工呢,要不是那家公司倒闭,我也不用去市场做珠花。”小鱼翻捡着,问余同,“嗯,兰花草好不好?” 余同跟着挑选了一阵,指着一件流云百蝠首尾相连的小图样道,“这个不错,在角上绣起来,中间绣上姓氏,即素雅又有品味。” “干嘛还要绣姓氏,这又没人要。” “嗯,你看古代那些大家族都有自己的徽章,姓氏也是一种象征,像凡有身份人用的东西都有一些自己的标记,咱家嘛,就绣上姓氏就成了。” “哦,我知道,就跟我们公司也有自己的品牌一个理。”小鱼道,“我写字不好看,你去写吧,一会儿我描上。对了,再写个郑,给郑总监两条。再做条丝巾,正好一块儿送给郑总监。” “唉,你不知道郑总监那个人,成天穿得骚包的不行,其实一点眼光都没有,上回有个娘娘腔来公司做衣服,跟郑总监炫耀他一条围巾,唉哟,就那么一块真丝,”小鱼比划了下大小,“上头几朵向日葵,我也没看出哪儿好来,做尿布还嫌小呢。郑总监去买时都没买到,念叨了好几天。” 小鱼催道,“去把字写好。” “哦,你也给我做条丝巾。”余同劝了一句,“你要想给郑总监送礼,随便买点什么就行了。” “随便买,那不要钱吗?快去写字啊,不用的时候天天趴桌子上装有学问,用的时候就耍大牌啊。”小鱼横了余同一眼,去桌上面描花样,一面说,“你别以为我自己做的就不值钱,这才是高级订制,纯手工,天下就此一件。像以前我绣这么一副手帕也要两块钱呢。” 余同披了件欧式睡袍,下床踱到小鱼身边,重摊笔墨。 小鱼的手脚很快,一看就是熟练工,见余同写好,拿起来吹干,雪白的纸上面两个古里古怪的字,他虽然上学不多,正常的字都认识,可这两个,他瞧了十分钟也没瞧明白,可又不像甲古文,指着问,“这是什么字?哪个是郑,哪个是余啊?” “梅花篆。”余同指给小鱼看,给小鱼讲啥“远看为花,近看为字”,小鱼扫两眼,“即不像花也不像字。嗯,差不多就成了,现在就这种看不懂的东西才能蒙得住人呢。” “跟谁学得绣工哪?” “奶奶教的。”小鱼已经将帕子固定在绣棚中,带着针线坐在床头,说道,“以前奶奶一个人的要养三口人,光工资哪里够,她就常接一些手工活晚上抽空做。我跟着打下手,后来也就会了。” 第十三章 郑东泽收到了小鱼的礼物,一个漂亮朱红色长条形木盒,木盒极是精致,四角包铜,面上雕刻着一枝栩栩如生的桃花,外面还有个小铜扣,不过没锁,古色古香的。 “什么啊?” 小鱼递过去,眨眨眼睛,“打开看看。” “要什么太贵重的,我可不能收啊。”郑东泽轻声笑,打开木盒,愣了一下,才取了出来。嗯,这面料他还挺熟,雪雪白的真丝,薄如蝉翼,上面绣了一片片精美艳丽的桃花瓣,绣工精湛,桃花宛若飘零在面料之上,郑东泽手抚在绣工上,细细端量,半晌才将视线转向小得意的小鱼,不可置信,“你绣的?” “是啊,这不比朱先生的丝巾好看?”小鱼指着角上一个小小的篆字道,“看到没,这是梅花篆,是个郑字,我爸说以前有身份的人都会弄个标志什么的。” 郑东泽是个臭美的,马上就围了,在镜子前照了半天,惊叹连连,“哟,小鱼,真看不出来,你竟有这么好的手艺呢。不错不错,跟谁学的?” “我奶奶。”小鱼跟着把盒子收回去,郑东泽逗他道,“你还不连盒子一块送啊,我瞧这盒子也不赖。” 小鱼宝贝一样仔细的放回包里,一本正经道,“这是我家祖传的盒子。” “拿两瓶水过来。” 郑东泽接过纯净水喝了口,嘴角含笑,眼睛晶亮晶亮,一指面前的坐椅,“坐吧。” 小鱼依言坐下,他跟在郑东泽身边将将一个月了,对郑东泽有些了解,只有叫他说正经事时,郑东泽才会露出这种表情。 小鱼背挺得笔直,双手放在膝上,郑东泽失笑,“不用这样紧张,我是忽然有个想法。小鱼,你绣工这么好,会不会绣人物?打个比方,我们可以绣上十二幅,做成十二折屏风,秀场时做大背景。” “这要很久的,”小鱼瞪大眼睛,以为郑东泽说梦话呢,指着郑东泽脖子上的丝巾道,“就这么一小幅,我都要绣一个星期。人物可不好绣,体态神韵,配色针法,都是有讲究的。听我奶奶说,以前她祖上绣过一件八祯的八仙贺寿图献给慈禧太后,就这么一副,足足绣了一年,你还要绣十二折屏风!我才做守几年绣活儿呢,小幅的花花草草还凑合,你这屏风,照我现在的水准,得绣个十来年吧。” 摸了摸光洁的下巴,小鱼道,“不过,你可以多找几个熟练的绣工来,一人绣一幅,兴许来得及。唉,我劝你还是别想了,以前我跟奶奶做的就是手工刺绣,现在外头好绣工可不好找,你要求又高,等绣出来呆板粗糙更耽误事儿。” “再说了,一个绣工侧重的方面也不一样,有人绣山水好,有人绣花卉佳,还有虫鱼走兽,各不相同。这就跟画画儿一个样,郑板桥的竹子齐白石的虾。总得来说,人物最难绣。你就是找到了好绣工,他也不一定能绣好人物。” 郑东泽兴致不减问,“你家最擅长绣什么?” “桃花。”小鱼笑道,“我奶奶这也是家传手艺,她长于花卉,最喜欢绣桃花,我跟着奶奶学的,桃花绣得最好。你别小看这一瓣桃花,有的要用四色线来配,还要有光影明暗讲究。不过,现在人们都用机器大量的绣了,手工绣的越来越少,以前是一家外国人的公司请我奶奶打样,多这是种真丝啊绢类薄料,后来那家公司倒闭了,我就一直接市场上的手工活做。” 郑东泽叹,“是啊,现在时代发展是越来越快,不过,一些老祖宗留下的东西也渐渐丢光了。” “不过也得谢谢小鱼送我这么漂亮的丝巾,”郑东泽话音一转,笑道,“嗯,这条是长的,小鱼,你再做条方巾吧,就照着这个绣,一模一样也没关系。不要回家点灯熬油的绣的,把家什拿到公司来,你什么时候有空什么时候绣。哦,对了,不如我设计些图稿,你照着绣吧。” 小鱼不乐意的推却道,“我平时都要给你打样,还要跑市场,也很忙的。”说着话,一双灵动的眼睛偷瞧向郑东泽,有些欲语还休。 郑东泽哪里会看不出小鱼的心事,笑道,“还学会讨价还价了,嗯,以前也不知道你有这样的本事,给你涨工资。” 小鱼吓了一跳,连连摆手,“不用不用,我,我是说,样衣工那里还有一台空机子,我能不能去那里学着踩缝纫机?要是不行,就算了。” 郑东泽笑,“这有什么,你随便去。怎么,想学做衣服啊?要不要我教你?” “你会吗?我可没见你做过。”小鱼压根儿不信,郑东泽一直就是画许多稿子,然后别人做出来,他挑毛病,派头儿大得不行。 “没见识的小子。”郑东泽还是头一遭被个半入门的小子怀疑自己的专业水准,简直是奇耻大辱,当下便斜着眼睛,极其鄙视的打量着小鱼,“光会做衣服有什么用,不懂打板、立裁,你也就是做一辈子样衣工。你知道腰线在哪儿么?知道哪儿该收哪儿该放,收多少放多少,颜色款式如何搭配拼接么?屁都不懂,还鼻孔朝天了。去干活吧,看着就来火。” 郑东泽晚上就开始对洪岩炫耀,丝巾摊平放在床上。 “你看这绣工,称得上是栩栩如生,真是绝了,”郑东泽道,“了不得啊,小鱼才十五就有这么好的手艺,难怪他珠花做得好,我这回平白就捡了个大宝贝。” “十五,他不会出生就开始学绣工了吧。他跟谁学的?” 郑东泽白了洪岩一眼,将丝巾折了几折,重围在颈间,看得洪岩很是无语,大晚上的在自己家里,不知道还臭美个啥。 “你知道小鱼祖上是谁吗?” “唉,若我没猜错,应该是清末苏绣名家沈寿的后人,”郑东泽起身到小吧台拿了瓶葡萄酒,洪岩跟过去摆上两只高脚杯,提醒道,“不准多喝。” 郑东泽偏侧着头,声音随着殷红醇香的液体缓缓流淌,“清末苏绣以沈寿为代表,沈寿原名沈绣,一代绣工大师,她最有名的就是在慈禧太后七十大寿之际,绣了一副八仙贺寿图献予慈禧。后来,慈禧赐下‘福寿’两字以示恩宠,沈绣一举天下成名,就此改名为沈寿。今天小鱼提到了,八成不会错。小鱼也说得上是家学渊源,他以前靠这个赚钱养家,手艺当然不会太差。” 郑东泽举起酒杯,低头“叮”地与洪岩碰了一下,缓缓喝了一口,问,“余同调查得怎么样了?” “哪里有这么快?”洪岩抬头,眼睛正好看到郑东泽轻扬而起的颀长优美的颈项,吞咽时上下嚅动的喉结,不知怎么就觉得口干,压下一口红酒才略好些。 “其实查不查都无所谓,小鱼早在我这儿打过预防针了,他让我把他和余同的工资都打到他的卡上,话里话外透露了些余同以前的情况。” 洪岩轻笑,“刚开始我看他年纪小,怕他被欺负呢。如今瞧着挺会来事儿,还是有几分机伶。” “没点儿本事,他这个年纪就能去市场揽活计?你别小看辅料市场那些老油条。小鱼以前在市场里就是出名的手艺好,工价也是全市场最高的。要不我能请他来做助理,平白给他开六千块?”郑东泽道,“不怕他心眼儿多,只要心思放得正,难道我还怕他太能干么?” “那个,阿东,”洪岩纠结了一番,才道,“叔叔打电话说,有个朋友家的女孩子挺不错……” “哦,这个啊,你先帮我看吧,你觉得好,我再去扫一眼。”郑东泽对着洪岩笑,“这有什么为难的。不过,马上就订货会的事,哪儿有空呢,等订货会结束再说吧。” 洪岩仿若一下子被打通了任督二脉,笑得极是舒畅,“我也是这样想的。唉,现在好女孩儿也不多见了。” “是啊,其实我要求也不高,像小鱼这样上得厅堂下得厨房就行了,可惜哪,小鱼不是女的。”郑东泽晃了晃杯中的美酒,展眉浅笑,“世上不如意十之八九,嗯?” “你不是也喜欢男的么?” 郑东泽慢慢的喝尽杯中的酒,良久方带着一丝惋惜道,“我是个有原则的人,不吃窝边草。”反手放下酒杯,右手扶上洪岩的左肩,轻叹道,“还是你好,天生就是直的。” 郑东泽酒量并不浅,只是喝酒易上脸,此时,脸颊微微泛红,清润的丹凤眼尾润出一抹波光水色。洪岩别开眼,咳了一声,想说些大义凛然的话,郑东泽已经走开了。 第十四章 一系列的穿越小说证明,如果一个人穿回古代,那这人极有可能成为先知。 那么,当一个古人不幸的穿到现代,他能做什么呢? 不要说ABC,他连阿拉伯数字都是现学的。 余同的事实证明,古人穿到现代,虽然做不成先知,不过,他可以成为一个才子。 琴棋书画。 余同不懂物理化学高科技,不过他有一手刚劲轩峻的好字,下得一手好棋,弹得一手好琴,画画,他虽不精,也能随手涂上几笔。 余同在方医生身上找回了自信。 方医生只是在社区开了一家小中医诊所,他是个老派人,穿得是唐装长衫,家里药店都是一水的古色古香,连他开药方都是用小狼毫笔,一手精美的蝇头小楷。 方医生除了医术小有名气,唯一所好就是书法。他是本城书法协会的骨干人员,尤擅楷书,向来自得,一般人跟他求字,他都不怎么睬人家,非逼得人家装病来讨了药方子回去收藏。 对书法向来有信心方医生近几天有些晕,他被余同打击得脑袋发晕。 他为了书法连老婆都没顾得上娶,每日勤学苦练,几十年不辍,结果竟然被个嘴上没毛的荒唐小子比了下去,直恨得他牙没咬碎。 不甘心哪,没天理。 余同当然不会没眼色的说你这字哪哪哪儿不好,相反,余同经常夸赞方医生的字,还句句说到点子上,让方医生羡慕嫉妒恨的同时也顿生伯牙子期之感。真真是爱也不是,恨也不能。 方医生见余同带了饭菜来,就有些不大高兴,哼了一声,“几顿饭我还请得起。” 余同知道这老头儿有些狷介,不过心眼儿并不坏,笑道,“是早上小鱼做的,说了让我带过来请您一块儿吃。您知道,我家困难,想请您也没办法到体面的地方去消费。” “小鱼真是个不错的孩子。”方医生摸了摸下巴上的胡须,叹道,“依我看,你这次失忆倒不是坏事,起码知道正经过日子了。” 余同只是笑。 一个相貌雅致的青年在你面前温和尔雅的微笑,任谁脾气也得好上三分,何况方医生好不容易找到这么个忘年交,见余同将饭菜摆放开来,轻声问,“你在外面是不是得罪什么人了?” “没有吧。”余同也不大确定。 方医生瞅了瞅窗子,“你不觉得这几天有些不大对劲吗?” 余同回过神,笑了笑,“哦,您是说有人跟踪我的事吧。应该是现在我工作的那家公司的老板在做一些调查,他是个不错的人,没什么恶意。” “你又不是在国家安全局上班,还要查祖宗三代哪。” “您有所不知,这是家服装公司,小鱼也在那里。我主要是和总监一块儿工作,大老板对总监有些爱慕,可能是看到总监对我比较热络,有些担心吧。”余同双手将筷子递给方医生,笑道,“其实是大老板多心,我可是有儿子的人了。” “长成这个模样,更应该谨言慎行,省得人家误会。” “您说的对。”余同笑问,“我也是才发觉好像有人在调查,您是怎么知道的?” 方医生的视线落在饭菜上,淡淡地,“文革的时候被吓破了胆子,就怕后头有人跟着。” “政治上的清洗总会造成大范围的诛连。”余同虽不以为然,仍劝慰道,“都过去了,当初耀武扬威争名夺利的大都入土了。我失忆后,总相信因果报应。我们虽是升斗小民,不足为道,不过,身在名利圈外,日子起码安静清宁,也算自得其乐。” “我倒不知你有这样的好口才。”方医生笑,“行了,吃饭吧,我要是想不开早上吊了。” 小鱼的手艺相当不错,关键是很有那种家的味道,方医生比平时都多吃了一碗饭,再次夸赞了小鱼一番。 一高兴,拿出自己的宝贝茶叶,请余同一道喝了茶。 余同发觉现在的茶虽然只是用热汤冲沏而成,不过色泽明亮,清香怡人,也不失为佳品。在小鱼回家后,念叨了好几次方医生的好茶。 “还是算了吧,现在说想喝,等买回来就不喝了,上次给你买的榴莲酥也没见你吃,白花钱。” “你不是都吃掉了么。” 掐掉一根芹菜叶,小鱼恶狠狠的道,“我那不是怕浪费么,比吃药还难受,你没见我捏着鼻子才吃完的!” 余同偷笑,“行,不买就不买。就跟你一提,别总记恨以前的事儿啊,我也奇怪以前怎么会喜欢那种怪味儿的东西呢。” “还兴灾乐祸。”小鱼瞥他一眼,“我跟郑总监说了学着用缝纫机,其实以前我也会,就是老式的那种,跟现在的不一样,等我学会了,你就不用去外头买衣服了。” “嗯,不错,我也不大喜欢外头卖的那些。”余同总觉得小鱼之前的教育有些问题,男孩子倒学些绣工,现在又要做裁缝,不过时代变迁,现在不讲究职业贵贱,只要能赚钱就是好职业。想了想,余同道,“你既然喜欢这个,不如跟东泽学学做衣服吧。“ “别乱说了,”择完芹菜,小鱼开始削土豆皮,“我才做了几天呢,又跟郑总监没交情,郑总监也没理由白白教我。平白说出口,不是自讨没趣嘛,两个人都尴尬。再说,你没听说过‘偷师’嘛,偷师偷师,就是偷着学。做设计师不是那么容易的,像郑总监这样年轻就成了设计总监,肯定是有自己的本事。教会徒弟饿死师傅,谁会将吃饭的本事传给别人呢。” 余同点头道,“没把握达到目的前,先不要泄露自己的目的。” “你就这么干坐着!把花生剥出来,你不是要吃宫爆鸡丁么?”真是天生当大爷的,小鱼心里嘀咕。 见小鱼眼睛瞪得溜圆,余同忙捏了颗花生,咔吧咔吧的剥壳,好脾气地说,“你直接说就好了,别着急上火的。” “哼!我看你坐着很久了,就是想看你有没有眼力,知不知道主动干活儿。”小鱼皱着鼻子,哼唧着瞟向余同,一副“我早就知道你这样”的小模样。 余同抬手弹了小鱼脑门儿一下,“东泽挺照顾你,公司其他人怎么说,还有那个叫陈敏的,也是东泽的助理,这人怎么样呢?” “还好。”小鱼眯了眯眼睛,“开始就想压我一头。你不知道,我刚去时因为做手工做的好,外头其他助理有做不好的东西,他全拿进去给我做,拿我做的东西做人情,自己当好人。把我累个半死,我又不是个傻的,难道觉不出来?可他吧,在其他人面前话里话外的还总是像大哥一样指点我,标准的小人。” “那你呢?怎么应对的?” “忍着呗,能怎么着。难道我冲上去赏他俩耳光,别人不得说我不识好歹么?”小鱼道,“再说,他跟着郑总监已经快三年了,我连三个月都没有。真撕破了脸,也没啥好处。” “就这样?”余同问,“没给你点小鞋穿?” “我看出他那点儿小心眼儿能不防着么?后来,你也去了公司,他就对我很客气了。” “我才去过几次呢?” 小鱼磨牙,“还说呢,没去过几回,那些女的就变着法儿的打听你呢。” “啊?你没跟他们说我有儿子了么?” “那也得有人信啊,郑总监跟个狐狸似的跟着开玩笑,添油加醋,哼,不知道打什么鬼主意呢。你又不是什么大明星,他怎么不乐意别人知道你结过婚的事儿呢?”小鱼哼哼唧唧,眼神又瞟到余同的手上,怒道,“快点儿剥,你属牛的吗?这半天了,你看那碗里,有十颗花生米么?” 余同索性推开面前的青瓷碗,掸了下前襟,“方老想推荐我参加书法大赛,你觉得怎么样?” 不行!这两个字在嘴边溜了一圈,最后还是咽回肚子里。小鱼是个讲道理的人,听余同的话,里头还有方医生的面子,当然不能拒绝。何况若是余同能跟这些正经人交往,小鱼求之不得。关键是,这事是真是假? 以前,余同也没少说谎骗钱。小鱼定了定神,把削好的俩土豆浸清水里泡着,自己拉过装花生的小布袋,开始剥花生,一边问道,“嗯,什么书法大赛啊?” 小鱼的神色,余同看得一清二楚,唇边掠过一抹笑,“小鱼其实是想问要不要花钱,是吧?” “我,我可没这么说。” “先让你安安心吧,不用花钱,只要把字写好,开始都不用装裱,直接投递过去就成了。虽然说是全国性的比赛,不过是由本市承办,我们本市居民自然有些优势。”余同道,“方老主动提了,我也不好推却。” “那还有什么说的,参加呗。”小鱼眼睛闪闪发光,“你看,跟方医生这样有学问的人在一块儿,干得都是带着书香味儿的事儿。什么时候参赛哪?” “这倒不急,总得先写几幅字请方老过目,从中挑出最好的去参赛。”余同温声道。 “唉,那你还在这儿守着我干嘛,屋里练字去吧。什么都别管了,到你参赛为止,家里什么都不用你干。”小鱼把余同推到卧室,细心的打开空调,轻手轻脚的退出来,关紧房门,生怕打扰到余同。 他爹竟然要朝着文化界发展了,小鱼自己念书不多,如今余同虽然失忆,可当初也是念了大学的,远比自己有见识。 小鱼边切土豆丝边琢磨着明天给余同买些鸡爪猪脚吃,兴许能把字写得更好。得不得奖无所谓,哪怕只要入围,小鱼以后就可以跟别人介绍:我爸是书法家。 啧啧,这该是何等的有面子哪。 小鱼不由自主的摸了摸自己的脸,仿若上面贴了层金子,在闪闪发光。 余同觉得自己以前受了虐待。 “爸,这土豆丝是脆些好,还是面些好?” “爸,以后还是别吃辣的了,可千万别在这节骨眼儿上上了火。” “后天就星期天了,我去超市给你买茶叶。还有,你有没什么想吃的?明天下班正好买回来。” “对了,你那笔用得还顺手嘛,要不要另买好的?” “这就吃饱了?再吃半碗饭吧,我给你盛。” “要不,再喝碗汤?” 初时,余同挺享受小鱼的殷勤,不过,当他洗了澡上了床靠着枕头看电视时,电视被小鱼“啪”的关了。小鱼挡在电视机前,义正严词,“赶紧趁有时间多练练写字,电视以后再看。” 余同觉得,小鱼的反应已经过度了,有些不妙。 “这字嘛,贵在平时积累,临阵磨枪也不会太有效果。”余同试着同小鱼沟通解释。 “平时?平时你哪里摸过笔杆子呢?”小鱼亲自去把桌子又擦了一遍,捧出余同装文房四宝的盒子,笑道,“快下来,临时突破一下,总比不突破强。下来,我给你磨墨。” “都忙了一天,也累了,快上来睡吧。”余同屁股仿佛粘床上了,任小鱼好话发尽,死都不动。 小鱼不高兴,噘着嘴巴踢掉鞋爬上床,“你这么懒,能得奖才怪呢。你看三楼的桂叔,人家上学的时候,得不到前三名,哼哼,”小鱼随手拿起自己的绣绷,拈起绣花针,对着余同的胳膊比划,“得不到前三名,都会‘刷刷刷’给自己几针,一定要扎出血来,这样才能记住教训,以后就知道好好学了。桂叔就是靠这种精神,考清华去了。听说现在都读到博士后了。” 话中,小鱼的仰慕溢于言表。 余同不为所动,凑近了小鱼,伸出手臂揽住小鱼的腰,有一下没一下的摸啊摸,笑问,“那他胳膊不得扎成筛子底儿啊。” 小鱼曲肘撞了余同一记,“手别乱动,我腰上都是痒痒肉。桂叔早成绩就好,考不好的时候也少啊,再说了,人又不是只有两条胳膊,还有两条腿,两只脚,两只手呢,可以分开扎嘛。我是说人家的决心,你做事要有桂叔这种‘扎出血’精神,做什么不成呢?”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孝之始也。”余同不屑道,“记住教训就好了,这种自我伤害的事断不能做,你还瞎崇拜他呢?你没读过三国演义么,上头大将赵子龙因何而死,就是被戳了一针,给戳死了。叫我说,三楼的那位,还真是命大。什么时候老天开眼,在他扎针的时候收了他去才算太平呢。” “你别胡说。” “诶,小鱼,他不会是学的老中医吧,我看方老也会针灸,没事儿灸两下,对身体还有益呢。说不定人家是灸啊灸的,就开窍了,也会念书了。” 小鱼“扑哧”笑了,手抖得连针都拿不稳,直哆嗦,半天才说,“这么有用,找许爷爷也给你灸灸看。”嘴角弯弯的,横了余同一眼,“我小时候常见许奶奶买猪肝,就是炖猪肝汤给桂叔补血呢。” 余同正色道,“我说正经的,这种人也不值得仰慕。他自己扎得痛快了,父母看到该多心疼,这首先就是大不孝。再者,不论做事,还是做学问,力能则进,否则退,量力而行。难道扎上几针,下次就能考到个好成绩么?书读得好不好,看得是一个人的资质、勤奋等很多方面,若是跟这种自虐行为有关,估计以后人们不用去上学了,全都去学扎针灸就成了。” “我说得是人家这种精神,你听不懂啊,就会胡搅蛮缠!”小鱼被余同的歪理气死了,再举一例,“桂叔这叫有自制力。再比如说五楼的肖叔叔吧,就是个会玩儿的,以前常跟你鬼混,后来肖叔被肖爷爷狠狠收拾了几次,肖叔叔现在已经飘洋过海了。难道肖叔叔有本事,是肖爷爷打出来的吗?这是一种制约,肖叔叔年轻的时候管不住自己,肖爷爷管着他,他后来才能升学,才有机会出国。你看你现在,多好的机会,人家方爷爷是觉得你还可以,才会推荐你去参赛,你这么懒,浪里浪荡的,吃不了苦,比赛成绩不好,方爷爷没面子不说,人家以后就是有机会也不能再想着你了。我还不是为你好。” 虽然小鱼说话时气呼呼的,态度不算好,间或白他几眼,余同却是心头发软,他甚至有些嫉妒以前的余同。 有人能被这样一心一意的对待,多么难得。 “别担心,我好歹是你亲爹,不是白比你多吃十几年饭的,心里有数。”余同忽然轻轻扭了小鱼的腰一下,小鱼回头看他,“干嘛。” 余同似乎有些抹不开面儿,咳了一声,尽量若无其是的,温和的,问了一句,“小鱼,你觉得我是现在好,还是以前好。” “都不好。”小鱼因为余同发懒,不肯练字,心头蹿火,皱眉说道,“以前不学好叫人生气,现在稍微有点进步,就骄傲自满,更叫人生气。” 余同得到想要的答案,心里不由浮起一丝小小的窃喜,竟腆着老脸凑上去“啾”的亲了小鱼的脸颊一口,“行了,气大伤肝,别总是生气啊。” “唉呀!”小鱼大羞,哇哇大叫,脸跟蒙了层红布似的,抬手使劲擦了几下,“你没事儿亲我干嘛,我又不是女人!”他吓了一跳,以前他跟余同关系僵硬,可从没有被亲吻过。不,在记忆中,只有他奶奶曾经亲吻过他,只是,奶奶和父亲怎么一样呢? 余同瞧着小鱼从脸到脖子都红得不像话,仔细一瞧,手指尖儿都仿若染了层淡淡的粉色,心里琢磨着,估计屁股都红了。可惜小鱼穿着小内裤也看不到。 余同龌龊的心理活动,小鱼当然不知道,他就见余同一脸的理所当然道,“我早上出去看有个小孩上学前,都要亲爸爸一下,还要说‘爸爸再见’。怎么你上班也不见你跟我说再见呢。以后咱们也要养成这种习惯,我就你这么一个儿子,心里宝贝得很,有时都不知该怎么表达,就只有亲一下了。” 话到最后,余同的神情简直称得上是温情脉脉。小鱼完全呆住了,他,他,这,这人也太会说了吧,好肉麻哦。 小鱼没领会余同的温柔,他冷冷的从鼻子里哼出一声,扬起尖尖的下巴,一脸的挑剔。不过配着他嫣红的小脸儿,怎么看都有些色厉内荏,“哼哼,以前就这么勾搭女人的吧。别拿那张亲过女人的臭嘴亲我,我才不稀罕呢。” “我稀罕,行不行?”余同怎会看不出小鱼的心情,他再接再厉,伏在小鱼耳边呢喃,“小鱼,你也别总抓住我以前的事不放,过而能改,善莫大焉。” 耳朵被余同的呼吸弄得发痒,小鱼推开他,自己揉啊揉,抱怨道,“唉哟,这是什么毛病啊,我又不聋,你趴我耳根子边干嘛。说话就好好说话!” 不是说人类进步了许多么?两千年前,像小鱼这个年纪都能当爹了,这小子竟然还是木头一根。 余同现在倒没想将小鱼怎么着,他充其量就是意银一下,偷着瞧瞧人家的孩子的白白嫩嫩的小身段儿,间或能摸一下屁股,掐一下小腰,他就满足了。对于一个正当盛年的禁欲期的青年男子,这也不是特别过份。 只是偶尔,余同也想调戏一下小鱼,或者暗示一下,暧昧一下。没想到,他屡试不爽的调情手段在小鱼这里碰了个人仰马翻灰头土脸。 人是一种奇怪的生物,余同里面已经完全换了芯,像他这种两千年前的老古董,内心深处喜欢的当然是像小鱼这种清纯懵懂的类型,可他也希望小鱼能稍稍回应一下啥的。 可他现在拼命的使劲儿,小鱼这种驴唇马嘴的反应让余同憋闷的直想吐血。 余同就这么憋闷的做了一晚上的春梦。 小鱼在早上还好奇的问,“你晚上嗯嗯啊啊的做什么梦了?小JJ都翘起来了,是不是想撒尿啊,叫你都叫不醒,害我大半夜没睡着。” “我做梦,你失眠什么?” 小鱼翻个大白眼,“怕你做着梦撒尿撒床上呗。” 余同一口血哽在喉间。 “行了,我上班去了,明天是星期六,你想一下想吃什么,明天我去买。还有,要好好练字哦。”小鱼笑眯眯的叮嘱了一句,从衣帽架上拿下包,斜挎在肩上,又照了照镜子,整了整头发,才往外走,“今天午饭你拿去跟方爷爷一块儿吃,你问问方爷爷有没有想吃的。” “知道了。”余同收拾起心情,拉过小鱼的手,上前一步将人圈在怀里,俯身亲了小鱼的脸颊,用一种能把石头望成春泥的深情目光,看着小鱼的脸又一点点的泛起胭脂色,心里才稍稍有些满意。象征性的为小鱼抚平衣领,“晚上早点儿回来。” “早不了,什么时候下班什么时候回呗。”小鱼木着小红脸儿,摆了摆手,转身走了。 出了门,小鱼红红的脸上才绽开一朵大大的笑来,他忽然觉得天空很蓝,阳光很暖,来来往往的人都异常可亲,小鱼的只觉得很开心,这种喜悦超越了他任何一次拿到工钱时的喜悦,他无法形容。他觉得胸膛里涨得满满的全都是无处发泄的快活,以至于,在小区门口拐弯处,他大方的将一枚一块钱的硬币放在行乞的乞丐面前的搪瓷茶缸里。 第十五章 小鱼自到了公司,唇角就是微向上翘的,眼睛是晶晶亮的,任谁都能瞧出一脸的喜色,好像有啥喜事儿一样。 搞得郑东泽那个好奇哪,偷偷打听,“小鱼,谈恋爱了?” “没啊。”小鱼低着头,手上不停,喜滋滋的,“我可不是肤浅的人。” “那,买彩票中奖了?” “傻子才会去买彩票呢。” “来上班时捡钱了?” 小鱼摇头,神秘一笑,“别问了,我是不会说滴,嘿嘿嘿……呵呵呵……哈哈哈……”他以前觉得就是他彩票中奖,他爹都不能改邪归正,如今不知是哪位大神听到了他的祈祷哪。 听着小鱼一连串诡异的笑声,郑东泽不怀好意,“莫非是阿同给你找了个后妈?” 笑声嘎然而止,小鱼瞥郑东泽一眼,“别乱说,我爸现在都跟有知识的人在一块儿。算了,告诉你吧,你别到处乱说哦。” 小鱼神秘兮兮,欲言又止,更加让郑东泽心痒难耐,竖起耳朵就等着听小鱼的喜事儿。 就算总监室没第三个人,一应隔音的门窗都关得严好,小鱼仍凑到郑东泽跟前,将声音压得极低,“我爸要参加书法大赛呢。”那个小心谨慎,好像地下党接头儿一样。 郑东泽不明白的问,“这是好事啊,哟,真不知道阿同还多才多艺呢。等拿了奖,可得请客。” 小鱼伸手捂住郑东泽的大嘴巴,“可别说这种大话,这世上能人多了去了,我爸才练过几天呢。是我们小区的一位医生爷爷,觉得他的字还成吧。其实只要能入围,我就知足了。你别说出去,到时要是入不了围,我爸可就没面子了。” “放心好了,我可不是多嘴的人。”郑东泽会心一笑,摸了摸颈间的围巾,“上面的梅花篆就是阿同写的么?” “是啊。” 郑东泽抚摸着丝巾感叹,“那这条围巾可真值钱了,你想啊,由本大设计师亲自挑选的面料,苏绣名门小鱼大师的亲手针线,最重要的是,还有大书法家阿同的亲笔梅花古篆。唉呀,这可得藏好了,过个二十年拍卖,怎么也能拍出百八十万哪。” 面对郑东泽的超级变态的自恋,小鱼嘴角抽了抽,不知说啥好,小小声道,“唉呀,你在办公室讲讲就行,可别拿出去讲,好丢脸哦。” 郑东泽哈哈大笑,拍了拍小鱼的头,“我有事下午出去,下星期一记得叫阿同一道来公司,到时间自己下班就行了。” 郑东泽是去罗冬那里,罗冬来电话,余家的事调查清楚了。可惜洪岩不在,否则大热天的也用不着自己跑腿。 罗冬是地头蛇。 一般人也干不了这种挖人隐私的事儿。 郑东泽每次来罗冬这里都觉得到了皇宫,怎一个富丽堂皇了得。罗冬那张包金的办公桌上就放了尊纯金的重达一斤半的招财貔貅,以至于郑东泽常替罗冬担心会不会被半夜被盗。 罗冬是江湖脾性,一来先递烟,郑东泽横放鼻下闻了闻,见罗冬打火,凑过去点了,深吸一口,吐出一袅袅烟圈,一脸的陶醉,仿若吃了太上老君的仙丹。 罗冬嘲笑,“怎么,洪老大的禁烟令还没解呢。” “哪里,现在全民禁烟。”郑东泽去年得过一次肺炎,自病愈洪岩就强制性让他戒烟。开始憋得郑东泽要偷跑到厕所才能一解烟瘾,后来才慢慢适应没有烟抽的日子。 “唉,我真是服了你们,呐,这是查出来的,这人还挺有趣的。”罗冬自阔气的办公桌后面取出一个超大型档案袋,随手丢到郑东泽面前,在郑东泽身边坐下,双脚翘到茶几上,一脸桀骜不驯。 郑东泽微偏着头,笑道,“咦?你的职业道德呢?怎么,你先替我研究了一遍?” “屁的职业道德,老子不用给你整理么?”罗冬靠着真皮沙发,他脸上一道由额直穿半张脸的狰狞的刀疤,看着有些吓人,对郑东泽却没有丝毫影响。罗冬拉过烟灰缸,弹了弹烟灰,方道,“怎样才能由一个渣子成为一个才子?” “答案:失忆。”罗冬哈哈大笑。 “听小鱼说阿同的确是撞伤了脑袋,失去了以前的记忆。”郑东泽笑道,“难得你这么有兴趣。” 罗冬挑眉,抚开额前的碎发,“老实说,这是条大鱼,就算现在还没显迹,估计以后不会比洪老大差,你要是想换人,这是不错的人选。” “怎么,你跟阿同交锋过了,怎么知道他不错呢?” 罗冬倒不讳言,“上次洪老大打电话跟我投诉说我们这儿的调查工作做得不够细致,没把你十八任女朋友脚丫子发凉的事儿查出来,差点误你终身。这回我也只得亲自上阵,打算拿出些本事,怎么着也不能让洪老大小瞧了去。” 先说了堆废话,罗冬才入了正题,斜飞的眉毛微扬道,“我去的时候被发觉了,关键是我硬不知道是怎样露出了马脚。” 郑东泽听得认真,“你是不是久不动弹,养懒了筋骨。”宝刀也要生尘哪。 “屁话,我自己怎么样自己清楚。这只能说这小子太诡异了。”罗冬夹着烟的左手指了指茶几上的档案袋,“不过世上什么人没有呢?他察觉也没阻止我调查,我也就有义务跟你说一声。看这小子以前干的事儿,可不像这样有本事的人。” “知道了。”郑东泽笑,“以后,或许大家能成为朋友也不一定。” 罗冬反手将余下的烟捺熄在烟灰缸内,笑道,“那可好,到时我得问问他是怎么察觉的。走吧,我在狩猎场订了位子,一起去打几枪,这次肯定能赢你。” “输的请客。” 洪岩在郑园陪郑东泽的老爹喝茶。 郑国瑞不过六十出头,头发花白,脊背笔直,精神矍烁,身体硬朗。其实郑东泽长得不像父亲,郑国瑞是国字脸,眼睛不大,鼻直口阔;而郑东泽则是正宗的瓜子脸,长眉凤目,俊俏秀美。 单论容貌,洪岩同郑国瑞更像父子。 当然,他们是亲叔侄,长得相似也不足为奇。 事实上,郑国瑞也极为欣赏洪岩,对洪岩说话也透着和悦,“小岩,那个雯雯的事儿,你跟郑东泽提了没?唉,你说我这个年纪,还图什么呢?你看郑东泽那个德兴,唉,儿子的福我是享不上喽。我就盼着他能早点结婚,给我生个孙子。雯雯的条件自不必说,是那个英国牛津大学高材生,博士。你看照片了吧,模样也好,她爸跟我是老战友哦。唉哟,那天我去找她爸喝茶,见了那丫头一面,唉哟,真人比照片更漂亮,看来是不大上照啊。” 洪岩也坐得端正,从头到脚一丝不苟,笑道,“已经说过了。只是我们公司快开订货会了,阿东正忙,等订货会结束再安排他们相亲吧。不如叔叔先跟我说说这位小姐的情况,我回去也好先跟阿东透透气。叔叔,我看照片,这位小姐不是很年轻了,她多大年纪了?” “哦,不大,跟郑东泽同岁。念书的人嘛,一门心思扑在学问上,难免耽误了亲事。要不,我在哪儿给他找这样才貌双全同龄般配的丫头呢。” 洪岩微微皱眉,有些为难。 “怎么了?”郑国瑞端起茶呷了一口,漫声问。 “或许是我多心了,叔叔,您也知道我和阿东一块儿长大,对他的事我多少知道些。您也知道,阿东平常挺有女人缘儿,这些年,身边也没断过人。”洪岩认真道,“他交了这么多女朋友,都是比他小上四五岁的女孩子,还没有与他同龄的女孩儿出现过呢。” 郑国瑞微一沉吟,“你觉得他不喜欢?” “叔叔没跟那边儿把话说死吧?” “这你放心,只是略提了提。唉,现在儿女的事,哪里轮得到父母做主呢。”郑国瑞摇头叹气,不知是叹人还是叹己。 洪岩松了口气,一脸的推心置腹,“那就好。叔叔,这位小姐会做菜吗?她一直在国外上学,口味儿偏东方还是偏西方?阿东向来对西餐不感冒,他只喜欢中国菜。两人的生活习惯合得来吗?我们可不能指望阿东去适应她。” “这不是大事,咱家有厨子,用不着他们动手,就是餐桌上一半中餐一半西餐也无所谓。” 洪岩正色道,“这可不同,会不会是一回事,做不做是另一码事。叔叔,如果一个男人一辈子都要吃厨子做的饭菜,该多么可悲。别说厨子,就是饭店做的菜,吃多了,阿东都不习惯。还有啊,阿东工作强度大,胃不是很好,这位小姐最好能学着做些药膳和汤水之类。现在的女孩子,要求不能太高,起码得学会打理阿东的一日三餐,能将阿东照顾妥当吧。不然,别说我,就是叔叔也不能放心吧?” “对了,她念这么多年的书,还准备工作吗?最好能把工作辞掉,心不二用,工作上费心思,放在阿东身上的心就少了。反正阿东会赚钱,也不需要她工作养家。再有,身体怎么样?让她去做个检查吧,反正婚前也要做的。”洪岩无不担忧,“性子怎么样?女孩子还是别太要强,尤其夫妻双方,若是针尖对麦芒,结婚后日子可怎样过呢?哦,她最好能懂些艺术品鉴赏,也要学习些美术方面的知识,这样两人才有共同语言。” “其他家庭方面叔叔肯定早有了解,应该没问题。”洪岩道,“叔叔您就阿东这一个儿子,想来也是担心的。我一直拿阿东当亲弟弟,就怕他娶错人,所以咱们宁可多费些心,也要挑最好的女孩儿给阿东。我觉得,阿东也配得上最好的女孩儿。” “人这一辈子能结几次婚呢?阿东是情长的人,无论是自身的才学还是家世,谁能挑出半点儿不是呢?叔叔,阿东是结婚对像是要陪他一生一世的人,也是您未来孙子的母亲,不由得不慎重哪!” 洪岩一捶定音把郑国瑞给捶懵了。 听着洪岩一条条说出郑东泽的选妻标准,郑国瑞首次觉得自己好像这个父亲做得不大合格。同时,郑国瑞也感叹,郑东泽有洪岩这样一心一意为他着想的人在身边,真是福气不浅。 郑国瑞向来喜欢洪岩为人,心头一热,问道,“小岩,听说你还没女朋友,要不要我给你介绍一个?” “还是先忙阿东的事吧,我不急。” 郑国瑞也没勉强,搁下茶碗,语重心长道,“小岩哪,你看这么大的宅子,就我老头子跟你婶婶两个。”他有意忽略了厨师佣人保安管家诸人,放软的姿态道,“人老了,就格外喜欢热闹,不如你跟郑东泽搬过来住,房间有的是。” 洪岩有些为难,郑国瑞笑道,“这也是你婶婶提出来的,东泽跟敏敏都是我老头子的子女,你是我的亲侄子,又跟东泽自幼在一处,这么些年,你们就是亲兄弟。日后还得你们兄妹互相扶持才是。既然是一家人,没两处住的道理。小岩,你也知道我跟东泽说话容易上火,你跟他说说,怎么样?” “叔叔,你是知道阿东的脾气的,我真没什么把握。”洪岩无奈,郑东泽对那位郑太太没有半点好感,连面上交情都没有,向来直呼“郑太太”,以郑东泽的脾气,能答应才有鬼。 郑国瑞叹了口气,面上难掩寂寥。 洪岩心下不忍,只得另起话题,笑道,“听说敏敏要订婚了?都准备好了么?可得恭喜叔叔婶婶了。” “唉,这些女人的东西我不大懂,都是你婶婶在张罗,我这里只管提供money。”提到女儿的婚事,郑国瑞心情明朗许多,笑道,“从这儿就能看出来,儿女都是债啊。对了,你跟东泽后天回来吃饭,敏敏的未婚夫、公婆都要过来,两家正式见见面。” 洪岩十分关切的问了一通郑敏未婚夫家的情况,例如有几个人,有什么喜好,要怎样准备礼物,直到日将西沉,又叮嘱郑国瑞要保重身体,方告辞离去。 郑国瑞直到洪岩出了大门,才在心底叹了口气。 洪岩在路上打电话问了郑东泽的行踪,得知郑东泽已经回家,并没有和罗冬一道鬼混,心里还是比较满意。又问郑东泽想吃的菜,干脆把人叫出来一道去超市。 郑东泽正在泡澡,伸出一只满是泡沫的胳膊,举着手机道,“哦,绿豆沙两大盒,杏仁儿帮我带些,对了,买些排骨吧,该死的罗冬重色轻友,说好请客,小文一个电话就屁颠屁颠儿的滚了,我已经饿得前心贴后背了,你回来做个排骨,再包些牛肉馅儿的饺子……我洗澡呢,出不去……你看外头天都黑了……我这么出去,伤了风怎么着……” 洪岩根本不予理会,直接道,“不出来,就等着吃一个星期的炒青菜吧。哦,对了,到我们中学附近的那个乐购。四十分钟能到吧?” “小洪,你越来越不体贴了哪。”郑东泽笑了一声,才挂了电话。唉声叹气的从浴缸里爬出来,洪岩有洪岩的怪癖,他就喜欢叫着郑东泽一块儿逛超市啊卖场的,买一堆生活用品、瓜菜果蔬啥的。 洪岩是个时间观念很强的人,不过他对郑东泽会稍稍宽容些,郑东泽总算在一个小时内赶到碰头的粥品店。 “坐吧,先喝碗粥垫垫底吧。”洪岩早点好了粥,起身为郑东泽拉开椅子。 郑东泽坐下,还有点小抱怨,“洗澡洗了一半,回去给我按摩。” 洪岩看他刘海稍长,将要遮住眼睛,抬手给他拢在一侧,露出俊逸的眉眼,还能闻到沐浴液的清香,心头先软了三分,笑道,“明天去剪头发吧。” “还好啊,又不长。”郑东泽尝了一口,是他喜欢的香菇鸡葺粥,眯起眼睛笑了笑,见洪岩面前只有一杯清水,不禁问,“你不饿啊?老头子招待你吃满汉全席了?” “快点吃,别一会儿又抱怨天抱怨地。”洪岩笑问,“味道怎么样?” “太鲜了。”郑东泽不甚满意的撇嘴,“肯定放鸡粉了。” 洪岩从郑东泽手里接过勺子在搅匀粥面上铺开的海苔丝,舀了一勺尝了尝,“手艺是没有以前的火侯了,还凑合,吃吧,别浪费。” 郑东泽也没再挑,快速扫完碗里的粥,同洪岩去了三楼卖场。 洪岩推着车,见郑东泽也去推,忙道,“一辆就够了,买不了那么多。” “你买你的,我买我的,我可不去卖菜的那边。” “吃饭时候你怎么不说呢。”洪岩这样端厚的人,都忍不住讽刺了郑东泽的孔雀习性,“想吃什么自己拿,回去给你做。” 正是下班的时候,超市里也挺热闹,郑东泽跟在洪岩身边小声问,“小洪,你心情不好啊。” “嗯,叔叔不知道怎么回事,上次跟你说的那女的已经二十八了。就算念个博士有什么用,这又不是大学聘讲师,端看学历甄选。也不知道哪个瞎眼的跟叔叔做的媒,从年龄看也不般配哪。”洪岩憋了一路,跟郑东泽念叨,“算了,回去再说,要吃排骨是不是?要糖醋还是红烧?”洪岩眼疾手快的瞄中一块上好的肋排,拿了钩肉的勾子刚去勾时,一只钩子先下手为强的将排骨勾走了,那边儿郑东泽已经在乐呵呵的打招呼,“阿同,好巧哦。” 第十六章 小鱼是做手工出身,向来以眼明手快准头足着称。 他迅速的将排骨钩到手,才发现自己好像抢了大老板的东西。 要是平常,让也就让了,可是如今小鱼深深觉得这块排骨的重要性已经关系到他爹在书法界的排名,从而会对他爹在文化界的发展产生一系列深不可测的影响。 所以,小鱼为难了。 再为难也得先打招呼,摆出和平的嘴脸,且以退为进的假笑,“大老板也喜欢排骨啊,这块好,您就称这块吧。我家离市场近,明天去市场一样的。”说着将排骨推到洪岩的跟前。 以洪岩一惯为人,再怎么也不会抢公司职员的东西,摇头道,“不用,晚上吃太油也不好。”明显后一句是对郑东泽讲的。 郑东泽正在以目光研究余同脖子上的围巾,面料跟他那块一样,就是绣的花色不同,这个是青翠的竹子,极是清雅。此时听到洪岩的话,转头对着洪岩弯了弯唇角,“不行,我就今晚想吃。唉,这有什么好让的,这么一大块排骨,谁吃得完?一家一半就是。” “东泽说得对。”余同摸了摸小鱼的头,小心眼儿收起来哦。 小鱼腼腆的笑了笑,对称排骨的大妈道,“阿姨,麻烦帮我们分开吧。” 排骨大妈“哦”了一声,神不守舍的抓起排骨,一双眼睛都定在了余同的脸上,这,这肯定是哪里的大明星吧……真帅…… 小鱼去接排骨时,排骨大妈把明显大的一块排骨递给小鱼,还俏皮的对余同眨眨眼睛,小鱼顿觉十分丢脸。 郑东泽扫了眼洪岩分到那袋排骨,差点以为自己眼花,当下就要问问那个厚此薄彼的排骨大妈,难道老子是无盐男么?这也太势利了!洪岩已经先拽了郑东泽一把,“回去烧汤,一样的。” 小鱼偷瞧郑东泽,心想郑东泽该不会为块儿排骨以后给他小鞋穿吧。 郑东泽也在眯着眼睛打量小鱼,好小子,把你爹拉出来使美男计啊。他从小鱼的无袖T恤,一直看到牛仔短裤,越看越觉得有些意思。小鱼虽个子不高,不过四肢修长,匀称雪白……虽然有余同珠玉在前,小鱼不大显眼,此时看来,也很是眉清目秀,好好打扮一下…… 也是一道爽口的开胃小菜。 或许是郑东泽的目光太露骨,余同轻轻拍了拍郑东泽的肩,稍用力按了一下。两人的目光有一瞬间的交汇,郑东泽展眉浅笑,余同星眸流转,一种淡淡地说不清的味道在两人中间弥散开来。 洪岩见郑东泽又在发神经,当时就想把手里的排骨摔郑东泽的脸上。小鱼看看这个,又瞧瞧那个,再环顾四周,忽然觉得不妙,伸手在余同腰间捅了一下,拉着余同问,“爸,你要不要吃牛肉啊?嗯,做冰糖牛肉好不好?” “剁馅儿包饺子吧。”小鱼很会包饺子。 “那还不如直接买肉馅儿呢。” “阿同也喜欢牛肉饺子?”郑东泽有了话题,笑着将余同的手自肩上拉下,握在手里,笑道,“我和小洪晚上也打算包饺子,不如一起吃晚餐。你们住,哦,蛮近的,桂昕小区,一会儿我开车送你们回去。正好我那里有瓶好酒,去喝几杯如何?” 虽然不知为啥,小鱼瞧见大老板的脸已经漆黑了,忙摆手道,“郑总监,我爸晚上得练字呢,等以后吧,现在哪儿有心思喝酒啊。他又不是张旭,醉酒写狂草,我爸没酒量,一喝就醉,醉了可就练不了字了。” 郑东泽看到小鱼急得要冒汗,笑吟吟道,“好,那下次吧。我请小鱼,小鱼不用练字的吧。” 余同当然注意到洪岩的脸色,不过他不明白的是,郑东泽怎么敢当着情人的面勾勾搭搭,而最让人不解的是洪岩竟然忍他,这脸色,都要内出血了还能忍得住!真不愧是做大老板人,定力就是好! 莫不是他想错了? 不,余同对自己的眼力还是有几分自信的。不管郑东泽打得什么主意,余同也绝不能让小鱼单独去赴鸿门宴,余同反握住郑东泽的手,在郑东泽的掌心轻轻刮搔了几下,两人相视一笑,无数情意绽放。 “小鱼,乖,你先挑东西,我跟东泽有事商量。”余同笑着摸摸小鱼的头。 郑东泽对洪岩笑了笑,双手插在裤袋里跟着余同一道走开。 小鱼看人家一前一后,明显是去说悄悄话了,转头望向洪岩,一脸的懵懂茫然,天真无邪。 到底洪岩见多识广,外加心理坚强,无人能敌,如今反倒淡然了,同小鱼一路挑选果蔬,一边聊天,“你爸喜欢书法么?” “嗯,他闲着没事儿,喜欢写字。”洪岩这类白手起家事业有成又男人味儿十足的男人绝对是小鱼心中目的第一偶像,小鱼内心暗暗激动,趁着边儿上没人打扰,赶紧提问,“大老板,你跟郑总监是兄弟吗?” “我们长得不像吧?”听到这话,洪岩心里稍稍好受些。 “嗯,你对郑总监,就像我对我爸一样。”小鱼笑眯眯的劝道,“大老板,你放心好啦,他们不会为排骨大妈决战的。唉,你不知道我爸早就臭美,郑总监也挺自恋的,唉,我真不明白,都是男人,漂亮难道是赞美的意思吗?诶,大老板,你皮肤是晒黑的吗?我看电视好多有钱人都去把皮肤晒黑。” 洪岩听小鱼说话有趣,想着,郑东泽可不就是因为人家排骨大妈不鸟他,分了块儿小排骨才开始发神经。余同这家伙虽然长得不可靠,不过亲儿子在自个儿这,估计也不敢把郑东泽怎么着,这么一思量,洪岩也就将心放回肚子里,神色转为轻松,“我这可不是花钱晒的,以前上学时打零工,阿东成绩好,都去做家教。我成绩差些,只好去送外卖,一个暑假就晒成这样子,再也白不回来了。” “大老板,原来你跟还郑总监是同学哪?” “嗯,从幼稚园就在一块儿。”洪岩脸上硬朗的线条逐渐柔和,拿着几根藕节挑来选去,小鱼发现洪岩真是行家,两段白粉粉最新鲜的藕节都被挑走了,竟然还问小鱼,“你要不要,烧排骨汤挺不错的。” “好的都被大老板挑走了呐。”小鱼假装叹气,歪着头很是可爱。 洪岩轻笑,分了小鱼一截,小鱼弯着眼睛笑,“我喜欢做糯米甜藕。” “阿东也喜欢吃这个。” “我爸喜欢吃辣的,每回我做糖醋的东西他都不高兴。”小鱼抬头看到一堆大妈围着在抢啥,赶紧扯了个塑料袋跟着过去,瞄了几眼,竟然是特价荔枝,想着余同喜欢吃这亡国的东西,兴奋的搓了搓手,看向洪岩,还没开口,洪岩就善解人意道,“我给你看着车,去挑吧。” “你要不要?” 洪岩摇头。 小鱼闪电般的速度连洪岩都为之惊叹,得意的挑了挑眉,小鱼神秘兮兮的说,“这可是专业技能。以前我在批发市场帮老板抢货,一般二般人都抢不过我。” 洪岩微微勾起唇角,“看不出,你年纪不大,工作经验还挺丰富。” “那是了,以前就我一个人挣钱,很着急。”小鱼笑,“现在我爸也学着上班,等他身体彻底好了,我就再让他做些兼职。” 洪岩停下挑了两盒鸡蛋,温声道,“你现在这么努力,赚钱是早晚的事。对了,快中秋了,除了月饼还想要什么礼物?” “嗯,我听他们说了,往年还有发水果,商场的购物券什么的。”小鱼道,“其实我觉得月饼水果购物券都不实在,发点食用油之类的吧,现在油价涨得厉害呐。还有商场购物券,不如改发超市购物卡,反正我是不会去商场买衣服的,能贵死个人。” 听小鱼说话,洪岩好像听到小鱼肚子里的算盘珠子拨得啪啪响,笑道,“也好,众口难调,就发购物卡好了,随你们买什么。” 没想到自己的第一个提议就被大老板采纳,小鱼眼睛眯成一条线,嘴角一直咧到腮帮子上,这可是来自偶像的肯定哦。 洪岩其实和小鱼还挺能找到共同话,比如两人都会做菜。比如小鱼是个很实在的人,在洪岩这个位子,能听到这样纯朴话的机会实在不多,竟然被小鱼逗乐了好几次。 直到洪岩、小鱼都买好了,还不见另外两人的影子,没办法小鱼只好掏出手机打过去,又等一会儿,郑东泽、余同才一块儿推着购物车,有说有笑的到出口结帐处集合。 小鱼探头一看,半车的东西,心里偷偷盘算了一番,估计都是郑东泽的。果然,郑东泽把大部分扔到洪岩的车里,余下的就是一箱矿泉水和一瓶红酒,小鱼对金钱的反应向来灵敏,他低声叫道,“你买水、买酒干嘛?啊?”钱没处花啊?咱家又不是大款! 余同倒是挺自然,“哦,是我说现在的水有些涩,泡茶估计不会好喝,东泽也喜欢喝茶,他推荐说这种水用来沏茶最香。酒么?很久没喝,也是东泽帮我选的,不贵,国产,嗯,好像两百多吧。” 就算郑东泽是自己的顶头上司,小鱼的怒火也没能忍住,眼睛瞪得溜圆,咬牙,恶狠狠的白眼郑东泽,直接把红酒搁洪岩的购物车,怒道,“谁选的谁付帐!你要是想送我也不拒绝!爸,你别跟他在成块儿,他蒙你呢,这么一瓶破酒,要两百块,得吃多少顿饺子啊!咱家里还有前年自己酿的葡萄酒呢。都三年了,还是陈酿,里头还没色素香精添加剂,比这个好多了!以后少喝酒,喝多了小心得三高!” 说完,又白了郑东泽一眼,扭过头不搭理他。 “喂,小鱼,我也是好心啊,这不是刚发了工资,想你跟阿同好好庆祝么?”郑东泽看到小鱼气鼓双颊,跟只小青蛙似的,就差再“呱呱”叫两声了,特想笑。 “哼,庆祝什么?你要想我们庆祝,倒是送我点东西给我们庆祝。现在你知道我爸脑袋不好,还骗他花钱买没用的东西。说得好听,不知道还以为你是超市的导购呢?”小鱼咬着牙道,“你这种人就叫‘酒托’,专门骗人买酒自己拿回扣是吧?哼,正好,你自己买吧,全当打折了!” “好了,算我理亏,不知道你这么抠门儿。“郑东泽也过过两百块生活费凑合半个月的日子,哪知小鱼这样精打细算。 “这是抠门儿吗?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我没念过书,都知道这两句话。”小鱼又瞪余同,“以后买东西都跟我在成块儿,你现在还不了解这个社会呢。”遍地骗子。 余同好脾气的应了,摸摸小鱼的头,“都听小鱼的。” “唉,我里外做坏人,这样吧,这瓶酒算我的,一会儿送给小鱼当做奖金好了。”郑东泽道。 小鱼也不是个小气的,关键是他还得在郑东泽手下混饭吃,而且郑东泽的险恶阴谋也没有得惩,又主动给他台阶下,里子面子都有了,还白白得了瓶酒,小鱼心里顿时美滋滋的,没说话,唇角就往上弯了去。 洪岩看向郑东泽,郑东泽耸耸肩,也笑了。 结了帐,洪岩先开车回家,郑东泽还大发风格的载小鱼、余同一程,反正也近,用不了十五分钟。 郑东泽回家时,房间都透出隐隐的排骨的香味儿,洪岩在厨房剁肉馅儿。 “回来了?” “嗯,看这是什么?”郑东泽拎着一个精雕细琢的原木酒盒,向洪岩展示,洪岩奇道,“小鱼没要?” “我下车时发现的。”郑东泽倚在厨房门口笑了笑,“短信发过来说,不要让我认为他是个爱占小便宜的人,还说他小鱼心胸广阔,会原谅我的。” “嗯,挺有原则呐。”洪岩转头继续剁馅儿,“放卧室吧,我要剁大葱了,你先出去,别呛着。” “用绞馅儿机多方便。” “这不有空么?你不也说剁出来的比绞出来的吃着香么?” 郑东泽走过去,从背后双手环住洪岩的腰。郑东泽的脸又凑了过去,紧紧的贴住洪岩微凉的脸颊,蹭了蹭,很久没说话。 洪岩其实是铁汉柔情,他很喜欢郑东泽的依赖,心里暖暖的,柔声问,“阿东,怎么了?” “唉,”郑东泽一叹三惋,甚为遗憾的说,“如果阿同的相貌再结合小洪的贤良,就是叫我娶个男人我都愿意啊。” 洪岩仿若给人兜头泼了一盆带着冰渣子的冷水,透着心的凉啊,当下反肘撞上郑东泽的肚子,郑东泽夸张的一声惨叫,笑嘻嘻的退开两步。洪岩猛得一挥手,呯的一声,将菜刀斫在菜板上。转身不客气的将人直接踹出厨房。 第十七章 洪岩坐着包饺子,郑东泽先盛了碗排骨汤慢慢喝着。 “有点淡。” “以后都要少油少盐。” “你是不是根本没放盐,自己尝尝。”郑东泽舀了一块排骨到洪岩嘴边,“怎么跟原始人吃的东西一样。” “原始人菇毛饮血,这是生的吗?”洪岩尝了尝味道,眼皮子都没抬一下,“哪里这么夸张,冰箱里有酱菜拿出来配一下。” “你帮我拿嘛。” “冰箱就在你后面,自己拿。” 郑东泽反问,“是我把汤做得这么淡么?快点,这是给你补救的机会。” “那真谢谢你了。”洪岩打开桌上的调料盒,直接半小勺盐洒郑东泽的汤里,郑东泽大叫,“靠,你不会携私报复吧?” 洪岩将元宝型的饺子码得整整齐齐,方抬头睨了郑东泽一眼,冷笑问,“这么说来,你是做了什么怕我携私抱复的事,嗯?” 洪岩似有不悦,郑东泽马上骈指指天,“天地为鉴,我们二十四小时都在一块儿,什么事能瞒过小洪你的火眼金睛啊。” 洪岩没理会,继续包饺子。 郑东泽做贼心虚,“提示一下嘛。” “看来还不只一件,嗯?” “随你怎么想,反正我身正不怕影斜。”郑东泽舔了口排骨汤,差点没咸个跟头,随手丢下勺子,无奈道,“小洪,我跟余同可是正经的同事关系,你想想,公司里这么些人,我什么时候有乱来过,没有吧?” “那他找你做什么了?什么事不能星期一到公司去说。”洪岩不听郑东泽废话狡辩,直接问了出来。 “哦,原来你为这个不高兴啊。”郑东泽笑,“阿同做人家父亲的,当然比较紧张啦,他拜托我多照顾小鱼。这有什么好奇怪的,以前我们上学的时候,阿姨不也常拜托我照顾你嘛。你以为我们做什么,那么几分钟,就是开房也来不及哪。” 洪岩瞟他一眼,讥讽道,“不一定来不急啊,附近有酒店,卖场有洗手间。” “小洪,你对我不信任,我会伤心的。” “这句话送还你。” 洪岩脸色淡淡地,郑东泽忙道,“好吧好吧,告诉你,这个,唉,我不是觉得没面子嘛。这个我不是男女通吃嘛,虽然小鱼长得不咋样,余同做人家父亲的肯定有些担心,呐,就说这个了。” 洪岩瞪郑东泽,颇是怒其不争,“真难得你还知道名声不好,你那是怎么盯人家小鱼看的!人家可是正经孩子,未成年,你给我注意点儿影响!” “看吧,不跟你说你瞎寻思,说了你又不高兴。”郑东泽泄气,“阿同还好意思说我呢,他也不比我强哪儿去。叫我说,阿同真是多想了,我是个有原则的人哪。再说,有他在跟前,我可能放着满汉全席不吃,改吃野菜吗?” “叔叔正给你相看女孩子呢,老实几天。”洪岩没好气的问,“阿冬调查的怎么样?你今天不是去他那里拿调结果去了吗?” “哦,你不说我都忘了。还没看呢,其实想想也能知道个差不离。”郑东泽把汤推开,欣赏着自己修长的手指道,“听小鱼说,阿同要参加书法大赛。” “真没看出余同还是个才子。”洪岩对余同的印象从来就不咋地。 郑东泽双手对撑,放松着手指,没把洪岩的态度放心上,“是啊,才貌双全的总不多见。” “怎么,你觉得他会拿奖?” “拿不拿奖不一定,他现在还是草根,没权没势,哪儿那么容易就爬上去呢。”郑东泽噙着笑,“不过,毕竟有书法协会的老师推荐,有个不错的名次是肯定的。当然,如果小洪不反对推他一把,这奖还不是手到擒来。” 洪岩明白郑东泽的意思,“人情不是随便用的,先看看他的成绩吧。再者,我们帮他,有什么好处?” “我也很为难哪。”郑东泽靠着椅背,叹道,“叫我说,阿同最大的优势就是他那张脸,如果他肯混娱乐圈,签到凌飞那儿,一两年内红起来没问题。这样代言公司的男装,岂不是一举两得。不过,他现在参加这个书法比赛,明显是想往文化界发展,平时我跟他接触,拍照时说些娱乐圈的事,他好像没什么兴趣。牛不喝水也不能强按头。不过,我们这样在他身上投资,也不能亏本。就算我想做活雷锋,估计阿同也不能信。我看好阿同,他不是池中物,现在适当给他人情,同他结下情谊,即容易、附加值也比较高。” 洪岩想了想,“既然这样,等他书法入围再说,如果他能入围,我来跟他谈。他现在没别的价值,就做男装的模特,如果入围,我去帮他打通关系,拿到奖,就签他做平面模特。他脸够靓,再有书法家的名头,也显得咱们的品牌有内涵。” “嗯。” “余同的年纪是个大问题。” 郑东泽转身从冰箱里拿了瓶水,拧开喝了一口,笑道,“这有什么,只要他的脸足够漂亮,身材足够好,就是他六十岁,我也不会拒绝签他。” “有时间一定得问问阿同是怎么保养的,三十岁的人了,一点都看不出来,你看他的眼睛,一丝眼尾纹都没有,比刚毕业的大学生都水灵。”郑东泽自己也保养的很到位,还是有些惊叹余同的年轻,话到此处,横了洪岩一眼,“一会儿好好泡个澡,我给你做面膜。” “你别在脸上动手脚啊。” 郑东泽一副‘你不识好人心’的嫌弃,“你看阿同跟小鱼,明明是父子,出去人家硬说像兄弟。我可不想等以后我跟你一起出门,有人说咱们像父子。” “我有那么老?” “十年后呢,到时老得连饭都做不动,我不得饿死么?”郑东泽一挥手,“别废话了,这方面你得听我的。行了,本少爷亲自伺候你,你还有意见?” “我哪儿敢。”洪岩笑着把肉馅打扫干净,“把醋拿出来,摆上碗筷,有十分钟就好了。” “知道了。” 洪岩除了工作,没太多的嗜好,唯一所好就是养个花草,所以洪岩的家绿化非常好,随处可见绿色植物。收拾完家务,洪岩细心的给花花草草浇水、松土,郑东泽披着浴袍从浴室出来,“浴缸里放着水呢,你先进去洗吧,我帮你收拾这些。” “不用,已经好了。”洪岩可不敢劳烦郑东泽,记得一次他出差,回来时,其他除了仙人掌,全军覆没,让洪岩心疼了很久。 “我在卧室等你。对了,把胡子刮干净。” 洪岩洗完澡,郑东泽靠着床在看余同的资料,床头柜上放满了精致的瓶瓶罐罐。郑东泽就是靠着这些,如今年近三十,还能偶尔装个清纯水嫩,在未见到余同之前,郑东泽还是极为自信的。 “洗好了?过来给我闻闻。”郑东泽将手中的材料放一旁,招呼洪岩上床。 洪岩笑,“用的洗面乳,真的。” 郑东泽还是坐直,凑到洪岩脸前,小狗一样闻了一遍,才满意的点头,“以后都不许再用香皂。脱了鞋上床吧,先帮你擦水。” “就直接贴个面膜好了。” “不行。”郑东泽断然拒绝,“你看看,眼角都有鱼尾纹了。天哪,跟你一块儿出去,真不好意思承认咱俩是住一块儿的。再过二十年,你就可以由我爹直接升级做我爷爷了。以后每天都要做,本来就黑,长得老相,还不注意保养,以后怎么出门啊。” 郑东泽说着,用化妆棉沾上柔肤水在洪岩脸上轻轻擦拭,“嗯,你以后少穿正装,明天一起去商场给你挑几身休闲装,还能显得人年轻些。” “男人看得也不是相貌。”脸上冰冰凉凉其实挺舒服,洪岩闭着眼睛任郑东泽施为。 “要是不看相貌,你女朋友会被人抢走?去喜欢那个小白脸!”这也是洪岩唯一恋爱史上的唯一失败了,原因很复杂,不过结果就是那女孩儿抛弃洪岩跟着个俊帅多金的学长闪电结婚。那时洪岩正和郑东泽第一次创业失败,几年的积蓄化为乌有,那会儿别说给女朋友买首饰珠宝,就是五块钱一朵的红玫瑰都舍不得。 郑东泽见洪岩沉下脸,在洪岩耳边装模作样的叹气,“也怪我,要不是突然阑尾炎,你也就不会失约,女人嘛,就喜欢花前月下甜言蜜语。小洪,你不会内心记恨我吧?” 那女人,若不是郑东泽主动提起,洪岩真记不清她的相貌了。他倒不是余情未了,只是男人被人揭开这种陈年旧伤,面子上总有些下不来,洪岩也免不了对着郑东泽摆摆脸色,听到郑东泽这种没良心的话,禁不住冷笑,“是啊,你说我当初还带你去医院做什么,疼死你算了,全当为民除害。” “嘿嘿。”郑东泽笑着换了精华液拍洪岩脸上,洪岩皱眉,“轻点儿。” “我悠着劲儿呢。”郑东泽笑,“今天我跟阿冬去狩猎场,碰到那女人的老公,就是那位比我们高三届的学长,听阿冬说那人生意做得不怎么样,撑不了多长时间了。我想着,若是你想旧情复燃,这会儿不是英雄救美的好时机么?” “别胡说八道。”洪岩脖子都酸了,回手按捏着,“我早不记得她长什么模样了,叫什么来呢。唉,都过去这么久了。虽说不能怪她,是我没本事,不过谁在那里情况下被甩也不可能好受。哦,好了吧。” “行了,睁开眼吧,我给你按。”郑东泽换到洪岩身后,拿捏着力度给洪岩按摩,洪岩拿起余同的调查资料,一页页的翻过,郑东泽笑问,“有意思吧?没想到阿同高中时就做爸爸了。” “小鱼这孩子真是不错。”即便洪岩也得赞小鱼品性好,余同失忆前那叫啥人呢,小鱼真有有爹还不如没爹呢。而就这样的一位渣子爹,小鱼还能毫无芥蒂的养着余同,支撑着自己的家,实在是太厚道了。 “咦?”洪岩睁大眼睛,“小鱼的亲妈是朱碧芝?” “我也没想到,朱女士原来是二婚。” “不会,这里说小鱼四岁的时候才和余同回到余家,那时候余同才刚刚成年,未到法定结婚年龄,他们应该没有办理过结婚手续,不然余同怎么着也能分到些家产。”洪岩叹了口气,“这女人狠起来,比男人厉害多了。“ “因祸得福吧,阿同这一失忆,对小鱼而言却是天降福音。” “朱女士做那么多慈善,怎么不肯周济一下自己的儿子呢?”洪岩对朱碧芝印象良好,朱碧芝是本城名媛,智慧型女强人,老公是香港著名商人,身家不菲。而朱碧芝本身便是知名主持人,以知性优雅为人称道,与老公育有一子一女,生活美满,夫妻恩爱,羡煞旁人。朱碧芝也是有名的慈善家,哪里有个风风雨雨,向来是赶在第一线,形象健康智慧,偶尔还能做个啥啥大使。前些日子还发布自己的新书,回故乡举行了签售会,据说现场极火爆。也就是那个时候余同才有机会去找朱碧芝,结果就不小心断了腿。 话到此处,二人难免为小鱼心有戚戚。 “怪不得我总觉得小鱼长得眼熟,你看那小眉毛小眼睛,还有脸型,跟朱碧芝真挺像的。”郑东泽琢磨,“小鱼真是厚道,要是个没脸没皮的,上法院告朱碧芝遗弃,真是一告一个准。唉,就算朱碧芝再不乐意,舆论压力下,也得补偿小鱼一笔抚养费。” “小鱼年纪小,自尊心倒是挺强的。”余同的人生除了接连不断的女人外,并不复杂,洪岩收拢起来,放回档案袋,“余同这一失忆倒跟变了个人似的。” 郑东泽算着时间,将洪岩脸上的面膜撕下来,一面给他拍爽肤水,一面说,“管他呢,小鱼都没什么异议。其他更不关我们的事,就算他忽然变回原来的废柴,不过是更好控制了。要是让我早五年认识他,估计他早红了。脸别动。”郑东泽扳住洪岩的下巴,给他擦面霜,皱着眉打量,“小洪,从明天开始,你用牛奶洗脸吧,兴许能白点儿。” 洪岩没理郑东泽,“敏敏要订婚了,你知道吧?” “你看你这脸哟,这肉怎么硬成这样子,”郑东泽揪住洪岩脸颊一块儿肉,捏了又捏,直到手背挨了洪岩一记,才松开,郑东泽啧啧称奇,“你说你每天练练胳膊腿,肌肉能结实些,这脸是怎么练的呢,跟石头似的,你这浑身上下,除了舌头,还有软和的地方吗?” “诶,阿东,我在跟你说敏敏的事!” 郑东泽忽然睁大眼睛,凑近洪岩的脸,冷声道,“别动!”手已经扣住洪岩的下巴,狭长的凤眸眯起一条线,缓缓逼近。 “怎么了?”闹得洪岩也有些紧张,下巴略抬就被郑东泽扳了回去,厉喝,“跟你说别动!” 洪岩不敢动了。 此时,郑东泽的唇也到了目的地,他狠狠的印在洪岩的唇上,张嘴,露出雪白的牙齿,狠狠的咬了下去,洪岩一声闷哼,尝到了血腥味儿,他觉得自己的下唇肯定给郑东泽完全咬破了。郑东泽来势汹汹,洪岩纵是强健也给他整个人压到床上,唇上火辣辣的疼。 没等洪岩推他,郑东泽已经起身,下唇沾了一抹血色嫣红,眼里却满是天大的无辜,惊呼道,“唉哟唉哟,我不是故意的,小洪,你受伤了,痛不痛啊?怎么办怎么办?” 一张纸巾覆在洪岩嘴巴上,郑东泽从床头柜里拿出一盒象牙细粉,一巴掌拍在洪岩刚刚抬起的额头上,“别动,给你上药,留下疤可就难看了。” “唉,小洪,你别乱动,说话也不行哦,乖,等明天结了痂再说话吧。唉,好心疼哪。”郑东泽将药粉洒洪岩伤口上,再拿了个创可贴巩固了一下,从床头柜里抽出一个笔记本一只原子笔塞到洪岩手里,温声道,“小洪,暂时别说话了,有事写上头,今晚我来伺候你,好不好?” 洪岩摸了摸嘴上的伤,不用看也知道明天肯定会肿的,他恶狠狠的瞪着郑东泽,眼睛里只差喷出火来,将郑东泽直接烧成灰烬。 这个该死的东西,该死的东西……肯定是故意的! 郑东泽任洪岩反身掐着他的肩,顺从的躺在床上,望着洪岩英俊的黑脸,细声慢语的叹道,“我知道小洪肯定认为我是故意的,这样吧,既然你要冤枉我,你也知道我向来是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天性良善。你要是真觉得我是有意的,我让你咬回来如何?呐,咬吧。”郑东泽嘟起唇,凑到洪岩嘴巴前,郑东泽的眼睛正好对着洪岩的眼睛,双眸弯弯,带着柔和的微笑。 郑东泽逼近,两人的呼吸交织融和在一起,隐隐发烫,“不咬啊?” 如果洪岩低头,就可以看到郑东泽粉嫩的唇正勾起一道漂亮的弧度,露出两颗可爱的小虎牙,然后郑东泽的舌头在洪岩的受了伤的唇上飞快的舔了一圈,动作之迅速,在洪岩推开他时,郑东泽已经舔完了,还意犹未尽的咂了咂嘴,仿佛尝到了什么绝世珍馐。 郑东泽耸耸肩,脱掉睡袍,拉起空调被,“睡觉吧,我困了。” 人家郑东泽占够了便宜,云淡风轻的要睡了。洪岩脾气在男人中当然是好的,不过守着郑东泽,就算是观世音,也能发了飙,洪岩没费什么力气再次按住郑东泽,郑东泽并不反抗,他看着咬牙切齿的洪岩,那握起的铁拳,此时他倒是可以同郑东泽商量一下郑东泽眼里的“正事”,忙道,“别打脸,你不是说郑敏订婚,到时咱们得去喝喜酒呢,你把我打成猪头,可怎么去呢?” 洪岩的眼神转向郑东泽的平坦的标准六块儿腹肌的小腹,郑东泽马上说,“也别打肚子,我胃不好,你这力气,一拳打成胃出血,我就得去住院了,订货会可就得你一个人忙了。” “小洪,你轻点儿,我手腕有点儿疼,明天还得画稿子呢。” 洪岩擒住郑东泽的双腕压在床上,右膝曲起压住郑东泽修长的腿,郑东泽叹道,“小洪,你这个姿势,不知道还以为你要对我做什么呢?要不这样,你实在难受,暂且记下吧,等订货会结束,我不还手,让你欺负一回出出气怎么样?” 郑东泽有恃无恐,他的确是有恃无恐,他太了解洪岩,洪岩有个毛病,珍惜东西,就是一盆烂花也能养出感情,小时候养只乌龟死掉还能哭上一鼻子。郑东泽这时身上就剩一条小内裤,他身体修长,线条流畅,宽肩细腰,皮肤细腻,还有隐隐的香,其实按照男人的标准而言,郑东泽稍稍有些瘦削,不过在洪岩眼中却是完美,这个人是被他亲自一粥一菜精心养出来的,有时,洪岩比郑东泽更珍惜郑东泽。 洪岩放开郑东泽的手,反身躺下。郑东泽习惯性的挨近洪岩,“小洪,不会真生气了吧?” “后天敏敏的未婚夫一家要到叔叔那里正式拜访,叔叔跟我说了,叫我们也一块儿过去。”洪岩温声道。他想咬牙切齿,只是略一动嘴巴就痛,只得轻言细语。 郑东泽点点头,“我知道。” “叔叔打电话跟你说了?” “你不是刚说了郑敏要订婚么,猜也猜到了,还值得一说啊。”郑东泽莹白的指尖儿上有一点流光,沿着洪岩受伤的唇划过,“他要是约工作日,我是绝不会去的,那就是星期天了。老头子这么心急火燎的打电话叫你过去,肯定是定在这个星期天。我们上回吵架还冷战呢,他拉不下脸跟我讲的。嗯,你叫我去我就去。” 郑东泽永远是这样,你叫我去我就去,他再不喜欢,如果洪岩坚持,他也会照洪岩的意思做。洪岩侧身揽住郑东泽的腰,“敏敏的未婚夫是刘正山的独生子,刘家也是做服装的,倒跟咱们是同行。” “我以为郑太太会为郑敏选个豪门呢,怎么找了个暴发户?”郑东泽讽刺道。 “不要胡说,刘家资产颇丰,跟敏敏也算门当户对。”洪岩拍了郑东泽一巴掌,被咬一口也不是没有好处,起码郑东泽愿意跟他正常的讨论一下郑敏要订婚的事情,“听说敏敏的未婚夫是法国服装学院的高材生,看来是要子承父业了。” “嗯,这也正常。不过跟我们也没什么冲突,刘家做的是加盟店,我们走得是商场,完全不同。”郑东泽笑问,“莫非他们也打算另开个高端品牌?” 洪岩简直有些佩服郑东泽,“从哪儿听来的?” “我随便说说,原来是真的啊。”郑东泽转而捏住洪岩的鼻子问,“一类商场还是二类商场?” “听说要在帝都大厦开新品牌。”抓住郑东泽的手握在掌中,省得他乱动。 郑东泽完全没压力了,“这你就别担心了,包赔不赚,一类商场不是好进的。不过,刘氏是老底子了,赔本赚吆喝的事不是不能做。且看刘公子的本事吧,若他真是个天才,过个二三十年,也许能名符其实把新品牌竖起来。呵,我真奇怪现在人们的想法,难道在一类商场开个档口就是一线品牌?不过,这不关我们的事。到时他们开业,让助理送个花篮就是了。” “我本来想说,敏敏订婚结婚的礼服你来做,一举两得,也能讨叔叔的欢心。不过听说未婚夫是刘家,我就没提。” 郑东泽眦了眦牙,惋惜道,“真想咬你咬得轻了。你少在外头给我说这种软骨头的话,我凭什么给郑敏做礼服,她是一线影星还是城中名媛?我看你这脑子能跟那位刘公子有得一拼!” “以和为贵嘛。” “唉,诺贝尔和平奖怎么就没颁给你呢,洪大善人。”郑东泽瞥洪岩一眼,“睡觉啦。” 第十八章:谬论的产生 小鱼很满足,他觉得天气一天比一天凉爽,炎热一天天退去,秋天已经到了。如果早上能多赖会儿床,生活就更完美了。 余同六点钟准时就醒了,如今天气渐凉,余同仍坚持开空调,小鱼觉得冷,睡觉就喜欢往下缩,整个人蜷成一团被余同抱在怀里。小鱼睡得正熟,脸颊轻轻挨着余同的肩胛,呼吸均匀,脸蛋儿粉红可爱。惹得余同食指大动。 在现代社会,小鱼属于未成年,还是需要呵护的花骨朵。在余同这颗古人脑袋里,小鱼完全已经开好了,只待人采撷品尝。 先偷偷在小鱼的额头印上一吻,余同趴在小鱼的耳边轻声唤道,“小鱼,小鱼,醒醒,你不是说要跟我学打拳么?” 小鱼迷糊的揉揉耳朵,翻个头,屁股对着余同,扯被子蒙头。 余同不客气顺着小鱼的腰线摸下去,停在那两丘丰盈处揉捏了几把,心中暗自满意,别看小鱼人瘦,屁股还有点儿料,再接着揉,终于将小鱼揉得不耐烦的转过身,睁开半只眼抱怨,“你揉面团呢。” “哪里,面团可比不得我家宝贝的屁股。”余同再捏了几把,趁着小鱼神志不清,在小鱼唇角轻啄,不厌其烦的唤着,“宝贝,起床吧。” “几点了?” “天亮了,你不说要一起练拳吗?起来我教你几招。”余同捏完屁股,捏人家大腿,小鱼在被子下踹余同,声音又软又轻,他实在是想睡啊,“手不准乱摸乱动,嗯,你自己去嘛,我不去了。” “乖,起来吧。”余同拍拍小鱼的屁股,心里赞叹着超弹的手感,脸上还得一本正经的叫人起床,“快起来,不然打你屁股了。” 小鱼干脆装死,好不容易有个星期天呢。 余同微微一笑,反身压在小鱼的身上,两指捏住小鱼的鼻翼闷着,小鱼刚要说话,余同的嘴巴就覆了上去,刚贴上边儿,肚子上就挨了一膝盖,余同本想占足便宜,不料壮志未酬,抱着肚子就摔回了床上。 “哼哼,我可是学过防狼十八招的,不比你的拳脚差。”小鱼彻底被闹醒了,扫了倒床上的余同一眼,坐起身得意道,“怎么样?还要不要我学拳脚啦?切,还想闷着我,我早防着你呢。”掀被子起床。 余同直愣愣的盯着小鱼穿衣服的身影,一种名叫郁卒的怨念在空气中弥散开来。 “你不是说要去打拳吗?还不起?”小鱼穿上沙滩裤大T恤,关了空调,他神经粗,并未发觉余同的异样,反问道,“昨天我明明定时的,你是不是半夜又把空调打开了?” “夜里有点热。”余同摸了摸仍有余痛的肚子,薄怒,“好心叫你起床,你往死里顶我呢。” “唉哟,行了吧,我可没用力。”小鱼笑着从柜子里把余同晨练的衣服丢床上,“按道理,应该是顶你下面,尿尿的地方,嘿嘿,我怕把握不好,万一劲儿大了,把你弄成太监可怎么办?哈哈哈……” 小鱼捂着嘴笑了一阵,“爸,你说太监切了小JJ,那他们怎么撒尿呢?他们不得蹲着尿尿么?那是不是就不会尿在马桶外面去了?” 小鱼兴致盎然的问了余同有关太监的一系列问题,搞得余同再也没有偷袭的心了。 俩人一块儿洗漱好,就出门了。 他们这个小区虽然老旧,不过多少年下来,地理位置极佳,离小区后面不远修了很宽阔的市政广场,穿过广场就是市图书馆,周边有着高高低低的绿化带、小公园,此时夹竹桃开得正好,一片深深浅浅的粉。 出了小区的门,是一条两车道宽的巷子,种着极高的松柏类树木,余同牵着小鱼的手,呼吸着清新的空气,悠然步行。 小鱼想着活动活动手脚,余同抓着人家的小手儿不放,商量事儿,“宝贝,以后就穿这种宽松的裤子,比较好看。”他至今犹对郑东泽的眼神心有余悸,看来现阶段小鱼还是不能打扮得太诱人哪。 小鱼一阵恶寒,一手堵住耳朵,叫道,“天哪天哪,你可别叫那两个字,肉麻死了,好丢人。” “丢人什么,电视上都这么叫的。”余同十分擅长学习现代人知识,并且马上加以利用实践,温声道,“以后都叫你宝贝,多亲呢呀。跟你说呢,听到没?买几件这种宽松的衣裳穿,现在流行这样的。” “那郑总监怎么总穿紧身的裤子呢,郑总监就是做服装的,他穿得肯定是流行的。”小鱼还挺自信,“你以前穿得也跟郑总监差不多啦,我去买衣裳,人家都夸我屁股翘,穿紧身的裤子好看!” “谁这么不正经,盯着你屁股瞧,以后不要去那里买衣裳。”余同急忙叮咛。 小鱼摇头,脚下踢起块小石子,“唉,你不明白啦。爸,你说我都十五了,现在工作不说了,身边也没适龄的女孩儿。以前我上学的时候,我们班好些人谈恋爱,就我没女孩子喜欢。有一回好不容易老师排课桌排到个女孩儿身边,我跟她说话,她也不怎么搭理我。你说我怎么这么没女人缘儿呢?” “我想了好久,虽然上学时谈恋爱不大好,可人家都有女朋友,就我没有,可丢人了。”小鱼满是苦恼,噘起小嘴巴,“就是从遗传上说,我起码能遗传到你一半的女人缘儿基因吧,可就是没女孩儿喜欢我。我觉得可能是我个子太矮了,女生都喜欢像你这样个子高的、身材好、嘴巴甜的。你想,咱家又没钱,我要是想以后结婚,就得从现在开始努力了,听郑总监说,男人的身材,一定要肩宽、腰细、屁股翘、腿长,这样才招女孩子喜欢。还有啊,我本来优点就不多,长得也不好看,好不容易身材上有点儿优点,当然不能藏起来。” “其实我觉得这男人追求女人,就跟动物配偶也差不多,你看孔雀发情时,雄孔雀就会开屏,把漂亮的尾巴展示出来。”小鱼向来是正经的,他板着小脸儿,认真的跟余同解释,“人也一样哪,我外表当然是比不上你,但是我性格好,可是格的优点一时半会儿人家也看不出来,所以就得先把身材上的优点展现出来。人家一眼就看到了,就会想,诶,小鱼也不错啊,有了好的第一印象,才有接触的机会。然后慢慢的,就会有女孩子看到我身上的优点,就会跟我谈恋爱了啊。” 余同完全不了解小鱼竟然有这么深邃的思想,平时看着小鱼一门心思的挣钱攒钱,还以为小鱼就这一个爱好追求呢,殊不知人家连以后恋爱结婚的事儿都想到了。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哪。 小鱼想得够远,远到余同的颗老心,那叫个忧心如焚,忐忑不安,百感交集。 余同咽了口唾液,当然以他的本事,说服小鱼是没问题的。余同很快就有了主意,忽悠道,“宝贝,这你就想错了。”忽而又悔恨无比的叹了口气,“都怪我以前没有负起父亲的责任,没教你这些。先说现在吧,你这么小就会挣钱养家,咱们看电视的时候,新闻上说有的大学生一个月都挣不了五千呢,你现在就比他们挣得多,更何况是你那些还在上高中喝奶的同学,他们知道什么叫挣钱吗?从这方面来说,你比他们强了十万八千里去。可是,为什么没女孩子喜欢你呢?你想了,可是并没有想对方向。” “你现在在东泽的公司上班,你看东泽挺喜欢你吧?跟周围的同事相处的也不错吧。就是以前你在市场做手工活,要不是人家老板喜欢你,怎么会把你推荐给东泽,得到这份工作呢?”余同见小鱼歪着头听得仔细,微微一笑,“可见喜欢你的人不少,这就说明你本身为人做事都不错。那你班里的女孩子为什么不喜欢你呢?” “首先,现在的小孩儿都虚荣,班里哪个同学吃什么穿什么,大家就是表面不说,心里也会有对比,谁穿得衣服是品牌的,谁用的手机是新款,谁的爸爸是老板,谁的爸爸是公务员,谁的爸爸是普通员工。还有谁成绩如何,谁长得俊俏,女孩子心底也是有一本帐的。”余同叹道,“你上学的时候,我正糊涂着,家里还要靠你挣钱,你衣裳普通,又节俭,一门心思的攒钱。小女孩儿难免觉得你家境不好,抠门儿,又不会说甜言蜜语,成绩也不是最好,当然不会跟你交朋友。这不是你本身的欠缺,相反,你比一般的同学都要强许多。现在你的优点也有许多人承认,他们会说,你看小鱼,家里亲爹没本事,小鱼还这样努力挣钱,他们会夸你可靠、能吃苦,可即便这样,谁也不会把女儿嫁给你。因为你现在还是吃苦的阶段,谁会把女儿嫁给你过来吃苦呢。” 