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小蝶闭眼，咬牙说道：
"大人可已知奴真身是玉尾蝶。奴家主母原是棵养不活的玉兰树，被方白祖父拾去悉心照料下方已成活，方白一家对主母甚好，而且祖父为救暴雨中的主母不慎跌断左腿。主母感恩诚心希望能保护方白一家幸福，因此孕日月精华成奴，奴小时也受到方白的救助，所以奴拼死也要保护白！求大人成全！"蓝小蝶叩首。
韩羽沈思。
静默的压力使蓝小蝶更加恐慌，冷汗直冒。
好久听见韩羽幽幽吐出一口气道："玉尾蝶，非妖非仙，含日月光华，托玉兰花胎生，百年难得一只。小蝶，你知道破人类死劫需经七次难，我看方白脸上死气渐少，应是破了五次了，但凭你现在的法力，说不定到时保住方白你也会魂飞魄散了，你难道就想毁掉一身修为像这样消失吗？"
蓝小蝶听韩羽对她的称呼改变，心知有望，精神一松，惨然笑道："与其看白患绝症痛苦而死，奴宁愿毁一身修为逆天而行，奴就是为此而生的！"
韩羽愣愣地看著蓝小蝶含泪的笑颜，低声喃喃："我最受不了这种人了。"叹气问道："小蝶，那你知道死劫破除後方白会有什麽变化吗？"
蓝小蝶眨眨眼，疑惑："这......我只知要经过七难破劫，至於以後会怎样......就不知了。"
韩羽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翻翻眼："会跳出三界五行之外，也就是说会不老不死。你想身为一个人类发现自己永远停留在18岁的样子，而且怎麽死都死不了，他会怎麽想，周围的人类又会怎麽看待他呢？对人类来说，异物是不能共存於自己的领地。"
蓝小蝶越听脸色越白，喃喃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会这样，那......怎麽办？他......以後会不会恨我。"晶莹的眼泪一滴滴滑下面庞。
韩羽看著魂簿上"方白"两字似挣扎般发出微弱的白光，深深叹口气，我就知道会很麻烦，收起魂簿对失魂的蓝小蝶说："算了，反正就差两次了，就当我不知道，要破就快点。以後你就牢牢看著那家夥，那天他不想活了就拖到我那，我叫祺哥给他一镰刀，早死早托生。"
蓝小蝶脸一红，感激的三拜道："谢......多谢大人。"
"不过我有条件。"
"呃？"
韩羽食指贴在嘴唇，笑眯眯道："请对我的身份保密哦，蓝小蝶同学～"
"是，韩羽同学～"同样回一个笑眯眯的笑脸。