余同摸了摸小鱼的头,温声道,“当你有一天,有钱了,住宽敞的房子,开名牌儿汽车,出入有人服侍,那个时候,你即便什么都不说,即便你仍然个子不高,长得仍然不够俊俏,即便你有数不清的缺点,仍会有数不清的女人,千娇百媚,上赶着围在你身边,只求你偶一青睐,得你欢心。” 自余同失忆后,相处这一个多月,其实小鱼在心里对余同愈发信赖,听到余同的话,却有些难过,他抬着头懵懂的问,“那,那些女孩子是喜欢我,还是喜欢我的钱呢?我要是没钱、没车、没房,她们还会喜欢我吗?” “如果有一天,你遇到一个人,愿意在你一无所有时仍然陪在你身边,不离不弃,毫无怨言。只有这样的人,才是真正的喜欢你。你想,如果真有这样的一个人,他还会在意你屁股是翘,还是不翘么?”余同温声问。 小鱼摇头。 余同笑意更深,“这就是了。书上有句话是怎么说的呢?以色侍君者,色衰而爱驰。什么意思呢,就说吧,如果一个人是因为你的美貌而喜欢你,那当你老了,美貌不再了,那他也就不会再喜欢你了。呐,现在如果一个人看你屁股翘而对你心存爱慕,那万一以后你屁股不翘了,他就会离开你。” “要想得到一段真正的爱情,你完全不必像孔雀那样去开屏,相反,我觉得宝贝你要把外表的优点掩藏起来,这样才能知道这人是不是因为你的容貌而喜欢你。”余同徐徐引导,语重心长,掷地有声,“让我说,凡世上东西,要就要最好的,这样因容貌而产生的爱,多么的肤浅无知。这样的爱,不要也罢!” 小鱼完全听傻了,他傻张着粉色的小嘴巴,呆呆的说了句,“爸,你懂得好多哦。” 余同轻咳了一声,没说话,继续挽着小鱼的手走在晨练的路上。 第十九章:豆腐啊豆腐 广场上已经有许多晨练的人,大部分都是老年人,打拳的、舞剑的、慢跑的,竟然还有人吊嗓子唱戏的。 小鱼一见那唱戏就要过去,余同拉住他,眨眨眼,“宝贝,人家已经六七十了,可不是花季少女。” “切,少来,以前奶奶常教我唱些老段子,你听人家这嗓子多亮嘡,我去学学。” “男孩子,唱哪门子戏,学些拳脚,才有男子气概。”余同拽着小余到自己常去的地方,怪不得女孩不喜欢你呢,就算余同这个老古董,看电视也知道现在的女孩子喜欢的是那种哼哼唧唧的音乐,戏曲是老年人的最爱。小鱼这个爱好当真是受众太小。 “你刚刚不是败给我了么?”小鱼想起来就偷笑,还是跟着余同七拐八绕的到了处海棠树环绕的空地上,树下的几排木椅,供人休息,不过早上有些潮湿,上面多是放了些清水毛巾什么的。 拢共也就三四个人在打拳,对着余同点头微笑,小鱼却都不认识。 余同先抓着小鱼的胳膊腿儿捏了捏,其实他早偷着摸了个遍,只是有机会占便宜,余同也绝不会放过,小鱼浑身痒痒肉多,一边笑一边躲,道,“哟,痒啊。” 随手拍了小鱼屁股一巴掌,余同训道,“老实些,看你身子软不软。” 小鱼双手叉腰扭了扭,再转转脚踝手腕,歪头打量余同,不服气道,“我才十五,你这把年纪都能打得拳,我难道不行?” 这把年纪!什么年纪,他今年刚刚三十岁而已。 余同没和小鱼斗气,他还赞美了小鱼几句,“嗯,其实照宝贝这年纪,虽然不高,不过男孩子发育得晚,有些男孩子十七八才开始长个子呢。其实宝贝腿挺长的,以后肯定能长高。” 几句话把小鱼夸得心花怒放,扬着头催余同,“那还等什么呢,快点儿教我啊,等我学会了,我就去学唱戏。” 余同听到唱戏俩字,眉毛抖了抖,也没说啥,“我先打一遍,你好好看着。” 余同这人生得好,平日里又注重养生,以前没心没肺,只捡着好的吃,等换了内芯儿吧,又是个断腿病号,如今腿刚好,又要参加书法大赛,小鱼换着法的给余同炖补,以至于补得流光水滑,秀色可餐。 随便一站,就是玉树临风。 一棵玉树,即便穿得是夜市里30块一套的最普通的老爷爷晨练常穿的唐装,那也是风度翩翩、丰姿俊美,再加上一拳一掌,衣衫翻摆,气势凌厉,小鱼这个外行都看直了眼。 “小伙子这拳脚真不错。”旁边穿白衣服绣仙鹤的老头儿打过一趟拳,正歇着喘气儿,拿着毛巾擦头上的细汗,笑赞余同,“现在早起煅练的年轻人也不多见了。” “我爸每天六点准时起床,今天是我赖床才迟了。”小鱼还有些不好意思,“我爸还会写毛笔记,写得可好了。”小鱼其实不是爱吹嘘的脾气,只是余同之前的名声太差了,如今有了改变,小鱼当然要广为传播,省得人们再拿以前的眼光看待余同。而且这人一听就是常来煅练的,尽管不认识,小鱼也希望对方能留对他爸有个好印象。 老头儿听小鱼的话倒笑了,人家是觉得关系如此亲呢的父亲实在少见,小鱼却误会老头儿不信,急忙道,“爷爷您别不信,我爸会写梅花古篆。以前我不知道,那天我们公司的老板说现在认得这种字的人都不多,我爸不但认得,写得还很好呢。爷爷您一看就是有学问的,肯定知道这种字多难写吧。” 老头儿穿得极简单,却挺考究,小鱼在公司是做助理,也就是打杂,他平时跑辅料市场也多,老头儿衣服上的盘扣就够精致。再加上人家气质好,由里到外透着股子文气儿,发如霜雪,双目含神,怎么看都跟一般人不同。 老人没说话,余同一趟拳已经打完了,小鱼笑着几步上前,“爸,你什么时候学得,打得真好,像电视上的武林高手一样。看你头上的汗,擦……”小鱼一摸口袋,没带条手帕,余同笑了笑,将手里小鱼做的丝巾递了过去。 小鱼笑着接过,抬手给余同擦汗,随口叮嘱道,“刚出了汗别站在风口,吹着风可不是玩儿的。教我吧,教我吧。” “嗯,先教你起手势,简单的几招,一两天是练不会的。”余同一心二用,自然将小鱼刚刚的话听到耳中,他也没多问,只当不知,亲自一招一式的教导小鱼,脚怎么站,如何出拳,怎样借力。 只要是男孩子,基本上都有过热血沸腾、向往绝世武功的幻想岁月,小鱼也不能免俗,学得真叫一个认真刻苦。 余同也占足了便宜,小鱼浑身上下,没他摸不到的地儿。当然了,这次是光明正大、理由充分的摸。 而且还是愿摸哪儿摸哪儿,时不时拍小鱼的屁股提醒,“错了,又错了,脚是怎么站的?右脚,距离不对,再往外移三寸。下次再记不住,可打你屁股了。”还加以威胁。 “宝贝,手,手不要下垂,这样。”握住小鱼细腻的腕子摆到标准位置。 余同特意一次性多教了小鱼几招,就是盼着东西多小鱼记不住,然后他以最标准最严苛的要求训练小鱼,鸡蛋里挑骨头,吹了毛求了疵还不满足,亲自上阵,严加督促,恨不能握着小鱼的手来试招。 小鱼原本从内心深处就对父爱十分渴求,余同虽然肉麻,一口一个宝贝,小鱼还是听得欢喜。余同又这样用心的教他打拳,当然用心了,以前上学时老师只有对成绩好的学生才会这么细心的一点一滴不厌其烦的教导。小鱼最识好歹,就是屁股上挨几下也不觉什么,反正余同又不会真打痛他。 余同估量着时间,差不多七点半左右就叫小鱼回家了。 小鱼路上还“嘿哈嘿哈”的比划给余同看,余同笑牵他的手,“歇会儿吧,你今天也累了,明天早上可不许赖床了。” “肯定不会的,我以后就是武林高手。爸,你会不会双截棍,像周杰伦那样,哼哼哈嘿!”小鱼倒着走路,对着余同张牙舞爪的比划,一刻不停的追问,脚下没提防就绊了个屁墩儿。 余同救人都来不及,刚抓住小鱼的一只手,小鱼整个人已经屁股着地了。因为晨练,小鱼格外穿得少,屁股上虽然肉多,肯定不会伤到骨头,不过仍然痛得小鱼一声惨叫,“唉哟,摔死我了。” 余同忙抄着小鱼的腰把人扶起来,也顾不得脏,用手给小鱼扫了扫屁股上的土。一分钱一分货,20块的沙滩裤给地上的小石子割了道三角口,余同手指钻进去,摸着小鱼的屁股问,“哪儿疼?” “哪儿?整个屁股都疼。”小鱼觉得都分不清是屁股上哪块儿疼了。 “来抱着我脖子。”小鱼听话的搂住余同的脖子,余同一个公主抱,直接将人打横抱怀里,一路急行,“忍着点儿,先回家拿钱,然后打车去医院吧。” 小鱼还没疼晕头,“不,不用去医院,那个,我估计就是青紫了一块儿,没流血,家去煮俩熟鸡蛋滚滚就好了。” 去晨练的路上,余同磨蹭了二十分钟。待小鱼跌跤后,余同只用了不到十分钟就冲回家。把小鱼小心翼翼的放到床上,余同小心的把小鱼的下半身剥个精光,果然,小鱼挺翘的屁股上,一块拳头大小的淤青。根据余同的经验,肯定会淤血扩散,虽不伤筋骨,小鱼坐卧上都会有些不方便。 小鱼屁股一直疼,被扒掉裤子后,下身就凉嗖嗖的,他就有些害羞,扭头问,“爸,怎么样了?给我盖上点儿被子行吧?” “别盖了,先用冷水敷一下。”余同当初去过战场,对一些急救还是知道的,“就是青紫了,不是很严重,睡觉坐着时都注意些。你等着,我去拿毛巾冰块儿。” “我看电视人家都是热敷,你怎么要冷敷啊,不会有问题吧?” “现在热敷,一会儿就能变个紫屁股了。”余同没多理会小鱼,他心里也有些火气,明明提醒他要好好走路,也不知道比划个屁,还有那个姓周的,不就会唱几首哼哼唧唧的叫人听不清楚的曲子么,有啥可值得学得。这回好了,挺好看的屁股,青了。 余同打水进来时,小鱼正要穿鞋往外走呢,余同问,“你要干什么?” “去厕所啊。” “别动,我抱你过去。”余同将水盆搁地下,毛巾扔床上,抱起小鱼。小鱼觉得自己伤得不重,不过被余同照顾,心里也挺美,嘴里还死不承认,“唉哟,我自己能走的,放我下来吧。” “行了,就别跟我客气了。”余同力气大,挺轻松就能将小鱼抱起来,到厕所才把人放下,小鱼见余同跟尊门神似的站着不动,扭头瞅他,“你先出去呗,你看着,我尿不出来。” “年纪不大,事儿不少。”余同笑了笑,忽然曲指,对着小小鱼轻轻一弹,小鱼猛然受了刺激,吓了一跳,稀稀沥沥的就尿到了马桶外面,气恼道,“你干什么?脏不脏啊?” “脏什么?宝贝哪儿都不脏,放心吧,我是不会嫌弃你的。”说着一手揽着小鱼的腰,一手扶着小小鱼调整位置,心中暗暗窃喜,脸上正气凛然,“呐,对准了。” 小鱼呶了呶嘴,“都尿到外头了,一会儿你擦干净啊。”还回头看了余同一眼,“你放心吧,等以后你老了、牙都掉光、走不动路的时候,我也会帮你尿尿的。我不但帮你尿尿,还会喂你吃饭呢。” 余同瞬间啥喜都没了,他沉默了。 余同发现小鱼很有点恶心人的本事,他总能找准余同暗喜眩晕的时候,不着痕迹的引出天雷,把余同劈出血来。 小鱼已经尿完了,还舒爽的抖了两下。见余同不动,便扯了扯余同的手道,“爸,我好了。” “好了啊。”余同回神,抱小鱼回卧室。 先打湿了毛巾,把小鱼受伤的屁股重新擦过,再包上冰块敷小鱼屁股上,小鱼咝咝的抽气,余同问,“痛么?” “嗯。” “好好反省一下吧,长眼睛不看路,那还要眼睛干什么?”余同心里憋气,“都十五了,一点儿不稳重。哼,三岁看到老,估计等七十岁还是这个模样。” “我都摔成这样了,你不安慰我就算了,还唠叨什么。”小鱼屁股动了一下,说,“拿下来吧,我屁股都要冻僵了。” “再趴会儿,哪儿有这么快的。” 余同看着时间,直到小鱼实在受不了,伸手摸了一把,果然屁股冰凉,换下包着冰块儿的毛巾,看淤青没扩散,屁股上一层水气,又拿了块干毛巾给小鱼擦,小鱼嘀咕,“用纸巾好了,毛巾擦了屁股,以后怎么擦脸呢。” “没事儿,往后这两块儿毛巾就是你专用擦屁股的。走路不老实,摔的时候多着呢,还怕用不到么。”余同始终记恨小鱼那句“老了、牙齿掉光、走不动路”的话,找到机会就刺儿小鱼几句,小鱼这人天生心肠宽大,也不计较,余同拍了拍小鱼的大腿,“分开些,大腿里面也给你擦擦。” 小鱼就这样懵懵懂懂的给余同看到自己的小菊~花,随着小鱼的小白腿缓缓分开,余同的眼睛像突破临界点被点燃的酒精灯,就差喷出冰蓝色的火焰。他自认不是个没见识的人,可视线像被胶住,紧紧的停留在小鱼的后面,余同鬼使神差的伸出指尖儿碰了碰那小小的似针尖收拢在一起的小菊~花。小鱼猛的回头,余同心虚,手如闪电般收回,按住小鱼的腰先发制人,“别乱动,吓我一跳。” “都这半天了,你发什么呆呀。你摸我屁~眼干什么?” 余同给小鱼擦干大腿内侧,不论内心如何别扭,面上始终淡定地,“哦,你早上不是说便秘了吗?我看看你有没有得痔疮啊?” “没事吧?” “嗯,稍微有些红,挺好的。”余同把小鱼里里外外擦干净,摸了摸小鱼屁股上的淤青,温声道,“宝贝,起来吧,一会儿吃了饭,再给你敷。等方老那儿开门,我去问问方老,开些药膏。” 余同无比细心温柔的给小鱼宽上短裤,笑道,“早上就吃饺子吧,你受了伤,我来煮。” “你哪里会啊。” “你在厨房指点,应该好学的。”余同从床上拿了个软靠枕塞小鱼怀里,“拿着这个,一会儿垫椅子上,我抱你出去。” “唉呀,我自己走好了。”小鱼还假客气两句。 “不行。”余同一口拒绝,小鱼美滋滋的被余同抱到厨房。余同把软垫铺椅子上,才扶着小鱼坐下,其中种种细致周到,让小鱼享受的同时也倍加感叹,他爸本来就生得好,再拿出这种手段泡妞,那还不是手到妞来。唉,也不怪那些女人好骗哪。这种糖衣炮弹,就是他余小鱼也有些吃不消啊。 这个星期天,对于余同是无比美妙的一天,虽然小鱼漂亮的屁股跌伤了,不过,余同在给小鱼屁股冷敷热敷的过程中,得到了以往所不敢待的梦中才有的福利。 第二十章 虽然小鱼的屁股好了许多,余同仍然想小鱼多休息几天。 “不用,好了好了,已经好了。”小鱼扭扭屁股,让余同放心。 余同习惯性的揉上一把,小鱼正色道,“到了公司,你可别动不动揉我屁股,叫别人知道我把屁股摔坏了,很丢脸的,知道不?” “嗯,嗯。”余同笑眯眯的点头。 “走吧。”小鱼受伤,也没能趁着休息天去买几条宽松的休闲裤穿,不过余同有的是办法,他就给小鱼配了件又宽又大的T,能把小鱼整个屁股都遮起来,中间系根腰带可以直接当裙子了。 小鱼这两天被余同伺候的周到,余同也吃足了豆腐,父子感情愈发融洽,所以虽然小鱼不大喜欢,可余同坚持,小鱼也就穿了。 “等一下。”门口处,余同拉住小鱼,眨巴眼装嫩,“想想忘记什么了?” 小鱼摸了摸肩上的包,里头手机钥匙钱包都在,又打量余同,“我没落东西,你落什么了?” “再想想。” “诶,别装神弄鬼了啊,快点儿,这会儿不好等车。”小鱼拿着钥匙,手刚拉到门锁上,便被余同按住。余同勾住小余的腰,俯身一个轻盈的吻落在小鱼额头。 小鱼马上不争气的脸红了,俩眼盯着余同连话都不会说了。 余同握着小鱼的手开门,再关门,反锁,将钥匙放到小鱼的包包里,一道走去站台等车。 余同神态自若,小鱼顶着张大红脸,他还是不大习惯。 早上公交车最忙,以往小鱼都要拿出玩命儿的精神才挤得上去,这次余同抢先将小鱼护在怀里,他个子高,背也宽阔,挡住其他人,先将小鱼送上去,自己再跟着挤上车。 即便上了车,余同也是一手抓着头顶的横杠,一手揽着小鱼的腰。 这种被呵护的感觉让小鱼脑袋有些发晕,他脸上的红晕稍稍褪了些,就两只耳朵还跟火烤的一般,竟然连公交车报站都没听到。 还是余同提醒,小鱼忙跟着余同下车。在站台上跺跺脚,搓搓脸颊,小鱼问,“不红了吧?” “嗯,好多了。”余同笑,“我家宝贝还挺容易害羞的。” “唉呀,在公司你可别叫我那俩字,肉麻死了,给人听到,我面子都没了。”小鱼任余同牵着手,大惊小怪的叮嘱。 “知道,在公司叫你名子,说好几遍了。”余同心情好,脾气更好,因为还要走一段路才到公司,从包里拿出遮阳伞撑在小鱼头顶,柔声道,“我晒晒没什么,可不能把我家宝贝晒黑哪。” 小鱼又是一身鸡皮疙瘩,揉着手臂,小鱼实在受不了了,问道,“爸,你现在说话好怪。” “我看电视上人们都这样说。”余同笑,“我也喜欢这样说话,对待喜欢的人,就要把关心爱护说出来。” “你还是像以前一样好了,我听着别扭。” 余同坚持,“习惯就好了。你看你现在,亲一下,脸就要红半个钟头。等时间长了,到明年就不会这样害羞了。人都是一点一点的煅练出来的,不然等以后大家说个黄色笑话,开开玩笑,你这么嫩可不成。” “那要不要买几张黄色碟片看看?” “你屁股痒可以直接说。”余同淡淡的瞟了小鱼一眼,小鱼缩缩脖子,赔笑,“随便说说。” “该你知道的我都会教你的,不准看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爸,那以前你是谁教的?”十五岁就生儿子的人哦。 余同面不改色,“你要学我吗?” “学你现在的样子,不学以前。”小鱼拍余同马屁,“好啦,到公司了,别板着脸。” 余同是个天生会发光的人,只要他一到公司,所有女性职员就会不自觉的再摸出化妆镜检查自己的妆容,仪态会多出三分优雅,语调会调低三个分贝,笑容会增加三分甜蜜。 至于其他男职员心理如何,那就不得而知了,反正即便是小鱼,心里也直泛酸水儿。 郑东泽还没来,余同用小鱼的水杯自己倒了杯水,先喂小鱼喝两口,自己再喝,小鱼瞥余同一眼,擦着自己奶白色的小办公桌,小声嘀咕,“你前天不是说男人不用太打扮嘛,给我穿这么土的衣裳,你自己穿的这么好看。” 余同单手握着小鱼的水杯,眼眸一转,俊逸的脸上便平添了三分忧郁,他幽幽叹道,“唉,这就是我们的区别了。小鱼你是靠手艺吃饭的,这是你的本事。我呢,说实话,就是靠一张脸才能得到这份工作。所以,穿得整齐也是我工作内容的一部分。” 小鱼看余同好像有些忧伤,也觉得自己小心眼儿了,忙道,“别这么说,什么手艺都能学来,可要是长歪了,就是整容也整不到你这个程度的。不知道多少人羡慕你长得好呢。” “男子汉大丈夫,容貌秀丽并不是什么值得夸赞的事。”余同捏了捏小鱼的脸,庆幸道,“幸亏你长得不像我。”不然,以后,自己跟自己滚床单,多幻灭哪。 小鱼嘟着唇,身在福中不知福就是指得这种人了。 郑东泽一来便将余同叫去拍照,“小鱼,你也一块儿来。哦,带着你的包,中午在外面吃饭。”百忙之中郑东泽扫了小鱼一眼,皱眉,“这件T真丑。” 小鱼自信满满,“男人就要穿这样。” 郑东泽笑着去摸小鱼的头,却碰到了另外一只手,余同握住郑东泽的手,用力摇了摇,“早啊,东泽。” 郑东泽挑眉,眼神在余家父子身上打了个转,呵呵,太紧张了啊。郑东泽笑,“小鱼,你去跟陈敏收拾一下样衣,今天去摄影棚拍照。你没去过,跟着好好学学。” “知道了。爸,一会儿你出去时记得带着我的包。”小鱼没察觉两人间的异样,笑笑就出去了。 “阿同,你太紧张了。”郑东泽站在余同面前,耸肩浅笑,“如果真有的什么绝世珠宝、古董,当然要放在银行保险柜,珍而重之。人却不一样的,尤其像一些,”余同脸色没有纹丝变化,郑东泽也继续保持着标准微笑,“与众不同的人,就好比你手里的这杯水,尽管非常想喝,不想让别人碰。但最好还是把它当成一杯普通的、喝不喝都无所谓的水吧。这杯水也不要太扎眼的,总是护在手心,会让人觉得好奇啊。” 余同头微侧,唇边勾起小小的弧度,“永远只是看着,喝不到嘴的滋味也不大好过吧?” “呵,”郑东泽笑,“不,我随时可以喝下去,只是时机还未到。像阿同,差的就不只是时机了,嗯?” 余同看了看手里的半杯水,稳稳的放在桌上。他知道郑东泽是个厉害的人,却没料到郑东泽有这样的好眼力,“东泽,你是个与众不同的人。” “我是过来人。”郑东泽随手勾住余同的肩头,笑道,“看到你,我就觉得前途一派光明,我做事并不算离谱。” 余同漂亮的眼睛露出一丝笑意,低声笑起来。 门被突兀的推开,能不敲门直接进来的全公司除了做助理的小鱼只有一个,洪岩原是叫郑东泽一起下楼,此时见郑东泽和余同两人勾肩搭背,眸色一暗,“时间差不多,该下去了。” 郑东泽手下加重的搂了搂余同的肩,松开手臂,挑眉笑,“阿同,走了。” 余同忽然握住郑东泽的手,郑东泽回头,余同竟然笑了笑,摇摇头,再点点头,很有些留恋不舍的放开郑东泽,神秘一笑,“走吧,别让大老板等我们。” 这,这就一个早上,人家就变成“我们”了,他成外人了,洪岩的脸色就有些变幻莫测了,不过,洪岩还是保持着风度,三人一道下楼。 第二十一章 颜明浩是郑东泽的御用摄影师。 虽然洪岩也与颜明浩是不错的朋友,不过洪岩并不懂拍照什么的,他跟着来就是为了看牢郑东泽,不说那一群莺声燕语身材有致的模特,就是摄影师颜明浩也是圈内出了名的男女通吃。 洪岩坚信,郑东泽就是给颜明浩带坏了。 颜明浩是他们的一个学校的学长,比他们高两界,当时也是校内名人,仗着脸蛋儿清俊,嘴甜语蜜,没少勾搭少男少女。 在校时,郑东泽开网店卖衣服,也都是请未出茅庐颜明浩拍照。到后来,郑东泽和洪岩生意做大,注册品牌,成立公司,原本郑东泽想请颜明浩到公司做个什么产品策划的,人家没同意,单枪匹马成立了工作室。 随着郑东泽的名声日渐响亮,也有越来越多的明星请他做礼服,郑东泽顺势给颜明浩介绍了不少工作。 颜明浩本人才华横溢,缺的便是机会,有了机会,成名只是水到渠成。再加上颜明浩挺会炒作,有了钱还自费到非洲拍了一组照片,回来在市摄影协会的邀请下举办摄影展,虽然是赔本赚吆喝,不过名气总算是有了,公认的新生代摄影师中的翘楚。 颜明浩一见郑东泽便是一个大大的拥抱,洪岩早有准备,先挤上前抱住颜明浩,狠狠的拍了拍颜明浩的背,“明浩,很久不见啊。” “洪老大还是那么幽默,”颜明浩差点给洪岩拍出两口血,转而笑着捶了郑东泽肩一记,“东泽。”眼睛扫到郑东泽身边的余同时微微一亮,郑东泽不动声色的笑道,“这是我的男装模特,阿同。阿同,明浩是工作室的老板,叫他颜老板就是了。” 颜明浩和余同打了招呼,笑着请大家放入座,小助理端来咖啡,先递了一杯给余同道,“别听东泽乱讲,大家都叫我明浩。” “唉哟,看到帅哥人都变斯文了嘛。”郑东泽开颜明浩的玩笑。 “阿同是刚入行么,以前没见过。”以余同的姿色和郑东泽的手段,没理由不红,颜明浩觉着眼生,那就只有一个理由,人家以前不是干这行的。 “我家小鱼是东泽的助理。” 说曹操,曹操到。 小鱼抱着几件衣服气喘吁吁的进来,“郑总监,都搬上来了。” “知道了。”郑东泽点头。 余同见小鱼脸上都是汗,起身拿帕子给他擦了擦,“好了,去忙吧。” 小鱼对着余同咧嘴笑了笑,抱着样衣转身出去,迎面就撞上浅粉衬衣的Judy。 “哟,小鱼,好巧啊,你也来了。”Judy温声细语的唤住小鱼,凑近仔细不差半点毫厘的打量着小鱼白嫩嫩粉扑扑的脸,叹道,“真是天生丽质。” 小鱼每次碰到Judy就从心里犯愁,因为Judy总会啰里八嗦的跟他说一堆护肤保养化妆的事儿,小鱼不知道该如何反应,只得呆呆的站着。余同上前,温雅一笑,“朱先生么,常听小鱼提起您呢。” Judy日后常提及第一次见到余同的印象,“仿若太阳神临世,有着无可掩饰的耀眼夺目的光芒。” 事实上Judy愣了三分钟,然后,有一瞬间的恍惚,才确定自己眼前的景象是真实的存在。夸张的瞪大眼睛,耸肩问,“天哪,这位是?” 余同浅笑,对小鱼使了个眼色,小鱼赶紧抱着衣裳跑了,余同声音低哑有磁性,“东泽的男装模特,余同。以后还得朱先生多多关照呢。” “应该的。”Judy莫名有些紧张,“叫,叫我Judy,就可以了。” “Judy真像传闻中一样英俊,上期杂志有你的专访,我凑巧看了。不过,人比照片更有魅力。”余同说任何话都让人有一种他在讲真话的错觉,老练如Judy听了也忍不住心花怒放,“过奖了,哪里有这样夸张。” 其实Judy很想和余同谈谈,不过郑东泽没给他时间,按郑东泽的话说,Judy是按时间收费,自然浪费不得。 小鱼是忙得头昏转向,他要熟悉每件衣服的款式,还有各种胸针项链的饰物,以及模特脚下穿得每一双鞋,要是郑东泽要的第一时间送过去给模特搭配。 到吃饭的时候,小鱼累得腿都软了。 Judy端着盒饭,刚要去余同身边坐,已有一抹倩影先他一步斜坐在余同左侧,模特Kimmy,混血的五官带着一种淡淡的迷离,纤长的染了丹蔻的手中端了杯浓咖啡。 余同为小鱼打开饭菜,分开筷子递给小鱼,小鱼摸着肚子嘟囔,“我快饿晕了。” “Kimmy不吃吗?”余同随口问。 Kimmy浅笑,“下午还要拍照,拍完照才能吃饭。” “那你不饿呀。”小鱼呼噜呼噜的喝着汤,抬头问。又催余同,“你快吃,没事,你不是女人,不用节食。” Kimmy笑着搭讪道,“阿同身材很标准,有什么保持身材的诀窍么?” 不待余同说话,小鱼抢先道,“他每天早上去打拳。” Kimmy眨了眨深色的眼睛,极有兴致的挑了挑精致的长眉,“阿同还会打拳,很厉害么?是太极么,我一直想学来着。” “不是,他哪儿会太极啊。是祖上传下来的,没什么名气,”小鱼瞟一眼浓妆艳抹的Kimmy,笑道,“现在我哥每天早上都要教儿子打拳,用功极了,再说,他就天生这体形,吃不胖。” Kimmy脸一僵,就是何欢、陈舒怀等人也是惊愕异常,见余同没反驳的意思,叹道,“大余哥真结婚了啊,我还以为之前是小鱼在说笑呢。” 余同为小鱼搅了搅有些热的蔬菜汤,宠溺的笑着,“是啊,我都什么年纪了,还不结婚?比不得你们年轻人哪。” 小鱼笑嘻嘻的瞟了眼失落的一众女人,得意的自我推荐,“我哥结婚了,我没结,而且我还没女朋友呢?” “好啦,小鱼。”陈舒怀白小鱼一眼,没好气道,“等你再长高20公分,兴许我能考虑一下。” “切,你重新回炉一下,我兴许考虑跟你谈一次呢。”小鱼撇嘴,没半丝绅士精神的翻白眼,顺手把青椒都挑到余同的米饭里。 陈舒怀气得直哼哼,也没理小鱼,就算余同结了婚,她也不想在余同面前和小鱼吵架。 小鱼噘噘嘴,Kimmy笑道,“那得恭喜阿同了,想来阿同的小孩肯定也是极漂亮的。” “是啊,Kimmy你真有眼光。”小鱼道。 郑东泽一口汤差点噎到,跟着添油加醋,“岂止是漂亮,貌美如花哪。不但相貌好,身材更棒,关键是品行佳,难得的好孩子。” 小鱼没半点儿害羞,他更加欢喜的宣传自己,“是啊,郑总监可是亲眼见过的。” 郑东泽又被噎得一愣,小鱼听着这些人七嘴八舌的打听余同“儿子”的事,笑眯眯的听的直点头。内心却是另有成算:我就不信这样你们还能去倒贴! 第二十二章 郑东泽属于间歇性工作狂,平时都懒洋洋的,认真起来那绝对是属于超人级人物。一直忙到凌晨三点,才鸣啰收工。 小鱼哈欠连天,眼角挂着两大颗泪珠,困着连路都看不清了。余同倒是无半丝倦色,说不上神采弈弈,不过仍一如往常,温和儒雅。 相比于一大群东倒西歪,满面油光的诸人,余同的从容更显得鹤立鸡群。即便他手上还挂着一条要翻白的小鱼,余同仍是卓雅不群的。 Kimmy不由多看了余同几眼。 “大鱼哥,你开车了吗?” 余同笑,“我没车。” “那要不要送你一程?”Kimmy笑着,妆容很精致,却掩饰不住眼中的疲倦。 “我们住在教工路桂昕小区,不知道你顺不顺路?”余同话音刚落,胳膊上就挨了一记狠掐,他嘴角一抽,小鱼迷迷糊糊地说,“我已经跟郑总监说好了搭他顺风车的。” “哦,这样啊。”余同拍了拍小鱼搂着自己手臂的手背,示意小鱼放心,对Kimmy歉意的笑笑,“天晚了,你也早点休息吧。女孩子总是熬夜,身体也吃不消的。” Kimmy点头,对余同眨眨眼,“大余哥手机借我一下吧。” 余同老实的拿出手里,Kimmy接过,挑了挑眉,好老的一个款式。 小鱼已经完全清醒,并且准确的进入备战防守的状态,皮笑肉不笑的为Kimmy解惑,“呵呵,我哥没什么钱,这手机还是充200块话费,人家送的呢?其实挺实用,掉地上踹两脚都不会坏。” Kimmy自然听得出小鱼话中的讽刺,不过她并未理会小鱼,她已经到达一个高度,若再和一个小助理打口舌官司,便是自降身份了。 洁白的指尖儿灵活的按着数字键,输入一个号码,按下接打电话键,很快一阵悦耳的铃声响起,Kimmy将手机还给余同,柔声道,“我手机号已经输你手机上了,大余哥,有时间我们吃个饭,你自身条件很不错,若有平面模特的机会,我介绍给你吧。” 小鱼刚张嘴,郑东泽已经先开口,“Kimmy,阿同可是我的专用模特,秘密武器哦。要给他介绍生意,还得先经过我这个经济人点头哪。” Kimmy笑,“我只是替大余哥可惜,不过有东泽你出手,那自然是没有问题的。你的眼光向来一流。”只要郑东泽愿意,余同的康庄大道就在眼前了。Kimmy更加确定,以后要和余同多多联系。 小鱼想着回去得赶紧把这女妖精的号码删了,可不能给余同任何机会,否则进了蜘蛛精的盘丝洞,他这么久的努力就全都付之东流了。 小鱼对郑东泽有一种很特殊的信赖感,他在车上还强撑着精神跟郑东泽打听Kimmy的来历,郑东泽眼睛看着马路,如今车少人稀,城市也变得安静,再加上今天拍照极顺利,郑东泽心情极好,笑道,“Kimmy啊,新生代的名模,虽然她现在只是国内很红,不过我看走向国际是早晚的事了,她自身条件好,又肯用功吃苦,以后只有更红的。小鱼,要是Kimmy看上阿同,那真是阿同走狗屎运哪。这么好的女孩子,可遇不可求,不知有多少富家子弟追求Kimmy呢。” “我爸条件也很好的。”小鱼先强调一句,放下一半的心,“既然那么多有钱人追求她,她怎么不敢紧挑一下,女人很容易老的。我爸都有儿子的人了,她还给他留什么电话号码呢?爸,你有机呢,给我看看。” 小鱼自己就往余同口袋去摸,夏天穿得本就单薄,隔着一层面料,余同的大腿给他毛手毛脚摸得发痒,心里很有几分意动,手下已有自发反应,握住小鱼的皓腕细细的摩挲着,余同教导小鱼,“删人家号码,这是下下策了,小鱼。” 小鱼不高兴,眯着眼睛打量余同。 余同揽住小鱼的肩,温声道,“即便你删了,我若有心跟她联系,去营业厅打印一份通信明细,再将她的号码找出来也是很简单的事。” 小鱼没说话,再次打着哆嗦掐了余同胳膊一记,余同倒抽了口冷气,小鱼恶狠狠的将手机扔还余同,吼道,“以后每个月,我都检查你的通信明细,你敢给女人打电话,我就掐死你!” 小鱼忽然发飙,别说郑东泽,连余同也给吓了一跳。 郑东泽费了血劲,才忍住肚子里的暴笑。 余同则是哭笑不得,揉了揉额角,将小鱼抱到膝上搂住,叹道,“听话听一半,就胡思乱想,叫断章取义。” “我这样说,就是没和Kimmy成为情侣的意思。”余同极耐心的和小鱼解释,“要我说多少遍呢,小鱼,我都有你这么大儿子了,断不会再有成婚的意思。不只是现在,即便日后,咱家有了钱,我也绝不会再娶妻。” 小鱼别过脸,他没心思听余同深情款款的“告白”,当然,他也没听懂余同的意思,仍是气乎乎地,“我又没说不让你结婚,人家多少老头儿老太太,死了老伴还要再找一个呢。你这么年轻,要找也没问题。可你得实际点儿,你什么条件哪,就是长得好,即没钱又没权,像Kimmy那样的,难道我不知道好吗?可你养得起人家吗?陈舒怀说人家Kimmy一只眼影就要一千块,你就是拼了命的赚钱也供不起她的!人家是住别墅开名车遛名狗穿名牌的名人,咱家又是什么条件?难道她会跟你过咱家这种普通人的生活吗?你的脚就不能站在土地上脚踏实地的想问题么?” “小鱼,在现代社会,男人和女人也可以做普通朋友的。”余同忍不住以古人的脑袋开解小鱼。 小鱼压根不理会,执拗道,“什么普通朋友?一个未娶一个未嫁,做普通朋友?等到了床上你再跟我说,‘小鱼,男人和女人也可以在床上盖着棉被聊天的’,我要是信你,才会有鬼呢。” 郑东泽低声暗笑,倒是洪岩在副驾驶的位子闭目养神,对小鱼的话暗暗多了几分认同。 余同满是无奈,只得当着小鱼的面儿将Kimmy的号码删除,并再三保证不主动联系Kimmy。小鱼这才放心的躺在余同怀里先睡觉。 郑东泽将余家父子送到小区门口时,小鱼已经睡熟,余同瞅了瞅,从后座拽了件样衣裹小鱼身上,对郑东泽轻声道,“明天我带去公司。” “嗯,明天下午2点钟直接去明浩的工作室,还要接着拍照。” 余同点了点头,抱着小鱼下车。 洪岩轻声问,“要不要换我开?” 今天郑东泽是总指挥,最忙碌的人,他真的有些担心。 “不用,你又不知道我的毛病,最倦的时候过了,总能保持一段时间的兴奋。”郑东泽侧头笑了一下,难得的体贴,“你先睡会儿吧。” “小鱼是个很聪明的人。”洪岩主动提及小鱼。 郑东泽打转方向盘,不动声色的听着洪岩下面的话,“呵,我以为你会说他笨呢,有机会都不知道去抓。” 洪岩脸色虽然疲倦,却极柔和,望着路边匆匆而过的路灯,轻声道,“现在许多年轻人都飘到天上去了,都觉得天老大,他老二。小鱼是个脚踏实地的,很难得。” 郑东泽臭屁道,“你也不看是谁请的人。” 洪岩难得恭维郑东泽,“你眼力向来不差。” “那是。” 哄得郑东泽心下愉悦,洪岩方劈头问道,“你跟余同怎么回事,今天在办公室看你们怪怪的,两个大男人还拉什么手,神神秘秘的对眼色,还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事不成?” “是啊,知道不可告人你还问,真没眼色。” 第二十三章 小鱼很累。 被余同抱回家,放到床上脱衣服时才略有知觉。 “宝贝,要不要洗个澡?” 翻个身,屁股对着余同,继续睡。 余同把小鱼脱光,笑着拍了小鱼的屁股两巴掌,转身去洗澡了。 小鱼已经习惯了每天早上从余同怀里清醒的生活,这回,他一睁眼,嗯?屋里怎么没人? 迷迷糊糊的端起床头柜上的水杯,小鱼灌了几口水,跳下床,准备去嘘嘘,刚到门口就听到余同在外面说话,“哈,Kimmy,不好意思,小鱼还没醒呢,我不放心他一个人在家。吃饭的事还是以后再说吧,抱歉。” 连声音中都透出欢愉。 这对狗男女!小鱼握着拳头,小声骂人。 余同那边三言两语的已经说再见了,小鱼推开门,冷冷的瞪了余同一眼,哼哼两声,昂首挺胸的直奔厕所,期间因余同站的不是地方,被小鱼用胳膊肘撞了个趔趄。 余同追在小鱼屁股后面就过去了。小鱼是被尿憋醒的,因在自个儿家,他没穿衣裳,浑身上下,那叫一个……惹人垂涎。只看小鱼优美白晳的后背、臀线,余同就吞了一路的口水,直到小鱼呯的将厕所门摔锁上,余同险些一头撞门框。 “宝贝,宝贝,你误会了吧。”余同耳边贴门上,听着里头淅沥沥的声音,想着小鱼下面精致的小小鱼……再吞一口口水…… 余同猥琐的吞着口水,里头传来水声、走步声,余同立码立正,小鱼一脚迈出门,就被余同捞起来抱怀里亲了一口。 小鱼挥舞着胳膊给了余同几下子,使劲儿擦着嘴巴,想跳到地上,无奈余同抱得紧,怒道,“放我下来!还有,别用那张跟臭女人聊过天的臭嘴亲我!” 余同步子迈得大,三五步到卧室,将小鱼撂床上,身子压上去,温声道,“就是犯人也允许申辩吧。不问清原由就乱发脾气,怪不得窦娥也能冤死呢。” “压我干嘛!起来,我得起床了!”小鱼哼哼着,“随你便吧,反正你也就这样了,我算是看透了!好赖都跟你说清楚了,以后你每个月就两百块钱的零用,多一分我也不会给你,随便你和谁去好!” “你放心,我才不会贪你的钱。什么时候你能找个正经的女人结婚,我再把你的工资还你!”小鱼推开余同,“以后也不准你乱亲我。我最讨厌不专一的人了,像那种觉得花花公子什么样的家伙,都是SB。” “宝贝……” “叫我小鱼,这个词留着去讨好那些狐狸精吧。”小鱼完全对余同死心绝望了。 小鱼冷着脸坐起来,拨开余同搭在自己肩上的手,就要下床。 余同伸手按住小鱼的肩,笑容敛去,逐渐变得严肃。小鱼根本不吃这一套,又去拍余同的手,余同没动,反问,“余小鱼,你想挨揍么?” 小鱼差点没跳起来,指着余同的鼻子尖儿,气咻咻地,“你说什么!你敢碰我一下试试,信不信马上打110!” 余同单手一拍床上柜,呯的一声巨响,沉声怒喝,“余小鱼,你指谁呢?再不放下手,你信不信,我现在就拉你到外头打,看你怕不怕光屁股丢人!” 小鱼手指颤了两颤,气焰稍微收敛了些,不过仍直指着余同俊挺的鼻梁,余同伸手握住小鱼的手,摁到床上,眼睛里满是怒气,“你多大了,遇事就只会像头野猪一样横冲直撞,不会动动脑子么?Kimmy只是工作上的同事,不喜欢也不能闹僵,就像你对陈敏一样,面子上总得过得去,我要是有意跟她好,会拒绝她的邀请么?” 你兜里有钱么?小鱼嘴巴刚一动,余同喝道,“别拿钱来威胁我,以前我也没上过班,没歉过钱,可如果我想要女人,有钱没钱都能到手!” “你还有脸说!”小鱼恨不能生吃了这种鲜无廉耻的家伙。 余同左边唇角一勾,笑中凭添几分邪气,嘲笑道,“一个男人的魅力就要从他在女人中的受欢迎的程度来表示,尤其像我,无钱无势,竟然也这样受欢迎,值得庆祝……呜!”眼前一黑,胸上被撞得整个身体都往后仰,咚的后脑勺磕墙上……余同脑袋昏昏的,还没清醒,脸颊上一阵巨痛,余同忍不住叫了一声,手一摸,就是小鱼滑溜溜的细腰。小鱼是发了狠,咬着余同的脸死不松口,很有咬下块肉的劲头儿。 余同狠狠给了小鱼几巴掌,小鱼直到嘴里尝到血腥味儿才松了口,一抹嘴儿,余同左边脸上亮闪闪的一个大牙印,小鱼才算满意的点了点头,挑衅的哼了一声,“赶紧去庆祝吧……下回再不老实,直接把你鼻子咬下来!你看我敢不敢!” 余同那一口雪白的牙齿差一点没咬碎……再磨成粉…… 郑东泽没料到这仅一天之隔,余同就破相了。 细长的眼睛瞪得溜圆,拉着脸上贴着OK绷的余同到一旁,“天哪,阿同,你这是怎么了?” 余同余怒未消,不过家丑不可外扬,淡淡地,“不小心撞到了。” 小鱼一瘸一拐的收拾着样衣,耳朵竖得高高的,就是偷听余同说话呢,郑东泽半掩着唇,眼神在小鱼不俐落的腿脚上走了一圈,啧啧的直摇头,天哪,天哪,不会……说着还瞟了眼余同。 余同一看郑东泽那一脸的下流,就知道这小子在想啥,低声道,“你以后少开我玩笑。那小混蛋都快变兔子耳朵了。” 小鱼挨了一顿揍,不过也架不住心里痛快,这点儿疼忍忍就过去了。 Kimmy优雅的走近,关切的问,“大余哥,脸怎么受伤了?去医院瞧瞧吧,可千万别留下疤。” 余同眼风一扫角落里的小鱼,小鱼冷笑着眦牙,余同微微退了半步,与Kimmy保持一尺的距离,“不大要紧,给医生瞧过了,并不严重。” “大余哥不会是因为受伤,才拒绝我的邀请吧。”Kimmy浅笑,明眸善睐。 “哪里,你多虑了。”余同温声道,“家有悍妻,有什么办法呢。”这语气,温柔中有几分无奈,又有几分宠爱。 Kimmy脸色微僵,“有时间我请大余哥和嫂子吃饭?” “一定一定。”余同笑,却不想深谈,就没接Kimmy的话。Kimmy笑了笑,有些落漠,小助理请她去化妆,对余同微点了点头,便离开了。 小鱼冷哼了两声,继续忙手头的活儿。 洪岩倒是瞧出点门儿,面上仍然跟石头一个冷硬,心里不知多兴灾乐祸:该!活该!以后这小子再不老实,跟东泽勾搭,他就捅到小鱼跟前去! 洪岩这样想着,忽然说了句,“小鱼,过来。” 小鱼向来视洪岩为心中偶像,屁颠儿屁颠的忙过去了,洪岩递给小鱼一瓶蕃茄汁,低头在小鱼耳边道,“悠着点儿,累得话就偷空歇会儿,别累着。蕃茄汁,补维生素的,拿去喝吧。喝完再来拿,我这儿还有呢。” 小鱼感动的差点没飙出两行热泪,整个公司,也就剩大老板一个好人啊! 第二十四章 这一天漫长辛苦的工作中,稍有闲暇,余同便会不自觉的摸摸脸上的伤,就会再咬一次牙,心里暗暗盘算着怎么给小鱼立立规矩。 无法无天。 太无法无天了! 直到凌晨收工,小鱼走路还不大俐落,跟着余同一瘸一拐的上了郑东泽的车。 郑东泽此时方有时间劝和小鱼几句,“小鱼,我这儿正想着让阿同拍几组照片呢,你这不是跟着添乱么?” 小鱼侧着身,用半个屁股坐在后座上,脸对着车窗,映出一张有些疲惫的小小面孔,小鱼没什么精神,“我爸是试衣模特,又不是平面模特,脸好不好有什么关系。你当我还是刚来公司的时候啊,以为我好糊弄。” 郑东泽笑了笑,“哟,我可从没糊弄过你啊。小鱼,你看阿同条件这么好,拍平面也没什么不行的。到时我另算钱给你,也是一笔不小的进帐哦。” “现在就挺好了,哪儿能一口吃个胖子。”小鱼根本不信郑东泽的鬼话,“模特也不是谁都能做的。” “小鱼不相信我的话呀。”郑东泽很是遗憾的叹了口气,“当初可是你死活要阿同作模特的,变得真快。” 小鱼没讲话。 回到家,小鱼洗了藻,换上睡衣躺床上就睡了。期间,根本没理会余同,来来去去的只当屋里没余同这个人。 余同又攒了半肚子火气,收拾好,一回房间,小鱼正趴床上挺尸。余同的视线在小鱼身上停留刹那,皱了皱眉,“睡觉穿哪门子衣服啊?脱了脱了。”说着就去扒小鱼的衣裳。 小鱼打开余同的头,改为侧躺,“干什么?我睡觉呢,你不是不跟我讲话么?还真没骨气,这么快就开口了?” “小鱼,你讲点道理行不行,你成天板着个脸,我跟你讲话一不留神就得被你噎死。”余同从抽屉里拿出药膏,“脱了,我给你上药。” “猫哭耗子。”小鱼根本不领余同的情。 余同笑了笑,自顾自的扯下小鱼的内裤,摸了摸小小鱼,“早跟你说不要穿这种紧巴巴的东西,你看,还是这么小。” “谁说的,明明长大了。”小鱼打掉余同的手,“别乱摸。我就不信,等我三十岁的时候,比不上你。”说着,极其鄙视的瞟了余同那里一眼,“诶,爸,你的怎么这个色儿啊,真难看。哼,肯定是为人不正的缘故。”小鱼迅速的给余同下了评论,嫌恶的皱眉,“你还是穿上短裤吧,这么难看,还天天在别人跟前晃……” 余同第一次被人如此羞辱嫌弃,手一扬,将刚扒下来的小鱼的内裤直接摁小鱼脸上,恶狠狠吼道,“你知道个屁!死豆芽菜!” 小鱼耳朵里嗡嗡直想,还是先扶着床干呕了几声,任谁被内裤摁到脸上也有些心里上的不自在。 “干什么!有事儿说事儿!你不是还笑话我的小吗?”小鱼搡了余同一把,嚷道,“你看看自己的那个东西,跟烂咸菜似的,好看吗?呜——” 余同眼疾手快的堵住小鱼的嘴,接着将人按到床上,打了一巴掌,“闭嘴,你还想挨揍么?” 小鱼腿弹了一下,马上又挨了一巴掌,余同训道,“老实点儿,给你上药。” “就你这样总是打我,能好才怪呢。”小鱼嘀咕着,余同刚上完药,他马上爬起来,找回内裤穿上。一只手却直接抢了去,扔地上,余同道,“光着吧,都肿了,这样岂不舒坦些。” “那你别打我了啊。” “你以为我有打人的瘾呢。一张嘴就会挑别人的不是,有空好好反省一下。”余同勾着小鱼的腰,将人揽在怀里,大掌抚在小鱼的屁股上揉啊揉,嘴里似是而非的糊弄着,“得把药揉开,才好得快。” 小鱼乖觉的枕着余同的胳膊,打了个哈欠,迷迷糊糊的说,“幸亏你是我爸,要不然便宜都给你占光了。” “蠢东西,睡吧。” 余同和小鱼迅速的重归于好,其实余同本身的工作并不多,毕竟男装只是在郑东泽的计划中,正式的品牌发布还未开始,这次郑东泽也只是希望余同能长些拍照的经验,所以叫余同过来。总而方之,余同是摄影棚最闲的人,他的轻闲和小鱼将将要跑断腿的忙碌形成最大的对比。 “小鱼,42号样衣拿过来。” “小鱼,粉红色的别针。” “小鱼,这件样衣不合适,你看颜色多俗气,换59号。” …… 陈敏跟着郑东泽的时间很长,更为熟悉郑东泽的品味,把小鱼使唤得团团转。 余同坐在一旁的椅子里,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起身,走到洪岩身边,低声说了几句话,洪岩点了点头。 不一时,外卖送到,余同先把单给签了。 郑东泽招呼大家吃饭。 余同坐在一旁,给大家分盒饭,“明浩,你的,不要香菜。呐,Judy,忌香芹是吧,给你换的生菜。小何,小陈,美女们在减肥,给你们要的素三鲜,没放大排……” “今天是大余哥订餐么?” 余同浅笑,“是啊,大家都在忙么,要有什么不合适的,跟我讲,下次让他们注意一下。” “大余哥好细心。” “哪里,”余同迅速的将饭分掉,自己捧着一盒坐在小鱼身边,笑道,“是大老板吩咐的,这几天有些累,一定要给大家吃好。饭后还有水果。”说着指了指未开封的一个纸箱。 洪岩马上赢得一片赞誉。 陈敏的脸色却再难保持平日的温和:该死的,这原本是他的份内事。他平日里做事也算仔细,可是让郑东泽一比,便衬得粗糙大意不入流了。 Kimmy依旧坐在余同旁边,伴着一阵如兰似桂的清声,声音轻吐,“大余哥真是体贴。” “只要稍稍用心就知道了。”余同依然谦逊,眼角的余光不着痕迹的瞟了眼低头吃饭的陈敏,心内一声冷笑,下马威的滋味尝到了吧。 小鱼听到同事都在称赞余同,嘴角翘起来,眼睛也是弯弯的,连带今天的饭菜都觉得格外香甜。 关键是,他吃着吃着,就发现,自己的饭盒里竟然有两块大排。小鱼偷偷的用左手捏了余同的胳膊一下,余同对他眨眨眼,小鱼欢喜的眼睛眯成一条线,对余同和Kimmy说话竟然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计较了。 小鱼是个很容易满足的人,用余同的话说,有点儿缺心眼儿。不过,小鱼也说不上为什么,他整个晚上对陈敏的使唤居然不怨恨了,总是喜上眉梢的傻乐,倒是陈敏气得出了好几次差错。 小人嘴脸,赤裸裸的小人嘴脸! 陈敏显然是误会了小鱼。不过,依小鱼的粗神经,他硬是没发现陈敏温和面皮下暗藏的怒焰,当然就是发现了,小鱼也不会解释,在小鱼心里,气死陈敏才算如了他的愿呢。也不知道这人发什么神经,自他一到公司,就暗暗的跟他较劲。 陈敏自然有陈敏的道理,明明他才是郑东泽身边的第一助理,可这该死的余小鱼,一来公司就搬进了郑东泽的办公室,明明是一脸的贪财矮冬瓜相的小白痴,可上至老板、顾客,下到样衣工前台,好像都比较喜欢这小子。 没天理了! 陈敏自然要让小鱼有个明确的认知:他的位子是在小鱼之上的。 于是,他就是时不时的给小鱼小鞋穿,让他别扭,只有这样,才能逐渐的使小鱼屈服,进而认清现实。从此,稳固自己的地位。 陈敏目标清晰,也有几分小手段,眼看小鱼已经要给他使唤蒙了。只要他再略施手段,给小鱼些甜头尝,不愁小鱼不服软。无奈人算不如天算,半路杀出个大花瓶——余同。 这还真是打架亲兄弟,上阵父子兵哪! 中午余同体贴的订餐就好像在他脸上抽了一记又狠又响亮的耳光,恨得陈敏牙根子疼。 员工之间暗暗较劲,郑东泽一清二楚,不过他向来是入眼不入心,反而就顺势把订餐的事就交给余同了。 余同做得的确比陈敏细致周全。 到了收工回家,余同才有空教导小鱼,“你是不是个傻的,陈敏那样使唤你,都不知道吭气儿。骂我时就突突个没玩,窝儿里横,属这种人最没用了!” “那,那不是在工作嘛。”小鱼嚅嚅地,“你看郑总监忙得喝水的空儿都没有,我要再跟陈敏吵吵,不是给郑总监添麻烦吗?” “笨死了!”余同有说不出的恼怒,当然,他有时候火了也会揍小鱼,可自己欺负跟别人欺负是两码事,小鱼受欺负,那简直比他自己吃了大亏还让他窝火。这个小白痴,还一脸善解人意呢。 “我叫你跟他吵架吗?那是粗人的做法。”余同压下火气,手把手的教小鱼,“人家不露声色的欺负你,你就该不露声色的欺负回来。要更狠更毒,叫他知道你不是好惹的。” 小鱼点头,倍认真的问,“那怎么欺负回来呀?样衣上,他的确比我更熟悉,而且私怨归私怨,耽误了正事可得不偿失。” “嗯,想得很对,在别人手下做事,当然要以工作为先。”余同稍赞了小鱼一句,他也不希望把小鱼打击得一蹶不振,毕竟小鱼年纪还小,以往也无人引导,犯点傻气也正常。余同冷冷一笑,“现在你做的就是要在郑总监面前表现出你在服装上的才华,并不比姓陈的差。不就是搭配搭配衣裳么。有什么难的?再说最终敲定的人是郑总监,又不是姓陈的。你这样像个陀螺似的当跑腿的,能有什么出息?” “我行吗?”小鱼对这方面一点点信心都没有,见余同脸一黑,小声道,“我觉着,你做这个还差不多。” “有什么不行,你哪天不穿衣服哪?再者,你想想,那些样衣上的珠子什么都是你手工订出来的,你以前会绣工,自然懂配色,还有什么难的?”余同轻描淡写,“你既然不懂,那为何我每天出门穿什么都得经过你点头啊?” 小鱼噘了噘嘴,“那怎么一样,你又不是别人,我当然得管着你点儿。” “每次我到公司试样衣,你那些意见哪,比人家郑总监都多。”余同嗔了一句,笑着捏了捏小鱼嫩豆腐一样的小脸儿,“怎么话到我跟前就敢说,在别人跟前就哑巴了?” “你得学会表达自己。”余同道,“说错了也不用怕,我今天仔细看了,陈敏也只是给郑总监打打下手,有些衣服饰品,也不是一次性就能搭配好的。就是郑总监自己,不也常改变主意么?” “首先,你要表达出你的审美来。若是不好,郑总监给你指出了,你再仔细琢磨学习,才会有进步。不能像个跟班一样,傻乎乎的给人跑腿。” “我现在本来就是跑腿。” “笨蛋,你要当一辈子跑腿么?” “可是,听人说郑总监还出国学习过呢,你想,我初中毕业,怎么跟郑总监比?” “猪脑袋,一个裁缝,别说出国,他就是去了外太空也是裁缝。裁缝就是给人做衣裳的,吃得是手艺饭。”余同不以为然,上下打量着小鱼,“看你的手也不拙笨。你没听电视上说么,出国那档子事,多半是去渡渡金,不用多理睬。大不了以后我赚了钱,也送你出去学几句洋文。” “知道了。”小鱼兴致勃勃的问,“首先这样,那其次呢,怎么才能教训陈敏呢?” “其实要让他知道,他的这份工作,有人做得比他更好,他的位子,随时都能被人取代。”余同道,“我看,他找你麻烦,就是因为不自信,担心你抢他位子呢。这种人,就要慢慢的刺激他……哼,听说过惊弓之鸟么?要让他自己掉下来。” 小鱼乍舌,他深知在外面歉钱的不易,还有几分心软,“算了,给他点颜色就算了,都是给人打工……” “笨蛋,他不下来,你怎么上去呢。” 第二十五章 余同是个很有魅力的人。 余小鱼发现,所有的雌性,连摄影棚养的母猫,好像都格外的同余同亲热些。不过,余同相当有分寸,他知道这个时代的女人不同于已往,她们有自己的性情、有自己的思想,喜欢什么会直接去拿、去抢,种种手段,毫不逊于男人。 余同个子高挑,体魄强健,形容俊美,外加温柔可亲。当然,最后一条只针对余小鱼同学。 女装已经拍完,余同还有几组硬照要拍。 小鱼自豪的看着镜头下尊贵俊美的父亲,心里的得意都开始冒泡儿了,连Kimmy都说,“大余哥的镜头感很棒。” “那是。”小鱼喜滋滋地,第一次觉着Kimmy也不是很讨厌,眼睛弯弯的笑了笑,Kimmy也笑了,心想小鱼有时还挺可爱的,便道,“小鱼也是个小帅哥啊。” 小鱼第一次被美女夸赞,脸都红了。 Kimmy笑了起来,觉着小鱼挺单纯的。 余同听着小鱼和Kimmy说笑,虽知俩人不可能有什么,心里就是不自在,不过他这人颇有城府,不露声色的拍了一个下午。因余同感觉不错,提前收工。 小鱼跟着打扫战场,什么衣裳啊配饰啊鞋啊统统全都搬公司车上去,余同和郑东泽、Kimmy在一旁聊天,“Kimmy,那档期就说好了,如果有什么事,可以打电话给我,或者和阿同说,都一样的。” “大余哥方便吗?家里嫂子脾气不大好吧。” 余同微笑时,右脸仍能显出细细的牙印,“工作归工作,Kimmy你这么敬业,让人钦佩。” “那好,有时间请大余哥喝茶。” “还是我请你,反正东泽会报销的,”余同看向郑东泽,“是吧?” “真服了你们,喝杯茶都算的这么精。”反正余同的脸摆在这儿,大好资源,不用白不用嘛。 Kimmy笑道,“资本家还这么小气,阿泽,这可不像你的做派。” 郑东泽投降,“白出了钱,还落个吝啬的名声。以前Kimmy都只和我约会的,阿同,我这算是人财两失了啊。” “东泽,你们好了没?”洪岩朝着郑东泽走来,后头跟着小尾巴余小鱼。 余同自然的向小鱼伸出一只白皙优美的手,小鱼将手放在余同的手心,余同轻轻握住,拿出帕子给小鱼擦额上的细汗,即便一句话没有,也能察觉出余同对小鱼的宠爱。 小鱼眯着眼睛,脸红扑扑的贴着余同的手掌,余同的手总是微微的凉,夏天蹭起来很舒服。小鱼虽然没遗传了他爹那倾城美貌,不过皮肤更胜余同一筹,那真是堪比刚磨出来的嫩豆腐,送上门儿的嫩豆腐,余同没道理往外推,摸了两把,心情大好,“今天东泽请客。” 小鱼眼睛一亮,看向郑东泽。 郑东泽笑道,“是啊,今儿吃大餐,小鱼,你去跟陈敏说一声,让他先看着把东西放公司里,然后歇两天,今天星期二,嗯,那星期五再来上班吧。” 洪岩心道,余同真是聪明,原本只是郑东泽、洪岩、余同再加上颜明浩、Judy和Kimmy身边的人聚一聚罢了,总得有人送这些样衣回公司,小鱼是助理,自然应该和余同一道收拾样衣回去,余同先发制人,郑东泽自然不会拒绝的。只是这样一来,同是助理的陈敏岂不难堪,而且他比小鱼资格老,在公司的时间更长。 小鱼想了想说,“我还是不去了,那么多样衣,小陈哥一个人要收拾很久了,我回公司吧。” 洪岩笑道,“那也好。辛苦了,这个月大家都忙,月底有奖金。” 郑东泽面不改色,摸了摸小鱼的头,“晚上好好吃饭。下了班就赶紧回家,路上小心。” 事后洪岩对郑东泽道,“小鱼这孩子不错。” “那是,你就不说是谁招进来的。”郑东泽臭美地,裤腿挽到膝盖上,小腿搭洪岩腿上,洪岩正轻轻重重的给人家按摩,“还酸不酸了?” “嗯,好一点了。” 余同带了点心回去。 小鱼吃的满床掉渣,把余同气得,“洗澡去吧,以后别在床上吃东西。” “我吃完这块儿。”最后一块儿,小鱼塞嘴里,把掉T恤上的糖渣都扫床上去,跳下床,踩着拖鞋笑,“爸,你把床收拾一下啊。” “滚吧滚吧,以后再不买了。”余同自从身体越来越好,脑筋也趋于正常,便多了个毛病,洁癖。 他还不是一般的重,褪色的旧地板上非擦的能照出人影来才能达到余同的要求,小鱼本来自我感觉挺干净,跟余同一比,完全不是一个级别。 例如,一件衣裳,只要换下来,就要进洗衣机,照小鱼的观察,余同一天换一套衣裳都是少的。唉,做了这鬼模特,更臭美的。 而且不只是衣裳,连同床单被褥,余同也要求每天更换清洗,小鱼气的,“你自己洗吧,我不洗,天天上班累死了,还要洗这么一大堆东西。” 余同不动不如山,“早就没打算让你洗。那个洗衣机很简单,我来吧。不过,厨房你要收拾干净,我是不进厨房的。” 余同竟然变勤快了,小鱼洗起澡来也是喜洋洋的,光溜溜的回房,新床单已经换好了,余同问小鱼,“床上来,今天看你累的满头汗,好好歇歇。” “不是很累,爸,我觉得郑总监挺喜欢你的。”小鱼拉了条薄被裹身上,“爸,你们吃饭都说什么了?” “走秀的事。” “你也要上台吗?” “不是。”余同皱了皱眉,“小鱼,现在是经商好,还是当官儿好。” “都好,有钱就好。”小鱼心道,这不废话吗? 余同忽然笑了,“说的不对,我看现在这个世道,虽然说着人人平等,做起事来却不是这个样子。钱太多了,也不是好事。到现在,当官也是比经商好。” 小鱼担心的望着余同脸上白莲花一样的浅笑,不放心的说,“爸,是不是给郑总监他们刺激着了。你别多想,人家有钱也是辛辛苦苦赚来的,咱们也不赖啊,你看有吃有喝的,等攒几年,也能交个首付。还有咱家这房子,也是要拆迁的,到时候也会分套新房的,以后咱家就两套房,你结婚用一套,我结婚用一套……” “毛都没长齐,就想娶媳妇儿了。”听到小鱼提成亲的事儿,余同再好的涵养,也忍不住阴阳怪气,一蒙被子,“睡吧。” “开关在你那边儿呢,关灯啊。”小鱼隔着被子捅余同。 余同关了灯,沉默了一会儿,伸手将小鱼连被子搂在怀里,轻声问,“小鱼,你以后想做什么?” 小鱼想了一会儿,“我想像郑总监一样。” “做裁缝?” “是设计师好不好?”小鱼撅了撅嘴,纠正。黑夜里,还是可以看到余同漂亮的眼睛在望着自己,小鱼心里觉得暖暖的,“你看郑总监多威风啊,这么多人都要听他一个人,以后我要有郑总监一半的本事就好了。” “洪岩才是公司的老板呢。” “可是公司要是破产了,郑总监还能靠手艺谋生,大老板可就完蛋了。”小鱼认真的说,“如果我学会了做衣服,以后咱们俩光买衣裳得省多少钱哪。” “爸,你别多想了,咱们有多大的本事,做多大的事。一口也吃不成胖子。你现在就挺好的。” “我知道。”余同喜欢看小鱼操心的模样,一本正经的忧心忡忡,很是可爱。 小鱼在余同的怀里醒来,屁股挨了几巴掌才肯睁开眼,迷迷糊糊的揉着眼,“几点了?” “该去晨练了。” “我不去了。”小脸儿在人家怀里蹭了蹭,找个更舒服的姿势,继续睡。 余同开始掐小鱼的屁股,小鱼扭着屁股躲来躲去,余同的手如影随形,小鱼闭着眼睛嗖嗖的满床爬,就听余同一声“小心”,小鱼身子一歪,在床边儿上扭了个空,咕咚摔到床下。 很沉闷的一声响动。 很久以后,余同会以行动力迅速着称于世。而现在,小鱼还没来得及呼痛爬起,就已被人打横抱起,又扔回了床上。接着余同开始下手其手,从脑袋顶一直摸到脚底板,连声问,“摔着没?” “摔死了。” “还能说话呢,没死。”真是不吉利,现在这小孩儿,动不动就死啊活的带嘴边儿,“起吧,一会儿热了就不好去了。” 小鱼捂着腿装样,“唉哟,我腿疼,我摔着腿了,动不了了。”哇哇大叫。 余同沉默的盯着余小鱼。 小鱼抱腿蜷成一团儿,又喊,“唉哟,我腿断了。” 余同继续沉默。 十分钟后,小鱼从床上爬起来了,灰头土脸的说,“没事儿了,走吧。” “你腿不是断了吗?” “已经好了!” 第二十六章 小鱼发现余同在公司里越来越吃的开,待到订货会时,俨然已经成了大总管。从与Kimmy等人敲定秀场时间,到订货会时所有客户的食宿安排,统统是余同来做。 而且人家做的一点儿不费劲儿,那么多客户,余同看一遍就能说上几句话。连郑东泽有什么事,都会先抓了余同商量。 还经常和郑东泽嘀嘀咕咕的关了门讲悄悄话。 不给小鱼听。 后来在订货会结束后,郑东泽给了余同一个经理的位子,让他负责高级订制这一块儿的客户。有钱人都挑剔难缠,余同风度翩翩,身上有一种俊美尊贵的气质,最适合跟那些人打交道。 小鱼吓一跳,拉着郑东泽问,“郑总监,你真考虑好了吧?你要不再考虑考虑啊?你,你是说真的吧?你别跟我开玩笑啊?我们一家子都是实在人,可会当真的啊?” “叫你绣的方帕绣好没?”郑东泽敲了敲小鱼的头,“放心好了,赔了都算我的,就是哪天阿同卷款逃跑,我也不会算在你头上。” 卷款逃跑?小鱼更担心了。当初他爹可是男女老少一路骗的流氓型人物,天哪,要是让他管钱……小鱼觉得自己离当裤头替父还债的日子不远了,一整天都要哭丧着脸。 余同觉得小鱼更加粘自己了,小鱼连上个厕所都恨不能跟了余同进去。 接连几日,不等余同厌烦,小鱼自个儿先撑不住了,央求道,“爸,你别去当什么鬼经理了,我快累死了。” “这话真稀奇,我做经理的尚没叫累,你累什么?”余同将衬衣脱下,接着去解皮带扣儿,飞扬的凤眼笑眯眯的看着小鱼。 小鱼硬是给看的一口气堵在喉咙,实在说不出“怕你见钱眼开,卷款逃跑”的话儿。噎了一下,小鱼也挺机伶,瞪着月牙眼认真的说,“你这不是身体不好吗?我怕你累着。做试衣模特多好,三天去一次,钱也拿的不少,像你现在,不但要上全天的班,还要跟那些唧唧歪歪的客人打交道,多累啊。” 脱了裤子,余同吩咐道,“把常服拿过来。” “睡衣就睡衣,什么常不常服的,穷讲究。”小鱼打开柜子,递给余同,接着问,“你听懂了吧?” “我身体现在已经好了,断腿是早大半年前的事儿了。” “脑袋,你脑袋不是都把以前的事儿忘了吗?这失忆可不是小事,爸,要不我带你去医院看看吧?别落下后遗症。”小鱼追在余同屁股后头转圈儿。 余同无奈的坐在床上,镇定的望着小鱼,淡定的开口,“你放心,我不会携款私逃留下你替我还债。” 小鱼尴尬地,“我,我……” “你昨天说梦话都说出来了,不必否认。” “真的啊?”小鱼话刚出口就见余同拉到了一张俊脸,两指掐住小鱼的脸颊,往自己怀里拽。 小鱼捂着脸叫疼求饶,屁股上又挨了两巴掌,余同叹道,“你也太好骗了,一诈就说实话。”没半分心机的傻孩子啊。 “是你奸诈,我从不说梦话的,骗我跟真的似的。”小鱼一副“你别得了便宜还卖乖”的神色,又拉着余同说经理的事儿,“我觉得咱们还是踏踏实实的,一步一个脚印的好,爸,你以前从没上过班,忽然把你搁经理那位子,你坐的牢吗?到时出了差错,大老板把咱俩都开了,可怎么办?现在找份儿这么好的工作,多难啊!爸,我还不是为了你好。” 小鱼相当有毅力,余同去洗澡,他就跟在厕所外头嘟囔。等余同洗澡出来,他又接着跟人屁股后头嘀咕。 余同无奈,头发半湿的靠在沙发上,拉过小鱼问,“你觉着是你聪明,还是大老板和东泽更聪明?” “当然是大老板他们聪明了。”小鱼并不笨,知道余同的意思,赶紧说道,“可他们没我了解你。”人家要知道你以前干的那些事儿,哪里会收你啊!就这样,小鱼还成天提心吊胆的担心余同会被翻老底呢。 余同点了点头,再问,“那你以前想没想过,我有一天会到公司上班,正正经经的赚钱,大半年都没给你要过一分钱,还把工资全都打你卡里,从没乱花一分钱。” 小鱼较真儿,“那是我管着你呢。” “你以前管不住我吧?” 小鱼没话讲了。以前余同根本不会回家,回家就是找他要钱,小鱼和余同一碰面儿就是吵架,连坐下好好说话的时候都没有。还是余同被打断腿,失了忆,两人才真正相处。 其实余同做骗子时,也是个失败的骗子,说谎要钱时从来不敢看小鱼的眼睛,总是左右游移,一脸的心虚。小鱼回望着余同镇定的眸子,话脱口而出,“爸,你跟以前比,变了许多。” 余同从不会为这种话失态,温声道,“是啊,我不想再过以前的日子了。小鱼,如果我想改好,你应该是支持我的,是不是?如果连你都不信我能改好,别人更难相信。以前的事,我已经跟东泽都说了,他若不信我,就不会用我。现在连外人都信我,我自己的亲生儿子却不信,”眸光一黯,余同叹道,“真叫人伤心哪?” 小鱼见余同眼神忧郁,心里不由浮现种种愧疚。是啊,要是自己被人怀疑,也会不好受吧。小鱼想了想,“知道了,那你就好好干吧。对了,你干嘛把以前那事儿跟郑总监说啊,不说也没人知道。” 余同笑了笑,摸摸小鱼的头。真是个笨孩子,说什么信什么。可面对着小鱼眼中毫不掩饰的关怀与担忧,余同心里竟然有些微微的暖意。凤眼微眯,余同一本正经道,“做了就不怕别人知道。我亲自说,总比东泽从别人的嘴里听到要好。你也得学会信任我,记住了吗?” “你三年内不犯错,我就信你。”手机嘀嘀的响,小鱼从裤袋里摸出来看,是短信,不过当他谈完短信内容,两眼放光,完全呆住,僵硬的递给余同,哆嗦着问,“郑总监是不是多打钱给咱们了?” 余同接过瞧了一眼,淡定的说,“做经理总会比以前赚的多,收着就是。老板对于有用的人向来不会吝啬。” 小鱼的眉眼仿佛清晨被日光掠过的感觉,一寸寸的染上一种名叫惊喜的神彩,月牙眼里的惊喜足可以叫人溺毙于此,余同为人淡定,小鱼却是忍不住了,扑上去吧唧吧唧的搂着余同亲了好几口,欢喜的说,“爸,你好能干,继续保持啊!” 又跑开从柜子里拿出银行卡,吧唧吧唧亲了几口,再塞回去放好。 见钱眼开的家伙,余同眉毛一跳,淡定的说,“听说那种卡上细菌很多,你过来亲我就好。” “爸,”小鱼搂着余同的脖子,完全将之前的担心抛到九宵云外,“你不是喜欢喝骨头汤么,我给你炖汤喝,好不好?” 余同指了指自己的嘴巴,“亲一下。” 小鱼摇头,“亲女孩子才能亲嘴巴呢。” “亲一下,我再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你先说,我再亲。” “我参加书法大赛的那幅梅花篆,获奖了。” 小鱼险些乐晕过去,拽着余同出去吃饭庆祝,余同拽住小鱼的手腕,指了指自己的唇角,“做人得言而有信。” 小鱼别扭的说,“你可不许跟别人说。” “不说。” 小鱼粉粉的唇嚅动了一下,凑上去,两只手抱住余同的头,在余同的唇上啾的亲了一口,还有些不乐意,“行了吧,我这可是初吻,你不知道亲过多少人呢。”小鱼都没觉出自己的语气有多酸,又回了一句,“你赚大了。” 余同揽住小鱼的腰,学小鱼似的碰了碰小鱼的唇,“以后只亲你,好不好?” “做得到才好。” “言而有信是一种美德。”捏了捏小鱼的屁股,“走吧,今天出去吃。” 第二十七章 自余同做了经理后,公司的女人更有事儿没事儿的找余同搭话聊天,哪怕小鱼已经宣布他老爹结婚的事实,也阻挡不住这些女人对余同的好感。 “早安,余经理。” “早上好。”余同拉着小鱼的手,公司空调开的暖和,随手解开小鱼脖子上毛绒绒的围脖,对一同上楼的何欢笑了笑。 何欢看向小鱼,“今天大降温,小鱼这么瘦,要多穿点儿。” 瘦么?余同俯看小鱼一眼,其实身上蛮有料的,屁股又挺又翘,摸起来不知道多舒服。余同本着某种不可见人的邪恶心思,休息时拉着小鱼去了商场,专捡着又肥又大的运动装买,小鱼穿上后,不论是细腰长腿还是翘屁股,统统看不到,就一颗小头露外头显出几分可爱。 要问余同为啥不给小鱼买合身的衣裳,小鱼不要啊,小鱼说了,“买大些,我多穿几年。” 余同夸了几次小鱼会过日子,当小鱼十分没诚意的提出要给他买衣服时,余同体贴的拒绝了,因这事儿,小鱼暗自开心好久,觉着省了好多钱。 “小鱼早,余经理早,小何早。”前台笑眯眯的对着小鱼招招手,从抽屉里拿出一包话梅给小鱼,“我妈他们公司发的,这是送给小鱼的。”这是走曲线救国路线的。 结婚怎么了?结了婚也可以离啊!这年头,连婚姻都要开始打保卫战了。 小鱼笑眯眯的道谢。有个能干的爹就是不一样啊,都有人给他送礼了。虽然只是一包话梅。小鱼是喜滋滋的乐天派,一个早上都是笑眯眯地。 郑东泽一来,小鱼忙去给郑东泽泡茶,郑东泽笑,“哟,今天怎么这么乖啊。” “我哪天都好。”小鱼在郑东泽身边儿转悠了半天,肚子里还是存不住事儿,跟郑东泽神神秘秘的说,“郑总监,跟你说啊,你可别跟别人讲。以前我跟你说我爸参加书法大赛的事儿你还记得吧?我爸得奖了啊。” 郑东泽一知道,没半个小时的工夫,全公司的人都知道了。 小鱼郁闷:郑总监真是个大嘴巴。 不仅如此,郑东泽还笑着要余同请客,小鱼还没反对,余同已经笑道,“自然应该请客,小鱼,你去订下吧,就中午,21楼的餐厅,我看大家都喜欢吃川菜。” 天哪天哪,那得花多少钱哪。小鱼心疼的直抽抽,还是余同把他叫办公室开导了几句,才捂着瓦凉瓦凉的心口去了。后悔的恨不能抽自己两个大耳光,好多嘴哦。 小鱼晚上拿了帐单给余同看,心酸的不行,“够咱俩吃半个月了。爸,这都怪我,是我太高兴了忍不住才跟郑总监说道的。郑总监就跟个大喇叭似的嚷嚷出去了。”眼里泪珠转啊转,一副要哭的模样。 余同把帐单收起来,连忙道,“你还真是笨,原本我升了经理就该请客的,只是这些天一直在忙订单的事情,公司里忙的很,才没请大家吃饭。如今两件事碰到了一块儿,咱们还省了一回,这就是赚了,你怎么倒笨了。” “那也用不着去那么高级的地方哪,出了公司左转那条街上有很多店的,比这里便宜多了。你嘴也好快哦,吃就吃嘛,还要把地点订下。”小鱼拿出银行卡来心疼的摸了摸,抬头,怨气横生的望着余同,“再这么花下去,马上就变成穷光蛋了。” “以后我注意好不好。”余同揉了揉额头,宽慰道,“书法大赛还有一万块奖金呢,等拿回来,全都给你存着好不好?” 小鱼的眼睛猛的瞪大,不可置信,“还有钱拿啊!” “是啊,星期天是颁奖仪式,到时你跟我一起去。” “唉哟唉哟,”小鱼受伤的心脏马上得到治愈,还抱怨余同,“你不早说,我就不这么难过了。”晚上梦话都是“一万块”的事儿。 余同哭笑不得。 余同和郑少庄第一次碰面就是在书法比赛的颁奖晚会上,郑少庄是代表政府方面的官员,由书法协会的张会长引荐给余同。 郑少庄惊了一下,笑道,“没想到这次的冠军如此年轻,余先生的梅花篆真是一绝。” “您过奖了。雕虫小技,不值一提。” 张会长笑道,“小余啊,你陪郑市长先聊,我去外头招呼一下。”有意避开。 余同自然知道这位郑市长是有事,郑少庄并未拐弯抹脚,以他今日之地位,对余同自然不必客套,若是以往,本不必他亲自交待,只是今日正好前来颁奖,见余同年轻俊美,又是洪岩亲自打过招呼的人,郑少庄便直接和余同说了,“家父七十寿誔将近,他老人家别的不好,唯好书法。余先生的梅花篆实在精彩,家父十分喜欢,我想代家父求一副寿字。” “郑市长太客气了,举手之劳而已,说不上求不求的。郑市长什么时候要?” 余同待人有一种举重若轻的态度,不远不近,却能让人感觉到他的诚意,郑少庄笑道,“家父下个月的寿辰。” “我这个月底前写好,要怎样给您送去呢?”这话问的很得体,余同这副字能获奖少不了公司在背后的操作,洪岩跟他谈的清楚明白。只是余同不知道洪岩走的是哪条路,这里一试而已。 郑少庄并未多想,只是道,“给东泽吧,叫他去装裱的漂亮些。” 两人交谈的时间并不长,郑少庄日理万机,颁完奖便匆忙离开了。余同却遭受了记者的围攻,本来书协这点儿事儿,鸡肋一般,远没有明星政客的招人眼球,就是采访回去也排不到头版去。 不承想,这次第一名的获奖者如此年轻俊美,堪比大明星,并且余同气场一流。 记者是什么人,那一双双眼睛都跟在太上老君的炼丹炉里炼过似的,再瞧余同的衣着,精致文雅,裁剪合体,线条流畅,大牌手笔。 余同在闪光灯下从容有度,答起问题也游刃有余。 小鱼抱着装着一万块奖金的包,蹲在角落里没人理会,蹲到脚麻才见余同从记者的包围中解脱出来。 第二十八章 自余同书法获奖,被郑东泽狠狠敲了几幅字收藏。 洪岩不懂什么书法,见郑东泽当宝贝似的观摩,又想到郑东泽和余同那些不清不楚,觉着余同真不是什么正经人,口气就有些不大温柔,酸道,“又不是什么名家大作,你还等着它升值啊!” “艺术品都是炒出来的,别瞧现在不值钱,以后兴许能捞一笔。”郑东泽嬉皮笑脸,轻薄的挑了挑眉,将两副字卷好,外面打个蝴蝶结,珍而贵之的放在保险柜里。 洪岩点了支烟,还没抽一口呢,郑东泽貌似嗓子不舒服的咳了一声,洪岩连忙将烟摁熄在烟灰缸里,皱眉问道,“我们把余同捧起来,就让他做你五年的硬照模特,是不是太亏了。” “于你,不过是跟大哥说句话的事儿,后头全都得靠他自己,亏什么。”郑东泽把保险柜锁好,起身倒了杯白水,坐在洪岩身边喝了半杯,笑了笑,“保持良好的关系就够了,施出一分恩,收回半分的利息,那起码还有半分的恩惠没还呢,这剩下的,等以后再收。” “你看报纸没?阿同真是上照,都说阿同堪比巨星,风度翩翩。”郑东泽翘着腿,身子一歪靠在洪岩肩上,叹道,“真帅啊,陈同比你可帅多了。” “那你找他去吧?”洪岩虽知郑东泽不过开玩笑,心里照样不爽。 “那怎么成,我怎么会抛弃小洪呢。你好歹跟着我这些年,始乱终弃的事我可是不做的。”郑东泽没个正经的说。 余同多了个任务,每天回来必练书法,小鱼现在已恨不能让他爹摇身一变成王羲之,那不就是点石成金了么。还用上个屁的班。所以,天天下了班就催着余同练字。 小鱼挽着袖子给余同磨墨,唠叨着,“爸,以后你成了名,我就不做助理了,专给你当经纪人。咱们也不用辛苦的上班了,你一年写一副字就够咱们吃喝了。” 余同的眼睛落在小鱼嫩藕一样的腕子上,伸手轻握住,捏一捏,另一手笑着取下小鱼手里的墨条,道,“够了,别磨了。小鱼要不要学,我教你写小篆吧。你看现在我好歹有些名气了,要是叫人知道我儿子连毛笔都不会拿,小鱼得多没面子呐。” “我又不是书法家的料儿,练了也没用。你自个写吧。”小鱼无所谓,如他爹所说,他现在连毛笔都不会拿,这得练到猴年马月呢,抽身要走,“我看看猪蹄炖好没?” 余同岂会放手,反曲臂勒过小鱼的腰,手上用力,小鱼腾空而起就坐在了余同膝上,余同凑到小鱼耳边,闻着小鱼身上淡淡的香味儿,坚持,“不是指望着你成书法家,练练毛笔记,修身养性,于你也是有好处的。” “唉哟,爸,你先让我去瞧瞧,糊了就不好吃了。”扭着屁股就要往下蹿。 余同只得放手,没等他说话,小鱼哧溜跑没影了。直到饭菜摆桌上,才肯到屋里去叫余同吃饭。 余同没搭理小鱼,小鱼过去推他,俯下头凑到余同跟前儿,“爸,爸,吃饭了。” 余同不说话。 小鱼笑嘻嘻地,“真生气了?”还自动解释,“我这不是给你做饭去了嘛,吃了饭再学行不行?你怎么这么小气啊,为这点儿事,值得生气吗?” 伸手推开小鱼的脸,余同收拾了桌上的文房四宝,便出去用晚餐,其间不管小鱼怎么引着余同说话,余同愣了屁都没放一个,把小鱼气的够呛,一个大男人,比女人都要小气眼儿。小鱼也是有几分脾气的,赌气不再搭理余同。 小鱼叮叮铛铛的收拾了碗筷,又洗了澡,穿着睡衣准备到了床上再跟余同说几句好话。家里就两个人,还要冷战不成? 哪知一推门,里头竟然锁了。小鱼呯呯敲两下,喊道,“爸,开门哪!” “被子给你搁沙发上了,今晚好生反省反省!”冷淡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大丈夫当言而有信、言出必行、一诺千金,若是说话不算,说来做何用!还不如放个屁听的响!我不跟出尔反尔的小人同床,等你认了错,再进来睡。” “诶,我什么时候说话不算了!就这一回,也是为了给你做饭才耽误了!你讲讲道理成不成?”小鱼又敲了一阵,见余同没反应,咣咣踹了两脚,脸红脖子粗的吼道,“你算老几啊!你以前干的那些事儿,自个儿都忘了吧!我要跟你似的记仇,根本不会让你进家门!刚好没几天,就摆谱充大爷了!你让不让我进啊!外头这么冷,非冻着不成!你再不让我进,我去阿青哥家睡觉了啊!” 小鱼耳朵贴着门,听到里面有些微动静,挖了挖耳朵,刚想在听仔细些,门忽然开了,小鱼脚下无根,顺着大开的门就跌扑出去,不过他向来反应极快,伸手去抓自家老爹。 余同怕小鱼深更半夜的去别人家,哪里料到这小子在贴门做鬼,此时见小鱼要摔跤,只得俯身提了小鱼一把,拎着后脖领子将人拎进屋。 小鱼被勒着脖子,直翻白眼儿。 余同将人撂到床上,脸色跟臭鸡蛋似的,都能闻到味儿了。小鱼赶紧钻被子里去,软骨头的讪笑,“爸,睡觉吧。” “你刚刚是说吃完饭就学吧,莫非又要第二次失信?” “这不是天晚了么?”小鱼决定就赖床上了,他要真的念书千伶百俐,当初也不会退学打杂工,实在是不开那窍。“爸,你也上来,咱们一起说说话儿呗。咱俩一个被窝儿好不好?你前儿不是还抱怨我睡觉穿睡衣嘛,我都脱了。”迅速的连小内裤都丢到了外头,也显示了小鱼死都不想去学毛笔字的决心。 余同眼神深沉的看了小鱼半晌,无奈摇头,“罢了,那就早些睡。” 小鱼很识时务的自动钻到余同怀里,他虽然不大明白原因,反正知道余同喜欢他睡觉光着。因已经入了冬,小鱼怕冷,就找了睡衣穿,余同跟他讲过许多次,小鱼就是不肯脱。今儿一脱,果然余同就不生气了,小鱼老实的躺在余同的怀里,带一点儿撒娇的腔调,“爸,以后你别逼我学毛笔字了行不行,我真不是那块儿料。” “唔。不学就不学吧。”余同叹了口气。 “要不,你教我念唐诗吧?” “唐诗?不,还是从诗经学起比较好。”余同是个心气儿很高的人,他虽然喜欢小鱼,不过对小鱼半文盲的文化水平十分担心,早计划着给小鱼充充电,不想这小子说到念书就耍赖。 小鱼道,“我上学时,语文成绩很好的。” “哦,其他不好吗?”余同想起这个时代已经将教育普及化,学校里还要按成绩排名次,便问起小鱼以前的事儿,“在学校时都考多少名?” “这谁还记得。”小鱼唧咕了一声,每每想听当年悲催的成绩,他还是觉着出来打工好。 余同了然的笑笑,“原来是个小笨蛋哪。” “稍微有点儿那个而已。”小鱼道。 余同笑,“这有什么不好意思,人跟人不一样,像电视上那些念到博士、博士后的人也只是念书好而已。做起手工绝比不上你。尺有所短,寸有所长就是这个道理。每个人擅长的事都不一样,不必自卑。” “我才不自卑呢。”