菊伤．玉尾蝶10

方白恨恨地看著窗边韩羽和蓝小蝶互动背台词，夕阳斜斜的打在两人的侧面上，周身笼罩淡淡的金晕，他竟悲哀的发现韩羽其实长得蛮好看的。
"方白同学，请到这边排演一下。"班长大声挥手道。
方白懒懒的走上台，机械的摆动作念台词。一抬头看见韩羽那混蛋贴在小蝶耳边低声说什麽，小蝶轻声笑著。
"方白同学你再敢把台词撕了我就让你抄。"班长凉凉的在颈边说。
那边韩羽感到熟悉的杀人眼光，抬起身挥手笑道："小白，今晚一起吃饭吧？"
方白哼一声转过脸。
"小蝶也去哦。"
"噢～～我们也去。"众人不顾红脸的方白大声要求。
"好啊，不过AA制。"
"嘁，韩羽好小气啊。"
"那好吧，我只请女生，爷们们自掏腰包。"
"喂，你很不仗义唉。"
"我也是穷学生啊。要不爷们仗义相助替我承担债务？"
"哼，灌死你这个重色轻友的家夥。"
"哈哈。"
......
韩羽轻声推开菊店，店内顾客满座，隐身於晕暗灯光中。毕竟能进菊店的都是被正常人类所敬畏又藐视的异物，而且说不定在你对面坐著的就是你的仇家。黑色，可真是让人心安的颜色啊。韩羽轻笑，看见穿著服务围裙的华灼，打了声招呼。华灼比比手势说老板在店中，而且心情不错。韩羽竖起麽指，挺起腰晃进去。
吧台，老板摇著手中的酒低声浅唱。韩羽接过阳朔递给的香槟，道声谢，对著老板傻笑起来。
老板抬抬眼："脑子进水还是抽风？"
韩羽一笑："当然是好事。"
"解决了?"
"没，快了。"
"那就乐成这样。警告你，没有收回灵魂已经是失职，你再插手的话，那群快入土的老头可不会放过你。"
"安了，我会注意的。"韩羽不在乎的说，眯眼喝了口香槟："阿朔，这味道好。"
阳朔露出两颗虎牙："再来点？"
"谢啦。"
老板冷眼看著在旁边谈的不亦乐乎的两人，轻哼一声。灵光一闪问道："小羽，听说你们学校有周年庆典吧？"
"有，後天。我觉得再加点酸梅汁会好一点。"韩羽压根就没将老板的话进脑子。
"那你们班的节目是什麽时候表演啊？"
"......晚上。唉呀，太酸了......."韩羽眨眨眼："老板，你刚才问什麽？"
老板但笑不语。
O O：老板问你戏剧表演时间。
××：你怎麽蠢成这样。
圣好心的将记忆重放。
"啊，啊～～～"韩羽抱头狂喊，隔桌抱住老板可怜兮兮的问："老板，你不会去是吧？"
老板挑眉看看水汪汪的大眼："小朔，阿灼，後天停业一天，我们出去好好乐一乐。"
"不要呀，老板你一定不能去啊～～"
"哦呵呵呵......."

菊伤．玉尾蝶11

到学校周年庆这天，各班挂起飘扬的彩旗，林荫道两侧五颜六色的挂满条幅，到处张贴著节目海报，每块空地几乎都被太阳伞遮住，伞下小吃摊、杂货摊等摊点挤得满满的。人们要麽三三两两，要麽几队，晃悠的走来走去。
地下剧场的後台，班长正大发雷霆："......晚上就要表演了，你们还悠闲得出去逛摊点，台词都记住了吗？动作都到位了吗？服装、器材、道具都准备齐了？啊？......"这时看见韩羽拎著一袋炸丸子，举著一根棉花糖蹦蹦跳跳的推门进来，脸色又黑了几分。
"韩羽！！"
韩羽惊起抬头，立刻发现僵硬的气氛，和黑脸的班长。干笑几声，闪到蓝小蝶身後躲起来。方白猛踹。
蓝小蝶开解道："阿燕，不要生气，今天是庆典第一天，大家想出去放松也是可以理解的嘛。其实我......我也想出去......"小蝶看著班长脸越来越黑，声音渐渐低下去："但是，只要大家都把事情在演出前都准备好就可以了吧......"
"就是就是。"韩羽躲著方白的无影腿帮腔："呐，班长，放轻松嘛。如果不行，今晚我们直接改演《包公案》算了，有你那张脸支持，我们班一定会夺魁。"
趁班长未发出狮吼又蹦到面前谄媚道："来，喝瓶王老吉降降火。"
班长翻翻白眼："韩羽同学，你背好台词了？"
韩羽搔搔头支吾道："哈，背好了......哈哈......"
──：圣哥，你背好台词了吧？
O O：......
晚上剧场爆满，不仅是因为莎翁的这部传奇巨作，校园十大风云人物前三位同登台也是养眼的好机会。
老板哧溜著杯中的绿茶，旁边阳朔托著茶壶，华灼捧著茶点盘，悠闲的看著台上韩羽的潇洒动作。
"我们家的小羽无论在哪都光彩照人啊。"
华阳两人点头。
"那小子在哪都是一副骚包样，不引人才怪。"稚嫩的嗓音抛出刻薄的话语。
老板转头看见华灼旁边不知何时坐著一位白衣红裙的十二三岁女孩，右耳挂著长长的耳链随著身体摆动轻轻摇晃，像小孩子一样舔著雪糕，眼里却闪著不符外表的精明。
老板轻笑道："水月，你怎麽难得来这人多的地方？"
水月阴恻恻笑道："原没打算来的，这儿还不如阁里凉快那。不过今天会有好看的戏码上演喔。"
知道那三人被吊起胃口，眯眼藏起精光："天．机．不．可．泄．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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菊伤．玉尾蝶12