小鱼眼睛清可见底,“以前我上学时,每到教师节,好多同学的父母都会给老师送礼。老师就会对他们格外照顾,你看我个子这么矮,成绩也不好,又没钱去送礼物,就要被安排在最后一排,上课时看黑板脖子要伸的老长,跟烤鸭似的。连那些狗眼看人低的同学都看不起我,你说,我要是自卑,早自卑死了。” “你一个朋友都没有啊?” “以前有一个,后来他们一家子出国,就没联系了。”小鱼笑道,“王小京学习好,对人也好,每天都会带蛋糕给我吃,还会给我讲数学题,我听不懂,他就一遍一遍的讲,讲到我发烦为止。我就跟他最好了。” “真可惜。” “算了,以后有缘分自然能再见。”小鱼倒十分豁达,感觉有只手在捏自己的屁股,他也闭着眼摸余同的腰,真光滑,难怪那些女人会上当,他一个小男人都喜欢。小鱼闭着眼睛胡言乱语,“爸,以后我就娶个像你一样的老婆。” 余同一愣之后,哭笑不得,贼胆包天哪,拧了小鱼屁股一记,“看不出你还挺有志向的嘛。“ “那是。”小鱼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觉比常人要多,迷迷糊糊的不知何时就睡了去。 余同悄悄的摸了摸小小鱼,也阖上了眼睛。 第二十九章 余小鱼并不知道余同那一肚子不能为外人道的心思。 他只是觉得父亲长进了,正经了,知道干活挣钱了,给他余小鱼长了不少面子。余小鱼这些日子高兴的,走起路都是脚下生尘,见谁谁笑,恨不能飞起来。 当然,余小鱼最高兴的莫过于每月发薪水的日子,每到那天,他都会干劲儿十足的把办公室打扫的干干净净,全天侯的揣着手机,就等着银行系统来到款的短信通知。 余小鱼看着银行卡上的数字,就觉得生活真有奔头儿。 郑东泽道,“小鱼,晚上加班哦。” “啊?”余小鱼问,“郑总监,有什么事啊?”他倒没什么可加班的活儿。 郑东泽笑,“有客人过来,要量体。客人白天没空,约了晚上。你跟阿同说一声,若家里就他一人吃饭,就叫他过来,晚上我请客。” 余小鱼响亮的应了一声,余同并不需要每天到公司报道。不过,等闲公司有聚会啥的,余小鱼都会把余同叫来蹭吃蹭喝。 “对了,让阿同带些新鲜的水果来。” 余小鱼打电话过去,千叮咛万嘱咐,“没吃饭啊,不要在外面吃。浪费钱又不干净,都是地沟油,今天郑总监请客,咱们吃大户。对了,郑总监让你带些新鲜水果来,嗯,招待客人用,我看冰箱里的水果都不新鲜了……嗯,别忘了开单,得报销呢……嗯嗯……” 余小鱼是个实在人,打电话也不知背人。郑东泽听得好笑,打趣道,“小鱼,你这样会过日子,存了多少钱了?” 余小鱼看郑东泽一眼,对着手机“嗯嗯嗯”,最后道,“行了,我知道,你快点儿过来吧。见面儿再说吧,别浪费电话费。” “郑总监,今天谁来啊,以往不都是我们上门服务吗?”余小鱼好奇,他就帮着送过衣服。高级订制的客人,出一流的价钱,自然要有一流的服务。送衣服量尺寸什么的,大多也是他们上门服务。 郑东泽道,“杜氏的太子爷。” “哦,杜先生啊。”余小鱼歪着头笑,“杜先生挺不错的。” “怎么,杜太子给过你小费啊。”郑东泽玩笑道。 小鱼拉过个杂物盒子,巴拉里面的珠子,挑挑捡捡,“杜先生不但为人大方,长的也帅,跟我爸不相上下。”余小鱼以往坐井观天,见到杜先生之后才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而且,他爹只是漂亮而已,人家杜先生却是有貌有才,才貌双全,完美的让人嫉妒。 “杜先生身量标准,哪里还用再量呢。上次杜先生还说咱们衣服做的好呢。”晃晃脑袋,余小鱼道,“我看,这回杜先生是要带朋友来吧?” 余小鱼年纪虽少,却十分机伶。郑东泽赞许的笑了笑,算是默认。 余小鱼能做到郑东泽的第一助理,不是没道理的,他立时又说,“我记得有次去杜先生家里,看到杜先生喝红茶。” 郑东泽笑,“我这里只有绿茶,洪岩喜欢红茶,去他那里拿一罐来。” 余小鱼起身借茶。 员工刚下班,杜太子就到了。小鱼欢欢喜喜的打招呼,“杜先生好。” 杜太子倒是挺喜欢小鱼,关键是小鱼瞧着年纪就小,又格外机伶,杜太子笑着微点头,“小鱼啊。”抬下巴示意跟在自己身后微胖的人,“这是何富贵,你去帮富贵量量尺寸。” 小鱼响亮的应了,眼睛弯弯的去瞧何富贵。站在光鲜亮丽、光芒万丈的杜太子身边,何富贵普通平凡的跟个土豆儿一般。小鱼早在市场混过多年,并不会以貌取人,笑道,“好啊,富贵哥,你跟我这边来,我给你量尺寸。” 何富贵明显是头一遭来时装公司,土包子嘴脸暴露无疑,东瞧西望。小鱼笑眯眯的领着何富贵去了样衣间,俐落的给何富贵量尺寸。 灯光很亮,各式锦衣华服闪烁着或迷离或雅致的光泽,何富贵暗暗咂舌,问道,“小朋友,你成年了吗?” “瞧您说的,不成年哪儿能出来工作呢。”小鱼手脚伶俐的记录下何富贵的尺寸。 何富贵又问,“你们这儿的衣裳贵不贵啊?” 小鱼笑,“一分钱一分货,要看富贵哥您喜欢什么档次的了。一会儿您挑了款式,还有料子,我帮您介绍。富贵哥想要什么档次的,都有。” “你跟我说说,都分几个档次。” “一二三档。像杜先生,自然是最好的,平均价位是这个数。”小鱼写下来给何富贵瞧一眼,就听何富贵倒抽一口冷气,握住小鱼要量尺寸的软尺道,“我的神哪,小弟弟,我跟你实说了吧。我就一穷打工干苦力的,我一月挣的也赶不及杜总的一件儿衣裳钱呢。不必量了,我可买不起你们这儿的衣裳。” 小鱼笑笑,并不着急,耐心道,“富贵哥,杜先生既带了你来,怎么能让您出钱呢。杜先生手面儿大,是让我们为您做衣裳呢。叫我说,杜先生的心意,富贵哥既然在杜先生的公司上班,日后为杜先生加倍效力,才不枉杜先生的好意呢。” “不不不。”何富贵给这吃人价钱给吓傻了,死活不要小鱼继续量。 小鱼只笑道,“富贵哥,其实老板给得力的员工送衣裳是常事,在我们这一行,多的很。别说只是几件衣裳,还有送房子送车的呢。您别多想,老板想留住人才,自然要给你们优厚的待遇。” 何富贵有苦说不出,小鱼道,“您想,杜先生都带您来了。您忽然说不做了,叫杜先生怎么想。我还好,不过是给人家打工的,不入杜先生的眼。像我们老板,本就与杜先生是朋友。您这话,在我面前说没什么,若是到外头去说,岂不是落杜先生的面子么。” “富贵哥见多识广,定知道,对老板们而言,还有什么比面子更重要的呢。”小鱼含笑道,“富贵哥放心,这只是先量尺寸,今儿把尺寸量了。到底做与不做,我们还要找杜先生确认呢。要是您不愿意,私下跟杜先生商量,这样,您也不为难我,更全了杜先生的面子。您说,是不是?” 何富贵听小鱼噼哩啪啦一通说,叹道,“你量吧。” 小鱼笑眯眯的继续量,何富贵道,“看你年纪不大,倒跟个小人贩子似的,这么能说。” 小鱼笑,“富贵哥,您过誉了。” 何富贵一脸欲言又止的出去,郑东泽问小鱼,“量好了吗?” 小鱼点头,“都量好了。杜先生和富贵哥要不要去挑料子,今天才新来了一批,我刚整理出来。” 何富贵过去对着杜太子咬耳朵说了几句,杜太子一幅恨其不幸怒其不争的模样,不理会何富贵为难的表情,转而对小鱼道,“不必麻烦,就照着我的款式面料做就成了。” 小鱼笑,“知道了。”怎么跟情侣装一样呢,小鱼不解。 郑东泽笑问,“阿若吃饭了吗?今天我请客。” 杜太子笑,“自然是你做东道。”并不与郑东泽客气。 一行人起身去吃饭,好在郑东泽公司地理位置好,坐电梯往上走五层,就是有名的餐厅。 何富贵一看就知道鲜少来这种高级餐厅,倒不是说缩手缩脚,起码是格格不入。不过,何富贵却是自有一番气度,他非常沉得住气,点菜的时候还给杜太子出主意,又向服务生打听原料配料,一幅绝不会做冤大头的样子。 杜太子虽有些瞧不上何富贵小气的模样,不过,何富贵说的话,杜太子十之八九都应了。最有趣的是,何富贵不太会聊天,他完全是奔着吃饭来的,也不管杜太子与郑东泽说啥,他自管闷头吃饭。 杜太子时不时的夹两筷子菜放到何富贵碗里。 大家并没有喝酒,杜太子自己开车过来,何富贵不会喝。 故此,这餐饭的时间并不来,将将一个小时,就各自告辞,小鱼和余同到站牌等车,小鱼轻笑,“杜先生对富贵哥真好。” 夜幕降临,余同揽着小鱼的肩,望着车水马龙、高楼大夏、以及那些比星光更加璀璨的灯光,笑问,“你知道是哪种好?” “好还用分哪种吗?”小鱼不解,回头看余同一眼道,“我看就跟现在你对我似的。你没注意杜先生对富贵哥的眼神,还会给富贵哥夹菜呢。若不是真正好,怎么会这样周到呢?这可不是钱能买来的。” 余同在小鱼耳边低语几句,小鱼惊的瞪大眼睛张大嘴巴,露出蠢相,小脑袋险些从脖子上摇下来,不可思议,“不可能不可能,他们都是男人诶。” 余同嗤的一声笑,“傻了吧。”遂不再多说,只是为小鱼整了整被风吹乱的头发。 第三十章:禽兽的坦白 余同回家之后开始准备写郑少庄市长要的寿字图,他本就是才学满腹之人,写个字而已,并不需要什么准备,只是带着小鱼写了些上好的宣纸,待小鱼将墨研好,一挥而就。 小鱼站在一旁瞧着,虽然他看不出这字好在哪儿,不过,只要瞧着他爸认真的侧脸,心里就一阵接一阵的高兴、自豪,看这字写的多漂亮啊,哪怕他不认得,都觉得这字好的不得了,好到让小鱼有种恨不能敲锣打鼓的出去显摆一番的冲动。 “怎么样?”余同问小鱼。 小鱼铁口直断,“好!” 搁了笔,余同摸摸小鱼的头,满意的笑。小鱼指着问,“爸,这是什么字啊?你写的这么大,又特意买上等的纸,是要送人么?” 余同道,“这是个寿字,用梅花篆写的,不大好认。是郑市长要来,说是送给他父亲做寿礼的。” 小鱼摇头,不大赞同道,“爸,人家过寿,一个字哪儿够。要我说,起码写一百个,凑个百寿图才喜庆呢。” 余同浅笑,“好字,一个就够了。” “这么干瘪瘪的一个字,多单调,干脆了描下来,绣成绣图,好看,还易保存呢。镶裱了搁家里,多好。”小鱼给余同在一畔出主意。 这回余同倒是思量片刻,瞅小鱼一眼,“这倒是个不错的主意,你来的及不?一个星期后就要给东泽拿去裱了。” 小鱼弯着嘴角直笑,“就这么单嘣一个字儿,再加个印章,有什么来不及的。郑总监一直在帮咱们,咱们做两手准备,到时看郑总监喜欢哪个,就让他拿哪个去给郑市长,也显得咱们尽了心。” “诶,爸,郑总监和郑市长都姓郑,是不是有啥关系啊?”小鱼随口说道。 “应该是兄弟吧。”一个郑东泽,一个郑少庄,听名子是没啥关系的。不过,郑少庄那口气,熟稔的很,实在不像是没关系的。 小鱼咂舌,“原来郑总监还是官二代呢。” 余同现在已知道许多名词,笑道,“郑市长瞧着也就年过三旬的样子,这么年轻就做了市长,肯定不是一般的官二代。不然,杜老板也不会对东泽那样客气。” “是哦。”小鱼捂着嘴巴偷笑,“爸,你说杜老板每次都给我小费,是不是看在郑总监的面子上啊。” 余同不客气道,“你是哪棵葱,杜老板还要看在东泽的面子上给你小费?是你讨人喜欢,他才给的。不过,我得提醒你,别人家给你些个小费就高兴成这样子,叫人瞧见,非说你眼皮子浅不可。” “说就说呗。”小鱼八百个不在乎,翘着嘴巴自豪道,“谁说我,肯定是嫉妒我。” 情人眼里出西施,余同对小鱼动了心,初始时不屑小鱼的小气计较,现在却渐渐的喜欢上了小鱼这样有点儿刁钻自信又财迷的模样,笑道,“你有什么值得嫉妒的。” 小鱼瞪余同一眼,掰开手指数自己的优点,“我勤快,会收拾屋子,会做饭,会挣钱,不抽烟,不喝酒,会省钱,长的也不错。虽然我不能跟杜老板那样的精英比,也勉勉强强的算中上水准吧。我这么多优点,自然就惹人嫉妒了。” “以前我没来公司的时候,听说何欢他们也去送过衣服,他们就从没得过小费。”小鱼喜滋滋的说。 “真是个小财迷。”余同拍小余屁股一下,笑道,“行了,去切点儿水果。我把衣服洗了。” 这是余同头一遭主动做家务,小鱼高兴的应了。 待小鱼吃完水果去撒尿时才看到,他家里爷爷辈儿的洗衣机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台闪闪亮的新的全自动的洗衣机。 小鱼撒尿的心全没了,扯着嗓子问,“爸,你哪儿来的钱买洗衣机啊?” “没跟你说呢,买水果送彩票,我中了一万。”人要是走运哪,实在没办法说。随便送张彩票都能中了奖,余同这人又不存钱,想着家里的洗衣机实在老旧的很,直接去买了个最新款。 小鱼两条腿嗖嗖回了卧室,认真的问,“真是中的奖?”不会是您老重操旧业、坑蒙拐骗来的吧? 余同本身脾气不咋地,奈何质疑他的人是小鱼。故此,纵使被怀疑,他也没恼,反是好脾气的笑道,“剩下的钱跟买洗衣机的小票发票我都放柜子里你搁钱的地方了。” 小鱼去看了一眼,的确是有一叠钱,他想数数来着,奈何尿憋的急。唉哟唉哟叫着,捂着下面跳厕所去了。余同叹口气,也不知道小鱼什么时候才会百分百的信任他呢。 小鱼这人吧,用余同的话说,就是财迷。 反正晚上数了回钞票,临到睡觉,心情都是雀跃飞扬,还搂着余同叭唧叭唧的亲了两口。送上门儿的美味,余同哪儿能不吃呢。他禁欲许久,不觉有些忘情,一手搂着小鱼的腰,一手揽着小鱼的脊背,轻轻的碾咬着小鱼粉嫩的唇瓣。两人之间的暧昧,纵使小鱼向来粗心,也觉出不对了。 余同自来强势,舌头顺势进入小鱼的嘴巴,吸吮纠缠了一番,一手却是在小鱼的屁股上重重的揉搓起来。小鱼可不是那种软弱无力的小男孩儿,他再不开窍,也知道现在不大对了。先是一口险些把余同的舌头给咬下半截,接着一脚踢在余同的胯间。 余同顿时给小鱼整去半条命,蜷在床上捂着下面活似只虾米。 小鱼光屁股跳下床,恶狠狠的擦着嘴巴,指着余同,火冒三丈,连眼睛里都蹭蹭的往外蹿火星儿,“好你个姓余的,我还以为你改好了呢,原来更畜牲了!妈的!妈的!”小鱼连骂两声脏话,先前对余同的仰慕全都没了,现在恨不能一口咬死余同。 小鱼被人啃了嘴巴摸了屁股,真是叔可忍婶不可忍,当下就去厨房抄起菜刀要跟余同玩儿命。若非余同功夫在身,小命危矣。 余同拧着小鱼的胳膊把人压在床上,小鱼还不停的蹬腿儿叫嚣,“妈的,放开我,我非阉了你不可!” 余同舌头给小鱼咬伤,满嘴的血腥气,先抢了菜刀远远丢开,对小鱼道,“我有话对你说,你好好儿的,成不成?” “有什么话?我再也不信你了!狗改不了吃屎的玩意儿!”小鱼又气又伤心,禁不住大哭起来。 余同叹口气,“实话跟你说吧,我不是你亲爹。” 小鱼一愣,更加悲从中来,哭喊道,“怪不得你打小就不管我,那我亲爸爸呢……” 余同放开小鱼的胳膊,把人从地上拽上床。小鱼一把推开余同,过去摸了菜刀抱怀里,抽嗒着眼泪掉个不停,防贼似的防着余同,再抽一鼻子问,“你就全说了吧,我亲爸爸是哪个?” “唉,我不是那个意思。从血缘上说,咱们是亲生父子没错。”余同试图解释,“你没发觉,自从上回我撞了头,就跟以前不大一样了吗?” 第三十一章:生病 什么? 什么意思? 借尸还魂! 小鱼完全不相信余同说的话。 余同给小鱼摆出证据,“其实刚来的时候,我对这个世界很陌生,并不敢承认,所以只能跟你说我不记得了。后来才知道,你们管这种名子叫‘失忆’。在我们那里,是叫做失魂症。” 小鱼肿着一双眼睛问,“那我爸呢?你不是我爸,我爸去哪儿了?” 余同道,“我稀里糊涂来到这儿,你爸的话,或许是占据了我的身体吧?”人的运道真是没法儿说,他原是皇帝结果附身流氓,唉,若是那流氓附身皇帝,不知道有多趁意了。 “你,你的身体?”小鱼或许勤奋,但他并不是多聪明的人,忙道,“那你的身体在哪儿呢?我跟你过去,咱们找个和尚道士,做做法什么的,把你们换回来吧。” 余同摇头,“不成。我的身体并不在这个世界。”接着,余同将自己的来历说了。 这人竟说他上辈子是皇帝!小鱼头更晕的厉害了。 小鱼病了。 晚上光屁股抱着菜刀坐床上跟余同谈判,入秋夜凉,余同仗着身体好,小鱼却是心逢剧变,一时着凉就病倒了。 余同当晚被撵出去睡在客厅,听到小鱼在卧室里哼哼,敲门里头没反应,还是余同仗着身体好,一脚将门锁踹开,小鱼已经烧的神智全无。余同顾不得别的,从柜子里找了衣裳套上,鞋都没换,趿着拖鞋跑到老中医家,砸人房门,将人拖来。 又大半夜的在煤气灶上给小鱼烧水熬药。 小鱼晕晕沉沉的被灌了一碗的药,因小鱼昏沉着,正是占便宜的好时机,余同不嫌药苦,嘴对嘴的喂小鱼服下,到早上,又打电话向郑东泽请了假。 余同到了这个年代,为了适应社会,着实做了不少努力。其实他背着小鱼看了许多如何追求爱人的书籍,经过总结,余同发现,不论哪种书里,无一不会提到:当爱人生病时,一定要细心照顾,亲作羹汤,好让爱人感受到你的真心真意。 原本,余同秉着“君子远疱厨”的原则,向来少进厨房。 不过,这次小鱼半夜里发烧,着实把他吓了一跳。其实不只是为了他那些见不得人的心思,就是就小鱼本身而言,余同来到这个世界,第一眼看到的人就是小鱼。 纵使开始和小鱼相处的不那么愉快,但是,随着余同对这个时代逐步适应,并非没有人向他暗示。小鱼的才貌秉性,甚至于这具身体同小鱼的血缘关系,比较而言,小鱼并不是理想的对象。 可在这个世间,爱情并不是比较科目,余同只对小鱼生了情。 当你真正生情,为一个人着急、心疼时,才会发现,那些原本矜持的狗屁原则,其实什么都不是。 余同找了锅,抓把米放上,又接了水,插上电,煮了一锅稠稠的稀饭。 小鱼只是一时受刺激过大,着了凉。半夜里喝了汤药,就出一身的汗。至早上,余同又喂了小鱼一碗药,小鱼直睡到下午才醒,身上有些酸,脑子里却觉得空灵澄静。 余同正坐在床头看书,小鱼一动他就醒了,脸上不自觉的绽出笑意,“可是醒了,身上觉得怎么样。”温暖的大手直接覆在小鱼额头上,一片凉意。余同知道这是好了,更加高兴,嘘寒问暖道,“饿不饿,我去盛粥来。” 小鱼声音有些哑,反是问,“你,你怎么到床上来了?” 余同道,“为了就近照顾你。”说着下床去盛了一碗白粥,给小鱼送到床前。 小鱼倒没摔出去或是打碎啥的,而是接了默默的吃起来。 只有受过苦的人才知道,这天底下,纵使是一碗简单的白粥,其实也没人随便给你。 小鱼喝了几口,眼圈儿又开始红了,说道,“小时候,有一次我生病,半夜里,出门打不到车。爸爸就背着我跑了老远,跑到了医院。” “还有一回,上小学时,我个子矮,被班里的男同学欺负,爸爸知道直接把那小子揍了一顿,替我出气。”小鱼默默的掉泪,“我爸爸其实没什么本事,除了长的好看,经常骗人,害我丢脸。但是,妈妈不要我,是爸爸带我回家,再怎么着,他也没扔了我不要。” 余同心里实在有些不是滋味儿,许诺道,“小鱼,我也会好好待你的。” 小鱼摇摇头,“你待我好,是想欺负我。就像杜老板在打富贵哥的主意一样,难道杜老板是白白的对富贵哥好吗?他给富贵哥做好看的衣裳,在富贵哥身上花钱,都是有目的的。你对我好,跟杜老板对富贵哥好,有什么差别。” 说小鱼笨吧,偏他举一反三的本事非常厉害。余同叹口气,“我要怎么跟你说呢。你说我有目的,我的确是有目的,我的目的就是看上你了。我想娶你做老婆。” 小鱼瞪着眼睛,气苦道,“我又不是女的!” “你也看到了,杜老板可以喜欢何富贵,郑东泽可以喜欢洪岩,我为何不能喜欢你呢?”余同亦擅长以子之矛,攻子之盾。 在这一天之内,小鱼受的刺激比他一年的都多。 “你胡说什么,郑总监跟大老板,怎么可能呢?” 余同淡然道,“你年纪小瞧不出来,我头一天上班就知道了。你想一想,若是他们之间没那意思,用得着天天跟连体婴似的同进同出么?听说,他们早住一块儿了。” 小鱼觉得,这个世界疯了。 或许是生病的人比较脆弱,或许是身体里的血缘作祟,诚如小鱼所说,余同以前再不好,不务正业,游手好闲,坑蒙拐骗。 可是,他仍是小鱼的爸爸。 哪怕小鱼时时恼恨,在心里诅咒余同一千次一万次,其实,小鱼真正是舍不得余同的。 总之,看在他爸爸身体的面子上,小鱼没把余同赶出去。 小鱼病着,恹恹地,没啥精神。 余同却是抓紧时间,极力的表现自己的贤良。 小鱼每天除了去厕所,床都不用下。哪怕小鱼天生爱干净,每日必要擦身,都是余同烧了热水代劳。先前小鱼死活不愿意,余同立码发了个毒誓,又道,“小鱼,你现在病着。何况,你才几岁,我是绝不会动你的。” “你放心,绝不会再像昨天那样。”余同苦笑,他也不知道自己昨天是发了什么失心疯,怎么就没控制住呢。结果,把事情搞的一团糟。 小鱼沉着脸道,“你再有一次不老实,我就把你赶出去。” “行,你说什么是什么。”余同好脾气的应了。 温温的毛巾擦去身上的汗印,浑身都舒服起来。瞅瞅自己的细胳膊细腿,小鱼不禁纳闷儿,问余同,“你说,你是男人,我也是男人。我有的,你都有。说起来,我长的还不如你好看呢,身材暂时也没你的好。你喜欢我什么呢?哪有女人好,有大胸可以摸。” 余同细心的伺候着小鱼,除了饱个眼福,绝对没有半分不轨意图。余同笑道,“这怎么好说。爱之所至,情之所钟罢了。你说何富贵有什么好呢?长成那幅样子,杜老板有才有貌,独身不娶,也要等着他。再说东泽和洪岩,我只告诉你,你别出去说,他们是嫡亲的堂兄弟。” 小鱼微讶,“可是,一个姓洪,一个姓郑啊。” “跟我要字的郑市长,其实是洪岩同父异母的哥哥。用你们的话说,洪岩的母亲是郑市长父亲的情妇,所以洪岩是随了母性。”好容易引得小鱼的兴趣跟他说话,余同不遗余力的展示着自己的魅力,“唉,说起来,也是一团乱麻。东泽的母亲与洪岩的母亲是一对姐妹,更离奇的是,这对姐妹偏偏做了一对兄弟的外室。东泽的父亲原本与正室育有一个儿子,后来这个儿子飞机失事死了,这才把东泽认回了郑家。故此,东泽改回父姓。” 小鱼直咂巴嘴儿,道,“这么说,郑总监和大老板既是表兄弟,又是堂兄弟。” 余同笑着将毛巾放回水盆里,扶小鱼躺下,又将被角儿给他掖好,温声道,“他们的血缘关系,比亲兄弟也差不到哪儿去的。” 小鱼瞪余同一眼,“起码人家不是父子。” 余同没还嘴,问小鱼,“晚上想吃什么,我来做。” “我这一病,你还长本事了啊。”噎余同一句,小鱼想了想说,“嘴里没味儿,你又不会做菜,晚上买两个咸鸭蛋切开,配着白粥吃就行了。” “行。”余同笑应了,“再睡会儿吧,好生养养神。” “不许再到床上来。” 余同应虽应,待小鱼睁开眼,照例是余同躺一畔照看他的样子。撇撇嘴,小鱼也没再说啥,就是挑余同粥熬的过了火,大米都失了劲道。 余同现在的脾气,只要小鱼肯理会他,随便小鱼说啥,他都照单全收。 小鱼稍稍养足了些精神,吃过晚饭,把余同叫到床边儿,又跟他探讨了一回关于工资的事情。 这回余同趁机谈条件了,“钱依旧归你管,但是,有条件。” “我不能老往客厅睡,小鱼,你也看到我,我这么高的个子,在客厅的沙发上,连腿都伸不开,睡一夜,骨头缝儿疼。”余同正气凛然,“这样,我将那个杂物间儿收拾收拾,再买张床,我睡那间,如何?” 小鱼鼓了鼓嘴巴,“随便你。”  第三十二章:余同的计划 余同买了张新床,搬到了小间儿去住。 待小鱼身体康复之后,两人仍是一道上班,一道下班,小鱼做饭,余同洗碗,生活似乎没发生什么改变,然而两人都明白,有些话,说开了,就必然会产生不可逾越的鸿沟。 像小鱼说的,他以前多讨厌余同啊,他无数次的想,为什么自己的爸爸这么丢脸。及待余同撞伤了脑袋,开始变得正常,学着挣钱、养家,写几笔字还获了奖,有奖金拿。 那些,开始落在余同身上的,开始改变的,赞赏的目光,小鱼多么开心哪。 有时候,他觉着,赞美他爸爸,就是赞美他余小鱼。 眼瞅着日子就要好了,却不料,一道霹雳自天而降。 小鱼的心里,简直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才好。 余同却没想这么多,他是向前看的性情。 他既然看上了小鱼,就不可能跟小鱼培养什么父子之情啥的!他对小鱼好,是有目的的,是想要小鱼,想要与小鱼云雨之欢,而非给小鱼做爸爸,展现父子爱。 那晚他鬼迷心窍的露出狐狸尾巴,现在想想,也没什么好后悔的。 让小鱼有个心理准备,也好。 吃过饭后水果,余同提醒道,“你不是说把我写的那幅字绣成绣图么?”还不开始动手,就来不及了。 小鱼懒懒的,“没精神,就那么送吧。反正郑市长也没找你要绣图。” 余同正色道,“小鱼,有些机会,转瞬即逝。” “机会?什么机会?”小鱼靠在沙发上,不明白,扭头看余同。 “跟郑市长搭线儿的机会。”余同淡淡道,“你想过没有,郑市长是市里的知名人物儿。他看中了我的字,你若能绣成图。将来郑市长父亲的寿宴,参加的人非富即贵,郑市长的寿礼必定会放在显眼的地方。若是你绣的好,给郑市长瞧中,送作寿礼。当天得有多少人看到你的绣图,那些天,有钱有地位。只要真有一人青眼,小鱼,你的机会就来了。” 小鱼想了想,抿唇道,“我在郑总监这里干活儿,不会跳槽。” 余同轻轻一笑,眼睛灼灼的望着小鱼,点拨小鱼道,“你想想,你出名,难道对公司没好处。你出名,并不意味着就要从公司离开,反而会给公司带来更多的好处。你仔细琢磨,是不是这个道理?” 小鱼不得不承认余同说的有道理,他皱眉问,“可是,这就能跟郑市长搭上线儿么?” 余同浅浅笑容中带着丝丝笃定,“你怎么糊涂了,我们都在东泽的公司打工。东泽和洪岩,说来说去都是郑家人,只要与东泽他们搞好关系,将这次的寿礼准备好,让郑市长对我们有个好印象就够了。与官员打交道,想要一步到位,并不现实。我们要一步一步的来,与郑家打好关系,对我们百利无一害。” 小鱼瞪大眼睛,一时说不出话。他不过十五岁,哪怕很早的就开始学着打工赚钱,到底没有余同的阅历,想事情亦没有余同想的深远。 余同将眼神放柔,望着小鱼,温声道,“小鱼,如果你愿意,我们又住在一起,我想亲自教导你一些人情世故。” 小鱼在眼光上完全不能跟余同相比,但是,他也不傻,现成的便宜,该占还得占。小鱼认真反驳,“又没住一间屋,不许说这样的怪话。那个,你比我有见识,要是觉着我哪里做的不好,提醒我一声。” 余同覆上小鱼的手,漂亮的桃花眼里慢慢的浮现出一层浅笑,笑意渐渐弥散到余同的眼角眉梢,温暖的仿似三月里最柔和的春光。小鱼望着余同这样的笑,一时间竟没甩开余同的手,让他占了些便宜去。 余同并没有进一步的行动。 他表现的完全就像一个关心儿子的父亲,就连以往常常趁机吃小鱼豆腐,占小鱼便宜的事也不干了。奉公守法,一代良民。 小鱼很满意余同的自恃,他熬了几夜将余同写的梅花篆寿字,描影之后绣好。余同握着小鱼的手,给他搓了又搓,笑问,“累了吧?” “没事。”小鱼倒是精神不错,“反正已经尽力了,明天拿给郑总监吧。” 余同点头。 小鱼在手工上很有天分。 这从他头一回面试就得了郑东泽的眼缘儿就能看出来。郑东泽那么些样衣,有要做手工的地方,多少人做的不满意,只要小鱼来做,定能合郑东泽的意。 这其中,有郑东泽与小鱼天生合拍原因,亦与小鱼悟性佳密不可分。 小鱼对郑东泽说过,他最擅长绣花草,其中桃花绣的犹好。但是,郑东泽未料到,小鱼能把一幅寿字图绣到这样气势完足栩栩如生的地步儿。 用栩栩如生来形容字,似乎并不合适。 但是,别忘了一句话,叫做,人如其字。 可见,一个人的字迹中,亦带了这人三分精气神儿在里面。而小鱼的绣工,竟能将这三分精气神儿,绣出十成十的神韵。 郑东泽赞叹不已,小鱼给郑东泽夸的红了脸,谦虚道,“郑总监,您说的太夸张了。” “哪里,是你绣的的确好。”郑东泽笑,“小鱼,什么时候有空,你也给我绣一幅吧。” 小鱼笑,“行啊,郑总监你要什么花样,到时候告诉我,我抽空给你绣。不过,现在不行,我爸给我报了补习班,我晚上得去上课。” 这也是余同的意思,小鱼毕竟年纪小,正是上学的好时间。余同的意见是,不要求小鱼啥都学,起码去学一两样自己感兴趣的东西。 起初小鱼说是学服装设计,余同当即笑他笨,“东泽已是本市有名的设计师,你跟在他身畔,什么学不来。偏要花钱去跟些一瓶子不满半瓶子咣当的二把刀学,傻了吧。” 小鱼道,“要不,我去学会计吧,学了会计,管钱好,省得日后被人骗。” 又是这样的铜臭事,余同皱眉,“你不是说上学时数学常不及格吗?你真喜欢数学?就要去学会计?” 小鱼叹道,“世上哪儿来的那些喜欢的事给我做呢。我上学时最喜欢语文了,可也不能去学国学啊,就算去学了,学出来做什么啊?找不到工作,也是白瞎,白花学费。若是学会计,起码做个出纳是没问题的。” 余同摇头不已,“你现在已经在工作了,我看你助理做的有滋有味儿,东泽是个稳当人,倒不必去找别的工作。让你念书,是充实一下自己,不一定非要读了来做什么。既然喜欢语文,读个国学又怎样?”余同给小鱼做了主,在外面报了国学的班。 原本其实论起国学功底,谁能跟余同比。余同先前亦有在家教导小鱼的心思,不过现在,他倒不做此想了。 小鱼是块儿璞玉,哪怕现在这块儿玉还未经雕琢,余同也能看出小鱼的材质。小鱼不笨,但是现在他的世界太窄了,就如同先前小鱼竟然不知道这世上除了异性恋,还有同性恋的存在。 小鱼少年开始出来讨生活,他对生活有着更深刻的认识。这时候,忽然蹦出一个人说,咱们来男男恋吧。小鱼受到惊吓是一方面,另外,小鱼是绝对不会同意的。 这并不是性向的问题。 而是取决于小鱼的人生观。 在小鱼这个年纪,多是热血少年,为哥们儿两胁插刀,为女朋友要死要活,这才是少年的常态。但是,生活给了小鱼另一番磨练,以往的艰难让小鱼更早的正视这个社会。 想要更容易的生活,最好遵徇社会的法则,永远占在大多数人的一面,不要做少数的异类。 或许小鱼说不出这样的话,但是,小鱼的人生观就是这样。 哪怕余同表白,坦诚来讲,小鱼在最初的惊讶伤心之后,余同在小鱼的眼睛里看不到一丝的动摇。这样的小鱼,是绝不能让余同得逞的。 以往,小鱼最喜欢说的一句话是,“咱们能跟人家比吗?” 不能比,所以,许多别人可以做的事,小鱼不会做。 而,精神追求,永远要落在物质追求之后。 余同现在动不得小鱼,只得带着小鱼往前走,一直,带着小鱼看到,除了工作之外,当他们的物质生活得以满足之时,还有另一个世界。 小鱼完全可以将视野放的更为开阔,甚至完全可以追求更多。 譬如,爱情。 当然,余同不是没有私心。他撺掇着小鱼报班,自己硬要跟着一并报名,小鱼舍不得钱,余同便道,“没跟你说吧,我做高级订制部的经理,除了每月工资,还有一个点的提成,年底才发。若这点儿钱都舍不得,提成我就自己拿着了。” 小鱼怎会因小失大,嘀咕了一通,余同不该瞒他的话,还是给两人付了学费。 余同的计划是,暂时不动小鱼可以,但是,不论小鱼做什么,小鱼世界里的一切,都要有他的参予,直到他们最终成为彼此的一部分,分之难分,离之难离。 介时,小鱼不跟他,能跟谁? 第三十三章:郑敏 郑东泽收了小鱼的绣图,直接折价算到了小鱼的工资里。 小鱼还有几分不好意思,郑东泽自作多情的认为小鱼是觉着收他钱不好意思呢,遂笑着解释道,“放心吧,郑市长会把钱补给我的。” 小鱼嘿嘿笑两声,“郑总监,你要是还有这样的生意,也介绍给我哦。”挣的好多哦,小鱼想想就开心死了。 郑东泽被打击了一回,摸摸小鱼的脑袋,“都被阿同教坏了。” 郑东泽很快把寿礼裱好派人送到郑少庄那里,郑少庄打电话过来,问郑东泽,“老爷子大寿时别忘了过来。” “知道。”郑东泽耳朵里塞着耳机,闲闲的应了一句,洪岩侧瞥他一眼。 “明天有没有空,一起吃个饭。” 郑东泽望着窗外道,“市长都有空,我岂能没空?” 手机里似来郑少庄一声低笑,接着挂断电话。郑东泽“切”了一声,跟着摘下耳机,洪岩问,“什么事?” “郑市长叫我们明天回去吃饭。”郑东泽口气不好,却也不敢不听。郑少庄年纪轻轻的能做到市长的宝座,手段自不必提,连郑东泽这样桀骜不驯的脾气给郑少庄收拾了两回,都得老实几天。 洪岩道,“你不要去惹他。” “我惹得起他?”郑东泽一想到郑少庄就觉着晦气,别看郑东泽一路父不详的长大,嗑嗑绊绊这些年,吃过苦,却没受过气。结果遇到郑少庄个硬点子,郑东泽是样样比不过郑少庄,想宰了郑少庄吧,没那本事。想与郑家解除关系吧,郑少庄说了,“刮骨割肉,你还得姓郑。” 郑东泽没被气死,只得凑合着活。 余同天生就带着桃花儿一般,就是这种充电的辅导班啥的,余同带着小鱼往教室一坐,便有女生暗送秋波。 小鱼对余同这种本事早见怪不怪,只是剜了余同几眼,认真听课。一放学就拉起余同走人,坚绝杜绝余同与女人之间的接触。 这个辅导班其实就在家附近,不必坐车,遛达着回家。 余同调侃小鱼,问道,“把我看的这么久,是不是吃醋啊,小鱼?” 小鱼瞪余同,“你这身体可是我爸的,当然不能乱来。不然,得了什么病,以后我爸回来,可怎么办?我不是还要出钱给他治病么?” “那你可得把我看好了。”余同笑笑,“饿不饿,我请你吃宵夜。” 小鱼是有些饿了,想一想,仍是道,“回家下面吃吧,自己做的,多实惠。” 余同握着小鱼的手,直接去了夜市。 说起来,余同也算一牛人,上辈子做过皇帝,锦衣玉食,应有尽有。乍穿成小鱼的爸爸,对这种平民生活还挺适应。找了处夜市摊子,余同笑,“以前你在这儿干活儿,今天也享受一回。” 现在两个人挣钱,收入趋于稳定,总比小鱼以前去市场揽活儿时要强许多。小鱼也没坚决反对,笑道,“我要三鲜面,你吃什么?” “跟你一样。”余同道。 小鱼过去跟老板说了一声。 夜市向来是底层打工仔们最喜欢来的地方,夜里下班晚,或是不愿自己开火做饭的,都会在这里解决,关键是便宜。 余同是天生的发光体,他生就俊美白晳,衣服架子。何况现在还兼职公司平面模特,许多衣服,郑东泽免费送他穿。所以,纵使坐在大排档的摊位,都显出几分卓然不同来。 摊位老板想着这人如此帅气,会不会是啥大明星之类的。不知不觉,给余同送去的汤面就格外的汤浓料多,满满一碗,鲜虾蛤蜊鲜笋小黄鱼,别提多丰盛。再一对比小鱼那碗,小鱼的脸当即臭了。老板出来摆摊子,遇到的客人多了,圆滑自不必说,笑道,“这位先生的浇头多一些,是我送的。” 一句话堵了小鱼的嘴。 余同客气的微笑,“多谢。” “不客气,您慢用。”他一瞧,就像大人物,看这言语举止,多么得体。至于余同身边儿的小鱼,老板自发将小鱼归结为助理一类的小人物儿了。 小鱼那叫一个郁闷,余同将自己的面换给小鱼吃,小鱼这才眉开眼笑起来。 第二日,小鱼把这件事儿跟郑东泽说了,郑东泽笑个半死,对小鱼道,“小鱼,其实你长的也不错,腰细腿长的,是你平时都乱穿衣服,没个样子。” 小鱼扯扯自己身上的运动服,“怎么啦?舒服的很。是现在的人以貌取人,肤浅的不行。” 郑东泽笑,“阿同那双眼睛生的最妙,倒是你,偏偏眼睛不像阿同。” 是啊,余同是大大的桃花眼,笑起来神采飞扬,令人惊艳。而小鱼,是那种不大也不小的细长眼,笑如弯月,可爱是足够了,但是,跟余同比,明显差着等级。 小鱼的眼睛像他亲妈,细而有神。 郑东泽忽然想起一件事,对小鱼道,“下午有一件礼服,要用手工钉水晶,小鱼,把你手头儿的事儿都放下,先把这件礼服的水晶钉好。” “嗯。”小鱼道,“郑总监,咱们明年的春装不是都齐了吗?” 郑东泽微笑,“是朋友的礼服,都说出口了,不好不做。” 小鱼点点头,算是明白了。 余同也渐渐忙碌起来。 郑东泽挑中他做高级订制部的经理,不是没道理的。余同容貌俊美,身量标准,举止雍容,谈吐不凡,才貌双全,再难缠的客人都能应付得过去。 就是郑东泽同父异母的妹妹郑敏初来,都险些给余同闪瞎了眼。 “余,余先生。”郑敏的笑容都不自觉甜美三分,客气的说,“大哥现在在忙,让我过来找你拿上次做的礼服。” 其实郑敏真不乐意将订婚的礼服拿到郑东泽的公司来做,她的未婚夫刘睿是刚从法国留学回来的服装设计师,有什么比未婚夫亲手做的礼服更能表达爱意的呢?结果郑国瑞一意坚持要女儿在郑东泽的公司订制礼服,郑敏拗不过父亲,只好照办。 小鱼已经将礼服捧了出来,还有一名女助理陈舒怀过来帮忙郑敏去样衣间试换礼服。 郑敏身量高挑,但是依余同看来,实在太瘦了。女人还是略为丰腴些,更讨男人的喜欢。论五官,又实在比不得郑东泽精致,更不必提余同了。公允来说,郑敏只算是小家碧玉的姿色。 不过郑敏出身富贵,自然有大把门当户对的男人可以联姻。 过一时,郑敏自试衣间出来,极华贵的曳地礼服,无数颗细碎的水晶如怒放的花冠勾勒出郑敏纤细的腰线。在郑东泽看来,郑敏也就这一个优点了,瘦。 郑敏在镜子前照了照,笑问,“你们觉着如何?” 陈舒怀连忙恭维道,“这件礼服将大小姐的身材完全衬托出来了。” 余同的眼睛略含笑意,郑敏不禁问,“你说呢,余先生?” 余同笑意不变,温声道,“樱桃樊素口,杨柳小蛮腰。” 郑敏自眼底透出欢喜,笑道,“余先生好会说话,怪不得大哥这样器重你。” “都是郑总监抬举。”余同温声问,“大小姐看这件礼服可还合心意,有没有要改的地方?” 郑敏并未刁难,笑道,“我觉得倒还好,今天我先带回家,给我爸妈瞧瞧,要不要修改,我再来电话吧。” 余同明白郑敏的意思,双手将名片递上,微笑道,“郑总监事情很多,高级订制这方面,大小姐也可以联系我。” “好。”郑敏眉眼间溢出一丝别有意味儿,一只手将长卷发往后拢了拢,露出耳际亮闪闪的钻石耳钉、细腻纤瘦的肩颈,笑道,“大哥的手艺是一流的好,我喜欢大哥做的衣服,以后少不了要麻烦余先生的。” 余同温文俊雅,不卑不亢,“这是我份内之事。” 第三十四章:郑敏 小鱼不喜欢郑敏。 要说不喜欢的原因吧,小鱼自己也说不上来。反正他就是不喜欢,悄悄跟余同说,“还是郑总监的妹妹呢,长的一点儿不像。那双眼皮儿,一看就是割的。” 余同不以为然道,“大小姐只是客人,你管人家好看不好看呢。”客人,只要有钱就够了。又不是选美,还管人家是美是丑?何况郑敏是郑东泽的妹妹,不看僧面看佛面。 小鱼摸摸头,笑,“也是哦。” 但是,接下来郑敏做的事完全让小鱼有了讨厌她的理由,礼服改了五次,仍是挑剔,点名道姓的让余同带着裁缝去改礼服。 按理,这件事当是郑东泽的事儿。不过,依郑东泽的脾气,叫他去伺候郑敏,完全是做梦。郑敏不会去找这样的无趣,只是要郑东泽派出公司最老道的裁缝做些微调。 结果,余同一去,必然是茶点俱全,先要陪郑小姐聊够瘾,才会说礼服的事儿。 别看小鱼女人缘儿完全不能跟余同的魅力相比,但是,小鱼非常有中老年人缘儿。公司里只有年纪稍大的中老年,都喜欢勤快又嘴甜的小鱼。 老裁缝姓徐,小鱼往日里一口一个徐叔,常会借样衣室的缝纫机学做衣服,都是徐裁缝指点他。郑敏这样难伺候,每每缠着余同,公司里的人都知道余同是小鱼的表哥。徐裁缝一番好意,想着提醒小鱼一回,他悄悄对小鱼道,“余经理是个有本事的人,不过咱们到底是给人打工的。我听说这公司有郑总监的股份,而且,郑家你是没去过,那叫一个富贵。” “小鱼你想,自来结婚就讲究门当户对,大户人家的小姐,能看得上打工仔吗?”徐裁缝当真是好心。 小鱼勉强扯扯嘴角,低声道,“我知道了,徐叔。你放心,我哥知道自己吃几两干饭,他不会做那些白日梦的。”尽管心里有些恼恨外加怀疑余同是不是有意勾搭郑敏啥的,在外头,小鱼还是会为余同说话的。 “是啊,悄悄的远了大小姐就是。不然,这事儿叫郑总监知道,余经理岂不尴尬。”这种事,徐裁缝见的多了。唉,不过这世道啊,有钱有势的玩儿的起,在他们嘴里,那叫情调。若是无钱又无势,还是老老实实的过活比较好,一步登天的美梦,不是那么好做的。 小鱼虽有气,也不可能在公司就暴发出来,给余同难堪。 再者,小鱼第一眼就不喜欢郑敏,而郑敏的姿色,在余同以往若干女朋友里,真算不得一流。何况现在这个换了芯儿的,据说上辈子还做过皇帝。 做皇帝的人,不会这样没审美吧。 在中午,余同又接到了郑敏的电话。余同又不傻,早在第一次郑敏看他的眼神儿,他就明白这个女人的意思,不过是碍于自己现在的职位,不得不应付郑敏而已。 “不好意思啊,郑小姐。郑总监交待过下午有客人来公司,我不能出去。这样吧,我让别的同事带着徐师傅过去,郑小姐哪里不满意,只管跟徐师傅说就是了。”去了几次郑家,余同已经明白郑东泽在郑家的地位了。 以余同的眼光来看,哪怕郑东泽是私生子,可现在郑国瑞只有郑东泽一个儿子,那么郑东泽就是郑国瑞的唯一继承人。 何况郑东泽手段不差,这家公司成立时郑东泽还未认祖归宗,郑家也没有给郑东泽任何帮助,郑东泽都能发展至此,可见其本事了。 哪怕现在在律法上男女平等,但是,不管怎么说,现在还是男权社会。更何况几次接触,余同对于郑敏的大脑容量已经有着充分的了解。有郑东泽摆在眼前,郑国瑞就算是脑抽,也不可能将郑家交到郑敏手上的。 而且,郑东泽对于郑敏的冷淡,余同自然也看的出。 应付几次之后,郑敏反是得寸进尺,连逛街都要他陪。她以为,他是什么? 余同眼中闪过一丝厌恶,语气依旧温文有礼,“郑小姐,实在抱歉。您若不信的话,不如打电话问总监,我是否在说谎。” 直到余同挂了电话,小鱼的脸色微缓,悄声问,“是不是那女人缠着你?”若是余同被郑敏一通电话召走,小鱼非得跟余同翻脸不可。眼瞅着余同几句话打发了郑敏,小鱼心里果断的将错误推到了郑敏身上。 余同没说话,给小鱼夹了筷子香酥虾,“天气预报说降温,明天休息,带你出去买几件衣裳。” “我衣裳够呢。”小鱼道。 “哪里够,都是又肥又傻的,不好看。”余同现在改变战略,不再忽悠小鱼,让小鱼穿邋遢衣了。反是决定好好培养小鱼的审美。 有人关心,小鱼心里美滋滋的,嘴里不服气的说,“我是靠本事吃饭的,天天捯饬的那么精神干嘛,又不做模特儿。” 郑东泽真没料到郑敏会蠢到直接打电话给他,要他放余同的假。 郑东泽冷冷问,“刘睿满足不了你吗?若是这样,直接去鸭店叫鸭,费用我出。你再敢打我公司人的主意,别怪我不给你留面子。” 郑敏的性格,一般人很难理解。 当然,很难理解并不是说郑敏的性格多么诡异,主要还是因为,你无法理解郑敏的家庭,自然无法理解她性格的成因。 对于一个男人,有权有势,那么他瞧中了哪个女人,想跟这女人上床,想得到这女人,方式实在有千百种,都可以让他得偿所愿。 这种事,并不少见。 中国上下五千年,男人犯贱的历史可以证明一切。 但是,如果你只把视角儿投向男人,这就偏于狭隘了。要知道,武则天做了皇帝,还弄了两个男宠温床呢。 尤其到现在,社会的发展虽然缓慢,但是,社会还是在一直不断的向前进步儿的。 最明显的表现就是,当女人有了权势,若是相中哪个男人,同样可以用千百种方式将这个男人弄到手。 郑敏根本不在乎余同是不是喜欢她,她的出身已经决定,只要她喜欢余同就足够了。郑敏这样想原也没什么,难道那些追在她身后、满脸一往情深的男人们是看中了她的心地善良貌美如花吗? 都不是。 郑敏非常清楚,哪怕这张脸在最好的整容机构回过炉,日夜保养,她毕竟不是天然的美人儿。再者,她脾气极臭,性格蛮横,男人们肯伺候她,为的不过是她身后的郑家罢了。 现在社会,实在有大把男人想通过娶一个有钱有势的老婆,来达到少奋斗二十年的目的。这样的人,郑敏见得多了。 身材好相貌优的,她就陪他们玩玩儿。就当是不要钱的按摩棒,还有人日日哄她开心,何乐而不为呢。 直到郑敏见到余同,郑敏并非没有见过世面的人,但是,以往所有她交往的人,站在余同面前,真能给比成大方钻旁边的玻璃石,劣质又廉价。 郑敏是头一遭认识到,世上还有余同这样的男人。而当这样的男人摆在面前,却不能吃到嘴里,郑敏怎会甘心。 余同是长袖善舞之人,又兼才貌双全,高级订制部在他的带领上,有许多客人情愿再介绍朋友过来,故此,业绩一直不错。 郑东泽向来不会亏待得力干将,余同拿到的钱比他想像中的还要丰厚。 有了钱,余同自然不肯委屈着小鱼,特意挑了时间带小鱼去商场置办冬装。小鱼节俭惯了,哪里肯去,只愿意去夜市的服装摊子上随便挑两件。 余同索性直接将衣服买回来,剪掉商标,想退货都不能。小鱼的心一抽一抽的疼哪,无精打彩的躺床上哼哼,“你再这样乱花钱,下次干脆直接割我的肉得了。” 余同忍笑,坐在床边捏小鱼的脸,“我哪儿舍得呢。” “你这样花钱,比割我肉还叫我难受呢。”小鱼拍掉余同的手,发觉余同眯着眼看窗外,不由问,“你瞧什么呢?” 余同回神,“没什么。在想晚上去哪儿吃饭?” “不行!再不能乱花一分钱了!你要吃什么,我来做!”小鱼跳起来,嘀咕道,“我非跟郑总监说不可,下次可不能再把钱直接给你了,真是败家的很。” “做条红烧鱼吧。”余同道。 小鱼翻个白眼,“有空我得另去改个威风的名子。” 余同在卧室给郑东泽打电话,“东泽,有人在跟踪我。道儿上的人我不大熟,能帮我查查吗?” 第三十五章:手段 余同直言请郑东泽帮忙。 他与郑东泽本就关系不差,互相还有那么点儿惺惺相惜的意思。 余同开口,郑东泽当天就给罗冬打了电话。 罗冬是道儿上有名的人物儿,第二日就给了郑东泽消息,“你们郑家人倒也好笑,先前你让我查这姓余的,如今又是郑大小姐的单。底下人接的活儿,按规矩,我不能透露客人的消息。不过东泽,你们兄妹两个不是都瞧上这姓余的了吧。” 郑东泽一手拿着手机说话,一手夹着根烟,并没有点燃,只是在鼻息下嗅了嗅,笑斥,“别胡说,阿同是我公司的经理,我既然要用他,自然要保证他的安全。” 闲话两句,郑东泽就将电话挂了。 郑东泽此人,向来是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直中死穴。 郑敏身边男人不断,想要拿她的把柄,实在是再容易不过了。直接一盘郑敏床上风流的性爱视频放到网站,又顶着富家女以及刘家准儿媳的名头儿,郑敏一时间声名扫地。 郑国瑞险些给气出心脏病来,当下便给了郑敏两记耳光,严令郑敏出国,不许她继续呆在国内丢人现眼。 就是郑夫人亦面上无光,极是恼怒,骂郑敏道,“我跟你说过多少次,女孩子要检点,这样的东西流出去,你还想嫁什么好人家儿去!” 郑敏再豪放,也是个女人,又不是没有羞耻,没有哪个女人愿意将这样私密的东西在网上供人欣赏。郑敏满心恼怒,“不可能,这是谁在算计我!” “有什么不可能,你敢说上面的人不是你?”郑夫人平日里无数交际,最光鲜要脸面的人,现在都觉得出门没脸,可躲在家里吧,瞧见女儿又无端的心烦。 她安排着郑敏嫁人,无非是想趁着郑敏嫁人的时节,让郑国瑞将一部分公司股票做为嫁妆写到郑敏名下,再加上她名下的财产,女儿日后的荣华富贵就有了保障。结果,郑敏却这样的不争气。 郑太太满心失望,对郑敏道,“你暂时出去避风头,待这事儿过去,你再回来。” 郑敏道,“刘家那里……” 郑太太的头都有些疼了,“本就没有举行订婚仪式,你们连未婚夫妻都算不上。这事儿出来,刘家纵使比不上郑家,也不可能再娶你的。” 郑敏冷冷一笑,“刘家还敢嫌弃我?难道刘睿就是什么好东西不成?他在外头的那些女人,我没提,就当我不知道呢?不订婚也好,这世上又不是只一个刘家。” “是这个理。”郑敏的脾气已然这样,自从儿子飞机失事,郑太太只剩这一个女儿,也不敢苛责她太过,只管一味劝郑敏道,“出去散散心吧,敏敏。过个一年再回来,就不会有人记得这事了,到时,你想要什么样的人家儿,都能嫁。” 郑敏与刘睿虽滚过床单,不过,他对刘睿本就没什么深刻的感情,只是不忿刘家退亲之事罢了。想到要去海外,郑敏心念一动,道,“出国可以,我要一个人陪我去。” “什么人?” “郑东泽公司的经理。” 郑太太几乎想晕过去,她咬紧牙齿,才控制住自己没有劈头给郑敏一记耳光。偏偏在房间,郑太太不敢大声说郑东泽的事,不为别的,就怕郑国瑞听到会多想。 “我跟你说过多少回,不要去招惹郑东泽。你要什么样的男人没有,哪怕想找个讨你欢心的,随你要什么样的,就是不要跟郑东泽有任何联系,行不行?”郑太太颇具心机,不然,郑东泽也不能在外头父不祥多年的长大。 郑敏不以为然,“就是他公司的一个经理而已,让余同陪我出国,大不了他的工资由我付。” 郑太太厉色道,“你信不信,这话你敢说出去,你爸爸立时能停了你的信用卡!” “妈妈,我就是喜欢余同而已。大不了我跟他结婚,成不成?”郑敏也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对余同有一种着魔的好感。或许是余同的确俊美,或许是真的余同有什么特殊的魅力,不然,只是一个男人。郑敏见的多了,却没有哪个会让她出钱找私人侦探去调查的程度。 “你在说什么胡话。”郑太太几乎想敲开女儿的脑袋,看看她都在想什么。郑太太握着女儿双肩,望入她的双眼,沉声道,“郑敏,我正式告诉你。你现在这种脏东西都流出去,全天下的人都能看到。这会儿正风口浪尖时,没有哪个正经男人会想娶你这样的女人!那个余同,你瞧上人家,人家可对你有意!若是你出了这样的丑闻他还对你有意,他肯定不是喜欢你,他喜欢的不是郑家的钱罢了!” “那又怎么了,妈妈,只要他陪着我哄我开心,我相应的给他些零用钱花,又不打紧。”郑敏的脑波明显没有与母亲在同一个波段。 饶是郑太太亦不能接受郑敏这样彪悍的人生观,抓狂道,“你在胡说什么?敏敏,你是女孩子!妈妈希望你能嫁给爱你的男人,幸福快乐的过一辈子。” 郑敏忽然反问,“妈,你幸福吗?” “哥哥刚出事,爸爸立时就让郑东泽认祖归宗,千百般的哄着他,郑氏这样大的基业捧到郑东泽面前,还要低三下四,唯恐郑东泽不肯继承家业。”在这一瞬间,郑敏精致的脸上浮华尽去,眉间一片冷淡,“妈妈当年还是带着林氏嫁过来的呢,爸爸都不肯对你一心一意。我有什么,我嫁人能带的不过是一点子妈妈为我争取到的嫁妆罢了。郑氏的基业,都是要留给郑东泽的。” “爸爸生气,不过是因为我让他丢脸而已。我是女儿,这样的事就成了丑闻,若是郑东泽摊上这事,谁会怪他?谁肯怪他?大家只会一笑,说一声郑公子多金风流,玩笑过去。”郑敏认真道,“妈妈,我不是在作贱自己,每个跟我上床的男人都做过体检,身体健康,言语温柔,会让我开心。我现在有钱,拿钱买些快乐,有何不可?” “现在我看中了余同,就要他。不管他是不是喜欢我,我看中了他,他就得来伺候我。这没什么道理可讲。”郑敏道,“我是郑家的女儿,我姓郑,这就是道理。” 郑太太听了郑敏的话,又是伤心又是难过,抱着女儿流泪道,“敏敏,你年纪还小呢。你只是没遇到真正喜欢的人,有一些东西,不是钱就能买来的。妈妈就你这一个女儿,你这样子,妈妈有多伤心,你知道吗?” 郑太太一哭,郑敏也跟着哭起来。 郑少庄实在头疼,他的市长不是做假的,想更进一步,有数不完的应酬与事务要处理。郑敏偏又出了这样的事,虽然郑敏的新闻极快被压了下去,不过,上流社会,谁不知道郑敏是他的堂妹呢。 章柔倒了盏温茶,放在丈夫手边儿,温声道,“事情已经控制住了,让敏敏出去留学,两三年后,谁还记得呢。” 郑少庄叹道,“郑敏本就骄纵,才会办出这样没脑子的事情来给人拿捏住。原本想着她的出身,联姻最好,她却这样的不争气,叔叔就她一个女儿,肯定要伤心的。” 章柔道,“事已至此,多说无益。还好有东泽,我看他的公司很不错,叔叔也算后继有人了。” 郑东泽比郑敏难缠一千倍,那一身反骨,郑少庄更加头疼,“这件事,要细查。”做官的,不可能没有政敌,若是有人意在沛公,郑少庄自然要加倍小心。 章柔劝道,“放心吧,郑敏毕竟只是叔叔的女儿。” 郑家并不止郑敏一人,能联姻的人选多的是,郑敏不争气,另择他人就是。不论郑敏是委屈还是罪有应得,她总归是慢人一步,被人算计。这样没有了名声的郑敏,对于郑家而言,价值已经不大了。 第三十六章:偏执 郑少庄绝非等闲人物,他并非只有调查视频的来源,更兼将郑敏这些日子的所作所为查的一清二楚。罗冬碰上郑少庄,秉着民不与官争的规矩,一五一十的与郑市长交待了。 郑少庄再也料不到这事会与郑东泽有关,先时,他只是觉得郑东泽在外面养得太野了,大面儿上的道理还是懂的。 当然,郑少庄没有确切的证据,毕竟郑东泽只是通过罗冬问了一句郑敏的行动而已。郑东泽又不是神仙,那盘视频是早几年郑敏的事儿了,那时郑东泽还未认祖归宗,穷小子一个,不大可能有本事弄到郑敏的把柄。 因着郑敏之事,郑少庄叫了郑东泽到家里吃饭。 郑东泽给章柔带了礼物,笑道,“我去巴黎时看到的,觉得很配大嫂。” 章柔笑道,“东泽,下次不要带这样贵重的东西。”好大一颗钻石,女人都有蛇的属性,无不喜欢这样亮晶晶的东西。何况郑东泽相貌一流,很会讨女人的喜欢。 “一件小礼物罢了。”郑东泽乖乖的与郑少庄打招呼,“大哥好。” 郑少庄指了指沙发,郑东泽过去坐下,章柔端来茶水,笑道,“你们兄弟先说话儿,还有两个菜就好。” “大嫂,你去忙吧,我来伺候大哥就行了。”如同郑少庄觉得郑东泽浑身的臭毛病,郑东泽对郑少庄的意见半点儿不少。不过,郑东泽与章柔关系较好。 章柔一声轻笑,去厨房忙活了。 郑少庄见郑东泽端起茶来喝,问他道,“郑敏的事,你知道吗?” “只要上网的,谁不知道。”郑东泽意态闲闲,“她私生活放荡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前儿还瞧上了我公司的经理,勾勾搭搭没个消停。我跟她说了,欲求不满就去鸭店叫鸭,大不了我出钱。我公司又不是青楼楚馆,我那里的员工都是卖艺不卖身。后来,她得寸进尺的找了私家侦探去跟踪阿同。” “哦,大哥怕还不知道她看上的是谁吧?这人你认识。就是梅花篆获奖的,当时不是写了幅字送你给大伯做寿礼么。”郑东泽无所隐瞒,反正依郑少庄的本事,要查的话,这些面儿上的事儿根本就瞒不住他。 郑少庄对余同尚有印象,“哦,是他。长的倒是蛮俊的,你喜欢他?”郑东泽男女通吃的事儿并不是啥秘密。 郑东泽笑了笑,反是道,“我向来不吃窝边草,不过,阿同是我的模特儿,尤其是郑敏,我早说了,郑氏的企业我不要,她们的手也不要伸的太长。” 郑少庄对于郑东泽简直很无语,不过郑东泽之所以不好管束,无非也就是因为他不贪。若是郑东泽真的一心扑在郑国瑞的公司,那么,管教郑东泽实在是再容易不过的事了。结果,郑氏的基业摆在面前,郑东泽硬是不心动。 开始,郑少庄还以为郑东泽是惺惺作态。后来,随着他对郑东泽的了解,郑少府倒是对这个堂弟很有些刮目相看的意思,“叔叔还没说郑氏给你继承呢,你口气倒不小。” 郑东泽伸个懒腰,露出一截蜜色的腰线,吸吸鼻子,“大嫂快做好了,你要是没别的问,我去帮忙摆餐。” “其实要我说,大哥你与其这样疑神疑鬼,倒不如让郑敏管好自己。大哥,你知道穷人与富人的区别吗?穷人若遇到这种事,做父母的早把这样的闺女打个半死,再检讨自己教女无方。富人呢,则是如大哥这样,东查西问,叫嚣着要找出幕后真凶。”郑东泽温声道,“那些视频,难道是人有给郑敏喂了药,还是强逼着她拍的?” 郑少庄的目光又露出怀疑,郑东泽面露伤感,偏又吊儿浪荡的笑,“瞧瞧,大哥的疑心病又犯了吧。幸而我不争郑家的产业,不然若是那母女二人有个好啊歹的,我就是第一嫌疑人了。” 郑少庄不是头一遭与郑东泽打交道,只是淡淡道,“东泽,我也希望不是你。” 郑东泽抬脚去厨房帮忙。 许多菜都是提前做好的,如今再加热就好。 郑东泽帮着一样样摆上餐桌,笑道,“就三个人,哪里吃得下这样多。”郑少庄的儿子上学,多是住在郑国祥那里,方便老头儿含饴弄孙。 章柔笑,“你大哥不叫你,你再不肯来的。我记得这些都是你爱吃的,就多做了几样。” “唉呀,郑少庄不知道哪辈子修来的,娶到大嫂这样的好妻子。”郑东泽说的实在是真心话,章柔出身,比郑家都要好几分。章家人丁兴旺,兄弟几人在帝都都是身处要紧位子,章老大更是前途无量。而章柔这样的出身,竟是难得的乖乖女,相夫教子,温柔贤惠。 哪怕郑东泽不喜欢女人,对于郑少庄的运气犹有几分嫉妒。 章柔轻笑,嗔道,“这样的好话,对你大哥多说几回才好。”对于丈夫的想法,章柔知之甚深。郑少庄若不是看重郑东泽,也不能这样管他。只是郑少庄偏于严厉,郑东泽亦非面团儿性子。郑少庄是郑家这一代的老大,下狠手收拾过郑东泽几回,郑东泽对这位堂兄添了几分惧意,却是鲜少亲近。 章柔倒是喜欢郑东泽的圆润与骨气,每每总会提点他两句,郑东泽听或不听,是她的一片心意。 听到章柔的话,郑东泽低声笑,“大哥天天板着一张脸,见着他,跟见着我家老头儿似的,我满肚子的巧话儿,见着他就都忘了。” 郑东泽喊一声郑少庄,“郑市长,饭好了,劳您老儿移驾尊臀,过来用膳吧。” 章柔被郑东泽逗的闷声直笑,郑少庄穿着拖鞋,一面走一面摇头,“你就是天生欠吧。” 不管怎么说,郑少庄这关总算过了。用过饭,郑东泽悠哉哉的回了公司。 余同从不知道郑敏是这样疯狂的女人。 接到了郑国瑞的电话,郑东泽又不在公司,余同独身去了郑园。 不论余同是不是无辜,郑国瑞是郑敏的父亲,对于余同自然有几分迁怒。不过,见余同彬彬有礼、风度翩翩,完全不同于以往郑敏认识的那些小子,就气质而言,比郑敏的前未婚夫刘睿都要好上许多。郑国瑞还是压了压心头的火气,只是问道,“小子,你喜欢我女儿吗?” 见郑国瑞劈头就问此事,余同早有心理准备,郑重道,“郑先生,您不要误会。我是什么身份,清楚的很,断不敢高攀大小姐的。” “我与大小姐是上月二十一号头一次见面,因大小姐去公司拿礼服认识。我在公司里管理的是高级订制的事情,后来大小姐因礼服不合意,改了五次,是我带着公司的老师傅过来的。我从未与大小姐单独相处过,并且,可以说,我与大小姐每次说话都没有一句不恰当或是会引起大小姐误会的话。”余同言语自若,“上个星期,大小姐忽然打电话让我陪她逛街,郑先生,请恕我直言,正是因为我觉得此事有些不合礼数,才婉拒了大小姐。之后,我与大小姐再未见过面。” “我离过一次婚,膝下有一子,承蒙郑总监收留方有了一份得体的工作。我的过往,郑总监一清二楚,先时多有荒唐之举,期间多有亏待我儿子的地方,我已经决定终身不娶,以免儿子受到委屈,又怎会做出令大小姐误会的事来。”余同态度诚恳,不乏光明磊落。 郑国瑞虽身家丰厚,地位超然,亦非不讲道理之人。他对于余同的背景已稍稍有所了解,余同那些过往,郑国瑞极是不屑。结果将余同叫来,却不想是这般人品出众,且余同对于过往不堪并无所隐瞒,郑国瑞一时竟也看不透余同的深浅。 想一想,郑国瑞道,“郑敏实在是喜欢你,她就要出国念书,想要个人陪伴。你若是愿意,我不会亏待你。” 余同温声道,“我并不是什么有大本事的人,郑先生,不瞒您说,吃软饭的日子我也过过。只是,我是有儿子的人了。郑先生,我儿子不满十五岁就出来讨生活,这都是我做父亲的失败。现在,倒不是说浪子回头,起码我想着先堂堂正正的做人。将来,待儿子长大,不求他以我为荣,我不能让儿子提起我总是难堪。郑先生的美意,请恕我不能接受。” “郑总监对我有恩,请恕我多嘴说一句。大小姐这样的出身,总少不了许多人因羡富贵而慕淑女,郑先生对大小姐的拳拳父爱,就是我,都极感佩的。”余同道。 郑国瑞轻轻一叹,“我教女无方,让你看笑话了。” “我亦是做父亲的人,儿子淘气的时候,也会被气的头脑发晕。”余同不论是仪态还是谈吐,都不能令郑国瑞挑出半分毛病。郑国瑞其实并非那种势利眼特别看重门第之人,若非余同离婚有子,他或许还真会考虑一二呢。 郑国瑞阅人无数,余同自教养谈吐上比一般的名门子弟都要好上三分,这样的人,断不像有过那样荒唐过往的人哪。 不过,郑国瑞并未多想,亦未为难余同,放其离去。 余同刚出门,郑敏从后面追出来,拦住余同问道,“你要钱还是要做生意,可以跟我说,我成全你。” 余同桃花眼轻眯,望着花园里繁花似锦,郑敏站在他面前,没有妆容的脸苍白的仿似要凋零一般,再不复原本的鲜艳明媚。余同温声道,“大小姐,你摸着自己的心说,那些要你钱的男人们,你真的喜欢过他们吗?真的看得起他们吗?” “以前你可以收女人的钱,怎么现在就不行了?”郑敏锲而不舍的追问。 “以前的余同已经不在了。”余同眼随流云远,想起小鱼鲜活生动的面孔,不禁一笑,对郑敏叹道,“大小姐,你既然调查过我,就当明白,以前的余同,哪怕依旧是这张脸,大小姐恐怕也瞧他不上吧。而现在,我不会再做那些事了。” “大小姐,若是真的收你的钱,与以前又有什么差别。如果您只是喜欢我的脸,天下美人多的是,有心寻罗,自有更乖巧听话的任大小姐差谴。”余同说完之后,抬脚离开。 郑敏追出来已是极限,哪怕这是在郑家,郑国瑞亦不会允许郑敏太过丢郑家的脸。 眼望着余同离开,郑敏冷冷道,“余同,总有一天,我会得到你!我郑敏想得到的东西,就一定会得到!” 余同脚步未停,这样的疯婆娘,又有什么好理会?郑家虽在A市小有名气,不过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放眼整个帝都,郑家又算得了什么?这种话就是郑国瑞都不敢说,也只有郑敏这样无知的女人能口出这样的狂言! 一定能得到? 什么叫一定能得到? 他当初做皇帝的时候,群臣恭维他富有四海、天下至尊,他都不敢说什么东西,一定能得到。 至于郑敏,她凭什么? 如果不是姓郑,她又算什么? 第三十七章:洪岩 去郑园的事,余同并没有瞒着小鱼。 其一是因为余同自认为光明磊落,事无不可对人言;其二,余同是想教导小鱼些世理人情,在余同看来,小鱼干活儿的确用心,但对世事的见识就差远了。 小鱼听了余同将郑家的情况说完后,倒没对余同发火儿。小鱼向来明白事理,何况余同生就一张桃花儿脸,以前被余同勾魂夺魄的人多了去,就是现在在公司,哪怕余同自称已婚生子,都有女人向余同明里暗里的示好儿呢。 再者,余同管着高级订制的事情,在公司里,若有客人来的话,小鱼还常被叫去端茶倒水。有钱有闲的人,不论男人或是女人,相中余同美色的亦不在少数。 只是大家混到了一定的社会地位,自恃身份,暗示一番,余同婉拒后,便不再纠缠,亦不失风度。如余同对郑敏所言,他相貌虽标致,但是这个世上,永远不会缺标致的美人儿。 何必要强食不美呢? 郑敏这样的实在是异数! 小鱼听完后,叹口气,“幸亏郑总监的爸爸明理,没怪到你头上。唉,咱们给郑总监打工,得罪了他爸爸总不好。何况你说郑家有权有势的,也不是咱们招惹得起的。”这回的确不能怪余同,谁知道郑敏是个神经病呢,麻烦自己上门儿,幸亏余同巧舌如簧、处理得当。 余同道,“小鱼,现在这个年代,即便有权有势,在外头也要收敛的!人活一张脸,树活一张皮,似郑敏,若是没有视频的事,要打发她,肯定要费一番工夫。” “打蛇打七寸,越是有地位的人,越是看中脸面。尤其是女人,别听电视上天天嚷着男女平等。”余同倒了盏茶道,“男女从来不平等。你只要看做官的人,是男人多还是女人多?就知道权利是掌握在男人还是女人手里了。” “在古代,女人名声坏了,就要去死。如今社会在进步,坏了名声的女人倒不必去死,不过,你要知道,舆论都说女人虚荣。事实上,男人是比女人更虚荣更可耻的动物儿。男人掌握着社会的权利,他们比女人更要脸面,更重实际。男人不论在外面有糜烂荒唐、有多少个女人,但是他们肯娶的,永远是贤妻良母。”余同喝了口茶,波澜不惊道,“当然,我说的是有本事的男人。似郑敏这样的女人,出身有了,相貌不差,只要有个好名声,多的是男人肯娶。不为娶她,就为她身后的背景。” 小鱼听的似懂非懂,他想了想问,“那现在郑敏的名声坏了,是不是她也订不成婚了?” “订婚?”余同仿佛听到了一场大笑话,他眉梢略挑,语带讥诮,笃定道,“像她这样,上床的丑态给全世界欣赏过的女人,哪个好人家儿会娶她?她哪里还有什么订婚呢。” “她之前的跋扈霸道,所仰仗的不过是她的出身而已。而郑家,横跨政商两界,给了她这样好的出身,从小到大的栽培她,华食美服的供养她,难道是为了让她学些戏子拍床戏给全世界的男人观赏吗?”余同淡淡道,“她已经完了。她辜负了家族的期望,现在,依旧是男权社会,没有哪个门当户对的人家儿肯娶她的,甚至没有哪个正经的人家儿会娶她。如今,肯娶她的不过是些想借着郑敏来攀权慕贵的人而已。可是,这样的人,郑家又怎么会瞧得上眼呢。” “郑敏失去了联姻的价值,郑家会放弃她,所以我才说,她完了。”一个对家族面言失去价值的女人,若还是不肯增长些智慧,这样的人,家族凭什么要庇护迁就她? 小鱼听的心惊胆战,问道,“那以后郑家就不管郑敏了吗?” “当然会管。”余同细细的为小鱼解释,“郑敏是东泽同父异母的妹妹,东泽的生父——郑老先生手里有很大的产业,郑氏财团在帝都都有名气的。郑老先生就东泽与郑敏一儿一女,现在在法律上,女儿与儿子有相同的继承权。” “你不要忘了,东泽的母亲是郑老先生的外室,而郑敏则是郑老先生的太太所生。在我们的国家,除非没有儿子,只要有儿子的,家放企业一般都是儿子继承。但是东泽的情况又有一点儿特殊,他与郑敏的关系很差,本就是异母兄妹,还性情不和。郑敏是郑老先生的女儿,你想一想,在这种情形下,哪怕郑老先生倾向于东泽继承家业,但是,他肯定也会给郑敏一辈子吃喝不愁的嫁妆。”余同向小鱼细细的解释。 小鱼总算明白些了,点头道,“这是应当的。” “可是,现在郑敏不争气,出了这样的丑闻。”余同口气一嗔,略顿一顿道,“那么,原本打算给的嫁妆,会不会因对郑敏失望而减少呢?” “是哦。”小鱼这才回了闷儿,端起余同用过的茶杯跟着喝了两口茶道,“要是我有这样的闺女,我一分钱都不给她。” 余同并不介意这样的话,只是心里回小鱼一句,你这是做梦呢,还闺女! 一摊手,余同微微一笑,“那么,事情就简单了。现在郑敏不争气,出了辱没门楣之事,郑敏越是糟糕丢人,你说,得益的是谁?” 答案呼之欲出。 小鱼双手捂着嘴,眼睛瞪的溜儿圆,尽管屋里绝对没有第三人,他还是凑到余同耳边,做贼一样的问,“你说,这事儿是郑总监坑的郑敏?” 余同摇一摇头,“我觉得不是东泽?” “那是谁?” 余同略薄的唇抿了抿,掷地有声的吐出两个字,“洪岩。” “怎么可能?”小鱼不能信,洪岩是他心中偶像呢。他平生就崇拜洪岩那样威武高大男人味儿十足,且会赚钱的男人! 余同眼神一闪,对小鱼道,“东泽虽然手段不差,但是,这事若是他出手,就太显而易见了。再者,难道你没注意,东泽在公司不过是管一管设计的事,大事都是洪岩在管。” “小鱼,你要记住,每个人,做什么位子,做什么事,一定是有他的原因的。”余同淡淡道,“洪岩是郑市长同父异母的弟弟,郑市长刚过而立之年就已是市长之尊,将来前程更为远大。洪岩绝对是争不过他的。但是,洪岩与东泽纠缠多年,我看俩人这辈子是分不开的。郑老先生只有东泽一个儿子,且郑老先生的意思也是叫东泽继承家业。这样大的一笔产业,我看,他们是不会轻易让出去的。” “怎么说是让呢?郑总监本就是法定继承人,郑老先生也这么想,郑总监直接去继承不就完了吗?哪里有你说的这样麻烦。”小鱼又给余同说迷糊了。 余同从果盘里拿了颗苹果摆桌上,水果儿刀在指间灵活旋转,接着落下一刀,分出一块儿去拿给小鱼吃,对小鱼说道,“这个苹果就相当于郑氏财团。现在郑老先生的意思是,分下一块儿出去给郑敏。”说着余同又落了一刀,“再分一块儿给自己的太太,剩下的留给东泽。你说,东泽愿意吗?” “这有什么不愿意的?本来这也不是郑总监的东西,这是郑老先生的财产,他愿意给谁就给谁呗。”小鱼道,“郑敏虽然烦人有很,不过,她毕竟是郑老先生的女儿。难道郑老先生不能把自己的东西给自己的女儿和妻子了?” 这就是小鱼的天真所在了。 余同微笑,“若我是东泽,我就不愿意。” “我所不愿意,并非是舍不得这些钱财。”余同淡淡道,“郑氏的大头儿,并非现金珠宝,而是公司股票,以及郑氏掌权人所代表的身份与地位。郑氏财团的大部分股票都在郑老先生和郑太太手里。你要知道,东泽与郑太太、郑敏的关系并不好,而且公司里并非没有别的股东。若是郑老先生分割公司的股权,将来留给东泽的,哪怕是他手里的绝大多数,但是,你要知道,这就意味着,东泽即便继承郑氏,那么若是郑太太、郑敏与外人联手抗衡东泽的话,东泽就很可能失去郑氏的控制权。” “若不能掌控郑氏,这些股票又有什么意义?” “难道那就不是钱了?” “若只是为了钱,你觉得如今东泽缺钱吗?”余同反问。 小鱼终于闭嘴了,纳闷儿道,“不为钱,那为什么?” 余同盯着小鱼的眼睛良久,轻轻一叹道,“或许是为了自由吧。” 余同给小鱼上了一节人情世故家族争斗的基础课,另一边郑东泽与洪岩开了瓶红酒。 郑东泽其实酒量很不错,他并没有醉,不过是微醺而已。睡袍挂在肩上,腰上的带子却没有系好,露出白晳修长的身材来。洪岩取了他手中的高脚杯,将人半扶半抱到卧室。 郑东泽衣袍大敞,只是三角地带仍包裹在黑色的内裤中,透出浓烈的诱惑之意。他拉过一只枕头搁在后脑下,凤眼半眯的望着洪岩,半晌没说话。 “看我做什么?”洪岩打破了室内的安静。 郑东泽伸出一条胳膊,洪岩握住他的手,单膝跪在床间,郑东泽另一只手勾住洪岩的颈项,将人家的头勾压下来,抬头印上自己的唇。 或许是酒精的缘故吧,洪岩竟被郑东泽的一个吻搞的心神不稳,这样轻轻的带着浓郁的葡萄酒味儿的吻,洪岩移开脸,“你醉了,阿东。” 郑东泽低声道,“不强求,你若是不愿意,我回自己的房子,可以叫别人来。” 洪岩听到这话,猛的将郑东泽两只手从自己身上拽下来,反压到床头,郑东泽长眉轻皱,“你轻点儿。” 洪岩直接抽出郑东泽睡衣的带子,三两下将人双腕一叠绑系在床上。郑东泽一脚正中洪岩小腹,将人踹下床,怒道,“给我解开。”他是想跟洪岩上床,可并不是要S\M捆绑什么的。 洪岩平日里就寡言少语,此时从地上爬起来,慢调斯理的去了外套,露出矫健的身材。与郑东泽完全不同,洪岩是个保守派的人,他从不崇尚纸醉金迷荒唐银\糜的生活,他的生活一板一眼,秩序规矩。洪岩的身材相当不错,肩膀宽阔,长腿结实,腹间八块儿腹肌是长年累月锻炼的结果,甚至连下面鼓鼓的一团都可以看出是绝对是上上品级。 俩人平常多少暖昧,要说郑东泽不正经,跟谁都喜欢有一腿。洪岩却绝不是这样的人,若说他对郑东泽无心,就绝不能容郑东泽这样似是而非的与他亲近。可是,洪岩在理智上又有一些抗拒与郑东泽发生关系。或者是缘于他们的血缘,或者是一些自己都搞不清的东西,譬如,太珍惜。 郑东泽是个相当洒脱的人,做不成情人,分手之的照样是朋友。洪岩自认没这等肚量,以前滚过床单,都分手了,还做个狗屁朋友。分手,就是老死不相往来。这是洪岩的认识。 而郑东泽自小到大,身边男女多如过江之鲫,究竟谁能长留,郑东泽又曾对谁长情过?还不如这样,做兄弟,一辈子。 洪岩是准备这样一辈子了,郑东泽却不想如他所愿。 在灯光下,郑东泽的眼睛仿佛含着一种淡淡的流光,他这样温驯的躺在床上,安静俊美,不要说动手,只要瞅一眼,洪岩就硬了。 只是依着洪岩的刻板,得先把协义说下,洪岩正色道,“阿东,你跟了我,就不能再找别人了。咱俩,就是结婚了。” 郑东泽不服,“什么叫我跟了你,是你跟我了。” “这个无妨,随你说好了。”反正床上见真章,洪岩再说一遍,“你可不许再找别人。” “你他娘的快点儿,再磨唧老子就不做了。”郑东泽就想一脚踹死洪岩,他怎么会喜欢上这样的石头脑袋。郑东泽没好气道,“把我手放下来。” 洪岩闷不吭声的照办了,郑东泽看到石头开花儿,早忍耐不住,翻身吸吮住洪岩的唇,舌头不断描绘着洪岩坚毅的唇型,一时又灵活探入,勾起洪岩的舌头深深的纠缠起来。 郑东泽本就经验丰富,再者大家都是男人,更了解男人的身体。郑东泽的手一路握住洪岩坚硬的欲望,让它从内裤里解脱出来,耐心又技巧的挑逗着。洪岩多少年没亲近过女人或是男人,给郑东泽这样一折腾,顿时大腿绷紧,全身的快感都涌向小腹,欲望在郑东泽手里膨胀,顶端沁出晶莹液体。 洪岩闷哼一声,两只手狠狠的揉搓着郑东泽的臀肉,再一路顺着股沟儿,直接挤进一根手指。郑东泽向来都是他上别人的主儿了,那地方还是头一遭被插,当下皱眉,哄了洪岩道,“阿岩,你不成,你头一次没经验,今天让我来,下回再换你。” 这辈子,洪岩就是打小儿听着郑东泽的花言巧语长大的,断不会被这几句话就哄了。只管一门心思老主意道,“我在上头。” 说着又往里面加了一根手指,郑东泽眉毛皱的更紧,手下也不帮洪岩了,只管可怜兮兮的叫疼。洪岩此人,若没些许本事,断不可能管着郑东泽这些年,虽然也没管太好。洪岩翻身将郑东泽压在床上,拉开床上抽屉,摸出一只药油,对郑东泽道,“我没经验,多做做就有了。听说第一次都有些疼,你暂且忍了吧。” 郑东泽的脸登时就绿了。 第三十八章:引导 郑东泽再如何的以验丰富,后面也是头一回。何况洪岩尺寸超标,刚挤个头儿进去,郑东泽疼的脸都白了,捶床大骂,“赶紧滚,老子不做了!妈妈的!” 洪岩也不舒服,给郑东泽夹的直皱眉,拍打着郑东泽的臀肉,耐心的道,“阿东,你放松些。” “老子头一遭,你给老子松一下看看。”郑东泽简直郁闷的想吐血,还不如就跟洪岩精神恋爱,肉体上找乖巧听话的小鸭子就好。 没办法,洪岩只好暂时退了出去,慢吞吞道,“我也是头一遭。”说着披衣服下床,出门后好久不见动静。 郑东泽咬着牙扶着腰,手指不自禁的摸了摸后面,是真的痛。其实只要双方愉快,什么上下,郑东泽也并不十分在乎。洪岩用了诸多药油,也很细致的做了扩充,还是疼的厉害,以至于现在火辣辣的。 外头声音一响,郑东泽立时平躺在床上,见到洪岩手里的东西时,瞪大眼睛张大嘴一时没说出话来。洪岩搬了一箱子的……咳……以前郑东泽买的,那个,情趣用品。 洪岩温声道,“阿东,咱们长久的在一处儿,不可能一辈子不做的。” 郑东泽警觉,“你要做什么?”这些东西,他买了也没怎么用,纵使有用的,亦是用在别人身上。还真是风水轮流转,这么快就二十年河西了。 洪岩容色郑重,像是在对待某种神圣的誓约一般,“不论如何,今天一定要做成。” 郑东泽简直头疼,他对洪岩非常了解,每次这愣子露出这种表情,那是八头牛都拉不回来的。郑东泽还是有些怕洪岩会把些奇怪的东西用在他身上,不得不指点洪岩,“搬过来。”从里面扒拉出一管润滑剂,“这个比药油好。”男人那处儿本就不是天生适合承欢的地方,若没润滑剂的软化润泽,肯定要受不小的罪。郑东泽是要与洪岩做爱,而不是死撑着面子做烈士。 洪岩点了点头,郑东泽已经很识趣的跪趴在床上,还解释了一句,“这样的姿势会舒服一些。” 很久之后郑东泽回忆起他与洪岩的第一次,都觉得像某种仪式多于交欢。洪岩是那种一丝不苟型的,他头一遭没经验,却又十分不愿弄伤郑东泽,将整整一管润滑剂都挤了进去。手指在里面摸索进出,还不忘伺候郑东泽前面的欲望。 男人总是禁不起挑逗,何况是对着自己心仪之人。再者,这种润滑剂里,多少都会有些催情的成份存在。 洪岩进入时,郑东泽依旧很疼,却并非不能忍耐。那样巨大的家伙,像是要捅到他的心脏里去。洪岩忍的辛苦,刚毅的脸上有汗水滴落到郑东泽漂亮的脊背上。 “阿东。”