韩羽站在台上复述圣背出的的台词，心里暗恼："该死，怎麽这麽多人。"
××：我们魅力无边。
──：是我的。
××：哼，小鬼，你那点水平也就骗骗单纯没脑的小女孩，想跟我和绵羊比，再修炼几年吧。当然，你年纪还小，自恋也没办法，但自恋到水仙花程度可就大大的不对了。
──：喂喂，您这麽有能耐的老少通吃，怎麽见了水月那老女人连鬼影都不见？每次拿我当挡箭牌，怎能对起您风流倜傥玉树临风潇洒不羁处处留情的摧花辣手英名？
××：那......那是本大爷不跟那没胸没臀又阴险刻薄完全不像女人的家夥计较。
──：哼哼，是不敢惹吧。
O O：小羽到你了。
圣急忙制止愈演愈烈的灵魂争吵。
"你的眼睛比他们二十把剑还要厉害。姑娘只要你对我温存的看一眼，我就不怕他们的仇恨了。我宁肯死在他们的剑下，也不愿延长这可恨的生命而得不到你的爱。"韩羽一阵恶寒，什麽恶心吧啦的台词。
台下女生听著深情款款的韩羽悲痛欲绝的声音，热泪盈眶："只要对我说这麽一句，死也足了。"
朱丽叶（蓝小蝶）："你怎麽到这儿的？谁指引你的？"
罗密欧（韩羽）："爱情指引我的。我不会领航，可是哪怕你在天外的海边，为了你，我也会冒著风险去寻找。"（──：让我去死吧）
............
帕里斯（方白）：这就是那个已经放逐出去的骄横的蒙太古，他杀死了我爱人的表兄，据说她就是因为伤心他的惨死而夭亡的。现在这家夥又要来盗尸发墓了，待我去抓住他。（上前）万恶的蒙太古！停止你的罪恶的工作，难道你杀了他们还不够，还要在死人身上发泄你的仇恨吗？该死的凶徒，赶快束手就捕，跟我见官去！
罗密欧（韩羽）：我果然该死，所以才到这儿来。年轻人，不要激怒一个不顾死活的人，快快离开我走吧；想想这些死了的人，你也该胆寒了。年轻人，请你不要激动我的怒气，使我再犯一次罪；啊，走吧！我可以对天发誓，我爱你远过於爱我自己，因为我来此的目的，就是要跟自己作对。别留在这儿，走吧；好好留著你的活命，以後也可以对人家说，是一个疯子发了慈悲，叫你逃走的。
帕里斯：我不听你这种鬼话；你是一个罪犯，我要逮捕你。
罗密欧：你一定要激怒我吗？那麽好，来，朋友！
方白与韩羽双双拔出剑来。
韩羽不自觉将下颌微抬，隐隐流出引魂使贵族中睥睨天下的贵气。
方白剑眉微拢，虽感觉韩羽有些和平时一样，但仍专心散发出剑客的气势来。
火花激见。
聚光灯将光线摇摆，平生增添一种几近崩溃的气氛，沈默的乌云酝酿著残暴的暴风雨，黑色的手掌无声的抓向众人。
"......咯吱......咯吱......"
敏感的邪突然有些不安，散发气息探寻四周。
××：小羽，上面！！
──：咦？
抬头只见斜上方的聚光灯狠狠的砸下来。下面是──方白！！！
"啧！！"
"！！！哗！"
"啊────"全场惊起。
台上台下愣愣地看著聚光灯砸得四分五裂，"呲啪，呲啪"闪著电光。
"方...白...同学.......韩羽......同学......"