洪岩温柔的唤了一声,他的欲望镌在郑东泽的体内,肉璧温热紧致,湿滑柔软,只要洪岩轻轻摩擦,就能感觉肉璧的颤挛紧咬,他舒服的仿佛要爆炸一般。 郑东泽的身体渐渐的热起来,“轻点儿。” “我还没动呢。”就知道这小子娇气,洪岩是真心的疼郑东泽,照顾郑东泽这些年,他比郑东泽更爱惜郑东泽。 洪岩一把年纪,大学时只交过一个女朋友,嘴儿还没亲上,就分手了。后来,一门心思的打发郑东泽心边儿的狂蜂烂蝶,到现在,竟然还是世纪罕见的老处男。 这回,郑东泽与有荣蔫的被老处男开了处菊穴,同时给老处男开了荤。结果谁知道,老处男纵情起来,更是要人命。 原本郑东泽一身漂亮的蜜色肌肤,给洪岩连咬带啃连揉带搓没轻没重,折腾的连脖子那里都是密密麻麻的青痕。洪岩压抑了这么多年的欲望,一朝得到释放,真如同大海决堤一般,他恨不能直接一口一口将郑东泽活啃了。 郑东泽被做的躺都躺不住,只得撅屁股趴床上,小菊花儿楚楚可怜的肿了一圈儿,两条腿都有些合不拢的趋势,腰上更是半分劲儿都使不出。 洪岩自知其罪,好言好语的给郑东泽赔了半日的不是,熬了鸡丝粥,伺候着郑东泽吃了早餐。洪岩坐在床上翻了会儿手机,打电话叫了医生。 郑东泽有些气闷,倒也没阻止,程韶华的医术来给他医菊花儿,实在是大材小用了。 程韶华来的很快,简直是春风得意马蹄急。 郑东泽就光着趴床上呢,程韶华揭开被子瞧一眼郑东泽身上的痕迹,不禁心里暗叫一声“乖乖”,洪老大果然是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定然要给郑东泽来回狠的。 程韶华医术与人品完全成反比,瞧着郑东泽身上的淤痕,他都准备穿针引线要给他补一补菊花儿呢,结果真正洪岩掰开郑东泽的腿时,不过是稍稍红肿的厉害了些而已。 程韶华好不遗憾,极是惋惜道,“就是肿了些,上些药就好,连伤都算不上。还是洪老大气派,这出诊费可不能少。” 洪岩并不计较这些小钱,问程韶华,“有没有快速消肿的药。”他家阿东哪里吃过这样的苦头儿,洪岩心疼个半死。 程韶华开了些处方药,又拿了些消肿的药膏给洪岩道,“男人后面得好生保养,不然以后多少会留下些难堪的毛病来。说到保养菊花儿,我倒有一套方法儿,保管这一套法子用下来,菊花儿是湿软滑嫩紧,如处子之穴一般。” 洪岩连忙请教,程韶华还未开口,郑东泽已黑着脸,磨着牙道,“程韶华,我看你是活够了吧!” “阿东,我可是看在咱俩的交情面儿上,才把这秘方告诉洪老大的。”程韶华嬉笑两句,将手一摊,叹道,“可惜你真是不识好人心哪,那我就先走了。” 洪岩出去送人,顺便以重金买走程韶华的古秘方。 郑东泽足在家修养了三天,好在程韶华这庸医,宰人虽狠,药却很灵。洪岩一派情圣嘴脸,半步不离的守在郑东泽身边儿,除了给郑东泽使唤,就是喂郑东泽吃饭,外加吃郑东泽的豆腐。 这三天,公司的一些琐事,洪岩都直接交给余同处理。 余同一时忙的不可开交,倒是小鱼心里高兴,经过郑敏之事,大老板与郑总监愈发的信任余同,这自然是好事。 余同的地位稳固,公司上下对小鱼也愈发的客气起来。晚上回家后,小鱼悄悄对余同说,“你说,是不是因为大老板看中你,他们就对我格外的好了。” 余同一挑长眉,小鱼道,“以前样衣工从不肯钉扣子的,扣子都是他们样衣做好,我来钉的。现在不必我说,他们就全都钉好了。” “明白就行。”余同揽住小鱼的肩,“我这几天没能去听课,笔记做了吗?” 小鱼点点头,脸臭了一下道,“有女同学叫我带情书给你。” “怎么,吃醋了?”余同眼光柔和,唇角含笑,神情既温柔又宠爱。小鱼摇头,以前他是断不会把这种事跟余同说的,不过,谁晓得这位附身在他老爸身体里的死鬼皇帝竟然对他起了那样的心思。小鱼觉着,与其让这家伙打他的主意,不如用别人引开此人的视线,他方能清静呢。 余同瞅一眼小鱼的眼睛就能将小鱼的小心眼儿猜个七八分的准,余同笑道,“小鱼现在也变聪明了嘛。” 小鱼是怎么着都不会承认自己是想祸水东引的,弯着眼睛,一个劲儿的傻笑,“我知道你瞧不中她们。” 余同道,“心虚时就笑的极外灿烂,嗯?” “我才没心虚。” “说这种话的人肯定是心虚了。”余同纠正小鱼道,“纵使是说谎,只要你心里觉得自己有必要说谎,一定得说谎,就得把谎话说圆范了。最基本的一点是,脸上不要给人瞧出破绽。纵使是谎话,也要说得五分假五分真,这样别人才不会怀疑。” 小鱼勾了勾脚尖儿道,“说谎还有这么多讲究啊。” “你以为呢。”余同反问一句,笑道,“只有将谎话藏在真话里说,才不会给人发觉。” “我可不是这样的人。”小鱼自认为是好人一枚,他并没什么太大的理想,无非就是多存钱,好好生活罢了。他当然羡慕那些有本事的人,譬如郑东泽洪岩,不过,小鱼较一般同龄人最聪明的方是,他清楚自己几斤几两,且从不做白日梦。 余同轻笑,“人们每天都避免不了说谎,就像你常去拍徐师傅的马屁,跟样衣师傅们搞好关系,跟人家学着做衣服。难道你说的那些话,句句都是真心实意不成?” 小鱼被问的噎了一下,才道,“那起码也是出自善意的谎言。照你这么说,谁人能不说谎呢。” “本来就是,我们每天都会说数不清的谎言,但是,有本事的人就会把这些谎话说成真话。没本事的人,才会说那些劣质的、让人一眼看穿的虚伪的谎话。”余同拍拍小鱼的头,“你想一想,是不是这个道理,反正每天都要说的。话不能流于表面。好了,去下碗面给我吃。” 小鱼道,“浴室的衣服你去洗了。” 余同唇角微挑,叹道,“真是半点亏都不肯吃。” 小鱼斜愣个眼,“你不是说嘛,吃啥也不能吃亏,缺啥也不能缺心眼儿。” “臭小子,你倒会跟我计较,去吧。” 第三十九章:方向 郑东泽在家歇了三天,回到公司后便将高级订制这一块儿全部都交到余同手上,同时交给余同的还有一份合约。 不过,签用工合同的事,并不是郑东泽来谈,而是洪岩出面儿。 郑东泽看了一遍,并没有什么意见,倒是出乎洪岩的意料之外。郑东泽道,“若不是机缘巧合,我并没有机会做现在的位子。难得大老板与东泽不计较我的以前。” “浪子回头金不换,这有什么。”洪岩道。余同能有现在,有机缘是一个原因,他自身的能力也占了很大的因素。若余同还是当年的草包,纵有这张漂亮的脸蛋儿,将他放到经理的位子,他都不一定能做得来。 难道一个人失忆竟能连性情一并转变了吗? 洪岩心下虽有所怀疑,不过并未深思。 余同说这些话,自然不是要洪岩来安慰他。他只是告诉洪岩,他记得公司对他的信任与栽培,知恩感恩,日后自然会报恩。 俩人都是聪明人,聊了几句,郑东泽签过合同后就出去继续工作了。 有一件事,倒令郑东泽颇是吃惊,原本以为郑敏会出国避风头,结果郑敏非但未出去,反是搬出郑园,一脑袋扎进娱乐圈儿的怀抱。 这样的千金大小姐,且正在风口浪尖之上,一时间倒博得不少眼球儿关注。 郑国瑞是老派人,何况家里富贵双全,哪里需要女儿去做戏子供人取乐。当然,现在戏子不叫戏子了,而且不似以前是下九流的地位,反是升格为艺术家。但是,纵观真正有底蕴的人家儿,真正有几个会迎娶个艺人进门儿。 郑敏这么大了,郑国瑞寻常并不以铁腕儿手段管教女儿,而且自从长子出事,妻子膝下就仅有郑敏一女。多年夫妻,并非没有情分,郑敏一意孤行,郑国瑞也不能派人把郑敏强制性的送到国外。 只是,郑家有郑家的脸面,郑家也并非只有郑敏一人。郑国瑞总要为其他郑家人考虑,见郑敏拿定主意死不回头,郑国瑞直接取消了郑敏的遗产继承权,然后将郑东泽唯一继承人的身份公之于众。 郑国瑞的选择直接让郑东泽成了国内名人,当然,以前大家对于郑东泽的身份已有几分心照不宣的默契,不过郑氏父子脾气不和,这也不算啥秘密。而且郑东泽是私生子,尽管郑国瑞只有这一个儿子,但到底最后郑东泽能继承几分家业,谁也说不准。 突然之间郑敏暴出丑闻,接着郑国瑞取消郑敏的遗产继承权,然后扶郑东泽上位,这一系列的雷霆手段,当真是惊掉了一城人的下巴。 转眼之间,郑敏进攻娱乐圈儿的事儿就成了笑话。 国内最当红的顶尖儿艺人身家能有多少? 怕是不及郑氏财团的一个零头儿。 再者,郑敏能在娱乐圈儿博得眼球儿,并非是她不雅视频外流的原因。现在娱乐圈儿的小艺人,一心巴望着出人头地,什么手段使不出来,不雅照不雅视频,完全是小意思。 大家对于郑敏的关注,无非是因为她姓郑,她是郑国瑞的女儿。 郑国瑞明显厌弃了郑敏,但同时郑国瑞也说了,他妻子的名下同样的郑氏的股权。 郑太太除非脑缺,否则断不可能将自己的财产去送给郑东泽的,所以,将来郑敏还是可以继承母亲的遗产份额,总是吃穿不愁的。 但是,如果若有人想从郑敏身上得到郑国瑞的好处,明显不太可能了。 那些举着大把钱想投资郑大小姐,间接想取悦郑国瑞的人,就得仔细思量思量了。 正是冬日,郑敏裹着华美的裘衣,妆容精致却无端觉得冷气从骨头缝里一阵一阵的往里钻。 她一直是受宠的。 她是家里最小的孩子,还是女儿。 郑国瑞并没有把女儿培养成女强人的想法儿,故此,对郑敏要求并不多,只要郑敏开心就好。郑国瑞大部分的心思都放在了长子的身上。 郑国瑞的长子,是郑敏的同胞哥哥——郑少荣。 郑少荣那么疼爱郑敏,几乎予取予求。郑少荣常说的一句话就是,“敏敏什么都不必做,只要负责开心就好。” 想到兄长,郑敏心里一阵密密麻麻的疼痛,她难耐的弯下腰,浓妆的眼睛里滚落大颗大颗的泪水。 “敏敏,还是跟妈妈回去吧。你出来住,妈妈不放心。”郑太太亦是容光黯淡,还是试图将女儿劝回去。骨肉至亲,只要郑敏肯听话,郑国瑞必定能回心转意。 “养在笼子里的鸟儿,总以为自己还能高飞。”余同取走小鱼手里的报纸,坐在一旁道,“实际上,纵使打开笼子让他们出去,能活下来的不过十之一二。要想活得精彩的,万中无一。” 小鱼等闲是绝不会看报纸的人,这次是因为消息实在劲爆,又与自己上司有关,小鱼方忍不住买了份报纸回家看八卦,“你说郑敏啊?” 余同坐在沙发上笑,“不错,现在学会看报纸了。” 小鱼“切”了一声,还真当他是文盲啊。 “你说,郑总监若是去继承家业,公司可怎么办呢?”小鱼道。 “哪儿这么容易。”余同笑一笑,揽住小鱼的肩问,“你想不想做设计师?” “想是想,现在我还不会做衣服呢。”前天小鱼刚做了条大裤头儿送给余同穿,他只会做简单的,还技术不咋地。 余同道,“你想就行了,后头的事我来给你安排。” 小鱼头一遭感受到上面有人的好处,别看余同大小只是个经理,还真是官大一级压死人。 公司上下谁不对小鱼客气几分呢,就是先前郑东泽的助理陈敏总是暗地里压小鱼一头的,现在也不敢做的太过。 在陈敏看来,小鱼傻乎乎的倒是好料理,不过余同却是老狐狸一只,暗地里不知道给他下了多少绊子。 陈敏也是郑东泽亲自挑上来的助理,在小鱼没来之前,许多郑东泽身边的事都是他在处理。其实说起来,陈敏真的没必要跟小鱼较劲。 他是名牌大学毕业的优等生,见识学识远胜小鱼。可是不知怎地,他就是难掩嫉妒。 小鱼为人不算聪明,却也不傻,难得的是他身上天生就有一种与人亲近的气质。不说郑东泽,就是向来严肃不苟言笑的洪岩都挺喜欢小鱼。 这一点儿,是陈敏再好的学历都望尘莫及的。他就不明白了,怎么自己就不能做到像小鱼那样天天傻呵呵的也不懂得个上下分别,就能与郑总监与大老板那样亲呢呢? 他的确是羡慕又嫉妒。 明明他已经给郑东泽做了两年的助理,两年来,郑东泽都会给他加薪,但是,郑东泽对他实在没有对小鱼那样的夹带了一丝私人关系的喜欢。 陈敏不得不承认,什么都不如他的小鱼,竟然比他更得郑东泽的青眼。 拜郑国瑞所赐,公司的季度销售非常不错。临近年关,郑东泽想再招几个设计师。 余同在报纸上看到了公司的招聘广告,不经意时对郑东泽道,“公司里助理不少,若是有得力的,不妨提拔上来。这样,对公司的风格更为熟悉。再者,助理为公司效力多年,若能更进一步儿,自然比外面招进来的对公司尽心。” 郑东泽一笑间,就明白了余同的打算。其实郑东泽又不是瞎子,对于陈敏和小鱼之间的较劲儿,他早就看出端睨,只要不影响正常工作,他也不乐意去管这些,下属之间有竞争感并非坏事。 不过,郑东泽对于陈敏的气度很是摇头。先时,他对陈敏的感官很不错,不然也不能给陈敏两次调薪。其实小鱼的工作范围与陈敏完全不搭边儿,而且,以陈敏的背景竟然要嫉妒小鱼,郑东泽实在有些想不通。 再者,人外有人。若真是遇到个比自己强的就这样,唉…… 郑东泽知道余同这是想借他的手让陈敏动一动位子了。 余同手腕儿向来高竿,他并不是喊打喊杀或是使小动作的把陈敏挤兑走。试想余同来公司不过半年,而陈敏则足足干了两年,从对公司人事的熟悉上,余同远不及陈敏。所以,余同才不会做一些不入流的小动作,其一,他上任的日子浅,就要急着用一些不入流的手腕儿,挤兑在公司工龄远胜自己的陈敏,并不是聪明的选择;其二,以余同的格调,对那些小动作还真有些看不上眼。 他捧陈敏一回,若是成了,陈敏哪怕心里对他无所谓,面儿上也要客气三分。否则陈敏再找小鱼的麻烦,岂不是背定了忘恩负义的帽子! 若是不成,对余同没有任何损失,只能说陈敏能力不足,尚不能让郑东泽满意。已经做了两年的助理,依陈敏连小鱼都不能相容的狭隘,他不信陈敏还能再做两年助理? 收拾一个陈敏,对余同不过是小意思。 郑东泽微笑,“阿同不说我倒忘了,陈敏跟了我都两年多了,我早就说要提他做设计师。”公司所有的设计师,陈敏资格最老,又是跟在郑东泽身边儿,要提拔助理为设计师,陈敏自然是第一位。 “是啊,我看陈敏也很不错。虽然我不大懂服装上的事儿,不过听说陈敏毕业的大学是业界最好的服装学院了。”余同话中带了几分诚恳的赞美,“刚毕业时可能经验不足,现今他跟东泽你这么久,耳濡目染的,也就熟了。” “不过,这样一来陈敏空出的位子,总还要招个助理。”陈敏做助理很称职,郑东泽是老板,只要下属称职,他不会有太多的要求。就像余同一样,纵使郑东泽猜到几分余同的小心思,但是,只要余同说的有道理、对公司的发展有利,这就无妨。 余同温声提议,“不如暂时交给小鱼,让他试试看。” 郑东泽微讶,余同道,“其实除了做手工,小鱼空闲时间不少。东泽你也知道,他常去样衣房那边瞎捣弄。在其位,谋其政,你发他工资,购买了他的工作时间。我看他闲的很,不如让他试着接过陈敏之前的工作,纵使忙碌些,倒也没什么,也可以为公司节约一个用人成本。” “若是小鱼做不好,再招人,也一样的。”余同倒是举贤不避亲。 郑东泽道,“我以为小鱼的理想是成为一名设计师呢。” 小鱼有小鱼的魅力,郑东泽正因为想培养小鱼,才会允许他空了去样衣房那边学学做衣服什么的。毕竟没有哪个设计师是不会做衣服的。 “东泽,你肯这样对小鱼考虑,我实在不知该说什么好。”余同微叹,“小鱼以前很不容易。” 这话,是余同的真心话。 像小鱼这个年纪,他的同龄人大都还在做梦呢,他就已经出来看人脸色讨生活,其中辛酸,也只有小鱼自己知道吧。 或许郑东泽也能了解一些。 郑东泽现在被郑国瑞认定为唯一财产继承人,身份上有着翻天覆地的变化。但是,郑东泽过了二十几年父不详的日子,即便他成绩优异,仍是在高中就要开始攒大学的学费,然后整个大学四年除了上课打工,没有任何的休闲娱乐。当年他与洪岩白手起家,多少辛酸风雨。 不过苦难并未白挨,他与洪岩熬过了那段日子,才有了今天。 今天,郑东泽看到小鱼,肯用他,肯给他一个公道的工资,甚至肯栽培他,多多少少都有一些怜悯的原因。当年,没有人肯这样怜悯过他,今天,有这样的机会,他想自己力所能及的帮一帮小鱼。 郑东泽淡淡的笑,“有阿同你在,小鱼非池中之物。” 余同正色道,“小鱼有手艺,也够努力。不过,他见识有限,并不太清楚自己努力的方向。他非常仰慕你,东泽。他想成为像你一样的人,看到你会做衣服,就去找徐师傅他们学。” “不过,小鱼想事情还是浅了些。这世上,会做衣服的人有的是,手艺精湛的人更是不少。手艺精湛可以成为裁缝,绣工,却不一定能成为一个出色的设计师。”余同侃侃而谈,“小鱼这个年纪,正是思维发散的时候。像他一样大的孩子对于世界充满好奇,有各种绮丽的梦想,恨不能一夜之间征服世界。很可惜的是,小鱼对外面的世界完全没有半点儿好奇心,他的眼睛盯在如何能使生活变得更加舒服优渥一些。我不能说这样不对,但是太实际,缺乏梦想,会影响到一个人的眼界。” “在我看来,裁缝与设计师的差别也正在于此。”余同道,“小鱼的目光还是不够长远,他甚至找不到一个对的方向来使劲儿。” “我想,纠正他。” 第四十章:聚会 陈敏被提拔为设计师后,还大方的请了设计部的同事们吃饭。郑东泽自然不会去凑这个热闹,小鱼跟陈敏关系平平,本来也不想去,倒是余同先说了一句,“晚上我有事去不了,让小鱼代我去吧。小陈,没问题吧?” 陈敏笑,“本来就要请小鱼一道去的。” 公司里会做人的不只余同一个,郑东泽既然提拔陈敏,自然是想他在公司多干几年。虽然没有直接点拨陈敏,不过郑东泽有意无意的提了一句,“余经理也很看好你,小陈。” 陈敏自然明白,这是余同在郑东泽面前替自己说了好话。这么一想,陈敏心里倒有几分不是滋味儿,这几日,看小鱼也格外的顺眼。 “好,那就说好了,明晚我请客,就在川菜馆。” 小鱼回家后闷闷不乐,唉声叹气,“要不是同在一个公司,我真不乐意去应付陈敏。” 余同开了空调,脱下外套递给小鱼,“挂起来。” 小鱼撅嘴不高兴,“每次都使唤我,这是最后一回了!” “脑子不灵光,腿脚再不勤快些,你还有可取之处么?”余同在小鱼的床上坐下,把人召到跟前,“让你去,就是要你跟陈敏打好关系。我跟东泽说了,陈敏升了设计师后,他手上的事儿交给你做。” 小鱼有些不乐意,“我现在很忙呢。” “忙什么?忙着做裁缝呢。”余同这样一说,小鱼的脸色就有些不好看,白眼道,“亏我还送你衣服呢。” 小鱼送他自己做的大裤头儿,余同心里高兴,但也不会因此就改变自己的看法,“徐师傅手艺再精湛,也是裁缝,设计室里没有他的位子,你有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那又怎么了,徐师傅挣的也不少。”小鱼歪着头道,“我要是能有徐师傅的手艺,将来起码不怕没饭吃。” “小鱼,你有没有想过做设计师呢?像东泽那样。” “想是想,可我哪有郑总监那样的本事呢。”小鱼有些丧气的说,“我又没上过大学,也不会画那些设计图,郑总监都去国外读过书呢,我怎么跟郑总监比。” 余同一摆手,沉脸盯着小鱼瞧了半晌,“你要是想以后有出息,就把这些丧气话收起来。看你这德行就来火,除了傻不拉唧的干活儿,平常难道就不动脑子的。” 在外头小鱼挺能忍,不过在余同面前,他向来气壮的很,听余同这样奚落他,顿时就火了,瞪眼高声道,“我这德行怎么啦,比你强百倍。” 余同点点头,赞许道,“在外面也要有这种自信。” “小鱼,你既然羡慕东泽,想成为设计师,就要照着设计师的方向努力,而不是朝着裁缝的方面使劲儿。这是两种职业规划,你不要弄错了。”余同道。 小鱼不解,“这有什么差别啊,我看郑总监也会做衣服的,我就想着学一学。” “你觉得郑总监与徐师傅之间有什么不一样?”余同问。 小鱼仔细想了想说,“徐师傅把衣服做出来,模特穿了,郑总监挑毛病,再去改。” “能看出这个来,还不算笨到家。”余同语重心长道,“既然你明白裁缝和设计师的差别,这也是你要努力的方向。做衣裳什么的先停一停,我看陈敏他们也不怎么会做衣服。你先把陈敏手上的事接过来。” “陈敏负责联系面料商,面料打样,染色,价钱什么的,都是他在管,还有,郑总监的样衣出来也都是陈敏在打理,我行不行啊?”小鱼直发愁,“我对面料儿半点儿不懂。” “不懂难道不会去学,长脑袋有什么用。”余同半点儿不温柔,斥小鱼一句,“叫你去参加陈敏的饭局,就是为了要你跟他搞好关系。你想完完全全的接下他手里的事儿,用着他的时候多着呢。” “哦,你这样一说我不就明白了。”小鱼挑余同的毛病,“提前不跟我透个气儿,一点儿默契都没有。” “还有一件事。”余同上下打量着小鱼牛仔裤配羽绒服的装扮,本来是很流行的搭配,但是小鱼生性节俭,买的大了两号儿,穿上去显得既肥又傻。余同道,“哪怕以后会再长高,衣服也要穿得合身,不要再买这种大一截的穿。想做设计师,客人看到你穿得这模样,哪个会要你设计衣服。” 小鱼舍不得,“我去年长高了5公分诶,要是买正合身的,穿一年就不能穿了。” “不能穿就再买新的,用我挣的钱买,你的钱存着。”余同道,“你若是不听我的,以后钱就各管各的。” “那怎么行?”小鱼当即反对,对上余同的眼神时,忽然又萌生退意,解释道,“钱都要放我卡里,你可以提一些意见。你拿着钱,我可不放心。” 对于钱在谁手里余同倒没坚持,他直接道,“那我现在提了意见,你就得听,不然就各管各的。” 小鱼气呼呼地,“真是翅膀硬了啊?”做了经理就开始造反。 余同道,“我的衣服都是公司提供的。小鱼,难道我是在为自己争取东西?” 小鱼凑过去,跟余同挨着坐,拽拽他袖子,满脸笑意,软语相求,“爸,我现在衣服都够穿了,真的,不用买新的。” 余同非常干脆的两个字,“分家。” “别别别。”小鱼一叠声的用手去堵余同的嘴,连忙道,“明,明天,不,星期天就去买衣服,行了吧。” “这还差不多。”余同抓住小鱼的手香一口。小鱼连忙夺回来,大怒,“你再这样,我就翻脸啦!” 余同笑笑,凑近小鱼的耳边道,“小鱼,我这么帮你,教你,就是外人这样对你,你也该说起谢的吧。” 余同大大的桃花眼瞟着小鱼盈白的耳际,微笑着提醒,“要知恩图报哦。” “你占着我爸的身体,还敢要我知恩图报!”小鱼一拳将余同揍到床上去,余同捂着肚子皱着眉毛,一手指着小鱼的眉眼,“你怎么使这么大力气?” “这是你占我便宜的代价。”小鱼握拳着对余同比划了两下,大声命令道,“去把卫生间的衣服洗了,我去、做饭!” “还有啊,小鱼,以后你能不能每次多做几样菜,然后每样菜少做一些。”余同从床上起来说。 小鱼恶狠狠的回头,恶声恶气道,“一个星期只能提一个意见,做饭给你吃还这么多废话,要不然以后你做饭,我洗衣服。” “好了好了,去做饭吧。”余同还是很克制的一点儿一点儿的改变小鱼。 小鱼这样的脾气,要他改变主意必然要出奇不意、雷厉风行的把事情决定下来,否则被他啰嗦几回,还不知道要拖到什么时候。 小鱼为人挺实在,他应酬的时候很少,这次跟着公司的同事们一块儿去吃饭,又没有余同在身边儿,心里倒像没着落似的。 大家一起吃饭,肯定要喝些酒。小鱼看别人敬酒,他也跟着敬一杯。瞧着别人说奉承话儿,他也学着说两句。 吃过饭,又一起去唱歌。 中间余同打电话过来,小鱼正在唱歌,就被陈舒怀抢了麦,小鱼没好气道,“干什么啊?” 余同在那头儿笑,“问你几点回家,这么吵,在什么地方呢?” “在唱歌呢。”房间太吵,小鱼出去跟余同说,“我十点就回去了。” 余同又问了地方,这才挂掉电话。 到晚上小鱼他们唱好歌各回各家的时候,刚出KTV的门就见余同站在街边,一袭剪裁得体的黑色大衣配深咖色的长裤,运动鞋,配上余同的脸,简直俊雅到了极点。 别说女人,就是男人都忍不住回头看上几眼。 小鱼看到余同,惊喜至极,几步快走过去,握住余同的手,眼睛都笑弯了,“你怎么来了?” 余同反握,低头间满眼的温柔,“不放心,过来接你。” 陈敏几人过来打招呼,笑道,“余经理怎么不进去,在外面等很久了吧?” “刚刚到,我五音不全,怕你们笑话。”余同先拦了一辆车,对陈敏几人道,“你们先走,我跟小鱼住附近,等一等没关系的。” 推让了几句,还是陈敏几个先上车走的,余同握着小鱼的手抄有自己的口袋里问,“冷不冷?” “不冷。”小鱼笑眯眯地,“离家近的很,走几步就到家,咱们别打车了吧。” 余同瞟一眼小鱼红扑扑的脸,替他把帽子戴上,“这么开心,吃了点儿什么?喝酒了吗?” “一点点,只喝了两杯葡萄酒。”小鱼笑,“你没唱过歌吧?我以前也没唱过,今天唱得好过瘾。” “哦,唱了一晚上。” “嗯,他们都抢不过我。”小鱼喜滋滋的说。 余同笑着提醒道,“小鱼,同事之间的聚会,你要注意上下关系。” “什么上下关系啊?不都是设计部的吗?” “虽然都是设计部,也有设计师和助理之分。”余同边走边解释道,“助理是为设计师服务的,所以,哪怕是私下聚会,也不要抢了设计师的风头儿。不然,工作上怕是会被穿小鞋。” 小鱼侧脸看余同一眼,想了想说,“我不怕他们,我又不是他们的助理,我是郑总监的助理。” 余同勾起唇角,“这就是了。正因为你是东泽的助理,才会有人让着你。什么叫‘扯虎皮做大旗’呢,就是这个意思了。就是设计师,怕也要有用到你的时候,你跟他们聚会,稍微出些风头儿没关系。而且,你要慢慢的学会好好的利用你这个身份。这样,日后,你的工作才会做的顺风顺水、游刃有余。” 小鱼抿了抿唇角,低头细思量起来。 第四十一章:改变 小鱼显然是玩儿得尽兴了,他一路上哼着调子,蹦蹦跳跳的跟着余同走回家。 余同多稳重的人哪,瞧着小鱼的跳脱劲儿,就提醒他一声,“稳重些。” “什么时候咱们两个来唱,你别跟我抢。”小鱼笑嘻嘻地晃晃余同的胳膊问,“好不好?” “约个时间吧。” 小鱼弯着眼睛笑,不改其节俭本质,“等我找一家最便宜的,咱们再来。” 冬天的夜里格外的冷,小鱼是个细心的人,回到家,打量着余同问,“你睡小间儿,也没空调,冷不冷啊?” 余同淡定的表示,“冷,不过也冻不死。” 小鱼有些心虚,“瞧你说的,好像我虐待你一样。要不,要不就再买个空调吧。”现在余同挣钱越来越多,还肯指点他。寻常有什么事都想着他,小鱼并不是没良心的人。 余同摇头,“不必了。” “那你不冷啊。”小鱼又问。 “我想搬回去睡。”余同话还没说完,小鱼已迅速道,“那你还是冻着吧。” 色心还没死呢,活该挨冻!小鱼半点儿不同情余同了。 话说的狠,小鱼还是去二手市场,悄悄的买了台二手空调给余同安上了,余同露骨的上下打量了小鱼一眼。明明人家没做什么,可被那种眼神儿一扫,小鱼就觉得自己穿衣服跟没穿似的。小鱼立时伸出两根手指去戳余同的色眼,被余同轻轻扣住手腕,脚下一绊就将小鱼按在膝上,对着小鱼的屁股啪啪两巴掌。 小鱼疼的直皱眉,掐余同的大腿,喊,“喂,你来真的啊。疼啊。” 余同将人放开,眉眼含笑,“吃又吃不到,拍两下过手瘾。” 小鱼听了这种下流话直皱眉,不可思议的问,“皇帝就这种素质?” 余同笑而不答。 小鱼张罗着做午饭,其实很简单,冬天吃火锅儿,锅底是焖了一上午的童子鸡,先把鸡肉吃掉一些,再趁着鸡汤涮锅儿。 余同很会照顾小鱼,东西好了都是先捞一筷子到小鱼的碗里,小鱼嘴上不说,心里非常欢喜。哪怕余同只是披着他爸的皮,但是,有人照顾的感觉真的非常好。 小鱼投桃报李的问余同,“以前你喜欢吃什么?是吃荤多一些,还是吃素多一些啊?” “都可。” “就没什么偏好?” 想了想,余同道,“偏清淡一些吧。”他们那个时代,还没有炒菜,多数是蒸煮类的,口味儿偏淡,像现在的川菜辣椒什么的,其实余同并不是很吃的惯。不过,他这人有心机城府,隐忍惯了的,吃一些不喜欢的东西,对他而言并非难事。 小鱼给余同捞了几块儿豆腐,“呐,你以后别总占我便宜啊,想吃豆腐我多做些。” 余同忍不住笑,“现在都学会贫嘴了。” “你上次教我那招儿挺好使的,一样面料儿,我让面料商们单独报价,再压价,一下子就把价钱压下去了。”小鱼笑,“郑总监还夸我能干呢。” 余同不以为然道,“这不过是惯用的手法儿罢了,做任何生意,其实他们总会有个心理低价。若是能高些,自然会将价钱抬高。若是不能,其实只要生意赚钱,他们都会做。” “南华那家跟我暗示要给我回扣呢。”小鱼喝一口温水道,“不过我没要,郑总监对我们这样好,我怎么着也不能拿着工资再去拿回扣。” 余同赞许道,“做的对,不要将眼睛放在蝇头小利上。一个人的眼光,会决定一个人的成就。” “你说,陈敏以前有没有拿过?我看以前很多面料都是跟南华合作的呢。”小鱼叨着片羊肉说。 余同放了些生菜进去,淡淡道,“这谁知道,不过东泽心里应该是有数儿的。” 小鱼眯着眼睛,一脸精明相,“我猜他也拿过。” “爸,你说郑总监若是知道,怎么没开了陈敏呢?” “这就像很多助理会虚报打样的辅料钱是一个道理,单子都开出来了,难道公司还会为了几百块真正去市场核查。”余同道,“有些事情,其实大家心里有默契的。只要不过火,睁只眼闭只眼吧。” “那我不拿,是不是亏了?”小鱼咬着筷子尖儿道,“以前我出去买珠子什么的,也从来不会虚报,该多少就多少。我跟市场上的辅料商们都熟,许多打样的东西,一星半点儿的,他们都不收我钱的。” 余同笑笑,“小鱼,有一句话叫做‘大智若愚’,知道吗?” 见小鱼点头,余同方继续道,“其实,真正聪明的人与一些笨人,做的事情往往出奇的一致。而这世上,最不缺的就是不够聪明却偏自以为聪明的人。” “你觉得东泽对你好吗?” 小鱼没有半分犹豫,认真道,“当然好,郑总监给我那么高的工资,还处处照顾我。” “要说东泽是看中你的手艺,其实并不需要给到你这个价钱。毕竟你还没成年,若是他给你三千块或是四千块,相信你也会做,毕竟这是一份稳定的工作。”余同瞧着锅子开了,就将盖子掀掉,给小鱼夹菜,一面说道,“东泽之所以会给你一个公道的价钱,就能看出,他是个相当公道的人。” “他有现在的地位,你得承认他的本事在你之上吧?” “这还用说?”小鱼戳个鱼丸搁嘴里嚼。 “面对着一个公道,又比你有本事的人,许多小动作其实是多余的。”余同的侧脸在蒸腾的热气中有些模糊,声音却十分低沉动听,“比你有本事,就说明这人的智商肯定不在你之下,阅历又远胜于你。东泽白手起家,在业内摸爬滚打多年,设计部的那些小动作以及陈敏做的那些事,他一样样的都经过见过又怎会不知道呢?不过,做管理就是这样,水至清则无鱼。” “但是,在这一群贪小利以肥己的同事中,你不贪,就格外的突出了。你突出了,老板就看得到你。”余同正色道,“所以,你要记住,品行名声是比工资利益重要一千倍的东西。任何时候,你都不能忘了,将自己的品行放在第一位。只有这样,你才能在业内获得最长久的发展。” 小鱼道,“我知道了,你放心吧,我怎么着也不能对不起郑总监的。”说着,小鱼又有些担心,“要是有人知道你以前的事儿可怎么办哪?” 余同自若一笑,“这有什么,我还年轻,浪子回头金不换,有大把的岁月可以证明我的人品。” 小鱼皱皱眉尖儿,心道,你有屁个人品,就知道天天打老子的主意! 经余同的提点,小鱼一日日变得精神帅气起来。 如今小鱼再不穿大三码儿的衣服了,他所有的衣服都是合身妥帖的,不会太贵,但质量绝对不差,舒服又得体。 小鱼本身相貌中上,五官清秀,笑起来干净讨喜。而且,现在也不死抠儿了,偶尔还会买些零食给大家吃。其实小鱼本身不乐意这样花钱,无奈余同每每以“分家”做为威胁,胁迫小鱼点头让步儿什么的。 这样做也并非没有好处,小鱼明显的感觉出来,公司里的人对他格外更好了些。这种好,并不仅仅是看在余同面子上,而是来自一种对小鱼本身的尊敬。 就连陈敏偶尔向小鱼打听面料儿的价钱,小鱼不再像以前那样,不是实话实说,就是吱吱唔唔,连句搪塞都不会。小鱼总会笑嬉嬉地道,“跟以前差不多吧,就那个价。陈哥不是给过我底价嘛,照着谈,总不会错。” 陈敏这才安心。 到过年的时候,公司早早放假,年会上小鱼还抽了个大奖,一台立式空调,市价就有大几千块儿,高兴的小鱼睡梦里都乐出声来,还有郑东泽给他的红包儿,亦是不菲。 小鱼鬼头鬼脑儿的对余同说,“我都打听过了,设计师的红包儿都没我的多。” 本来父子俩早早的备好年货,都准备过年了。郑东泽一通电话叫了小鱼去加班,“朋友的礼服,实在推不掉,小鱼,手工你来做,争取一次过。” 小鱼二话没说,跟在郑东泽后头忙活。 女人的礼服总是精致而华贵,手工永远是大头儿。这样细致柔软的丝质面料儿,一颗颗亮闪闪的水晶钻,全部要手钉,小鱼足足钉了两天才算钉好。 “来,喝口水。”郑东泽看小鱼的眼睛都熬红了,也知他辛苦,递了杯温水给小鱼。 小鱼接过喝了,忍不住问,“郑总监,这是给谁做的礼服啊。快过年了呢。” “就这两天要穿的。” 桌子上的手机响了,小鱼向来有眼力,去拿了给郑东泽接。郑东泽看到来电,眉尖儿微皱,还是按了接听键,优美的女音在耳边响起,“东泽,我在外面,开门。” 郑东泽瞅小鱼一眼,门铃恰到好处的响起来,小鱼以为郑东泽是示意他去开门呢,抬脚就去了。 拉开门,小鱼看到了一张既熟悉又陌生的脸,顿时脸色大变。 第四十二章:感谢 小鱼在这样的办公室环境中,又有余同的言情身教,长了些见识心机是有的。但是,他绝不是余同那种成了精的任何事情都可以做到面不改色的老狐狸,更不是郑东泽这种天塌下来当被子盖的人。 小鱼看到来人时,一脸的惊讶绝不是假的。 不过来人对于这种目光似乎见的多了,她并不以为意,她的目光似乎永远都在直视前方。故此,并未发现小鱼低下头时微微发红的眼眶。 “东泽,实在麻烦你了。”朱碧芝妆容精致,这样冷的天,仍只是短裙配大衣,很时髦的高筒靴。朱碧芝其实生的并不算一等美人儿,充其量不过是个中上程度而已。她眼睛不大,细而有神,脸孔小小,皮肤雪白。其实对比就知道,小鱼的模样多是像了母亲。 朱碧芝曾留学欧美,归国后由主持做起,不同于娱乐圈摸爬滚打的小明星,朱碧芝很聪明的知道自己的优势,很早就在头上扣上了知性美人儿的帽子。 而她接人待物的确如此,客气中带了三分的感激与亲切,仿佛与郑东泽是多年未见的老朋友,“本来订好的礼服,路上出了些差子,实在赶不急了。幸亏你肯救急,不然我就要出丑了。” 郑东泽见小鱼默默的出门走了,并未说什么,倒是得应付眼前的朱碧芝,笑道,“这有什么,我本来就是做这一行的,能得朱美人儿的青眼,是我的容幸,别忘了给我打打广告就是。” “依你在业内的名声,哪里还用得着我去帮你宣传。”朱碧芝后面跟着助理,她笑道,“既然已经好了,我在你这里试试,若是哪里不合身,再改也方便,就省得你公司的人再跑腿儿了,也节约时间。” “也好,试衣间在那边。”郑东泽指明方向。 朱碧芝带着助理去试礼服,郑东泽体贴的将暖气开的更大。想了想,终究不放心小鱼,给余同发了个短信过去。 余同打小鱼的手机,小鱼忍不住哭了,站在街边儿说,“你怎么那么没本事,连自己的老婆都留不住呢。” 哪怕小鱼知道,现在在手机那一头儿听他说话的人并不是他的父亲,他就是忍不住,哭道,“你知不知道,小时候我就被别的小朋友笑话,后来成绩不好,连老师也瞧不起我。过教师节,别的家长都有礼物送给老师,就我没有。上课被安排到最后一排,看都看不到黑板……衣服除了校服还是校服……如果你有本事,奶奶就不会那么早过逝,我也就不会这么丢脸的长大……” 余同听着小鱼细细的哭声,心下也不怎么好受。不过,他断不会因此就心疼小鱼到泪流满面理智全无的程度。这事儿,也就发生在小鱼身上能让他稍稍动容而已。 人世间,从来就没有任何公平可言。 听小鱼抽泣了一会儿,呼吸渐渐平稳,余同方沉声道,“小鱼,我是个没本事的人,做事做人,都不怎么样。但是有一点,做为你的父亲,我从没有抛弃过你。为论你怎样委屈的长大,我始终在你身边。对于子女而言,这世上没有比抛弃更大的罪责。” “那个女人,她生你,却没有养你。哪怕如今生活的再光鲜亮丽,我都认为,以父母而论,她比不上余同。甚至,她配不上余同。” 小鱼抽了两下子,反应过来问,“你怎么知道我看到我妈妈了?” 余同并未瞒他,直接道,“东泽给我发的短信。” “原来郑总监早就知道。”小鱼想,郑总监既然知道,还要他来做手工…… 余同似的明白小鱼心中所想,当即便道,“你是公司的员工,这本就在你职责范围之内,难道就因为顾客是抛弃过你的母亲,就能不接单吗?你是郑东泽的助理,又不是人家的儿子。人家用不着这样为你考虑,这世上本就没有谁欠认一说。” “至于像你这种,看一眼就哭着跑出来的行为,恕我直言,实在没有比这个更窝囊的了。”余同冷声道,“你不是很瞧不起你爸爸吗?觉得他窝囊,没本事,你现在的行为,比他也好不到哪儿去。论公,你应该把自己的事情做好。论私,见就见了,是她对不起你,又不是你对不起她?你本就没有求她将你生下来,结果呢,生而不养,有愧的该是她,你跑什么?” “现在还有脸在大街上哭呢,这世上,只有最无能的人才会用嚎哭来解决问题。”余同说完就关了手机,不再理会小鱼。 没有不经风雨能长成的参天大树,只要活着,谁能不伤心。伤着伤着,也就习惯了。 心,也就硬了。 小鱼被余同骂了一顿,自己又临街哭了一会儿,把心中的难受委屈全都哭了出来,就去边儿上的肯德基洗了个脸。 镜子里还有两只红彤彤的兔子一样的眼睛。 小鱼又抽答了两下子,要了些餐巾纸把脸擦干净。想了想,就又回去了。不过,他没回公司,而是在电梯那里等着。 因为临近过年,除了一些保安,大厦工作的人不多。 公司本就在高层,朱碧芝出来的时候,小鱼在电梯口儿看了她一眼。朱碧芝礼貌又矜持的对小鱼点了下头,助理上前一步按下电梯键。 小鱼抬眼望着朱碧芝,眼底又没出息的开始泛酸,他强忍着泪意,低下头问,“你还记得我吗?” 或许是来自血缘的力量,朱碧芝心下微惊,看向小鱼,始觉有几分熟悉。这种感觉并不舒服,朱碧芝皱起长眉。小鱼抬起头,眼泪流下,他抬手擦去,轻轻的抽着气,“我常在电视里看到你,你过的好吗?外公外婆好吗?” 