菊伤．玉尾蝶13

"好疼，"韩羽倒吸一口气："胳膊肯定擦破皮了。"静下心发现嘴上一片湿热，清冷的薄荷味一阵阵扑到脸上。茫然睁眼，铜铃大的瞳孔震惊的望著自己，是......方白？哎？嘴......嘴......
烟尘散去，展现在众人面前的是韩羽压倒方白的限制级亲吻画面。
"........."
老板缓缓地将憋得好久的气呼出来，看著台上韩羽手忙脚乱地爬起来连喊"意外"，受害方满脸愤恨的擦著嘴，惋惜道："可惜呀，封祺不在。"
"呵呵呵......"阴恻恻的笑声传来，老板转头看见水月右手拿著相机，左手中指食指夹著一张照片得意的一甩："我卜见那小子今天红鸾星动，早有准备，却没想到是个男人。未来可真是不可测啊，呵呵呵......"
老板："......"
韩羽现在很心急，很无辜，很无奈。"这真得是场意外。"他一遍遍解释道，闪过方白的千刀万剐，极力避免再上演一场现场版"凌迟是这样炼成的"的限制级血腥演出。万一明天在校报出现 "《罗密欧与朱丽叶》──很黄很暴力"的头条，气吐三升血的班长一定不会轻饶他，凌迟之後是掘坟鞭尸，再加风吹曝晒，哈哈，韩羽这响亮三界的引魂使贵族名字肯定会被耻笑百世，遗臭万年的。圣哥邪哥扔下一句"白痴"双双闪魂，现在谁还会替自己处理後事啊。韩羽苦恼的想。"这是第六次死劫吧，奇怪，为什麽蓝小蝶没有出手，难道......"转身四处寻找蓝小蝶的身影，果然在猩红的幕帷角落发现一抹蓝色。
"小蝶！"方白也看见瘫倒在地的蓝小蝶，慌张张跑去抱起来唤道。
"小蝶，小蝶......救护车，都愣著干什麽，快叫救护车！"班长嘶吼。
台上台下乱成一团。
韩羽冷冷看著："......已经不行了吗......"

菊伤·玉尾蝶14

医院对非人类失去法力的诊断永远都是皮毛的表像结论：营养不良，贫血，长期劳累，引起身体极度虚弱。然後是乱七八糟的一堆药物，看得韩羽直翻眼，若是方白知道实情一定会大喊"庸医"了。
不过人类的伟大之处就是用自己的方法解决不可测的事物。在几位医师的抢救下，蓝小蝶渐渐恢复了意识。
看看病床周围一脸关切的同学，蓝小蝶虚弱的扯出笑容："对不起，因为我，把演出搞砸了。"
"没有啦，不管关你的事，"班长急忙解释道，抬头瞪了满脸无辜的韩羽一眼："其实早就砸了。"
"呵呵。"周围一阵低笑。
"好了，小蝶既然没事了，大家都回去吧，好好休息，明晚还有售卖活动呢，这次我们班一定要拿第一！"班长握拳道。
"你们都回去吧，我在这陪小蝶。"方白坚定的看著蓝小蝶，一点没有要回去的迹象。班长无力只好答应顺便拒绝小蝶婉拒的请求："我也留在这，这样两个人可以轮流休息。"
瞥见韩羽正蹑手蹑脚的跨出门蓝小蝶急忙问："韩羽同学，我能跟你单独谈谈吗？"
韩羽一顿，只得转身穿过威力不亚於200万伏特电流的杀人眼光硬著头皮走到床边。
门带上，屋内两人沈默无语。
蓝小蝶想了好久，鼓足勇气说："韩羽同学，我......"
"我拒绝！"韩羽眼都没抬开口堵住她後面的话。
绝对不能抬头，韩羽默默坚持。不敢看她，害怕直视眼前那双温柔而又坚定的眼睛，掀开心底的伤疤，再也说不出拒绝的话语。
引魂使和死神，游离於三界之中，引导灵魂去往归处。如摆渡者，一切皆为路人，不能产生感情，淡漠的看著花开花落，魂生魂灭。分别是悲伤的，而亲手对喜爱的灵魂进行魂葬则是痛苦的，每代都有因此陷入自我厌恶中而崩溃的例子。为了活下去，只能戴上冷酷的面具，收回感受温情的手，在角落里哭泣冰冷的心。