朱碧芝精致的没有一丝瑕疵的妆容上立时出现了无数裂痕,她整个瞳孔在瞬间收缩又放大,小鱼的整张脸烙进她的瞳孔之中。朱碧芝在社会上历练许久,早非当年吴下阿蒙,她挥一挥手,助理有眼色的自发退开。此时,电梯门开了,朱碧芝先一步进电梯,对小鱼微微颌首,“进来说话吧。” 小鱼扣脚进去,后背靠着电梯壁,没有说话,只是呼吸一直急促。 朱碧芝的眼睛渐渐的落在小鱼的衣妆上,她轻声问,“是余同叫你来要钱的吗?” 哪怕小鱼再如何的早熟,听到这句话,他依然觉得受到侮辱与伤害。但是,残酷的现实更早的告诉他,如果能有一个人,只用言语伤害侮辱你,就能给你钱的话。其实,这是相当难得的事。 小鱼握紧拳头,抬起头,语气冷硬,“没有人叫我跟你来要钱,我现在有工作,我爸也有工作,生活现在不是什么难事。你的抚养费早就付清了,现在不必再付任何费用,以后更不用。我只是看到你,想着熟人打声招呼而已,你实在太多心了。” 朱碧芝的脸上闪过一丝难堪,她轻声道,“小鱼,你别激动,我不是那个意思。你现在正是上学的年纪,怎么会在东泽的公司呢?是没有钱上学,所以出来打工吗?”话到最后,又有几分鄙薄,“余同呢?他向我要那么多钱,都花到哪儿去了?” 小鱼的眼睛像是最尖锐的刀锋一般落在朱碧芝脸上,这样的问题对于现在的小鱼并不难于招架,“爸爸在奶奶病重时跟你要过一回钱,全用来交医药费了。后来再去,一分都没要出来,你并没有给他。至于以前,抚养费自然是用来养我了,你要我们出示单据吗?” 朱碧芝的手紧紧的握住小巧又精致的手袋,眼睛盯着小鱼,许久没说话。 电梯到底层的时候,小鱼的情绪已经平静了,他礼貌的道谢,“多谢你今天抽时间见我一面,以后不会再打扰你了。” “你也不用担心我跟爸爸,你是公众人物,最好不要再有什么联系,以免给你添麻烦。” 感谢你,让我对母亲一词不再存有任何不合实际的幻想。 小鱼先一步走出电梯,他打电话给郑东泽,鼻音还是有一点,问过礼服不需要再改动,就先下班回家了。反正本来就是加班,郑东泽接到小鱼的电话,心里也就放下了,开玩笑道,“加班费不会少的。” “当然不能少,这可是过年加班,要付三倍加班费,以为我不懂吗?” 小鱼脚步飞快的离去。 朱碧芝站在电梯门边,修剪的整齐的指甲狠狠的在鳄鱼皮的手袋儿上划过。等在底楼的助理们迎上来,朱碧芝精致的脸上浮起淡淡的知性又和美的笑容,在诸人的簇拥下,上了停在外面的保姆车。 第四十三章:过年 小鱼回家后,并没有再提起朱碧芝一个字。 这个女人,小鱼不提,余同更不会提。 过年的时候,小鱼特意的买了些鞭炮烟花跟余同一起放。反正他们在一楼,小区管理没有那么严格。闻着淡淡的烟火气,小鱼仰着脖子看天空的繁星说,“人家说大年三十晚上十二点准时放鞭炮,这一年的财运都会好。” 余同笑,“那就祝我们今年发大财。” “不用大财,有小财我就满足了。”小鱼戴着棉线帽子,耳边垂下两个绒球儿,可爱的余同不自禁的揽住小鱼的腰。小鱼拍余同的肩膀,“你背我回去吧。” 余同蹲下,小鱼蹿上去,趴在余同耳边问,“你说我爸在你们那儿过的好吗?” “反正是做皇帝,过得好赖全看他的本事。”余同背着小鱼往屋里走,一面道,“叫我说没本事做明君,做昏君也是一样的。” 小鱼笑着笑着眼泪就流下来了,淌了余同一脖子,冰凉冰凉的,小鱼说,“以后我就是孤儿了。” “做皇帝都自称孤家寡人,你看,我们俩本就是绝配。”余同一手向后托着小鱼的屁股,一手摸出钥匙开门,问小鱼,“今天一个屋儿睡吧。” 小鱼揉着眼睛,有些困了,“那你可不能占我便宜。” “像你这样儿的,能被我占便宜该觉得荣幸才是,瞧你这扭捏劲儿。”余同将门锁了,一路把小鱼送到卧室床间,拍他屁股一记,“把床铺好。” 小鱼明明记得睡前还是一人一个被窝儿,可不知怎地,睡醒之后他就跑到了余同的被子里,还小小的蜷在人家怀里,枕着人家的胳膊,睁开眼睛的第一件事就是被迫欣赏余同那张漂亮的过分的脸蛋儿。 老男人,真是个老男人。 三十一岁了,这把年纪,脸蛋儿还嫩得能掐出水似的。 天地不公哪。 吐槽一番,小鱼把余同闹醒,还提醒他一句,“快点儿起来,红包装好没?”打三天前小鱼就把过年发红包儿的常识给余同普及了好几回。 余同狠狠的揉着小鱼的头,嘟囔道,“真个钱串子脑袋。” 小鱼避开,给了余同一拳,警告道,“再揉我头我可不客气啦。” 早上吃过饺子,余同果然给小鱼包了个大红包儿,小鱼数钱数的眉开眼笑,又一脸狐疑的问,“你哪儿来得钱啊,公司的奖金都在我这里。” 余同笑,“你忘了,辅导班期末考,前三名有奖金的。” 成绩下来的时候,正好是遇到朱碧芝那档子事儿,否则小鱼断不能把这笔钱给忘了。小鱼考了个中等,不上不下的样子,倒是余同,随便考考就是头一名,让人嫉妒的很。 小鱼撅了撅嘴,对余同道,“考前也不说给我辅导辅导,要是我也能考前三名,就会再多出一笔奖金了。” “自己凭本事吧,不要想着事事靠别人。再说,你也没要求我帮你辅导。”余同揽住小鱼的腰,“中午你歇着,我来准备午饭。” “你行吗?”余同向来很会摆谱儿,碗都不会洗一个的人,现在竟然要做饭,小鱼非常担心。 余同笑,“你等着吃就行了。” “那我可不帮忙了。” “过来洗菜。”余同拉着小鱼一块儿去厨房,小鱼抱怨,“还不是要我来。” 余同温声道,“在我们那个年代,除了厨子,没有男人会下厨房。不过现在有很多不同,我看很多男人也稍通厨艺,学一学也挺好的。” 小鱼将早就备好的菜拿出来,一样样的放在案子上,笑道,“你才知道啊,现在哪个男人想娶老婆,除非是特别有钱的,一般都要会做菜的。你想一想,你们那个年代,女人都不用出去工作,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家里做家务,当然用不着男人做饭。现在,有哪个女人会一心呆在家里做家庭主妇啊。” “嗯,有道理。”余同帮着一块儿择豆角儿,看小鱼一眼,“其实,反正你会做,以后我负责赚钱,你负责做家事也没关系。” 小鱼大是皱眉,瞪余同,“你脑子有毛病啊,你看我像是会被人养的类型吗?” “不像不像。”余同连忙哄小鱼,“如果你天天在家等着我养,跟以前我的妃子就差不多了。” 小鱼狠狠的敲了余同一拳。 中午吃过饭,余同就拉着小鱼去街上逛逛。 小鱼本来想在家里睡觉,死活不肯出去,余同摸出两张电影票,“票早就订好了,不去的话,钱就白花了呢。” 小鱼连忙跳起来抢过票瞧一眼,抱怨余同,“不跟我说一声就去订票,唉哟,去吧去吧,浪费总不好。” 余同从衣柜里替小鱼选衣服,催他道,“快点儿换。” 小鱼笑,“郑总监对我很好,这些样衣都是他送我的。” “是啊,听说别人都是花钱买的。” 没有哪个在青春期的男孩子不臭美,小鱼以前是为了过日子,只得节俭节俭再节俭,舍不得买什么好衣服。如今余同给小鱼添了不少新衣,小鱼靠山吃山,在季末公司总会有样衣处理。小鱼是郑东泽的助理,郑东泽都会让小鱼先挑几件,其余的再拿出去剪标处理。 小鱼对着镜子照了好半天,对余同说,“有没有觉得我长高了。” 余同站在一畔,望着镜子里的小鱼笑,“是高了些。”小鱼的确是高了,余同在于吃用方面向来挑剔,要求颇多,每餐必定有荤素齐全,早上都会订鲜奶喝。小鱼半年就长高许多,依旧是细伶伶的个子,好在他是正经的鹅蛋脸,线条柔和,很有几分清秀可爱。 小鱼喜欢与人亲近,他挽着余同的胳膊,悄声说,“你总这样乱花钱,我挺心疼的。不过,能去看电影,又很开心。” 余同低笑出声,就要叫小鱼一道出门,小鱼道,“一会儿我们去了,先到电影院旁边儿的超市买点零食,不然去电影院买的话太贵了。” “嗯,你记得带钥匙。” 小鱼住的小区虽然很老,不过胜在地段儿好,附近超市电影院都很齐全。不想,到了电影院门口就碰到了熟人,小鱼欢喜的上前打招呼,“富贵哥,你在卖花啊。” 何富贵穿着一身高级订制的冬装,捧着一大把玫瑰花正在对来看电影的情侣兜售,见着小鱼,何富贵不禁笑了,“诶,小鱼,余经理,你们也来看电影啊。” “富贵哥,生意很不错嘛。”来往的情侣都会买一支或几支,小鱼将手抄在口袋里眼睛弯弯的跟何富贵说话。心想,何富贵相貌平平,却这么懂得赚钱过日子,小鱼对何富贵顿时心生好感。 何富贵悄悄对小鱼道,“上午我已经卖过一回了,这是又去花店批的,到晚上,我还过来卖。” 小鱼见何富贵生意好,就有些羡慕,推推余同,“你去超市买零食,我跟富贵哥聊会儿天。” 余同笑笑就走了,小鱼热情的说,“富贵哥,我家就住附近,过年我都在家的,下次你从花店多进了花,就放在我家吧,这样你卖起来多方便。” 何富贵一面收钱卖花,一面对小鱼道,“这几天生意好做的很,你要不要跟我一起过来卖。”何富贵已经感到人手严重不足了。 对于何富贵的提议,小鱼挺心痒痒的,不过他现在很有些分寸,笑道,“这不是要抢富贵哥你的生意么。” “诶,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何富贵沾杜太子的光,现在穿着打扮非常不一般。只是他是个实诚人,工资全部都存起来,平常只用冤大头的钱,如今趁冤大头不在,他又在偷空出来挣钱。不为别的,他朦朦胧胧的也知道好像杜太子对他有些不一般。不过,何富贵多有自知知明,凭他的姿色,也不是当情人的料。趁着现在多攒些身家,日后杜太子对他没兴趣了,还能带着钱跑路,以免断了生计。 何富贵满肚子的小心眼儿,他瞧出小鱼有些意动,更加卖力的说服小鱼道,“现在过年还出来看电影的,多是年轻情侣,我一个人卖的有限,还要来回去拿货,费不少工夫,咱们两个能多卖一些,我也有个伴儿。到时卖多少,咱们都对半分,怎么样。” 小鱼顿时欢喜起来,笑道,“好啊,正好中午晚上去我家吃饭,不用在外头吃,还能省钱呢。” 俩人一拍即合。 本来大过年的,余同想和小余好好培养一下感情。结果,小鱼给何富贵拐骗,死活要出来卖花,余同那叫一个扫兴。小鱼还给他安排了任务,收拾家务,还要做饭什么的。 若是生意好,小鱼还会打电话叫余同出来一道卖。 在电影院这地方,都会遇到熟人,譬如郑东泽和洪岩。郑东泽笑,“哟,小鱼越来越会赚钱了,来,给我十枝。” 何富贵凑上来,笑道,“郑总监,给你打折,收你九十块。” “不必。”郑东泽笑眯眯的打听,“富贵,你没跟老杜一起过节。” 何富贵收了钱,眯着眼睛扫一眼郑东泽跟洪岩,暧昧的眨眨眼,“不是谁都像郑总监跟洪老板感情这样好的。” 小鱼在一边叽叽咕咕的笑。 郑东泽每次看到何富贵就觉得天下之大无奇不有,杜太子那样的模样出身才学手段,竟然钟情何富贵?不过郑东泽也得承认,何富贵有何富贵的长处。 以杜太子的身份,谁扒上这棵大树,还不得立时骨头轻上三分。何富贵倒是一如既往,这个时候还出来赚钱,起码品行无虞。郑东泽笑,“听说老杜要回来了,富贵啊,你还是早些回家的好。” 何富贵瞪大自己的小眼睛,很奇怪的,意有所指的问,“郑总监,你是不是改姓洪啦?” 郑东泽曲指敲他大头一记,将小鱼包好的玫瑰花送给洪岩,俩人默契十足的走了。 何富贵八卦的跟小鱼打听,“他们在一起了没?” “我怎么知道。”小鱼笑呵呵地套话儿,“你呢,富贵哥,杜太子对你很不错。” “诶,你知道什么。”何富贵苦口婆心的教育小鱼,“你看我跟老杜像一个世界的人吗?自来结婚都讲究门当户对,跟你说,有钱人心里都变态的。像老杜吧,有钱就算了,要命的是,还长的那样人神共愤的,除了你爸,我还真没见过有比他生的更好的了。他这样有才有貌,就算瞎了也不可能看上我吧。我要是一门心思当了真,才算傻呢。” 小鱼想了想,“不会吧,那你说,杜老板图你什么啊,富贵哥。” “这谁知道,反正总得图一样。”何富贵忽然叽叽咕咕的捂着嘴巴笑起来,偷偷对小鱼道,“兴许是图我长的有男子气概吧。我觉得老杜长的太娘了,漂亮的过分。” 小鱼简直无语,只得说一句,“富贵哥,你还真自信诶。”就何富贵这土豆儿相貌,小鱼就是把眼睛看瞎了,也看不出何富贵哪里有男人气概的。难道,长得丑就算有男人气概? “那是。”何富贵只当是小鱼在夸奖他,大方的收下小鱼对自己的赞美,不自觉的挺直了自己的水桶腰。 第四十四章:自到 新年新气象。 小鱼除了卖花儿挣钱,当然不能忘了给亲戚朋友们拜年什么的。 让余同吃惊的是,余家并没有什么亲戚,三姑六婆的完全不存在,亲戚朋友不见一个。小鱼道,“奶奶说她年轻的时候,家里人都跑到台湾或是出国去了,没留下什么亲戚,现今早没了联系。倒是奶奶,因那时嫁了爷爷,爷爷爱国的很,死活不肯出国,就留了下来,结果文革被批斗半死。” 余同奇怪,“父系这边儿也没有亲戚吗?”对于这个国度开国初年的政治斗争,余同有一定程度的了解。其实,这本就在所难免。兔死狗烹之事,哪个开国之君没做过? 小鱼一幅“你真笨”的表情,“结婚都讲究门当户对,爷爷家的人也早跑光了。要不说家里没亲戚呢,我爸是单传,到我这儿,现在为止,还是单传。” “不过听说有些远房的亲戚啥的,后来弄了些不大好的事情出来,就断了往来。”小鱼叹口气,“没有也好,倒是省了麻烦。” 小鱼给相熟的邻居拜过年后,又打电话给公司的同事拜年,甚至连以前在市场揽活儿的珠片儿老板也照顾到了,周全的很。过一时,小鱼正想给何宝贵打电话呢,何富贵已经大包小包的过来了。 “诶,富贵哥,你带这么多东西做什么啊?”小鱼见塑料袋里面鸡鸭鱼肉蛋菜,一应俱全。幸好没见到被褥铺盖,不然小鱼得以为何富贵这是打算搬家呢。 何富贵笑道,“我一个人过年,合租的室友儿回家,房子里冷清的很。买了好些东西,打不起精神做。这几天我在你家吃饭吃得馋了,小鱼,干脆我过来跟着你们过年吧。咱们仨,还热闹些。” 余同一听这话,险些一头撞门框上:好没眼色啊!!!! 不过,转念一想何富贵与杜太子的关系,余同立马换了一张热情好客的脸孔,连忙接过何富贵手里的东西,笑道,“来就来了,还带什么东西。你来的正好,我家两间卧室,你跟小鱼睡大的那间。” “这怎么行,我睡小的就成了。”何富贵对余同的态度儿倒是平平,长得太过漂亮的人,跟他这正常人有距离感。倒是小鱼,生就一幅可爱近人的脸孔,何富贵拿小鱼当个弟弟,喜欢的很。 小鱼将何富贵带来的东西一样样的归置好说,“没事儿,富贵哥,你就跟我睡吧。本来也是我睡大房间的,你不知道我爸的脾气,叫他睡大房间他睡不来,嫌冷。” 何富贵这几天跟小鱼卖花儿,已是极熟,就没再客气。 小鱼随口道,“富贵哥,你怎么过年没回家呢?一个人多冷清。” 何富贵午饭还没吃,从小鱼家冰箱找了些蒸好的米饭在上面浇了些剩菜,搁微波炉里加热,一面道,“我家里没啥人了,就叔婶在,回去没意思,还不如找机会多挣些钱早买房呢。” 小鱼没继续问,反道,“富贵哥,那你以后过年都来我家,我家除了我跟我爸,也没啥亲戚。” 何富贵初时没察觉有啥不对,这会儿才反应过来,恍若听到什么惊天大新闻,拉着小鱼的胳膊指着余同,瞪圆了眼睛问,”你给他叫啥?这不是你哥吗?” 小鱼惊觉自己说漏嘴,有些不好意思,只得对何富贵坦诚,“富贵哥,你可别说出去。我岁数不够,不能上班,就说大了几岁,在公司省得麻烦。我爸生我时才十五,现在看着也年轻。” 何富贵一抚自己的额头,不可思议,“我的天哪,真是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啊。”十五就能生孩子了!何富贵不由打量了余同下面一眼,心下暗暗佩服,果然是奇人! 那样赤裸裸的眼神,余同直想将何富贵的俩眼珠子抠出来当球儿踩。 “富贵哥,你千万别说出去。”小鱼再次叮嘱。 “知道啦知道啦,你看我像碎嘴的人么。”何富贵拍胸脯儿打包票儿,拉着小鱼的手道,“再说了,咱们是好兄弟,你的事,我才不会跟别人说呢。” 小鱼立时弯起嘴角儿,跟何富贵说起别的事来。 小鱼与何富贵脾气相投。 何富贵吃饭,小鱼用开水冲了碗紫菜汤给何富贵放在手边儿。 何富贵感叹,“小鱼啊,你这样贤惠能干,若你是个女的,我非娶了你不可。” 余同似笑非笑的提醒何富贵,“你这话若是让杜太子知道,得扒了你的皮。” “是啊。”小鱼随着余同附和,“富贵哥,我不过是会做饭而已。杜老板要才有才要貌有貌,你真是赚了呢。” 何富贵死活不承认,“别瞎说,没有的事儿。” 余同淡淡提醒,“拿乔也得有个分寸,别过了头,最后鸡飞蛋打。” “你知道什么?”何富贵哼唧两声,埋头足吃了两碗米饭,将小鱼冰箱里中午剩的剩饭剩菜全打扫了个干净,半点儿没浪费。吃过饭,何富贵就有些犯困,他就去小鱼的房里睡觉去了。 余同悄悄对小鱼道,“怪不得要自带菜品,这样能吃,幸亏杜老板有钱,不然哪里养得起。” 小鱼用胳膊肘撞了余同一记,嫌他道,“真个小气。咱们跟富贵哥是朋友呢,看你个计较劲儿。” 余同瞟小鱼一眼,“难道我是计较饭菜不成?” 小鱼掐余同一下子,恶狠狠的说,“不要把所有人都想得跟自己一样龌龊!”转头去收拾何富贵带来的菜品。 余同跟在小鱼屁股后头,念叨着给自己宽心,“其实我也不大担心,何富贵一看就是在下面的那个。” 小鱼直接拎出个大萝卜,瞧准余同的脑袋就是一个子,直敲出个大包来,才算解了恨。结果给余同压在厨房揍了几下屁股,俩人一顿折腾。 何富贵其实很有眼色,他中午补了一觉,醒来后精神熠熠,一面与小鱼商量着再去哪里打短工,一面帮着小鱼做晚饭。 与余同那种面子上的帮忙不同,何富贵自己厨艺就不错,又有眼力劲儿,跟小鱼默契十足,还亲自下厨炒了俩菜给余家父子尝。 而且,很奇特的是,何富贵跟小鱼在电视节目方面的品味也出奇的一致,都是喜欢看肥皂剧的一类,时不时就头对头的唧唧咕咕的一顿说。 何富贵不高不矮的个子,在余同眼里,除了那一身雪白的皮肤,无一可取之处。跟细伶伶的小鱼比,何富贵实在生的很富贵。洗过澡,何富贵换上了一套米色的棉质睡衣,小鱼瞧着直笑,摸着何富贵胸口上的一个梅花篆的刺绣说,“这个杜字,还是我爸写的,让工厂照着锈的。杜老板也是,你的衣裳不让绣何字,倒是要跟他一道绣个杜字。” 小鱼是个细心的人,现在余同对他许多教导,他也学着思考一些事。虽然杜老板很有钱,而且常给他小费,小鱼对于杜子若本身的感觉也很不错。 但是,小鱼并不认为何富贵适合杜子若。 不为别的,何富贵并非没有自尊心的人,若是只为杜子若的钱,何必大过年的还辛苦呢。杜子若肯对何富贵好,何富贵有一些物质的要求,杜子若没有理由不满足他。 现在何富贵连自己的房子都没有,可见其自尊心之强了。 像小鱼自己也是个极有骨气的人,他羡慕那些有钱人,但是绝不会为了钱而失去道德底线,所以之前小鱼才会那样的鄙视、看不起余同。 何富贵跟小鱼脾气相投,洗过澡,俩人都是一身睡衣的靠在床头,下身盖着被子看肥皂剧,看到感动处,还要哭上一鼻子。 俩人揪着一条毛巾,一人一头儿的抹眼泪,何富贵红着眼睛道,“早我娘就说我这眼泪不值钱。” “我也是。”小鱼跟着抹眼睛。 余同盯着电视里后宫女人移情出轨记,淡淡道,“若是后宫这样不严谨,皇帝早死了八百回了。” 何富贵道,“这皇帝后头就要死了。” 小鱼附和一句,“禽兽,早该死了。” 余同瞥小鱼一眼,没说话。 正在此时,何富贵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第四十五章:电话 何富贵握起手机,跑到卫生间接电话。 本来他是想着偷偷摸摸的说话,不想自己说到兴处,嗓门儿不是一般的足,小鱼跟余同在卧室都听的一清二楚。 何富贵的大嗓门儿带着一丝亢奋传来,“唉哟,亲爱的,我在家呢。嗯,就等你呢,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想,想得不得了,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啊。咱们这都三十秋了啊,你回来看到我变老不会变心啊,呵呵呵呵……” “哈哈哈,晚上啊,随便吃了一点儿,你不在,我哪里吃得下饭哪……” “哈哈哈,都瘦成一张皮了。心疼不?” “啥?开门?你回来啦?”何富贵惊吓的声音绝不是做假的,接着何富贵跑回卧室,彪悍的脱了睡衣快速的换了自己的牛仔裤羽绒服大棉鞋,对小鱼道,“我家老杜回来啦,唉哟,死小子不提前说一声,我得赶紧回去。小鱼,我先走啦。” 小鱼对于何富贵这种非正常人的行为简直难以理解,愣愣的说,“哦,富贵哥你路上小心点儿。” “没事没事,我打车过去。”何富贵小旋风一样的走了。 小鱼傻傻的看向余同,问,“富贵哥真跟杜老板在一处儿啦?” 余同道,“以杜太子的身价,何富贵赚翻了。” “那富贵哥还卖什么花儿啊?” “杜太子的钱,也只是杜太子的钱而已。”余同看小鱼一眼,“我现在挣钱也能养你在家里,你不也不愿意么。” 小鱼眯着眼睛斜瞪余同,“你没听说过吗?靠山山倒,靠水水流,靠人人跑,我还是靠自己吧。” 余同点点头,“说不得何富贵也是这样想的。杜太子的才貌,纵使男人也会动心哪。何富贵又不是瞎子,若是缩手缩脚的错过了,估计他再难遇到杜太子这样的顶级人物儿。你别小瞧何富贵,这小子有心机的很,若是他真一头扎进杜太子的钱袋子里,岂不是走了下九流。” “有钱的人,最忌讳别人看中的是他的钱。” 小鱼懵懵懂懂的有些明白,问余同,“富贵哥可不是那种玩玩儿算的人,杜老板对富贵哥是真心么?” “这就很难说了。”余同中肯的评论道,“杜太子的身份人品摆在那儿,听说杜太子风评极好,从不乱来,以前也没交过女朋友。何富贵能有什么让杜太子有所图谋的呢,一无相貌二无身家,要说何富贵的优点:踏实,有自知知明。何富贵这样的人,身上没有半分浮华,品性相当不错,是个让人放心去爱的人。若是除去两人的背景,其实他与杜太子没什么不相配的地方。” “我也觉着富贵哥蛮好的。”小鱼叹道,“许多人都想一夜暴富、不劳而获、或是投机倒把,其实赚钱哪里有这么容易,还不如踏踏实实的干呢,反而安稳。” “你也一样,咱们就在郑总监的公司一直做下去吧。到时存够了首付,就去再买一套房。“九点,肥皂剧结束了。小鱼关电视,撵人,“我睡了。” 今夜注定是个多事之夜。 余同正磨蹭着想法子与小鱼同床共枕呢,就来了电话,还是陌生号码儿。 小鱼凑过去问,“谁啊?” 余同挑眉,“你猜猜看,能不能猜中?” 小鱼道,“不会是Kimmy吧?那个女模特儿?” 余同笑笑,小鱼实在太抬举他了。纵使他相貌不错,不过,这个年代,女人男人一样的现实。难道当初的余同就不俊了吗?照样留不住朱碧芝。Kimmy虽然对他表露了那么丁点儿意思,却也不是非他不可。见余同没那个意思,渐渐的就淡了。 “我说是朱碧芝。”余同见小鱼别开脸去,笑着按下扬声器,果然朱碧芝带着淡淡冰冷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来,“余同,我打了一些钱到你的账户,多余的话我不想跟你说。你用这些钱让小鱼继续上学。” 余同顺势脱鞋上床,一面用冰冷华丽的声音淡淡道,“放弃抚养权的人没资格来教训我,小鱼要怎么样,不必你教。至于你打的钱,我会再打还你。”别说这女人主动放弃了小鱼,哪怕现在她忽然反悔,想要再把小鱼弄走,余同都不能答应。 朱碧芝道,“你是希望我找律师跟你去谈吗?” “好不容易嫁入豪门,想来,你不愿意让你现在的丈夫知道你曾未婚生子吧?更不愿意让公众知道朱女士抛夫弃子改嫁豪门的狗血内幕吧。”余同三两下就说的朱碧芝毫无招架之力,“朱碧芝,你是个知道自己要什么的女人。” “现在的道儿刚走顺了,难道又顾忌起自己的良心来吗?”余同温声道,“鱼与熊掌怎可皆得?既然已经做出选择,最好不必回头。” “失去的已经失去,人太贪心的话,可能连现在手里的东西都无法把握了。” 朱碧芝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嘲弄,“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余同,你现在一幅正人君子的口吻,恐怕早将去年夏天在我面前卑躬屈膝要钱的事忘了吧。” “还得多谢朱女士,若不是你找人敲断我的腿,我也不能浪子回头呢。”拉开被子,余同揽住小鱼的肩,对朱碧芝道,“不过,朱女士有没有想过,当初我断了腿,家里本来就入不敷出,结果又得拿出一笔钱为我接骨。小鱼既要照顾我,又要出去挣钱,每天从早上干活儿到深夜。因此,他没有继续升学。” “当然,依朱女士的智慧,怎么考虑不到呢?朱女士恨不能我与小鱼从世上消失,从此再没人知道朱女士年少无知的过去,不是吗?”余同淡淡道,“不过,我得给朱女士提个醒,我不去找你,你最好也不要再打扰我与小鱼的生活。更不要站在道德制高点儿来评判我,当初可不是我去抢了小鱼回来,是你自愿的抛弃了他!” “更不要以为你出过一些抚养费就有立场声讨我,你现在与别的男人儿女双全,也是做过母亲的人了。应该知道,不是你把钱放在孩子身边儿,孩子就能德智体美全的长大。”余同冷冷道,“朱女士,有些东西,一旦撒手,就会永远失去。你今日知道郑东泽的身份,知道我与小鱼在东泽的公司上班,才打电话过来。记得我以前卑微相求,你仿佛多看我一眼就会脏了眼睛一样的高贵。既然如此,朱女士,你还是继续保持着以前的高贵吧!” 余同按掉手机,见小鱼又红了眼圈儿,教导他道,“以后就要这样对答,记住没?别人不叫你痛快,你也不要让她痛快。” 小鱼吸吸鼻子,“她真是因为我们在郑总监的公司才会打电话来吗?” 余同冷笑,“这种人我见得多了。” “东泽现在是郑氏财团唯一继承人,朱碧芝现任丈夫再如何的身家富贵,与郑氏财团完全无法相比。”余同随手将手机放在床头道,“你想一想,以前客人订制礼服哪个不是做好了,公司送去客人家里让客人试穿,有不合适的地方再拿回公司修改。朱碧芝名气不小,焉何去直接去公司试穿?再说,从那天你见了她哭哭啼啼的逃跑,后来又回公司找她,这中间是多长的时间?试个衣服用得着那么久吗?” “我看,她那礼服事小,无非是得知东泽郑氏财团继承人的身份,找个机会与东泽套近乎儿而已。”余同握住小鱼的手,“她这种人,喜欢在镁光灯下,喜欢炫耀自己的智慧与幸福,完全靠脸面名声撑着,自然将脸面名声看得重逾性命。你那天反应那样大,她心里吃不准郑东泽到底知不知道你与她的关系,才会打电话过来。” “你想一想,她这样的人,若是让东泽知道朱碧芝非但未婚生子,你又要这么小出来讨生活,而朱碧芝与现任丈夫儿女生活优渥。东泽会怎么看她?”余同道,“应酬只是应酬,若是人品出了问题,就是大事儿了。” “这个时候,拿一些钱出来,再把过错都推到我头上,毕竟我之前荒唐太过,而朱碧芝向来是知性优雅的代名词,慈善事业不知做了多少。”余同见小鱼的唇紧紧的抿着,露出坚硬的下巴,继续道,“如此,一通电话,一笔适当的费用,在你的问题上,朱碧芝立时成了忧心儿子成长的慈母。而我,至使儿子少年辍学,无德无才无能、品质恶劣的父亲名头儿,算是坐稳了。” “以后,哪怕再给人知道朱碧芝的过去,她也不会处于被动的位子。毕竟,谁人没走错路的时候呢。朱碧芝走错了,不得不离开无能花心的男人,对于小鱼你却一直关心。于道德上,朱碧芝依旧是完美无缺的。”余同冷笑,“她这不是拿钱给你念书,是拿钱买回自己的好名声呢。” “再者,这钱你若是收了。还有吃人嘴短拿人手短的说法儿呢。你花了她的钱,得到了好处,或是改变了生活,享受了人家的供给,起码不能再狼心狗肺的恨人家吧。”余碧芝的心思,对余同而言并不难猜,余同掰开了揉碎了解释给小鱼听,“这么一点儿钱,既挽回了她的名声,还能收买你,一箭双雕,何乐而不为呢。” “明天就把钱给她退回去。” 小鱼说完,亦不再理会余同,自己被子蒙头睡了。 第四十六章:栽培 朱碧芝是个聪明的女人,她现在生活完美,夫妻和睦儿女双全,她不会去跟余同硬碰硬,争个鱼死网破。既然余同拒绝了她的钱,只得暂时按兵不动,另想他法。 “阿碧。”崔辰自背后拥住妻子,温声道,“怎么在这里出神呢?在想什么?” 阳光正好,透过落地窗洒在一对俊男靓女的身上,暖意融融。 朱碧芝唇角扬起一抹浅笑,头自然而然的靠在丈夫胸前,语气间自然而然的带了一丝撒娇,“在想中午你给我们做什么好吃的?” 崔辰笑,“现在还不能告诉你。” “对了,今年不用去姑妈家拜年吗?”朱碧芝说的姑妈是崔辰的姑妈,嫁入有名的豪门杜家,逢年过节,崔辰总要带着家人亲自过去。 崔辰摇头,“子若出了些事情,姑妈叫我们不必过去。” 朱碧芝微微惊讶,“子若这一年在公司的表现,有口皆碑。” “可能是感情上的事。” 朱碧芝不禁笑了,“凭子若的才貌出身,作风品行,只要他想,没有女人能拒绝。” 崔辰挑起眉毛,“所有女人?” 朱碧芝一个淡淡的吻落在丈夫下巴上,轻声而笑,“当然不包括我。” 过了初七,小鱼就开始上班了。 公司又开始如以往运转,小鱼完整的接下了以往陈敏手里的事务,郑东泽难免又给他涨了工资,小鱼整日欢喜的见牙不见眼。 郑东泽打趣,“小鱼,越来越能干了啊。” 小鱼装模作样的谦虚着,“都是因为郑总监你肯给我机会啊。” “臭小子。”郑东泽笑一声,打量着小鱼身上的银色风衣。这件衣服是公司的样衣,面料带着一点浅浅的银色,不过后来样衣工做的时候没看好面料,袖子上有些抽丝,只能弃掉不用。小鱼捡了去,直接用亮金色的绣线,沿着抽丝的地方蜿蜒绣了一株金色藤蔓,花纹延伸至小立领,精致中带出一丝媚惑的味道。 察觉到郑东泽的眼神,小鱼有点儿小害羞,“这么好的衣裳,扔掉怪可惜的。” “改的很不错。”郑东泽笑,“要不要考虑往设计方向发展啊,小鱼。” 小鱼收拾着自己的小办公桌儿道,“想是想。不过,我没上过大学,也不会像你一样画设计图,还差的远呢。” “怕什么,你才多大。”郑东泽端着个杯子喝茶,笑,“你要是有兴趣,我拿些书给你看,当作启蒙,后面的事顺其自然就行了。” 小鱼连忙欢喜的应了。 郑东泽对小鱼是不同的,公司里这么多的员工,陈敏也是郑东泽的助理出身。而且,陈敏比小鱼来的更早,但是,郑东泽明显对小鱼更加亲切。 有什么秀场,设计师们都会去,助理中,唯小鱼一人能跟着一道儿去。 小鱼从一开始摸不着北的土包子,慢慢就学会挑剔了,回来跟郑东泽说这家的土鳖,那家的颜色有问题,就是郑东泽设计的衣服,小鱼也常常叨咕叨咕的说些自己的意见。 郑东泽索性直接给小鱼一台缝纫机,大手一挥,“公司面料随便用,你先给自己做两件能穿的衣裳出来,再挑别人吧。” 小鱼又不是傻瓜,自然能察觉出郑东泽是在栽培他,私下对余同道,“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报答郑总监。” 余同笑笑,“你只要更加用心的做事,就是报答东泽了。” 余同其实有些明白郑东泽的意思,郑国瑞已经让郑东泽认祖归宗,郑东泽是郑氏财团唯一继承人,总不能耽于裁缝事业。若是郑东泽离开,必然要另招设计师。 要找一个合心的设计师,并非易事。 更何况,郑东泽的要求会更多,譬如:对公司的忠诚,个人的品行。 郑东泽的行为比想像中的更大胆,他要直接培养一个出来。而且,人选还是小鱼。 虽说孩子是自己家的好,余同公道的说,公司里才学皆备者不少,如设计部的设计师,若无实力,断不能入郑东泽的法眼。 若是郑东泽愿意,人选随便挑,总比小鱼这种生手儿要容易的多。 结果,郑东泽却选了小鱼。 这当然不是偶然,余同秀丽的长眉微皱,忽然想起什么,精致的唇角儿泛起一抹笑,眉宇缓缓松开,原来如此。 眼看郑国瑞六十六的寿辰就要到了,郑国瑞的意思是,在这一天,让郑东泽正式进入郑氏财团任职。 郑东泽也同意了,只是洪岩依旧要留在公司打理事务,两人难免要暂时分开。另外,洪岩道,“把余同带在身边吧。” 郑东泽眨眨眼睛,“怎么,不怕我移情别恋。” “你试试看,不扒了你的皮。”洪岩没啥力道的威胁一句,男人,绝做不来女人那种二十四小时查班的事儿。男人的感情,来得更加干脆俐落。 洪岩将大葱剁好搁牛肉馅儿里,袖子挽起,露出肌肉结实的小臂,回头看郑东泽一眼,“除了我,谁还乐意这样伺候你。” 郑东泽举步过去,一把搂住洪岩的腰,不老实的掀开家居服的下摆,顺势插进情人的内裤里,摸了两把,轻声道,“要想抓住你男人的心,得先抓住你男人的胃啊。” 洪岩呼吸加粗,向后曲臂轻撞郑东泽一下子,“你非现在招我是不是?” 郑东泽手下更加用工夫,轻语笑道,“你快点儿调馅儿,小爷伺候你一回。” 洪岩哪里还有调馅儿包饺子的心,他现在只想先吃饱再说别的。转身拥住郑东泽柔韧有力的腰线,一提胯,用自己坚硬的家伙蹭了蹭郑东泽的欲望。 郑东泽道,“别动别动,你要这会儿做,我非躺地上不可。我用手帮你。” 洪岩微微不满,已经有媳妇的人了,还要打首枪,虽然是媳妇帮忙,也够没天理的。奈何洪岩宠惯郑东泽,肯听他的。郑东泽手上工夫着实不错,望着洪岩渐渐染上情欲的眼神,郑东泽凑上去,深深的亲吻。唇齿交缠间,郑东泽手上的动作越来越快,终于洪岩一声闷吭,抖着双腿发泄在郑东泽手里。 郑东泽不停的亲吻洪岩,一手流连在洪岩的敏感处技巧的挑逗,另一只沾满白浊的手直接绕过洪岩结实的翘臀,直接插了两指进去。 洪岩周身一震,看向郑东泽的眼神极是复杂。郑东泽笑,“上了我那么多次,该还债了,小洪。” 洪岩是个有些古板的性子。 有些事,洪岩嘴上不说,心里是有自己主意的。发泄过后,洪岩力道自然不如先前,但是制服郑东泽还是没问题的。他直接一个扭身,右腿后退一步,郑东泽那只不老实的手自然而然的从自己后面滑了出来。接着洪岩错身,膝盖一顶郑东泽的腰。郑东泽站立不稳间,已被洪岩轻轻松松的压在流理台上。 洪岩忽然发现,这流理台的高度实在不错,微低于郑东泽的腰线,故此将人压在此地,臀部自然高翘。不得不说洪岩对郑东泽的了解到了一定的境界,直接从郑东泽的口袋里翻出一管润滑剂,低笑两声,“准备的还挺充分哪。” 郑东泽不老实的撩腿后踹洪岩一脚,拧腰挣扎,“你也给老子上一回!” 洪岩加了几分力气按压住郑东泽,扯下他的裤子,对准了高翘的圆屁股就是狠狠的一巴掌。洪岩自来力道足,揍的郑东泽后面泛起巴掌印子,洪岩狠狠的揉搓着郑东泽的臀肉,曲膝分开郑东泽的一双长腿,接着一管润滑剂就挤了进去。 床第间,洪岩向来是凶猛无匹。大概是被郑东泽戳了菊花儿不爽,洪岩翻来覆去直做到郑东泽瘫成一瘫泥,动手指的力气都没了,才把人扛到浴室清洗。 老男人一旦开了荤,就变得格外禽兽,譬如,以往洪岩对郑东泽,那真是千依百顺。现在,洪岩也啥都依着郑东泽的意思,唯独床第间事,不论姿势还是次数上下,都得按洪岩的意思来。 当天的牛肉大葱馅儿的饺子,郑东泽也没吃上,早上洪岩改下的馄饨,旧事重提,“余同做高级定制部的经理,业绩很不错。他长袖善舞,说话办事都有分寸,有他在你身边,我也放心。” “知道了。那定制这一块儿谁负责呢。” “交给小鱼吧。”洪岩道。 “是不是太轻率了。”郑东泽道,“小鱼年纪还小。” “郑氏不是好呆的,想让余同尽心,自然要提拔小鱼。”洪岩道,“至于小鱼的年纪,他早早出来讨生活,人情世故远比同龄人要出色许多。我看他接陈敏以前的那摊事儿接的挺不错,让他试试吧,若是不行,再提拔别人是一样的。起码要告诉余同,我们有培养小鱼的意思。” 郑东泽舀了勺馄饨汤喝,皱眉道,“我一走,公司业绩或许会下降,尤其高级订制这一块儿,客人多么挑剔。小鱼有刺绣的底子,对色彩很敏感,手很巧,慢慢的眼界开阔后,有成为一流设计师的潜质。但是,他年纪太轻,见识阅历都不够。小洪,小鱼跟余同是不一样的。你明知道他撑不起定制部经理的位子。” 洪岩被郑东泽道破心思,笑笑,并不否认,“好吧,我承认,我是想收买余同。小鱼出错也没什么,我会包容他。这样余家父子才会更感激你我,余同怎会不更加用心的为你效力呢。” “你这种伎俩与余同向我提议提陈敏做设计师有何不同?”郑东泽并没有责怪洪岩的心机,这世上,只要有一个人肯这样为你打算、费尽心机,已是福气。 郑东泽吞了颗大馄饨道,“你既然认为余同是个聪明人,对聪明人,不能用这样简单的法子。我来跟余同谈吧。” 洪岩道,“阿东,不瞒你说,我对余同不大看得透。甚至现在越想越觉得蹊跷,以前那样荒唐过往的人,难道病一场就有这样大的变化?” 郑东泽不以为然道,“相对于我们两个,最熟悉余同的人就是小鱼。你都觉得有蹊跷,你说小鱼有没有察觉出来呢?” “这世上,有许多事难以解释却偏偏发生,只要余同对我们没有恶意,不必追究太多。” 洪岩无奈叹道,“你倒放得下心。” 郑东泽一笑,“小洪,小鱼的长进,你我有目共睹,你说是谁在背后教他呢。”顿一顿,郑东泽又道,“余同就算有诡密之处,却肯对小鱼这样的尽心尽力。其实以余同的本事,若是真有什么心思,小鱼一直懵懂呆笨比开了窍儿要对他有利。他一意教导小鱼,可见并非居心叵测之人。再者,可是你向我推荐余同的。” “想太多老得快。”郑东泽撂下筷子,大爷样的一抹嘴儿,“吃好了,洗碗去吧。” 洪岩认命的起身收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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